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覺迷錄
安徽巡撫程元章奏張秀公等供詞南方幾省與王朝有關...
編者按:對曾靜的審問雖已結束,《大義覺迷錄》也刻印頒布全國了。
但由於曾靜供詞中供出過有冒名王澍的人(同名王澍任給事中,已查出與此案無關,見附錄一江一 蘇巡撫尹繼善奏折),在湖南散佈了一些朝廷內幕,故仍不甘心,繼續下令南方幾省大力追查。
雖已證實這王澍已死,還要追查其家屬下落,進一步擴大,結果以訛傳訛,捕風捉影,便牽連了大批不相干的人。
這篇奏折中的供詞便可見一斑。
【原文】
安徽巡撫,臣程元章謹奏:今將審問張秀公等供詞緣由開陳於後。
問:「張秀公,你今年多少年紀,弟兄幾個,有幾個伯叔,你父親張應星是哪一年到耒一陽一的任,哪一年病故,你必定常在任所的,據實供來。」
供:「犯今年三十七歲了,弟兄原有四個。
大哥早死了。
弟兆鵬自雍正三年往廣東謀生,至今杳無音信,不知存亡。
還有幼弟兆鳳,今年十五歲現在家裡。
父親是康熙四十八年內到任,雍正元年病故,在任共十五年。
犯生跟隨到任時年紀只有十四歲,後來也常回家,也進過京,也到過廣東,約算在耒一陽一不過五六年。
前在臬司訊供已經供明。
惟雍正元年犯生在家,到六月聞訃,繼趕到耒一陽一的,現在孫儀周等可問。」
又問:「你父親是何年入學、怎麼得官,死時有多少年紀呢?」
供:「父親進學時候,犯生還不曾出世,只聽說是康熙三十二三年間,挈眷到浙一江一 餬口,在顏學院任內商籍進學的。
後於康熙四十年四月內,由杭州搬家回籍,不及一月就進京去,四十一年考取景山教一習一 ,四十七年報滿,就選授耒一陽一縣,冬底出京,四十八年四月到任,後來病故,時年五十四歲了。」
又問:「你父親在任十五年,你又常隨任所,衙門中賓朋往來,你自然知道,曾有一個王澍,當日到過耒一陽一,與你父親一交一 好,因何縣府司審你,你狡供怎麼沒有個王澍的影子呢?」
供:「父親衙內往來親朋,犯生都是曉得的,若說王澍這個人,實在一點影子也沒有,教犯生怎麼供得出?」
【譯文】
安徽巡撫,臣程元章謹奏:現將審問張秀公等人的供詞記錄陳述於後。
問:「張秀公,你今年年齡多少?弟兄有幾個?有幾個伯父叔父?你父親張應星是哪一年到耒一陽一任職?在哪年病故?你必定常在任所,要根據事實供出來。」
供:「犯生今年三十七歲,弟兄原來有四個。
大哥很早就死了。
弟弟兆鵬在雍正三年,去廣東謀生,到現在杳無音信,不知道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還有一個小弟叫兆鳳,今年十五歲,現在家中。
我父親是康熙四十八年到耒一陽一上任。
雍正元年病死的,在任一共十五年。
我跟隨父親上任的時候,只有十四歲,以後也經常回家,也進過京城,也去過廣東,算起來在耒一陽一大概超不過五六年,這以前在臬司問供的時候,已經說清楚了。
只是雍正六年,我正在家裡,到六月知道父親死訊,才趕到耒一陽一的。
這些情況現在還可以問孫儀周等人。」
又問:「你父親是哪一年進學取得秀才資格的,怎麼獲得的官職,死的時候年齡有多大?」
供:「我父親學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只聽說是在康熙三十二年三十三年兩年之間,帶著全家到浙一江一 餬口,在顏學院的任內進學的,後來在康熙四十年四月份,由杭州搬回到原籍,沒有一個月,就又進京去了,康熙四十一年考取景山教一習一 ,四十七年期滿,被選拔任命為耒一陽一知縣,冬末離開京城,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到耒一陽一任上,後來就病死了,當時年齡是五十四歲。」
又問:「你父親在任十五年,你又經常在哪裡,衙門中賓朋往來的情況,你自然知道。
曾經有一個叫王澍的人,當時到過耒一陽一,和你父親交往很好,為什麼縣府官員審問你的時候,你狡辨說沒有王澍這個人呢?」
供:「我父親衙內來往的親戚朋友,我都是知道的,像說的王澍這個人,實在是一點影子也沒有,叫我怎麼能供得出來呢?」
【原文】
又問:「雍正元年四月裡,王澍曾寫書札寄你父親,教祝融庵的僧人彌增,到你父親衙門裡去取五十兩銀子,你怎說不知王澍的影子呢?」
供:「雍正元年四月間,犯生不在耒一陽一,但父親衙門從沒有個和尚彌增出入。
犯生又細查過父親日用銀帳,元年上並沒有這和尚彌增,拿著王澍的書札來取五十兩銀子的帳況。
我父親商籍進學,教一習一 選官,是赤手空拳掙出來的,也沒有親朋幫襯,後來做官儉樸自守,死的時候尚且虧空了錢糧,那打抽豐的人來都沒想頭,若送五十兩銀子必是平素受過重恩的人,難道犯生還不知道。
就是元年四月犯生不在耒一陽一衙門的,果有彌增取銀子的事,他們犯不著隱瞞,況且取了五十兩銀子去。
王澍既有字來,父親必有字回答,只求咨查叫他們拿出回書來驗就明白了。」
又問:「現據僧人彌增在湖南供稱,王澍曾說與你父親同學,豈有你父親同學的人,你倒不知道嗎?」
供:「如果與父親同學,必是相好朋友,犯生是親兒子,豈有不曉得的理。
父親實沒有這個同學的人,只求咨查問彌增,是哪年上王澍與父親同學,是在哪裡同學。
況前日在安慶府訊供,吩示王澍的年貌,說王澍於雍正二年死在桂東,時年紀有三十多歲。
我父親元年死的時候有五十四歲了,在杭州進學,年紀就有二十四五歲,計算起來,那時王澍不過幾歲的小孩子,怎說與父親同學?求詳情。」
【譯文】
又問:「雍正元年四月間,王澍曾經寫信給你父親,叫祝融庵的僧人彌增,拿了信到你父親衙門裡去取五十兩銀子,你怎麼說你不知道王澍這個人的影子呢?」
供:「雍正元年四月間,我不在耒一陽一,但是父親衙門裡從來沒有一個叫彌增的和尚出入,我又仔細查過父親日用銀錢的帳目,雍正六年上帳中並沒有這個彌增和尚,拿著王澍的書信來取五十兩銀子的情況。
我父親以商籍進學,從教一習一 選上縣官,都是赤手空拳掙出來的,也沒有親戚朋友的幫忙,後來做官的時候,很能節儉樸素,自我約束。
死的時候錢糧還有所虧空,就是那些想尋關係來沾便宜的人,都沒有什麼想頭。
如果能贈送人家五十兩銀子,必然是平素受過人家重恩的人,難道我還能不知道嗎?就算是元年四月我不在耒一陽一,前時在縣裡審問的時候已經供出來表弟孫儀周,親侄張振蕃,他們都是元年在耒一陽一衙門裡的,如果真有彌增取銀子的事,他們也犯不著隱瞞,況且取走五十兩銀子,王澍既然有信來,我父親必然有信回答,只請求查問一下,叫他們拿出回信,來驗證就明白了。」
又問:「現在據僧人彌增在湖南的供詞裡稱,王澍曾說與你父親同學,難道有和你父親同學的人,你倒是不知道的道理嗎?」
供:「如果與我父親同學,一定是相一交一 不錯的朋友,我是親兒子,哪裡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父親確實沒有這個同過學的人,只請你們查問彌增,是哪一年上王澍和我父親同過學,在哪裡同學。
況且前些日在安慶府問供的時候,示出過年齡、相貌,說王澍在雍正二年已死在桂東,當時的年紀是三十多歲。
我父親雍正元年死的時候已經有五十四歲了,算起來,王澍在那時候也不過是幾歲的小孩子,怎麼能說能與我父親同學呢?請詳細明察情理。」
【原文】
又問:「同學之稱不必定是同窗讀書,才算同學,也有平日斯文相與,意氣相投稱同學的。
你想你父親平日文字相一交一 ,定有王澍這個人,及早供出,免得拖累。」
供:「父親平日文字相一交一 ,意氣相投的人,犯生都知道,並沒有王澍這個人,如今叫犯生如何憑空捏出個王澍來?」
又問:「你父親在杭州住了幾年?又在京教一習一 幾年?他在外相與同學的人,必多來任所打抽豐,敘舊好,也是常事,就有王澍到耒一陽一衙門走動,你也無罪,快從頭細想,據實供來。」
供:「父親到杭州才生了犯生,那幾年犯生年少不記事,後在京教一習一 ,犯生跟在京讀書。
父親相與的人從沒有這個人。
至於到任以後,非至親沒有到耒一陽一來的,那裡有個王澎到衙門走動?犯生巴不得有個王澍,供出來就免拖累,只是千思萬想沒有這一個人,犯生也無可奈何了。」
又問:「你這樣狡供大錯了,那湖廣移來的口供,不但僧人彌增供你父親與王澍同學,就是你父親長隨唐思,現在湖南把你父親與王澍相與的實情都供出來了。
還有王澍湖南相與的許多人,所供俱是一樣,你還敢隱瞞麼?」
供:「這是死冤家對頭了,和尚彌增,犯生不認得,唐思原叫唐詩,父親衙裡做裱褙,是有的,他若供出父親與王澍同學,王澍在耒一陽一衙門行走,這是他誣扳了。
湖南還有王澍相與的人,這樣供的,只求同唐詩一起,咨提來與犯生對質,或把犯生解到湖南與他們對質,就見明白。」
【譯文】
又問:「同學的稱呼不一定同窗讀書,才算同學,也有平時文雅的讀書人相互往來,意氣相投而稱同學的。
你想你父親平時文字交往的人中,肯定有王澍這個人,盡快供出來,免得受到拖累。」
供:「我父親有文字交往,意氣相投的人,我都知道,並無王澍這個人,現在叫我怎麼能夠憑空捏造出一個王澍來呢?」
又問:「你父親在杭州住了幾年?又在京城教一習一 幾年?他在外面來往和同學的人,一定有不少都到你父親任所敘舊拉關係,想沾點光用點錢,這也是很平常的事。
就是有王澍這個人到耒一陽一衙門中去過,你也沒有罪,從頭再仔細想一想,據實供出來。」
供:「我父親到杭州後才生了我,那幾年我年齡很小,不記事,後來在京城當教一習一 時,我跟著父親在京讀書。
父親相往來的人中,從來沒有這個人。
至於到耒一陽一任上以後,不是非常近的親戚,沒有到耒一陽一來的,哪裡有一個王澍到衙門裡進出過。
我巴不得有一個王澍,供出來就可免受拖累,只是千思萬想,沒有這一個人,我也無可奈何了。」
又問:「你這樣狡猾地賴供,就大錯了。
那些湖南轉送過來的口供,不但僧人彌增供出你父親是王澍的同學,就是你父親的長隨唐思,現在湖南也把你父親與王澍來往的真實情況都供出來了。
還有,王澍在湖南往來的許多人,所供出情況都是一樣的。
你還敢隱瞞嗎?」
供:「這就是死冤家對頭了。
和尚彌增我不認識,唐思原來名字叫唐詩,是在我父親衙門裡裝裱字畫的技工,這是有的,他要是供出我父親與王澍同學,王澍在耒一陽一衙門裡辦事,這是他誣陷了。
湖南還有和王澍相往來的人也是這樣供認的。
只請求同唐詩一起提來與我對質,或者把我押解到湖南和他們對質,就清楚了。」
【原文】
又問:「湖南的許多人,都供王澍是好誇才學,張狂古怪的人,或者王澍是他改換的姓名,你如今一時想不起來。
現在王澍的圖像在這裡與你看,你要細細的想,你同鄉親友中可有這樣像貌,這樣性情的人?據實指出來,你就不受拖累了。」
供:「犯生父親的親友並同鄉認識的人,犯生照圖像細想,實在沒有這樣形象,這樣狂妄古怪的人,不敢捏供。」
又問:「你今年三十多歲,也該曉得事體,這不過是要查問王澍的家屬下落,只得問他相與的朋友。
你看那湖南與王澍相與的人,供明實情就把他們放了。
就是曾靜那樣彌天大罪的人,自知悔罪,供吐不諱,皇恩如天廣大,尚且赦他,你若供出王澍實在下落,縱是你父親在日與他相與,他的奸惡沒有敗露,你父親也是不知情,無罪的人。
你還怕甚麼不說?你若到底含糊支飾,就要刑審,還要解到湖南,與王澍相與的人,並當日與王澍傳帖的柬房門子,現在都要與你對質了。
那時即說出實情來,你從前替奸人隱瞞,就是奸人一黨一 羽,就要問罪了。」
供:「蒙這樣這樣諄切開導,皇恩如天廣大。
犯生若知有王澍,不將他實在下落供出來,就是鬼神也不容犯生的。
況且供出來,犯生就有活命,不供出來,反要解往湖廣對質,還要受刑拖累至死,犯生豈不知道?反情願向死路上走?只是犯生曉得一點影子也好著想,如今一點影子也沒有,叫犯生如何想起?況犯生供出表兄孫儀周來,我姑夫闔家人到犯生家吵鬧,說犯生壞良心扳害他,恨入骨髓,如果有個王澍與父親相與,孫儀周還不供出來,倒替犯生隱瞞,不受拖累麼?況耒一陽一縣有柬房有門子,有許多衙役。
若王澍與父親往來,又有個異言異服的和尚彌增,到衙門取銀子,瞞得哪一個的眼,難道還查問不出來。
況且彌增既代王澍取銀子,必定與王澍相好,王澍方肯叫他到耒一陽一。
他日親日近的人,豈有不曉得這王澍的下落?湖南又有王澍相與的許多人,難道他們不知道王澍是何府何縣的人?如何信口混供,捏出這些沒著落的話來。
犯生情願與他質對。」
【譯文】
又問:「湖南的許多人都供說王澍是個喜歡炫耀才學,張狂古怪的人,也許王澍是他的化名,你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現在王澍的畫像在這裡,你要仔細的回想,你的同鄉親友中是不是有這樣像貌,這樣性情的人。
據實指出來,你就不會受拖累了。」
供:「犯生父親的親友和同鄉認識的人,犯生照圖像仔細想過,實在沒有這樣的形像,這樣狂妄古怪的人,不敢捏造供詞。」
又問:「你今年三十多歲,也應該曉得事體了,這不過是要查問王澍家屬的下落,只得追問和他相交往的人,說明實情就把他們放了。
就是像曾靜那樣犯有彌天大罪的人,自知悔罪,供認不諱,皇恩如天廣大,尚且赦免了他。
你如果供出王澍確實的下落,縱然是你父親在世時和他有交往,他的奸惡沒有敗露,你父親也是不知內情而無罪的人,你還有什麼害怕而不說呢?你如果一直含含糊糊,支唔掩飾,那就要用刑審問,還要押解到湖南與王澍相交往的人和當時與王澍傳帖的柬房門子都與你對質了。
到那時你即使說出實情來,你從前替奸人隱瞞,就是奸人的一黨一 羽,那就要問罪了。」
供:「承蒙大人這樣諄切開導,皇恩如天一樣廣大。
犯生如果知道有王澍而不將他確實的下落供出來,就是鬼神也不寬容犯生的。
況且供出來犯生就可以活命,相反,不供出來就要押解到湖廣對質,還要拖累至死,犯生豈能不知道,反而情原向死路上走呢?只是犯生哪怕知道一點影子也好啊!如今一點也沒有,叫犯生如何能想得出來。
況且犯生供出表兄孫儀周來,我姑夫全家人到犯生家鬧,說犯生壞著良心牽累他,恨入骨髓。
如果有個王澍與父親相交往,孫儀周還不供出來,反倒替犯生隱瞞而受拖累嗎?何況耒一陽一縣衙門裡有柬房,有門子,有許多衙役,如果王澍與父親往來,又有個異地口音,身著異服的和尚彌增到衙門裡取銀子,能瞞得了哪一個的眼睛?難道還查問不出來?況且,彌增既然代替王澍取銀子,必定與王澍關係很好,王澍才肯托他到耒一陽一,他經常接近的人豈有不曉得王澍的下落?湖南許多人與王澍相來往,難道他們不知道王澍是何府何縣的人?為什麼信口一胡一 亂說供,捏造出這些沒有著落的話來?犯生情願和他們對質。」
【原文】
又問:「唐思在湖南供他是徽州人,同你父親讀過書,府司審你,你如何說他是衡州人,並不識字呢?將來還要對質,你如何混說得。」
供:「唐詩實在住在衡州,他兄弟唐俊,妹夫關弘道,外甥郁成,俱在衡州、湘潭等處住家。
他是從康熙五十二年就在衙門裱褙字畫,六十一年,他跟犯生回家走了一次。
若是徽州人,只求行文到休寧縣三十一都一圖六甲十排之中,通縣煙民冊細查。
如果他系徽州人,犯生的話都是假的,他連天地人三個字都寫不出來。
衙門記帳,都是打蘇州馬子,他怎說同父親讀過書的鬼話。」
又問:「你父親當日衙門,還有什麼人幫同辦事道,止你同你侄子張振蕃,和孫儀周、唐思麼?」
供:「我父親在任十五年,同辦事親友長隨也會死的,也有去的。
後頭父親死了,又虧空了錢糧,他們也有逃走,欺瞞不得。」
問:「張振蕃你今年多少年紀,你隨祖父在耒一陽一任中時,可知道與你祖父相與的都是什麼人,可有個王澎,時常往返。
他曾叫和尚彌增,持字在衙門取過五十兩銀子,你可知道麼?實供來。」
供:「小的今年二十二歲,原在耒一陽一生的,到五歲上跟父母回家,第二年六歲,父親死了,小的母親在家裡祝直到雍正元年,小的才十三歲,祖父差人叫小的到任上讀書。
二月裡到了耒一陽一,祖父家訓極嚴,終日關在學裡讀書,非初一十五,不許出來。
就是家裡事,一些不曉得,如何還曉得祖父相與的人?小的委實不知道甚麼王澍,也不知道彌增和尚持書取銀子的事。
小的寡母在家,一貧如洗,一路來飯都沒的吃,若知些影子,巴不得就說出來,好免拖累。
只是不知道的人,就想一百年也想不出來了。」
【譯文】
又問:「唐思在湖南供出,說他是徽州人,同你父親一起讀過書,府司審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說他是衡州人,並且不認識字呢?將來還要對質,看你如何亂說明這個事。」
供:「唐詩確實住在衡州,他兄弟唐俊,妹夫關弘道,外甥郁成的家都在衡州、湘潭等地方住,他是從康熙五十二年就在衙門裡裝裱字畫,六十一年,他跟著犯生回了一次家。
如果是徽州人,只要求大人行文到休寧縣,三十一都一圖六甲十排之中在通縣百姓名冊裡細查。
如果他是徽州人,犯生的話都是假的。
他連天地人這三個字都寫不出來,衙門記帳都是打蘇州碼子,他怎麼說同父親一起讀過書的鬼話?」
又問:「你父親當日衙門裡還有些什麼人幫同辦事?難道只你同你侄子張振蕃和孫儀周、唐思麼?」
供:「我父親在任十五年,幫同辦事的親友長隨,也有已死去的,也有離開的。
以後我父親死了,錢糧又有虧空,他們也有逃走的,這些是欺瞞不了的。」
問:「張振蕃,你今年多大年紀,你隨祖父在耒一陽一任上時,可知道你祖父相互來往的都是些什麼人?可有個叫王澍的人時常到那裡取東西?他曾叫和尚彌增拿著書信在衙門裡取過五十兩銀子,你可知道麼?要從實供來。」
供:「小的今年二十二歲,原是在耒一陽一生的,到五歲上,跟父母回老家。
第二年父親死了,小的和母親一同在老家祝直到雍正元年,小的才十三歲,祖父差人叫小的到他任上讀書,二月裡到的耒一陽一。
祖父家教非常嚴格,整天關在學塾裡讀書,不是初一、十五不許出來,就是家裡的事,也一點不知道,那裡曉得祖父相互來往的人呢?小的確實不知道什麼王澍,也不知道彌增和尚持書信取銀子的事。
小的寡母在家一貧如洗,一路上連飯都吃不上,如果知道一點影子,巴不得都說出來,也好免受拖累。
只是不知道的人就是想一百年也想不出來埃」
【原文】
問:「你祖父任所用的人,除孫儀周和唐思外,還有幾個,都是甚麼姓名,實實供來。」
供:「孫儀周是小的表叔,原在家裡相熟的,唐思就不知道,只曉得有個唐詩,會裱畫。
問他討些碎紙是有的。
其餘用的人,小的那時人事不知,又不管事,又不使用人,如何曉得。」
問:「孫儀周,你在耒一陽一住過幾年,王澍與你母舅往來相與,雍正元年四月內,王澍叫彌增和尚持字到衙門取五十兩銀子,你自然知情的,據實供來。」
供:「小的是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內到耒一陽一,至雍正元年六月,母舅死了就回家來,並不曾見有個王澍。
與母舅往來,那裡有什麼和尚取銀子的事。」
又問:「你愚了,你不過是張應星的外甥,幫他辦事,他與王澍相與不相與,於你本不相干。
你果知王澍蹤跡,實說何妨,況這件事,是他張家的事,張秀公反把你扳出來受累,你何苦替他隱瞞,豈不枉受刑法,枉受拖累麼?」
供:「他家姓張,小的姓孫,今日張秀公喪良心扳害小的,家中父母嚇病在床 ,存亡未知,小的與他成了切骨的仇恨,這事若有些影響,不等到今日,早直說了。
為甚麼受他的害,反替他隱瞞,求詳情。」
又問:「你不肯說出實情,自然是為親戚的意思,要知道這件事,不過查問王澍的籍貫,你果知王澍的蹤跡,供出來,根究出他的住址,連你母舅家也就脫然無累了。
如執迷不吐實情,不但要受嚴刑,還要解往湖南質對,都要受累。
反不是你為親戚了,你想想,把實話說來。」
供:「小的若知道王澍的住址蹤跡,實說了就脫然無累,小的豈不知道?實在不曉得這個人,小的無從想起,今日被親戚扳害,也是小的與張家前世冤業。」
又問:「你母舅衙門還有甚麼幫同辦事的,把姓名一一供來。」
供:「自六十一年至元年,小的在耒一陽一不過一年,母舅是個窮官,辦事的人原少,自少的到了衙門,母舅就有虧空,從前的親友長隨,都散去了。」
等情。
各供在案。
【譯文】
問:「你祖父的任所中用的人,除孫儀周和唐思以外,還有幾個?都叫什麼名字?要老實供出來?」
供:「孫儀周是小的表叔,原來在家的時候就認識,唐思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有個叫唐詩的,會裱畫,向他要點碎紙是有的。
其他所用的人,那時小的還人事不知,又不管事,又不使用人,哪裡能知道呢?」
問:「孫儀周,你在耒一陽一住過幾年?王澍與你母舅往來有交往,雍正元年四月內,王澍叫彌增和尚持字到衙門裡取過五十兩銀子,你自然是知情的,要據實供來。」
供:「小的是康熙六十一年六月裡到的耒一陽一,到雍正元年六月,母舅死了,就回家來了,並不曾見有個叫王澍的人與母舅往來,哪裡有個什麼和尚取銀子的事?」
又問:「你愚蠢了。
你不過是張應星的外甥,幫他辦事,他與王澍有沒有交往,與你本來不相干。
你如果知道王澍的蹤跡實說出來有什麼妨礙?何況這件事是他張家的事,張秀公反而把你牽出來受連累,你何苦替他隱瞞,豈不是枉受刑法,枉受拖累嗎?」
供:「他家姓張,小的姓孫,今日張秀公喪失良心,牽害小的,家中的父母嚇得病臥在床 ,生死不知。
小的與他已成切骨仇恨。
這件事如果有一點線索,不等到今日,早就直說了,怎麼會受他的害反而替他隱瞞呢?請求公平地對待這件事情。」
又問:「你不肯說出實情,自然是因為你是親戚,要知道這件事也不過是查問王澍的籍貫,你如果知道王澍的蹤跡,供出來追查出他的住址,連你母舅家也脫出來沒有連累了。
如果執迷不悟,不說出真實情況,不但要受嚴刑,還要解往湖南對證,都要受到連累,反而不是你顧惜親戚了。
你想一想,把實話說出來。」
供:「小的如果知道王澍的住址和蹤跡,實說了就能脫然無累,小的怎能不知道,實在是不知道這個人,叫小的無從想起。
今天被親戚牽出來受害,也是小的與張家前世的冤業。」
又問:「你母舅衙門裡還有什麼幫同辦事的人?把姓名一一供出來。」
供:「自六十一年至元年,小的在耒一陽一不過一年,母舅是個窮官,辦事的人本來就很少,自小的到了衙門,母舅就有了虧空,從前的親友長隨都早早散去了。」
這些情況,各犯人口供都已記錄在案。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