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覺迷錄
三、追根溯源,呂留良正是罪魁禍首
編者按:這份奏章寫於雍正六年十月初二日。
張熙繼續供出了其師曾靜主要受呂留良著述的影響,並供出了一些有關人員。
岳鍾琪因而上奏,請查抄呂留良家及拘拿其家屬有關人員,使此案進一步擴大。
【原文】
陝西總督臣岳鍾琪謹奏:為逆犯續吐情由,謹再密奏,兼封詩冊進呈事。
竊查逆犯張倬持其師夏靚即曾靜逆書到臣,臣隨將設法訊誘緣由於九月二十八日、三十日兩次繕折奏聞。
其時因刑訊之際,搜出張倬貼身隨帶之書,故於前折內逐一聲明,而其行李中所有抄寫《易經》、詩冊、醫方各一本,臣未暇細閱,惟同行李封貯,恭候諭旨到日,連逆犯一併解赴京師。
但臣因其有湖廣等省一呼可定之言,慮一黨一 已有成謀,必須速得實情,早圖殄滅。
故三十日酉刻,復傳按察司碩色於密室坐聽,然後令張倬入署,臣偽為懇切之言以相試探,力問湖廣等處,何以一呼可定。
彼言:「但據民情,乃不易之理。」
臣云:「皇上御極以來,察吏安民,民情悅服,爾以民情為據,萬不可信矣。
爾等自必有兵、糧,將於何處舉動,方自信一呼可定耳1
彼云:「我等但有同志數人講此義理,其他悉非所知。」
臣偽詰之云:「汝昨所言,大抵迂腐儒生,必更有智勇兼備之人,方可濟事。」
彼云:「我師曾靜並劉之珩、嚴賡臣等俱有本領韜略,大不可量,但能聘用吾師,何愁不濟,即何以使湖廣等六省一呼可定之法,亦惟吾師有此智略,我後生小子豈能見及?不過奉命致書,傳達吾師面囑之言,有六省傳檄可定之語耳。」
臣細聽其言,詳審其狀,但問及兵糧等語,彼即支吾。
而極力崇獎其師,勸臣聘用。
方此輩到處惑亂人心,潛謀不道。
其謀逆確據,俟拿獲伊師曾靜,嚴訊必得實情。
因又細問其平日往來相與之人,並其所祖述師承之據。
彼云:「我輩同志之人素所宗者,系呂晚村,號東海夫子,我曾親自到其家,見其所著備忘錄,並《呂子文集》,惜其子孫不肖,忽背先志,貪慕榮利,已作仕宦,可為痛恨!今行李中所有抄錄詩冊,即晚村作也。」
臣云:「詩無關係本朝語。」
彼云:「其詩內如《錢墓松歌》、《如此一江一 山圖歌》及凡空字處皆是也。」
臣又堅問其父兄名字,並同謀詆毀者,更有何人。
彼一一吐出,臣謹詳開密折,並詩冊一本,密封進呈御覽。
【譯文】
陝西總督臣岳鍾琪謹奏,為逆犯續吐情由,謹再密奏,兼封詩冊進呈事。
查叛逆犯人張倬手持他師傅夏靚即曾靜謀劃造反的書信投臣,臣隨即設法誘導審訊的前因後果,已分別於九月二十八日和三十日兩次修書奏明天子。
當時,因為在刑訊期間,搜出張倬貼身隨帶的兩本書,故在上次奏折內逐一寫出書名,而他行李中還有抄寫的《易經》、詩冊、醫方各一冊,臣沒有空閒仔細翻閱,只是和行李一塊封存起來,恭候聖諭到後,連同逆犯一併押赴京師。
但臣又考慮到因他說過:對湖廣等省一呼可定的狂言,擔心叛逆一團一 伙已有謀劃好的計策,必須趕快查出實際情況,以便及早設法殲滅。
所以,在九月三十日下午酉刻又傳令按察司碩色在密室中聽審,然後叫張倬進入總督衙門,臣假說一些懇誠切膚之言,以試探他,力求查清為什麼說湖廣等地能一呼而平定。
他說:「只是根據民情,就是可靠的道理。」
臣說:「當今皇上執政以來,明察官吏,穩定民心,國民心悅誠服,你以民情為據,萬萬不能相信。
你們自己肯定有軍隊,有糧食,決定在什麼地方起義,才能自信六省會一呼可定1
他說:「我們只有幾個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分析過其中道理,其他我知道的也不全面。」
臣假裝著追問他:「根據昨天的一交一 談,你只不過是一個迂腐而不懂世事的儒生,一定有足智多謀的人支持你們,才能成就大事。」
他說:「我的師傅曾靜和劉之珩、嚴賡臣等都本領高強,很有用兵謀略,如能聘用我的師傅,何愁不能成就大業?!所以能使六省一呼百應,只是我的師傅才有這樣雄才大略,我一個小後生,豈能有如此高見?我只不過是奉命送信,傳達意思,我師傅當面囑咐我的話有六省一傳檄文即可安定大局這樣一句。」
臣細聽他的話,仔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但問到軍隊和糧食時,他卻支吾不答。
接著極力向我推崇他的師傅,他就勸我聘用。
由此看來,大概這夥人正在到處擾亂民心,暗地謀劃著大逆不道造反的事,他們叛逆的確實證據,等抓獲他師傅曾靜之後,嚴加審訊,必能得到實情。
順勢又詢問他平時相互交往的有哪些人,並傚法何人的學說為理論依據。
他說:「我們幾個志同道合的一向傚法的人是呂晚村,號東海夫子,我曾親自到過他家,看見他所著的《備忘錄》,和《呂子文集》,可惜其子孫不賢惠,違背先人的志願,貪慕榮華和功利,已經擔任了朝廷的官職,實在令人痛恨。
現在我的行李中所抄錄的詩冊,就是呂晚村的作品。」
臣說:「詩裡並無牽涉本朝的言辭。」
他說:「他的詩冊裡,如:《錢墓松歌》、《如此一江一 山圖歌》等,凡有空格未寫字的地方都關於本朝的詞語。」
臣又堅持查問他父親、兄弟的名字和同謀造反的還有何人,他一一吐露。
臣將這些都詳細開列於密折中,另有詩冊一本一起密封進呈,恭請皇上御覽。
【原文】
但密伏查:呂晚村,名曰呂留良,本前朝逋儒,我朝定鼎之後,彼惟以著書論文為事。
與紳士講藝往來,未聞有不法形跡。
是以伊孫前於一念和尚案內,犯赤族之誅,蒙聖祖仁皇帝念其為讀書明理之人,必無知情怙惡之事,不特有其子姓,抑且原其本身。
此誠天高地厚之仁,而呂留良自有當洗心感戴,凡從前所作悖逆詩謠,即應銷毀,乃竟敢留存如故,以致傳抄匪人,由此推之,罪大惡極,實神人之所共憤,國法之所不容者也。
雖呂留良久已身故,而其子孫尚存,保無踵繼前惡,伏慝銜奸。
況據張熙現供,呂留良著有《備忘錄》,藏匿在家,則其奸罔之辭,竊恐不至於此。
抑懇聖主密飭浙一江一 督臣李衛遴委親信,文武幹員,密至呂留良家內,仔細搜查《備忘錄》等書,並拘拿呂留良子孫嫡屬,訊有實據,上請天威,嚴戮一屍一之典,行族滅之誅,庶可靖逆孽以滅妖邪,正人心而彰國法。
即臣於痛恨之中,亦惟有額手上慶矣!除張熙發一交一 按察司碩色牢固監禁外,臣謹繕折密奏,伏乞皇上睿鑒,為此謹奏。
雍正六年十一月初二日。
朱批:卿此忠誠之心,天祖自然鑒之,朕之嘉悅之懷,筆難宜諭。
湖南已差欽差前往,一江一 浙已諭該督密審矣。
此等匪類自尋敗露者,實皆上天神明之大德,非人力之所能者。
朕實慶幸,而感畏之情愈加數倍矣,期共勉之。
【譯文】
但暗中查知:呂晚村,名呂留良,原是明代的一個避世儒生,我朝建都中原之後,他就以寫書、做文章為自己的職業,和紳士們一交一 流做文的技藝,沒聽說有違法的跡象。
所以,前些時他的孫子在一念和尚的案件中,犯下了誅滅全家之罪。
承蒙聖祖考慮他是讀書人通達事理,一定不會有知情和犯罪的舉動,不但赦免了他子孫和家族,而且對他本人也寬大處理,這真是天高地厚的仁義之舉。
而呂留良(的後代)應當悔過自新,感恩戴德,凡是從前所做的荒謬叛逆類詩詞歌謠,應即刻銷毀。
但他竟然依舊保存,以致被圖謀不軌之人傳抄。
由此推論,實是罪大惡極之人,神人共憤、圖法不容的人。
雖然呂留良早已死去,他的子孫還活著,很難保證沒有繼承呂留良的奸惡,暗藏謀反的禍心。
況且據張熙現供,呂留良寫有《備忘錄》藏在家中,那麼他的叛逆狂悖的言論恐怕不止這些。
懇請聖上密令浙一江一 督臣李衛挑選派親信,得力的文武官員,秘密地到呂留良家中,仔細搜查《備忘錄》等書,並拘捕捉拿呂留良子孫嫡系家屬。
審訊出來已有確實證據,上請天威,對呂留良實行開棺戮一屍一的法典,執行滅族的刑法。
這樣才可以平除叛逆,滅去妖邪,端正民心,以表明國法。
即便是臣於痛恨之中,也會以手加額表示慶幸了。
除了把張熙一交一 給按察司碩色嚴加看管之外,臣謹修密折,奏明皇上,為此謹奏。
雍正六年(年)十月初二日。
雍正硃筆批示:你的這種忠誠之意,上天聖祖自然會知道的,我的喜悅心情,難以用筆來寫出。
湖南省已派欽差前往辦理,浙一江一 也曉諭當地總督,秘密審查。
這些叛逆之人,如此自我敗露,確實是上天神明的大恩大德,並非我們人力所能做到的。
朕真的非常慶幸,感激敬畏之情倍增,希望與你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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