《論衡》宣漢篇:「宣漢」就是宣揚漢代的「功德」。王充在本書《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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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衡》宣漢篇

論衡

宣漢篇

【題解】

「宣漢」就是宣揚漢代的「功德」。

王充在本書《恢國篇》中說:「《宣漢》之篇,高漢於周,擬漢過周」,在《須頌篇》中說:「《宣漢》之篇,論漢已有聖帝,治已太平。」

可見他是很看重《》的。

王充認為,太平盛世的標準,應當是社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

以此為標準,他把漢代與周代作了對比,認為漢代「四海混一,天下定寧」,疆域廣大,荒野變成良田,各民族都有所進步。

因此,他明確指出:「周不如漢」。

這就駁斥了俗儒「好褒遠稱古」,認為太平盛世只存在於古代的觀點。

王充指出,「聖人」也是稟氣而生的,「天之稟氣,豈為前世者渥,後世者泊哉?」

天施氣,古今若一,所以「聖人」古今都有,問題在於「世儒不知聖」。

至於祥瑞,王充認為漢代並不少見,只是「帝王之瑞,眾多非一」,「今瑞未必同於古,古應未必合於今」。

但是他盡力在「祥瑞」問題上作文章,把社會的進步又完全歸之於封建帝王的所謂「功德」上,對漢代帝王極力作了美化。

【原文】

57·1儒者稱五帝、三王致天下太平,漢興已來(1),未有太平。

彼謂五帝、三王致太平,漢末有太平者,見五帝、三王聖人也,聖人之德,能致太平;謂漢不太平者,漢無聖帝也,賢者之化,不能太平。

又見孔子言「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2)」。

方今無鳳鳥、河圖,瑞頗未至悉具,故謂未太平。

此言妄也。

【註釋】

(1)已:通「以」。

(2)引文參見《論語·子罕》。

【譯文】

俗儒說五帝、三王時期招致了天下太平,漢代興建以來,沒有出現太平。

他們說五帝、三王時期招致了天下太平漢代沒有出現太平,是由於見五帝、三王是聖人,聖人的功德,可以招致天下太平的緣故;說漢代不太平,是由於漢代沒有聖帝,賢人的教化,是不能招致天下太平的緣故。

又見孔子說過「鳳鳥不飛來了,黃河中也沒有圖出現,我這一生可能是完了」。

當今沒有鳳鳥、河圖,祥瑞略欠齊備,所以說漢代不太平。

這種說法太荒謬了。

【原文】

57·2夫太平以治定為效(1),百姓以安樂為符(2)。

孔子曰:「修己以安百姓(3),堯、舜其猶病諸(4)1百姓安者,太平之驗也。

夫治人,以人為主。

百姓安而陰陽和(5);陰陽和則萬物育;萬物育則奇瑞出。

視今天下,安乎?危乎?安則平矣,瑞雖未具,無害於平。

故夫王道定事以驗(6),立實以效,效驗不彰,實誠不見(7)。

時或實然,證驗不具,是敵王道立事以實,不必具驗。

聖主治世,期於平安,不須符瑞。

【註釋】

(1)效:效驗。

指吉祥的徵兆。

(2)符:符瑞,吉祥的徵兆。

(3)修己:指君王修養自身的道德,認真盡到自己的職責。

(4)其:表推測語氣,略與「大概」同。

病:感到困難。

諸:「之乎」的合音。

引文參見《論語·憲問》。

(5)陰陽:陰氣和陽氣。

陰陽和:指氣候正常,風調雨順。

(6)王道:先王之道,古代聖王治國的道理。

事:事實,治理國家的實際情況。

這裡的「事」和下句的「實」,都指天下太平。

驗:和下句的「效」都指祥瑞。

(7)見(xian現):同「現」。

【譯文】

天下太平是以社會安定作為吉祥的徵兆的,老百姓是以安居樂業作為吉祥的徵兆的。

孔子說:「修養自身以使老百姓安居樂業,就是堯、舜大概也還難於完全做到這一點吧1老百姓安居樂業,是天下太平的證明。

治理人,就應該以人為主。

老百姓安居樂業就陰陽之氣和諧;陰陽之氣和諧就萬物滋生;萬物滋生就有奇瑞出現。

看看當今的天下,老百姓是安居樂業呢?還是岌岌可危呢?既然老百姓安居樂業,那麼天下就是太平的了,祥瑞即使不齊備,並不妨害它稱為太平盛世。

所以先王之道用祥瑞作為判斷天下太平的根據,如果祥瑞不顯著,那就是天下太平的事實還沒有出現。

但是有時也許天下確實太平了,然而祥瑞未必齊備,所以先王之道又是用事實來作為判斷天下太平的根據的,不一定要求祥瑞齊備。

聖主治理天下,盼望天下太平,百姓安樂,並不期待符瑞的出現。

【原文】

57·3且夫太平之瑞,猶聖主之相也(1)。

聖王骨法未必同(2),太平之瑞何為當等?彼聞堯、舜之時,鳳皇、景星皆見(3),河圖、洛書皆出,以為後王治天下,當復若等之物,乃為太平。

用心若此,猶謂堯當復比齒(4),舜當復八眉也(5)。

夫帝王聖相前後不同,則得瑞古今不等。

而今王無鳳鳥、河圖,為未太平,妄矣。

孔子言鳳皇、河圖者,假前瑞以為語也,未必謂世當復有鳳皇與河圖也。

【註釋】

(1)主:據下文「聖王骨法未必同」,當作「王」。

相:骨相。

王充認為從人的相貌特徵可以看出他的「命」的好壞。

參見本書《骨相篇》。

(2)骨法:骨相特徵。

(3)景星:參見52·1注(2)。

(4)比齒:即「駢(pian蹁)齒」,牙齒不分開,長成一片。

傳說帝嚳「駢齒」。

(5)八眉:即《骨相篇》所說的「眉八采」。

傳說堯的眉毛有八種顏色。

【譯文】

象徵太平的祥瑞,好比是聖王的骨相。

聖王的骨相特徵未必都相同,象徵太平的祥瑞為什麼就應當相同呢?他們聽說堯、舜的時候,鳳凰、景星都出現,河圖、洛書也都出現,就認為以後的帝王大治天下時,也應當出現這一類祥瑞之物,才能稱為天下太平。

依照這種想法,好比說堯應當像帝嚳那樣長出比齒,舜也應當像堯那樣眉毛有八種顏色。

帝王的聖相前後不相同,那麼他們遇到的祥瑞古代和現代就不會一樣。

如果當今的帝王由於沒有鳳鳥、河圖一類的祥瑞,便認為天下還沒有太平,這就錯了。

孔子說到鳳凰、河圖這類東西,是要借用從前出現過的祥瑞來闡述自己觀點的緣故,不一定是說世上應當再有鳳凰與河圖出現。

【原文】

57·4夫帝王之瑞,眾多非一,或以鳳鳥、麒驎,或以河圖、洛書,或以甘露、醴泉,或以陰陽和調,或以百姓義安(1)。

今瑞未必同於占,古應未必合於今,遭以所得,未必相襲。

何以明之?以帝王興起,命祜不同也(2)。

周則烏、魚(3),漢斬大蛇(4)。

推論唐、虞,猶周、漢也。

初興始起,事效物氣(5),無相襲者,太平瑞應,何故當鈞(6)?以已至之瑞,效方來之應,猶守株待兔之蹊(7),藏身破置之路也(8)。

【註釋】

(1)乂(yi義):安定。

(2)祜:據遞修本當作「祐」。

祐:福祐,這裡指祥瑞。

命祐:王充認為帝王稟承的是吉命,興起時必然遇吉兆。

祥瑞「眾多非一」,遇到的祥瑞有偶然性,所以帝王興起時遇到的祥瑞就各不相同。

參見本書《初稟篇》。

(3)周則烏、魚:參見12·1注(2)「武王得白魚、赤烏」條。

(4)漢斬大蛇:傳說漢高祖劉邦夜間行路,斬斷了一條攔住去路的大白蛇。

參見《史記·高祖本紀》及本書《吉驗篇》。

(5)事:指統一天下的實際情況。

物氣:泛指祥瑞。

(6)鈞:通「均」。

(7)守株待兔:語本《韓非子·五蠹》:「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

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

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蹊(xī西):路,這裡指方法。

(8)罝(jū居):捕捉兔子的網。

藏身破罝:出處不明,意與守株待兔相近。

【譯文】

帝王遇到的祥瑞,多種多樣並非一種,或許是鳳鳥、麒驎,或許是河圖、洛書,或許是甘露、醴泉,或許是陰陽之氣調和,或許是老百姓安居樂業。

現在的祥瑞未必與古代的相同,古代的祥瑞未必與現在的相合,偶然遇上什麼祥瑞就是什麼祥瑞,不一定古今相沿襲。

用什麼證明這一點呢?用帝王興起時,遇到的祥瑞不同就可以證明。

周武王遇到的是赤烏、白魚,漢高祖是斬了大白蛇。

推論唐堯、虞舜時的祥瑞,也應當如同周代和漢代的祥瑞不相沿襲一樣。

帝王剛剛興起的時候,具體遇到的祥瑞,沒有互相沿襲相同的,象徵天下太平的祥瑞,為什麼應當相同呢?用已經出現過的祥瑞作為標準,去硬套將來會出現的祥瑞,就好比是採用守株待兔和藏身破置的辦法一樣可笑。

【原文】

57·5天下太平,瑞應各異,猶家人富殖(1),物不同也。

或積米谷,或藏布帛,或畜牛馬,或長田宅(2)。

夫樂米谷不愛布帛,歡牛馬不美田宅,則謂米谷愈布帛,牛馬勝田宅矣。

今百姓安矣,符瑞至矣,終謂古瑞河圖、鳳皇不至,謂之未安,是猶食稻之人,入飯稷之鄉,不見稻米,謂稷為非谷也。

實者,天下已太平矣。

「未有聖人,何以致之?未見鳳皇,何以效實?」

問世儒不知聖(3),何以知今無聖人也?世人見鳳皇,何以知之?既無以知之,何以知今無鳳皇也?委不能知有聖與無,又不能別鳳皇是鳳與非,則必不能定今太平與未平也。

【註釋】

(1)殖:經商牟利。

(2)長(hǎng掌):增長,添置。

(3)問:指對上述議論的質問。

【譯文】

天下太平,出現的祥瑞各不相同,如同老面姓發財致富,收藏的財物不相同。

有的積蓄米谷,有的收藏布帛,有的畜養牛馬,有的添置田宅。

喜歡米谷的不喜歡布帛,喜歡牛馬的不羨慕田宅,就說米谷勝過布帛,牛馬勝過田宅了。

當今老百姓安樂了,符瑞也出現了,竟然說古代的祥瑞河圖與鳳凰沒有到來,認為天下還不太平,這好比吃稻米的人進入吃稷類的地方,沒有看見稻米,就認為稷不屬於穀類一樣。

實際上,天下已經太平了。

有人說:「沒有聖人,怎麼能使天下太平呢?沒有見到鳳凰,怎麼能證明天下太平是事實呢?」

質問俗儒並不能識別聖人,憑什麼知道當今沒有聖人呢?一般人見到了鳳凰,又怎麼能識別它呢?既然不能識別它,憑什麼知道當今沒有鳳凰呢?確實不能識別有沒有聖人,又不能識別鳳凰是不是鳳凰,那麼必然不能確定當今天下是太平還是不太平。

【原文】

57·6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然後仁(1)。」

三十年而天下平(2)。

漢興,至文帝時二十餘年(3),賈誼創議,以為天下洽和,當改正朔、服色、制度(4),定官名,興禮樂。

文帝初即位,謙讓未遑(5)。

夫如賈生之議,文帝時已太平矣。

漢興二十餘年,應孔子之言「必世然後仁」也。

漢一代之年數已滿(6),太平立矣,賈生知之。

況至今且三百年,謂未太平,誤也。

且孔子所謂一世,三十年也。

漢家三百歲,十帝耀德(7),未平如何?夫文帝之時,固已平矣,歷世持平矣(8)。

至平帝時(9),前漢已滅,光武中興(10),復致太平。

【註釋】

(1)世:古代以三十年為一世。

引文參見《論語·子路》。

(2)「三十年而天下平」七字疑為釋上句之語。

王充喜於文中解經,語尾定有「也」字。

疑「平」字下脫一「也」字。」

(3)二十餘年:西漢於公元前206年立國,至漢文帝即位時已歷27年。

(4)正朔:夏歷正月初一。

古代每個新王朝建立時,要向全國頒布新曆法重新確定每年的正月初一在哪一天,叫「定正朔」。

奉不奉行新曆法,是服不服從新王朝的主要標誌之一。

服色:參見51·12注(3)。

(5)遑(huang皇):閒暇,空閒。

以上事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6)代:當為「世」字。

這是唐一人避諱所改,今本沿用。

(7)上帝:從西漢高祖劉邦至東漢章帝,實際上經歷了十四個皇帝,這裡是以三十年為一世,舉其大數而言。

(8)持:當作「治」,此亦系唐朝人避高宗諱而改之。

(9)平帝:漢平帝劉衎。

在位五年。

元始五年(公元5年)被王莽毒死。

(10)中興:指一個王朝衰敗之後又復興。

【譯文】

孔子說:「如果有聖人興起統治天下,必須經過三十年才能實現仁政。」

經過三十年天下就可以太平了。

漢朝興起,到漢文帝時已經二十多年了,賈誼首先建議,修改正月初一的日子,改變服色,改變各種制度,確定官職名稱,興辦禮樂儀式。

漢文帝剛登上帝位,謙讓說還來不及顧到這些改革。

按照賈誼的建議,漢文帝時天下就已經太平了。

漢朝興建二十多年,應驗了孔子「必須經過三十年才能實現仁政」的話。

漢朝三十年的年數已經滿了,太平已經成功,賈誼明白這一點。

何況至今已將近三百年了,說天下還不太平,這就錯了。

況且孔子所說的一世,是三十年。

漢家天下已經歷了三百年,十位皇帝功德顯耀,說天下還沒有太平怎麼行呢?漢文帝的時候,本來天下已經太平了,歷代都達到了太平。

到了漢平帝時,前漢已經滅亡,光武皇帝復興了漢朝,再次導致了天下太平。

【原文】

57·7問曰:「文帝有瑞,可名太平,光武無瑞,謂之太平,如何?」

曰:夫帝王瑞應,前後不同,雖無物瑞,百姓寧集,風氣調和,是亦瑞也。

何以明之?帝王治平,升封太山(1),告安也。

秦始皇升封太山,遭雷雨之變(2),治未平,氣未和。

光武皇帝升封,天晏然無雲,太平之應也,治平氣應。

光武之時,氣和人安,物瑞等至。

人氣已驗(3),論者猶疑。

孝宣皇帝元康二年(4),鳳皇集於太山,後又集於新平(5)。

四年,神雀集於長樂宮(6),或集於上林(7),九真獻麟(8)。

神雀二年(9),鳳皇、甘露降集京師(10)。

四年,鳳皇下杜陵及上林(11)。

五鳳三年(12),帝祭南郊(13),神光並見,或興子谷(14),燭耀齋宮(15),十有餘日(16)。

明年,祭后土(17),靈光復至,至如南郊之時。

甘露、神雀降集延壽、萬歲宮(18)。

其年三月,鸞鳳集長樂宮東門中樹上(19)。

甘露元年(20),黃龍至,見於新豐(21),醴泉滂流(22)。

彼鳳皇雖五六至,或時一鳥而數來,或時異鳥而各至,麒麟、神雀、黃龍、鸞鳥、甘露、醴泉,祭后土天地之時,神光靈耀,可謂繁盛累積矣。

孝明時雖無鳳皇,亦致麟、甘露、醴泉、神雀、白雉、紫芝、嘉禾(23),金出鼎見(24),離木復合(25)。

五帝三王,經傳所載瑞應,莫盛孝明。

如以瑞應效太平,宣、明之年倍五帝、三王也。

夫如是,孝宣、孝明可謂太平矣。

【註釋】

(1)封:封禪。

參見24·1注(6)。

太山:即泰山。

(2)以上事參見《史記·秦始皇本紀》。

(3)人:指「人安」。

氣:指「氣和」。

(4)元康:漢宣帝年號,公元前65~前62年。

(5)新平:古地名,在今陝西彬縣。

(6)神雀:傳說中的一種神鳥。

長樂宮:參見50·1注(6)。

(7)上林:參見50·1注(5)。

(8)九真:參見50·19注(7)。

(9)神雀:即「神爵」。

漢宣帝年號,公元前61~前58年。

(10)京師:指西漢的都城長安。

(11)杜陵:古縣名。

西漢元康元年(前65)改杜縣置,因宣帝築陵於東原上,故名。

治今陝西西安市東南。

(12)五鳳:漢宣帝年號,公元前57~前54年。

(13)南郊:古代帝王祭天在都城的南郊。

(14)子:據《漢書·宣帝紀》應為「於」。

(15)齋宮:帝王在祭祀前舉行齋戒(忌葷腥、戒酒、沐浴更衣)的地方。

(16)日:據《漢書·宣帝紀》應作「刻」。

刻:古代計算時間的單位,一晝夜分為一百刻。

(17)后土:土地神。

(18)延壽:延壽宮,在今陝西淳化西北甘泉山上。

萬歲宮:在今山西萬榮西南。

(19)鸞(luan巒)鳳:傳說中鳳凰的一種。

(20)甘露:漢宣帝年號,公元前53~前50年。

(21)新豐:古縣名,在今陝西臨潼東北。

(22)滂流:湧流,形容流量很大。

(23)「麟」字前脫一「麒」字。

紫芝:紫色的靈芝草。

嘉禾:長得特別茁壯、與眾不同的禾。

(24)金出:指漢明帝時巢湖(在今安徽)裡發現黃金十餘斤。

鼎見:指漢明帝時,在廬一江一 郡(今安徽廬一江一 縣一帶)挖出一個銅鼎。

以上事參見《後漢書·明帝紀》、本書《驗符篇》。

(25)離木復合:《指瑞篇》:「孝武皇帝西巡狩,。

又有木枝出復合於本。」

【譯文】

有人問:「漢文帝時有祥瑞出現,可以稱為天下太平,光武皇帝時沒有祥瑞出現,稱之為天下太平,怎麼行呢?」

回答說:帝王的祥瑞,前後出現的不相同,雖然沒有具體的事物表現祥瑞,但是老百姓安定,風調雨順,這些也都是祥瑞。

用什麼證明這一點呢?帝王治理天下太平時,就要登上泰山封禪,這是向上天報告天下太平了。

秦始皇登上泰山封禪,遇到了雷雨的災變,是因為治理天下還沒有太平,陰陽之氣尚未調和。

光武皇帝登泰山封禪,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是天下太平的應驗,天下太平了,和氣就自然會同它應和。

光武皇帝的時候,陰陽之氣調和老百姓安定,物瑞等待出現。

「人安」、「氣和」已經應驗,然而論事的人卻還不肯相信。

漢宣帝元康二年,鳳凰停落在泰山上,後來又停落在新平這個地方。

元康四年,神雀停落在長樂宮,有時又停落在上林苑,同時九真郡進獻了麒麟。

神爵二年,鳳凰,甘露降落在京城長安。

神爵四年,鳳凰飛下杜陵縣及上林苑。

五鳳三年,漢宣帝在南郊祭天,神光一齊出現,有時出現在山谷中,照耀齋宮達十餘刻。

第二年,漢宣帝祭祀土地神,靈光再次出現,靈光出現時的情形和在南郊祭天時一樣。

同時,甘露、神雀降落在延壽宮和萬歲宮。

這年三月,鸞鳳停落在長樂宮東門中的樹上。

甘露元年,黃龍來到,出現在新豐這個地方,同時,醴泉湧流不息。

那些鳳凰雖然來了五六次,或許是同一隻鳳凰來了幾次,或許是不同的鳳凰分別到來,麒麟、神雀、黃龍、鸞鳥、甘露、醴泉先後出現,祭祀土地神和天地的時候,神光顯靈照耀,可以說是祥瑞繁盛層出不窮了。

漢明帝時候,雖然沒有出現鳳凰,也招致了麒麟、甘露、醴泉、神雀、白雉、紫芝、嘉禾,黃金銅鼎出現,伸出去的樹枝又長回到樹幹上。

五帝、三王時代,經傳上所記載的祥瑞,沒有一個超過漢明帝的。

如果以祥瑞來判斷天下是不是太平,那麼漢宣帝、漢明帝時的瑞應已加倍勝過五帝、三王時代了。

如果是這樣,漢宣帝、漢明帝時可以稱作天下太平了。

【原文】

57·8能致太平者,聖人也,世儒何以謂世未有聖人?天之稟氣,豈為前世者渥,後世者泊哉(1)?周有三聖,文王、武王、周公,並時猥出(2)。

漢亦一代也,何以當少於周?周之聖王,何以當多於漢?漢之高祖、光武,周之文、武也。

文帝、武帝、宣帝、明帝,今上(3),過周之成、康、宣王。

非以身生漢世,可褒增頌歎,以求媚稱也。

核事理之情,定說者之實也。

俗好褒遠稱古,講瑞上世為美(4),論治則古王為賢,曙奇於今(5),終不信然。

使堯、舜更生,恐無聖名。

【註釋】

(1)泊:通「北。

少。

(2)猥(wěi偉):眾多。

(3)今上:當今皇帝,指漢章帝。

(4)依文例「瑞」下宜有「則」字,方與下句「論治則古王為賢」對文。

(5)曙:當作「睹」,形近而誤。

【譯文】

能夠招致天下太平的,是聖人,俗儒憑什麼說當代沒有聖人呢?上天供給氣,難道由於是前代的人就供給多些,是後代的人就供給少些嗎?周代有三位聖人,周文王、周武王和周公旦,同時紛紛出現。

漢朝也是一個朝代,憑什麼聖人應當少於周代呢?周代的聖王,憑什麼應當多於漢代呢?漢代的漢高祖、光武帝,可與周代的文王、武王相比。

漢文帝、漢武帝、漢宣帝、漢明帝以及當今皇上漢章帝,都超過了周代的周成王、周康王和周宣王。

並不是因為自己生活在漢代,就隨意誇大讚美漢代,以博得君王的一寵一 幸、讚賞埃是為了考察事理的真情,判斷論說者的實際情況。

世俗喜好讚美稱頌遠古時代,說祥瑞就認為古代的為好,論治理天下就認為古代的帝王賢明,在當今見到卓絕的帝王,卻始終不相信。

即使堯、舜再生,恐怕也不會獲得聖人的美名。

【原文】

57·9獵者獲禽,觀者樂獵,不見漁者,之心不顧也(1)。

是故觀於齊不虞魯(2),游於楚不歡宋。

唐、虞、夏、殷,同載在二尺四寸(3),儒者推讀(4),朝夕講一習一 ,不見漢書,謂漢劣不若。

亦觀獵不見漁,游齊、楚不願宋、魯也。

使漢有弘文之人(5),經傳漢事,則《尚書》、《春秋》也。

儒者宗之,學者一習一 之,將襲舊六為七(6),今上上王至高祖(7),皆為聖帝矣。

觀杜撫、班固等所上漢頌(8),頌功德符瑞,汪。

深廣(9),滂沛無量(10),逾唐、虞,入皇域(11),三代隘辟(12),厥深洿沮也(13)。

【註釋】

(1)之:當是「人」字之誤。

顧:當作「願」。

「不願」與下文「不虞」、「不歡」,義並同。

又下文「游齊、楚不願宋、魯也。」

可證。

(2)虞:通「娛」。

喜歡。

(3)二尺四寸:參見11·3注(1)。

(4)推:推究,探索。

推讀:認真鑽研。

(5)弘文之人:學識淵博、善於寫文章的人。

(6)舊六:指原有的《詩》、《書》、《禮》、《易》、《樂》、《春秋》六部儒家經書。

(7)王:即「上」字之誤而衍,當刪。

(8)杜撫:杜叔和,東漢人,以門徒眾多著稱於時。

班固:參見38·16注(4)。

漢頌:歌頌漢代功德的辭賦。

(9)汪。

(wei畏):形容水又深又廣。

汪。

深廣:形容帝王的功德深厚。

(10)滂沛:水流湍急。

(11)皇:指三皇。

(12)辟:通「僻」。

偏僻,鄙陋。

(13)厥:其,指夏、商、週三代。

洿:同「污」。

停積不流的水。

沮(ju劇):低濕地帶。

【譯文】

打獵的人獵獲了禽一獸 ,旁觀的人就對打獵感興趣,由於沒有觀看到捕魚的人,觀者的心理就不會嚮往這方面的事情。

所以在齊國觀光就不會喜歡魯國,在楚國遊覽就不會喜歡宋國。

唐堯、虞舜、夏代、殷代的事情都記載在二尺四寸大的經書上,讀書人認真鑽研,早晚互相討論學習 ,由於經書上看不到關於漢代歷史的記載,就說漢代不行,比不上唐、虞、夏、殷幾代。

也就如觀看打獵沒有看見捕魚,遊覽在齊國、楚國就不羨慕宋國、魯國一樣。

假使漢代有擅長寫文章的人,把漢代的歷史寫成經傳,那就會和《尚書》、《春秋》一樣受重視了。

讀書人尊崇它,做學問的人一溫一 一習一 它,將會接續原來的六經而成為七經,從當今的皇帝往上推到漢高祖都成為聖王了。

看杜撫、班固等獻上的歌頌漢代功德的辭賦,頌揚漢代的功德祥瑞,像汪洋一樣又深又廣,像急流一樣永無止息,超過了唐、虞時代,進入了三皇時代的崇高境界,連夏、商、週三代也顯得很淺陋,它們的深度只不過像低窪的泥塘罷了。

【原文】

57·10「殷監不遠(1),在夏後之世(2)。」

且捨唐、虞、夏、殷,近與周家斷量功德。

實商優劣,周不如漢。

何以驗之?周之受命者文、武也;漢則高祖、光武也。

文、武受命之降怪(3),不及高祖、光武初起之祐;孝宣、明之瑞(4),美於周之成、康、宣王。

孝宣、孝明符瑞,唐、虞以來,可謂盛矣。

今上即命,奉成持滿(5),四海混一,天下定寧。

物瑞已極,人應訂隆(6)。

唐世黎民雍熙,今亦天下修仁,歲遭運氣(7),谷頗不登,迥路無絕道之憂(8),深幽無屯聚之奸。

周家越常獻白雉(9),方今匈一奴一、鄯善、哀牢貢獻牛馬(10)。

周時僅治五千里內,漢氏廓土,收荒服之外(11)。

牛馬珍於白雉,近屬不若遠物。

古之戎狄(12),今為中國;古之裸人(13),今被朝服(14);古之露首,今冠章甫(15);古之跣跗(16),今履商舄(17)。

以盤石為沃田,以桀暴為良民,夷坎坷為平均,化不賓為齊民,非太平而何?夫實德化則周不能過漢,論符瑞則漢盛於周,度土境則周狹於漢(18),漢何以不如周?獨謂周多聖人,治致太平。

儒者稱聖泰隆,使聖卓而無跡(19);稱治亦泰盛,使太平絕而無續也。

【註釋】

(1)監(jian鑒):通「鑒」。

借鑒。

(2)後:君王。

夏後之世:夏朝。

引文參見《詩·大雅·蕩》。

(3)怪:怪異,指祥瑞。

(4)「明」字上亦當有「孝」字。

下句「孝宣、孝明符瑞」,有「孝」字可證。

(5)奉成持滿:形容繼承了前代功業,各方面都很完善。

(6)人應:表現在人事方面的瑞應,指上文的「人安」。

訂隆:疑當是「斯鹵之誤。

(7)運氣:指自然運行的災害之氣,即本書《恢國篇》中的「無妄氣」。

(8)迥(jiǒng窘):邊遠。

(9)越常:亦作「越裳」或「越嘗」。

參見18·5注(12)。

(10)匈一奴一:參見9·5注(6)。

鄯(shan善)善:古西域國名,本名樓蘭。

王居扞泥城(今新疆若羌縣治卡克裡克),西漢元封三年(前108)內附。

哀牢:古國名,在今雲南保山市怒一江一 以西,東漢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國王賢栗始和東漢一交一 通,受漢封號,建立朝貢關係。

東漢明帝時在那裡設置了哀牢、博南兩縣。

(11)收:據本書《別通篇》「漢氏廓土,牧萬里之外」,應作「牧」。

牧:治理,控制。

荒服:參見25·2注(5)。

(12)戎狄:古代對西北少數民族的泛稱。

(13)裸人:指處於原始社會階段,還不具備穿衣服條件的少數民族。

(14)被:通「披」,穿。

朝服:朝見皇帝時的禮服。

(15)章甫:一種成年男子戴的帽子。

(16)跣(xiǎn險):赤腳。

跗(fū夫):腳背。

跣跗:赤足。

(17)商:應作「高」。

形近而誤。

高舄(xi細):厚底鞋。

(18)度(duo奪):估量,計算。

(19)跡:追尋蹤跡。

無跡:無法妨效。

【譯文】

「殷代的借鑒不必到很遠的時代去尋找,就在夏代可以找到。」

故且拋開唐、虞、夏、殷幾代不談,就近和周代比較功德。

實事求是地評定優劣,周代比不上漢代。

用什麼來證明這一點呢?周代承受天命的是周文王和周武王,漢代則是漢高祖和光武皇帝。

周文王和周武王受命時出現的祥瑞,趕不上漢高祖和光武帝興起時出現的祥瑞;漢宣帝和漢明帝時出現的祥漢,好於周代成王、康王、宣王時代。

漢宣帝和漢明帝時出現的祥瑞,從堯、舜以來,可以說是最盛的了。

當今皇帝即位,繼承前代功業各方面都很完善,天下統一,全國安寧。

祥瑞之物已經多到了極點,表現在人事上的瑞應同樣興盛。

唐堯時代百姓和睦融洽,當今也是天下講求仁義道德。

儘管遇上了災害之氣,穀物頗為歉收,可是遠行沒有被攔路搶劫的憂慮,偏僻的地方也沒有壞人聚集。

周代有越常進貢白野雞,當今有匈一奴一、鄯善、哀牢貢獻牛馬。

周朝所管轄的區域不超過五千里,漢朝開拓疆域,控制了最邊遠的荒服之外的地區。

牛馬比白野雞珍貴,近處繳納的東西不如遠方的貢物珍貴。

古代西北的戎狄,現在變成了中原的諸侯國;古代的裸人,現在穿上了朝服;古代光著頭的人,現在戴上了帽子;古代赤足的人,現在穿上了厚底鞋。

把沙石地改造成肥沃的田土,把強悍不馴的人教化成良民,把高低不平的土地鏟得很平整,教化不臣服的人成為平民,這不是天下太平而是什麼呢?依據事實判斷在道德教化方面則周代不可能超過漢代,若講到祥瑞的出現則漢代比周代興盛,計算國土區域則周代比漢代狹小,漢代為什麼不如周代呢?偏說周代聖人多,治理天下達到太平。

世儒稱頌聖人過高,使得聖人卓越無比而無法倣傚;稱頌天下大治也太過分,使得太平之世斷絕而無法延續下去。

分類:未分類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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