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四百八十七 雜傳記四:大歷中,隴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進士擢(「擢」原作「推」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太平廣記》卷第四百八十七 雜傳記四

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八十七 雜傳記四

霍小玉傳 (蔣防撰)

大歷中,隴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進士擢(「擢」原作「推」,據明抄本改)第。

其明年,拔萃,俟試於天官。

夏六月,至長安,捨於新昌裡。

生門族清華,少有才思,麗詞嘉句,時謂無雙,先達丈人,翕然推伏。

每自矜風調,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諧。

長安有媒鮑十一娘者,故薛駙馬家青衣也,折券從良,十餘年矣。

性便僻,巧言語,豪家戚里,無不經過,追風抉策,推為渠帥。

常受生誠托厚賂,意頗德之。

經數月,李方閒居捨之南亭,申未間,忽聞扣門甚急。

雲是鮑十一娘至。

攝衣從之,迎問曰:「鮑卿,今日何故忽然而來?」

鮑笑曰:「蘇姑子作好夢也未?有一仙人,謫在下界,不邀財貨,但慕風一流 。

如此色目,共十郎相當矣。」

生聞之驚躍,神飛體輕,引鮑手且拜且謝曰:「一生作一奴一,死亦不憚。」

因問其名居,鮑具說曰:「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愛之。

母曰淨持,淨持即王之一寵一 婢也。

王之初薨,諸弟兄以其出自賤庶,不甚收錄,因分與資財,遣居於外。

易娃為鄭氏,人亦不知其王女。

資質穠艷,一生未見。

高情逸態,事事過人,音樂詩書,無不通解。

昨遣某求一好兒郎,格調相稱者。

某具說十郎,他亦知有李十郎名字,非常歡愜。

住在勝業坊古寺曲,甫上車門宅是也。

已與他作期約,明日午時,但至曲頭覓桂子,即得矣。」

鮑既去,生便備行計。

遂令家僮秋鴻,於從兄京兆參軍尚公處,假青驪駒,黃金勒。

其夕,生浣衣沐浴,修飾容儀、喜躍一交一 並,通夕不寐。

遲明,巾幘,引鏡自照,惟懼不諧也。

徘徊之間,至於亭午。

遂命駕疾驅,直抵勝業。

至約之所,果見青衣立候,迎問曰:「莫是李十郎否?」

即下馬,令牽入屋底,急急鎖門。

見鮑果從內出來,遙笑曰:「何等兒郎造次入此?」

生調誚未畢,引入中門。

庭間有四櫻桃樹,西北懸一鸚鵡籠,見生入來,即語曰:「有人入來,急下簾者。」

生本性雅淡,心猶疑懼,忽見鳥語,愕然不敢進。

逡巡,鮑引淨持下階相迎,延入對坐。

年可四十餘,綽約多姿,談笑甚媚。

因謂生曰:「素聞十郎才調風一流 ,今又見容儀雅秀,名下固無虛士。

某有一女子,雖拙教訓,顏色不至醜陋,得配君子,頗為相宜。

頻見鮑十一娘說意旨,今亦便令永奉箕帚。」

生謝曰:「鄙拙庸愚,不意顧盼,倘垂采錄,生死為榮。」

遂命酒饌,即令小玉自堂東閣子中而出,生即拜迎。

但覺一室之中,若瓊林玉樹,互相照曜,轉盼一精一彩射人。

既而遂坐母側,母謂曰:「汝嘗愛念『開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即此十郎詩也。

爾終日吟想,何如一見?」

玉乃低鬟微笑,細語曰:「見面不如聞名,才子豈能無貌?」

生遂連起拜曰:「小娘子愛才,鄙夫重色,兩好相映,才貌相兼。」

母女相顧而笑,遂舉酒數巡。

生起,請玉唱歌,初不肯,母固強之。

發聲清亮,曲度一精一奇。

酒闌及暝,鮑引生就西院憩息。

閒庭邃宇,簾幕甚華。

鮑令侍兒桂子、浣沙,與生脫靴解帶。

須臾玉至,言敘一溫一 和,辭氣宛媚。

解羅衣之際,態有餘妍,低幃暱枕,極其歡愛,生自以為巫山洛浦不過也。

中宵之夜,玉忽流涕觀生曰:「妾本倡家,自知非匹,今以色愛,托其仁賢。

但慮一旦色衰,恩移情替,使女蘿無托,秋扇見捐。

極歡之際,不覺悲至。」

生聞之,不勝感歎,乃引臂替枕,徐謂玉曰:「平生志願,今日獲從。

粉骨碎身,誓不相捨。

夫人何發此言?請以素縑,著之盟約。」

玉因收淚,命侍兒櫻桃,褰幄執燭,授生筆研。

玉管弦之暇,雅好詩書,筐箱筆研,皆王家之舊物。

遂取繡囊,出越姬烏絲欄素縑三尺以授生。

生素多才思,援筆成章,引諭山河,指誠日月,句句懇切,聞之動人。

染畢,命藏於寶篋之內。

自爾婉孌相得,若翡翠之在雲路也。

如此二歲,日夜相從。

其後年春,生以書判拔萃登科,授鄭縣主簿。

至四月,將之官,便拜慶於東洛。

長安親戚,多就筵餞。

時春物尚餘,夏景初麗,酒闌賓散,離惡縈懷。

玉謂生曰:「以君才地名聲,人多景慕,願結婚媾,固亦眾矣。

況堂有嚴親,室無塚婦,君之此去,必就佳姻,盟約之言,徒虛語耳。

然妾有短願,欲輒指陳,永委君心,復能聽否?」

生驚怪曰:「有何罪過,忽發此辭,試說所言,必當敬奉。」

玉曰:「妾年始十八,君才二十有二。

迨君壯室之秋,猶有八歲。

一生歡愛,願畢此期,然後妙選高門,以諧秦晉,亦未為晚。

妾便捨棄人事,剪髮披緇,夙昔之願,於此足矣。」

生且愧且感,不覺涕流,因謂玉曰:「皎日之誓,死生以之。

與卿偕老,猶恐未愜素志,豈敢輒有二三?固請不疑,但端居相待。

至八月,必當卻到華州,尋使奉迎,相見非遠。」

更數日,生遂訣別東去。

到任旬日,求假往東都覲親。

未至家日,太夫人已與商量表妹盧氏,言約已定。

太夫人素嚴毅,生逡巡不敢辭讓,遂就禮謝,便有近期。

盧亦甲族也,嫁女於他門,聘財必以百萬為約,不滿此數,義在不行。

生家素貧,事需求貸,便托假故,遠投親知,涉歷一江一 淮,自秋及夏。

生自以孤負盟約,大愆回期,寂不知聞,欲斷其望。

遙托親故,不遣漏言。

玉自生逾期,數訪音信。

虛詞詭說,日日不同。

博求師巫,遍詢卜筮。

懷憂抱恨,週歲有餘,羸臥空閨,遂成沉疾。

雖生之書題竟絕,而玉之想望不移。

賂遺親知,使通消息,尋求既切,資用屢空。

往往私令侍婢潛賣篋中服玩之物,多托於西市寄附鋪侯景先家貨賣。

曾令侍婢浣沙,將紫玉釵一隻,詣景先家貨之。

路逢內作老玉工,見浣沙所執,前來認之曰:「此釵吾所作也。

昔歲霍王小女,將欲上鬟,令我作此,酬我萬錢,我嘗不忘。

汝是何人?從何而得?」

浣沙曰:「我小娘子即霍王女也。

家事破散,失一身 於人,夫婿昨向東都,更無消息。

悒怏成疾,今欲二年。

令我賣此,賂遺於人,使求音信。」

玉工淒然下泣曰:「貴人男女,失機落節,一至於此。

我殘年向盡,見此盛衰,不勝傷感。」

遂引至延先公主宅,具言前事。

公主亦為之悲歎良久,給錢十二萬焉。

時生所定盧氏女在長安,生既畢於聘財,還歸鄭縣。

其年臘月,又請假入城就親,潛卜靜居,不令人知。

有明經崔允明者,生之中表弟也,性甚長厚。

昔歲常與生同歡於鄭氏之室,杯盤笑語,曾不相間,每得生信,必誠告於玉。

玉常以薪芻衣服,資給於崔,崔頗感之。

生既至,崔具以誠告玉,玉恨歎曰:「天下豈有是事乎?」

遍請親朋,多方召致,生自以愆期負約,又知玉疾候沉綿,慚恥忍割,終不肯往。

晨出暮歸,欲以迴避。

玉日夜涕泣,都忘寢食,期一相見,竟無因由。

冤憤益深,委頓床 枕。

自是長安中稍有知者,風一流 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俠之倫,皆怒生之薄行。

時已三月,人多春遊,生與同輩五六人詣崇敬寺玩牡丹花,步於西廊,遞吟詩句。

有京兆韋夏卿者,生之密友,時亦同行,謂生曰:「風光甚麗,草木榮華。

傷哉鄭卿,銜冤空室,足下終能棄置,實是忍人。

丈夫之心,不宜如此,足下宜為思之。」

歎讓之際,忽有一豪士,衣輕黃紵衫,挾朱(「朱」原作「未」,據明抄本改)彈,丰神雋美,衣服輕華,唯有一剪頭一胡一 雛從後,潛行而聽之,俄而前揖生曰:「公非李十郎者乎?某族本山東,姻連外戚,雖乏文藻,心嘗樂賢。

仰公聲華,常思覯止,今日幸會,得睹清揚。

某之敝居,去此不遠,亦有聲樂,足以娛情。

妖姬八九人,駿馬十數匹,唯公所欲。

但願一過。」

生之儕輩,共聆斯語,更相歎美。

因與豪士策馬同行,疾轉數坊,遂至勝業。

生以近鄭之所止,意不欲過。

便托事故,欲回馬首。

豪士曰:「敝居咫尺,忍相棄乎?」

乃挽挾其馬,牽引而行,遷延之間,已及鄭曲。

生神情恍惚,鞭馬欲回。

豪士遽命一奴一僕數人,抱持而進,疾走推入車門,便令鎖卻。

報云:「李十郎至也。」

一家驚喜,聲聞於外。

先此一夕,玉夢黃衫丈夫抱生來,至席,使玉脫鞋。

驚寤而告母,因自解曰:「鞋者諧也,夫婦再合。

脫者解也,既合而解,亦當永訣。

由此征之,必遂相見,相見之後,當死矣。」

凌晨,請母妝梳。

母以其久病,心意惑亂,不甚信之。

黽勉之間。

強為妝梳。

妝梳才畢,而生果至。

玉沉綿日久,轉側須人,忽聞生來,欻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

遂與生相見,含怒凝視,不復有言。

羸質嬌姿。

如不勝致,時復掩袂,返顧李生。

感物傷人,坐皆唏噓。

頃之,有酒饌數十盤,自外而來,一座驚視。

遽問其故,悉是豪士之所致也。

因遂陳設,相就而坐。

玉乃側身轉面,斜視生良久,遂舉杯酒酬地曰:「我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負心若此。

韶顏稚齒,飲恨而終。

慈母在堂,不能供養。

綺羅絃管,從此永休。

征痛黃泉,皆君所致。

李君李君,今當永訣,我死之後,必為厲鬼,使君妻妾,終日不安。」

乃引左手握生臂,擲杯於地,長慟號哭數聲而絕。

母乃舉一屍一置於生懷,令喚之,遂不復甦矣。

生為之縞素,旦夕哭泣甚哀。

將葬之夕,生忽見玉繐帷之中,容貌妍麗,宛若平生。

著石榴裙,紫袔襠,紅綠帔子,斜身倚帷,手引繡帶,顧謂生曰:「愧君相送,尚有餘情。

幽冥之中,能不感歎?」

言畢,遂不復見。

明日,葬於長安御宿原,生至墓所,盡哀而返。

後月餘,就禮於盧氏。

傷情感物,鬱鬱不樂。

夏五月,與盧氏偕行,歸於鄭縣。

至縣旬日,生方與盧氏寢,忽帳外叱叱作聲,生驚視之,則見一男子,年可二十餘,姿狀一溫一 美,藏身映幔,連招盧氏。

生惶遽走起,繞幔數匝,倏然不見。

生自此心懷疑惡,猜忌萬端,夫妻之間,無聊生矣。

或有親情,曲相勸喻,生意稍解。

後旬日,生復自外歸,盧氏方鼓琴於床 ,忽見自門拋一斑屏鈿花合子,方圓一寸餘,中有輕絹,作同心結,墜於盧氏懷中。

生開而視之,見相思子二,叩頭蟲一,發殺觜一,驢駨媚少許。

生當時憤怒叫吼,聲如豺虎,引琴撞擊其妻,詰令實告。

盧氏亦終不自明。

爾後往往暴加捶楚,備諸毒虐,竟訟於公庭而遣之。

盧氏既出,生或侍婢媵妾之屬,暫同枕席,便加妒忌,或有因而殺之者。

生嘗游廣陵,得名姬曰營十一娘者,容態潤媚,生甚悅之。

每相對坐,嘗謂營曰:「我嘗於某處得某姬,犯某事,我以某法殺之。」

日日陳說,欲令懼己,以肅清閨門。

出則以浴斛覆營於床 ,周回封署,歸必詳視,然後乃開。

又畜一短劍,甚利,顧謂侍婢曰:「此信州葛溪鐵,唯斷作罪過頭。」

大凡生所見婦人,輒加猜忌,至於三娶,率皆如初焉。

唐代宗大歷年間,甘肅隴西有位叫李益的書生,二十歲時考中了進士。

到了第二年,朝廷進行拔萃考試,由禮部主持。

農曆六月份,李生到了長安,住在新昌裡。

李生門第清高顯貴,少年時就有文學才能,文章辭藻華麗,語句一精一彩,當時的人都說沒有第二個能比,有名望的前輩長者無不推崇讚許。

李生對自己的風度才華也非常自信,一直想找一個理想的配偶,各處尋求名妓,但很久沒有找到。

長安有個媒婆叫鮑十一娘,是原先薛駙馬家的婢女,後來用錢贖身取得了平民身份,至今已十多年了。

鮑氏善於逢迎討好,很會說話,那些權勢之家以及皇帝的外戚家她都去過。

她腿勤腳快,到處保媒拉縴,被公認為這個行業的頭面人物。

鮑氏多次受到李生誠懇的拜託和厚禮,心裡很感激李生。

過了幾個月,一天下午申時前後,李生正在家裡的南亭中閒坐,忽聽到急促的敲門聲,說是鮑十一娘來了。

李生提起衣襟迎著聲音往外來,迎面問道:「鮑卿今日什麼原因來我這裡?」

鮑氏笑著說:「又夢見美一女 蘇小小了嗎?我可是找到了一位被貶到了人間的仙女,人家不要錢財,只慕風一流 ,這樣的才貌,跟你十郎是再相配不過了!」 李生聽了驚喜得跳了起來,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魂兒都要飛走了。

他拉著鮑氏的手邊拜邊感謝說:「我這輩子就是為她作一奴一才也行,死了也不怕。」

於是詢問對方的姓名住處。

鮑氏詳細告訴他說:「她是原先霍王的小女兒,字叫小玉。

霍王很喜歡她。

她母親叫淨持,是霍王一寵一 愛的婢女,霍王死後不久,弟兄們認為她是微賤之人所生,不願容留她,便分給她錢財,讓她到外面去住,並讓她改姓鄭,人們也就不知道她是霍王的女兒了。

她容貌品德才能都極為出色,我一生都未見過,她情趣高雅,舉止不同凡俗,事事都超過別人。

音樂詩書,無不通曉。

昨天她托我找一位好男子,要志趣品德相配就行。

我向她詳細地介紹了你,她也知道有李十郎這個名字,聽後非常高興滿意。

她住在勝業坊古寺巷,剛進巷口的第一個大門就是她家。

我已跟她約好,明日午時,你只要到巷口找侍女桂子就能行了。」

鮑氏走後,李生馬上做了出發的準備,讓家僮秋鴻到堂兄京兆參軍尚公那裡,借來青驪駒和黃金的馬籠頭。

當天晚上,李生洗澡更衣,修飾容貌儀表,欣喜若狂,通宵未睡。

天亮時,戴上頭巾,拿起鏡子照了一番,唯恐事情不能成功。

好不容易盼到了約定的中午,匆匆上了馬,命令御手趕馬快跑,直奔勝業坊。

到了約定的地方,果然看見婢女站在那裡等候。

婢女迎上去問:「莫不是李十郎嗎?」

李生急忙下馬,叫人把馬牽到屋子下面,又匆忙鎖上了門。

這時看見鮑氏從裡邊走出,遠遠地笑著說:「哪家的莽小伙敢隨便進入此地?」

李生玩笑還沒開完,就被帶進中門。

院子裡有四棵櫻桃樹,西北角處掛著一個鸚鵡籠。

看到生人來了,鸚鵡就叫道:「有人進來了,趕快放下簾子!」李生本性規矩恬淡,又加上心中還有些疑心害怕,忽然聽見鳥說的話,驚訝得不敢往裡走,站在那裡猶豫。

鮑氏於是領著淨持走下台階迎接,延請到屋內,對面坐下。

淨持年齡大約四十多歲,頗有風韻,談笑很招人喜歡,對李生說:「一向聽說十郎是位風一流 才子,現在又看到容貌儀表美好清秀,果然名不虛傳。

我有一個女孩兒,雖然沒受過良好的教育,但容貌還不算醜陋,能跟這樣的君子相配,是很合適的。

經常聽鮑十一娘說起您的意思,現在就讓她永遠侍候您吧。」

李生謝道:「我這個人淺薄笨拙,平庸愚鈍,沒想到能被看中。

如蒙不棄,生死都感到榮幸。」

於是讓人擺設酒宴,就叫霍小玉從堂屋東面的閣子中出來。

李生急忙拜見迎接,只覺得滿屋就像瓊林玉樹,互相映照,看那霍小玉的眼波流動,更是光彩射人。

見面之後,小玉便坐到了母親旁邊。

母親對她說:「你曾愛念『開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就是這位李十郎的詩句。

你終日吟誦想念,怎比得上真正見上一面?」

小玉就低頭微笑,輕輕地說:「見面不如聞名,才子怎能沒有好相貌呢?」

李生站起連連謝說:「小娘子愛才,鄙陋的我重視容貌,兩好相映,真可謂才貌兼備了。」

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於是喝了幾巡酒,李生站起來,請求小玉唱歌。

小玉起先不肯,她母親硬讓她唱,她只好唱了一曲。

只聽發聲清亮,節奏一精一妙出奇。

酒喝完了,天也黑了,鮑氏就領著李生到西院去歇息。

只見庭院幽靜,房屋深邃,簾幕非常華麗。

鮑氏叫侍女桂子、浣紗給李生脫靴解帶。

不一會兒小玉來了,言談一溫一 和,語氣委婉,脫下羅衣的時候,體態有說不盡的美好。

帳子低垂,枕上親暱,二人極其歡樂相愛。

李生自己認為此時他們之間的愛情,即使是楚懷王與巫山神女或曹植與洛神都不能相比。

半夜時候,小玉忽然流著淚,看著李生說:「我的母親是婢女出身,自己知道配不上你。

現在你因為喜歡我的容貌愛我,使我托身於仁賢,只是擔心一旦我容貌衰老,你恩情轉移,情意更替,就會使籐蘿失去托身之樹,像秋後的扇子被人丟棄,在這極為歡樂的時候,我想到這一點,不禁悲從中來。」

李生聽了這些話,非常感慨,就伸出胳膊讓小玉枕著,慢慢地對她說:「我平生的願望,今日得以實現,即使粉身碎骨,也決不會丟棄你。

夫人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現在就讓我在白縑上寫上我的誓言吧!」小玉於是停止了哭泣,命侍女櫻桃揭起帳幔,拿著蠟燭,又把筆硯一交一 給了李生。

小玉吹奏彈唱之餘,很喜歡詩書,書箱、筆硯,都是霍王家原來的東西。

於是取出繡囊,從中找出了吳越女子織的烏絲欄綢三尺一交一 給了李生。

李生一向富於文學才能,拿過筆來就寫成了文章,引山河作比喻,指日月表誠心,句句都很懇切,聽了很使人感動。

寫完了,讓小玉藏在寶匣裡邊。

從此以後,二人相親相愛地生活在一起,像翡翠鳥比翼雲中飛翔一樣。

這樣過了兩年,日夜相隨。

第三年春天,李生以書判的資格參加拔萃考試,結果考中,被授予鄭縣主簿的官職。

到四月份,將去赴任,便到東都洛一陽一去給父母請安報喜。

長安的親戚,都來參加了送行的宴會。

當時正是春末時節,初夏的景色已經出現。

酒喝完了,賓客盡散,離別的心緒充滿了胸懷。

小玉對李生說:「憑您的才能、地位、名聲,人們都很景仰羨慕您,願意與您結成婚姻關係的人多得很,況且你堂上有母親,家中又沒有正妻,你這一去,一定會遇上好姻緣。

盟約上的話,只不過是些空話罷了。

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願望,打算就此機會告訴你,永遠記在你的心裡。

你願意聽嗎?」

李生驚訝奇怪地說:「我有什麼罪過,你突然說出這些話?有什麼想法你儘管說吧,我一定恭敬地接受。」

小玉說:「我年齡才十八,您才二十二,等到你三十歲時,還有八年,我希望能再和你度過這八年美好的時日,把我一生對你的情愛都奉獻給你,然後你再去好好選擇一個高貴的門第,結成美滿的婚姻,也不算晚。

到那時我就剪去頭髮,穿上黑色的衣服去出家,平素的心願,到此也就滿足了。」

李生又慚愧又感動,不覺流下淚來。

於是對小玉說:「我在青天白日下對你發的誓言,無論生死都會信守著它。

跟你白頭到老還怕不能滿足平素的心願,怎麼敢有三心二意呢?請您一定不要有疑心,只須像平日那樣在家等著我。

到八月份,我一定會回到華州,派人來迎你,相見的日子絕不會太遠的。」

又過了幾天,李生就告別小玉向東走了。

到任後十天,李生就請假到東都洛一陽一去拜見母親。

在李生還沒到家的日子裡,李生的母親已經給他定下了表妹盧氏,並說婚約已定,李生的母親一向嚴厲、果斷,李生猶猶豫豫,但不敢推辭。

於是按禮答謝,就定近期內結婚。

盧氏也是高門望族,嫁女給別人家,聘禮約定必須達到百萬,不夠這個數,婚事就不能辦。

李生家一向不富裕,辦這事得向人借貸,李生便假托有事,到遠地投靠親友,遠涉一江一 淮一帶,從秋一直到夏。

李生自認為單方面違背了盟約,大大地錯過了和小玉約定回去的日子,就無聲無息地不給她通音信,想讓她斷絕念頭。

又老遠地去拜託親戚朋友,不讓他們走露消息。

小玉從李生超過了約定日期後,就多次探聽音信,但聽到了不少空話假話,一天一個樣。

小玉多次求問巫師,到處詢問算卦,仍無音信。

她心中越來越憂慮怨恨,身體一天天瘦弱下去,一人躺在空蕩蕩的閨房中,一年之後終於得了重病。

雖然李生的書信斷絕,可是小玉的想念盼望卻沒有改變。

於是小玉把財物送給親友,讓他們給打聽消息。

尋找既很迫切,資財因此常常缺乏。

於是常常私下裡讓侍女偷偷去賣掉箱子中的服裝和玩賞的東西。

一般大多是托西市寄賣店侯景先家變賣。

她曾叫侍女浣紗拿著一支紫玉釵到景先家托賣,在路上碰到了皇宮內的作坊裡的老玉工。

老玉工看見浣紗所拿的,走上前來辨認說:「這個釵是我做的。

從前霍王的小女兒,將要挽上髮髻時,叫我做了這個釵,給了我一萬錢的報酬,我不曾忘記。

你是什麼人?從哪裡弄來的?」

浣紗說:「我家小娘子就是霍王的女兒,家破人散,失一身 於別人。

丈夫去年就到東都洛一陽一去了,至今再也沒有音信,因而抑鬱成疾。

現在快到兩年了,叫我賣了這件東西,換來錢好去求人打聽音信。」

老玉工傷心地流下了眼淚,說:「貴人家兒女,竟落難到這步田地!我這把年紀,餘年不多,看到這興衰景象,非常傷感!」於是把浣紗領到了延光公主的家中,把上述情況都說了。

公主為此事也悲傷歎息了好久,然後給了十二萬錢。

當時李生所聘下的盧氏女也在長安。

李生湊足了彩禮,回到了鄭縣。

那年臘月又請假進城到親戚家中,然後偷偷地找了一個僻靜的住處住下,不叫人知道。

有個考中明經的人叫崔允明,是李生的表弟,為人忠厚,從前經常與李生一起到鄭氏家中娛樂,喝酒玩樂,說說笑笑,一點隔膜也沒有。

崔生每當知道了李生的消息,一定如實地告訴小玉,小玉也常把衣服,柴米送給崔生,崔生因此很感激。

這次李生回來後,崔生又老老實實地把全部情況告訴了小玉。

小玉怨恨歎息說「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

於是求了很多親戚朋友,用各種辦法去請李生。

李生自己覺得誤了日期違背了誓言,又得知小玉病得很厲害,很為自己的狠心拋棄而感到慚愧羞恥,因此始終不肯去。

早晨出去,晚上回來,想盡辦法躲避。

小玉日夜哭泣,寢食全廢,希望見上一面,終無因由。

由於怨恨氣憤加深,因而病得更厲害,臥床 不起了。

從這時起,長安城裡漸漸有人知道了這件事。

風一流 的人,都被小玉的多情所感動;豪俠之輩都對李生的薄情行為感到氣憤。

當時已是三月份,人們大都去春遊,李生與同夥五六個人也到崇敬寺去玩賞牡丹花,在西廊上漫步,唱和詩句。

有位京城的韋夏卿,是李生親密的朋友,當時也一起散步,對李生說:「風光這樣美麗,草木如此欣欣向榮,然而霍小玉的命運是多麼可憐,她只能含冤於空房。

您這樣拋棄了她,實在是太無情了!男兒的心,不應該這樣,您應該為這事好好想一想。」

正在歎息責備的時候,忽然來了一位豪俠的壯士。

只見他穿著淡黃的紵麻衫,腋下夾著一隻紅色彈弓,神采煥發,容顏俊美,穿的衣服輕軟華麗,帶著一個剪去頭髮的一胡一 人小孩。

這人悄悄地走著,聽大家談話。

不久這人走上前來向李生作了一揖,說:「您不是李十郎嗎?我家在山東,和皇上家的外親連上了姻親關係。

我雖然缺乏文采,卻喜歡和文人雅士結一交一 ,一直仰慕您的聲望文采,渴望能見到你。

今日有幸相會,得以親眼見到您的風采。

我的住所,離此不遠,也有歌舞音樂,足以使您心情高興。

還有八九個漂亮女子,十幾匹駿馬,任憑你選擇,只希望你能賞光去一趟。」

李生於是與壯士騎著馬一塊走了。

他們很快轉過幾條街,就到了勝業坊。

李生因為覺得靠近鄭氏住的地方,不想經過,就推托有事,想調轉馬頭。

壯士說:「離我的住處只有幾尺了,你忍心丟下我嗎?」

就拉著李生的馬,牽著馬走。

推讓之間,已到了小玉住的巷口。

李生神情顯得十分慌亂,用鞭子抽馬想回去。

那壯士急忙叫來幾個僕人挾持著李生往前走,迅速地把他推進小玉家的大門,馬上叫人鎖上門,並高聲喊道:「李十郎到了!」小玉一家人又驚又喜的聲音,在門外都能聽到。

在此之前的一個晚上,小玉夢見一個黃衫男子抱著李生來了,放到了床 上,讓小玉脫鞋。

驚醒後告訴了母親。

於是自己解釋說:「鞋,就是『諧』的意思,意味著夫妻再相見;脫就是『解』,意思是相見後就分開,也就該永遠分別了。

由此推求,終會相見,相見之後,就會死了」。

到了早晨,小玉就請母親給自己梳妝。

母親認為她久病,心意迷亂,不大相信,勉強為她梳妝打扮。

梳妝才完,李生果然來了。

小玉久病不愈,平日行動都得人幫著,聽到李生來了,猛然自己站起來,換上衣服,走了出來,好像有神在幫助。

小玉看見李生後,怒目注視,不再說話。

瘦弱的體質,嬌柔的身姿,軟綿無力,好像不能經風的樣子,幾次以袖掩面,回看李生。

感物傷心,坐中的人都嗚咽起來。

過了一會兒,忽然有幾十盤酒飯,從外面拿了進來,滿座的人都驚訝地看著,急問怎麼回事,原來都是那個壯士派人送來的。

酒宴擺好以後,大家互相挨著坐下。

小玉側身轉過臉斜視了李生好久,先舉起一杯酒澆到地上,說:「我作為一個女子,如此薄命;你是男兒,竟這樣負心!我年紀輕輕,就含恨而死。

慈母在堂,不能供養,人生的種種享受從此永遠告終。

我帶著痛苦葬身黃泉,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李君李君,今天該永遠分別了!我死之後,必為惡鬼,使您的妻妾終日不安。」

於是伸出左手握住李生的胳膊,把酒杯丟到了地上,放聲痛哭了幾聲就斷了氣。

小玉的母親抱起一屍一體放在李生的懷中,讓他呼喚,但是終於沒甦醒過來。

李生為她帶孝,早晨晚上都哭得很傷心。

將要埋葬的那天晚上,李生忽然看見靈帳中的小玉,容貌非常美麗,彷彿像生前那樣。

穿著石榴裙,紫色長袍,紅綠色披肩,斜著身子靠著幃帳,手拽著繡帶,看著李生對他說:「你來送我,我有點慚愧,看來你對我還有些情意,在一陰一曹地府我能沒有感慨嗎?」

說完就再也看不見了。

第二天,人們把小玉埋葬在長安御宿原。

李生到了墓地,盡情地哭了一場才回來。

過了一個多月,李生跟盧氏結了婚。

但他睹物傷情,常常鬱鬱不樂。

夏天五月份,李生與盧氏一起回到鄭縣。

到縣裡才十天,李生剛與盧氏上床 睡覺,忽聽床 帳外面有奇怪的聲音。

李生吃驚地看那發聲音的地方,只見一個男子,年齡大約二十多歲,姿態一溫一 和風雅,躲藏在遮蔽的幔子中,連連向盧氏招手。

李生慌忙下床 ,繞著幔子找了幾圈,忽然不見了。

李生從此心中產生懷疑和厭惡,對盧氏開始了無盡無休地猜忌,夫妻之間產生了越來越深的隔閡。

有的親戚,委婉地進行了勸說解釋,李生的疑心才漸漸化解。

後來過了十天,李生又從外面回來,盧氏正在床 上彈琴。

忽然看見從門外拋進一個雜色犀牛角雕成的嵌花盒子,方圓一寸多,當中有薄絹結成的同心結,落入盧氏懷中。

李生打開一看,有相思子二顆,叩頭蟲一個,發殺觜一個,驢駒媚少許。

李生當時憤怒吼叫,聲如豺狼老虎,拿起琴來就砸他妻子,質問她讓她說實話。

盧氏卻始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從那以後,李生,常常凶暴地用杖或板子打他妻子,各種凶狠虐待都使用了,最後告到公堂把盧氏休了。

盧氏走了以後,李生有時同侍女小妾同睡,不久又對小妾產生了妒忌,有的竟因此被殺死。

李生曾到廣陵去遊覽,得到一位美一女 叫營十一娘,姿容體態豐潤嫵媚,李生很喜歡她。

每當二人對坐時,李生就對營說:「我曾在某處得到某個女人,她犯了什麼事,我用某法殺了她。」

他每天都說,想讓營氏懼怕自己,以便肅清閨門中的不正當的事。

李生外出時,就用澡盆把營扣在床 上,周圍加封;回來時仔細查看,然後再打開。

李生還藏著一把短劍,很鋒利,看著侍女們說:「這把劍是信州葛溪的鐵製成的,單砍有罪者的腦袋。」

大凡李生所見過的女人,他都會加以猜忌,以至於娶妻三次,但全都跟當初的情況相同。

分類:未分類項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太平廣記
卷第一 神仙一卷第二 神仙二卷第三 神仙三卷第四 神仙四卷第五 神仙五卷第六 神仙六卷第七 神仙七卷第八 神仙八卷第九 神仙九卷第十 神仙十卷第十一 神仙十一卷第十二 神仙十二卷第十三 神仙十三卷第十四 神仙十四卷第十五 神仙十五卷第十六 神仙十六卷第十七 神仙十七卷第十八 神仙十八卷第十九 神仙十九卷第二十 神仙二十卷第二十一 神仙二十一卷第二十二 神仙二十二卷第二十三 神仙二十三卷第二十四 神仙二十四卷第二十五 神仙二十五卷第二十六 神仙二十六卷第二十七 神仙二十七卷第二十八 神仙二十八卷第二十九 神仙二十九卷第三十 神仙三十卷第三十一 神仙三十一卷第三十二 神仙三十二卷第三十四 神仙三十四卷第三十五 神仙三十五卷第三十六 神仙三十六卷第三十七 神仙三十七卷第三十八 神仙三十八卷第三十九 神仙三十九卷第四十 神仙四十卷第四十一 神仙四十一卷第四十二 神仙四十二卷第四十三 神仙四十三卷第四十四 神仙四十四卷第四十五 神仙四十五卷第四十六 神仙四十六卷第四十七 神仙四十七卷第四十八 神仙四十八卷第四十九 神仙四十九卷第五十 神仙五十卷第五十一 神仙五十一卷第五十二 神仙五十二卷第五十三 神仙五十三卷第五十四 神仙五十四卷第五十五 神仙五十五卷第五十六 女仙一卷第五十七 女仙二卷第五十八 女仙三卷第五十九 女仙四卷第六十 女仙五卷第六十一 女仙六卷第六十二 女仙七卷第六十三 女仙八卷第六十四 女仙九卷第六十五 女仙十卷第六十六 女仙十一卷第六十七 女仙十二卷第六十八 女仙十三卷第六十九 女仙十四卷第七十 女仙十五卷第七十一 道術一卷第七十二 道術二卷第七十三 道術三卷第七十四 道術四卷第七十五 道術五卷第七十六 方士一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卷第七十八 方士三卷第七十九 方士四卷第八十 方士五卷第八十一 異人一卷第八十二 異人二卷第八十三 異人三卷第八十四 異人四卷第八十五 異人五卷第八十六 異人六卷第八十七 異僧一卷第八十八 異僧二卷第八十九 異僧三卷第九十 異僧四卷第九十一 異僧五卷第九十二 異僧六卷第九十三 異僧七卷第九十四 異僧八卷第九十五 異僧九卷第九十六 異僧十卷第九十七 異僧十一卷第九十八 異僧十二卷第九十九 釋證一卷第一百 釋證二卷第一百一 釋證三卷第一百二 報應一(金剛經)卷第一百三 報應二(金剛經)卷第一百四 報應三(金剛經)卷第一百五 報應四(金剛經)卷第一百六 報應五(金剛經)卷第一百七 報應六(金剛經)卷第一百八 報應七(金剛經)卷第一百九 報應八(法華經)卷第一百一十 報應九(觀音經)卷第一百一十一 報應十(觀音經)卷第一百一十二 報應十一(崇經像)卷第一百一十三 報應十二(崇經像)卷第一百一十四 報應十三(崇經像)卷第一百一十五 報應十四(崇經像)卷第一百一十六 報應十五(崇經像)卷第一百一十七 報應十六(陰德)卷第一百一十八 報應十七(異類)卷第一百一十九 報應十八(冤報)卷第一百二十 報應十九(冤報)卷第一百二十一 報應二十(冤報)卷第一百二十二 報應二十一(冤報)卷第一百二十三 報應二十二(冤報)卷第一百二十四 報應二十三(冤報)卷第一百二十五 報應二十四(冤報)卷第一百二十六 報應二十五卷第一百二十七 報應二十六卷第一百二十八 報應二十七卷第一百二十九 報應二十八(婢妾)卷第一百三十 報應二十九(婢妾)卷第一百三十一 報應三十(殺生)卷第一百三十二 報應三十一(殺生)卷第一百三十三 報應三十二(殺生)卷第一百三十四 報應三十三(宿業畜生)卷第一百三十五 征應一(帝王休征)卷第一百三十六 征應二(帝王休征)卷第一百三十七 征應三(人臣休征)卷第一百三十八 征應四(人臣休征)卷第一百三十九 征應五(邦國咎徵)卷第一百四十 征應六(邦國咎徵)卷第一百四十一 征應七(人臣咎徵)卷第一百四十二 征應八(人臣咎徵)卷第一百四十三 征應九(人臣咎徵)卷第一百四十四 征應十(人臣咎徵)卷第一百四十五 征應十一(人臣咎徵)卷第一百四十六 定數一卷第一百四十七 定數二卷第一百四十八 定數三卷第一百四十九 定數四卷第一百五十 定數五卷第一百五十一 定數六卷第一百五十二 定數七卷第一百五十三 定數八卷第一百五十四 定數九卷第一百五十五 定數十卷第一百五十六 定數十一卷第一百五十七 定數十二卷第一百五十八 定數十三卷第一百五十九 定數十四(婚姻)卷第一百六十 定數十五(婚姻)卷第一百六十一 感應一卷第一百六十二 感應二卷第一百六十三 讖應卷第一百六十四 名賢(諷諫附)卷第一百六十五 廉儉(吝嗇附)卷第一百六十六 氣義一卷第一百六十七 氣義二卷第一百六十八 氣義三卷第一百六十九 知人一卷第一百七十 知人二卷第一百七十一 精察一卷第一百七十二 精察二卷第一百七十三 俊辯一卷第一百七十四 俊辯二(幼敏附)卷第一百七十五 幼敏卷第一百七十六 器量一卷第一百七十七 器量二卷第一百七十八 貢舉一卷第一百七十九 貢舉二卷第一百八十 貢舉三卷第一百八十一 貢舉四卷第一百八十二 貢舉五卷第一百八十三 貢舉六卷第一百八十四 貢舉七(代族附)卷第一百八十五 銓選一卷第一百八十六 銓選二卷第一百八十七 職官卷第一百八十八 權倖卷第一百八十九 將帥一卷第一百九十 將帥二(雜譎智附)卷第一百九十一 驍勇一卷第一百九十二 驍勇二卷第一百九十三 豪俠一卷第一百九十四 豪俠二卷第一百九十五 豪俠三卷第一百九十六 豪俠四卷第一百九十七 博物卷第一百九十八 文章一卷第一百九十九 文章二卷第二百一 才名(好尚附)卷第二百二 儒行(憐才 高逸)卷第二百三 樂一卷第二百四 樂二卷第二百五 樂三卷第二百六 書一卷第二百七 書二卷第二百八 書三卷第二百九 書四卷第二百一十 畫一卷第二百一十一 畫二卷第二百一十二 畫三卷第二百一十三 畫四卷第二百一十四 畫五卷第二百一十五 算術卷第二百一十六 卜筮一卷第二百一十七 卜筮二卷第二百一十八 醫一卷第二百一十九 醫二卷第二百二十 醫三卷第二百二十一 相一卷第二百二十二 相二卷第二百二十三 相三卷第二百二十四 相四卷第二百二十五 伎巧一卷第二百二十六 伎巧二卷第二百二十七 伎巧三(絕藝附)卷第二百二十八 博戲卷第二百二十九 器玩一卷第二百三十 器玩二卷第二百三十一 器玩三卷第二百三十二 器玩四卷第二百三十三 酒(酒量、嗜酒附)卷第二百三十四 食(能食、菲食附)卷第二百三十五 交友卷第二百三十六 奢侈一卷第二百三十七 奢侈二卷第二百三十八 詭詐卷第二百三十九 諂佞一卷第二百四十 諂佞二卷第二百四十一 諂佞三卷第二百四十二 謬誤(遺忘附)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