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 (袁盎,晁錯)【原文】其父楚人也,故為群盜,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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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

漢書

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

(袁盎,晁錯)

【原文】

爰盎字絲。

其父楚人也,故為群盜,徙安陵。

高後時,盎為呂祿舍人。

孝文即位,盎兄噲任盎為郎中。

絳侯為丞相,朝罷趨出,意得甚。

上禮之恭,常目送之。

盎進曰:「丞相何如人也?」

上曰:「社稷臣。」

盎曰:「絳侯所謂功臣,非社稷臣。

社稷臣主在與在,主亡與亡。

方呂後時,諸呂用事,擅相王,劉氏不絕如帶。

是時絳侯為太尉,本兵一柄一,弗能正。

呂後崩,大臣相與共誅諸呂,太尉主兵,適會其成功,所謂功臣,非社稷臣。

丞相如有驕主色,陛下謙讓,臣主失禮,竊為陛下弗取也。」

後朝,上益莊,丞相益畏。

已而絳侯望盎曰:「吾與汝兄善,今兒乃毀我!」盎遂不謝。

及絳侯就國,人上書告以為反,征系請室,諸公莫敢為言,唯盎明絳侯無罪。

絳侯得釋,盎頗有力。

絳侯乃大與盎結交。

淮南厲王朝,殺辟陽侯,居處驕甚。

盎諫曰:「諸侯太驕必生患,可適削地。」

上弗許。

淮南王益橫。

謀反發覺,上征淮南王,遷之蜀,檻車傳送。

盎時為中郎將,諫曰:「陛下素驕之,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之。

淮南王為人剛,有如遇霜露行道死,陛下竟為以天下大弗能容,有殺弟名,奈何?」

上不聽,遂行之。

淮南王至雍,病死。

聞,上輟食,哭甚哀。

盎入,頓首請罪。

上曰:「以不用公言至此。」

盎曰:「上自寬,此往事,豈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行三,此不足以毀名。」

上曰:「吾高世三者何事?」

盎曰:「陛下居代時,太后嘗病,三年,陛下不交睫解一衣,湯藥非陛下口所嘗弗進。

夫曾參以布衣猶難之,今陛下親以王者修之,過曾參遠矣。

諸呂用事,大臣顓制,然陛下從代乘六乘傳,馳不測淵,雖賁、育之勇不及陛下。

陛下至代邸,西鄉讓天子者三,南鄉讓天子者再。

夫許由一讓,陛下五以天下讓,過許由四矣。

且陛下遷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過,有司宿衛不謹,故病死。」

於是上乃解,盎繇此名重朝廷。

盎常引大體慷慨。

宦者趙談以數幸,常害盎,盎患之。

盎兄子種為常侍騎,諫盎曰:「君眾辱之,後雖惡君,上不覆信。」

於是上朝東宮,趙談驂乘,盎伏車前曰:「臣聞天子所與共六尺輿者,皆天下豪英。

今漢雖乏人,陛下獨奈何與刀鋸之餘共載!」於是上笑,下趙談。

談泣下車。

上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盎攬轡。

上曰:「將軍怯邪?」

盎言曰:「臣聞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乘危,不僥倖。

今陛下聘六飛,馳不測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高廟、太后何?」

上乃止。

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

其在禁中,常同坐。

及坐,郎署長布席,盎引卻慎夫人坐。

慎夫人怒,不肯坐。

上亦起,起。

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則厚賜之。

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

獨不見『人豕』乎?」

於是上乃說,入語慎夫人。

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然盎亦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中。

調為隴西都尉,仁一愛一士卒,士卒皆爭為死。

遷齊相,徒為吳相。

辭行,種謂盎曰:「吳王驕日久,國多一奸一,今絲欲刻治,彼不上書告君,則利劍刺君矣。

南方卑濕,絲能日飲,亡何,說王毋反而已。

如此幸得脫。」

盎用種之計,吳王厚遇盎。

盎告歸,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車拜謁,丞相從車上謝。

盎還,愧其吏,乃之丞相捨上謁,求見丞相。

丞相良久乃見。

因跪曰:「願請間。」

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之曹與長史掾議之,吾且奏之;則私,吾不受私語。」

盎即起說曰:「君為相,自度孰與陳平、絳侯?」

丞相曰:「不如。」

盎曰:「善,君自謂弗如。

夫陳平、絳侯輔翼高帝,定天下,為將相,而誅諸呂,存劉氏;君乃為材官蹶張,遷為隊帥,積功至淮陽守,非有奇計攻城野戰之功。

且陛下從代來,每朝,郎官者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

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嘗不稱善。

何也?欲以致天下賢英士大夫,日聞所不聞,以益聖。

而君自閉箝天下之口,而日益愚。

夫以聖主責愚相,君受禍不久矣。」

丞相乃再拜曰:「嘉鄙人,乃不知,將軍幸教。」

引與入坐,為上客。

盎素不好晁錯,錯所居坐,盎輒避;盎所居坐,錯亦避:兩人未嘗同堂語。

及孝景即位,晁錯為御史大夫,使吏案盎受吳王財物,抵罪,詔赦以為庶人。

吳、楚反聞,錯謂丞史曰:「爰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為蔽匿,言不反。

今果反,欲請治盎,宜知其計謀。」

丞史曰:「事未發,治之有絕。

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謀。」

錯猶與未決。

人有告盎,盎恐,夜見竇嬰,為言吳所以反,願至前,口對狀。

嬰入言,上乃召盎。

盎入見,竟言吳所以反,獨急斬錯以謝吳,吳可罷。

上拜盎為泰常,竇嬰為大將軍。

兩人素相善。

是時,諸陵長安中賢大夫爭附兩人。

車騎隨者日數百乘。

及晁錯已誅,盎以泰常使吳。

吳王欲使將,不肯。

欲殺之,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圍守盎軍中。

初,盎為吳相時,從史盜私盎侍兒。

盎知之,弗洩,遇之如故。

人有告從史,「君知女與侍者通」,乃亡去。

盎驅自追之,遂以侍者賜之,復為從史。

及盎使吳見守,從史適在守盎校為司馬,乃悉以其裝繼買二石醇醪,會天寒,士卒饑一渴,飲醉西南陬卒,卒皆臥。

司馬夜引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吳王期旦日斬君。」

盎弗信,曰:「何為者?」

司馬曰:「臣故為君從史盜侍兒者也。」

盎乃驚,謝曰:「公幸有親,吾不足累公。」

司馬曰:「君疵去,臣亦且亡,辟吾親,君何患!」乃以刀決帳,道從醉卒直出。

司馬與分背。

盎解節旄懷之,屐步行七十里,明,見梁騎,馳去,遂歸報。

吳、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陸侯禮為楚王,以盎為楚相。

嘗上書,不用。

盎病免家居,與閭裡浮湛,相隨行鬥雞走狗。

雒陽劇孟嘗過盎,盎善待之。

安陵富人有謂盎曰:「吾聞劇孟博徒,將軍何自通之?」

盎曰:「劇孟雖博徒,然母死,客送喪車千餘乘,此亦有過人者。

且緩急人所有。

夫一旦叩門,不以親為解,不以在亡為辭,天下所望者,獨季心、劇孟。

今公陽從數騎,一旦有緩急,寧足恃乎!」遂罵富人,弗與通。

諸公聞之,皆多盎。

盎雖居家,景帝時時使人問籌策。

梁王欲求為嗣,盎進說,其後語塞。

梁王以此怨盎,使人刺盎。

刺者至關中,問盎,稱之皆不容口。

乃見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君長者,不忍刺君。

然後刺者十餘曹,備之!」盎心不樂,家多怪,乃之棓生所問占。

還,梁刺客後曹果遮刺殺盎安陵郭門外。

晁錯,穎川人也。

學申、商刑名於軹張恢生所,與雒陽宋孟及劉帶同師。

以文學為太常掌故。

錯為人峭直刻深。

孝文時,天下亡治《尚書》者,獨聞齊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書》,年九十餘,老不可征。

乃詔太常,使人受之。

太常遣錯受《尚書》伏生所,還,因上書稱說。

詔以為太子舍人,門大夫,遷博士。

又上書言:「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於萬世之後者,以知術數也。

故人主知所以臨制臣下而治其眾,則群臣畏服矣;知所以聽言受事,則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萬民,則海內必從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則臣子之行備矣:此四者,臣竊為皇太子急之。

人臣之議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為也,臣之愚,誠以為不然。

竊觀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廟而劫殺於其臣者,皆不知術數者也。

皇太子所讀書多矣,而未深知術數者,不問書說也。

夫多誦而不知其說,所謂勞苦而不為功。

臣竊觀皇太子材智高奇,馭射技藝過人絕遠,然於術數未有所守者,以陛下為心也。

竊願陛下幸擇聖人之術可用今世者,以賜皇太子,因時使太子陳明於前。

唯陛下裁察。」

上善之,於是拜錯為太子家令。

以其辯得幸太子,太子家號曰「智囊」。

是時匈奴強,數寇邊,上發兵以御之。

錯上言兵事,曰:

臣聞漢興以來,胡虜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高後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驅略畜產;其後復入隴西,殺吏卒,大寇盜。

竊聞戰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沒世不復。

自高後以來,隴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氣破傷,亡有勝意。

今茲隴西之吏,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起破傷之民以當乘勝之匈奴,用少擊眾,殺一王,敗其眾而大有利。

非隴西之民有勇怯,乃將吏之制巧拙異也。

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心。」

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

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

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

土山丘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

平陵相遠,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一弩一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

兩陳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戟之地也,劍楯三不當一。

萑葦竹蕭,草木蒙蘢,枝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戟二不當一。

曲道相伏,險厄相薄,此劍楯之地也,弓一弩一三不當一。

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一精一,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之指相失,此不習勤卒之過也,百不當十。

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一弩一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

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矛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

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又聞小大異形,強弱異勢,險易異備。

夫卑身以事強,小一柄一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

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

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一渴不睏,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

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撓亂也;勁一弩一長戟,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游一弩一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鬥,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

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

陛下又興數十萬之眾,以誅數萬之匈奴,眾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

雖然,兵,匈器;戰,危事也。

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俯卬之間耳。

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

帝王之道,出於萬全。

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眾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

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

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

兩軍相為表裡,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眾,此萬全之術也。

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

臣錯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財擇。

文帝嘉之,乃賜錯璽書一寵一答焉,曰:「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

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

今則不然。

言者不狂,而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在於此。

使夫不明擇於不狂,是以萬聽而萬不當也。」

錯復言守邊備塞、勸農力本,當世急務二事,曰: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楊粵,置戍卒焉。

其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

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

夫胡貉之地,積陰之處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密理,鳥獸毳一毛一,其一性一能寒。

楊粵之地少陰多陽,其人疏理,鳥獸希一毛一,其一性一能暑。

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

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謫發之,名曰「謫戍」。

先發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

發之不順,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

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

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故能使其眾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

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

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

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一毛一,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

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

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

陛下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遠縣才至,則胡又已去。

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

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

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

然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

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內,城間百五十歲。

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

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

皆賜高爵,復其家。

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

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增至卿。

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與之。

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

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

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

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

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

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

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遠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矣。

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

錯復言:

陛下幸募民相徒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

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

臣聞古之徙遠方以實廣虛也,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草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制裡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內,門戶之閉,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

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一女有昏,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

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裡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候:皆擇其邑之賢材有護,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

故卒伍成於內,則軍正定於外。

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游,長則共事。

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歡一愛一之心,足以相死。

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

所徙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

陛下絕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

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

愚臣亡識,唯陛下財察。

後詔有司舉賢良文學士,錯在選中。

上親策詔之,曰: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賢士,施及方外,四極之內,舟車所至,人跡所及,一靡一不聞命,以輔其不逮;近者獻其明,遠者通厥聰,比善戮力,以翼天子。

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長楙。

高皇帝親除大害,去亂從,並建豪英,以為官師,為諫爭,輔天子之闕,而翼戴漢宗也。

賴天之靈,宗廟之福,方內以安,澤及四夷。

今朕獲執天子之正,以承宗廟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燭,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聞也。

故詔有司、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帥其志,以選賢良明於國家之大體,通於人事之終始,及能直言極諫者,各有人數,將以匡朕之不逮。

二三大夫之行當此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於朝,親諭朕志。

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四者之闕,悉陳其志,毋有所隱。

上以薦先帝之宗廟,下以興愚民之休利,著之於篇,朕親覽焉,觀大夫所以佐朕,至與不至。

書之,周之密之,重之閉之。

興自朕躬,大夫其正論,毋枉執事。

烏乎,戒之!二三大夫其帥志毋怠!」

錯對曰:

平陽侯臣窋、汝陰侯臣灶、穎陰侯臣何、廷尉臣宜昌、隴西太守臣昆邪所選賢良太子家令臣錯昧死再拜言:臣竊聞古之賢主莫不求賢以為輔翼,故黃帝得力牧而為五帝先,大禹得咎繇而為三王祖,齊桓得管子而為五伯長。

今陛下講於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退托於不明,以求賢良,讓之至也。

臣竊觀上世之傳,若高皇帝之建功業,陛下之德厚而得賢佐,皆有司之所覽,刻於玉版,藏於金匱,歷之春秋,紀之後世,為帝者祖宗,與天地相終。

今臣窋等乃以臣錯充賦,甚不稱明詔求賢之意。

臣錯草茅臣,亡識知,昧死上愚對,曰:

詔策曰「明於國家大體」,愚臣竊以古之五帝明之。

臣聞五帝神對,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處於法官之中,明堂之上;動靜上配天,下順地,中得人。

故眾生之類亡下覆也,根著之徒亡不載也;燭以光明,亡偏異也;德上及飛鳥,下至水蟲草木諸產,皆被其澤。

然後陰陽調,四時節,日月光,風雨時,膏露降,五穀熟,襖孽滅,賊氣息,民不疾疫,河出圖,洛出書,神龍至,鳳鳥翔,德澤滿天下,靈光施四海。

此謂配天地,治國大體之功也。

詔策曰「通於人事終始」,愚臣竊以古之三王明之。

臣聞三王臣主俱賢,故合謀相輔,計安天下,莫不本於人情。

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而不傷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也。

其為法令也,合於人情而後行之;其動眾使民也,本於人事然後為之。

取人以己,內恕及人。

情之所惡,不以強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

是以天下樂其政,歸其德,望之若父母,從之若流水;百姓和親,國家安寧,名位不失,施及後世。

此明於人情終始之功也。

詔策曰「直言極諫」,愚臣竊以五伯之臣明之。

臣聞五伯不及其臣,故屬之以國,任之以事。

五伯之佐之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誣,奉法令不容私,盡心力不敢矜,遭患難不避死,見賢不居其上,受祿不過其量,不以亡能居尊顯之位。

自行若此,可謂方正之士矣。

其立法也,非以苦民傷眾而為之機陷也,以之興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亂也。

其行賞也,非虛取民財妄予人也,以勸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

故功多者賞厚,功少者賞薄。

如此,斂民財以顧其功,而民不恨者,知與而安己也。

其行罰也,非以忿怒妄誅而從暴心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國者也。

故罪大者罰重,罪小者罰輕。

如此,民雖伏罪至死而不怨者,知罪罰之至,自取之也。

立法若此,可謂平正之吏矣。

法之逆者,請而更之,不以傷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復之,不以傷國。

救主之失,補主之過,揚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內亡邪辟之行,外亡騫污之名。

事君若此,可謂直言極諫之士矣。

此五伯之所以德匡天下,威正諸侯,功業甚美,名聲章明。

舉天下之賢主,五伯與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極諫補其不逮之功也。

今陛下人民之眾,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勢,萬萬於五伯,而賜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識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

詔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愚臣竊以秦事明之。

臣聞秦始並天下之時,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遲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財用足,民利戰。

其所與並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謀不輯,民不用,故當此之時,秦最富強。

夫國富強而鄰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立為天子。

當此之時,三王之功不能進焉。

及其末塗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讒賊;宮室過度,耆欲亡極,民力罷盡,賦斂不節;矜奮自賢,群臣恐諛,驕溢縱恣,不顧患禍;妄賞以隨喜意,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憯,刑罰暴酷,輕絕人命,身自射殺;天下寒心,莫安其處。

一奸一邪之吏,乘其亂法,以成其威,獄官主斷,生殺自恣。

上下瓦解,各自為制。

秦始亂之時,吏之所先侵者,貧人賤民也;至其中節,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塗,所侵者宗室大臣也。

是故親疏皆危,外內鹹怨,離散逋逃,人有走心。

陳勝先倡,天下大潰,絕祀亡世,為異姓福。

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寧之禍也。

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萬民,絕秦之跡,除其亂法;躬親本事,廢去一婬一末;除苛解嬈,寬大一愛一人;肉刑不用,罪人亡帑;非謗不治,鑄錢者除;通關去塞,不孽諸侯;賓禮長老,一愛一恤少孤;罪人有期,後宮出嫁;尊賜孝悌,農民不租;明詔軍師,一愛一士大夫;求進方正,廢退一奸一邪;除去陰刑,害民者誅;憂勞百姓,列侯就都;親耕節用,視民不奢。

所為天下興利除害,變法易故,以安海內者,大功數十,皆上世之所難及,陛下行之,道純德厚,元元之民幸矣。

詔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當之。

詔策曰「悉陳其志,毋有所隱」,愚臣竊以五帝之賢臣明之。

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

此所以神明不遺,而賢聖不廢也,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德焉。

傳曰「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待,能明其世者謂之天子」,此之謂也。

竊聞戰不勝者易其地,民貧窮者變其業。

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資財不下五帝,臨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盜賊不衰,邊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親,而待群臣也。

今執事之臣皆天下之選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

陛下不自躬親,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竊恐神明之遺也。

日損一日,歲亡一歲,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於天下,以傳萬世,愚臣不自度量,竊為陛下惜之。

昧死上狂惑草茅之愚,臣言惟陛下財擇。

時,賈誼已死,對策者百餘人,唯錯為高第,繇是遷中大夫。

錯又言宜削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書凡三十篇。

孝文雖不盡聽,然奇其材。

當是時,太子善錯計策,爰盎諸大功臣多不好錯。

景帝即位,以錯為內史。

錯數請間言事,輒聽,幸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

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傷。

內史府居太上廟堧中,門東出,不便,錯乃穿門南出,鑿廟堧垣。

丞相大怒,欲因此過為奏請誅錯。

錯聞之,即請間為上言之。

丞相奏事,因言錯擅鑿廟垣為門,請下廷尉誅。

上曰:「此非廟垣,乃堧中垣,不致於法。」

丞相謝。

罷朝,因怒謂長史曰:「吾當先斬以聞,乃先請,固誤。」

丞相遂發病死。

錯以此愈貴。

遷為御史大夫,請諸侯之罪過,削其支郡。

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雜議,莫敢難,獨竇嬰爭之,繇此與錯有隙。

錯所更令三十章,諸侯讙嘩。

錯父聞之,從穎川來,謂錯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口讓多怨,公何為也?」

錯曰:「固也。

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

父曰:「劉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歸矣!」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逮身。」

後十餘日,吳、楚七國俱反,以誅錯為名。

上與錯議出軍事,錯欲令上自將兵,而身居守。

會竇嬰言爰盎,詔召入見,上方與錯調兵食。

上問盎曰:「君嘗為吳相,知吳臣田祿伯為人乎?今吳、楚反,於公意何如?」

對曰:「不足憂也,今破矣。」

上曰:「吳王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豪桀,白頭舉事,此其計不百全,豈發乎?何以言其無能為也?」

盎對曰:「吳銅、鹽之利則有之,安得豪桀而誘之!誠令吳得豪桀,亦且輔而為誼,不反矣。

吳所誘,皆亡賴子弟,亡命鑄錢一奸一人,故相誘以亂。」

錯曰:「盎策之善。」

上問曰:「計安出?」

盎對曰:「願屏左右。」

上屏人,獨錯在。

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

乃屏錯。

錯趨避東箱,甚恨。

上卒問盎,對曰:「吳、楚相遺書,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賊臣晁錯擅適諸侯,削奪之地,以故反名為西共誅錯,復故地而罷。

方今計,獨有斬錯,發使赦吳、楚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毋血刃而俱罷。」

於是上默然良久,曰:「顧誠何如,吾不一愛一一人謝天下。」

盎曰:「愚計出此,唯上孰計之。」

乃拜盎為泰常,密裝治行。

後十餘日,丞相青翟、中尉嘉、廷慰歐劾奏錯曰:「吳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廟,天下所當共誅。

今御史大夫錯議曰:『兵數百萬,獨屬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臨兵,使錯居守。

徐、僮之旁吳所未下者可以予吳。

』錯不稱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吳,亡臣子禮,大逆無道。

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皆棄市。

臣請論如法。」

制曰:「可。」

錯殊不知。

乃使中尉召錯,紿載行市。

錯衣朝衣,斬東市。

錯已死,謁者僕射鄧公為校尉,擊吳、楚為將。

還,上書言軍事,見上。

上問曰:「道軍所來,聞晁錯死,吳、楚罷不?」

鄧公曰:「吳為反數十歲矣,發怒削地,以誅錯為名,其意不在錯也。

且臣怒天下之士箝口不敢復言矣。」

上曰:「何哉?」

鄧公曰:「夫晁錯患諸侯強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

計劃始行,卒受大戮,內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

於是景帝喟然長息,曰:「公言善。

吾亦恨之!」乃拜鄧公為城陽中尉。

鄧公,成固人也,多奇計。

建元年中,上招賢良,公卿言鄧先。

鄧先時免,起家為九卿。

一年,復謝病免歸。

其子章,以修黃、老言顯諸公間。

贊曰:爰盎雖不好學,亦善傅會,仁心為質,引義慷慨。

遭孝文初立,資適逢世。

時已變易,及吳壹說,果於用辯,身亦不遂。

晁錯銳於為國遠慮,而不見身害。

其父睹之,經於溝瀆,亡益救敗,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

悲夫!錯雖不終,世哀其忠。

故論其施行之語著於篇。

【白話文翻譯】

袁盎,字絲。

他的父親是楚國人,曾當過盜賊,後遷居安陵。

呂後時期,袁盎曾經做過呂祿的家臣。

漢文帝登位,袁盎的哥哥袁啥保舉袁盎做了郎中。

絳侯周勃擔任丞相,退朝後快步走出,意氣很自得。

皇上待他的禮節很恭謹,常常目視送他。

袁盎上前說:「丞相是什麼樣的人?」皇上說:「國家的重臣。」

袁盎說:「絳侯是通常所說的功臣,不是國家的重臣。

國家的重臣是主在臣在,主亡臣亡。

在呂後時,諸呂掌權,擅自封王,劉氏天下雖沒斷絕,但也像帶子一樣微細無力。

那時絳侯擔任太尉,掌握兵權,不能匡扶挽救。

呂後逝世,大臣們一起共同誅減諸呂,太尉掌握軍隊,恰好使他成功,是通常所說的功臣,不是國家的重臣。

丞相假如對主上表現出驕傲的神色,而陛下又謙虛退讓,臣下主上都違背了禮節,我認為陛下不應當採取這種態度。」

以後朝會,皇上逐漸莊嚴起來,丞相逐漸畏懼。

過後,絳侯責備袁盎說:「我輿你哥哥要好,現在你這小子卻在朝廷上譭謗我!」袁盎始終不認錯。

等到絳侯被免除丞相回到封國,封國中有人上書告發他謀反,絳侯被捕捆一綁入獄,皇族和各位公卿都不敢替他說話,衹有袁盎申辯絳侯沒有罪。

絳侯能獲得釋放,袁盎出了大力。

絳侯於是與袁盎深交為知己。

淮南王劉長進京朝見,擊殺了辟陽侯,舉止很驕橫。

袁盎勸諫皇上說:「諸侯太驕橫必然會發生禍亂,可以適當削減他們的封地。」

皇上沒有採納他的意見。

淮南王更加驕橫。

圖謀反叛的事被發覺,淮南王被徵召,皇上便將他放逐到蜀郡去,用囚車押送。

袁盎當時擔任中郎將,便諫阻說:「您向來驕縱淮南王,不加一點限制,以至達到這種程度。

現在卻又突然摧折他。

淮南王為人剛烈,如果在路上遭受風寒死去,您最後會被認為天下之大不能相容,背上殺弟的名聲,怎麼辦?」皂上不聽,還是那樣辦了。

淮南王到達雍縣,病死,消息傳來,皇上吃不下飯,哭得很悲傷。

袁盎進入,叩頭請罪。

皇上說:「因為沒有採用您的意見,出現了這種情況。」

袁盎說:「皇上自己要想開,這事已經過去了,怎麼可以追悔呢!況且您有三件高出世人的行為,這件事不足以毀壞您的名聲。」

皇上說:「我高於世人的行為是哪三件?」袁盎說:「您在代國時,太后曾經患病,三年的時間,您不曾合眼,不解一衣就寢,藥物您不親口嘗就不進奉給太后。

曾參作為平民,尚且難做到,現在您作為國王卻實行了,在盡孝方面超過曾參很遠了。

諸呂當政,大權臣專行,然而您從代國乘坐六輛驛車駛向禍福難料的京城,即使是孟賁、夏育那樣的勇士,也比不上您。

您到達代王官邸,向西坐著三次辭讓天子位,向南坐著又兩次辭讓天子位。

許由衹讓了一次,而您五次將天下辭讓,超過許由四次了。

況且您放逐淮南王,是想要讓他的心志受些勞苦,使他改正錯誤,因為官吏護衛不慎,以致病死。」

皇上這時才得到寬慰,袁盎從此在朝廷聲名大振。

袁盎時常講述大道理,慷慨激昂。

宦官趟談因為多次受到皇上一寵一幸,時常暗害袁盎,袁盎感到憂慮。

袁盎的侄兒袁種擔任侍從騎士,手持符節在皇帝左右護衛。

袁種勸袁盎說:「您在朝廷上羞辱他,今後再說您的壞話,皇上也就不會相信他了。」

漢文帝外出,趙談陪同乘車,袁盎拜伏一在車前說:「我聽說陪同天子乘坐六尺高大車廂的,都是國內的英雄豪傑,如今漢朝即使缺少人才,您為什麼惟獨與形體殘毀的人同坐一輛車呢?」皇上於是笑起來,讓趙談下車。

趙談哭著下了車。

漢文帝從霸陵上山,想要從西邊縱馬奔馳下山坡。

袁盎挽住了文帝的馬韁繩。

皇上說:「將軍膽怯嗎?」袁盎說:「我聽說家有千金的人就坐時不靠近屋簷下,家藏百金之人也不跨在樓台邊的欄杆上,明主不去冒險,不僥倖取得成功。

現在您要放縱駕車的六匹馬,奔馳下高山,假如駕馬受驚車輛毀壞,您即使看輕自己,怎麼對得起高祖和太后呢?」皇上這才停止。

皇上駕臨上林苑,皇后和慎夫人隨從。

她們在宮中,常坐在同一等級的席位上。

等到就座時,郎署長官佈置坐席,袁盎把慎夫人的坐席拉退一些。

慎夫人生氣,不肯坐。

皇上也生氣,起身。

袁盎趁機上前勸說:「我聽說尊卑有次序,那麼上下便和睦。

如今陛下已經確定了皇后,慎夫人衹是妾,妾和主上怎麼可以同席坐呢!況且您一寵一愛一她,就加重賞賜她好了。

陛下用來一寵一愛一慎夫人的辦法,恰好成為災禍。

陛下難道沒有聽說『人豬,嗎?」皇上這才高興,入內將袁盎的話告訴慎夫人。

慎夫人賜給袁盎黃金五十斤。

然而袁盎也因為多次直言勸諫,不能長久地留在朝廷。

被調任為隴西都尉,他一愛一護一士兵,士兵們都爭著替他出死力。

他升任齊國丞相,又改任吳國相。

在辭別起程的時候,袁種對袁盎說:「吳王驕橫的Et子很長了,國內一奸一人多,現在如果要揭發懲辦,那些人不是上書控告你,就要用利劍來刺殺你了。

南方土地低下潮一濕,你每天喝酒,沒什麼別的,時時勸說吳王不要反叛就是了。

能這樣,就可能僥倖擺脫禍患。」

袁盎採用袁種的策略,吳王優待他。

袁盎請假回家,在路上遇見丞相申屠嘉,下車行禮拜見,丞相衹從車上向袁盎表示謝意。

袁盎回到家,面對下屬感到羞愧,於是前往丞相住所送上名帖,請求會見丞相。

丞相遇了很長時間才接見袁盎。

袁盎便下跪說:「希望單獨接見。」

丞相說:「如果您所說的是公事,往官署和長史屬官討論,我將把你的意見上奏,如果是私事,我不接受私人的請托。」

袁盎就跪著勸說道:「您擔任丞相,自己衡量一下,比陳平和絳侯怎麼樣?」丞相說:「我比不上。」

袁盎說:「對,您自認為比不上。

陳平、絳侯輔佐高帝平定天下,擔任將相,剷除諸呂,保存劉氏天下;您不過是個腳踏強弓的武士,升任隊長,積累功勞做到淮陽郡守,沒有出奇計攻城奪地的戰功。

況且皇上從代國進京,每次朝會,郎官送上報告、條陳,沒有哪一次不停下車來接受他們的意見,意見不能採用就擱下,意見可以接受就採用,沒有一次不讚許。

什麼原因呢?就是想用這種辦法招引天下賢能的士人和官吏。

皇上每天聽到自己不曾聽到的事物,明瞭不曾明瞭的道理,一天比一天英明,您如今自己封閉天下人的口而一天天愚蠢。

以聖明的君主來責求愚蠢的丞相,您遭受災禍的Ft子不遠了。」

丞相於是向袁盎拜了兩拜。

說道:「我是一個粗鄙庸俗的人,就是不聰明,幸虧將軍指教。」

引袁盎入內室同坐,作為最尊貴的客人。

袁盎向來不喜歡晁錯。

晁錯停留的地方,袁盎就離開;袁盎在,晁錯也離開。

兩個人未曾在一起說過話。

等到漠景帝登位,晁錯擔任御史大夫,便派官吏查核袁盎接受吳王財物的事,給予懲罰,皇上下詔免除刑罰,把他降為平民。

吳、楚叛亂的消息傳來,晁錯對丞史說:「袁盎接受了吳王很多金錢,專門替他掩飾,說他不會反叛。

現在果真反叛了,想要請求處治袁盎,他必當知道叛亂陰謀。」

丞史說:「事情沒有暴露,懲辦他,可能中斷叛亂陰謀。

現在叛軍西進,懲辦他有什麼好處!況且袁盎也不應當有什麼陰謀。」

晁錯猶豫不決。

有人將造事告訴了袁盎,袁盎恐懼,夜晚會見竇嬰,對他說明吳王反叛的原因,願到皇上面前親口對質。

竇嬰進宮報告皇上,皇上便叫袁盎進宮會見,入見,原原本本地說明了吳王謀反的情況,是因為晁錯的緣故,衹有趕快殺掉晁錯來向吳王認錯,吳軍才可停止。

皇上派袁盎擔任太常,寶嬰擔任大將軍。

這兩人一向友好,到吳王謀反,京師附近諸陵的頭面人物和長安城中的賢能官吏都爭著依附這兩人,跟在他們身後的車子每天都有幾百輛。

等到晁錯已被誅殺,袁盎以太常的身份出使昱厘。

呈王想要讓塞盎擔任將領,:墓塞不願意。

吳王想殺掉他,派一個都尉帶領五百士兵將袁盎圍困在軍中。

袁盎當初擔任吳國丞相時,有個從史曾經跟袁盎的婢女私通,袁盎知道這件事,沒有洩露,對待從史仍然和以往一樣。

有人告訴從史,說「丞相知道你跟婢女私通」,從史便逃回去了。

袁盎親自駕車追趕從史,終於將婢女賜給他,仍舊讓他擔任從史。

等到袁盎出使吳國被圍困,從史恰好擔任圍困袁盎的校尉司馬,便將他的全部行裝換買了二石濃酒,碰上天氣寒冷。

士兵饑一渴,圍困西南角的士兵都醉倒了,司馬趁夜晚領袁盎起身,說道:「您可以走了。

吳王預期在明天殺您。」

袁盎不相信,說道:「您是幹什麼的?」司馬說:「我是原先做從史私通婢女的人。」

袁盎這才驚駭地道謝說:「您幸好有父母,我不可連累你。」

司馬說:「您衹管走,我也即將逃走,藏匿我的父母,您憂慮什麼!」於是用刀決開軍營的帳幕,引導袁盎從醉倒的士兵所把守的路上徑直走出。

司馬與袁盎分路而走,袁盎解下節旄揣在懷裹,步行七十里路,天亮時,碰上了梁國的騎兵,騎馬飛奔脫逃,終於回報朝廷。

吳、楚叛軍已被打敗,皇上改封楚元王的兒子平陸侯劉禮為楚王,袁盎擔任楚相。

他曾經上書言事,沒被採用。

袁盎托病辭職回家閒居,與鄉里人隨俗上下,一起鬥雞賽狗。

洛陽人劇孟曾拜訪袁盎,袁盎熱情地款待他。

安陵有個富人對直蠢說:「我聽說劇孟是個賭徒,您為什麼與他來往?」袁盎說:「劇孟雖然是個賭徒,但他的母親死了,從外地來送葬的車子有一千多輛,造就有超過眾人的地方。

況且急難的事人人都有。

一旦人家有急難事來敲門求你,不用父母健在去推脫,不用離家外出去推辭。

天下仰望的人,衹有季心、劇孟而已。

如今您身後經常跟隨著幾個騎馬的戰士,一旦有急事,難道可依靠嗎?」斥責富人之後,不再與他往來。

各王公貴官聽到這件事,都推崇袁盎。

袁盎雖然在家閒居,景帝時時派人向他詢問計謀策略。

梁王想謀求成為皇位繼承人,袁盎進言勸說,以後不要再有這種議論。

梁王因此怨恨袁盎,曾派人行刺袁盎。

行刺的人來到關中,詢問袁盎的為人,許多有名人物都滿口稱讚他。

刺客就會見袁盎說:「我接受梁王的金錢來刺殺您,您是有修養的人,我不忍心殺您。

但以後行刺您的還有十多批,要戒備。」

袁盎內心不愉快,家裹又多怪事,便到桔先生那裹去占卜問吉凶。

返回時,隨後來的梁國刺客果然在安陵城門外面攔住袁盎,將他刺死了。

晁錯是穎川人。

曾經在軹縣張恢先生那裹學習過申不害、商鞅的刑名學說,與雒陽人宋孟和劉帶同師。

因為通曉文獻典籍,擔任了太常掌故。

晁錯為人嚴峻剛直而又苛刻。

漢文帝時,朝廷沒有研究《尚書》的人,衹聽說齊國有伏生,原是秦朝的博士,一精一通《尚書》,已經九十多歲了,年老不能徵召,文帝於是下令太常派人前往學習。

太常派遣晁錯到伏生那裹學習《尚書》,回來後,趁機上書報告學習情況,稱讚解說《尚書》。

文帝下詔先後任命他擔任太子舍人、門大夫,後升為博士。

晁錯又上書說:「君王所以地位尊貴顯赫,功名傳播萬代之後,是因為懂得運用刑名之術。

因此知道怎樣控制臣下、治理眾人,那麼群臣便畏懼順從了;懂得怎樣聽取鎊種言論,那麼便不被欺騙蒙蔽了;懂得怎樣安定社會,使百姓富裕,那麼天下百姓就會服從;懂得怎樣對尊長盡忠盡孝,那麼臣子的行為就具備了。

這四條,臣自以為是皇太子的當務之急。

人臣的議論有人認為皇太子沒有必要知道幹什麼事,臣雖然愚笨,實在認為並非如此。

看看上世君王,不能供奉宗廟而被臣子所脅迫殺害的原因,就在於不懂得刑名之術這門學問。

皇太子所讀書很多了,所以沒有深入掌握刑名之術的原因,在於不深究書中論說的義理。

多讀而不知其中論述的道理,造就是勞而無功。

臣看到皇太子才智高奇,駕馭、騎射技藝超絕出眾,然而對於刑名之學還沒有掌握,這與陛下的心思是有關的。

臣希望陛下選擇一些聖人之術,又可用於今世的,用以賜教皇太子,根據情況讓太子陳述出來。

望陛下明察、裁決。」

皇上稱善,於是拜授晁錯為太子家令。

由於他的善辯才能得一寵一於太子,在太子家中號稱為「智囊」。

這時匈奴正強大,多次侵邊,皇上發兵抵禦。

晁錯上書論兵事,說:臣聽說漢興以來,胡人多次侵入邊地,小辨模侵入就獲得i1,~11,大規模侵入就有大利;高後時再侵入隴西,攻城搶劫邑鎮,驅掠畜產;之後又侵入隴西,殺害官兵,大舉搶掠。

臣聽說戰勝的威力,可使民氣百倍;失敗的兵卒,至死也不能振奮。

從高後以 來,隴西三次被匈奴困擾,民氣受到摧折傷害,沒有取勝的信心。

今天隴西的官吏,仰仗先祖神靈,奉行陛下明詔,和睦一團一結士卒,激勵他們的氣節意志,喚一起受傷害的百姓來抵擋正氣盛的匈奴,以少擊眾,殺死匈奴一王,對於擊敗眾多士兵十分有利。

不是隴西之民有勇怯之分,而是將吏表現得巧妙、拙笨有不同而已。

因此兵法說:「有必勝的將領,沒有必勝的百姓。」

由此看來,安定邊境,建立功業,在於良將,不可不加以選擇。

臣又聽說用兵,臨戰交鋒最緊急的有三件事:一是佔領有利地形,二是士兵服從命令、訓練有素,三是兵器一精一良、使用便利。

兵法說:寬有丈五的溝渠,漫過車的水,山林和壘集的石塊,長流之水、大的丘陵,草木生長之地,這是步兵用武之地,車兵騎兵在這裹戰鬥二不當一。

土山丘陵,連綿不斷,平原曠野,是車、騎的用武之地,步兵在這裹交戰十不當一。

高低懸殊,河谷居其中,居高臨下,這是弓一弩一的用武之地,使用短兵器百不當一。

兩陣相臨近,平地短草,可前可後,這是長戟兵器用武之地,使用劍盾三不當一。

萑葦竹蕭,草木蔥龍,枝葉茂密,這是長矛短矛用武之地,使用長戟二不當一。

道路曲屈,險阻交錯,這是劍盾的用武之地,使用弓一弩一三不當一。

士不經選拔、訓練,卒不熟練兵器,起居動作不一精一,動靜不協調、不穩定,爭奪利益不能到手,躲避災難不迅速,前面攻擊後面懈怠,與金鼓指揮脫節,這些都是不熟習訓練管理部隊的過錯,這種士兵交戰時百不當十。

兵器不銳利,與空手相同;鎖甲不堅一硬,與袒肉露體相同;一弩一不能射一到遠處,與短兵器相同;射箭不中目標,與沒有箭相同;中目標而不能入內,與沒有箭頭相同:這些是將領沒有察看檢查兵器所造成的災禍,在這些情況下交戰,五不當一。

因此兵法說:兵器不銳利,就是把士兵交給了敵人;卒不可用,就是把將領交給了敵人;將領不知用兵謀略,就是把國君交給了敵人;國君不懂擇將,就是把國家交給了敵人。

這四方面,就是用兵要領。

臣又聽說小與大形狀是不同的,強與弱力量是不同的,險與易具有不同的防備。

以低微之身去事奉強者是小一柄一所表現的形態;聯合小一柄一攻打大國,是勢均力敵之國的形態;以夷攻夷,是中原之國的形態。

如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原不同。

上下山坡,出入溪澗,中原的戰馬不如匈奴的戰馬;險道傾側,邊奔跑邊射箭,中原的騎手不如匈奴騎手;風雨疲勞,饑一渴不困乏,中原人不如匈奴人:這些是匈奴的長技。

若是平原地帶,輕車驍騎,匈奴就容易亂了陣;強一弩一長戟,射的寬闊距離遠,匈奴的弓不能比;堅一硬鏜甲、銳利兵器,長短相配合,游一弩一往來支應,列隊的士兵一齊向前,匈奴士兵就不能抵擋;騎射手射一出鶸矢,射同一目標,匈奴的革笥、木薦遮擋不住;下馬地上搏鬥,劍戟相交,腳步前後移動,匈奴人的腳不能快速相連:這些是中原之長技。

由此看來,匈奴之長技有三,中原的長技有五。

陛下又發兵數十萬之眾,用來誅殺數萬人的匈奴,計算眾寡,就是以一擊十之術了。

雖然是這樣,兵器還是凶器;戰爭還是危險的事情。

不懂用兵之道和方法,就會以大為小,由強變弱,這種變化也僅僅在於俯仰之間那樣容易。

用人的死亡換取勝利,就會失足而不振,悔之不及。

帝王成功之道,立足於萬全之策。

今天來投降的胡人義渠蠻夷等是歸義的,部眾有幾千人,他們的飲食、長技與匈奴相同,可以賜給他們硬鏝甲棉衣,強弓利矢,再增加邊郡的良騎。

讓明將能知他們的習俗,使他們和睦相處,就在於用陛下之明智去節制統帥。

要是有了險阻,用這一辦法對付;平地通道,就用輕車騎手去對付。

兩軍互相配合,協同作戰,各用其長技,橫向上使用眾多士兵,這就是萬全之策。

書傳上說:「狂夫之言,請明主選擇。」

臣晁錯愚笨鄙陋,冒犯死罪進上狂言,望陛下裁擇。

文帝十分讚揚晁錯的陳述,便賜給他璽書回答,說:「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所講兵事三章,聽到了。

書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

如今不是這樣。

言者不狂,而擇取的人卻不明智,國家的大患,就在於此。

要是讓不明智去選擇不狂,就是聽一萬條上書也是有一萬次對付不了。」

晁錯叉論守邊備塞,鼓勵農耕,致力本業,當世的二件緊急要務,說:臣聽說秦朝北攻胡、貉,在黃河上修築工事,南攻楊、粵,安置了戍守士卒。

他們發兵攻胡、粵的曰的,並非保衛邊地、救助死亡,而是貪圖擴大,因此功業尚未建立天下就大亂起來。

要是發兵而不知道所處的形勢,交戰就會被人擒獲,屯守就會讓士卒老死在邊地。

胡、貉之地是陰寒之處,草木生長出三寸,而冰凍厚達六尺,食肉飲酪,人們肌肉一緊密,鳥獸長著細一毛一,很能耐寒。

楊、粵之地少陰多陽,人們的肌肉疏鬆,烏獸長著稀一毛一,一性一能耐暑熱。

秦朝的戍卒不能適應邊地水土,戍守士卒死在邊境,運輸的士卒、民工跌死在路上。

秦民上路,如赴刑場,因此政一府就強制微發,名曰「謫戍」。

先征發有罪被貶官吏及上門女婿、小商販,然後征發曾經入過商人戶籍的,又往後是征發祖父母、父母曾經入過商人戶籍的,最後征發居住在間左的所有窮人。

征發不順利,上路的服役人深切怨恨,有背叛之心。

凡是百姓在防守、攻戰中寧死而不降敵,就是用計謀實現的。

因此戰勝固守就應有拜爵之賞賜,攻城掠地就要奪取戰利品使士兵家室富足,所以能讓士眾甘願冒著箭矢和石塊,赴湯蹈火,視死如歸。

今天秦朝征發士卒,有萬死的災害,而無銖兩之報賞,戰死之後不能免除一算錢的賦稅,天下人清楚地看到災禍的火焰已經燒到身邊。

陳勝前往戍邊,到了大澤鄉,為天下率先倡導起義,天下人從之如流水,就是因為秦朝用暴力強行征發勞役的惡果。

胡人衣食之業不固定在土地上,造就自然形成了輕易來擾亂邊境的形勢。

怎麼證明呢?胡人食肉飲酪,穿皮衣,沒有城市田宅去居住,像飛鳥走獸在曠野,遇到甜美水草便停下來,草盡水竭便移走。

由此看來,轉移不定,時而到達,時而離去,造就是胡人的生存的職業,而在中原就會造成離開耕地的局面。

如今讓胡人在幾處轉移放牧,在塞邊行獵,有時到燕、代,有時到上郡,有時到北地,有時到隴西,以便窺伺防守的戍卒,卒少就侵入。

陛下不救,邊民就絕望而產生降敵之心;去救,派兵少不足以抵抗胡人,多派,路途遙遠,剛剛到達,胡人便已

經離開。

屯聚不退,費用太大,退回來,胡人又來入侵。

如此連年,中原就貧苦而百姓不得安寧了。

陛下幸好擔憂邊界,遣將派兵整治邊塞,大有好處。

然而讓遠道而來的士卒守邊塞,一年便輪換,不瞭解胡人的特長,不如選拔常居的士卒,建立家室,耕種田地,就此守邊。

為了防守之便,就建造高城深溝。

準備壘石,布下鐵蒺藜,再造一城於城內,兩城之間相距一百五十步。

要害之處,河流經的路口,規劃並建立城邑,計算城邑中居民不少於千家,城周圍應設置防盜用的竹篾,先造居室,準備好農具,然後招募罪人及免去徒刑處罰一年勞役的人居住下來;不夠數,招募用成丁奴婢贖罪的和用奴婢買爵的;再不夠,便招募百姓想去的,一律賜給高爵位,免除全家賦役。

發給冬夏衣服,供給飲食,能自給時停止供一應。

郡縣百姓可以買爵位,可以買到高級爵位,可同列卿。

他們有喪失丈夫或妻子的,由官府給買奴、買妻子、買衣服。

人情上說,非有匹配,不能久居其處。

塞下之民,利祿不厚,不可讓他們永久居住在危難之地。

胡人入侵搶掠,能阻止其搶掠的將被搶的一半財物獎給他,官府出價贖回被搶擄的百姓。

造樣,邑里就會互相救助,與胡人去交戰就不怕死。

所有這些,並不是讓皇上立德義的,而是想保護親戚生命財產。

與東方戍卒不熟習地勢又心畏胡人的情況相比,功勞要高出萬倍。

陛下這個時候,徙民充實邊塞,讓遠方的百姓沒有屯戍負擔,邊塞的百姓又父子相保,沒有被俘虜的後患,好處流傳給後世,陛下就是聖明之君,這和秦朝去服役的怨民相比,利害相差太大了。

皇上聽從了晁錯的建議,募民遷徙到邊塞去。

晁錯又說:陛下幸好募民遷徙到邊塞去,使屯戍之事大大節省,運送物資的費用更加減少,益處顯著。

下面官吏真能稱得起厚惠,執行英明辦法,關心遷來的老弱,善待壯士,對他們寬柔和睦而不侵害,讓先來的安樂而不思念故土,那麼貧民便互相招請、勉勵。

臣聞古代遷徙到遠方去充實空虛之地,要察看陰陽的調和,嘗嘗水泉之味,查一查土地好壞,觀察草木的長勢,然後營造城邑,編製裡區,劃割住宅,開通通向田地的道路,確定田間邊界,先造住室,一家有一堂二室,有門窗的開閉,設置傢俱,百姓來就可以居住,耕作有農具,這就是百姓所以肯輕易離鄉而樂意到新邑去的原因。

要給他們準備醫生巫師,以便治療疾病,祭祀祖先、神靈,男婚女嫁,生死相照應,墳墓相跟從,種樹養畜,室屋完整安全,這些足以讓百姓樂於居其處而有長住久留之心。

臣又聽說古代設置邊地縣城是為了防備敵人侵犯的,讓五家為一伍,有伍長;十長為一里,裡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侯:各長都是邑中賢才又有保護能力,熟習地形和民心,閒居就讓百姓練習射箭,外出就教民如何應敵。

因此對內是卒伍編製,對外就是軍政制度。

訓練完成之後,就不許再遷徙,幼年時同游,成年後就共事。

夜戰憑聲音認出自己人,便足以互相救護;白天作戰眼睛能看到,便足以相認;一愛一護之心,足以拚死相救。

這樣,用厚賞勸導,用重罰威懾,那麼死亡在前面也不會轉回身退逃。

所遷徙之民不是健壯有材力的人,衹是消耗衣糧者,不能使用;雖然有勇力,沒有良好官吏,和無功是一樣的。

陛下斷絕與匈奴和親,臣估計今冬胡人會南來,重創胡人一次,便永久受創。

想確立威嚴,必須從使用弓一弩一開始,來犯而不能重創,讓敵人得勝而去,以後就不易降服了。

愚臣無識,希望陛下裁察。

後來下詔朝廷官員推薦賢良文學之士,晁錯在推舉之列。

皇上親自策韶,說:十五年九月壬子曰,皇帝說:「以前大禹廣求賢士,擴及到境外,四方邊遠的盡頭以內,舟車所能達到的地方,人跡能去之處,無不聽命,以彌補其施政之缺陷;近者獻出明亮,遠者獻出智慧,和善勉力,以助天子。

所以大禹能不失去德政,夏朝長久盛美。

高皇帝親除大害,去禍亂之蹤跡,選拔豪傑英才,作為一官之長,極盡力爭提出勸諫,彌補天子朝政的缺陷,而擁戴漢家王朝。

幸賴上天之靈,宗廟之福,天下安定,延及到四方邊界各民族。

今朕即天子正位,以繼承宗廟的祭祀,朕既沒有高德,又不聰敏,明亮度不能照射、洞察,智慧不能使國家大治,這是諸大夫看得見的。

因此下詔有司、諸侯王、三公、九卿及郡守,各憑自己的意志,選出賢良優秀人才,深明國家大體,通曉人事的變化,敢於直言極力勸諫的,各有若干人數,將用來輔佐匡正朕的不完備之處。

有二三名大夫可以論述國體、人事、勸諫三方面的道理,朕十分嘉許,因此讓諸大夫登朝,親自告諭朕的旨意。

大夫應陳述國體、人事、直諫三道要領,深思朕德之缺乏之處,官吏辦事不公正,政事不宣通,百姓不安寧,四者缺漏、錯誤之處,全部講出自己的意見,不要隱瞞。

上可以進獻先帝之宗廟,下可以興辦愚民的美好利益,寫成篇章,朕要親自閱覽,觀察大夫用來輔佐朕的建議,是盡到了責任還是沒有把話說完、說透。

寫下,周密慎重地封閉起來,由朕親自拆封,大夫們應正言直論,不要顧忌當權官吏的阻撓。

啊,要切戒啊!被推薦來的二三位大夫應抒發自己的意志,不要怠慢!」晁錯回答說:

乎陽侯臣曹畝、汝陰侯臣夏侯一寵一、穎陰侯臣灌何、廷尉臣宜昌、隴西太守臣公孫昆邪所推薦賢良太子家令臣晁錯冒死再拜說:臣聽說古代英賢之主無不求賢士來輔佐自己,因此黃帝得力牧而在五帝中名列首位,大禹得咎繇成了三王的鼻祖,齊桓公得管仲成了五霸之長。

今陛下講到從大禹至高皇帝之選拔豪傑英才,自謙不明,以求賢士輔佐,責備之至。

臣觀上世史傳,像高皇帝一樣建功立業,陛下之大德從而得到賢士輔佐,都是有司看到的,刻在記錄功勳的玉版上,藏在金匱之中,經歷年月,傳至後世,為帝王所宗仰,與天地相終始。

今臣曹宙等把晁錯拿來充數,很不合明詔尋求賢良的旨意。

臣晁錯草茅之臣,沒有見識,冒死獻上愚對,說:

詔策日:「明於國家大體」,愚臣自以古代的五帝來說明它。

臣聞五帝神智聖明,那些大臣都不如五帝聖明,因此親自處理政務,在正殿之中,宣明政教的明堂之上。

處事上符合天時,下順應地利,中得人和。

因此眾生之類無不被覆蓋,生長在土地中的萬物無不被托載;用光明來照耀,沒有偏異;恩德上及飛鳥,下至水蟲,草木諸產物,都受到潤澤。

然後陰陽調和,四季有節,曰月生光,風雨適時,膏露普降,五穀豐登,妖孽滅絕,毒氣息滅,民不生疾病,黃河現出圖,洛水現出書,神龍到來,鳳凰飛翔,德澤遍佈天下,靈光施至四海。

造就是配天應地,治國大體的基本內容。

詔策曰「通於人事終始」,愚臣用古代三王來說明。

臣聞三王君臣都賢明,因此合謀相輔助,計謀安定天下,、無不從人情出發。

人情無不想長壽,三王保護人們的生命而不加以傷害;人情無不想富,三王讓人們財富豐厚而不使人窮困;人情無不想安寧,三王維持社會秩序而不去危害人民;人情無不想舒適,三王節省人力而不竭盡民力。

三王制訂法令,合於人情然後執行;發動民眾興辦事業,從人事出發然後去實行。

以己之心為根據來要求別人,把自己的好惡也用到別人身上。

自己心裹討厭的,不可強加於人;自己心裹想要辦的,不要禁止人們去辦。

這樣的話天下就歡迎政一府的政令,佩服政一府的恩德,敬仰他們就像父母一樣,像流水一樣跟從他們;百姓和睦親一愛一,國家安寧,名分地位的秩序不混亂,延續到後代。

這些就是明瞭人事終始的人事之道。

詔策曰「直言極諫」,愚臣認為五霸之臣能明瞭。

臣聞五霸不如他們的大臣,因此把國家托付給大臣,把大事交由大臣辦理。

五霸的輔佐大臣作為人臣,省察己身而不敢逾越誣上,遵守法令不容私情,盡心力而不敢自誇,遭遇災難不避死亡,見賢人而不搶佔在上一位,受祿不超過法定的標準,不用無能者居尊顯之位。

自己的行為就是這樣,可以說是按規矩辦事的臣子。

他們制訂法律,不是為傷害民眾設置陷阱,而是用來興利除害,尊主安民而免除暴躁。

他們進行獎賞,不是白白收取民財妄自送人的,是用來鼓勵天下忠孝而宣揚其功勞的。

因此功多的人賞厚,功少者賞薄。

如此,收取民財報賞其功勞,百姓之所以不痛恨,是知道付出的是為了自己的安定。

他們實行處罰,不是用憤怒妄加誅殺來放縱暴躁之心,而是為了禁絕不忠不孝甚至是危害國家的行為。

因此,罪大的重罰,罪小的輕罰。

這樣,百姓犯了罪至死也不會怨恨,知道招來對犯罪的處罰,是咎由自取。

制訂法律如果是這樣,可以說是公平正直的官吏了。

法律違背了情理,請求修改,不要用來傷民;君主執行的暴烈,就反過來恢復正確作法,不要用來傷害國家。

補救國君的過失,發揚國君的美德,彰明國君的功勞,使國君內無邪僻行為,外無損害污穢的壞名聲。

侍奉國君到這種地步,可謂直言極力勸諫之士了。

這正是五霸之所以用德政來扶正天下,威勢校正諸侯,功業盛美,名聲顯赫的原因,舉出天下賢明君主的話,五霸就是突出的代表,這是自己不如其臣而能用直言極諫彌補不足的辦法。

今天陛下統領人民的眾多,威武的莊重,德惠的深厚,令行禁止之勢,超過五霸萬萬倍,然而賜給愚臣的詔策說『彌補朕的不足,,愚臣怎麼還能夠認識到陛下的高明而要去奉承!

韶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愚臣用塞事來說明。

臣聞塞開始兼併天下時,它的國君不及三王,而大臣也不及三王的輔臣,然而功業的建立並不遲慢,為什麼?地形方便,山川有利,財富充足,民善於作戰。

它與並存的六國相比,六國臣主都是無能之輩,計謀不統一,民不能任使,因此,這時秦國最富強。

國強而鄰國混亂,最具備稱帝的條件,所以秦國可以兼併六國,立為天子。

當時,三王建立功業的辦法不能被採納。

到後來衰敗之時,任用不肖而聽信讒賊;宮室超過限度,奢侈的欲一望沒有極限,民力疲盡,賦斂沒有節制;妄自稱

賢,群臣因恐懼而爭相阿諛,驕橫放縱,不顧災禍臨頭;妄賞以隨個人喜好,妄誅以發洩怒心,法令煩苛殘害下民,刑罰酷暴,輕易處決,親自射殺人命;天下寒心,不能安定居住,一奸一邪官吏,利用亂法,橫施威風,獄官判官,生殺專斷。

上下瓦解,各自為政。

秦剛開始內亂時,官吏先侵奪的對象是貧人賤民;到中期,所侵害的是富人官吏之家;到了末路時,所侵害的是宗室大臣。

因此,親疏皆危,內外怨恨,離散逃亡,人有叛心。

陳勝首倡,天下崩潰,斷絕了宗廟祭祀,為異姓佔有國家。

造就是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寧之禍。

今陛下配天之時,像地之利,蔭澤萬民,除絕亡秦遣跡,廢去亂法;親身提倡本業,杜禁奢侈末業;消除煩擾,寬厚一愛一人;肉刑不用,犯罪不及妻子;誹謗不治罪。

廢禁鑄錢律;打通關塞,不猜疑諸侯;禮敬長老,撫恤少孤;罪人有期,後宮出嫁;尊敬賞賜孝悌,農民在朝廷足用時免租;明詔軍中師長,一愛一惜士卒和官員;尋求正派官吏,廢退一奸一邪之官;除去宮刑,害民者處死;慰問百姓,列侯回到封國;親自耕田,節省用費,向百姓昭示不侈。

為天下興利除害,變法革舊,安定海內,大功數十項,都是上世所難以辦到的,陛下實行了,道德純厚,是天下百姓之大幸。

詔策曰「永遠糾正朕的不合德義的言行」,愚臣不足以當此。

詔策曰「悉陳其志,毋有所隱」,愚臣用五帝的賢臣來說明。

臣聞五帝之臣不如五帝,五帝便親自去辦;三王臣主皆賢,便臣主共同一操一心;五霸不及其臣,便任使其臣。

這便是不棄神明之德,不廢聖賢之名,各在當世建立功德。

傳日「以往的事追不回來,將來的事還可以等待,能明白世事者就是天子」,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私下聽說戰不能取勝就改換他的封地,百姓貧窮就改變他的職業。

今陛下神明厚德,素質之才不低於五帝,主宰天下,至今十六年,民不增富,盜賊不衰減,邊境沒有安定,其所以是這樣,有人說陛下沒有親身辦事,而在等待群臣去辦。

如今當政大臣都是從天下各地選拔上來的,然而不能望見陛下清明之光,就像五帝的輔佐之臣。

陛下不親自處理,而等待不望清明之光的臣子,臣私自以為神明之德就要被自己遣棄。

曰損失是一日,歲損失了是一歲,曰月更加臨近夜暮,盛德不普及到天下,來流傳萬世,愚臣不自量力,私下為陛下惋惜。

冒死上狂惑草茅之愚見,臣言僅供陛下裁擇。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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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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