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原文】蕭望之字長倩,東海蘭陵人也,徙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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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

漢書

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

(蕭望之)

【原文】

蕭望之字長倩,東海蘭陵人也,徙杜陵。

家世以田為業,至望之,好學,治《齊詩》,事同縣後倉且十年。

以令詣太常受業,復事同學博士白奇,又從夏侯勝問《論語》、《禮服》。

京師諸儒稱述焉。

是時,大將軍霍光秉政,長史丙吉薦儒生王仲翁與望之等數人,皆召見。

先是,左將軍上官桀與蓋主謀殺光,光既誅桀等,後出入自備。

吏民當見者,露索去刀兵,兩吏挾持。

望之獨不肯聽,自引出閣曰:「不願見。」

吏牽持匈匈。

光聞之,告吏勿持。

望之既至前,說光曰:「將軍以功德輔幼主,將以流大化,致於洽平,是以天下之士延頸企踵,爭願自效,以輔高明。

今士見者皆先露索挾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

於是光獨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補大將軍史。

三歲間,仲翁至光祿大夫、給事中,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署小苑東門候。

仲翁出入從倉頭廬兒,下車趨門,傳呼甚一寵一,顧謂望之曰:「不肯錄錄,反抱關為?」

望之曰:「各從其志。」

後數年,坐弟犯法,不得宿衛,免歸為郡吏。

御史大夫魏相除望之為屬,察廉為大行治禮丞。

時,大將軍光薨,子禹復為大司馬,兄子山領尚書,親屬皆宿衛內侍。

地節三年夏,京師雨雹,望之因是上疏,願賜清閒之宴,口陳災異之意。

宣帝自在民間聞望之名,曰:「此東海蕭生邪?下少府宋畸問狀,無有所諱。」

望之對,以為:「《春秋》昭公三年大雨雹,是時季氏專權,卒逐昭公。

鄉使魯君察於天變,宜無此害。

今陛下以聖德居位,思政求賢,堯、舜之用心也。

然而善祥未臻,陰陽不和,是大臣任政,一姓擅勢之所致也。

附枝大者賊本心,私家盛者公室危。

唯明主躬萬機,選同姓,舉賢材,以為腹心,與參政謀,令公卿大臣朝見奏事,明陳其職,以考功能。

如是,則庶事理,公道立,一奸一邪塞,私權廢矣。」

對奏,天子拜望之為謁者。

時,上初即位,思進賢良,多上書言便宜,輒下望之問狀,高者請丞相御史,次者中二千石試事,滿歲以狀聞,下者報聞,或罷歸田里,所白處奏皆可。

累遷諫大夫,丞相司直,歲中三遷,官至二千石。

其後霍氏竟謀反誅,望之浸益任用。

是時,選博士、諫大夫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以望之為平原太守。

望之雅意在本朝,遠為郡守,內不自得,乃上疏曰:「陛下哀愍百姓,恐德化之不究,悉出諫官以補郡吏,所謂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

朝無爭臣則不知過,國無達士則不聞善。

願陛下選明經術,溫故知新,通於幾微謀慮之士以為內臣,與參政事。

諸侯聞之,則知國家納諫憂政,亡有闕遺。

若此不怠,成、康之道其庶幾乎!外郡不治,豈足憂哉?」

書聞,徵入守少府。

宣帝察望之經明持重,論議有餘,材任宰相,欲詳試其政事,復以為左馮翊。

望之從少府出為左遷,恐有不合意,即移病。

上聞之,使侍中、成都侯金安上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

君前為平原太守日淺,故複試之於三輔,非有所聞也。」

望之即視事。

是歲,西羌反,漢遣後將軍征之。

京兆尹張敞上書言:「國兵在外,軍以夏發,隴西以北,安定以西,吏民並給轉輸,田事頗廢,素無餘積,雖羌虜以破,來春民食必乏。

窮辟之處,買亡所得,縣官谷度不足以振之。

願令諸有罪,非盜受財殺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谷此八郡贖罪。

務益致谷以豫備百姓之急。」

事下有司,望之與少府李強議,以為:「民函明陽之氣,有好義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

堯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其好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而能令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

故堯、桀之分,在於義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慎也。

今欲令民量粟以贖罪,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而法不一也。

人情,貧窮,父兄囚執,聞出財得以生活,為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之行,以赴財利,求救親戚。

一人得生,十人以喪,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

政教一傾,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

古者臧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予。

《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

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

今有西邊之役,民失作業,雖戶賦口斂以贍其困乏,古之通義,百姓莫以為非。

以死救生,恐未可也。

陛下布德施教,教化既成,堯、舜亡以加也。

今議開利路以傷既成之化,臣竊痛之。」

於是天子復下其議兩府,丞相、御史以難問張敞。

敞曰:「少府左馮翊所言,常人之所守耳。

昔先帝征四夷,兵行三十餘年,百姓猶不加賦,而軍用給。

今羌虜一隅小夷,跳梁於山谷間,漢但令罪人出財減罪以誅之,其名賢於煩擾良民橫興賦斂也。

又諸盜及殺人犯不道者,百姓所疾苦也,皆不得贖;首匿、見知縱、所不當得為之屬,議者或頗言其法可蠲除,今因此令贖,其便明甚,何化之所亂?《甫刑》之罰,小餅赦,薄罪贖,有金選之品,所從來久矣,何賊之所生?敞備皂衣二十餘年,嘗聞罪人贖矣,未聞盜賊起也。

竊憐涼州被寇,方秋饒時,民尚有饑乏,病死於道路,況至來春將大困乎!不早慮所以振救之策,而引常經以難,恐後為重責。

常人可與守經,未可與權也。

敞幸得備列卿,以輔兩府為職,不敢不盡愚。」

望之、強復對曰:「先帝聖德,賢良在位,作憲垂法,為無窮之規,永惟邊竟之不贍,故《金布令甲》曰『邊郡數被兵,離饑寒,夭絕天年,父子相失,令天下共給其費』,固為軍旅卒暴之事也。

聞天漢四年,常使死罪人入五十萬錢減死罪一等,豪強吏民請奪假貣,至為盜賊以贖罪。

其後一奸一邪橫暴,群盜並起,至攻城邑,殺郡守,充滿山谷,吏不能禁,明詔遣繡衣使者以興兵擊之,誅者過半,然後衰止。

愚以為此使死罪贖之敗也,故曰不便。」

時,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亦以為羌虜且破,轉輸略足相給,遂不施敞議。

望之為左馮翊三年,京師稱之,遷大鴻臚。

先是,烏孫昆彌翁歸一靡一因長羅侯常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一靡一為嗣,得復尚少主,結婚內附,畔去匈奴。

詔下公卿議,望之以為:烏孫絕域,信其美言,萬里結婚,非長策也。

天子不聽。

神爵二年,遣長羅侯惠使送公主配元貴一靡一。

未出塞,翁歸一靡一死,其兄子狂王背約自立。

惠從塞下上書,願留少主敦煌郡。

惠至烏孫,責以負約,因立元貴一靡一,還迎少主。

詔下公卿議,望之復以為:「不可。

烏孫持兩端,亡堅約,其效可見。

前少主在烏孫四十餘年,恩一愛一不親密,邊境未以安,此已事之驗也。

今少主以元貴一靡一不得立而還,信無負於四夷,此中國之大福也。

少主不止,繇役將興,其原起此。」

天子從其議,征少主還。

後烏孫雖分國兩立,以元貴一靡一為大昆彌,漢遂不復與結婚。

三年,代丙吉為御史大夫。

五鳳中匈奴大亂,議者多曰匈奴為害日久,可因其壞亂舉兵滅之。

詔遣中朝大司馬車騎將軍韓增、諸吏富平侯張延壽、光祿勳楊惲、太僕戴長樂問望之計策,望之對曰:「《春秋》惡士丐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為恩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侯。

前單于慕化鄉善稱弟,遣使請求和親,海內欣然,夷狄莫不聞。

未終奉約,不幸為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乘亂而幸災也,彼必奔走遠遁。

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

宜遣使者弔問,輔其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鹹貴中國之仁義。

如遂蒙恩得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

上從其議,後竟遣兵護輔呼韓邪單于定其國。

是時,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奏設常平倉,上善之,望之非壽昌。

丞相丙吉年老,上重焉,望之又奏言:「百姓或乏困,盜賊未止,二千石多材下不任職。

三公非其人,則三光為之不明,今首歲日月少光,咎在臣等。」

上以望之意輕丞相,乃下侍中建章衛尉金安上、光祿勳楊惲、御史中丞王忠,並詰問望之。

望之免冠置對,天子由是不說。

後丞相司直繁延壽奏:「侍中謁者良使承製詔望之,望之再拜已。

良與望之言,望之不起,因故下手,而謂御史曰『良禮不備』。

故事丞相病,明日御史大夫輒問病;朝奏事會庭中,差居丞相後,丞相謝,大夫少進,揖。

今丞相數病,望之不問病;會庭中,與丞相鈞禮。

時議事不合意,望之曰:『侯年寧能父我邪!』知御史有令不得擅使,望之多使守史自給車馬,之杜陵護視家事。

少史冠法冠,為妻先引,又使賣買,私所附益凡十萬三千。

案望之大臣,通經術,居九卿之右,本朝所仰,至不奉法自修,踞慢不遜攘,受所監臧二百五十以上,請逮捕系治。」

上於是策望之曰:「有司奏君責使者禮,遇丞相亡禮,廉聲不聞,敖慢不遜,亡以扶政,帥先百僚。

君不深思,陷於茲穢,朕不忍致君於理,使光祿勳惲策詔,左遷君為太子太傅,授印。

其上故印使者,便道之官。

君其秉道明孝,正直是與,帥意亡愆,一靡一有後言。」

望之既左遷,而黃霸代為御史大夫。

數月間,丙吉薨,霸為丞相。

霸薨,於定國復代焉。

望之遂見廢,不得相。

為太傅,以《論語》、《禮服》授皇太子。

初,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詔公卿議其儀,丞相霸、御史大夫定國議曰:「聖王之制,施德行禮,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

《詩》云:『率禮不越,遂視既發;相士烈烈,海外有截。

』陛下聖德充塞天地,光被四表,匈奴單于鄉風慕化,奉珍朝賀,自古未之有也。

其禮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

望之以為:「單于非正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

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則羈縻之誼,謙亨之福也。

《書》曰『戎狄荒服』,言其來服,荒忽亡常。

如使匈奴後嗣卒有鳥竄鼠伏,闕如朝享,不為畔臣。

信讓行乎蠻貉,福祚流於亡窮,萬世之長策也。」

天子采之,下詔曰:「蓋聞五帝、三王教化所不施,不及以政。

今匈奴單于稱北藩,朝正朔,朕之不逮,德不能弘覆。

其以客禮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

及宣帝寢疾,選大臣可屬者,引外屬侍中樂陵侯史高、太子太傅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勳,堪為光祿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

宣帝崩,太子襲尊號,是為孝元帝。

望之、堪本以師傅見尊重,上即位,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

望之選白宗室明經達學散騎、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並拾遺左右。

四人同心謀議,勸道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鄉納之。

初,宣帝不甚從儒術,任用法律,而中書宦官用事。

中書令弘恭、石顯久典樞機,明習文法,亦與車騎將軍高為表裡,論議常獨持故事,不從望之等。

恭、顯又時傾仄見詘。

望之以為中書政本,宜以賢明之選,自武帝游宴後一庭,故用宦者,非國舊制,又違古不近刑人之義,白欲更置士人,由是大與高、恭、顯忤。

上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

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才以備諫官。

會稽鄭朋陰欲附望之,上疏言車騎將軍高遣客為一奸一利郡國,及言許、史子弟罪過。

章視周堪,堪白令朋待詔金馬門。

朋奏記望之曰:「將軍體周、召之德,秉公綽之質,有卞莊之威。

至乎耳順之年,履折衝之位,號至將軍,誠士之高致也。

窟一穴一黎庶莫不歡喜,鹹曰將軍其人也。

今將軍規模雲若管、晏而休,遂行日仄至周、召乃留乎?若管、晏而休,則下走將歸延陵之皋,修農圃之疇,畜雞種黍,俟見二子,沒齒而已矣。

如將軍昭然度行,積思塞邪枉之險蹊,宣中庸之常政,興周、召之遺業,親日仄之兼聽,則下走其庶幾願竭區區,底厲鋒鍔,奉萬分之一。」

望之見納朋,接待以意。

朋數稱述望之,短車騎將軍,言許、史過失。

後朋行傾邪,望之絕不與通。

朋與大司農史李官俱待詔,堪獨白宮為黃門郎。

朋,楚士,怨恨,更求入許、史,推所言許、史事曰:「皆周堪、劉更生教我,我關東人,何以知此?」

於是侍中許章白見朋。

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將軍小餅五,大罪一。

中書令在旁,知我言狀。」

望之聞之,以問弘恭、石顯。

顯、恭恐望之自訟,下於它吏,即挾朋及待詔華龍。

龍者,宣帝時與張子蟜等待詔,以行污穢不進,欲入堪等,堪等不納,故與朋相結。

恭、顯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將軍疏退許、史狀,候望之出休日,令朋、龍上之。

事下弘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一婬一,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

恭、顯奏:「望之、堪、更生朋一黨一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毀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

時上初即位,不省「謁者召致廷尉」為下獄也。

可其奏。

後上召堪、更生,曰系獄。

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邪?」

以責恭、顯,皆叩頭謝。

上曰:「令出視事。」

恭、顯因使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下,而先驗師傅,既下九卿大夫獄,宜因決免。」

於是制詔丞相御史:「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亡它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

其赦望之罪,收前將軍光祿勳印綬,及堪、更生皆免為庶人。」

而朋為黃門郎。

後數月,制詔御史:「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

故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道以經術,厥功茂焉。

其賜望之爵關內侯,食邑六百戶,給事中,朝朔望,坐次將軍」天子方倚欲以為丞相,會望之子散騎中郎伋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而教子上書,稱引亡辜之《詩》,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

弘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高節,不詘辱,建白:「望之前為將軍輔政,欲排退許、史,專權擅朝。

幸得不坐,復賜爵邑,與聞政事,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托師傅,懷終不坐。

非頗詘望之於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亡以施恩厚。」

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

顯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亡所憂。」

上乃可其奏。

顯等封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執金吾車騎馳圍其第。

使者至,召望之。

望之欲自一殺,其夫人止之,以為非天子意。

望之以問門下生朱雲。

雲者好節士,勸望之自裁。

於是望之仰天歎曰:「吾嘗備位將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獄,苟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雲曰:「游,趣和藥來,無久留我死!」竟飲鴆自一殺。

天子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乃卻食,為之涕泣,哀慟左右。

於是召顯等責問以議不詳。

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

望之有罪死,有司請絕其爵邑。

有詔加恩,長子伋嗣為關內侯。

天子追念望之,不忘每歲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塚,終元帝世。

望之八子,至大官者育、鹹、由。

育字次君,少以父任為太子庶子。

元帝即位,為郎,病免,後為御史。

大將軍王鳳以育名父子,著材能,除為功曹,遷謁者,使匈奴副校尉。

後為茂陵令,會課,育第六。

而漆令郭舜殿,見責問,育為之請,扶風怒曰:「君課第六,裁自脫,何暇欲為左右言?」

及罷出,傳召茂陵令詣後曹,當以職事對。

育徑出曹,書佐隨牽育,育案佩刀曰:「蕭育杜陵男子,何詣曹也!」遂趨出,欲去官。

明旦,詔召入,拜為司隸校尉。

育過扶風府門,官屬掾史數百人拜謁車下。

後坐失大將軍指免官。

復為中郎將使匈奴。

歷冀州、青州兩部刺史,長水校尉,泰山太守。

入守大鴻臚。

以鄠名賊梁子政阻山為害,久不伏辜,育為右扶風數月,盡誅子政等。

坐與定陵侯淳於長厚善免官。

哀帝時,南郡江中多盜賊,拜育為南郡太守。

上以育耆舊名臣,乃以三公使車載育入殿中受策,曰:「南郡盜賊群輩為害,朕甚憂之。

以太守威信素著,故委南郡太守,之官,其於為民除害,安元元而已,亡拘於小文。」

加賜黃金二十斤。

育至南郡,盜賊靜。

病去官,起家復為光祿大夫執金吾,以壽終於官。

育為人嚴猛尚威,居官數免,稀遷。

少與陳鹹、朱博為友,著聞當世。

往者有王陽、貢公,故長安語曰「蕭、朱結綬,王、貢彈冠」,言其相薦達也。

始育與陳鹹俱以公卿子顯名,鹹最先進,年十八,為左曹,二十餘,御史中丞。

時,朱博尚為杜陵亭長,為鹹、育所攀援,入王氏。

後遂並歷刺史、郡守相,及為九卿,而博先至將軍上卿,歷位多於鹹、育,遂至丞相。

育與博後有隙,不能終,故世以交為難。

鹹字仲君,為丞相史,舉茂材,好畤令,遷淮陽、泗水內史,張掖、弘農、河東太守。

所居有跡,數增秩賜金。

後免官,復為越騎校尉、護軍都尉、中郎將,使匈奴,至大司農,終官。

由字子驕,為丞相西曹衛將軍掾,遷謁者,使匈奴副校尉。

後舉賢良,為定陶令,遷太原都尉,安定太守。

治郡有聲,多稱薦者。

初,哀帝為定陶王時,由為定陶令,失王指,頃之,制書免由為庶人。

哀帝崩,為復土校尉、京輔左輔都尉,遷江夏太守。

平江賊成重等有功,增秩為陳留太守,元始中,作明堂辟雍,大朝諸侯,征由為大鴻臚,會病,不及賓贊,還歸故官,病免。

復為中散大夫,終官。

家至吏二千石者六七人。

贊曰:蕭望之歷位將相,籍師傅之恩,可謂親一暱亡間。

及至謀洩隙開,讒邪構之,卒為便嬖宦豎所圖,哀哉!不然,望之堂堂,折而不橈,身為儒宗,有輔佐之能,近古社稷臣也。

【白話文】

蕭望之字長倩,束海郡蘭陵縣人,後來遷徙到杜陵。

世代以種田為業,到了蕭望之,一愛一好學問,研究《齊詩》,師從同縣的後倉將近十年。

根據制度到太常門下學習,又師從以前的同學博士白奇,還跟隨夏侯勝討問《論語》、《儀禮。

喪服》。

京師的儒生們都稱讚他。

當時大將軍霍光執政,長史丙吉推薦儒生王仲翁和蕭望之等幾人,都被召見。

這以前,左將軍上官桀與蓋邑公主陰謀刺殺霍光,霍光就誅殺了上官桀等人,之後出入自加防備。

必須接見的官吏百姓,都要脫一衣搜身,去除兵器,由兩個官吏挾持著。

惟獨蕭望之不肯聽從,自己從小門退出說:「不願謁見。」

官吏氣勢洶洶地拉他。

霍光聽說這個情況,就告訴官吏不要挾持他。

蕭望之來到霍光面前,規勸他說:「將軍憑仗功勳和德行輔佐年幼的皇帝,將要推行宏大的教化政策,以達到協調和平的統治,所以天下的士人都伸長脖頸,踮起腳跟,爭相要親身效力,來輔佐高明的您。

現在要拜見您的士人都要先脫一衣搜身受到挾持,這恐怕不合周公輔佐成王時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握發以招致寒士之禮吧。」

當時霍光惟獨不任用蕭望之,而王仲翁等人都補任大將軍史。

三年之中,王仲翁升至光祿大夫給事中,蕭望之因為考中甲科才作了郎官,代理小苑東門候。

王仲翁出入有奴僕跟從,下車進門,前傳後呼,甚是尊一寵一,他回頭對蕭望之說:「你不肯遵循常規,反而衹作了個守門官。」

蕭望之說:「各行其志。」

幾年之後,因為弟弟犯法而連坐,不能再擔任皇宮警衛,被免職還鄉做了郡吏。

到御史大夫魏相任用蕭望之作屬官,經考核任命為大行治禮丞。

這時大將軍霍光去世,他的兒子霍禹又擔任大司馬,他的侄子霍山任尚書,親屬都在皇宮裹當警衛侍從。

地節三年夏天,京師下冰雹,蕭望之為此向皇帝上疏,希望皇帝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講述天災異象的意旨。

宣帝在民間聽說過蕭望之的名聲,說:「這是束海的蕭生嗎?將他帶給少府宋畸問明情況,讓他不要有所隱諱。」

蕭望之回答了詢問,他認為「《春秋》記載魯昭公三年大降冰雹,當時季氏專權,最終流放了魯昭公。

假如過去魯昭公察覺了天災的徵兆,應該沒有這場災禍。

現在陛下憑仗聖明之德居於皇帝的位置,思考政事尋求賢能,這是堯舜治理大下的用心。

然而祥瑞之兆還未出現,陰陽不和,這是大臣執政,一姓專權所致。

樹枝過大會傷害樹幹,大臣的權勢過大就會危及朝廷。

衹有聖明的君主親自治理國家萬事,選拔同姓,舉用賢才,將他們當做心腹之人,與他們謀劃政事,命令公卿大臣上朝向皇帝匯報情況,明白地說出自己的責任,來考察他們的功勞才幹。

像這樣,各種事情就能得到處理,公正之道得以樹立,一奸一邪之途被堵塞掉,私家的權力就廢除了。」

這番對答上報給皇帝,宣帝就任命蕭望之作了謁者。

當時宣帝剛剛登上皇位,希望提拔賢良之士,很多人都上書陳述利國利民的策略,宣帝經常把這些奏摺交給蕭望之詢問利弊,高明的就請丞相、御史選用,次等的交給九卿試用,一年之後再把情況上報,下等的給予批覆,或者罷官遣歸家鄉,蕭望之所稟報處理的都被批准。

他連續陞遷到諫大夫,丞相司直,一年之內三次陞官,作到二千石級的官員。

之後霍氏竟然因為謀反被誅殺,蕭望之就更加受到重用。

造時正在挑選通達政事的博士和諫大夫擔任郡守國相,派蕭望之作平原太守。

蕭望之一向願在朝廷任職,派他到遠處作郡守,心裹不太合意,就上奏摺說:「陛下一體恤百姓,擔心德政教化不能普及,將諫官都派出去擔任地方官,正所謂擔憂事物的末節而忘記了它的根本。

朝中沒有諫官皇帝就不能發現過錯,京城裹沒有通達之士皇帝就無法聽到善言。

希望陛下選拔明瞭經術,通曉歷史而能掌握新形勢,一精一通事理的深謀遠慮之士作為朝中大臣,參與政務。

諸侯聽說這個情況,就知道國家採納忠諫之言,擔心政治,沒有闕失遣漏。

像這樣堅持不懈,周成王、周康王時候的統治差不多就能實現了吧!地方郡縣治理不好,難道值得憂慮嗎?」

他的奏摺被呈進後,就被徵調進朝廷管理少府。

宣帝瞭解到蕭望之明曉經學,處事穩重,議事論理留有餘地,才幹勝任宰相,就想仔細考察他處理政務的能力,又派他當左馮翊。

蕭望之從少府調出降低職位,害怕是得罪了皇帝,就上書稱病請假。

皇帝知道了這件事,派侍中成都侯金安上傳達旨意說:「朝廷所用之人都經過治理民眾以考察功績。

您從前當平原太守時間很短,所以再將您派到三輔去考察,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話。」

蕭望之即刻到職任事。

這一年西羌反叛,漢朝派遣後將軍去討伐。

京兆尹張敞上書說:「國家的軍隊在邊疆,軍隊夏天出發,隴西郡以北,安定郡以西,官吏和百姓都參與供給運轉,農業會荒廢很多,從前也沒有餘糧儲備,雖然羌虜的叛亂被擊破了,但是第二年春天民眾的糧食必定匱乏。

貧窮偏僻的地方,想用錢買也得不到,縣裹的官庫糧食不足以賑濟他們。

希望朝廷命令那些罪犯,除非是搶劫錢財、殺人和犯重罪不能赦免的,都可以有差別地送糧食到這八個郡來贖罪。

務必要積聚糧食來預備給百姓的急難。」

這個事情交給有關的部門處理,蕭望之和少府李彊則持有異議,認為「民眾有邪正兩種氣質,既有堅守正義的心願,又有追逐利益的欲一望,就在於教化的引導。

堯,不能完全去除民眾追逐利益的欲一望,卻能讓他們的逐利之欲不勝遇他們的守義之心;即使桀在統治,也不能去除民眾堅守正義的願望,卻能讓他們的守義之心不勝過他們的逐利之欲。

所以堯、桀的分別,不過在於正義和利益兩個方面而已,引導民眾不可以不謹慎。

現在想讓民眾捐糧食來贖罪,這樣富有的人就得以生存,貧窮的人衹有死路一條,這是窮人富人受到的刑罰不同,法律也不一致了。

依照人之常情,貧窮的人,父親兄長被囚禁,聽說出錢可以救其一性一命,他們的兒子和弟弟將不顧死亡的威脅,敗亂的行徑,去奪取錢財,以求救出親戚。

一人得以生存,十人因此喪命,這樣,伯夷那樣的德行被破壞,公綽的美名堙滅。

政治教化一旦傾頹,即使有周公、召公來輔佐,恐怕也不能恢復。

古代糧食儲存在民眾那裹,國庫不足就取之於民,有餘就給他們。

《詩經》說『帝王的恩澤應該給那些可憐的人,憐憫那些鰥夫寡一婦』,這是帝王惠澤下民。

又說『下雨了,先潤澤公田,再潤澤我們自己的田地,,民眾尊重帝王的利益。

現在有征伐西部邊境的戰役,百姓荒廢了農作業,即使每戶收賦稅每人捐錢財來解救他們的窮困,這也是古來就通行的原則,百姓不會認為不對。

讓那些罪犯的子弟冒死去營救親人,恐怕不可以。

陛下普及德行教化,教化已經成功,堯舜也超不過您。

現在提議開闢財路卻損害已經成功的教化,臣為之痛心」

當時皇帝又一次將他們的建議交給兩府權衡,丞相、御史大夫拿這些詰難質問張敞。

張敞說:「少府和左馮翊所說的,不過是庸人的見解。

以前先帝討伐四方夷狄,戰爭進行了三十多年,還不給百姓增加賦稅,同時軍隊的給養充足。

現在西羌虜寇是一個角落裹的小族,在山谷中叫囂強橫,漢朝衹要命令罪人出錢減罪來誅滅他們,這樣做名聲會比騷擾良民、橫徵賦稅好得多。

另外那些強盜和殺人犯不合道義,為百姓所痛恨,都不可以贖罪;為首的窩藏犯、明知故放罪犯的人,損人利己者之類,議論者中有人認為他們的刑罰可以蠲免,現在因為這個命令可以贖罪,它的益處很明顯,擾亂了什麼教化呢?《甫刑》中的刑罰,小的過錯赦免,較輕的罪可以贖罪,有用錢贖罪的等級,由來已久,哪會為此而出現盜賊?我在朝廷做官二十多年,曾經聽說罪人贖免的事,卻沒有聽說過盜賊因此出現。

我私下裹可憐痙州被寇賊擾亂,正是秋收之時,百姓還有飢餓困乏的,有得病死在道路上的,更何況來年春天將會有更大的困難呢!不早早思慮賑濟百姓的方法,卻引用一般的原則來責難,恐怕後來要擔更大的責任。

庸人可以和他一起遵守常規,不可以和他商議權變之事。

我有幸能躋身列卿,把輔佐兩府作為職責,不敢不盡自己的力量。」

蕭望之、李彊又反駁說:「先帝聖明仁德,賢良之士在朝廷任職,制訂憲章,頒布法令,作為永久的制度,長久地考慮邊境百姓的生活困難,所以《金布令甲》第一篇中說『邊境郡縣數次遭遇戰禍,經受飢寒交迫之苦,百姓不能享盡天年就會夭折,父子離散,命令天下民眾共同供給他們的費用,,原來是為戰爭突然發生做準備。

聽說天漢四年,曾經讓死刑犯交納五十萬錢免去死罪減刑一等,豪強、官吏和民眾請求、搶奪、借貸,甚至作盜賊謀取錢財來贖罪。

那以後一奸一詐邪惡的人橫行霸道,眾多的盜賊同時出現,發展到攻打城市,殺害郡守,這些人漫山遍野,官吏無法禁止,國家公開命令派遣繡衣使者來帶領軍隊攻擊他們,誅殺的人超過半數,然後才衰落消失。

我們認為這是讓死刑犯贖罪而導致的,所以說這樣做不恰當。」

這時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也認為西羌反賊將要被擊潰,轉運的供給基本上可以滿足需要,沒有實施張敞的建議。

蕭望之任左馮翊三年,都城裹的人都稱讚他。

被提升為大鴻臚。

在此之前烏孫國王翁歸一靡一通過長羅侯常惠遞交文書,願意把漢朝的外孫元貴一靡一作為繼承人,希望能夠再次迎娶少公主,結為姻親歸附漢朝,背叛匈奴。

皇帝下詔讓公卿商議這件事,蕭望之認為烏孫是邊遠的地域,輕信他們的好話,遠離萬里締結婚姻,不是長久之計。

皇帝不聽。

神爵二年,派遣長羅侯惠為使節護送公主許配給元貴一靡一。

還沒有出邊境,翁歸一靡一死了,他的侄子狂王違背約定自立為王。

常惠從塞下給皇帝上書,希望讓公主暫時停留在敦煌郡。

常惠到烏孫,用負約的事責備他們,於是立元貴一靡一為王,回來迎接公主。

皇帝下詔讓公卿商議,蕭望之又認為「不可以。

烏孫首鼠兩端,不能堅守信約,這樣的後果已經看見。

從前的那位公主在烏孫四十多年,夫妻感情不深,邊境並未因此安定,這已經是事情的征驗了。

現在少公主因為元貴一靡一不能繼承王位而回來,確實沒有辜負四方夷族,這是漢朝的大好事呀。

少公主不留下來,徭役將會興起,事情的根源就在造裹。」

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召公主回朝。

後來烏孫雖然分為兩個並立的國家,將元貴一靡一立為大國王,漢也不再和他締結婚姻。

神爵三年,蕭望之代替丙吉做御史大夫。

五鳳年間匈奴大亂,論者大多認為匈奴為害很長時間,可以趁它內亂髮兵消滅它。

皇帝下韶派遣中朝大司馬車騎將軍韓增、富平侯張延壽、光祿勳楊憚、太僕戴長樂詢問蕭望之有何計策,蕭望之應對說:「據《春秋》記載晉國士句率領軍隊侵略齊國,聽說齊侯去世,就率領軍隊回國了,君子稱讚他不征伐正在辦喪事的國家,認為他的恩德足以使齊國新國君佩服,道義足以震動諸侯。

從前的單于仰慕我朝教化,一心向善,以弟輩自居,派遣使者請求和親,四海之內的人們都很高興,夷狄各族沒有不聽說的。

條約沒有奉行到底,單于不幸被叛臣所殺,現在去討伐它,是趁別人內亂而幸災樂禍的行為,他們一定會逃走遠避。

不以仁義而戰,恐怕勞而無功。

應該派遣使者弔唁慰問,在他們衰弱的時候幫助他們,在他們有困難的時候救助他們,四方夷狄,都會佩服漢朝的仁義。

如果因此承蒙恩惠能復歸王位,一定會向漢朝稱臣,這是一件盛大的德政。」

皇帝聽從他的建議,其後終於派軍隊護送輔佐呼韓邪單于安定了他的國家。

當時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上奏建議設立常平倉,皇帝認為很好,蕭望之反對。

丞相丙吉年老,受到皇帝敬重,蕭望之又上奏說:「有些老百姓生活困乏,盜賊不斷出現,二千石級的官員多有能力低下不稱職的。

三公的人選不當,日月星辰就會失去光輝,今年正月日月無光,責任在我們大臣身上。」

皇帝認為蕭望之的意思是輕視丞相,於是命令侍中建章衛尉金安上、光祿勳楊憚、御史中丞王忠,一起質問蕭望之。

蕭望之脫一下官帽辯論,皇帝因此不高興。

後來丞相司直鯀延壽上奏:「侍中謁者良奉旨下韶給蕭望之,他衹拜了兩拜。

良和蕭望之說話,蕭望之不起立,還故意垂下雙手,反而告訴御史說『良禮節不周,。

按舊例丞相有病,第二天御史大夫就要問候病情;上朝時在大殿中聚會,御史大夫應在丞相後面,丞相道別,大夫稍微前進,作揖。

現在丞相數次生病,蕭望之不去探病;在大殿聚會,和丞相用相同的禮節。

有時議事意見不合,蕭望之說:『君侯您的年紀難道能做我的父輩嗎!』知道御史不得擅自使用權力,蕭望之卻多次派留守官吏自備車馬,回杜陵照看家事。

讓少史戴著法冠為他的妻子引路,又派他們去做買賣,這些人私下給他補助一共有十萬三千。

蕭望之是大臣,通曉經術,職位在九卿之上,為眾人所仰慕,竟然至於不守法不注意修養,傲慢不遜,貪一污所監管的財物達二百五十以上,請允許逮捕囚禁治罪。」

皇帝立即下策給蕭望之說:「有關官員上告你苛求我派遣的使者禮節不周,遇到丞相沒有禮貌,聽不到你廉潔的名聲,傲慢不遜,無法扶持朝政,不能做百官的表率。

你不深入思考,陷入這種污穢的境地,我不忍心讓你受到法律的制裁,就派光祿勳楊憚傳達韶令,把你降職為太子太傅,給予印綬。

把原來的印綬交給使者,然後就去上任。

你應該遵守道德,彰明孝義,端正自己的思想品行,不要有什麼過失,不要有什麼別的話。」

蕭望之被降職以後,黃霸接任御史大夫。

幾個月之後,丙吉去世,黃霸接任丞相。

黃霸去世,於定國又接替他,蕭望之就被廢用,不能做丞相。

當太傅,給皇太子講授《論語》和《儀

禮。

喪服》。

當初,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見,皇帝下詔讓公卿議論召見的禮儀,丞相黃霸、御史大夫子定國以為:「聖明帝王的制度,施行德政,推行禮制,先京都而後地方,先國內而後境外。

《詩經》說:『遵循禮節不越位,四處視察得以推廣;相土的威德壯壯烈烈,四海之外都要擁戴。

,陛下聖明仁德充滿天地之間,光輝普照四方極遠之地,匈奴單于仰慕我國的風俗教化,捧著珍寶前來朝賀,從古至今還未有過。

接見他的禮儀應該和諸侯王一樣,位置在諸侯王以下。」

蕭望之認為「單于不實行我們的曆法制度,所以稱做敵國,應該以不稱臣的禮節相待,位置在諸侯王之上。

外夷叩頭自稱屬國,漢朝謙讓不稱其為臣,這是籠絡的道理,通達謙虛帶來的福氣。

《尚書》說『戎狄荒忽歸附』,是說他們前來歸附,但地處偏遠反覆無常。

如果匈奴的後代終有流竄搶掠的行動,沒有來朝拜進貢,不能算做是叛臣。

誠信謙讓推行到蠻貉之地,福運繼承流傳到無窮無盡,這是千秋萬代的長遠之計。」

皇帝採納了他的意見,下詔書說:「聽說五帝三王對教化無法推行的地方,也不用政令統治。

現在匈奴單于自糊匕邊的屬國,定時來朝拜,我的能力有所不及,德政不能加於遠方的他們。

就用客人的禮儀招待他,讓單于的位置在諸侯王之上,行禮謁見時稱臣而不稱名字。」

等到宣帝臥病在一床一,選擇可以托付後事的大臣,召外戚侍中樂陵侯史高、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傅周堪到宮中,封史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蕭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勳,周堪為光祿大夫,都接受遣韶輔政,領尚書事。

宣帝去世,太子繼承帝號,就是孝元帝。

蕭望之、周堪本來以師傅的身份被皇帝尊重,皇帝即位之後,數次在閒暇時召見,討論治亂之道,陳述做帝王的事情。

蕭望之推薦皇族中通曉經術學問的散騎諫大夫劉更生做給事中,和侍中金敞一起在皇帝左右任拾遣之職。

四人同心謀劃計議,用古代的制度勸勉引導皇帝,有很多事情希望扶持和糾正,皇帝對他們非常信任並採納他們的意見。

當初,宣帝不大信奉儒術,而信奉法家,而中書宦官掌權。

中書令弘恭、石顯長期管理中樞機要,熟悉條文法令,也和車騎將軍史高互為表裹,議論朝政經常獨自堅持舊例,不聽從蕭望之等人的意見。

弘恭、石顯又經常因為意見偏執狹隘被人駁倒。

蕭望之認為中書是政治的關鍵職務,應當用賢明的人選,從武帝在後宮游宴,任用宦官,但並非國家的傳統制度,又違背古時不接近受過刑罰的人的原則,陳述想要用士人替換的想法,從此和史高、弘恭、石顯非常牴觸。

元帝剛剛繼位,處事謙讓難以改變舊規,商議許久不能決定,就將劉更生調任宗正。

蕭望之、周堪數次推薦有名的儒生和優秀人才來任諫官。

會稽鄭朋私下想攀附蕭望之,就上疏說車騎將軍史高派遣賓客到郡國裹做壞事謀求私利,還談到許、史兩家子弟的罪行。

皇帝把奏章交給周堪看,周堪上奏讓鄭朋在金馬門等待命令。

鄭朋給蕭望之上書說:「將軍親身實踐周公、召公的德政,具備孟公綽的才質,擁有卞莊的威嚴。

到了六十歲的時候,身居重臣之位,官職達到將軍,實在是士的最高成就呀。

田野黎民沒有不歡喜的,都說將軍是國家的人才。

現在將軍追求的目標是管仲、晏子呢?還是廢寢忘食勤於政事的周公、召公呢?如果像管仲晏子就罷休了,那麼在下就要像季札那樣回延陵山野之中,修整農田,養雞種黍,等著讓兩個兒子有所成就,我就這樣到老得沒牙齒吧。

如果將軍光明正大超越常行聚集心思,堵塞邪氣歪風的危險小路,宣揚中庸的正常政治,振興周公、召公的遣業,親自日夜一操一勞,兼聽各種意見,那麼在下願意竭盡區區之力,磨煉鋒芒,貢獻萬一之力。」

蕭望之接納了鄭朋,盡心地接待他。

鄭朋則屢次稱讚蕭望之,貶低車騎將軍,說許氏、史氏的過失。

後來鄭朋行一奸一邪之事,蕭望之和他斷絕關係,不再往來。

鄭朋和大司農史李宮一起等待任命,周堪單獨推薦李宮做黃門郎。

鄭朋是楚地的人,心中懷恨,轉而要求加入許、史,推脫所說許、史兩家壞話的責任說:「這都是周堪、劉更生教給我的,我是關東人,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於是侍中許章上奏皇帝請求召見鄭朋。

鄭朋出宮後揚言說:「我被召見了,報告了前將軍小餅五條,大罪一條。

中書令在旁邊,知道我所說的情況。」

蕭望之聽說這件事,就用它來責問弘恭、石顯。

石顯、弘恭害怕蕭望之自己申訴,皇帝會把這個案件交給別的官吏,就要挾鄭朋和待詔華龍。

華龍在宣帝時和張子嬌等人待詔,因為品行不端沒有被任用,想依附周堪等人,周堪等人不接納他,所以和鄭朋結交。

弘恭、石顯命令二人上告蕭望之等人想要罷免車騎將軍並疏遠許、史兩家的情況,等待蕭望之出朝休假之曰,指使鄭朋、華龍上告他們。

這件事交給弘恭問明情況,蕭望之應對說:「外戚擔任要職多數奢侈一婬一侈,我是為了匡扶國家,不是要幹壞事。」

弘恭、石顯上奏「蕭望之、周堪、劉更生勾結朋一黨一互相推舉,多次誹謗大臣,攻擊離間皇親國戚,想要憑此專權攬勢,作為臣子不忠心,欺騙皇帝不講道義,請謁者傳喚他們並送交廷尉。」

當時皇帝剛剛繼位,不明白「謁者傳喚送交廷尉」就是開入監獄,准許了他們的奏摺。

後來皇帝召見周堪、劉更生,回答說已關進監獄。

皇帝大吃一驚說:「不就是讓廷尉問明情況嗎?」

拿這件事責備弘恭、石顯,他倆都叩頭謝罪。

皇帝說:「讓他們出來辦事。」

弘恭、石顯就派史高說:「皇帝剛剛繼位,還沒有以道德教化使天下人聽聞,而首先審問師傅,既然將九卿大夫下獄,應該通過審問然後減刑。」

當時就下詔給丞相和御史大夫:「前將軍蕭望之教授我八年,沒有別的罪過,現在事實為時已久,記憶不清難以說明。

應當赦免蕭望之的罪過,收回前將軍光祿勳印綬,和周堪、劉更生都免職成為庶人。」

而鄭朋做了黃門郎。

幾個月之後,皇帝下詔書給御史大夫:「國家將要興隆,應該尊重師傅,原前將軍蕭望之教導我八年,用經學來導引我,他的功勞很大。

應賜蕭望之關內侯的爵位,食邑六百戶,任給事中之職,每月初一、十五朝拜,座位次於將軍。」

天子正想倚靠他做丞相,遇到蕭望之的兒子散騎中郎蕭伋上書申訴蕭望之以前的冤屈,此事被交給有關部門,回報「蕭望之從前的罪過明明白白,沒有誣陷之事,而他卻指使兒子上書申訴,引用表明自己無辜的《詩》,有失大臣的禮儀,對皇帝不敬,請予以逮捕。」

弘恭、石顯等人知道蕭望之素有高尚的氣節,不肯屈服受侮辱,建議說:「蕭望之從前任前將軍輔佐國政,想排斥許、史兩家,專權控制朝政。

僥倖沒被治罪,又被賜予爵位食邑,參與討論國家政治,不悔改過錯思服罪行,還心裹懷著怨恨,指使兒子上書,把不是歸於皇帝,自以為憑著師傅的身份,終究不會被治罪。

如果不讓蕭望之在牢獄中受些侮辱,堵塞他不滿的心情,那麼聖朝就無法給他施以恩澤。」

皇帝說:「蕭太傅為人素來剛直,怎麼肯接受官吏的審問?」

石顯等人說:「人的生命至關重要,蕭望之所犯的罪,是說錯了話的小罪,一定不會讓您擔心的。」

皇帝就批准了他的報告。

石顯等人將皇帝的批覆封好交給謁者,下令親手交給蕭望之,於是命令太常火速帶領執金吾騎兵飛馳去包圍他的宅第。

使者到,傳蕭望之。

蕭望之想自一殺,他的夫人阻止了他,認為這不是皇帝的旨意。

蕭望之以此詢問門生朱雲。

朱雲是一個一愛一好名節的人,就勸蕭望之自一殺。

當時蕭望之仰天長歎說:「我曾經擔任過將相之職,年紀也已超過六十歲,年老而進監獄,苟且偷生,不也太鄙陋了嗎廠就叫著朱雲的字說:「游,取和藥來,我寧可死也不久留人世!」終於喝毒酒自一殺了。

皇帝聽說這件事十分震驚,拍手歎氣說:「先前我就懷疑他不肯進牢獄,結果真的殺了我的好老師!」當時太官剛剛端上午餐,皇帝就推開飯食,為蕭望之哭泣,悲哀之情感動了左右侍從。

立刻召來石顯等人以計劃不周詳責問他們。

他們都脫一下帽子謝罪,很長時間才作罷。

蕭望之有罪而死,有關部門請求廢除他的爵位封邑。

皇帝卻下詔加恩,長子蕭伋繼承關內侯。

皇帝追思蕭望之不能忘懷,逢年過節就派使者祭祀蕭望之的墳墓,整個元帝時代都是如此。

蕭望之有八個兒子,做到大官的有蕭育、蕭鹹、蕭由。

蕭育字次君,年輕時因父恩蔭任太子庶子。

元帝登基,擔任郎官,因為有病免職,後來當御史。

大將軍王鳳因為蕭育其父之名望和他自己才能突出,任命他為功曹,升任謁者,擔任出使匈奴的副校尉。

後來做茂陵縣令,遇到考察,蕭育名列第六。

而漆縣縣令郭舜排最後一名,被責備,蕭育給他講情,扶風發怒說:「你考第六名,自己才脫身,有什麼功夫替同僚說情呢?」

等到考試完畢出場,傳召茂陵令到後曹去,要讓他匯報任職期間的情況。

蕭育徑直走出後曹,文書跟著拉住他,蕭育按住佩刀說:「蕭育是杜陵的大丈夫,為什麼要到後曹!」就急步走出,想棄官而去。

第二天早晨,皇帝下詔將他召入,任命為司隸校尉。

蕭育經過扶風府門口,官員掾史幾百人在車前拜見。

後來因違背大將軍的意旨而免官。

又擔任中郎將出使匈奴。

歷任冀州、青州兩郡刺史,長水校尉,泰山太守,進京任大鴻臚。

因為鄂縣有名的盜賊梁子政憑仗山勢為害一方,很久未能捉拿伏法,蕭育任右扶風敷月之後,將梁子政一夥盡數誅殺。

後來因為和定陵侯淳於長特別要好而被免官。

哀帝時候,南郡一帶長江水面多有盜賊,封蕭育為南郡太守。

皇帝因為蕭育是耆宿名臣,就用三公使用的車子將蕭育載入宮中接受策命,說:「南郡盜賊成群為害百姓,我非常擔心這件事。

因為太守一向威望很高,所以委任做南郡太守,到任之後,衹應為民除害,維護安全。

不要拘於小節。」

賞賜黃金二十斤。

蕭育到南郡,盜賊被消滅。

因病免官,又任命為光祿大夫執金吾,在職位上享盡天年。

蕭育為人威嚴勇一猛,做官數次被免職,很少提升。

小時候和陳鹹、朱博為友,在當時很有名。

過去有王陽、貢公是好友,所以長安有句俗話說:「蕭育、朱博結綬交好,王陽、貢公彈冠相知」,是說他們互相推薦以至顯達。

開始時蕭育和陳鹹都因為是公卿的兒子而聞名,陳鹹是最早進宮的,十八歲任左曹,二十多歲任御史中丞。

當時朱博還是杜陵亭長,受陳鹹、蕭育所引薦,進入王氏門下。

後來同時擔任刺史、郡守、國相,到後來任九卿。

朱博先任將軍上卿,經歷的官位比陳鹹、蕭育多,一直到丞相。

蕭育和朱博後來有嫌隙,不能善終,所以世人認為交朋友是件難事。

蕭感字住,做丞相史,被舉為茂才,任絰歧縣令,陞遷進堡、回J11內史,張拯、王遞、迥塞太守。

所到之處有政績,多次增加俸祿和賞賜黃金。

後來被免官,又擔任越騎校尉、護軍都尉、中郎將,出使匈奴,官至大司農,在職位上去世。

蕭由字子驕,任丞相西曹衛將軍掾,升為謁者,任出使匈奴副校尉。

後來被舉薦賢良,任定陶縣令,升為太原都尉,安定太守。

治理州郡有聲望,很多人稱讚和舉薦他。

當初,哀帝做定陶王時,蕭由任定陶令,違背了定陶王的意思,很快,朝廷罷免蕭由為百姓。

哀帝去世,任復土校尉、京輔左輔都尉,升為江夏太守。

因掃平長江上的盜賊成重等人有功,增加俸祿任陳留太守。

元始年間,修築明堂和辟雍,召集諸侯王大舉朝會,徵召蕭由任大鴻臚,恰巧他有病,不能主持禮儀接待賓客,回去任原來的官職,因病免職。

後來又任中散大夫,在官任上去世。

蕭家做到二千石級官員的有六七人。

贊曰:蕭望之官至將軍和副丞相,憑藉做皇帝師傅之恩,可以說和皇帝是親密無間。

等到計謀洩露,嫌隙產生,說壞話的和一奸一邪之人陷害他,最終被佞臣宦官小人所害,可憐呀!不然的話,蕭望之堂堂正正,寧折不撓,身為儒生泰斗,有輔佐皇帝的才能,近乎古代的社稷之臣了。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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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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