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原文】楚元王交字游,高祖同父少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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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

漢書

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

(楚元王劉交,劉向,劉歆)

【原文】

楚元王交字游,高祖同父少弟也。

好書,多材藝。

少時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詩》於浮丘伯。

伯者,孫卿門人也。

及秦焚書,各別去。

高祖兄弟四人,長兄伯,次仲,伯蚤卒。

高祖既為沛公,景駒自立為楚王。

高祖使仲與審食其留侍太上皇,交與蕭、曹等俱從高祖見景駒,遇項梁,共立楚懷王。

因西攻南陽,入武關,與秦戰於藍田。

至霸上,封交為文信君,從入蜀漢,還定三秦,誅項籍。

即帝位,交與盧綰常侍上,出入臥內,傳言語諸內事隱謀。

而上從父兄劉賈數別將。

漢六年,既廢楚王信,分其地為二國,立賈為荊王,交為楚王,王薛郡、東海、彭城三十六縣,先有功也。

後封次兄仲為代王,長子肥為齊王。

初,高祖微時,常避事,時時與賓客過其丘嫂食。

嫂厭叔與客來,陽為羹盡,轑釜,客以故去。

已而視鑒中有羹,繇是怨嫂。

及立齊、代王,而伯子獨不得侯。

太上皇以為言,高祖曰:「某非敢忘封之也,為其母不長者。」

七年十月,封其子信為羹頡侯。

元王既至楚,以穆生、白生、申公為中大夫。

高後時,浮丘伯在長安,元王遣於郢客與申公俱卒業。

文帝時,聞申公為《詩》最一精一,以為博士。

元王好《詩》,諸子皆讀《詩》,申公始為《詩》傳,號《魯詩》。

元王亦次之《詩》傳,號曰《元王詩》,世或有之。

高後時,以元王子郢客為宗正,封上邳侯。

元王立二十三年薨,太子辟非先卒,文帝乃以宗正上邳侯郢客嗣,是為夷王。

申公為博士,失官,隨郢客歸,復以為中大夫。

立四年薨,子戊嗣。

文帝尊一寵一元王,子生,爵比皇子。

景帝即位,以親一親封元王一寵一子五人:子禮為平陸侯,富為休侯,歲為沈猶侯,執為宛朐侯,調為棘樂侯。

初,元王敬禮申公等,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為穆生設醴。

及王戊即位,常設,後忘設焉。

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焚人將鉗我於市。」

稱疾臥。

申公、白生強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德與?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

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

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之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

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區之禮哉?」

遂謝病去。

申公、白生獨留。

王戊稍一婬一暴,二十年,為薄太后服私一奸一,削東海、薛郡,乃與吳通謀。

二人諫,不聽,胥一靡一之,衣之赭衣,使杵臼雅舂於市。

休侯使人諫王,王曰:「季父不吾與,我起,先取季父矣。」

休侯懼,乃與母太夫人奔京師。

二十一年春,景帝之三年也,削書到,遂應吳王反。

其相張尚、太傅趙夷吾諫,不聽。

遂殺尚、夷吾,起兵會吳西攻梁,破棘壁,至昌邑南,與漢將周亞夫戰。

漢絕吳、楚糧道,士饑,吳王走,戊自一殺,軍遂降漢。

漢已平吳、楚,景帝乃立宗正平陸侯禮為楚王,奉元王后,是為文王。

三年薨,子安王道嗣。

二十二年薨,子襄王注嗣。

十二年薨,子節王純嗣。

十六年薨,子延壽嗣。

宣帝即位,延壽以為廣陵王胥武帝子,天下有變必得立,陰欲附倚輔助之,故為其後母弟趙何齊取便陵王女為妻。

與何齊謀曰:「我與廣陵王相結,天下不安,發兵助之,使廣陵王立,何齊尚公主,列侯可得也。」

因使何齊奉書遺廣陵王曰:「願長耳目,毋後人有天下。」

何齊父長年上書告之。

事下有司,考驗辭服,延壽自一殺。

立三十二年,國除。

初,休侯富既奔京師,而王戊反,富等皆坐免侯,削屬籍。

後聞其數諫戊,乃更封為紅侯。

太夫人與竇太后有親,懲山東之寇,求留京師,詔許之,富子辟強等四人供養,仕於朝。

太夫人薨,賜塋,葬靈戶。

富傳國至曾孫,無子,絕。

辟強字少卿,亦好讀《詩》能屬文。

武帝時,以宗室子隨二千石論議,冠諸宗室。

清靜少欲,常以書自娛,不肯仕。

昭帝即位,或說大將軍霍光曰:「將軍不見諸呂之事乎?處伊尹,周公之位,攝政擅權,而背宗室,不與共職,是以天下不信,卒至於滅亡。

今將軍當盛位,帝春秋富,宜納宗室,又多與大臣共事,反諸呂道,如是則可以免患。」

光然之,乃擇宗室可用者。

辟強子德待詔丞相府,年三十餘,欲用之。

或言父見在,亦先帝之所一寵一也。

遂拜辟強為光祿大夫,守長樂衛尉,時年已八十矣。

徙為宗正,數月卒。

德字路叔,修黃、老術,有智略。

少時數言事,召見甘泉宮,武帝謂之「千里駒」。

昭帝初,為宗正丞,雜治劉澤詔獄。

父為宗正,徙大鴻臚丞,遷太中大夫,後復為宗正,雜案上官氏、蓋主事。

德常持《老子》「知足」之計。

妻死,大將軍光欲以女妻之,德不敢取,畏盛滿也。

蓋長公主孫譚遮德自信,德數責以公主起居無狀。

侍御史以為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誹謗詔獄,免為庶人,屏居山田。

光聞而恨之,復白召德守青州刺史。

歲余,復為宗正,與立宣帝,以定策賜爵關內侯。

地節中,以親一親行謹厚封為陽城侯。

子安民為郎中右曹,宗家以德得官宿衛者二十餘人。

德寬厚,好施生,每行京兆尹事,多所平反罪人。

家產過百萬,則以振昆弟賓客食飲,曰:「富,民之怨也。」

立十一年,子向坐鑄偽黃金,當伏法,德上書訟罪。

會薨,大鴻臚奏德訟子罪,失大臣體,不宜賜謚、置嗣。

制曰:「賜謚繆侯,為置嗣。」

傳至孫慶忌,復為宗正、太常。

薨,子岑嗣,為諸曹中郎將,列校尉,至太常。

薨,傳子,至王莽敗,乃絕。

向字子政,本名更生。

年十二,以父德任為輦郎。

既冠,以行修飭擢為諫大夫。

是時,宣帝循武帝故事,招選名儒俊材置左右。

更生以通達能屬文辭,與王褒、張子僑等並進對,獻賦頌凡數十篇。

上復興神仙方術之事,而淮南有《枕中鴻寶苑秘書》。

書言神仙使鬼物為金之術,及鄒衍重道延命方,世人莫見,而更生父德武帝時治淮南獄得其書。

更生幼而讀誦,以為奇,獻之,言黃金可成。

上令典尚方鑄作事,費甚多,方不驗。

上乃下更生吏,吏劾更生鑄偽黃金,系當死。

更生兄陽城侯安民上書,入國戶半,贖更生罪。

上亦奇其材,得逾冬減死論。

會初立《穀梁春秋》,征更生受《穀梁》,講論《五經》於石渠。

復拜為郎中給事黃門,遷散騎、諫大夫、給事中。

元帝初即位,太傅蕭望之為前將軍,少傅周堪為諸吏光祿大夫,皆領尚書事,甚見尊任,更生年少於望之、堪,然二人重之,薦更生宗室忠直,明經有行,擢為散騎、宗正給事中,與侍中金敞拾遺於左右。

四人同心輔政,患苦外戚許、史在位放縱,而中書宦官弘恭、石顯弄權。

望之、堪、更生議,欲白罷退之。

未白而語洩,遂為許、史及恭、顯所譖訴,堪、更生下獄,及望之皆免官。

語在《望之傳》。

其春地震,夏,客星見昴、捲舌間。

上感悟,下詔賜望之爵關內侯,奉朝請。

秋,征堪、向,欲以為諫大夫,恭、顯白皆為中郎。

冬,地復震。

時恭、顯、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更生懼焉,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

竊聞故前將軍蕭望之等,皆忠正無私,欲致大治,忤於貴戚尚書。

今道路人聞望之等復進,以為且復見毀讒,必曰嘗有過之臣不宜復用,是大不然。

臣聞春秋地震,為在位執政太盛也,不為三獨夫動,亦已明矣。

且往者高皇帝時,季布有罪,至於夷滅,後赦以為將軍,高後、孝文之間卒為名臣。

孝武帝時,貌寬有重罪系,按道侯韓說諫曰:「前吾丘壽王死,陛下至今恨之;今殺寬,後將復大恨矣!」上感其言,遂貰寬,復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寬者也。

又董仲舒坐私為災異書,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蒙不誅,復為太中大夫、膠西相,以老病免歸。

漢有所欲興,常有詔問。

仲舒為世儒宗,定議有益天下。

孝宣皇帝時,夏侯勝坐誹謗系獄三年,免為庶人。

宣帝復用勝,至長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

若乃群臣,多此比類,難一二記。

有過之臣,無負國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觀矣。

前弘恭奏望之等獄決,三月,地大震。

恭移病出,後復視事,天陰雨雪。

由是言之,地動殆為恭等。

臣愚以為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

如此,太平之門開,災異之原塞矣。

書奏,恭、顯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一奸一詐。

辭果服,遂逮更生系獄,下太傅韋玄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雜考。

劾更生前為九卿,坐與望之、堪謀排車騎將軍高、許、史氏侍中者,毀離親戚,欲退去之,而獨專權。

為臣不忠,幸不伏誅,復蒙恩徵用,不悔前過,而教令人言變事,誣罔不道。

更生坐免為庶人。

而望之亦坐使子上書自冤前事,恭、顯白令詣獄置對。

望之自一殺。

天子甚悼恨之,乃擢周堪為光祿勳,堪弟子張猛光祿大夫、給事中,大見信任。

恭、顯憚之,數譖毀焉。

更生見堪、猛在位,幾已得復進,懼其傾危,乃上封事諫曰:

臣前幸得以骨肉備九卿,奉法不謹,乃復蒙恩。

竊見災異並起,天地失常,征表為國。

欲終不言,念忠臣雖在甽畝,猶不忘君,卷之義也。

況重以骨肉之親,又加以舊恩未報乎!欲竭愚誠,又恐越職,然惟二恩未報,忠臣之義,一杼愚意,退就農畝,死無所恨。

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

眾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

故簫《韶》九成,而鳳皇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

四海之內,一靡一不和定。

及至周文,開墓西郊,雜遝眾賢,罔不肅和,崇推讓之風,以銷分爭之訟。

文王既沒,周公思慕,歌詠文王之德,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

當此之時,武王、周公繼政,朝臣和於內,萬國歡於外,故盡得其歡心,以事其先祖。

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

言四方皆以和來也。

諸侯和於下,天應報於上,故《周頌》曰「降福穰穰」,又曰「飴我釐麰」,釐麰,大麥也,始自天降。

此皆以和致和,獲天助也。

下至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

眾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歙歙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君子獨處守正,不橈眾枉,勉強以從王事則反見憎毒讒訴,故其《詩》曰:「密勿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嗷嗷!」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朔日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丑!」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天變見於上,地變動於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

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塚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霜降失節,不以其時,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言民以是為非,甚眾大也。

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致也。

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篡殺殃禍並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

至乎平王末年,魯隱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於魯,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

是後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

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

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貌鳥>退飛,多麋,有蜮、蜚,鴝鵒來巢者,皆一見。

晝冥晦。

雨木冰。

李梅冬實。

七月霜降,草木不死。

八月殺菽。

大雨雹。

雨雪雷霆失序相乘。

水、旱、饑、蝝、螽、螟蜂午並起。

當是時,禍亂輒應,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

周室多禍:晉敗其師於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其使;衛侯朔召不住,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爭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

遂至陵夷不能復興。

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

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遊寬容,使得並進。

今賢不肖渾殽,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讒並進。

章交公車,人滿北軍。

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讒訴,轉相是非。

傅授增加,交書紛糾,前後錯繆,毀與渾亂。

所以營感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

分曹為一黨一,往往群朋,將同心以陷正臣。

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

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

夫乘權借勢之人,子弟鱗集於朝,羽翼陰附者眾,輻湊於前,毀與將必用,以終乖離之咎。

是以日月無光,雪霜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致也。

夫遵衰周之軌跡,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頌,猶卻行而求及前人也。

初元以來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

夫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況甚於《春秋》乎?

原其所以然者,讒邪並進也。

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

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

義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

故《易》有「否、「泰」。

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亂,故為「否」。

否者,閉而亂也。

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

泰者,通而治也。

《詩》又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與《易》同義。

昔者鯀、共工、驩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並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毀,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

孔子與季、孟偕仕於魚,李斯與叔孫俱宦於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污辱至今。

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於堅固而不移。

《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

《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

今出善令,未能逾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

《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

今二府奏佞諂不當在位,歷年而不去。

做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

是以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嘩於民間。

故《詩》云:「憂心悄悄,慍於群小。」

小人成群,誠足慍也。

昔孔子與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一黨一;禹、稷與皋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

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

故賢人在上一位,則引其類而聚之於朝,《易》曰「飛龍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易》曰「拔茅茹以其匯,征吉」。

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遠,而眾賢至,類相致也。

今佞邪與賢臣並在交戟之內,合一黨一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

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

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

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跡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歷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一黨一,壞散險詖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別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眾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

臣幸得托肺附,誠見陰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

竊推《春秋》災異,以救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洩。

臣謹重封昧死上。

恭、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

堪一性一公方,自見孤立,遂直道而不曲。

是歲夏寒,日青無光,恭、顯及許、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

上內重堪,又患眾口之浸一潤,無所取信。

時長安令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堪。

上欲以為助,乃見問興:「朝臣齦齦不可光祿勳,何邪?」

興者,傾巧士,謂上疑堪,因順指曰:「堪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

臣見眾人聞堪前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言堪不可誅傷,為國養恩也。」

上曰:「然此何罪而誅?今宜奈何?」

興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勿令典事。

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策之得者也。」

上於是疑。

會城門校尉諸葛豐亦言堪、猛短,上因發怒免豐。

語在其傳。

又曰:「豐言堪、猛貞信不立,聯閔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遷堪為河東太守,猛槐裡令。」

顯等專權日甚。

後三歲余,孝宣廟闕災,其晦,日有蝕之。

於是上召諸前言日變在堪、猛者責問,皆稽首謝。

乃因下詔曰:「河東太守堪,先帝賢之,命而傅聯。

資質淑茂,道術通明,論議正直,秉心有常,發憤悃愊,信有憂國之心。

以不能阿尊事貴,孤特寡助,抑厭遂退,卒不克明。

往者眾臣見異,不務自修,深惟其故,而反晻昧說天,托咎此人。

聯不得已,出而試之,以彰其材。

堪出之後,大變仍臻,眾亦嘿然。

堪治未期年,而三老官屬有識之士詠頌其美,使者過郡,一靡一人不稱。

此固足以彰先帝之知人,而聯有以自明也。

俗人乃造端作基,非議詆欺,或引幽隱,非所宜明,意疑以類,欲以陷之,聯亦不取也。

聯迫於俗,不得專心,乃者天著大異,聯甚懼焉。

今堪年衰歲幕,恐不得自信,排於異人,將安究之哉?其征堪詣行在所。」

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領尚書事。

猛復為太中大夫給事中。

顯干尚書事,尚書五人,皆其一黨一也。

堪希得見,常因顯白事,事決顯口。

會堪疾瘖,不能言而卒。

顯誣譖猛,令自一殺於公車。

更生傷之,乃著《疾讒》、《擿要》、《救危》及《世頌》,凡八篇,依興古事,悼己及同類也。

遂廢十餘年。

成帝即位,顯等伏辜,更生乃復進用,更名向。

向以故九卿召拜為中郎,使領護三輔都水。

數奏封事,遷光祿大夫。

是時,帝元舅陽平侯王鳳為大將軍,秉政,倚太后,專國權,兄弟七人皆封為列侯。

時數有大異,向以為外戚貴盛,鳳兄弟用事之咎。

而上方一精一於《詩》、《書》,觀古文,詔向領校中《五經》秘書。

向見《尚書·洪範》,箕子為武王陳五行陰陽休咎之應。

向乃集合上古以來歷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跡行一事,連傳禍福,著其占驗,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

天子心知向忠一精一,故為鳳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

久之,營起昌陵,數年不成,復還歸延陵,制度泰奢。

向上蔬諫曰: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

故賢聖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而是非分明。

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

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一裸一將於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

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

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雖有禹、湯之德,不能訓未孫之桀、紂。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

昔高皇帝既滅秦,將都雒陽,感寤劉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關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

世之長短,以德為效,故常戰粟,不敢諱亡。

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蓋謂此也。

孝文皇帝居霸陵,北臨廁,意淒愴悲懷,顧謂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斫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慼焉?」

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

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墳。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樹。

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

棺槨之作,自黃帝始。

黃帝葬於橋山,堯葬濟陰,丘垅皆小,葬具甚微。

舜葬蒼梧,二妃不從。

禹葬會稽,不改其列。

殷湯無葬處。

文、武、周公葬於畢,秦穆公葬於雍橐泉宮祈年館下,樗裡子葬於武庫,皆無丘隴之處。

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遠覽獨慮無窮之計也。

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

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

孔子葬母子防,稱古墓而不墳,曰:「丘,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

為四尺墳,遇雨而崩。

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

蓋非之也。

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葬於贏、博之間,穿不及泉,斂以時服,封墳掩坎,其高可隱,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氣則無不之也。」

夫贏、博去吳千有餘裡,季子不歸葬。

孔子往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

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體也。

宋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

秦相呂不韋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義,皆明於事情者也。

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葬,十有餘年,越人發之。

及秦惠文、武、昭、孝文、嚴襄五王,皆大作丘隴,多其瘞臧,鹹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

秦始皇帝葬於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高五十餘丈,周回五里有餘;石槨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黃金為鳧雁。

珍寶之臧,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

又多殺官人,生薶工匠,計以萬數。

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

項籍燔其宮室營宇,往者鹹見發掘。

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臧槨。

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內離牧豎之禍,豈不哀哉!

是故德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

無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隴彌高,宮廟甚麗,發掘必速。

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矣。

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官室,小寢廟。

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宮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眾多也。

及魯嚴公刻飾宗廟,多築台囿,後嗣再絕,《春秋》刺焉。

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絕,是則奢儉之得失也。

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約小,天下莫不稱賢明。

及徙昌陵,增埤為高,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費大萬百餘。

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陰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十萬數,臣甚惛焉。

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說,以示眾庶則苦之;若苟以說愚夫一婬一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仁慈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蓋世,宜弘漢家之德,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垅,說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

唯陛下上覽明聖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裡、張釋之之意。

孝文皇帝去墳薄葬,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為戒。

初陵之模,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眾庶。

書奏,上甚感向言,而不能從其計。

向睹俗彌奢一婬一,而趙、衛之屬起微賤,逾禮制。

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

故採取《詩》、《書》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可法則,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以戒天子。

及采傳記行一事,著《新序》、《說苑》凡五十篇奏之。

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

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

上雖不能盡用,然內嘉其言,常嗟歎之。

時上無繼嗣,政由王氏出,災異浸甚。

向雅奇陳湯智謀,與相親友,獨謂湯曰:「災異如此,而外家日盛,其漸必危劉氏。

吾幸得同姓末屬,累世蒙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歷事三主。

上以我先帝舊臣,每進見常加優禮,吾而不言,孰當言者?」

向遂上封事極諫曰:

臣聞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術也。

夫大臣一操一權一柄一,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

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甯,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一柄一。

終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弒其君光;孫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弒其君剽;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者以《雍》徹,並專國政,卒逐昭公。

周大夫尹氏管朝事,濁亂王室,子朝、子猛更立,連年乃定。

故經曰「王室亂」,又曰「君氏殺王子克」,甚之也。

《春秋》舉成敗,錄禍福,如此類甚眾,皆陰盛而陽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

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於而家,凶於而國。」

孔子曰「祿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

秦昭王舅穰侯及涇陽、葉陽君專國擅勢,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權重於昭王,家富於秦國,國甚危殆,賴寤范睢之言,而秦復存。

二世委任趙高,專權自恣,壅蔽大臣,終有閻樂望夷之禍,秦遂以亡。

近事不遠,即漢所代也。

漢興,諸呂無道,擅相尊王。

呂產、呂祿席太后之一寵一,據將相之位,兼南北軍之眾,擁梁、趙王之尊,驕盈無厭,欲危劉氏。

賴忠正大臣絳侯、朱虛侯等竭誠盡節以誅滅之,然後劉氏復安。

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內,魚鱗左右。

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僣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東宮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

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管執樞機,朋一黨一比周。

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游談者助之說,執政者為之言。

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毀而不進。

遠絕宗室之任,不令得給事朝省,恐其與已分權;數稱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呂、霍而弗肯稱。

內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

歷上古至秦、漢,外戚僣貴未有如王氏者也。

雖周皇甫、秦穰侯、漢武安、呂、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

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微象。

孝昭帝時,冠石立於泰山,僕柳起於上林。

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雖立石起柳,無以過此之明也。

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一卵一之危。

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親,降為皂隸,縱不為身,奈宗廟何!熬人內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

孝宣皇帝不與舅平昌、樂昌侯權,所以安全之也。

夫時者起福於無形,銷患於未然。

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遠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以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誠東宮之意,外家之福也。

王氏永存,保其爵祿,劉氏長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內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

如不行此策,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圖,不可不蚤慮。

《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一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唯陛下深留聖思,審固幾密,覽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萬安之實,用保宗廟,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

書奏,天子召見向,歎息悲傷其意,謂曰:「君且休矣,吾將思之。」

以向為中壘校尉。

向為人簡易無威儀,廉靖樂道,不交接世俗,專積思於經術,晝誦書傳,夜觀星宿,或不寐達旦。

元延中,星孛東井,蜀郡岷山崩雍江。

向惡此異,語在《五行志》。

懷不能已,復上奏,其辭曰:

臣聞帝舜戒伯禹,毋若丹朱敖;周公戒成王,毋若殷王紂。

《詩》曰:「殷監不遠,在夏後之世」,亦言湯以桀為戒也。

聖帝明王常以敗亂自戒,不諱廢興,故臣敢極陳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

謹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蝕三十六,襄公尤數,率三歲五月有奇而壹食。

漢興訖竟寧,孝景帝尤數,率三歲一月而一食。

臣向前數言日當食,今連三年比食。

自建始以來,二十歲間而八食,率二歲六月而一發,古今罕有。

異有小大希稠,佔有舒疾緩急,而聖人所以斷疑也。

《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

昔孔子對魯哀公,並言夏桀、殷紂暴虐天下,故歷失則攝提失方,孟陬無紀,此皆易姓之變也。

秦始皇之末至二世時,日月薄食,山陵淪亡,辰星出於四孟,太白經天而行,無雲而雷,枉矢夜光,熒惑襲月,孽火燒宮,野禽戲廷,都門內崩,長人見臨洮,石隕於東郡,星孛大角,大角以亡。

觀孔子之言,考暴秦之異,天命信可畏也。

及項籍之敗,亦孛大角。

漢之入秦,五星聚於東井,得天下之象也。

孝惠時,有雨血,日食於沖,滅光星見之異。

孝昭時,有泰山臥石自立,上林僵柳復起,大星如月西行,眾星隨之,此為特異。

孝宣興起之表,天狗夾漢而西,久陰不雨者二十餘日,昌邑不終之異也。

皆著於《漢紀》。

觀秦、漢之易世,覽惠、昭之無後,察昌邑之不終,視孝宣之紹起,天之去就,豈不昭昭然哉!斑宗、成王亦有雊雉拔木之變,能思其故,故高宗有百年之福,成王有復風之報。

神明之應,應若景響,世所同聞也。

臣幸得托末屬,誠見陛下寬明之德,冀銷大異,而興高宗、成王之一聲,以崇劉氏,故豤數一奸一死亡之誅。

今日食尤屢,星孛東井,攝提炎及紫官,有識長老莫不震動,此變之大者也。

其事難一二記,故《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是以設卦指爻,而復說義。

《書》曰「平來以圖」,天文難以相曉,臣雖圖上,猶須口說,然後可知,願賜清燕之閒,指圖陳狀。

上輒入之,然終不能用也。

向每召見,數言:「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方今同姓疏遠,母一黨一專一政,祿去公室,權在外家,非所以強漢宗、卑私門、保守社稷、安固後嗣也。」

向自見得信於上,故常顯訟宗室,譏刺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發於至誠。

上數欲用向為九卿,輒不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故終不遷。

居列大夫官前後三十餘年,年七十二卒。

卒後十三歲而王氏代漢。

向三子皆好學:長子伋,以《易》教授,官至郡守;中子賜,九卿丞,蚤卒;少子歆,最知名。

歆字子駿,少以通《詩》、《書》能屬文召見成帝,待詔宦者署,為黃門郎。

河平中,受詔與父向領校秘書,講六藝傳記,諸子、詩賦、數術、方技,無所不究。

向死後,歆復為中壘校尉。

哀帝初即位,大司馬王莽舉歆宗室有材行,為侍中太中大夫,遷騎都尉、奉車光祿大夫,貴幸。

復領《五經》,卒父前業。

歆乃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

語在《藝文志》。

歆及向始皆治《易》,宣帝時,詔向受《穀梁春秋》,十餘年,大明習。

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歆大好之。

時丞相史尹鹹以能治《左氏》,與歆共校經傳。

歆略從鹹及丞相翟方進受,質問大義。

初《左氏傳》多古字古言,學者傳訓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

歆亦湛靖有謀,父子俱好古,博見強志,過絕於人。

歆以為左丘明好惡與聖人同,親見夫子,而公羊、穀梁在七十子後,傳聞之與親見之,其詳略不同。

歆數以難向,向不能非間也,然猶自持其《穀梁》義。

及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一毛一詩》、《逸禮》、《古文尚書》皆列於學官。

哀帝令歆與《五經》博士講論其義,諸博士或不肯置對,歆因移書太常博士,責讓之曰: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興,聖帝明王,累起相襲,其道甚著。

周室既微而禮樂不正,道之難全也如此。

是故孔子憂道之不行,歷國應聘。

自衛反魯,然後東正,《雅》、《頌》乃得其所;修《易》,序《書》,製作《春秋》,以紀帝王之道。

及夫子沒而微言絕,七十子終而大義乖。

重遭戰國,棄籩豆之禮,理軍旅之陳,孔氏之道抑,而孫、吳之術興。

陵夷至於暴秦,燔經書,殺儒士,設挾書之法,行是古之罪,道術由是遂滅。

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遠,仲尼之道又絕,法度無所因襲。

時獨有一叔孫通略定禮儀,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書。

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絳、灌之屬鹹介冑武夫,莫以為意。

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錯從伏生受《尚書》。

《尚書》初出於屋壁,朽折散絕,今其書見在,明師傳讀而已。

《詩》始萌牙。

天下眾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說,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

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

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於建元之間。

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

《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

故詔書稱曰;「禮壞樂崩,書缺簡脫,聯甚閔焉。」

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於全經,固已遠矣。

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官,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篇,《書》十六篇。

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

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臧於秘府,伏而未發。

孝成皇帝閔學殘文缺,稍離其真,乃陳發秘臧,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脫簡,傳或間編。

傳問民間,則有魯國桓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

此乃有識者之所惜閔,士君子之所嗟痛也。

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絕之闕,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

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於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

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妒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

今聖上德通神明,繼統揚業,亦閔文學錯亂,學士若茲,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讓,樂與士君子同之。

故下明詔,試《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銜命,將以輔弱扶微,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

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絕之,欲以杜塞余道,絕滅微學。

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乃眾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

且此數家之事,皆先帝所親論,今上所考視,其古文舊書,皆有征驗,外內相應,豈苟而已哉!

夫禮失求之於野,古文不猶愈於野乎?往者博士《書》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復廣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並置之。

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寧過而立之。

傳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志其大者,不賢者志其小者。」

今此數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偏絕哉!若必專已守殘,一黨一同門,妒道真,違明詔,失聖意,以陷於文吏之議,甚為二三君子不取也。

其言甚切,諸儒皆怨恨。

是時,名儒光祿大夫龔勝以歆移書上疏深自罪責,願乞骸鼻罷。

及儒者師丹為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亂舊章,非毀先帝所立。

上曰:「歆欲廣道術,亦何以為非毀哉!」歆由是忤執政大臣,為眾儒所訕,懼誅,求出補吏,為河內太守。

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守五原,後復轉在涿郡,歷三郡守。

數年,以病免官,起家復為安定屬國都尉。

會哀帝崩,王莽持政,莽少與歆俱為黃門郎,重之,白太后。

太后留歆為右曹太中大夫,遷中壘校尉、羲和、京兆尹,使治明堂辟雍,封紅休侯。

典儒林史卜之官,考定律歷,著《三統歷譜》。

初,歆以建平元年改名秀,字穎叔雲。

及王莽篡位,歆為國師,後事皆在《莽傳》。

贊曰:仲尼稱「材難,不其然與!」自孔子後,綴文之士眾矣,唯孟軻、孫況、董仲舒、司馬遷、劉向、楊雄,此數公者,皆博物洽聞,通達古今,其言有補於世。

傳曰「聖人不出,其間必有命世者焉」,豈近是乎?劉氏《洪範論》發明《大傳》,著天人之應;《七略》剖判藝文,總百家之緒;《三統歷譜》考步日月五星之度,有意其推本之也。

嗚虖!向言山陵之戎,於今察之,哀哉!指明梓柱以推廢興,昭矣!豈非直諒多聞,古之益友與!

【白話文】

楚五王交字游,直擔的同父小弟。

喜歡讀書,多才多藝。

小時候曾和魯!挫、直生、皇公一起跟涅丘垣學習《詩》。

浮丘伯,是瑟卿的門人。

到台焚書時,各自散去了。

高祖兄弟四人,長兄劉伯,老二劉仲,劉伯死得早。

高祖做了沛公,景駒自立為楚王。

高祖叫劉仲和審食其留下侍奉太上皇,劉交和蕭何、曹參等一起跟高祖去見景駒,遇到項梁,一起擁立楚懷王。

於是向西攻南陽,進武關,和秦在藍田開戰。

到霸上,封劉交做文信君,跟著進入蜀漢,回去乎定三秦,殺項籍。

登上帝位,劉交和盧綰經常侍奉皇上,出入於臥室內,向外傳達各種內事密謀。

而皇上的堂兄劉賈多次帶兵配合主力部隊作戰。

漢六年,已廢了楚王信,把他的地盤分成兩個國,立劉賈為荊王,劉交為楚王,統治薛郡、東海、彭城三十六個縣,因為他們以前有功的原因。

後來封次兄劉仲做代王,長子劉肥做齊王。

起初,高祖微賤時,經常避難,時時和賓客們一起到大一嫂家吃飯。

嫂子討厭小叔和客人來,假裝羹湯吃完了,用勺刮鍋,客人於是都走了。

高祖隨後看鍋裹有羹湯,因此怨恨嫂子。

等立了齊、代王,衹有劉伯的兒子未得侯位。

太上皇為他說話,高祖說:「某不敢忘了封他,是因為他母親不慈厚。」

七年十月,封劉伯的兒子劉信做羹頡侯。

元王到了楚,封穆生、白生、申公做中大夫。

高後時,浮丘伯在長安,元王派兒子郢客和申公一起完成學業。

文帝時,聽說申公研究《詩》最一精一通,立為博士。

元王喜歡《詩》,兒子們都讀《詩》,申公開始做《詩》傳,稱為《魯詩》。

元王也編集《詩》傳,稱做《元王詩》,世上或許還存有其詩。

高後時,令元王兒子郢客為宗正,封上邳侯。

元王在位二十三年薨,太子辟非先死,文帝便令宗正上邳侯郢客繼位,這是夷王。

申公做博士,免了官,跟郢客回去,又任命為中大夫。

在位四年薨,兒子劉戊繼位。

文帝尊一寵一元王,生了兒子,封爵比同皇子。

景帝即位,以親一親名義封元王一寵一愛一的兒子五人:兒子劉禮為平陸侯,劉富為休侯,劉歲為沈猶侯,劉執為宛朐侯,劉調為棘樂侯。

起初,元王敬重申公等,穆生不喜歡喝酒,元王每次擺酒,常常為穆生準備甜酒。

到王劉戊即位,經常準備,後來忘了擺甜酒。

穆生回去說:「可以走了!不擺甜酒,王的意思怠慢,不走,楚人將把我鉗在市上。」

稱病臥一床一。

申公、白生勉強讓他起來說:「難道就不想想先王的恩德嗎?現在王一旦失於小禮,怎至於這樣!」穆生說:「《易》說『知道徵兆的大概是神吧!徵兆是行動的隱微之象,吉凶的預先表現。

君子見到徵兆就行動,不等到最後時刻。

』先王之所以禮遇我們三人,是因為大道還存在;現在忽視它,是忘了道。

忘了道的人,怎麼可以與他久處!難道是為區區小禮嗎?」於是稱病辭歸。

衹有申公、白生留下。

王劉戊逐漸一婬一暴,二十年,因為在給薄太后服喪期間私下通一奸一。

削減束海、薛郡,於是和吳暗通。

二人勸諫,不聽,受胥一靡一之刑,讓他們穿著赭衣,舉著杵在市上正身舂臼。

休侯派人勸諫王,王說:「季父不跟我一致,我起事後,先捉住季父。」

休侯害怕,便和母親大夫人逃至京城。

二十一年春,即景帝三年,削減封地的文書一到,便響應昱王謀反。

他的國相堂適、太傅趟童吾勸諫,不聽。

便殺了遲尚、裹吾,起兵會合星軍向西攻鑿,攻佔夔壁,到旦旦南,和連將旦堊去開戰。

選阻絕縣楚的糧道,士兵飢餓,呈王逃跑,一睪一嘔自一殺,軍隊於是投降墜。

漢平定了吳楚,景帝便立宗正平陸侯劉禮為楚王,承續元王,這是文王。

四年薨,兒子安王劉道繼位。

二十二年薨,兒子襄王劉注繼位。

十四年薨,兒子節王劉純繼位。

十六年薨,兒子延壽繼位。

宣帝即位,延壽認為廣陵王劉胥是武帝的兒子,天下有變動一定能被擁立,暗中想依附輔助他,便為他的王后的同母弟趙何齊娶廣陵王女兒為妻。

和何齊謀劃道:「我和廣陵王聯手,天下如有不安定,出兵援助,讓廣陵王登皇位,何齊娶公主,可得到列侯之位。」

於是派何齊持信給廣陵王說:「希望您增加耳目,爭有天下不要落在人後。」

何齊的父親長年上書告發。

此事下到有司,核對口供屬實,延壽自一殺。

立三十二年,封國廢除。

起初,休侯劉富逃到了京師,王劉戊謀反,劉富等都連坐免了侯位,削除屬籍。

後來聽說他多次勸諫劉戊,便改封為紅侯。

太夫人和竇太后有親戚關係,害怕山東寇賊,請求留住京城,詔令允許。

劉富的兒子辟彊等四人供養她,在朝做官。

太夫人薨,賜給墳地,葬在靈戶。

劉富傳國到曾孫,沒有兒子,封國斷絕。

辟彊字少卿,也好讀《詩》,能寫文章。

武帝時,以宗室子身份跟著二千石論議,為各宗室之首。

清心寡慾,常以書白娛,不肯做官。

昭帝即位,有人遊說大將軍霍光說:「將軍沒看見諸呂的事嗎?處在伊尹、周公的地位,攝政專權,卻背離宗室,不和他們一起任職,所以天下不信任,最後到滅亡。

現在將軍在權高之位,皇帝很年輕,應多結納宗室,又多和大臣們一起做事,與諸呂之道相反,如此就可以免禍。」

霍光覺得對,便選擇宗室中可任用的人。

辟彊的兒子劉德在丞相府待韶,三十多歲,想錄用他,有人說他父親還在,也是受先帝一寵一愛一的。

於是拜壁彊為光祿大夫,守墾樂衛尉,當時年紀已經八十歲了。

升為宗正,幾個月就死了。

劉德字路叔,修習黃老之術,有謀略。

年少時多次談論政事,被召見於甘泉宮,武帝稱他為「千里駒」。

昭帝初年,做宗正丞,參與處治劉澤詔獄。

因父親任宗正,改為大鴻臚丞,又轉任太中大夫,後來又做宗正,參與拷問上官氏、蓋主的事。

劉德常抱著《老子》知足常樂的想法。

妻子死後,大將軍霍光想把女兒嫁給他,劉德不敢娶,害怕太榮盛。

蓋長公主的孫子譚攔住劉德申述連坐之事,劉德多次用公主Et常起居有失檢點來責備他。

侍御史以為霍光怨恨劉德不接受女兒,猜想他的意思彈劾劉德誹謗詔獄,免作庶人,隱居山野田間。

霍光聽說後很痛恨,又稟告皇上召劉德守青州刺史。

一年多,又做宗正,參與立宣帝。

因擁立皇帝賜爵關內侯。

地節中,因親一親行為篤厚封為陽城侯。

兒子安民做郎中右曹,宗室家族因劉德做官宿衛的有二十多人。

劉德為人寬厚,樂善好施,每次辦理京兆尹的事,常為罪人平反。

家產超過百萬,就用來救濟兄弟,供賓客飲食,說:「富有,是百姓怨恨的。」

在位十一年,兒子劉向因鑄造假黃金,應當伏法,劉德上書訟罪。

趕上他去世,大鴻臚上奏劉德辯解兒子的罪,有失大臣之體,不應賜謐號立後嗣。

韶令說:「賜謐號繆侯,為他立後嗣。」

傳到孫慶忌,又做宗正太常。

薨,兒子劉岑繼位,做諸曹中郎將,位列於校尉。

官至太常。

薨,傳給兒子,到王莽失敗,便斷絕了。

劉向字子政,本名更生。

十二歲時,因父親劉德恩蔭為輦郎。

行冠禮後,因行為修飭升為諫大夫。

這時,宣帝按武帝過去的做法,招選名儒俊才配備左右。

更生因通達能連綴文辭,和王裹、張子僑等一起進見應對,獻上賦頌共幾十篇。

皇上又開始信奉神仙方術,而淮南有《枕中鴻寶苑秘書》。

書上講神仙指使鬼怪鑄造金子的辦法,以及鄒衍的重道延命方,世上沒人得見,而更生的父親劉德在武帝時辦理淮南案時得到了它。

更生從小讀它,覺得奇妙,獻上去,說可製成黃金。

皇上命令他主管尚方鑄造之事,花費很多,方子不靈驗。

皇上便把更生下交官吏,官吏彈劾更生鑄假黃金,下獄當死。

更生的哥哥陽城侯安民上書,願意交納國內一半的戶VI,來贖更生的罪。

皇上也認為他是奇才,以逾冬減死論處。

趕上剛把《谷梁春秋》立於學官,征更生學習《谷梁》,在石渠講論《五經》。

又拜為郎中、給事黃門,升任散騎、諫大夫、給事中。

元帝剛即位,太傅蕭望之做前將軍,少傅周堪做諸吏光祿大夫,都領尚書事,很受尊重信任。

更生年紀比望之、周堪小,然而二人器重他,推薦更生宗室忠直,明經有行,升為散騎宗正給事中,和侍中金敞做左、右拾遣。

四人同心輔佐政事,苦於外戚許、史在位放縱,而中書宦官弘恭、石顯弄權。

望之、周堪、更生商議,打算稟告皇上罷免他們。

沒有稟告話就洩露了,被許、史及弘恭、石顯誣告,周堪、更生下到監獄,和望之都被免了官。

事在《望之傳》。

那個春天發生地震,夏天,客星出現在昴、捲舌之間。

皇上有所感悟,下詔賜望之爵關內侯,奉朝請。

秋天,徵召周堪、劉向,想任命為諫大夫,弘恭、石顯稟告,都做了中郎。

冬天,地又震。

當時弘恭、石顯、許、史的子弟侍中諸曹,都對望之等側目而視,更生害怕,就叫他的外親上書非常之事,說:

我私下聽說以前的前將軍蕭望之等。

都忠正無私,想達到天下大治,得罪了貴戚尚書。

現在道路上的人聽說望之等又做官,認為將又被誣陷,一定會說曾有過失的臣子不應再用,這是很不對的。

臣聽說春秋地震,是因為在位執政的人太強盛,不是因三個匹夫地震,也已經很明白了。

並且從前高皇帝時,季布有罪,至於滅族,後來赦免任命為將軍,終於在高後、孝文之間成為名臣。

孝武帝時,倪寬有重罪下獄,按道侯韓說諫道:「以前吾丘壽王死了,陛下至今後悔;現在殺了倪寬,以後又要大大地後悔了!」皇上被他的話感動,便赦免了倪寬,又錄用他,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沒有比得上倪寬的。

又董仲舒因私作災異書犯罪,主父偃上奏此事,下交官吏審訊,罪名至於不道,幸而蒙恩未殺,又做了太中大夫,膠西相,因年老有病免職回家。

漢有改作憲章制度的事,經常下詔詢問他。

仲舒是世上儒學宗師,他參與審定議論有利於天下。

孝宣皇帝時,夏侯勝因誹謗罪下獄三年,免為庶人。

宣帝又任用夏侯勝,官至長信少府,太子太傅,以敢直言出名,天下讚美他。

像這樣的一些臣子,大多與此相類似,難以一一記述。

有過失的臣子,不辜負國家,對天下有利,從這四名臣子,就足以看到了。

以前弘恭上奏望之等案件判決,三月,大地震。

弘恭移書稱病離官,後來又任職,天陰下雪,由此來說,地震大概是因為弘恭等。

臣愚認為應斥退弘恭、石顯以表明掩蓋善德的懲罰,進用望之等來通達賢者之路。

這樣便太平之Lr大開,災異之源閉塞了。

書上奏後,弘恭、石顯懷疑是更生做的,奏請拷問一奸一詐。

果然招認,於是逮捕更生下獄,下交太傅韋玄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拷問。

彈劾更生以前任九卿時,因和望之、周堪謀劃排斥車騎將軍高、許、史氏侍中者獲罪,譭謗離間親戚,要斥退他們而獨自專權。

為臣不忠,僥倖不被殺,又蒙恩被徵用,不悔改以前的過失,卻教人上言非常之事,誣陷譭謗大逆不道。

更生因罪免為庶人。

而望之也因讓兒子上書伸冤前事獲罪,弘恭、石顯稟告讓他到獄中對辭。

望之自一殺。

天子很悔恨,便提升周勘做光祿勳,周堪的弟子張猛做光祿大夫給事中,很受信任。

弘恭、石顯害怕,數次譭謗;更生見周堪、張猛在位,希望自己能再進用,害怕他們傾覆,便上封事諫說:

臣以前有幸因骨肉之親官為九卿,執法不謹慎,於是又蒙受恩典。

私下見災異疊起,天地失常,表象是因為國家。

想最終不講,又想到忠臣即使在家務農,仍不忘國君,是忠謹的大義。

況且又加上骨肉親情,再加上未報舊恩!想竭盡愚誠,又怕超越職守,然而想到兩重恩情未報,忠臣大義,引發愚意,退身到農田,死了也沒有悔恨了。

臣聽說舜任命九官,眾官互相推讓,和睦之至。

眾賢人在朝廷和睦,那麼萬物便在原野上和睦。

所以簫管九次奏《韶》,鳳凰飛來;擊鐘鳴磬,百獸相率來舞。

四海之內,沒有不和寧的。

到了周文,在西郊開闢基礎,眾賢聚集,沒有不肅敬和諧的,崇尚推讓的風氣,消除紛爭訴訟。

文王去世,周公懷念他,歌詠文王的德行,《詩》中說:「美好的清廟肅敬和諧,有名望的公卿大夫都來參加助祭;眾多的士人,執行文王的美德。」

此時,武王、周公繼承政事,在內朝臣和睦,在外萬國歡樂,所以能都得到他們的歡心,來事奉先祖。

《詩》說:「賓客以和而來,至而肅敬助祭,諸侯相連不斷,天子端莊盛美。」

說四方都以和而來。

諸侯在下和睦,天在上應報,所以《周頌》說「降福很多」,又說「給我厘蛑。」

厘蛑,就是麥子,開始是從天上降下的。

這都是用和達到和,獲得了天的佑助。

往後到幽、厲之際,朝廷不和,互相非怨,詩人痛心並擔憂地說:「人們不做善事,自守一方,互相怨恨。」

眾小人在位順從邪議,朋比為一奸一,背離君子,所以《詩》說:「朋比為一奸一,互相詆毀,多麼悲哀!謀劃善事,便違背它,謀劃不善的事,就依從它!」君子獨處堅守正義,不為眾曲而自屈,勉力從事王事卻被憎恨誣諂,所以《詩》說:「醒勉行一事,不敢自告勞苦,沒有罪過,卻被眾[21誣諂!」此時,曰月相掩蝕而無光,《詩》說:「朔日辛卯,發生Et食,多麼醜惡!」又說:「那月亮微暗了,這太陽微暗了,現在這些百姓,多麼悲哀廠又說:「月告凶,不行常道;四方之國政治舉措失當,是因為不能用善人!」天的變異顯現在上,地的變異運行在下,水泉沸騰,山谷變位。

《詩》說:「百川沸騰,山頂崩裂,高岸成為低谷,深谷成為山陵。

哀痛現在的人,何曾不受懲戒!」霜降失去節制,不按時節,《詩》說:「正月多霜,我心憂傷;人們的假話,也太厲害了!」說人們以對為錯,為數眾多。

這都是不和,賢和不肖變位所導致的。

從此以後,天下大亂,篡位謀殺之禍一起發生,厲王逃亡彘,幽王被殺,到了平王末年,魯隱剛即位,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到魯,而《春秋》為他避諱,不說來奔,這是傷心禍患從此開始了。

此後尹氏世代公卿專權恣肆,諸侯背叛周而不朝拜,周室卑微。

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次,地震五次,山陵崩倒兩次,彗星出現三次,夜裹恆星沒有出現,夜中星星隕落如雨一次,火災十四次。

長狄進入三個國家,五塊隕石墜一落,六隻鵾倒飛,麋很多,有蜮、蜚,鷗鵠來築巢,都出現了一次。

白Et天黑,冰封樹木。

李、梅冬天結果。

七月霜降,草木不死。

八月凍死豆子。

下大雹子。

雨雪雷霆交加沒有次序。

水、旱、饑、蟓、螽、螟等災害雜沓紛起。

此時,禍亂便相應出現,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逃亡,不能保住社稷的,不能盡數。

周室多有災禍:晉在貿戎打敗它的軍隊;攻打它的郊城;鄭傷害了桓王;戎拘捕它的使者;衛侯朔徵召不來,齊違背王命幫助朔;五大夫爭權,三個國君輪換登位,沒人能夠整治。

便至於衰落不能復興。

由此看來,和氣導致吉祥;乖氣導致災異;吉祥多的國家安寧,災異多的國家危難,是天地的常理,古今的通義。

現在陛下開創三代的業績,招攬文學之士,寬容待人,使他們能一起進用。

現在賢和不肖混淆,黑白不分,正邪雜糅,忠言讒言一起進用。

章奏交呈公車,犯人充滿北軍。

朝臣志意不和,各相違背,互相誣陷非難。

傳授增加,文書糾紛,前後錯繆,毀譽混雜。

用來迷惑耳目,轉移心意之事,不可勝數。

分班結一黨一,處處依附結為一黨一與,要同心陷害止直之臣。

正臣得到進用,是治理的表現;正臣遭受陷害,是敗亂的徵兆。

趁此治亂之時,不知任用誰,而災異多次出現,這是臣所寒心的。

倚權仗勢的人,子弟像魚鱗一樣列於朝廷,左右攀附的人很多,聚集在跟前,毀譽一定會被採用,最後因背離產生災禍。

所以曰月無光,霜雪夏天降落,海水沸騰而出,山谷變位,眾星運行失常,都是怨氣導致的。

沿著衰亡的周朝的軌跡,按照詩人所譏刺的來行一事,卻想成就太平,達到雅頌,造就好似退著走卻想走在別人前面。

初元以來六年了,考察《春秋》六年之中,沒有像現在災異這樣稠密的。

有《春秋》的災異,沒有孔子的救助,還不能解難,何況更甚於《春秋》呢?

究其所以如此的原因,是因為讒邪一起進用。

讒邪之所以一起進用,是因皇上多疑心,已用賢人執行善政,如有人誣告,則賢人斥退善政收還。

有狐疑之心,便招徠讒賊之VI;有不果斷的意志,便開啟群邪之門。

讒邪進用眾賢斥退,群邪增加正直之士便消減。

所以《易》有《否》《泰》。

小人之道滋長,君子之道消減,君子之道消減,政治便曰益混亂,所以是否。

否,是閉塞而混亂。

君子之道滋長,小人之道消減,政治便日益安定,所以是泰。

泰,是通達而安定。

《詩》又說「雨雪紛紛,到了無雲日出之時,便都消釋了」,和《易》同義。

從前、共工、驥兜和舜、禹共同處於堯的朝廷,周公和管、蔡一起在周供職,此時,輪番進言互相詆毀,流言誹謗,哪裹可以說得完!帝堯、成王能進用舜、禹、周公而排斥共工、管、蔡,所以大治,榮華至今。

孔子和季、孟都在魯做官,李斯和叔孫都在秦做官,定公、始皇任用季、孟、李斯而排斥孔子、叔孫,所以大亂,至今蒙受恥辱。

所以治亂榮辱的開端,在於所信任的人;信任的既已是賢才,就在於堅固不移。

《詩》說「我的心不是石頭,不可任人轉移」。

是說守善篤誠。

《易》說「像出汗一樣渙然大發號令」。

是說號令像汗,汗出而不能返回。

現在發出了善令,沒過三個月又收回了,這是收回已出之汗;用賢臣不到三旬便斥退,這是轉動石頭。

《論語》說:「看到不善如同試探沸水。」

現在二府上奏諂佞之人不應在位,歷經幾年而不排斥。

因此發佈命令就像收回汗水,任用賢人便像轉動石頭,排斥一奸一佞就像拔除大山,像這樣而希望陰陽調順,不是很難嗎!

所以眾小人窺見間隙,修飾文字,巧言詆毀,製造流言,做匿名文書誣謗他人,喧嘩於民間。

所以《詩》說:「心中擔憂,惱恨眾多的小人。」

小人成群,確實可恨。

從前孔子和顏淵、子貢互相稱譽,不結成朋一黨一;禹、稷和皋陶互相引薦,不結伙營私。

為什麼?是因為他們忠心為國,沒有邪心。

所以賢人在上一位,便引薦他的同類聚於朝廷,《易》說「飛龍在天,大人聚集」;在下位,便想著和他的同類一起進用,《易》說「拔茅牽連著它的同類,做事吉利」。

在上便引薦其同類,在下便推舉他的同類,所以湯任用伊尹,不仁者遠離,而眾賢人來到,這是因為同類而互相招致。

現在佞邪和賢臣同在宮廷之內,聚一黨一共謀,違善依惡,結一黨一詆毀,多次危言聳聽,想促使主上俯從其意願,如果不經意地任用他們,造就是天地所以先行告誡,災異所以迭相到來的原因。

自古的明聖之君,沒有不殺好人而達安定的,所以舜有放逐四凶的刑罰,孔子有在兩觀施行的誅殺,然後聖德教化得以施行。

現在依靠陛下的明智,誠懇地深思天地之心,循兩觀之殺的余跡而考察它,看《否》《泰》之卦,察雨雪之詩,選擇周、唐如何進用人才作為成法,思考秦、魯如何檳棄人才作為警戒,考察吉兆之福,反思災異之禍,來測度當今的變故,放逐佞邪之一黨一,拆散險僻之聚,閉塞群邪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辨猶豫,讓是非明白可知,便可消除諸多災異,而各種祥瑞一起到來,這是太平的基礎,萬代的福利。

臣有幸能托身於皇上之親,確實見到陰陽不調順,不敢不把聽到的通報皇上。

私下推察《春秋》災異,來救助現今之事的十之一二,分條列舉原因,不適於洩露。

臣謹密封冒死呈上。

弘恭、石顯見了他的上書,更加和許、史勾結而怨恨更生等。

周堪一性一情公正方直,看到自己孤立,便按照正道行一事而不曲迎。

這年夏天寒冷,太陽青色無光,弘恭、石顯和許、史都說周堪、張猛執政的過失。

皇上內心器重周堪,又苦於眾口滲透,無所適從。

當時長安令楊興因才能受一寵一,常稱讚周堪。

皇上想讓他幫助,便召見楊興間道:「朝臣忿忿不容光祿勳,為什麼呢?」楊興是個狡詐的人,認為皇上懷疑周堪,於是順隨旨意道:「周堪不衹不容於朝廷,從州里也不容他。

臣看見眾人聽說周堪以前和劉更生等謀陷骨肉,認為該殺,所以臣以前說周堪不可以誅殺,是為國家養恩。」

皇上說:「然而這是犯了什麼罪而要誅殺?現在該怎麼辦?」楊興說:「臣愚認為可以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不讓他管事。

明主不喪失師傅的恩情,這是最合適的計策。」

皇上於是有了疑心。

趕上城門校尉諸葛豐也說周堪、張猛的壞話,皇上於是發怒免了諸葛豐的官。

事在他的傳裹。

又說:「諸葛豐說周堪、張沒有正直誠實的表現,朕憐恤不究,又可惜他

們的才能不能發揮作用,周堪降職為河東太守,張猛為槐裡令。」

石顯等專權更加厲害。

以後三年多,孝宣廟闕發生火災,這個月最後一天,日食。

於是皂上召從前說太陽變故在於周堪、張猛的幾個人責問,都稽首謝罪。

於是下韶說:「河東太守周堪,先帝尊崇他,賜命他做朕的師傅。

品質美好,一精一通道術,論議正直,持有恆心,至誠發憤,確有憂國之心。

因不能阿諛權貴,孤單無助,進退壓抑,終不能昌明。

以前眾臣見到災異,不致力於自我修養,深思原因,反而昏昧地談論天災,推咎於這個人。

朕不得已,貶出朝廷試驗他,來表現他的才能。

周堪出去後,大變故仍來,大家也沉默了。

周堪治理不滿一年,三老官屬有識之士歌頌他的美德,使者經過其郡,沒人不稱讚,這本足以表明先帝瞭解人才,而朕自己也明白。

俗人於是製造事端,非議詆毀,有的曲折隱晦,不能明議,又懷疑其同類,想要害他,朕也未採取。

朕迫於世俗,不能專心。

先前天顯災異,朕很恐懼。

現在周堪年紀衰老,恐怕不能自己說明,被他人排擠,將怎麼辦呢?徵召周堪到朝廷來。」

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領尚書事。

張猛又做了太中大夫給事中。

石顯主管尚書事,尚書五人,都是他的一黨一羽。

周堪很少能見到皇上,常通過石顯奏事,事務都經石顯之口決定。

趕上周堪得啞病,不能說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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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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