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原文】明年,上將大誇胡人以多禽一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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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

漢書

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

(揚雄)

【原文】

明年,上將大誇胡人以多禽一獸,秋,命右扶風發民入南山,西自褒斜,東至弘農,南驅漢中,張羅罔羆罘,捕熊羆、豪豬、虎豹、狖玃、狐菟、麋鹿,載以檻車,輸長楊射熊館。

以罔為周阹,縱禽一獸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獲,上親臨觀焉。

是時,農民不得收斂。

雄從至射熊館,還,上《長楊賦》,聊因筆墨之成文章,故借翰林以為主人,子墨為客卿以風。

其辭曰:

子墨客卿問於翰林主人曰:「蓋聞聖主之養民也,仁沾而恩洽,動不為身。

今年獵長楊,先命右扶風,左太華而右褒斜,椓截{山辟}而為弋,紆南山以為罝,羅千乘於林莽,列萬騎於山隅,帥軍踤阹,錫戎獲胡。

扼熊羆,拖豪豬,木雍槍累,以為儲胥,此天下之窮覽極觀也。

雖然,亦頗擾於農民。

三旬有餘,其廑至矣,而功不圖,恐不識者,外之則以為娛樂之遊,內之則不以為干豆之事,豈為民乎哉!且人君以玄默為神,淡泊為德,今樂遠出以露威靈,數搖動以罷車甲,本非人主之急務也,蒙竊或焉。」

翰林主人曰:「吁,謂之茲邪!若客,所謂知其一未睹其二,見其外不識其內者也。

僕嘗倦談,不能一二其詳,請略舉凡,而客自覽其切焉。」

客曰:「唯,唯。」

主人曰:「昔有強秦,封豕其士,窫窳其民,鑿齒之徒相與摩牙而爭之,豪俊麋沸雲擾,群黎為之不康。

於是上帝眷顧高祖,高祖奉命,順斗極,運天關,橫巨海,票崑崙,提劍而叱之,所麾城摲邑,下將降旗,一日之戰,不可殫記。

當此之勤,頭蓬不暇疏,饑不及餐,鞮鍪生蟣虱,介冑被沾汗,以為萬姓請命乎皇天。

乃展民之所詘,振民之所乏,規億載,恢帝業,七年之間而天下密如也。

「逮至聖文,隨風乘流,方垂意於至寧,躬服節儉,綈衣不敝,革鞜不穿,大夏不居,木器無文。

於是後宮賤玳瑁而疏珠璣,卻翡翠之飾,除雕瑑之巧,惡麗一靡一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絲竹晏衍之樂,憎聞鄭、衛幼眇之一聲,是以玉衡正而太階平也。

「其後熏鬻作虐,東夷橫畔,羌戎睚眥,閩越相亂,遐萌為之不安,中國蒙被其難。

於是聖武勃怒,爰整其旅,乃命票、衛,汾沄沸渭,雲合電發,飆騰波流,機駭蜂軼,疾如奔星,擊如震霆,砰轒轀,破穹廬,腦沙幕,髓余吾。

遂獵乎王廷。

驅橐它,燒蠡,分梨單于,磔裂屬國,夷坑谷,拔鹵莽,刊山石,蹂一屍一輿廝,係累老弱,兗鋋瘢耆、金鏃一婬一夷者數十萬人,皆稽顙樹頷,扶服蛾伏,二十餘年矣,尚不敢惕息。

夫天兵四臨,幽都先加,回戈邪指,南越相夷,一靡一節西征,羌僰東馳。

是以遐方疏俗殊鄰絕一黨一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德所不綏,莫不蹺足抗手,請獻厥珍,使海內淡然,永亡邊城之災,金革之患。

「今朝廷純仁,遵道顯義,並包書林,聖風雲一靡一;英華沉浮,洋溢八區,普天所覆,莫不沾濡;士有不談王道者則樵夫笑之。

故意者以為事罔隆而不殺,物一靡一盛而不虧,故平不肆險,安不忘危。

乃時以有年出兵,整輿竦戎,振師五莋,習馬長楊,簡力狡獸,校武票禽。

乃萃然登南山,瞰烏弋,西厭月<出骨>,東震日域。

又恐後世迷於一時之事,常以此取一柄一家之大務,一婬一荒田獵,陵夷而不御也,是以車不安軔,日未一靡一旃,從者彷彿,骫屬而還;亦所以奉太宗之烈,遵文、武之度,復三王之田,反五帝之虞;使農不輟耰,工不下機,婚姻以時,男一女莫違;出愷弟,行簡易,矜劬勞,休力役;見百年,存孤弱,帥與之,同苦樂。

然後陳鐘鼓之樂,鳴鞀磬之和,建碣磍之虡,拮隔鳴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鑠,餚樂胥,聽廟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頌,吹合雅。

其勤苦此,故真神之所勞也。

方將俟元符,以禪梁甫之基,增泰山之高,延光於將來,比榮乎往號,豈徒欲一婬一覽浮臂,馳聘粳稻之地,周流梨栗之林,蹂踐芻蕘,誇詡眾庶,盛狖玃之收,多麋鹿之獲哉!且盲不見咫尺,而離婁燭千里之隅;客徒一愛一胡人之獲我禽一獸,曾不知我亦已獲其王侯。」

言未卒,墨客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體乎!允非小子之所能及也。

乃今日發矇,廓然已昭矣!」

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

時,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

或嘲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號曰《解嘲》。

其辭曰:

客嘲揚子曰:「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則上尊人君,下榮父母。

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懷人之符,分人之祿,紆青拖紫,朱丹其轂。

今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群賢同行,歷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畫一奇,出一策,上說人主,下談公卿。

目如耀星,舌如電光,一從一衡,論者莫當,顧而作《太玄》五千文,支葉扶疏,獨說十餘萬言,深者入黃泉,高者出蒼天,大者含元氣,纖者入無倫,然而位不過侍郎,擢才給事黃門。

意者玄得毋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

揚子笑而應之曰:「客徒欲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罔解結,群鹿爭逸,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並為戰國。

士無常君,國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矯翼厲翮,恣意所存,戰士或自盛以橐,或鑿壞以遁。

是故騶衍以頡亢而取世資,孟軻雖連蹇,猶為萬乘師。

「今大漢左東海,右渠搜,前番禺,後陶塗。

東南一尉,西北一候。

徽以糾墨,制以質鐵,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歲月,結以倚廬。

天下之士,雷動雲合,魚鱗雜襲,鹹營於八區,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咎繇,戴縰垂纓而談者皆擬於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塗者入青雲,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鳥,乘雁集不為之多,雙鳧飛不為之少。

昔三仁去而殷虛,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吳亡,種、蠡存而粵伯,五羖入而秦喜,樂毅出而燕懼,范睢以折摺而危穰侯,蔡澤雖噤吟而笑唐舉。

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當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亡所患。

故世亂,則聖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餘。

「夫上世之士,或解縛而相,或釋褐而傅;或倚夷門而笑,或橫江潭而漁;或七十說而不遇,或立談間而封侯;或枉千乘於陋巷,或擁帚彗而先驅。

是以士頗得信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

當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師,群卿不揖客,將相不俯眉;言奇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宛舌而固聲,欲行者擬足而投跡。

鄉使上世之士處乎今,策非甲科,行非孝廉,舉非方正,獨可抗疏,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觸聞罷,又安得青紫?

「且吾聞之,炎炎者滅,隆隆者絕;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

高明之家,鬼瞰其室。

攫挐者亡,默默者存;位極者宗危,自守者身全。

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極;爰清爰靜,游神之廷;惟寂惟莫,守德之宅。

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

今子乃以鴟梟而笑鳳皇,執蝘蜓而嘲龜龍,不亦病乎!子徒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之病甚,不遭臾跗、扁鵲,悲夫!」

客曰:「然則一靡一《玄》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揚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脅拉髂,免於微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激卬萬乘之主,界涇陽抵穰侯而代之,當也。

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顉頤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強秦之相,扼其咽,炕其氣,附其背而奪其位,時也。

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於雒陽,婁敬委輅脫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舉中國徙之長安,適也。

五帝垂典,三王傳禮,百世不易,叔孫通起於枹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儀,得也。

《甫刑》一靡一敝,秦法酷烈,聖漢權制,而蕭何造律,宜也。

故有造蕭何律於唐、虞之世,則悖矣;有作叔孫通儀於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策於成周之世,則繆矣;有談范、蔡之說於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

夫蕭規曹隨,留侯畫策,陳平出奇,功若泰山,向若阺隤,唯其人之贍知哉,亦會其時之可為也。

故為可為於可為之時,則從;為不可為於不可為之時,則凶。

夫藺先生收功於章台,四皓采榮於南山,公孫創業於金馬,票騎發跡於祁連,司馬長卿竊訾於卓氏,東方朔割炙於細君。

僕誠不能與此數公者並,故默然獨守吾《太玄》。」

雄以為賦者,將以風之也,必推類而言,極麗一靡一之辭,閎侈巨衍,競於使人不能加也,既乃歸之於正,然覽者已過矣。

往時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賦》,欲以風,帝反縹縹有陵雲之志。

由是言之,賦勸而不止,明矣。

又頗似俳優淳於髡、優孟之徒,非法度所存,賢人君子詩賦之正也,於是輟不復為。

而大潭思渾天,參摹而四分之,極於八十一。

旁則三摹九據,極之七百二十九贊,亦自然之道也。

故觀《易》者,見其卦而名之;觀《玄》者,數其畫而定之。

《玄》首四重者,非卦也,數也。

其用自天元推一晝一一夜陰陽數度律歷之紀,九九大運,與天終始。

故《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贊,分為三卷,曰一二三,與《泰初歷》相慶,亦有顓頊之歷焉。

筮之以三策,關之以休咎,絣之以象類,播之以人事,文之以五行,擬之以道德仁義禮知。

無主無名,要合《五經》,苟非其事,文不虛生。

為其泰曼漶而不可知,故有《首》、《沖》、《錯》、《測》、《摛》、《瑩》、《數》、《文》、《掜》、《圖》、《告》十一篇,皆以解剝《玄》體,離散其文,章句尚不存焉。

《玄》文多,故不著,觀之者難知,學之者難成。

客有難《玄》大深,眾人之不好也,雄解之,號曰《解難》。

其辭曰:

客難揚子曰:「凡著書者,為眾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口,工聲調於比耳。

今吾子乃抗辭幽說,閎意眇指,獨馳聘於有亡之際,而陶冶大爐,旁薄群生,歷覽者茲年矣,而殊不寤。

亶費一精一神於此,而煩學者於彼,譬畫者畫於無形,弦者放於無聲,殆不可乎?」

揚子曰:「俞。

若夫閎言崇議,幽微之塗,蓋難與覽者同也。

昔人有觀象於天,視度於地,察法於人者,天麗且彌,地普而深,昔人之辭,乃玉乃金。

彼豈好為艱難哉?勢不得已也。

獨不見夫翠虯絳螭之將登乎天,必聳身於倉梧之淵;不階浮雲,翼疾風,虛舉而上升,則不能撠膠葛,騰九閎。

日月之經不千里,則不能燭六一合,耀八紘;泰山之高不嶕嶢,則不能浡滃雲而散歊烝。

是以宓犧氏之作《易》也,綿絡天地,經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錯其象而彖其辭,然後發天地之臧,定萬物之基。

《典》、《謨》之篇,《雅》、《頌》之一聲,不溫純深潤,則不足以揚鴻烈而章緝熙。

蓋胥一靡一為宰,寂寞為一屍一;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語叫叫,大道低回。

是以聲之眇者不可同於眾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棍於世俗之目,辭之衍者不可齊於庸人之聽。

今夫弦者,高張急徽,追趨逐耆,則坐者不期而附矣;試為之族《咸池》,揄《六一莖一》,發《簫韶》,詠《九成》,則莫有和也。

是故鍾期死,伯牙絕弦破琴而不肯與眾鼓;獿人亡,則匠石輟斤而不敢妄斫。

師曠之調鐘,俟知音者之在後也;孔子作《春秋》,幾君子之前睹也。

老聃有遺言,貴知我者希,此非其一操一與!」

雄見諸子各以其知舛馳,大氐詆訾聖人,即為怪迂。

析辯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破大道而或眾,使溺於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

及太史公記六國,歷楚、漢,訖麟止,不與聖人同,是非頗謬於經。

故人時有問雄者,常用法應之,撰以為十三卷,像《論語》,號曰《法言》。

《法言》文多不著,獨著其目:

天降生民,倥侗顓蒙,恣於情一性一,聰明不開,訓諸理。

撰《學行》第一。

降周迄孔,成於王道,終後誕章乖離,諸子圖微。

撰《吾子》第二。

事有本真,陳施於億,動不克鹹,本諸身。

撰《修身》第三。

芒芒天道,在昔聖考,過則失中,不及則不至,不可一奸一罔。

撰《問道》第四。

神心曶恍,經緯萬方,事系諸道德仁誼禮。

撰《問神》第五。

明哲煌煌,旁燭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

撰《問明》第六。

假言周於天地,贊於神明,幽弘橫廣,絕於邇言。

撰《寡見》第七。

聖人聰明淵懿,繼天測靈,冠於群倫,經諸范。

撰《五百》第八。

立政鼓眾,動化天下,莫上於中和,中和之發,在於哲民情。

撰《先知》第九。

仲尼以來,國君、將相、卿士、名臣參差不齊,一概諸聖。

撰《重黎》第十。

仲尼之後,訖於漢道,德行顏、閔、股肱蕭、曹,爰及名將尊卑之條,稱述品藻。

撰《淵騫》第十一。

君子純終領聞,蠢迪檢押,旁開聖則。

撰《君子》第十二。

孝莫大於寧親,寧親莫大於寧神,寧神莫大於四表之歡心。

撰《孝至》第十三。

贊曰:雄之自序云爾。

初,雄年四十餘,自蜀來至游京師,大司馬車騎將軍王音奇其文雅,召以為門下史,薦雄待詔,歲余,奏《羽獵賦》,除為郎,給事黃門,與王莽、劉歆並。

哀帝之初,又與董賢同官。

當成、哀、平間,莽、賢皆為三公,權傾人主,所薦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

及莽篡位,談說之士用符命稱功德獲封爵者甚眾,雄復不侯,以耆老久次轉為大夫,恬於勢利乃如是。

實好古而樂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於後世,以為經莫大於《易》,故作《太玄》;傳莫大於《論語》,作《法言》;史篇莫善於《倉頡》,作《訓纂》;箴莫善於《虞箴》,作《州箴》;賦莫深於《離騷》,反而廣之;辭莫麗於相如,作四賦;皆斟酌其本,相與放依而馳騁雲。

用心於內,不求於外,於時人皆曶之;唯劉歆及范逡敬焉,而醒潭以為絕倫。

王莽時,劉歆、甄豐皆為上公,莽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後,欲絕其原以神前事,而豐子尋、歆子棻復獻之。

莽誅豐父子,投棻四裔,辭所連及,便收不請。

時,雄校書天祿閣上,治獄使者來,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從閣上自投下,幾死。

莽聞之曰:「雄素不與事,何故在此?」

間請問其故,乃劉棻嘗從雄學作奇字,雄不知情。

有詔勿問。

然京師為之語曰:「惟寂寞,自投閣;爰清靜,作符命。」

雄以病免,復召為大夫。

家素貧,耆酒,人希至其門。

時有好事者載酒餚從遊學,而巨鹿侯芭常從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

劉歆亦嘗觀之,謂雄曰:「空自苦!今學者有祿利,然向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後人用覆醬瓿也。」

雄笑而不應。

年七十一,天鳳五年卒,侯芭為起墳,喪之三年。

時,大司空王邑、納言嚴尤聞雄死,謂桓譚曰:「子常稱揚雄書,豈能傳於後世乎?」

譚曰:「必傳。

顧君與譚不及見也。

凡人賤近而貴遠,親見揚子雲祿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

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薄仁義,非禮學,然後世好之者尚以為過於《五經》,自漢文、景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

今診子之書文義至深,而論不詭於聖人,若使遭遇時君,更閱賢知,為所稱善,則必度越諸子矣。」

諸儒或譏以為雄非聖人而作經,猶春秋吳楚之君僣號稱王,蓋誅絕之罪也。

自雄之沒至今四十餘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終不顯,然篇籍具存。

【白話文】

第二年,皇上要向胡人誇耀禽一獸之多,秋天,命令右扶風征發百姓進入南山,西從褒斜,東到弘農,南達漢中,張開羅網置罘,捕捉熊熊豪豬虎豹猶獲狐菟麋鹿,用檻車裝載,運到長楊射熊館。

用網作圍陣,把禽一獸放在裹面,教胡人徒手與它們搏鬥,抓到的就自己拿走,皇上親自去觀看。

此時,農民不能去收割莊稼。

揚雄跟著到射熊館,回來後,獻上《長楊賦》,因為是用筆墨寫成文章,就假藉翰林作為主人,子墨作為客卿來諷諫。

辭中說:子墨客卿問翰林主人道:「聽說聖主養民,仁恩潤澤,行動不為自己。

今年在長楊打獵,先命令右扶風,左到太華右到褒斜,砍載岸作弋,繞南山佈置,林莽中排列千乘,山腳分佈著上萬騎兵,率軍踏圍場,賞賜戎狄禽一獸。

抓熊熊,捉豪豬,堆木壘槍,作為儲蓄,這是天下所僅見的。

即使如此,也很騷擾農民。

三旬多,非常勤苦,卻不能有成,怕不知道的人,在外便認為是娛樂之遊,在內就不當作是干豆祭祀,難道是為民嗎!並且國君以沉默為神思,以淡泊為品德,現在喜歡出遠去顯露威武,多次興師勞累車兵,本來不是人君急須去辦的,鄙人私下不解。」

翰林主人說:「咦,說得真怪!像您,是衹知其一不見其二,見外面不知內部。

我說得很累,不能一一詳述,請允許我略舉大概,您自己看其必要吧。」

客說:「好,好。」

主人說:「從前有強秦,像封豕、寞窳一樣殘害士人百姓,鑿齒之流互相磨牙爭鬥,豪傑像麋一樣沸騰雲一樣紛擾,百姓因此不寧。

於是上帝垂青高祖,高祖奉命,隨斗極,運天關,跨大海,搖崑崙,提劍怒叱,攻城奪邑,戰勝眾將,一天的戰鬥,記不完全。

如此勤苦,頭髮亂沒空兒梳,餓了來不及吃飯,千鍪長了蠛虱,甲冑上都是粘汗,來為萬姓向皇天請命。

於是伸展民屈,興起百姓所缺少的,規劃萬年,恢復帝業,七年之間天下安寧。

「到了聖文帝,隨風乘一浪一,便著意在大寧,親身節儉,紼衣不破就行,皮鞋不透就行,不住大廈,不雕木器,於是後宮不一愛一玳瑁珠璣,不佩飾翡翠,不做巧妙的雕刻,憎恨遠離華麗奢侈,不用芬芳之物,禁奏絲竹宴樂之樂,不一愛一聽鄭衛深妙的樂聲,所以玉衡端正太階持平。

「之後熏鬻入侵,東夷叛亂,羌戎反目,閩越互擾,遠民因此不安寧,中原遭受災難。

於是聖武大怒,整頓師旅,號令驃騎、衛青,奮然出擊,如電閃雲聚,風起雲湧,如驚一弩一飛蜂,快似流星,擊如雷霆,攻打幀濱,搗破氈帳,腦塗沙幕,髓入余吾。

於是在王廷打獵。

驅駱駝,燒煬蠡,離析單于,分裂屬國,平坑谷,開草莽,削山石,踏一屍一收俘,捆系老弱,箭艇中馬、金鏃傷人數十萬,都稽首豎頸,匍匐如蟻,二十多年了,仍不敢喘一息。

天兵臨境,先到幽都,調戈斜指,南越平定,倒節西征,羌蜒東奔。

因此遠方異俗隔絕的地方,自古仁化不及,不安於美德,沒有不一舉足拱手,請求貢獻珍寶,使海內安定,永無邊防交戰的災患。

「現在朝廷純仁,遵道重義,兼容諸學,聖德浩蕩;英華沉浮,洋溢四海,普天之下,無不潤澤;如果有士不談王道樵夫也笑話他。

所以有人認為事物沒有盛而不衰的,所以平安不忘危險。

便時常在豐年出兵,整頓車兵,發兵五搾,在長楊習馬,與猛獸角力,和輕禽比武。

便群登南山,遠望烏弋,西傾月窯,東震日域。

又怕後代迷戀於一時快事,經常用這些取代國家大事,荒一婬一於田獵,持續不止,所以車軔未穩,日未移影,隨從沒看真切,便逶迤回還;也用來繼太宗之業,遵文武之制,恢復三王的田獵,返歸五帝的娛樂;使農民不停耕,工人不下機器,按時婚配,男一女不亂;外出平和,行動簡易,賞勤勞,免徭役;探望長者,撫恤孤弱,和他們共苦樂。

然後設鐘鼓之樂,奏朔磬和聲,豎勇武之虞,敲打玉磬,搖作八排舞蹈;飲信義,餐禮樂,聽廟中雍雍之一聲,接受神人的福佑;歌吹合於玀》《頌》。

如此勤勞,所以真神勉勵。

便要等候符瑞,來禪梁甫山基,增添泰山的威高,與往昔比光榮,延續於未來,難道衹是肆意遊覽,馳騁於粳稻地,周遊於梨栗林,踐踏草木,炫於眾人,多多收穫狄猩麋鹿嗎!況且盲人看不見咫尺近物,但離婁卻洞悉千里遠的角落;您衹吝惜胡人得到我們的禽一獸,並不知我們已經得到了他們的王侯。」

話沒說完,墨一莖一退席拜了兩次稽首說:「識大體啊!確實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今天啟發混沌,已非常清楚了!」塞童時工、垡、董豎掌權,附庸他們的人有的任官到二千石。

當時±遞正在起草《太玄》,用來自守淡泊。

有人嘲笑蕩雄用玄色崇尚白色,I啦為此作出解釋,名為《解嘲》。

辭中說:

客人嘲笑揚子道:「我聽說上世的士人,他們立身處世的準則是,不出生則已,出生於世便向上尊崇國君,在下榮顯父母,分別人的圭,受別人的爵,擁有別人的符節,分得別人的俸祿,身配青紫綬帶,乘朱丹之車。

現在您有幸遇到明盛之世,處在不必顧忌的朝廷,和眾賢人同列,經過金門上到玉堂很長時間了,並不能策劃一個奇謀,向上勸說君主,向下和公卿談論。

眼如明星,舌似電光,一縱一橫,辯論者沒人能抵擋,卻作《太玄》五千字,枝葉分佈,衹解說十餘萬言,深的到黃泉,高的出蒼天,大的涵元氣,細的無可比,然而位不過侍郎,提升才到給事黃門。

料想玄不能用來崇尚白色?為什麼做官這麼落拓呢?」

揚子笑著回答說:「您祇想讓我的車馬華麗,不知道一失足將使我的家族流血!從前周朝綱廢弛,諸侯紛爭,分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裂,並為戰國。

士人沒有經常的君主,國家沒有固定的大臣,得到士人的富,失去士人的窮,舉翅而飛,隨意棲止,所以士有的用袋子裝上自己,有的鑿牆逃跑。

所以縐衍因上下不定而取得名望,孟軻雖遭遇艱難,仍為萬乘之師。

「現在大漢左有東海,右有渠搜,前有番禺,後有陶塗。

東南有一尉,西北有一候。

有罪者繫於徽墨,更嚴重的用質鈇砍頭,分播禮樂,教化《詩》《書》,建造學舍,歲月持久。

天下士人,都像雷一樣行動,像雲一樣聚合,魚鱗重疊一般,都在八方經營,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咎繇,頭戴冠纓而談論的人都自比阿衡,五尺童子羞與晏嬰夷吾相比;路順的高入青雲,無路走的棄於溝渠,早晨掌權便是卿相,晚上失勢就是匹夫;好比江湖小雀,勃解小鳥,四雁聚集不算多,雙鳧飛翔不算少。

從前三個仁人離開後殷虛弱,兩位老人歸依周便強盛,子胥死吳亡國,種、蠡在越稱霸,五段來秦高興,樂毅走燕恐懼,范雎用折拉使穰侯危險,蔡澤以曲頤受唐舉嘲笑。

所以當天下發生動亂時,不是蕭、曹、子房、平、勃、樊、霍便不能安定;當天下安定時,章句小儒一起坐著守衛,也沒什麼可怕的。

所以世道動亂,便聖哲驅馳不夠用;世道安定,便庸才高枕都有餘。

「先代的士人,有的鬆了綁作相,有的脫了褐作傅,有的靠著裹塱笑,有的橫渡江潭打魚;有的遊說七十次不被用,有的站著談話間被封侯;有的讓千乘之君駕臨陋巷,有的使國君拿著掃帚作前導。

所以士人很能伸舌提筆,鑽空塞隙沒有止境。

當今縣令不請士人,郡守不迎老師,群卿不禮遇賓客,將相不低眉;談怪事的被懷疑,行為怪的被治罪,所以想談論的人曲舌不作聲,想行路的猶豫止步。

若使先代的士人處在今天,對策不是甲科,行為不是孝廉,舉止不是方正,衹能上疏,時常評論是非,好的等待韶書,差的報聞被免職,又怎能披掛青紫?

「並且我聽說,火光熾盛終要熄滅,雷聲轟轟終至消絕;看雷看火,認為充實,天收攏其聲音,地藏起其熱量。

高大明亮的家,鬼偷看他的屋子。

爭權奪勢的滅亡,默默無聞的生存;位高的祖先危險,自守的保全身一體,所以知道玄默,是守道的頂點;能夠清靜,在神廷遊覽;寂寞淡泊,是守德之家。

世事變化,人道不變,我和他換了時候,就不知會怎樣。

現在您用鴟梟笑話鳳凰,拿著蛔蜓嘲笑龜龍,不是很錯誤嗎!您徒然笑我用玄崇尚白,我也笑您病得厲害,卻碰不上臾跗、扁鵲,可悲啊!」客人說:「那麼沒有《玄》就不能成名嗎?一莖一、基以下何必要用《玄》呢?」

揚子說:「范雎,魏的亡命徒,折脅拉骨,免於入獄,收肩踏背,被扶入袋中,用才智打動萬乘之君,離間涇陽抵制穰侯而代替他,是合時啊。

蔡澤,山東的平民,曲頤折鼻,淚唾橫流,向西揖拜強秦之相,扼其咽喉,絕其氣,附在其背上奪其位,碰對了時候。

天下已平定,武器已收起,建都雒陽,婁敬棄轄解挽,轉動三寸之舌,建議牢固的策略,從中原遷到長安,是適當啊。

五帝傳典,三王傳禮,百世不變,叔孫通起家於袍鼓之間,解甲丟戈,便製作君臣儀法,為得當。

《甫刑》散亂,秦法苛酷,聖漢改制,蕭何定法,為適宜。

所以有制定蕭何律於唐虞之世,就會違理;有製作叔孫通儀法於夏殷時,便會迷惑;有建議婁敬策略於成周時,便是錯謬;有談論范、蔡之說於金、張、許、史之間,便是瘋狂。

蕭規曹隨,留侯策劃,陳平奇謀,功比泰山,響似山崩,是那些人多智嗎?也是他們遇到的時候可有作為。

所以在可做的時候做可做的事,便如願;在不可做的時候做不可做的事,就不吉利。

藺先生在章台立功,四皓在南山得名,公孫在金馬創業,驃騎在祁連發跡,司馬長卿挑引卓氏而致巨資,東方朔給捆君割肉而感動皇帝。

我實在不能和這些人相提,所以默然獨守我的《太玄》。」

揚雄認為賦是用來諷諫的,如果一定要推展論述,用盡華麗的辭藻,宏偉侈華推衍無窮,致使人無以復加,既而歸為正道,但看的人已翻過去了。

從前武帝喜歡神仙,相如獻上《大人賦》,要用來諷諫,皇帝看後反而飄飄然有凌雲的想法。

由此說來,賦勸而不止,是很明白的。

又很像俳優淳於髡、優孟之流,不是法度所在,賢人君子詩賦之正,於是停止不再作賦。

便深思天象,參摹分為四份,終於八十一。

旁邊三摹九據,終於七百二十九贊,也是自然之道。

所以讀<易》的,看到卦便叫出名;讀《玄》的,數其畫便可確定。

《玄》首的四重,不是卦,是數。

用法從天元推一晝一一夜陰陽數度律歷之紀,九九大運,和天始終。

所以《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贊,分為三卷,稱一二三,和《泰初歷》相應,也有顓頊歷。

用三策占卜,聯繫吉凶,雜入象類,推布人事,以五行為文,比擬道德仁義禮智。

沒有主旨名稱,切合《五經》,如不是其事,不出虛文。

因為太混沌不可知,所以有《首》、《沖》、《錯》、《測》、《攤》、《瑩》、《數》、《文》、《挽》、《圖》、《告》十一篇,都用來解剖《玄》體,分析文章,章句已不傳了。

《玄》文太多,所以不記錄;讀了難懂,學了難成。

有客人責怪《玄》文太深,眾人不喜歡,揚雄作文解釋,名叫《解難》。

辭中說:客人責怪揚子說:「凡是著書的,都要迎一合眾人的一愛一好,美味希望它合口,妙聲美在悅耳。

現在您高辭深說,廣意微指,獨自馳騁在有無之間,陶制大爐,紛繪群生,閱覽過一年了,仍很不懂。

衹是在這裹費一精一神,在那裹使學者麻煩,好比畫家畫在無形之上,彈琴的依照無聲,大概不行吧?」

揚子說:「對。

至於高言大論,幽微之道,大概難和讀者相同。

從前有人觀天象,察地度,審人法,天顯著廣大,地大而深厚,前人的話,是金是玉。

他難道是喜歡故作艱難嗎?情勢不得已啊。

難道沒見翠虯絳螭將要登天,一定要聳身到倉梧之深淵;不憑浮雲,藉疾風,空舉而上升,便不能到達廖闊,飛昇九閎。

曰月不行千里,便不能照六一合,亮八弦;泰山不高一聳入雲,便不能聚集浮雲而散發浮氣。

所以伏羲氏作《易》,聯絡天地,統以八卦,文王附著六爻,孔子雜錯卦象作彖辭,然後發揮天地之善,定下萬物的基礎。

《典》《謨》篇章,《雅》《頌》之一聲,不溫潤純深,便不足以發揚鴻業彰顯光明。

所以用虛無來主事,以寂寞為原則:最好的味道一定平淡,最好的聲音一定稀微;至大的話傳得遠,大道紆曲。

所以美妙的聲音不能被眾人的耳朵認可,美麗的形象不能讓世俗覺得悅目,幽遠的言辭庸人認為不中聽。

現在彈琴,聲調高急,迎一合眾好,那麼大家就不期而至;如果彈奏《咸池》、《六一莖一》、《簫韶》、《九成》,便沒人應和了。

所以鍾期死了,伯牙就弄一破琴拉斷弦不肯再給眾人演奏,獲人死了,匠石就扔掉斧子不敢輕易砍東西。

師曠調鐘,要等知音在才進行;孔子作《春秋》,期望君子能夠先讀。

老聃有遣言,以理解我的人少為貴,這不是他的節一操一嗎!」

揚雄見到諸子各自以其知識相背馳,大多詆毀聖人,自做怪僻,巧言詭辯,攪亂時政,雖是小的言論,最終會破壞大道迷惑眾人,使他們沉溺於聽到的話卻自己不知是錯的。

到太史公記載六國,經歷楚漢,到《麟止》結束,和聖人看法不一樣,是非觀念和經書相差很大。

所以常有人詢問揚雄,揚雄經常模仿經典之言來回答他們,著成十三卷,模仿《論語》,名叫《法言》。

《法言》文章多不記述,衹記其目錄:天生萬民,懵懂無知,肆意縱一情,聰明未開通,以理訓告。

作《學行》第一。

從旦公到孔王,建成王道,其後虛誕盛行乖離於道,諸子所謀衰微。

作《吾子》第一。

事物有本真,布陳於萬事,行動不能盡善,原因在自身。

作《修身》第三。

芒芒天道,古代聖人所成,超過便不合,不足便不達,不可作一奸一誣罔。

作《問道》第四。

心神恍惚,經緯萬方,事關道德仁義禮。

作《問神》第五。

明哲盛美,光照無疆,避開不測,保全天命。

作《問明》第六。

遠說周遍天地,禮讚神明,深廣宏大,超過近世。

作《寡見》第七。

聖人聰明深美,繼天命測神數,超過眾人,作為常法。

作《五百》第八。

建政勸民,感化天下,中和為最高,施用中和,在於知民情。

作《先知》第九。

仲尼以來,國君將相卿士名臣志業不同,統一於聖人一大道。

作《重黎》第十。

仲尼之後,到了j蛆,德行崇尚顏、闈,股肱大臣推及蓋、曹,至於名將排列尊卑,確定差品文質。

作《淵騫》第十一。

君子善終美名,修正而後行動,發揚聖法。

作《君子》第十二。

最大的孝是使雙親安定,最好的安親是使其神靈安定,最好的安神是取得四方的歡心。

作《孝至》第十三。

贊曰:這是揚雄的自序。

起初,揚雄四十多歲時,從蜀來游京師,大司馬車騎將軍王音欣賞其文才,召作門下史,推薦揚雄待詔,一年多後,上奏《羽獵賦》,除官為郎,給事黃門,和王莽、劉歆並列。

哀帝初,又和董賢同官。

成、哀、平年間,王莽、董賢都作了三公,權過人君,推薦的人沒有不提拔的,但揚雄三代不陞官。

到王莽篡位,論談者用符命讚美其功德而被封爵的人很多,揚雄仍不被封侯,因年紀大而漸升為大夫,他就是如此淡泊勢利。

確實好古一愛一道,想以文章在後世揚名,認為經最大的是《易》,所以作《太玄》;傳最好的是《論語》,所以作《法言》;史篇最好的是《倉頡》,所以作《訓纂》,箴誡最好的是《虞箴》,所以作《州箴》;賦最深的是《離騷》,所以相背而推廣它;辭最華麗的是擔如,所以作四賦:都探索本源,模仿發揮。

用心在內,不求於外,當時人都輕視它;衹有型逖和蓮逡敬重他,而擔一愛一認為他無與倫比。

王莽時,劉歆、甄豐都做了上公,王莽既是假藉符命自立,即位之後想禁絕這種做法來使前事得到神化,而甄豐的兒子甄尋、劉歆的兒子劉棻又奏獻符瑞之事。

王莽殺了甄豐父子,流放劉棻到四裔,供辭所牽連到的,立即收系不必奏請。

當時揚雄在天祿閣上校書,辦案的使者來了,要抓揚雄,揚雄怕不能逃脫,便從閣上跳下,差點死了。

王莽聽到後說:「揚雄一向不參與其事,為什麼在此案中?」

暗中查問其原因,原來劉棻曾跟揚雄學寫過奇字,揚雄不知情。

下韶不追究他。

然而京師為此評道:「因寂寞,自投合;因清靜,作符命。」

揚雄因病免職,又召為大夫。

家境一向貧寒,一愛一喝酒,人很少到其家。

當時有多事的人帶著酒菜跟他學習,鉅鹿侯芭常跟揚雄一起居住,學了《太玄》、《法言》。

劉歆也曾看到,對揚雄說:「白白使自己受苦!現在學者有利祿,還不能通曉《易》,何況《玄》?我怕後人用它來蓋醬瓿了。」

揚雄笑而不答。

活到七十一歲,在天鳳五年死去,侯芭為他建墳,守喪三年。

當時大司空王邑、納言嚴尤聽說揚雄死了,對桓譚說:「您曾稱讚揚雄的書,難道能流傳後世嗎?」

桓譚說:「一定能夠流傳。

但您和桓譚看不到。

凡人輕視近的重視遠的,親眼見揚子雲地位容貌不能動人,便輕視其書。

從前老聃作虛無之論兩篇,輕仁義,駁禮學,但後世喜歡它的還認為超過《五經》,從漢文帝、景帝及司馬遷都有這話。

現在揚子的書文義最深,論述不違背聖人,如果遇到當時君主,再經賢知閱讀,被他們稱道,便必定超過諸子了。」

諸儒有的嘲笑揚雄不是聖人卻作經,好比春秋吳楚君主僭越稱王,應該是滅族絕後之罪。

從揚雄死後到現在四十多年,他的《法言》大行於世,但《玄》到底未得彰顯,但篇籍都在。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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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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