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夏書》:禹堙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陸行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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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

漢書

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

【原文】

《夏書》:禹堙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

陸行載車,水行乘舟,泥行乘毳,山行則梮,以別九州;隨山浚川,任土作貢;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

然河災之羨溢,害中國也尤甚。

唯是為務,故道河自積石,歷龍門,南到華陰,東下底柱,及盟津、雒內,至於大伾。

於是禹以為河所從來者高,水湍悍,難以行平地,數為敗,乃釃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高地,過洚水,至於大一陸,播為九河。

同為迎河,入於勃海。

九川既疏,九澤既陂,諸夏乂安,功施乎三代。

自是之後,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

於楚,西方則通渠漢川、雲夢之際,東方則通溝江、淮之間。

於吳,則通渠三江、五湖。

於齊,則通淄、濟之間。

於蜀,則蜀守李冰鑿離堆,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中。

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百姓饗其利。

至於它,往往引其水,用溉田,溝渠甚多,然莫足數也。

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有令名。

至文侯曾孫襄王時,與群臣飲酒,王為群臣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

漳水在其旁,西門豹不知用,是不智也。

知而不興,是不仁也。

仁智豹未之盡,何足法也!」於是以史起為鄴令,遂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內。

民歌之曰:「鄴有賢令兮為史公,決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舄鹵兮生稻梁」。

其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無令東伐。

及使水工鄭國間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

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

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

臣為韓延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

秦以為然,卒使就渠。

渠成而用注填閼之水,溉舄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鐘。

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名曰鄭國渠。

漢興三十有九年,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堤,於是東郡大興卒塞之。

其後三十六歲,孝武元光中,河決於瓠子,東南注巨野,通於淮、泗。

上使汲黯、鄭當時興人徒塞之,輒復壞。

是時,武安侯田蚡為丞相,其奉邑食鄃。

鄃居河北,河決而南則鄃無水災。

邑收入多。

蚡言於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強塞之未必應天。」

而望氣用數者亦以為然,是以久不復塞也。

時鄭當時為大司農,言:「異時關東漕粟從渭上,度六月罷,而渭水道九百餘里,時有難處。

引渭穿渠起長安,旁南山下,至河三百餘里,逕,易漕,度可令三月罷;而渠下民田萬餘頃又可得以溉。

此損漕省卒,而益肥關中之地,得谷。」

上以為然,令齊人水工徐伯表,發卒數萬人穿漕渠,三歲而通。

以漕,大便利。

其後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頗得以溉矣。

後河東守番系言:「漕從山東西,歲百餘萬右,更底柱之艱,敗亡甚多而煩費。

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陰下,引河溉汾陰、蒲阪下,度可得五千頃。

故盡河堧棄地,民茭牧其中耳,今溉田之,度可得谷二百萬右石以上。

谷從渭上,與關中無異,而底柱之東可毋復漕。」

上以為然,發卒數萬人作渠田。

數歲,河移徙,渠不利,田者不能償種。

久之,河東渠田廢,予越人,令少府以為稍入。

其後人有上書,欲通褒斜道及漕,事下御史大夫張湯。

湯問之,言:「抵蜀從故道,故道多阪,回遠。

今穿褒斜道,少阪,近四百里;而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

漕從南陽上沔入褒,褒絕水至斜,間百餘里,以車轉,從斜下渭。

如此,漢中谷可致,而山東從沔無限,便於底柱之漕。

且褒斜材木竹箭之饒,似於巴、蜀。」

上以為然。

拜湯子卬為漢中守,發數萬人作褒斜道五百餘里。

道果便近,而水一多湍石,不可漕。

其後,嚴熊言:「臨晉民願穿洛以溉重泉以東萬餘頃故惡地。

誠即得水,可令畝十石。」

於是為發卒萬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顏下。

岸善崩,乃鑿井,深者四十餘丈。

往往為井,井下相通行水。

水隤以絕商顏,東至山領十餘里間。

井渠之生自此始。

穿得龍骨,故名曰龍首渠。

作之十餘歲,渠頗通,猶未得其饒。

自河決瓠子後二十餘歲,歲因以數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

上既封禪,巡祭山川,其明年,干封少雨。

上乃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決河。

於是上以用事萬里沙,則還自臨決河,湛白馬玉璧,令群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寘決河。

是時,東郡燒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揵。

上既臨河決,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

瓠子決兮將奈何?浩浩洋洋,慮殫為河。

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

吾山平兮巨野溢,魚弗郁兮柏冬日。

正道弛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放遠遊。

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皇謂河公兮何不仁,氾濫不止兮愁吾人!嚙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

一曰:

河湯湯兮激潺湲,北渡回兮迅流難。

搴長蔣兮湛美玉,河公許兮薪不屬。

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御水!隤林竹兮揵石菑,宣防塞兮萬福來。

於是卒塞瓠子,築宮其上,名曰宣防。

而道河北行二渠,復禹舊跡,而梁、楚之地復寧,無水災。

自是之後,用事者爭言水利。

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

而關中靈軹、成國、湋渠引諸川,汝南、九江引淮,東海引巨定,泰山下引汶水,皆穿渠為溉田,各萬餘頃。

它小渠及陂山通道者,不可勝言也。

自鄭國渠起,至元鼎六年,百三十六歲,而兒寬為左內史,奏請穿鑿六輔渠,以益溉鄭國傍高卬之田。

上曰:「農,天下之本也。

泉流灌浸,所以育五穀也。

左、右內史地,名山川原甚眾,細民未知其利,故為通溝瀆,畜陂澤,所以備旱也。

今內史稻田租挈重,不與郡同,其議減。

令吏民勉農,盡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時。」

後十六歲,太始二年,趙中大夫白公復奏穿渠。

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

民得其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陽、谷口。

鄭國在前,白渠起後。

舉臿為雲,決渠為雨。

涇水一石,其泥數鬥。

且溉且糞,長我禾黍。

衣食京師,億萬之口。」

言此兩渠饒也。

是時,方事匈奴,興功利,言便宜者甚眾。

齊人延年上書言:「河出崑崙,經中國,注勃海。

是其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下也。

可案圖書,觀地形,令水工准高下,開大河上領,出之胡中,東注之海。

如此,關東長無水災,北邊不憂匈奴,可以省堤防備塞,士卒轉輸,胡寇侵盜,覆軍殺將,暴骨原野之患。

天下常備匈奴而不憂百越者,以其水絕壤斷也。

此功一成,萬世大利。」

書奏,上壯之,報曰:「延年計議甚深。

然河乃大禹之所道也,聖人作事,為萬世功,通於神明,恐難改更。」

自塞宣房後,河復北決於館陶,分為屯氏河,東北經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

此開通後,館陶東北四五郡雖時小被水害,而兗州以南六郡無水憂。

宣帝地節中,光祿大夫郭昌使行河。

北曲三所水流之勢皆邪直貝丘縣。

恐水盛,堤防不能禁,乃各更穿渠,直東,經東郡界中,不令北曲。

渠通利,百姓安之。

元帝永光五年,河決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絕。

成帝初,清河都尉馮逡奏言:「郡承河下流,與兗州東郡分水為界,城郭所居尤卑下,土壤輕脆易傷。

頃所以闊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

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益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高增堤防,終不能洩。

如有霖雨,旬日不霽,必盈溢。

靈鳴犢口在清河東界,所在處下,雖令通利,猶不能為魏郡、清河減損水害。

禹非不一愛一民力,以地形有勢,故穿九河,今既滅難明,屯氏河不流行七十餘年,新絕未久,其處易浚。

又其口所居高,於以分流殺水力,道裡便宜,可復浚以助大河洩暴水,備非常。

又地節時郭昌穿直渠,後三歲,河水更從枚第二曲間北可六里,復南合。

今其曲勢復邪直貝丘,百姓寒心,宜復穿渠東行。

不豫修治,北決病四五郡,南決病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

事下丞相、御史,白博士許商治。

《尚書》,善為算,能度功用。

遣行視,以為屯氏河盈溢所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

後三歲,河果決於館陶及東郡金堤,氾濫兗、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

御史大夫尹忠對方略疏闊,上切責之,忠自一殺。

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谷河決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木叟>,徙民避水居丘陵,九萬七千餘口。

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

三十六日,河堤成。

上曰:「東郡河決,流漂二州,校尉廷世堤防三旬立塞。

其以五年為河平元年。

卒治河者為著外繇六月。

惟延世長於計策,功費約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

其以延世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

後二歲,河復決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壞敗者半建始時,復遣王延世治之。

杜欽說大將軍王鳳,以為:「前河決,丞相史楊焉言延世受焉術以塞之,蔽不肯見。

今獨任延世,延世見前塞之易,恐其慮害不深。

又審如焉言,延世之巧,反不如焉。

且水勢各異,不博議利害而任一人,如使不及今冬成,來春桃華水盛,必羨溢,有填淤反壤之害。

如此,數郡種不得下,民人流散,盜賊將生,雖重誅延世,無益於事。

宜遣焉及將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雜作。

延世與焉必相破壞,深論便宜,以相難極。

商、延年皆明計算,能商功利,足以分別是非,擇其善而從之,必有成功。」

鳳如欽言,白遣焉等作治,六月乃成。

復賜延世黃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

後九歲,鴻嘉四年,楊焉言:「從河上下,患底柱隘,可鐫廣之。」

上從其言,使焉鐫之。

鐫之裁沒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為害甚於故。

是歲,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

河堤都尉許商與丞相史孫禁共行視,圖方略。

禁以為:「今河溢之害數倍於前決平原時。

今可決平原金堤間,開通大河,令入故篤馬河。

至海五百餘里,水道浚利,又干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餘萬頃,足以償所開傷民田廬處,又省吏卒治堤救水,歲三萬人以上。」

許商以為:「古說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中。

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餘里,今河雖數移徙,不離此域。

孫禁所欲開者,在九河南篤馬河,失水之跡,處勢平夷,旱則淤絕,水則為敗,不可許。」

公卿皆從商言。

先是,谷永以為:「河,中國之經瀆,聖王興則出圖書,王道廢則竭絕。

今潰溢橫流,漂沒陵阜,異之大者也。

修政以應之,災變自除。」

是時,李尋、解光亦言:「陰氣盛則水為之長,故一日之間。

晝減夜增,江河滿溢,所謂水不潤下,雖常於卑下之地,猶日月變見於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

眾庶見王延世蒙重賞,競言便巧,不可用。

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跡而穿之,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勢。

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

於是遂止不塞。

滿昌、師丹等數言百姓可哀,上數遣使者處業振贍之。

哀帝初,平當使領河堤,奏言:「九河今皆寘滅,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而無堤防雍塞之文。

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決,水跡難以分明。

四海之眾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

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部刺史、三輔、三河、弘農太守舉吏民能者,莫有應書。

待詔賈讓奏言:

治河有上、中、下策。

古首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

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一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寬緩而不迫。

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

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蹄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

蓋堤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各以自利。

齊與趙、魏,以河為竟。

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

河水東抵齊堤,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堤去河二十五里。

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蕩。

時至而去,則填淤肥一美,民耕田之。

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

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

今堤防陜者去水數百步,遠者數里。

近黎陽南故大金堤,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乃折東,與東山相屬。

民居金堤東,為廬舍,往十餘歲更起堤,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堤會。

又內黃界中有澤,方數十里,環之有堤,往十餘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

東郡白馬故大堤亦複數重,民皆居其間。

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里,內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

河從河內北至黎陽為石堤,激使東抵東郡平剛;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又為石堤;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堤,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堤,激使東北。

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迫厄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當水沖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

河西薄大山,東薄金堤,勢不能遠氾濫,期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塚墓以萬數,百姓怨恨。」

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一性一。

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堤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無數。

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一奸一。

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爭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於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

難者將曰:「河水高於平地,歲增堤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

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乃月金堤,高一丈。

自是東,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

往六七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堤下。

水未逾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

水留十三日,堤潰,吏民塞之。

臣循堤上,行視水勢,南七十餘里,至淇口,水適至堤半,計出地上五尺所。

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堤,多張水門。

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歲,適至堤足。

由是言之,其地堅矣。

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卜之,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堤,勢必完安。

冀州渠首盡當卬此水門。

治渠非穿地也,但為東方一堤,北行三百餘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高門分河流。

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

民常罷於救水,半失作業;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谷;決溢有敗,為魚鱉食:此三害也。

若有渠溉,則鹽鹵下濕,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

今瀕河堤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歲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雖勞不罷。

民田適治,河堤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之中策。

若乃繕完故堤,增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王莽時,征能治河者以百數,其大略異者,長水校尉平陵關並言:「河決率常於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惡。

聞禹治河時,本空此地,以為水猥,盛則放溢,少稍自索,雖時易處,猶不能離此。

上古難識,近察秦、漢以來,河決曹、衛之域,其南北不過百八十里者,可空此地,勿以為官亭民室而已。」

大司馬史長安張戎言:「水一性一就下,行疾則自刮除成空而稍深。

河水重濁,號為一石水而六斗泥。

今西方諸郡,以至京師東行,民皆引河、渭山川水溉田。

春夏乾燥。

少水時也,故使河流遲,貯淤而稍淺;雨多水暴至,則溢決。

而國家數堤塞之,稍益高於平地,猶築垣而居水也。

可各順從其一性一,毋復灌溉,則百川流行,水道自利,無溢決之害矣。」

御史臨淮韓牧以為「可略於《禹貢》九河處穿之,縱不能為九,但為四五,宜有益。」

大司空掾王橫言:「河入勃海,勃海地高於韓牧所欲穿處。

往者天嘗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浸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矣。

禹之行河水,本隨西山下東北去。

《周譜》雲定王五,年河徙,則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

又秦攻魏,決河灌其都,決處遂大,不可復補。

宜卻徙完平處,更開空,使緣西山足乘高地而東北入海,乃無水災。」

沛郡桓譚為司空掾,典其議,為甄豐言:「凡此數者,必有一是。

宜詳考驗,皆可豫見,計定然後舉事,費不過數億萬,亦可以事諸浮食無產業民。

空居與行役,同當衣食;衣食縣官,而為之作,乃兩便,可以上繼禹功,下除民疾。」

王莽時,但崇空語,無施行者。

贊曰:古人有言:「微禹之功,吾其魚乎!」中國川原以百數,莫著於四瀆,而河為宗。

孔子曰:「多聞而志之,知之次也。」

國之利害,故備論其事。

【白話文】

《夏書》上記載:禹治理洪水經歷了十三年,路過家門也不進入。

行陸路時乘車,走水路時乘船,經過泥路就乘毳,走山路就乘登山的轎,以劃分九州的邊界,他隨著山脈的走勢疏通了河流,根據土地情況確定賦稅等級;他修通了九州的道路,築起了九州的湖澤堤岸,度量了九州的大山。

然而黃河氾濫成災,給中原造成很大危害。

他把治理黃河當作首要任務,因此從積石山開始引導黃河水流,經過龍門,南流到華陰縣,東下經底柱山以及盟津、雒水的彎曲處,到達大任山。

於是大禹認為黃河發源地高,水流湍急,難以在平地上流行,幾次疏導失敗,於是就把黃河分流成兩條河以減小水勢,向北引水過高地,經過洚水,到達大一陸,分佈而成九條河,在迎河匯同,流入勃海。

九州的河流已被疏通,九州的湖澤已被築堤,華夏各國得到治理而安定,功績使夏、商、週三代受益不絕。

從這以後,榮陽以下引黃河水流向東南,成為鴻溝,把宋、鄭、陳、蔡、曹、衛各國連結起來,分別與濟水、汝水、淮水、泅水交匯。

在楚地,西面在漠水和雲夢之間修渠連通,束面就在長江、淮水之間挖溝連通。

在吳地,就把三江、五湖開渠連通。

在齊地,就連通淄水和濟水。

在蜀地,就有蜀國太守李冰鑿通離單,避開沫水的危害,在成都開鑿了二條江河。

這些河渠都能行船,多餘的水就用來灌溉,百姓享受到了它的好處。

至於渠水所經過地區,人們往往引水灌田,溝渠相當多,但數不清。

魏文侯的時候,西門豹為鄴縣縣令,名聲很好。

到文侯曾孫襄王的時候,同各位大臣一起飲酒,襄王為各大臣祝酒說:「希望我的各位大臣都像西門豹做臣子一樣!」史起進諫道:「魏氏實行一個男子一百畝田,鄴縣單獨有兩百畝,這裹的田不好。

漳水在它的旁邊,西門豹不知道利用,這是不聰明。

知道了不去幹,是不仁。

仁和智西門豹都沒有全達到,怎麼足以傚法呢!」於是任命史起為鄴縣縣令,便引漳水灌溉鄴縣,使魏國的河內地區富裕起來。

百姓歌頌他道:「鄴縣有賢能的縣令,是史公,打開漳水,灌溉鄴縣周圍地區,使自古以來的鹽鹹地上,長出了稻粱。」

這以後,韓聽說秦國喜歡興建之事,就打算使秦國疲憊不堪,使它不能向東方出兵。

於是韓國派遣水工鄭國秘密地遊說秦國,要它鑿穿涇水,從中山以西到瓠口,修一條水渠,依著北

山,向東注入洛水,全長三百多里,想用來灌溉農田。

事情在進行過程中被發覺了,秦國打算殺掉鄭國。

鄭國說:「開始時臣是間諜,但渠成後也是秦國的利益。

臣替韓國延長幾年的命運,為秦卻是建立了萬世的功業。」

秦國也認為是這樣,最後命他繼續把渠修成。

渠修成後就引淤積渾濁的水流灌溉鹽鹹地四萬多頃,使收成都達到每畝一鐘。

於是關中地區成為肥沃的土地,沒有災年,秦國因此而富強,最後吞併了諸侯,因而把渠命名為鄭國渠。

漢朝建立了三十九年,孝文帝的時候,黃河在酸棗決堤,東面的金堤崩潰,於是東郡大舉發動士兵堵塞黃河。

這以後過了三十六年,孝武帝元光年間,黃河在瓠子決口,向東南流入鉅野澤,流到了淮水、泅水。

皇上派遣汲黯、鄭當時發動人員來堵塞決口,很快又崩潰了。

這時武晝侯田蚣為丞相,他的邑地在郎縣。

郃縣在黃河以北,黃河決El向南,那麼郇縣就沒有水災,邑縣收入增多。

田蚧對皇上說:「長江、黃河的決121都是天意,不適合用人的力量來強行堵塞,強行堵塞決口未必符合天意。」

而且仰望雲氣用術數來占卜的人也這樣認為,因此很久以來不再堵塞了。

當時鄭當時為大司農,說「從前關東從渭水上水運粟米,大概需要六個月的時間,但渭水有九百多里,時常有危險的地方。

從長安開一條渠引渭水,依著南山而下流,到黃河有三百多里,是一條直道,容易行船,估計用三個月時間就可以了;而且渠水經過的一萬多頃農田又可得到灌溉。

這樣既能減少漕運時間和兵卒,又能使關中農田更加肥沃,多獲糧食。」

天子認為說得對,就派齊國入水工徐伯做下記號,派遣士兵幾萬人開漕挖渠,三年而通。

用來漕運,果然十分便利。

這以後漕運逐漸增多,渠周圍的百姓都頗能得到溉田的利益。

後來河東太守番系說:「從山東漕運糧米西行入關,一年一百多萬石,經過底柱地區的艱險後,破壞損失很大而且花費巨大。

開渠引汾水灌溉皮氏、汾陰一帶地區,引黃河水灌溉汾陰、蒲阪地區,估計可以造田五千頃。

因為這全是黃河邊被遺棄的荒地,百姓在這裹打草放牧,現在在這裹灌溉耕種,估計可以得到二百萬石以上的谷。

這些谷從渭水漕運,與關中收穫的沒有兩樣,而底柱以束就可不再進行漕運了。」

皇上認為他說得對,就派幾萬名士兵開渠灌田。

過了幾年,黃河改道,河渠就不再有用了,種田人的收成不夠抵償糧種。

久而久之,河東的灌渠耕地全都作廢,把它們給越人,命少府稍稍收入一點租賦。

這以後有人上書,打算疏通褒斜道以及漕運,天子把逭件事交給御史大夫張湯處理。

張湯詢問這件事後,說「從故道進入蜀郡,故道有很多坡,曲折遙遠。

現在鑿通褒斜道,坡路少,比原路程少四百里;而褒水與沔水相通,斜水與渭水相通,都可以行船漕運。

漕運船隻從南陽沿沔水上行進入褒水,從褒水登陸到斜水旱路一百多里,用車來轉運,從斜水下行駛入渭水。

這樣,漠中的糧食可以弄來,山東的糧食經過沔水沒有禁限,比經過底柱的漕運方便。

而且褒水、斜水富產材木竹箭,可同巴蜀媲美。」

天子認為有道理。

封張湯的兒子張印為漢中太守,派遣幾萬人開鑿出裹斜道五百多里。

道路果然方便而且路近,但水流湍急多石,不能通船漕運。

這以後嚴熊說「臨晉的百姓希望鑿穿洛水,來灌溉重泉以東的一萬多頃舊有的鹽鹹地。

倘若果然能夠得到水灌溉,可使畝產達到十石。」

於是調發兵卒一萬人來開渠,從征地引洛水到顏山下。

洛水河岸易塌方,於是沿流鑿井,最深的達四十多丈。

許多地方鑿了井,井下相互連通,使水通行。

水從地下穿商顏山而過,束行到山嶺之中十多里遠。

井渠的誕生就從這時候開始。

鑿渠時得到了龍骨,所以渠名就叫龍首渠。

這條渠築了十多年,很有些地方通了水,但仍沒得到太大的利益。

從黃河在瓠子地區決口後二十多年,每年因此而年成不好,而梁國、楚國一帶尤其嚴重。

天子封禪以後,巡視祭祀了山jI!,第二年,乾旱少雨。

皇上就派汲仁、郭昌調兵幾萬人堵塞瓠子地區的黃河決口。

在造以後,皇上到萬里沙進行祭祀,回來的路上親自到黃河決口處,把白馬玉璧沉入河中,命群臣從宮中自將軍以下都背負薪柴,填塞決口。

當時東郡百姓燒草,因此柴薪少,於是就用淇園地區的竹子作為楗。

皇上既然親臨了黃河的決口處,悲痛塞河沒能成功,就作歌道:瓠子河決啊有何辦法?浩浩洋洋的水,擔心全成為黃河。

全成黃河啊地方不安,河工沒有休止啊吾山已經鑿乎。

吾山鑿平啊鉅野澤外一流,魚兒不高興啊又臨近冬天。

河道廢弛啊水常流,蛟龍馳騁啊放任遠遊。

水流回到了舊河道啊,是神在照顧沛縣,不出來封禪啊不知道外面的事!我對河伯說呀你為何不仁,氾濫不休啊愁煞人!嚙桑漂浮在水中啊淮水、泅水滿,久不歸故道啊惟願水流稍緩。

另一首是:黃河湯湯啊水流急,北渡曲折啊水流難疏通。

拔取草芊插在決口啊沉美玉於河,河伯同意息水啊但草不足。

草不足啊是衛人的罪,百姓燒柴尚不足啊如何御水,伐淇園的竹啊做成楗來堵石柱,宣防被堵住了啊萬福就到來。

於是終於堵塞了瓠子的決口,在上面建築了一座宮殿,名叫宣防。

而且在黃河北岸修了兩條渠來疏導水流,恢復了大禹時的舊貌。

梁、楚地區重又得到了安寧,沒有了水災。

從這以後,當權的人都爭相說修水渠的好處。

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等地區都引黃河水及河谷的水來灌溉農田。

而關中的靈軹、成國、漳渠引各川I,汝南、九江引淮水,束海引鉅定,泰山的下面引汶水,都鑿渠來灌田,各有一萬多頃。

其他的小渠以及劈山通水道的,數不勝數。

從開鑿鄭國渠的時候起,到元鼎六年,有一百三十六年了,而倪寬為左內史,上奏請求開鑿六輔渠,以利於鄭國渠一帶地高的農田的灌溉。

皇上說:「農業,是天下的根本。

泉流澆灌滋潤,是用來培育五穀的。

左右內史的地方,名山名河原來都相當多,百姓不知道它們的好處,所以就開鑿溝渠,增高湖堤,用來防備旱災。

現在內史稻田的田租約令重,與各郡不同,我主張減免。

命令官民致力於農業,充分利用土地的潛力,平衡水利,不要使百姓誤了農作時間。」

過了十六年後,到了太始二年,趙國的中大夫白公又上奏請求開渠。

引涇水,從谷口開始,流入礫陽,注入渭水中,長二百里,灌溉四千五百多頃的農田,因此渠名叫白渠。

百姓得到了它的好處,就歌頌它道:「田在什麼地方?池陽、谷口就是。

鄭國渠在前面,白渠在後面。

舉起的鐳像雲,開挖的渠像雨。

涇水一石,泥有幾鬥。

一面灌溉一面施肥,使我的禾黍生長。

供給京師的衣食,達億萬的人數。」

是說這兩個渠的富饒的。

這時候漢朝正和匈奴作戰,興建功利,陳述對國家有利的事的人相當多。

齊國人延年給皇上寫信道:「黃河發源於崑崙山,流經中原,注入勃海,這是因為它的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低。

可以考證圖書,觀察地形,命水工測量高低,在山頭上開闢大河,流行於胡人中,向東注入大海。

這樣,關東地區可長期沒有水災,北邊不必擔憂匈奴,可以節省堤防和堵塞決口的費用,省去士兵運輸糧食,以及胡敵的侵略,減少士兵的傷亡和將領的損失,避免拋一屍一荒野的憂患。

天下常防備匈奴而不擔心百越的原因,是百越地區的水阻隔著他們。

這一功業一旦成就,將成為萬代的大利。」

書上奏後,皇上認為他計劃偉大,回信道:「延年計劃相當深刻。

但黃河是大禹所疏導而成的,聖人所做的事情,成為萬代的功業,與神靈相通,恐怕難以更改。」

自從堵塞了宣房的決口後,黃河又在北面的館陶地區決口,分流而成屯氏河,東北經魏郡、清河、信都、渤海流入大海,寬和深與大河一樣,所以順其自然,沒有發生堵塞事件。

這開通以後,館陶東北的四五個郡雖然時常遭受小辨模的水災,但兗州以南六郡卻沒有水憂。

宣帝地節年間,光祿大夫郭昌被派遣巡行黃河。

北面三處曲折地方水流之勢都緩慢經過貝丘縣。

郭昌擔心水大後,堤防不能承受,就另外開渠,直著向東,經過束郡境內,不使它向北彎曲。

渠通後受益,百姓感到安全了。

元帝永光五年,黃河在清河靈鳴犢口決口,屯氏河從此就絕跡了。

成帝年初,清河都尉馮逡上奏說道:「清河郡在黃河的下游,與兗州的束郡以水為界,郊區的居民地勢尤其低下,土壤輕脆容易損壞。

眼下所以沒有多大的災害,是由於屯氏河暢通,兩河分流的緣故。

現在屯氏河被堵塞了,靈鳴犢口又更加不利,衹有一條大河肩負著幾條河流的任務。

即使加高堤防,也終不能洩流。

如果碰上連綿大雨,十多天不晴,河水一定會溢出來。

靈鳴犢口在清河東部邊界,位置低下,即使讓它通暢,仍不能為魏郡、清河減輕水害。

大禹並不是不珍惜民力,是因為地形有高低之勢,所以開鑿了九河,現在已經滅跡難以分明,屯氏河水不流通有七十多年,剛斷絕不久,容易疏浚。

還有它的發源地勢高,可用來分流減輕水力,疏導方便,可重新疏浚以幫助大河分洩一洪水,以備特殊情況。

另外地節年中郭昌開鑿直渠,過了三年,黃河水流又從原來第二處拐彎的地方北面大約六里,重新向南匯合。

現在它彎曲的勢頭重又緩慢經過旦丘縣,百姓感到寒心,應重新開渠使水向東流。

不加以修治的話,北面決口就使四五郡受害,南面決口就會使十多郡受害,到這之後再來憂慮它。

就已晚了。」

這件事交給丞相、御史處理,丞相、御史說博士許商研究《尚書》,善於計算,能估計費用。

派許商去巡視,認為屯氏河氾濫情況正當國家財力人力不足的時候,可暫且不加以疏浚。

三年後,黃河果然在館陶以及束郡的金堤決El,淹沒了兗州和豫州,進入平原、千乘和濟南等地,一共淹灌了四個郡三十二個縣,水淹地十五萬多頃,深者地方達三丈,損壞官亭房屋將近四萬所。

御史大夫尹忠答對的策略不切實際,天子狠狠地責備了他,尹忠於是自一殺。

皇上派遣大司農非調調撥均平錢和谷給黃河決口所淹灌的郡縣,派遣兩個謁者征派河南以束的漕船五百艘,遷移百姓躲避水流居住到丘陵上,共有九萬七千多El人。

黃河堤的使者王延世被派往堵塞決口,用落地長四丈,直徑九圍的竹,裝著小石,用兩隻船夾載著投入河中。

三十六天,黃河堤形成。

皇上說:「束郡的黃河決口,漂流到二州,校尉王延世修築堤防,三旬建成。

命以五年為河平元年。

士卒中治理黃河的記下來充當六個月的邊役。

衹有王延世長於計謀策劃,形成功業所花費的很節省,所用的力量與時間都少,朕很欣賞這件事。

特任王延世為光祿大夫,領取中二千石的俸祿,賜爵為關內侯,賞黃金百斤。」

過了兩年,黃河又在平原決口,流入濟南、千乘,所損壞的有建始時一半多,皇上又派王延世去治理童回。

絲麩勸說大將軍工凰,認為「前一次黃河決口,丞相史楊焉說王延世是用楊焉提一供的方法來堵塞決口的,這件事被隱藏著不肯曝光。

現獨任王延世,王延世看到上次堵塞決口很容易,恐怕他考慮問題不會很深刻。

又果真像楊焉所說的話,王延世的技術就反而不如楊焉的了。

況且水勢各不相同,不廣泛討論利害而用一個人,假使不能在今年冬天成功,來年春天桃花盛開時水就大了,一定會氾濫,將有被淤泥填塞和使土壤返還的危害。

如果這樣,幾個郡的谷種不能種下,人民流離失所,盜賊將會產生,即使重殺王延世,對事情也將無益。

應派遣楊焉以及將作大臣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一同參與。

王延世同楊焉一定會相互拆台,深論利益,實在是太難了。

許商和乘馬延年都懂得計算,能估測利益,足以分別是非,選擇他們對的地方加以採納,一定會成功。」

王鳳聽從了杜欽的話,告訴皇上派楊焉等人去治河,六個月就成功了。

皇上又賜給王延世黃金百斤。

治理黃河的士兵不接受平價的,就記下服了六個月的邊役。

九年後,到了鴻嘉四年,楊焉說「從黃河上游到下游的人們,都擔心底柱地區河堤倒塌,可以鑿山使河面變寬。」

皇上聽從了他的話,派楊焉負責鑿山。

鑿山的石頭埋在水中,不能流走,反而使水更加湍急,形成的危害比以前更大。

這一年,勃海、清河、信都的黃河水氾濫,淹沒縣邑三十一個,損壞官亭民屋四萬多所。

黃河堤都尉許商與丞相史孫禁一同巡視,圖謀計策。

孫禁認為「現在黃河氾濫的危害比上一次平原地區決口厲害幾倍。

如今可以在平原金堤地區內開通大河,使河水流入以前的篤馬河。

到大海有五百多里,水路暢通無阻,又可使三郡的水地乾燥,得到肥田近二十多萬頃,足以抵償開通大河所損壞的百姓的田屋,又省卻官兵治堤救水,一年達三萬人以上。」

許商認為「古代傳說九河的名稱有徒駭、胡蘇、鬲津,現在在成平、束光和鬲地境內可以見到。

從鬲津以北到徒駭間的距離是兩百多里,現在的黃河雖然幾次遷移,但沒有離開這個地域。

孫禁想要開鑿的地方,在九河南面的篤馬河,沒有水流的路線,地勢平坦,乾旱時就淤積斷流,水一多時就會崩塌,不可取。」

公卿都跟許商意見一致。

這以前,谷永認為「黃河,是中原的主幹河流,聖王興起就出圖和書,王道消失就乾枯斷水。

現在河水崩潰橫流,淹沒陵屋,是最大的怪異了。

修改政治來回應它,災變可以自然消除。」

這時李尋、解光也說「陰氣盛水就上漲,所以一天之中,白天水減,夜晚水增,江河水滿溢出,所謂水不滋潤低下之地,雖然它常在低下的地方,就好像曰月在朔望時變化,明白天道是有原因而運行的。

眾人見王延世獲得重賞,競相進言簡便一奸一巧的計謀,不可用。

建議的人經常想考究九河的舊跡而去開鑿它,現在乘它自己決F1,可暫且不加堵塞,以觀察水勢。

黃河水想流經它,應當漸漸形成河,跳出沙土,然後順天意而圖劃,一定會成功,而且所費財力少。」

於是便停止不加堵塞。

滿呂、師丹等人幾次進言說百姓可哀,天子幾次派使者去安一撫百姓,加以救濟。

哀帝初年,平當奉命管理黃河堤岸,他上奏說道:「九河到現在全都淤塞了,按照經文意義來治理河水,有分洩的河流和疏浚的大川,但沒有堤防淤塞的文字。

黃河從魏郡往東,北面有許多水溢出而成的決口,水流蹤跡難以分明。

四海的群眾不能欺騙,應廣泛徵求能疏浚河流的人。」

天子把這件事交給了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上奏請求部署刺史、三輔、三河、弘農太守舉薦官民中能治理河水的人,沒有人來響應號召。

待詔買讓上奏說道:治理黃河有上、中、下三策。

古代建立國家,安定百姓,劃分土地,一定要留下川河與湖澤的分佈,估測水勢所達不到的地方。

大河沒有防備,小水得以進入,水岸低下,成為死水湖泊,假使秋天水一多,就得讓水能停留,水波左右晃蕩,從容舒緩而不急迫。

土地上有河,就像人有口一樣。

治理土地而防備河水,就像使兒童啼哭停止而堵住他的口一樣,難道會不立即停止,但他的死期也可立刻等到。

所以說:「善於治理河水的,打開河口使它得以疏導,善於治理百姓的,應讓他們暢所欲言。」

大概堤防的興作,起於戰國,堵塞百川l,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

齊國與趟國和魏國,以黃河作為境界。

趙國、魏國靠近山地,齊國地勢低下,所築的堤離黃河二十五里。

黃河水向東抵達到齊國堤岸時,就會向西淹沒趟地和魏地,趟國和魏國也建堤離黃河二十五里。

這雖然不很對,但水尚能有所迴旋餘地。

水有時到了馬上就退去,這樣土地被填上淤泥後相當肥沃,百姓就在遣裹開荒種田。

有時很久沒有災害,百姓便逐漸在此建築住房,便形成村落。

大水到來時被淹沒後,就重建堤防來自救,稍微離開他們的城郭一點,把水排走後就住在那裡,水沉沒得正合適。

現在堤防狹隘的地方離水衹有幾百步,遠的有幾里。

靠近黎陽南面以前的大金堤,從黃河以西向西北方向蜿蜒,到西山南頭後,就折向東,與東山相連。

百姓住在金堤東面,建築了房屋,往往十多年重新建堤,從束山南頭筆直往南與舊大堤匯合。

另外內黃境內有湖澤,方圓幾十里,圍繞湖的有堤,往往十多年太守便把部分土地分給百姓,百姓現在在裹面建造房屋,這是臣所親眼見到的。

束郡白馬的舊大堤也有好幾道,百姓都住在裡面。

從黎陽往北走完魏境,舊大堤離黃河遠的幾十里,裹面也有幾道堤,這都是前代所建成的。

黃河從河內向北到黎陽為石堤,水拍擊石頭使它向東抵達束郡的平剛;又建造石堤,使水流向西北到黎陽、觀縣下;又建石堤,使水流向東北抵達束郡渡口以北;再建石堤,使它向西北抵達魏郡的昭陽;又建石堤,水激流向東北。

一百多里間,黃河兩次向西三次向東,如此曲折,不得安息。

現在實行上策的話,就要把冀州地區在水流要道地方的百姓遷走,打開黎陽遮害亭的決口,施放黃河的水流使它向北流入大海。

黃河西面臨近大山,東西靠近金堤,看形勢就不會長久氾濫,過了整一個月後就會自然安定。

詰難的人將會說:「如果這樣的話,就會損壞數以萬計的城郭田屋塚墓,百姓將怨恨。」

從前大禹治水,山陵擋水路的就把它摧毀,所以鑿開龍門,開闢伊闕,劈開底柱,破開碣石,破壞了天地的特一性一。

這是人的功力所形成的,又有什麼可說的呢!現在靠近黃河的十個郡所花費的治堤費就近億,至於大的決口,所毀壞的無法計數。

如果拿出幾年治理黃河的費用,來安置所遷移的百姓,遵照古代聖人的方法,確定山川的位置,使神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互不千擾。

況且以大漢剛統治萬里的江山,難道會與水爭咫尺的土地嗎?這一功業一旦建立,黃河安定,百姓太平,千年無憂,所以稱作上策。

如果在冀州地區多挖漕渠,使百姓得以用來灌溉農田,分擔水流的急勢,即使不是聖人的方法,但也是挽救失敗的招術。

詰難的人將說:「黃河水位高出平地,每年增加堤防,尚且決口,不可以再開渠。」

臣私下巡視了遮害亭西面十八里的地方,到淇水入河口,就有金堤,高一丈。

從造往東,地勢漸低,堤漸高,到遮害亭,高四五丈。

以前六七年,黃河水大,增高到一丈七尺,毀壞了黎陽南面的城門,水流到了堤下。

水還沒有越過堤下二尺多,從堤上向北一望,衹見黃河高出民屋,百姓都跑到山上。

水停留了十三天,堤倒塌了,官民加以堵塞。

臣沿著堤往上遊行走,察看水勢,向南行匕十多里,到達淇口,水才達堤的一半,估計高出地面五尺左右。

現在可以從淇口以東建石堤,多開設水閘。

初元年間,遮害亭比黃河低離堤足有幾十步遠,到現在四十多年,才到堤腳。

由此來說,這個地方很堅固。

恐怕議論的人會懷疑黃河是大河難以制一服,榮陽的漕渠足以證明,這個水閘衹用木和土,現在依據結實的地基來建石堤,一定會很安全。

冀州地區水渠全都靠這個水門。

修渠不是挖地,衹建東方的一道堤,向北行三百多里,流入漳水中,它的西面因為山腳是高地,各渠都往往分別引水;乾旱時就打開東方低地的水閘灌溉冀州,水澇時就打開西方高處的水閘進行分流。

開通水渠有三利,不開通水渠有三害。

百姓經常疲於救水,基本上失掉了生產;水流行在地上,積累的水分蒸發,百姓就會得風濕病,樹木都會很快變枯,形成鹽鹼地不生長谷子;河口決口,成為魚鱉的食物:這是三種危害。

如果有渠水灌溉,那麼鹽鹼就下沉,填上淤泥增加肥料;所以種上禾麥,再種粳稻,產量高於高產田的五倍,高出低產田的十倍;有利於漕運船隻的便利:這是三種便利。

現在臨近黃河堤邊的官兵有幾千人,砍伐薪草、購買石頭的費用一年幾千萬,這些費用拿來足以開通水渠建成水閘;另外百姓得到了灌溉的好處,就會爭相開渠,即使勞累也不感到疲倦。

百姓的農田得到了治理,黃河的堤岸也築成了,造真是富國安民,興利除害,可以維持幾百年,所以叫做中策。

如果就修理舊堤,把低地填高,把薄處加厚,勞累花費沒有止境,屢次遭受它的危害,這是最下的一種策略。

王莽的時候,徵召能治理黃河的人有一百來人,其中大致比較突出的有長水校尉平陵關並說:「黃河決口一般常在平原、束郡左右,它的地形低下而土質疏鬆。

聽說大禹治理黃河時,本來是空過這個地方了的,認為這裹水一多,水大時就放出多餘的水,水少睜堤慢就會流完,即使時常換地方,也不能離開這一帶。

上古時代難以識別,近來觀察秦漢以來,黃河的決口在曹、衛一帶,南北距離不超過一百八十里,可以把這個地方空出來,不要建造官亭民室罷了。」

大司馬史長安的張戎說:「水的本一性一是趨向低地,快速行駛就會自然刮除泥土形成空地再逐漸加深。

黃河水相當渾濁,號稱是一石水有六斗泥。

現在西面各郡,以至京師以束,百姓都引黃河、渭水和山Jtl水灌溉農田。

春夏乾燥,是水少的時候,因此黃河水流遲緩,淤積而逐漸變淺;雨多的時候水瘋狂湧來,這樣就會決口。

而國家幾次堵塞決口,逐漸比地高,就像是築矮牆而居住在水中。

可以各自順從它們的情況,不要再用來灌溉了,這樣就會百Ji!流暢,水路自然就順利,沒有決河的危害了。」

御史臨淮的韓牧說道:「可以大致依照《禹貢》上的九河的地方來開鑿,即使不能開鑿成九條,祇要能成四五條,也是有益的。」

大司空掾王橫說:「黃河流入勃海,勃海地勢比韓牧打算開鑿的地方高。

以前天曾連著下雨,刮東北風,海水氾濫,向西南湧一出,淹沒幾百里地,九河的地方已被大海所侵吞了。

大禹通流黃河之水,本來隨著西面山勢而往東北下流的。

《周譜》記載定王五年黃河移位,那麼現在所流行的地方不是大禹所開鑿的了。

另外秦國攻打魏國,決開黃河VI淹沒了魏國的首都,決口的地方逐漸增大,不能再補丁。

應退回到原來完全平整的地方去,重新開鑿,使河水沿著西山足以著高地向東北流入大海,這樣就沒有了水災。」

沛郡的桓譚為司空掾,掌管他們的建議,他對甄豐說道:「所有這些建議,一定有一種是對的。

應仔細加以考察,大都可以預見,計劃確定後再來進行工作,費用不過幾億,也可以僱傭那些吃白食沒有產業的人。

可以省下住房和勞力,權當作為衣食;向政一府要衣食,政一府給他們做,這樣兩方面都便利,可以向上繼承大禹功業,向下消除民間疾苦。」

王莽的時候,人們只好講空話,沒有加以施行的人。

贊曰:古人曾說過:「如果沒有大禹的功勞,我們都已成了魚啊!」中國河流平原上百數,沒有比四瀆更著名的了,四瀆中又以黃河作為宗主。

孔子說:「多聽並留心記住,是求知的次要方面。」

水是國家的利害,所以要詳細地論述它的來龍去脈。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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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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