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原文】班氏之先,與楚同姓,令尹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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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

漢書

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

(班家歷史,班固序文)

【原文】

班氏之先,與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後也。

子文初生,棄於瞢中,而虎一乳一之。

楚人謂一乳一「穀」,謂虎「於菟」,故名穀於菟,字子文。

楚人謂虎「班」,其子以為號。

秦之滅楚,遷晉、代之間,因氏焉。

始皇之末,班壹避地於樓煩,致馬、牛、羊數千群。

值漢初定,與民無禁,當孝惠、高後時,以財雄邊,出入弋獵,旌旗鼓吹,年百餘歲,以壽終,故北方多以「壹」為字者。

壹生孺。

孺為任俠,州郡歌之。

孺生長,官至上谷守。

長生回,以茂林為長子令。

回生況,舉孝廉為郎,積功勞,至上河農都尉,大司農奏課連最,入為左曹越騎校尉。

成帝之初,女為婕妤,致仕就第,資累千金,徒昌陵。

昌陵後罷,大臣名家皆占數於長安。

況生三子:伯、斿、稚。

伯少受《詩》於師丹。

大將軍王鳳薦伯宜勸學,召見宴暱殿,容貌甚麗,誦說有法,拜為中常侍。

時,上方鄉學,鄭寬中、張禹朝夕入說《尚書》、《論語》於金華殿中,詔伯受焉。

既通大義,又講異同於許商,遷奉車都尉。

數年,金華之業絕,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褲之間,非其好也。

家本北邊,志節慷慨,數求使匈奴。

河平中,單于來朝,上使伯持節迎於塞下。

會定襄大姓石、李群輩報怨,殺追捕吏,伯上狀,因自請願試守期月。

上遣侍中中郎將王舜馳傳代伯護單于,並奉璽書印綬,即拜伯為定襄太守。

定襄聞伯素貴,年少,自請治劇,畏其下車作威,吏民竦息。

伯至,請問耆老父祖故人有舊恩者,迎延滿堂,日為供具,執子孔禮。

郡中益弛。

諸所賓禮皆名豪,懷恩醉酒,共諫伯宜頗攝錄盜賊,具言本謀亡匿處。

伯曰:「是所望於父師矣。」

乃召屬縣長吏,選一精一進掾史,分部收捕,及它隱伏,旬日盡得。

郡中震慄,咸稱神明。

歲余,上征伯。

伯上書願過故郡上父祖塚。

有詔,太守、都尉以下會。

因召宗族,各以親疏加恩施,散數百金。

北州以為榮,長老紀焉。

道病中風,既至,以侍中光祿大夫養病,賞賜甚厚,數年未能起。

會許皇后廢,班婕妤供養東宮,進侍者李平為婕妤,而趙飛一燕為皇后,伯遂稱篤。

久之,上出過臨侯陽,伯惶恐,起視事。

自大將軍薨後,富平、定陵侯張放、淳於長等始一愛一幸,出為微行,行則同輿執轡;入侍禁中,設宴飲之會,及趙、李諸侍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

時乘輿幄坐張畫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

上以伯新起,數目禮之,因顧指畫而問伯:「紂為無道,至於是乎?」

伯對曰:「《書》云『乃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眾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

上曰:「苟不若此,此圖何戒?」

伯曰:「『沉湎於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呼』,《大雅》所以流連也。

《詩》、《書》一婬一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

上乃喟然歎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

時,長信庭林表適使來,聞見之。

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顏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一寵一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德。

宜遣富平侯且就國。」

上曰:「諾。」

車騎將軍王音聞之,以風丞相御史奏富平侯罪過,上乃出放為邊都尉。

後復證入,太后與上書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覆來,其能默乎?」

上謝曰:「請今奉詔。」

是時,許商為少府,師丹為光祿大夫,上於是引商、丹入為光祿勳,伯遷水衡都尉,與兩師並侍中,皆秩中二千石。

每朝東宮,常從;及有大政,俱使諭指於公卿。

上亦稍厭游宴,復修經書之業,太后甚悅。

丞相方進復奏,富平侯竟就國。

會伯病卒,年三十八,朝廷愍惜焉。

斿博學有俊材,左將軍史丹舉賢良方正,以對策為議郎,遷諫大夫、右曹中郎將,與劉向校秘書。

每奏事,斿以選受詔進讀群書。

上器其能,賜以秘書之副。

時書不布,自東平思王以叔父求《太史公》、諸子書,大將軍白不許。

語在《東平王傳》斿亦早卒,有子曰嗣,顯名當世。

稚少為黃門郎中常侍,方直自守。

成帝季年,立定陶王為太子,數遣中盾請問近臣,稚獨不敢答。

哀帝即位,出稚為西河屬國都尉,遷廣平相。

王莽少與稚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稚。

斿之卒也,修緦麻,賻賵甚厚。

平帝即位,太后臨朝,莽秉政,方欲文致太平,使使者分行風俗,采頌聲,而稚無所上。

琅邪太守公孫閎言災害於公府,大司空甄豐遣屬馳至兩郡諷吏民,而劾閎空造不詳,稚絕嘉應,嫉害聖政,皆不道。

太后曰:「不宣德美,宜與言災害者異罰。

且後宮賢家,我所哀也。」

閎獨下獄誅。

稚懼,上書陳恩謝罪,願歸相印,入補延陵園郎,太后許焉。

食故祿終身。

由是班氏不顯莽朝,亦不罹咎。

初,成帝一性一寬,進入直言,是以王音、翟方進等繩法舉過,而劉向、杜鄴、王章、朱雲之徒肆意犯上,故自帝師安昌侯,諸舅大將軍兄弟及公卿大夫、後宮外屬史、許之家有貴一寵一者,莫不被文傷詆。

唯谷永嘗言:「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賞賜無量,空虛內臧,女一寵一至極,不可尚矣;今之後起,無所不饗,仁倍於前。」

永指以駁饑趙、李,亦無間雲。

稚生彪。

彪字叔皮,幼與從兄嗣共遊學,家有賜書,內足於財,好古之士自遠方至,父一黨一揚子雲以下莫不造門。

嗣雖修儒學,然貴老、嚴之術。

桓生欲借其書,嗣報曰:「若夫嚴子者,絕聖棄智,修生保真,清虛淡泊,歸之自然,獨師友造化,而不為世俗所役者也。

漁釣於一壑,則萬物不一奸一其志,棲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

不絓聖人之罔,不嗅驕君之餌,蕩然肆志,談者不得而名焉,故可貴也。

今吾子已貫仁誼之羈絆,系名聲之韁鎖,伏周、孔之軌躅,馳顏、閔之極摯,既系攣於世教矣,何用大道為自炫耀?昔有學步於邯鄲者,曾未得其彷彿,又復失其故步,遂匍匐而歸耳!恐似此類,故不進。」

嗣之行己持論如此。

叔皮唯聖人之道然後盡心焉。

年二十,遭王莽敗,世祖即位於冀州。

時隗囂據壟擁眾,招輯英俊,而公孫述稱帝於蜀漢,天下雲擾,大者連州郡,小者據縣邑。

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乃定,其抑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先生論之。」

對曰:「周之廢興與漢異。

昔周立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強大,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其勢然也。

漢家承秦之制,並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一柄一。

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絕,危自上起,傷不及下。

故王氏之貴,傾擅朝廷,能竊號位,而不根於民。

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外內騷擾,遠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而同辭。

方今雄桀帶州城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

《詩》云:「皇矣上帝,臨下有赫,鑒觀四方,求民之莫。

』今民皆謳吟思漢,鄉仰劉氏,已可知矣。」

囂曰:「先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民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家復興,疏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時民復知漢乎!」既感囂言,又愍狂狡之不息,乃著《王命論》以救時難。

其辭曰:

昔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

舜亦以命禹。

泉於稷、契,鹹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德,至於湯、武,而有天下。

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乎應天順民,其揆一也。

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乎《春秋》。

唐據火德,而漢紹之,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以章赤帝之符,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德,豐功厚利積累之業,然後一精一誠通於神明,流澤加於生民,故能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

世俗見高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劍,遊說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

悲失!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

若然者,豈徒暗於天道哉?又不睹之於人事矣!

夫餓饉流隸,饑寒道路,思有短褐之褻,儋石之畜,所願不過一金,然終於轉死溝壑。

何則?貧窮亦有命也。

況乎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故雖遭罹厄會,竊其權一柄一,勇如信、布,強如梁、籍,鹹如王莽,然卒潤鑊伏質,亨醢分裂,又況{麻骨},尚不及數子,而欲暗一奸一天位者乎!是故駑蹇之乘不聘千里之途,燕雀之疇不奮六翮之用,{次呆}梲之材不荷梁之任,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

《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勝其任也。

當秦之末,豪桀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之曰:「自吾為子家婦,而世貧賤,卒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刑,不成禍有所歸。」

嬰從其言,而陳氏以寧。

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

是時,陵為漢將,而母獲於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

遂對漢使伏劍而死,以固勉陵。

其後果定於漢,陵為宰相,封侯。

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而全宗祀於無窮,垂策書於春秋,而況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四者,帝王之分決矣。

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征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

加之以信誠好謀,達於聽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從諫如順流,趣時如響赴;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寤戍卒之言,斷懷土之情;高四皓之名,割肌膚之一愛一;舉韓信於行陳,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群策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

若乃靈端符應,又可略聞矣。

初劉媼任高祖而夢與神遇,震電晦冥,有龍蛇之怪。

及其長而多靈,有異於眾,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券,呂公睹形而進女;秦皇東遊以厭其氣,呂後望雲而知所處;始受命則白蛇分,西入關則五星聚。

故淮陰、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

歷古今之得失,驗行一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考五者之所謂,取捨不厭斯位,符端不同斯度,而苟昧於權利,越次妄據,外不量力,內不知命,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氣之壽,遇折足之凶,伏鈇鉞之誅。

英雄誠知覺寤,畏若禍戒,超然遠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絕信、布之覬覦,距逐鹿之瞽說,審神器之有授,毋貪不可幾,為二母一之所笑,則福祚流於子孫,天祿其永終矣。

知隗囂終不寤,乃避地於河西。

河西大將軍竇融嘉其美德,訪問焉。

舉茂材,為徐令,以病去官。

後數應三公之召。

仕不為祿,所如不合;學不為人,博而不俗;言不為華,述而不作。

有子曰固,弱冠而孤,作《幽通之賦》,以致命遂志。

其辭曰:

系高頊之玄胄兮,氏中葉之炳靈,由凱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颺聲。

皇十紀而鴻漸兮,有羽儀於上京。

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終保已而貽則兮,裡上仁之所廬。

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咨孤矇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豈余身之足殉兮?韙世業之可懷。

靖潛處以永思兮,經日月而彌遠,匪一黨一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

魂煢煢與神交兮,一精一誠發於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彷彿,攬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隧。

昒昕寤而仰思兮,心濛濛猶未察,黃神邈而一靡一質兮,儀遺讖以臆對。

曰乘高而{罒迂}神兮,道遐通而不迷,葛綿綿於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

既誶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晉以迨群兮?辰倏忽其不再。

承靈訓其虛徐兮,佇盤桓而且俟,惟天地之無窮兮,鮮生民之脢生。

紛屯亶與蹇連兮,何艱多而智寡!上聖寤而後拔兮,豈群黎之所御!昔衛叔之御昆兮,昆為寇而喪予。

管彎弧欲斃讎兮,讎作後而成已。

變化故而相詭兮,孰雲豫其終始!雍造怨而先賞兮,丁繇惠而被戮,?取吊於逌吉兮,王膺慶於所慼。

畔回冗其若茲兮,北叟頗識其倚伏。

單治裡而外凋兮,張修襮而內一逼一,聿中和為庶幾兮,頗與冉又不得。

溺招路以從已兮,謂孔氏猶未可,安慆而不萉兮,卒隕身乎世禍,游聖門而一靡一救兮,顧覆醢其何處?固行行其必凶兮,免盜亂為賴道;形氣發於根柢兮,柯葉匯而靈茂。

恐網蜽之責景兮,慶未得其雲已。

黎淳耀於高辛兮,羋強大於南汜;嬴取威於百儀兮,姜本支乎三止:既仁得其信然兮,卬天路而同軌。

東鄰虐而殲仁兮,王合位乎三五;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於龍一虎:發還師以成一性一兮,重醉行而自耦。

《震》鱗漦於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姬;《巽》羽化於宣官兮,彌五辟而成災。

道悠長而世短兮,敻冥默而不周,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

媯巢姜於孺筮兮,旦算祀於挈龜。

宣、曹興敗於下夢兮,魯、衛名謚於銘謠。

妣聆呱而刻石兮,許相理而鞠條。

道混成而自然兮,術同原而分流。

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消息。

翰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贏縮。

三欒同於一體兮,雖移盈然不忒。

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

周、賈蕩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抗爽言以矯情兮,信畏犧而忌服。

所貴聖人之至論兮,順天一性一而斷誼。

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輶德而無累。

三仁殊而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

木偃息以蕃魏兮,申重繭以存荊。

紀焚躬以衛上兮,皓頤志而弗營。

侯草木之區別兮,苟能實而必榮。

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

觀天罔之紘覆兮,實棐諶而相順,謨先聖之大繇兮,亦鄰德而助信。

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於千載。

素文信而底麟兮,漢賓祚於異代。

一精一通靈而感物兮,神動氣而入微。

養游睇而猿號兮,李虎發而石開。

非一精一誠其焉通兮,苟無實其孰信!一操一末技猶必然兮,矧湛躬於道真!

登孔、顥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朝貞觀而夕化兮,猶喧已而遺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以通情。

亂曰:「天造草昧,立一性一命兮,復心弘道,惟賢聖兮。

渾元運物,流不處兮,保身遺名,民之表兮。

捨生取誼,亦道用兮,憂傷夭物,忝莫痛兮!昊爾太素,曷渝色兮?尚粵其幾,淪神城兮!

永平中為郎,典校秘書,專篤志於博學,以著述為業。

或譏以無功,又感東方朔、揚雄自諭以不遭蘇、張、范、蔡之時,曾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復應焉。

其辭曰:

賓戲主人曰:「蓋聞聖人有一定之論,列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

故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

夫德不得後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時而獨章,是以聖哲之治,棲棲皇皇,孔席不曖,墨突不黔。

由此言之,取捨者昔人之上務,著作者前列之餘事耳。

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帶冕之服,浮英華,湛道德,矕龍一虎之文,舊矣。

卒不能攄首尾,奮翼鱗,振拔洿塗,跨騰風雲,使見之者景駭,聞之者響震。

徒樂枕經籍書,紆體衡門,上無所蒂,下無所根。

獨攄意乎宇宙之外,銳思於豪芒之內,潛神默記,恆以年歲。

然而器不賈於當已,用不效於一世,雖馳辯如濤波,摛藻如春華,猶無益於殿最。

意者,且運朝夕之策,定合會之計,使存有顯號,亡有美謚,不亦優乎?」

主人逌爾而笑曰:「若賓之言,斯所謂見勢利之華,暗道德之實,守突奧之熒燭,未仰天庭而睹白日也。

曩者王塗蕪穢,周失其御,侯伯方軌,戰國橫騖,於是七雄虓闞,分裂諸夏,龍戰而虎爭。

遊說之徒,風揚電激,並起而救之,其餘猋飛景附,煜霅其間者,蓋不可勝載,當此之時,搦朽摩鈍,鉛刀皆能一斷,是故魯連飛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顧眄而捐相印也。

夫啾發投曲,感耳之一聲,合之律度,一婬一蛙而不可聽者,非《韶》、《夏》之樂也;因勢合變,偶時之會,風移俗易,乖忤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

及至從人合之,衡人散之,亡命漂說,羈旅騁辭,商鞅挾三術以鑽孝公,李斯奮時務而要始皇,彼皆躡風雲之會,履顛沛之勢,據徼乘邪以求一日之富貴,朝為榮華,夕而焦瘁,福不盈眥,禍溢於世,凶人且以自悔,況吉士而是賴乎!且功不可以虛成,名不可以偽立,韓設辯以徼君,呂行詐以賈國。

《說難》既酋,其身乃囚;秦貨既貴,厥宗亦隧。

是故仲尼抗浮雲之志,孟軻養浩然之氣,彼豈樂為迂闊哉?道不可以貳也。

方今大漢灑掃群穢,夷險芟荒,廓帝紘,恢皇綱,基隆於羲、農,規廣於黃、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養之如春。

是以六一合之內,莫不同原共流,沐浴玄德,稟仰太和,枝附葉著,譬猶草木之殖山林,鳥魚之毓川澤,得氣者蕃滋,失時者苓落,參天地而施化,豈雲人事之厚薄哉?今子處皇世而論戰國,耀所聞而疑所覿,欲從旄敦而度高乎泰山,懷氿濫而測深乎重淵,亦未至也。」

賓曰:「若夫鞅、斯之倫,衰周之凶人,既聞命矣。

敢問上古之士,處身行道,輔世成名,可述於後者,默而已乎?」

主人曰:「何為其然也!昔咎繇謨虞,箕子訪周,言通帝王,謀合聖神;殷說夢發於傅巖,周望兆動於渭濱,齊甯激聲於康衢,漢良受書於邳沂,皆俟命而神交,匪詞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策,展無窮之勳也。

近者陸子優由,《新語》以興;董生下帷,發藻儒林;劉向懷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大玄》:皆及時君之門闈,究先聖之壺奧,婆娑乎術藝之場,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質而發其文,用納乎聖所,列炳於後人,斯非其亞與!若乃夷抗行於首陽,惠降志於辱仕,顏耽樂於簞瓢,孔終篇於西狩,聲盈塞於天淵,真吾徒之師表也。

且吾聞之:一陰一陽,天地之方;乃文乃質,王道之納;有同有異,聖哲之常。

故曰「慎修所志,守爾天符,委命共己,味道之腴,神之聽之,名其捨諸!賓又不聞和氏之璧韞於荊石,隨侯之珠藏於蚌蛤乎?歷世莫視,不知其將含景耀,吐英一精一,曠千載而流夜光也。

應龍潛於潢污,魚黿媟之,不睹其能奮靈德,合風雲,超忽荒,而躆顥蒼也。

故夫泥蟠而天飛者,應龍之神也;先賤而後貴者,和、隨之珍也;時暗而久章者,君子之真也。

若乃牙、曠清耳於管弦,離婁眇目於豪分;逢蒙絕技於弧矢,班輸榷巧於斧斤;良樂軼能於相馭,烏獲抗力於千鈞;和、鵲發一精一於針石,研、桑心計於無垠。

僕亦不任廁技於彼列,故密爾自娛於斯文。」

【白話文】

班氏的祖先與楚同姓,是令尹子文的後代。

子文剛生下來時,被拋棄於瞢中,而老虎哺一乳一他。

楚人稱哺一乳一為「谷」,稱老虎為「於桿」,因此取名為谷於桿,字子文。

楚人稱老虎為「班」,他的兒子便以班為號。

秦國減掉楚國,遷徙到晉國、代國之間,於是以「班」為姓。

秦始皇末年,班壹避難於樓煩,所養馬牛羊達數千群。

漢朝初年,國家對老百姓不加限制,孝惠帝、高後之時,班氏以財富稱雄於邊地,出入射獵,旌旗招展,鼓樂喧天,享年百餘歲,壽終正寢,所以北方有許多人以「壹」為字。

班壹的兒子班孺。

班孺為人行俠仗義,受到本州本郡人們的稱頌。

班孺的兒子班長,官至上谷太守。

班長的兒子班回,憑藉才能出眾為長子縣令。

班回的兒子班況,被推舉為孝廉擔任郎,累積功勞,官至上河農都尉,大司農屢次上書稱其功高,入朝任左曹越騎校尉。

成帝初年,其女入宮為婕妤,他告老還鄉,家財達到千金,遷至昌陵。

後來昌陵被廢,那裹的大臣名家都遷居長安。

班況有三個兒子:班伯、班脖、班稚。

班伯年輕時隨師丹學習《詩經》。

大將軍王鳳薦舉班伯適合侍讀,皇上在宴暱殿上召見班伯,他容貌漂亮,誦讀講說甚有法度,拜為中常侍。

當時皇上正熱衷於學習,鄭寬中、張禹每曰早晚在金華殿中講《尚書》、《論語》,皇上韶令班伯前去學習。

明瞭大義之後,又與許商一起討論異同,陞遷為奉車都尉。

敷年後,金華殿講學的活動中斷,班伯出宮與王、許的後輩為伍,生活在紈褲子弟當中,並非他的喜好。

因為班氏祖籍原在北部邊陲,班伯生來便志節慷慨,多次請求出使匈奴。

河平年間,單于前來朝見,皇上命班伯持符節在塞下迎接。

恰逢定襄一帶的大姓石氏、李氏兩伙人因報私怨而殺人,又殺死了追捕他們的官吏,班伯上書,表示自己願意暫任定襄太守一個月。

皇上派遣侍中中郎將王舜來馳傳代替班伯護衛單于,同時帶上璽書印綬,就地任命班伯為定襄太守。

定襄的人聽說班伯向來地位顯貴,又年紀輕輕,而且是自己請求來治理這一難以管轄的地方,擔心他初來便會動用威刑,官吏和百姓都很畏懼。

班伯到任之後,問候年邁長者以及和其祖輩父輩有交情的老朋友,把他們請來,聚於一堂,每日供一應酒食,像子孫服侍長輩一樣對待他們。

於是郡中公務更加混亂。

那些被班伯以貴賓之禮相待的人都是當地的名人豪士,感激班伯款待之恩,酒醉之後,一道勸諫班伯應當大量拘捕盜賊,詳盡地告知那些盜賊本來打算逃跑隱藏的地點。

班伯說:「這正是我有求於諸位的事情。」

於是召集所屬各縣的長吏,選拔一精一明能幹的掾史,分隊搜捕,連那些隱蔽的盜賊也沒能逃脫,十天的時間全部拿獲盜賊。

郡中百姓感到非常震驚,都稱許班伯神明。

一年之後,皇上徵召班伯。

班伯上書說想繞道故郡到祖墳前祭奠。

皇上下韶,太守都尉以下迎接班伯。

於是召見其宗族,根據親疏遠近施恩,散發數百金。

HL'~H人士以此為榮,年長的人把遣事記了下來。

進京途中,患了中風病。

進京之後,以侍中光祿大夫的名譽養病,皇上給他的賞賜非常豐厚,許多年未能被起用。

正逢許皇后被廢,班侄仔供養束宮,進侍者李平為婕妤,而趙飛一燕為皇后,班伯於是稱病。

時間長了,皇上出宮去探望班伯,班伯非常惶恐,起身上朝供事。

自從大將軍王鳳去世後,富平侯張放、定陵侯淳於長等開始受到一寵一幸,如果皇帝微服出行,則同坐一輛車一起握著馬的韁繩;入侍宮中,則設宴飲酒,與趙飛一燕、李平等和侍中一起狂飲,大聲談笑。

當時他們乘坐的車帳中放著張有畫的屏風,上面畫的是商紂醉靠妲己通宵尋一歡圖。

皇上因為班伯剛被起用,所以非常敬重他,因此回過頭來指著畫問班伯:「商紂無道,能到這個地步嗎?」

班伯回答說:「《尚書》上說『於是聽用婦人的言語』,哪裹有在朝廷上放縱這樣的行為呢?所謂眾惡歸之,沒有比這更過分的了。」

皇上說:「如果不是這樣,這張圖畫告誡的又是什麼?」

班伯回答道:「商紂『沉湎於酒,,是微子離他而去的原因;『式號式呼』,是《大雅》之所以流連的。

《詩經》、《尚書》所誡止的一婬一亂,。

其本源都在於酒。」

皇上長歎一口氣說:「我很久沒有見到班生了,今天又一次聽到了正直的話!」張放等人很不高興,過了一會兒便藉上廁所為名趁機出宮。

當時長信宮中的庭林表派人前來,看到聽到了這些情況。

後來皇上去束宮朝見太后,太后哭泣著說:「皇上近日面容削瘦,臉色發黑。

班侍中本來是大將軍所推舉的,應當對他一寵一愛一有加,使他輿你能夠更加親近,以便更好地輔佐聖上。

而應當把富平侯逐出朝廷。」

皇上回答道:「是。」

車騎將軍王音聽說之後,暗示丞相御史上書言明富平侯的罪過,皇上於是放逐張放為邊都尉。

後來皇上又把張放徵召入朝,太后給皇上寫信說:「以前所講的尚未奏效,今天富平侯卻又入朝,我豈能默然不語?」

皇上謝罪道:「請允許我現在執行您的意旨。」

當時許商為少府,師丹為光祿勳,皇上於是徵引許商、師丹二人為光祿大夫,班伯陞遷為水衡都尉,和兩位老師一起仟侍中,他們的俸祿均為二千石。

皇上每每入束宮朝見太后,班伯經常跟從在後;逢朝中有大事,一起被派往向公卿大臣宣示皇上的意圖。

皇上也逐漸厭倦遊樂宴飲之事,重新學習經書,太后非常高興。

丞相方進又上書,富干侯張放最終被放逐於朝外。

逢班伯病筆,年方三十八歲,朝廷上下均感同情惋惜。

班脾學識淵博、才智出眾,左將軍史丹以賢良方正察舉班諄,班磚通過應對制策而擔任議郎,又陞遷為諫大夫、右曹中郎將,與劉向一起典校中秘藏書。

班脖常奏校書之事,得以受詔宮於天子面前讀書。

皇上器重他的才能,把中秘之書的副本賞賜給他。

當時書不能出示於群下,即使束平思王以叔父的名譽索求《太史公》、諸子書,大將軍仍告訴他說不可以。

事見《東平王傳》。

班脖也是英年早逝,他的兒子叫班嗣,名顯當世。

班稚年輕時任黃門郎中常侍,方正剛直潔身自好。

成帝晚年,立定陶王為太子,屢次派遣中盾詢問近臣們的意見,惟獨班稚不敢冒昧作答。

哀帝登基之後,貶班稚為西河屬國都尉,遷任廣平相。

王莽年輕時與班稚兄弟地位相近而且關係友善,如同事奉兄長一樣對待班脖,像對待弟弟一樣看待班稚。

班脖去世後,王莽身穿喪服,送來豐厚的隨葬品。

平帝即位後,由太后臨朝聽政,王莽主持朝政,打算通過文教使天下太平,派遣使者分別到各地訪查風俗,採集頌歌,但是班稚沒有獻上什麼頌歌。

琅邪太守公孫閎在公府大講災變,大司空甄豐派遣手下馳騎至兩郡勸告官吏百姓衹講祥瑞而不講災害,並上書彈劾公孫閎捏造不祥之事,班稚不講瑞應,都是妒嫉聖政,均為左道。

太后說道:「不宣揚美德,應與大言災異的人處置不同。

並且班健仔賢德,我同情可憐她的家族。」

公孫閎單獨被投下監獄處死。

班稚大為恐懼,上書感恩謝罪,表示願意歸還相印,入朝為延陵園郎,太后允准。

享受原有的俸祿度過一生。

因此班氏家族在王莽時並不顯達,也沒有大災難。

起初,成帝生一性一寬厚,能夠聽從直言,所以王音、翟方進等依照法度議論天子的過失,而劉向、杜鄴、王章、朱雲等人肆意冒犯皇上,因此上白皇帝的老師安昌侯,皇舅大將軍諸兄弟以及公卿大夫、後宮外戚史、許等家有一寵一幸的,沒有不被詆毀的。

衹有谷永曾經說「建始、河平之際,許家、班家的顯貴,傾動前朝,顯著四方,賞賜無度,以致內府空虛,你們所受的恩一寵一已達到了極限,不可能再超過了;但如今後起之家所得到的一寵一幸,連上天都已無法享受到,比前邊提到班、許之氏所受恩一寵一還要高出十倍。」

谷永所言意在譏諷趟氏、李氏,對班家並沒有非議。

班稚的兒子是班彪。

班彪字叔皮,從小一便和其堂兄班嗣一起學習。

班氏家有皇上賜給的圖書,而且府內財力豐厚,好學之士多從遠方而來,父輩的朋友白揚雄以下沒有不登門拜訪的。

班嗣雖然學習儒學,但他崇尚老莊之學。

桓生想借閱他的書籍,班嗣答覆說:「莊子那樣的人,絕聖棄智,修煉生命保養真氣,清靜虛無不追求名利,歸萬物於自然,衹有師友之間相互影響,而不被世俗力量所役使。

在山壑中垂釣,那麼天下萬物難以干擾他的心志;隱居在一小山之中,則天下萬物不能改變他的安樂。

不受聖人的束縛,不為人君爵祿所誘一惑,放縱自己的軀體放任自己的心志,談論的人難以給他命名,因此非常寶貴。

如今你已經套一上了仁義情誼的羈絆,已經繫上了聲名的韁鎖,已經信服了周公、孔子的主張,傳揚顏回、閔子騫的一精一華,已經受拘於世俗教化,又何必言用老、莊之大道而自炫耀?過去有個人到邯鄲學人走路,並沒有學成,反而忘掉了原來的走法,於是只好爬了回去!擔心你也會那樣,因此不把書借給你。」

班嗣的立身行一事發表言論就是這樣。

班彪衹對聖人之道才傾盡心力。

二十歲時,適逢王莽被減,光武帝在冀州即位。

當時隗囂據有隴西擁眾自立,招集英雄俊傑,而公孫述在蜀漠稱帝,天下大亂,群雄割據,勢力大的接連州郡,勢力小的佔據縣邑。

隗囂問班彪道:「以前周朝滅亡,戰國紛爭,天下分裂,幾代之後方才安定下來,難道戰國之時的縱橫之事還會在今El再次出現嗎?將會有一個人承受天運代而興起嗎?希望先生能夠評論一下。」

班彪回答說:「周朝的興衰與漢代不同。

當初周朝設立五等爵位,使各諸侯國各自為政,王室衰微,而各諸侯國曰益強大,所以周朝末年出現了諸侯紛爭之事,客觀條件決定了這一切。

漢代繼承秦代的制度,並立郡縣,人君有專制的威權,大臣沒有成百年基業的權一柄一,到了成帝時,外戚專權,哀、平二帝短命,皇位三次沒有人繼承,危機是從上邊出現的,而沒有危及根基。

所以雖然王氏的顯貴,危及朝廷,能夠竊奪皇位改立國號,但並不能得民心。

因此登基之後,天下百姓沒有不為漢室衰落而歎息的,十幾年間,外擾內憂,各地紛紛揭竿而起,立國號的人遍地皆是,都自稱是劉氏後人,未曾商量而語辭相同。

如今擁有州城的英雄豪傑,都沒有七國世代相承的基業的資本。

《詩經。

大雅。

皇矣》中言:『偉大的上天,俯視天下赫然甚明,監察眾國,求人所定而授之。

』如今百姓皆長歌短歎而思念漢朝,民心向漢,已經很清楚了。」

隗囂說:「先生所言周朝、漢朝之形勢,甚是,至於僅是見到愚民們習慣了劉氏姓號的緣故,就以為漢室可以復興,所論則顯粗疏!餅去秦失政權,劉季起兵於是得到天下,當時百姓又怎會知曉漢室呢!」班彪對隗囂的言語深有感觸,又哀歎他瘋狂凶暴的行為難於止息,就著《王命論》來補救時難。

那篇文章寫道:當年帝堯禪讓時說:「舜,天命預定你是統治的繼承人。」

舜也是按天命把天下揮讓給了禹。

至於稷、羿,都輔佐唐堯、虞舜,其榮光使四海之民受益,其美德澤及後世不絕,至於商湯、周武,擁有天下。

雖然他們所處時代各異,更朝換代的方式不同,但他們都是上應天命下順民心。

因此劉氏上承帝堯之帝統,劉姓氏族世世代代,顯名於史書。

唐堯為火德,漢王朝也續接為火德,開始起兵於沛縣的大澤,神母夜間號哭,以彰顯赤帝的符應。

就此而言,帝王的國統,一定要有明聖顯懿的德行,豐功厚利世代累積的基業,然後一精一誠通達至於神明之處,流澤施加於百姓身上,所以能為鬼神所佑護,天下百姓都前來歸附,從未見過沒有一定的根基,功德不被記載,而能夠崛起登上皇位的人。

世俗之人見到高祖由一介平民興起,但不能通曉其究竟,以為恰逢亂世,便能夠拔劍奮起,遊說之士甚至把爭奪天I-比作追逐野鹿,運氣好、手腳快就可以得到它,不知道帝王之權一柄一乃是天命,是不可以憑藉璁明武力得到的。

可悲呀!這正是為什麼世上有那麼多亂臣賊子的原因。

像這樣,豈衹是昧於天道,而且不懂得人事。

那些飢餓流離的賤隸,飢寒交迫流一浪一於道路中的人,衹想有一件粗布的衣物,一點存糧,最大的願望也不過一金,然而終於輾轉死於溝壑之中。

為什麼?貧窮也是天命。

更何況天子的尊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怎麼可以輕易佔有呢?因此雖然巧逢時機,暗中取得權一柄一,勇如韓信、季布,強如項梁、項籍,圓滑如王莽,最終仍被烹殺斬首,剁成肉醬分裂肢一體,又何況無名之輩,還遠比不上上述諸人,卻打算謀取天子之位。

因此劣等的馬匹不能奔馳千里之途,燕雀之類的鳥不能展翅高翔萬里,椽、薄之材難承當棟樑的重任,器小之人難以主持帝王的大業。

《易經》上講「鼎折其足,覆灑公食」,言其不能勝任其職。

秦朝末年,天下豪傑一起推舉陳嬰稱王,陳嬰的母親勸止他說:「自從我嫁到陳家以來,你家世代貧賤,驟然間富貴起來不是吉祥的事情,不如把兵權委讓他人,成事之後可稍受他的恩惠,事不成災禍也有他人承擔。」

陳嬰聽從了他母親的話,而陳氏得以平安無事。

王陵的母親也預見到項氏一定會滅亡,而劉氏將要興盛起來。

當時王陵為漢將,而他母親被楚俘獲,有漢使來到楚地,王陵的母親見到之後,對他說:「希望你能告訴我的兒子,漢王有長者之風,一定能得到天下,讓他小心事奉漢王,不要有貳心。」

說完面對著漠使自一殺而死,以堅定和鼓勵王陵。

後來天下果然歸於漢室,王陵出任丞相並被封侯。

她們以普通人的聰明才智,尚且能推究出事理的一精一微之處,探求禍福的關鍵,而且能保全宗族世代無憂,名垂青史,更何況大丈夫行一事呢!因此窮困通達自有天命,吉祥不幸則在於個人!陳嬰的母親瞭解衰敗的道理,王陵的母親明曉興起的緣由,審察這四點,帝王的名分就可以判斷了。

至於高祖,他興起有五方面的原因:一是帝堯的後裔,二是體貌多奇異,三是神武而有帝王之徵兆,四是為人寬明而仁恕,五是善於知人善用。

加上他待人誠信喜好謀略,善於聽取他人建議,看到優點惟恐趕不上,任用他人如用己般信任不疑,採納正確建議似高山流水般自然,順應時勢像萬川歸海一樣一往無前;效仿周公吐哺之德,得以採用張良的計策;一改邊讓女子洗腳邊接見來訪者,才可得聞酈食其的高論;採納了士兵劉敬的建議,割斷對故土的懷戀之情而定都長安。

仰慕四位隱逸老者的聲名,忍痛割一愛一沒有立戚夫人主子為太子;從普通士兵中起用韓信,於流亡人當中招納了陳平,天下英雄竭盡己力,提出許多良策:這都是由於高祖有雄才大略,因此才成就帝王之業。

至於那些吉祥靈驗的徵兆,也大概聽說一二。

起初劉媼懷高祖的時候夢見和神人相交一合,雷電交加烏雲翻滾,有龍蛇顯形的奇異事情發生。

等到高祖長大多有靈異之處,往往不同於常人,因此王媼、武負看到高祖醉後有龍附身,便把他所欠酒賬一筆勾銷。

呂公見到高祖相貌奇特,就把女兒許配給他;秦始皇束游是為了鎮伏那裹的天子之氣,呂後望見天上的雲氣就知道高祖之所在。

高祖當初受命遷往酈山路斬白蛇,向西進駐關中時金、木、水、火、土五星同景辰相聚。

所以淮陰侯、留侯都說這是天命所授,而不是人力所為。

縱觀古今之得失,考察行一事之成敗,考證歷代帝王的興衰,考查這五方面的因素,取捨如果和所處地位不相稱,靈驗的徵兆不同於這種標準,如果貪圖權力和財富,不安本分而妄圖佔據高位,自不量力,不知天命,則一定不能保家,不能頤養天年,遭遇如鼎折足一般的凶險,受到鈇鐵誅殺的懲罰。

英雄能真正明白這種道理而暗自醒悟,害怕因非分之舉而遭到上天的譴責,高瞻遠矚,深思熟慮,採取王陵、陳嬰清楚自己本分的做法,排除韓信、英布篡奪漢室的非分之想,不信征伐可得天下的妄語,明白帝王的權一柄一自有天授,不要貪求不可得之事,被王陵、陳嬰兩位母親所恥笑,這樣就會使福分延及子孫後代,能夠永世享受天賜之福!知道隗囂終究不會醒悟,於是躲避到河西。

河西大將軍竇融賞識他高雅的一操一行,前去拜訪,事事都和他商量。

被舉為茂才,出任徐令,因為生病辭去官職。

以後屢次受到三公的徵召。

任官不苟得祿,因此所往之處,不合其意;作學問不為人所用,學識淵博而不俗陋;言辭不浮華,述而不作。

班彪有子叫班固,二十歲時父親去世,他作《幽通之賦》,以陳述吉凶一性一命,來表明自己的心志。

賦文寫道:班氏奉是顓項的後裔,家世中葉在楚國顯出赫赫神靈,楚亡後離開了故土,又雄據北方晉、代之地遠揚聲名。

漠皇十世時官居高位,旌旗儀仗顯耀在天子京城。

王莽罪惡滔天幾亡漢室,我父遇禍亂高歌遠行,終於保全自己並為民做出表率,像上古仁人一樣逃避時凶。

懿美先祖多麼賢善英明,窮困顯達都能夠救濟黎民。

可歎我自幼身孤勢單力薄,恐怕要斷送祖業而無路以成名,難道我身不足以營謀先人之業?我為家世衰微而深懷長恨。

幽室隱居不盡長思,歲月悠悠而心緒渺遠,不敢與有德行之人並肩比善,怕玷辱先祖而恪守善行。

心魂常常與神靈交會,一精一誠往往發於深夜之中,睡夢中我登山遠眺,彷彿看到了幽谷的神人,他手執葛萬交給我,回望峻谷告訴我勿墜深淵。

清晨醒來我仰臥冥思,心智朦朧未知吉凶。

黃帝遙遠我無人可問,只好臆度讖書臆猜於胸。

書中說夢中登高遇神,將是道術遐通而不迷津。

葛萬纏連於穋木,歌詠《南風》是安樂的象徵,心中恐懼如臨深淵,乃知《詩經。

小雅》中兩篇詩的誡勸。

夢境已經告訴我吉祥的象徵,神明又給我以警戒。

為什麼不及早進仕以趕上同輩賢人,時光倏忽而逝不會再來。

雖承神靈訓誡而且懷疑,久久盤桓而難以前進。

祇有天地長久而無窮,孤苦的人生多麼短暫。

紛繁的世間險阻重重,奈何艱難太多智慧太少。

上古聖賢遇紛難而能醒悟自拔,凡夫俗子豈能預先防止!當年衛叔武握發迎接他的哥哥成公,成公反而把他當作敵人射死。

管仲彎弓要射死仇敵公子小白,桓公即位後竟命其為宰相。

事物的變化是多麼難以預料啊,誰能預測出它的終始!雍齒不滿卻最先受賞,丁鮑施恩惠反被殺戮;桌妃因為受一寵一而招致災難,王徒仔由於憂傷而獲得幸運。

世事乖違競至於此,塞北老翁卻能夠認識到禍福相倚的道理。

單豹調理體內五臟卻為猛虎所傷,張毅外修禮儀卻發內熱而死。

有人說中庸之道可以使人免於災難,可是顏回、冉有又都不得意。

桀溺招引子路跟隨自己,說孔子道也無濟於世。

子路不避紛紛亂世,終於在亂世中被殺。

雖遊學聖賢之門也未得救助,即使蓋上肉醢又有何補益呢?過於剛強必遭凶險,免於禍亂還有賴於聖人之道;萬物的生氣皆發於根柢,根柢強壯才能枝葉茂盛。

魍魎竟至責備影子,這都是未得大道的體現。

重黎昌明於高辛之時,楚國在長江一帶稱強;秦國由於伯益而揚威於六國;齊國因三禮而興盛。

求仁得仁何其誠信,仰筧天道亦同法理。

商紂暴虐殺害三仁,周武王得五位三所故成天子;驪姬殘酷致使孝子身亡,晉文公龍年出行而於虎年歸國;周武王還師終成天命,重耳醉行正與天命相合。

神龍流涎於夏帝王廷,經過三代竟亡周國。

漢宣帝宮中有雌雞化雄,過了五世終釀成災禍。

天道悠悠而人世短暫,邈遠冥然不可盡知,必須藉助卜筮而謀諸鬼神,藉此以窮古今通幽微。

陳完少年時占卜得知將來必佔有齊國,史書上有周公用龜甲占卦的記載。

周宣王、曹伯陽都在下人的夢境中預示了他們的興敗,魯成公、衛靈公是在銘謠中預示了謐名。

叔向的母親聽到伯石的哭聲而知道他是亡晉之人,許負從周亞夫臉部的紋理看出他以後必定會餓死。

大道渾然一體而成於自然,道術雖分派歧流其發源卻相同。

神明先於人心而注定命運,命運隨著人的行為而變化。

世事如瀚流滾滾沒有止息,人生的禍福遭遇時有贏虧。

樂氏三代本是一脈相承,雖世代變化卻不差半點報應。

洞悉天道幽微紛亂,因此眾人迷惑不醒。

莊周、賈誼思想狂誕惑亂,宣揚齊生死、一禍福的理論。

高談闊論而違反本心,實際上是怕作犧牛和鵬鳥。

可貴的是聖人的至理名言啊,順應天一性一而且以道義為決斷的依據。

富貴是人之所欲但不合道義君子不敢呀,死亡是人所厭惡的但若因守道而死則不逃避。

守道恆一不持兩端呵,立心輕慮不為物慾所累。

三位仁人行一事雖異但同致於仁呀,伯夷、柳下惠去留有別而同得美名。

段干木安臥居室而保衛了魏國,申包胥雙腳磨出了厚繭才保存了楚國。

紀信焚一身來保衛皇上啊,四皓堅守一操一節而不迷惑。

就是草木也有類別的劃分,人能實踐仁義之道則必得榮名。

人死後應該聲名不朽啊,這是先哲遵循的正道。

觀天網恢弘包容萬象,實是輔助誠信保護善良,謀求先聖的濟世之道,有德的人必有志同道合的友人,誠信的人一定會得到別人的輔助。

虞舜的《韶》樂優美引的鳳凰來朝,干百年後還使孔子聽而忘味。

素王文章彰顯禮儀而招來麒麟,漢朝於異代加以追謐追封。

一精一神能與神通則可感動萬物呵,神動氣運而能達到微妙的境界。

養由基搭弓轉目猿猴即號叫哇,李廣箭發而石開。

不是至誠如何能通靈感物呢,如果沒有實效誰又會相信!掌握了矢射這樣的小技還能感應於猿石,何況執著於大道呢!

自孔子、太顥直到今天,經緯天道有多少先哲聖賢。

朝聞大道傍晚就死去也可以,還可以忘了自己遣棄軀骸。

如果能像彭祖、老聃一樣長壽,我將告訴來者以幽通之情。

亂日:天造萬物於冥昧之中,並確定他們的一性一命呵,恢復本心弘揚大道呀,衹有聖賢才可以做到呀。

天地之元氣運動萬物,周流而不停息呀,保全自己並留下美名,為民眾的表率呵。

捨生取義,去實踐大道啊,為外物所天而憂傷不已,那是莫大的恥辱和痛苦呵!守死善道不染流俗,又怎麼會變色呢?守道通幽,則幾於神明啊!永平年間班固為郎,負責校讎皇家藏書,一味專心於博學,以著述為業。

有人譏笑說這沒有什麼實際功用,同時又感到東方朔、揚雄等自以為沒有遇到蘇秦、張儀、范雎、蔡澤生活的時代,而沒有用堂堂正正的道理去說服對方,表明君子的一操一守,故聊且答覆一下那些譏笑者。

那篇文章寫道:賓客嘲笑主人道:「聽說聖人有確定不移的言論,賢士有不改變的職分,也衹是崇尚名聲。

因此上聖要樹立德業,其次要建立功勳。

德業不會在死後才特別興盛,功勳若不合時宜也不會彰顯,因此聖人的立身行一事,忙忙碌碌,來去匆匆。

孔子坐著待不到蓆子溫暖,墨子安居也等不到煙囪被燻黑。

由此推論,施行道德是先哲的首要任務,著述衹是前賢的小事而已。

如今你有幸生在聖明的時代,身著寬衣博帶,在外邊有美好的聲譽,內則有很高的修養道德,而且又有很好的文采,已經很長時間了。

卻始終沒有昂首伸尾,奮翼振鱗,超於污泥之外,騰於風雲之上,使人看到影子就駭怕,聽到響聲就震恐。

徒然陶醉於頭枕經典,身臥書籍,讓自己委屈於破廬舊舍,上沒有人援引,下無依靠。

惟獨肆意冥想宇宙之外,一精一心思考於細微之中,專心致志於默默記誦,經年累月。

然而,才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發揮出來,功用不能貢獻於當代,即使縱橫辯論如波濤洶湧,鋪張辭藻似春花怒放,仍是無益於考評政績。

想來還是考慮很快可以見效的辦法,採取能贏得朝野賞識的手段,使自己活著時有顯赫的聲名,死後有美好的謐號,不也是更高明嗎?」

主人悠然而笑道:「像客人的議論,正是所謂衹看到勢利的表面,卻沒有認識到道德的功效,守住屋子角落的微弱燈光,沒有仰頭看到天空中燦爛的太陽。

從前王道荒廢,周朝失去了王權,諸侯爭霸,列國角逐,七雄相爭,分裂中原,龍爭虎鬥。

遊說之徒,奔走遊說,並起而救之,其餘像疾風一樣追隨諸侯,而顯赫一時的人,更是不可勝數。

在那個時候,各逞其能,鉛刀都能發揮作用,因此魯仲連發一箭而破敵,受千金而辭謝,虞卿一轉眼便拋棄相位。

那種隨口唱出的歌曲,悅耳的聲音,用樂律的標準來衡量,卻是一婬一邪輕佻,不堪入耳的,並不是《韶》、《夏》一樣的音樂;那種順應形勢合於時變,偶然契合時機,但到社會風氣改變之後,便牴觸而不通的道術,不是君子的原則。

至於合縱之人糾合眾國,連橫之徒拆散聯盟,逃亡他國誇誇其談,流一浪一異邦振振有詞,商鞅身懷帝道王道和霸道去投奔秦孝公,李斯高談時務來取一悅秦始皇,他們都是趁著有利的時機,遭逢動亂的局勢,依靠僥倖利用邪術來求一時之富貴,早晨茂盛,傍晚便凋零,富貴尚未看上一眼,災禍就已臨頭,歹徒還因此白悔,更何況是正人君子呢,又豈能利用這些辦法?並且功業不可以憑虛偽建成,名聲不可以靠詐偽樹立,韓非巧設辯辭而討好君主,呂不韋施行詐術以金錢購得權力。

《說難》等篇章寫成了,韓非也被囚禁;秦即位之後,呂不韋的家族也被誅滅。

因此孔子張揚富貴如浮雲的志氣,孟軻修養至大至剛的正氣,他們難道是樂於為迂闊的言論嗎?而是因為正道是不可以懷疑的。

如今大漢肅清天下,除去危險平服四方。

強化國紀,弘揚皇綱,基業比伏羲、神農還深厚,規模比黃帝、唐堯還廣大;大漢統治天下,它普照百姓如陽光,監視人民如神靈,寬容黎民似大海,養育蒼生像春天。

所以普天之下,沒有不同源共流,沐浴在廣博深遠的德澤之中,享受太平幸福,如枝附於樹,葉著於枝,好比是草木生長於山林,鳥魚生活於山川I河澤之中,適應氣候就繁殖,不合季節就零落,傚法天地而普施化育,難道是人力的厚彼薄此嗎?現在你生活在太平盛世卻談論戰國的事情,被傳聞迷惑而懷疑眼見的事實,想以土丘的標準去度泰山,想以細流的深度去測量深淵,也是不合道理的。」

賓客說:「商鞅、李斯那些人,是週末亂世的惡人,關於他們的命運我已經知道了。

冒昧地問一下,上古的士人,那些處世行道,輔世成名,為後人所稱道的,是默默地終其一生嗎?」

主人說:「怎麼能是那樣的呢!從前皋陶為虞舜謀劃,箕子為周王提一供咨詢,他們的言論達於帝王的功業,他們的謀劃合於聖人神靈的旨意;商代的傅說通過托夢從而在傅巖發跡,周代的呂望因為文王的占卜而在渭河之濱被起用,齊國的寧戚在大路上慷慨高歌,漠代的張良在下邳河岸得到兵書,這些都是等待天命憑神靈交結,並不是靠言語取得信任的,所以能夠提出一定能被採用的策略,建立永垂不朽的功勳。

近代陸買悠閒自在,《新語》從而誕生;董仲舒講學,在儒林中發揚學術;劉向典校群書,梳理古代的傳聞;揚雄深思,撰寫了《法言》、《大玄經》,都符合當代帝王的要求,也都是深究古代聖人言論的一精一微深奧,徘徊於學術道義的領域,逗留在書籍之中,以保全他們的本質並發揚他們的文采,行一事接近於聖德之人,聲名顯著於後人,難道他們不是先哲的繼起之人嗎?像伯夷在首陽山的高尚行為,柳下惠貶抑志氣於仕途,顏回非常滿足於簞食瓢飲的生活,孔子作《春秋》至西狩獲麟而止,聲名充盈於天地之間,真可謂我們這些人的師表呀。

並且我聽說過:一陰一陽,天地之道;文質兼備,是王道的綱常;有同有異,是聖哲的常理。

因此說:「謹慎遵循自己的志向,保持上天的符命,聽憑命運的支配,謹守自己的本分,體察聖道的一精一妙,神明觀察到以後必會佑護,名聲也一定會永遠保持。

賓客你沒有聽說過和氏的美玉藏於荊山的石頭當中,隨侯的明珠藏在蚌殼裹嗎?歷代人都沒見到過,便不知道其中包含一著光采,可以發射光輝,因而耽擱千年才能流一出夜光。

飛龍藏於污水之中,連魚鱉都狎侮它,而看不出它可以奮發靈德,匯合風雲,騰躍高空,而蹲踞蒼天。

所以那盤伏污泥而能飛騰天際的道理,是飛龍的玄妙;開始輕賤而後來尊貴的道理,是和氏璧、隨侯 珠的珍奇;起初隱晦而曰後彰顯的道理,是君子的本質。

像伯牙、師曠對於音樂能靜心傾聽,離婁對於一分一毫都能仔細審視;逢蒙一精一於張弓射箭之術,公輸班巧於斧斤的製作,王良、伯樂對於馭馬、相馬有卓越的才能,烏獲可以力舉千鉤;醫穌、扁鵲一精一於針石醫術,計研、桑弘羊工於計算和經營。

我也不能勝任各種專技而列於他們之中,所以安心作一個文人著書立說以白娛。」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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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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