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原文】公孫賀字子叔,北地義渠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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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

漢書

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

(公孫賀,劉屈犛,田千秋,王?,楊敞,蔡義,陳萬年,鄭弘)

【原文】

公孫賀字子叔,北地義渠人也。

賀祖父昆邪,景帝時為隴西守,以將軍擊吳、楚有功,封平曲侯,著書十餘篇。

賀少為騎士,從軍數有功。

自武帝為太子時,賀為舍人,及武帝即位,遷至太僕。

賀夫人君孺,衛皇后姊也,賀由是有一寵一。

元光中為輕車將軍。

軍馬邑。

後四歲,出雲中。

後五歲,以車騎將軍從大將軍青出,有功,封南窌侯。

後再以左將軍出定襄,無功,坐酎金,失侯。

復以浮沮將軍出五原二千餘里,無功。

後八歲,遂代石慶為丞相,封葛繹侯。

時朝廷多事,督責大臣。

自公孫弘後,丞相李蔡、嚴青翟、趙週三人比坐事死。

石慶雖以謹得終,然數被譴。

初,賀引拜為丞相,不受印綬,頓首涕泣,曰:「臣本邊鄙,以鞍馬騎射為官,材誠不任宰相。」

上與左右見賀悲哀,感動下泣,曰:「扶起丞相。」

賀不肯起,上乃起雲,賀不得已拜。

出,左右問其故,賀曰:「主上賢明,臣不足以稱,恐負重責,從是殆矣。」

賀子敬聲,代賀為太僕,父子並居公卿位。

敬聲以皇后姊子,驕奢不奉法,征和中擅用北軍錢千九百萬,發覺,下獄。

是時,詔捕陽陵朱安世不能得,上求之急,賀自請逐捕安世以贖敬聲罪。

上許之。

後果得安世。

安世者,京師大俠也,聞賀欲以贖子,笑曰:「丞相禍及宗矣。

南山之行不足受我辭,斜谷之木不足為我械。」

安世遂從獄中上書,告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及使人巫祭祠詛上,且上甘泉當馳道埋偶人,祝詛有惡言。

下有司案驗賀,窮治所犯,遂父子死獄中,家族。

巫蠱之禍起自朱安世,成於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敗。

語在《江充》、《戾園傳》。

劉屈氂,武帝庶兄中山靖王子也,不知其始所以進。

征和二年春,制詔御史:「故丞相賀倚舊故乘高勢而為邪,興美田以利子弟賓客,不顧元元,無益邊谷,貨賂上流,朕忍之久矣。

終不自革,乃以邊為援,使內郡自省作車,又令耕者自轉,以困農煩擾畜者,重馬傷枆,武備衰減;下吏妄賦,百姓流亡;又詐為詔書,以一奸一傳朱安世。

獄已正於理。

其以涿郡太守屈氂為左丞相,分丞相長史為兩府,以待天下遠方之選。

夫親一親任賢,周、唐之道也。

以澎戶二千二百封左丞相為澎侯。」

其秋,戾太子為江充所譖,殺充,發兵入丞相府,屈氂挺身逃,亡其印綬。

是時,上避暑在甘泉宮,丞相長史乘疾置以聞。

上問:「丞相何為?」

對曰:「丞相秘之,未敢發兵。」

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謂秘也?丞相無周公之風矣。

周公不誅管、蔡乎?」

乃賜丞相璽書曰:「捕斬反者,自有賞罰。

以牛車為櫓,毋接短兵,多殺傷士眾。

堅閉城門,毋令反者得出。」

太子既誅充發兵,宣言帝在甘泉病困,疑有變,一奸一臣欲作亂。

上於是從甘泉來,幸城西建章宮,詔發三輔近縣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將。

太子亦遣使者撟制赦長安中都官囚徒,發武庫兵,命少傅石德及賓客張光等分將,使長安囚如侯持節發長水及宣曲胡騎,皆以裝會。

侍郎莽通使長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節有詐,勿聽也。」

遂斬如侯,引騎入長安,又發輯濯士,以予大鴻臚商丘城。

初,漢節純赤,以太子持赤節,故更為黃旄加上以相別。

太子召監北軍使者任安發北軍兵,安受節已,閉軍門,不肯應太子。

太子引兵去,驅四市人凡數萬眾,至長樂西闕下,逢丞相軍,合戰五日,死者數萬人,血流入溝中。

丞相附兵浸多,太子軍敗,南奔覆盎城門,得出。

會夜司直田仁部閉城門,坐令太子得出,丞相欲斬仁。

御史大夫暴勝之謂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當先請,奈何擅斬之?」

丞相釋仁。

上聞而大怒,下吏責問御史大夫曰:「司直縱反者,丞相斬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

勝之皇恐,自一殺。

及北軍使者任安,坐受太子節,懷二心,司直田仁縱太子,皆要斬。

上曰:「侍郎莽通獲反將如侯,長安男子景通從通獲少傅石德,可謂元功矣。

大鴻臚商丘成力戰獲反將張光。

其封通為重合侯,建為德侯,成為秺侯。」

諸太子賓客,嘗出入宮門,皆坐誅。

其隨太子發兵,以反法族。

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

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長安諸城門。

後二十餘日,太子得於湖。

語在《太子傳》。

其明年,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兵出擊匈奴,丞相為祖道,送至渭橋,與廣利辭決。

廣利曰:「願君侯早請昌邑王為太子。

如立為帝,君侯長何憂乎?」

屈氂許諾。

昌邑王者,貳師將軍女弟李夫人子也。

貳師女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

是時,治巫蠱獄急,內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以丞相數有譴,使巫祠社,祝詛主上,有惡言,及與貳師共禱祠,欲令昌邑王為帝。

有司奏請案驗,罪至大逆不道。

有詔載屈氂廚車以徇,要斬東市,妻子梟首華陽街。

貳師將軍妻子亦收。

貳師聞之,降匈奴,宗族遂滅。

車千秋,本姓田氏,其先齊諸田徙長陵。

千秋為高寢郎。

會衛太子為江充所譖敗,久之,千秋上急變訟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當答;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罷哉!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

是時,上頗知太子惶恐無他意,乃大感寤,召見千秋。

至前,千秋長八尺餘,體貌甚麗,武帝見而說之,謂曰:「父子之間,人所難言也,公獨明其不然。

此高廟神靈使公教我,公當遂為吾輔佐。」

立拜千秋為大鴻臚。

數月,遂代劉屈氂為丞相,封富民侯。

千秋無他材能術學,又無伐閱功勞,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世未嘗有也。

反漢使者至匈奴,單于問曰:「聞漢新拜丞相,何用得之?」

使者曰:「以上書言事故。」

單于曰:「苟如是,漢置丞相,非用賢也,妄一男子上書即得之矣。」

使者還,道單于語。

武帝以為辱命,欲下之吏。

良久,乃貰之。

然千秋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稱,逾於前後數公。

初,千秋始視事,見上連年治太子獄,誅罰尤多,群下恐懼,思欲寬廣上意,尉安眾庶。

乃與御史、中二千石共上壽頌德美,勸上施恩惠,緩刑罰,玩聽音樂,養志和神,為天下自虞樂。

上報曰:「朕之不德,自左丞相與貳師陰謀逆亂,巫蠱之禍流及士大夫。

朕日一食者累月,乃何樂之聽?痛士大夫常在心,既事不咎。

雖然,巫蠱始發,詔丞相、御史督二千石求捕,廷尉治,未聞九卿、廷尉有所鞫也。

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宮人,轉至未央椒房,以及敬聲之疇、李禹之屬謀人匈奴,有司無所發,令丞相親掘蘭台蠱驗,所明知也。

至今余巫頗脫不止,陰賊侵身,遠近為蠱,朕愧之甚,何壽之有?敬不一舉君之觴!謹謝丞相、二千石各就館。

書曰:『毋偏毋一黨一,王道蕩蕩。

』毋有復言。」

後歲余,武帝疾,立皇子鉤弋夫人男為太子,拜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金日磾、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千秋,並受遺詔,輔道少主。

武帝崩,昭帝初即位,未任聽政,政事一決大將軍光。

千秋居丞相位,謹厚有重德。

每公卿朝會,光謂千秋曰:「始與君侯俱受先帝遺詔,今光治內,君侯治外,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負天下。」

千秋曰:「唯將軍留意,即天下幸甚。」

終不肯有所言。

光以此重之。

每有吉祥嘉應,數褒賞丞相。

訖昭帝世,國家少事,百姓稍益充實。

始元六年,詔郡國舉賢良文學士,問以民所疾苦,於是鹽鐵之議起焉。

千秋為相十二年,薨,謚曰定侯。

初,千秋年老,上優之,朝見,得乘小車入宮殿中,故因號曰「車丞相」。

子順嗣侯,官至雲中太守,宣帝時以虎牙將軍擊匈奴,坐盜增鹵獲自一殺,國除。

桑弘羊為御史大夫八年,自以為國家興榷管之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怨望霍光,與上官桀等謀反,遂誅滅。

王?,濟南人也。

以郡縣吏積功,稍遷為被陽令。

武帝末,軍旅數發,郡國盜賊群起,繡衣御史暴勝之使持斧逐捕盜賊,以軍興從事,誅二千石以下。

勝之過被陽,欲斬?,?已解一衣伏質,仰言曰:「使君顓殺生之一柄一,威震郡國,令夏斬一?,不足以增威,不如時有所寬,以明恩貸,令盡死力。」

勝之壯其言,貰不誅,因與?相結厚。

勝之使還,薦?,征為右輔都尉,守右扶風。

上數出幸安定、北地,過扶風,宮館馳道修治,供張辦。

武帝嘉之,駐車,拜?為真,視事十餘年。

昭帝時為御史大夫,代車千秋為丞相,封宜春侯。

明年薨,謚曰敬侯。

子譚嗣,以列侯與謀廢昌邑王立宣帝,益封三百戶。

薨,子鹹嗣。

王莽妻即鹹女,莽篡位,宜春氏以外戚一寵一。

自?傳國至玄孫,莽敗,乃絕。

楊敞,華陰人也。

給事大將軍莫府,為軍司馬,霍光一愛一厚之,稍遷至大司農。

元鳳中,稻田使者燕倉知上官桀等反謀,以告敞。

敞素謹累事,不敢言,乃移病臥。

以告諫大夫杜延年,延年以聞。

蒼、延年皆封,敞以九卿不輒言,故不得侯。

後遷御史大夫,代王?為丞相,封安平侯。

明年,昭帝崩。

昌邑王征即位,一婬一亂,大將軍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謀欲廢王更立。

議既定,使大司農田延年報敞。

敞驚懼,不知所言,汗出洽背,徒唯唯而已。

延年起至更衣,敞夫人遽從東箱謂敞曰:「此國大事,今大將軍議已定,使九卿來報君侯。

君侯不疾應,與大將軍同心,猶與無決,先事誅矣。」

延年從更衣還,敞、夫人與延年參語許諾,請奉大將軍教令,遂共廢昌邑王,立宣帝。

宣帝即位月餘,敞薨,謚曰敬侯。

子忠嗣,以敞居位定策安宗廟,益封三千五百戶。

忠弟惲,字子幼,以忠任為郎,補常侍騎,惲母,司馬遷女也。

惲始讀外祖《太史公記》,頗為《春秋》。

以材能稱。

好交英俊諸儒,名顯朝廷,擢為左曹。

霍氏謀反,惲先聞知,因侍中金安上以聞,召見言狀。

霍氏伏誅,惲等五人皆封,惲為平通侯,遷中郎將。

郎官故事,令郎出錢市財用,給文書,乃得出,名曰「山郎」。

移病盡一日,輒償一沐,或至歲余不得沐。

其豪富郎,日出遊戲,或行錢得善部。

貨賂流行,傳相放效。

惲為中郎將,罷山郎,移長度大司農,以給財用。

其疾病休謁洗沐,皆以法令從事。

郎、謁者有罪過,輒奏免,薦舉其高弟有行能者,至郡守、九卿。

郎官化之,莫不自厲,絕請謁貨賂之端,令行禁止,宮殿之內翕然同聲。

由是擢為諸吏光祿勳,親近用事。

初,惲受父財五百萬,及身封侯,皆以分宗族。

後母無子,財亦數百萬,死皆子惲,惲盡按分後母昆弟。

再受訾千餘萬,皆以分施。

其輕財好義如此。

惲居殿中,廉潔無私,郎官稱公平。

然惲伐其行治,又一性一刻害,好發人陰伏,同位有忤己者,必欲害之,以其能高人。

由是多怨於朝廷,與太僕戴長樂相失,卒以是敗。

長樂者,宣帝在民間時與相知,及即位,拔擢親近。

長樂嘗使行一事肄宗廟,還謂掾史曰:「我親面見受詔,副帝肄,秺侯御。」

人有上書告長樂非所宜言,事下廷尉。

長樂疑惲教人告之,亦上書告惲罪。

高昌侯車奔入北掖門,惲語富平侯張延壽曰:「聞前曾有奔車抵殿門,門關折,馬死,而昭帝崩。

今復如此,天時,非人力也。」

左馮翊韓延壽有罪下獄,惲上書訟延壽。

郎中丘常謂惲曰:「聞君侯訟韓馮翊,當得活乎?」

惲曰:「事何容易!脛脛者未必全也。

我不能自保,真一人所謂鼠不容一穴一銜窶數者也。」

又中書謁者令宣持單于使者語,視諸將軍、中朝二千石。

惲曰:「冒頓單于得漢美食好物,謂之殠惡,單于不來明甚。」

惲上觀西閣上畫人,指桀、紂畫謂樂昌侯王武曰:「天子過此,一二問其過,可以得師矣。」

畫人有堯、舜、禹、湯,不稱而舉桀、紂。

惲聞匈奴降者道單于見殺,惲曰:「得不肖君,大臣為畫善計不用,自令身無處所。

若秦時但任小臣,誅殺忠良,竟以滅亡;令親任大臣,即至今耳。

古與今如一丘之貉。」

惲妄引亡國以誹謗當世,無人臣禮。

又語長樂曰:「正月以來,天陰不雨,此《春秋》所記,夏侯君所言。

行必不至河東矣。」

以主上為戲語,尤悖逆絕理。

事下廷尉。

廷尉定國考問,左驗明白,奏:

惲不服罪,而召戶將尊,欲令戒飭富平侯延壽,曰:「太僕定有死罪數事,朝暮人也。

惲幸與富平侯婚姻,今獨三人坐語,侯言『時不聞惲語』,自與太僕相觸也。」

尊曰:「不可。」

惲怒,持大刀,曰:「蒙富平侯力,得族罪!毋洩惲語,令太僕聞之亂餘事。」

惲幸得列九卿諸吏,宿衛近臣,上所信任,與聞政事,不竭忠一愛一,盡臣子義,而妄怨望,稱引為訞惡言,大逆不道,請逮捕治。

上不忍加誅,有詔皆免惲、長樂為庶人。

惲既失爵位,家居治產業,起室宅,以財自娛。

歲余,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會宗,知略士也,與惲書諫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闔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治產業,通賓客,有稱譽。

惲宰相子,少顯朝廷,一朝以暗昧語言見廢,內懷不服,報會宗書曰:

惲材朽行穢,文質無所底,幸賴先人余業得備宿衛,遭遇時變以獲爵位,終非其任,卒與禍會。

足下哀其愚,蒙賜書,教督以所不及,慇勤甚厚。

然竊恨足下不深惟其終始,而猥隨俗之毀譽也。

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過,默而息乎,恐違孔氏「各言爾志」之義,故敢略陳其愚,唯君子察焉!

惲家方隆盛時,乘朱輪者十人,位在列卿,爵為通侯,總領從官,與聞政事,曾不能以此時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與群僚同心併力,陪輔朝廷之遺忘,已負竊位素餐之責久矣。

懷祿貪勢,不能自退,遭遇變故,橫被口語,身幽北闕,妻子滿獄。

當此之時,自以夷滅不足以塞責,豈意得全首領,復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聖主之恩,不可勝量。

君子游道,樂以忘憂;小人全軀,說以忘罪。

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長為農夫以沒世矣。

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園治產,以給公上,不意當復用此為譏議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

臣之得罪,已三年矣。

田家作苦,歲時伏臘,亨羊炰羔,鬥酒自勞。

家本秦也,能為秦聲。

婦,趙女也,雅善鼓瑟。

奴婢歌者數人,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

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其。

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是日也,拂衣而喜,奮袖低卬,頓足起舞,誠一婬一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

惲幸有餘祿,方糴賤販貴,逐什一之利,此賈豎之事,污辱之處,惲親行之。

下流之人,眾毀所歸,不寒而慄。

雖雅知惲者,猶隨風而一靡一,尚何稱譽之有!董生不雲乎?「明明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財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

故「道不同,不相為謀。」

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責僕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興,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遺風,漂然皆有節概,知去就之分。

頃者,足下離舊土,臨安定,安定山谷之間,昆戎舊壤,子弟貪鄙,豈習俗之移人哉?於今乃睹子之志矣。

方當盛漢之隆,願勉旃,毋多談。

又惲兄子安平侯譚為典屬國,謂惲曰:「西河太守建平杜侯前以罪過出,今征為御史大夫。

侯罪薄,又有功,且復用。」

惲曰:「有功何益?縣官不足為盡力。」

惲素與蓋寬饒、韓延壽善,譚即曰:「縣官實然,蓋司隸、韓馮翊皆盡力吏也,俱坐事誅。」

會有日食變,騶馬猥佐成上書告惲「驕奢不悔過,日食之咎,此人所致。」

章下廷尉案驗,得所予會宗書,宣帝見而惡之。

廷尉當惲大逆無道,要斬。

妻子徙酒泉郡。

譚坐不諫正惲,與相應,有怨望語,免為庶人。

召拜成為郎,諸在位與惲厚善者,未央衛尉韋玄成、京兆尹張敞及孫會宗等,皆免官。

蔡義,河內溫人也。

以明經給事大將軍莫府。

家貧,常步行,資禮不逮眾門下,好事者相合為義買犢車,令乘之。

數歲,遷補覆盎城門候。

久之,詔求能為《韓詩》者,征義待詔,久不進見。

義上疏曰:「臣山東草萊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眾,然而不棄人倫者,竊以聞道於先師,自托於經術也。

願賜清閒之燕,得盡一精一思於前。」

上召見義,說《詩》,甚說之,擢為光祿大夫給事中,進授昭帝。

數歲,拜為少府,遷御史大夫,代楊敝為丞相,封陽平侯。

又以定策安宗廟益封,加賜黃金二百斤。

義為丞相時年八十餘,短小無鬚眉,貌似老嫗,行步俯僂,常兩吏扶夾乃能行。

時大將軍光秉政,議者或言光置宰相不選賢,苟用可專制者。

光聞之,謂侍中左右及官屬曰:「以為人主師當為宰相,何謂云云?此語不可使天下聞也。」

義為相四歲,薨,謚曰節侯。

無子,國除。

陳萬年字幼公,沛郡相人也。

為郡吏,察舉,至縣令,遷廣陵太守,以高弟入為右扶風,遷太僕。

萬年廉平,內行修,然善事人。

賂遺外戚許、史,傾家自盡,尤事樂陵侯史高。

丞相丙吉病,中二千石上謁問疾。

遣家丞出謝,謝已皆去,萬年獨留,昏夜乃歸。

及吉病甚,上自臨,問以大臣行能。

吉薦於定國、杜延年及萬年,萬年竟代定國為御史大夫八歲,病卒。

子鹹字子康,年十八,以萬年任為郎。

有異材,抗直,數言事,刺譏近臣,書數十上,遷為左曹。

萬年嘗病,召鹹教戒於一床一下,語至夜半,鹹睡,頭觸屏風。

萬年大怒,欲仗之,曰:「乃公教戒汝,汝反睡,不聽吾言,何也?」

鹹叩頭謝曰:「具曉所言,大要教鹹諂也。」

萬年乃不復言。

萬年死後,元帝擢鹹為御史中丞,總領州郡奏事,課第諸刺史,內執法殿中,公卿以下皆敬憚之。

是時,中書令石顯用事顓權,鹹頗言顯短,顯等恨之。

時槐裡令朱雲殘酷殺不辜,有司舉奏,未下。

鹹素善雲,雲從刺候,教令上書自訟。

於是石顯微伺知之,白奏鹹漏洩省中語,下獄掠治,減死,髡為城旦,因廢。

成帝初即位,大將軍王鳳以鹹前指言石顯,有忠直節,奏請鹹補長史。

遷冀州刺史,奉使稱意,征為諫大夫。

復出為楚內史,北海、東郡太守。

坐為京兆尹王章所薦,章誅,鹹免官。

起家復為南陽太守。

所居以殺伐立威,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輒論輸府,以律程作司空,為他臼木杵,舂不中程,或私解脫鉗釱,衣服不如法,輒加罪笞。

督作劇,不勝痛,自絞死,歲數百千人,久者蟲出腐爛,家不得收。

其治放嚴延年,其廉不知。

所居調發屬縣所出食物以自奉養,奢侈玉食。

然一操一持掾史,郡中長吏皆令閉門自斂,不得逾法。

公移敕書曰:「即各欲求索自快,是一郡百太守也,何得然哉!」下吏畏之,豪強執報,令行禁止,然亦以此見廢。

鹹,三公子,少顯名於朝廷,而薛宣、朱博、翟方進、孔光等仕宦絕在鹹後,皆以廉儉先至公卿,而鹹滯於郡守。

時,車騎將軍王音輔政,信用陳湯。

鹹數賂遺湯,予書曰:「即蒙子公力,得入帝城,死不恨。」

後竟徵入為少府。

少府多寶物、屬官,鹹皆鉤校,發其一奸一臧,沒入辜榷財物。

官屬及諸中宮黃門、鉤盾、掖庭官吏,舉奏按論,畏鹹,皆失氣。

為少府三歲,與翟方進有隙。

方進為丞相,奏:「鹹前為郡守,所在殘酷,毒螫加於吏民。

主守盜,受所監。

而官媚邪臣陳湯以求薦舉。

苟得無恥,不宜處位。」

鹹坐免。

頃之,紅陽侯立舉鹹方正,為光祿大夫給事中,方進復奏免之。

後數年,立有罪就國,方進奏歸鹹故郡,以憂死。

鄭弘字稚卿,泰山剛人也。

兄昌字次卿,亦好學,皆明經,通法律政事。

次卿為太原、涿郡太守,弘為南陽太守,皆著治跡,條教法度,為後所述。

次卿用刑罰深,不如弘平,遷淮陽相,以高第入為右扶風,京師稱之。

代韋玄成為御史大夫。

六歲,坐與京房論議免,語在《房傳》。

贊曰:所謂鹽鐵議者,起始元中,徵文學賢良問以治亂,皆對願罷郡國鹽鐵、酒榷均輸,務本抑末,毋與天下爭利,然後教化可興。

御史大夫弘羊以為此乃所以安邊竟,制四夷,國家大業,不可廢也。

當時相詰難,頗有其議文。

至宣帝時,汝南桓寬次公治《公羊春秋》舉為郎,至廬江太守丞,博通善屬文,推衍鹽鐵之議,增廣條目,極其論難,著數萬言,亦欲以究治亂,成一家之法焉。

其辭曰:「觀公卿賢良文學之議,『異乎吾所聞』。

聞汝南朱生言,當此之時,英俊並進,賢良茂陵唐生、文學魯國萬生之徒六十有餘人鹹聚闕庭,舒六藝之風,陳治平之原,知者贊其慮,仁者明其施,勇者見其斷,辯者騁其辭,齦齦焉,行行焉,雖未詳備,斯可略觀矣。

中山劉子推言王道,撟當世,反諸正,彬彬然弘博君子也。

九江祝生奮史魚之節,發憤懣,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可謂不畏強圉矣。

桑大夫據當世,合時變,上權利之略,雖非正當,巨儒宿學不能自解,博物通達之士也。

然攝公卿之一柄一,不師古始,放於末利,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隕其一性一,以及厥宗。

車丞相履伊、呂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兩府之士,不能正議以輔宰相,成同類,長同行,阿意苟合,以說其上,『斗筲之徒,何足選也!』」

【白話文】

公孫賀,字子叔,北地郡義渠縣人。

公孫賀的祖父昆邪,漢景帝時任隴西郡太守,因為率軍攻打叛亂的吳、楚等國有功,被封為平曲侯,著書十幾篇。

公孫賀年輕時當騎士,參軍作戰數立戰功。

漢武帝做太子時,公孫賀為太子舍人,到武帝即位,提拔公孫賀為太僕。

公孫賀的夫人衛君孺,是衛皇后的姐姐,公孫賀因此而受一寵一幸。

武帝元光年間,任輕車將軍,駐軍馬邑。

四年以後,率軍出雲中攻擊匈奴。

又遇了五年,以車騎將軍的身份跟隨大將軍衛青出擊匈奴,有功,被封為南一卵一侯。

後又以左將軍身份從定襄郡出擊匈奴,無功,因獻酎金成色不足而獲罪,失去侯爵。

再以浮沮將軍出五原郡二千餘里攻擊匈奴,無功。

八年以後,終於代替石慶任丞相,被封為葛繹侯。

當時朝廷多事,監督責罰大臣。

從公孫弘以後,丞相李蔡、嚴青翟、趙週三人連著因事獲罪而死。

石慶雖然因為謹慎得享善終,但多次遭受譴責。

當初公孫賀被任命為丞相時,不願接受丞相印綬,叩頭哭泣,說:「我本來是邊界上的人,靠鞍馬騎射的本領當了官,才能實在不能勝任宰相。」

皇上和左右大臣看見公孫賀悲哀,都觸一動感情流下淚來,武帝說:「扶起丞相。」

公孫賀不肯起來,皇上就起身走了,公孫賀不得已接受了任命。

出宮後,左右大臣問公孫賀不願當丞相的原因,公孫賀說:「皇上賢明,我當丞相不稱職,害怕受重責,從此就危險了。」

公孫賀的兒子公孫敬聲,代替公孫賀做了太僕,父子同一居公卿之位。

公孫敬聲仗恃自己是皇后姐姐的兒子,驕縱奢侈不守法令,武帝征和年間,擅自挪用北軍的錢一千九百萬,事情發現後,被逮入監獄。

這時皇上下詔搜捕陽陵縣人朱安世還沒捕獲,皇上急於將其逮捕歸案,公孫賀自己請求追捕朱安世來贖公孫敬聲的罪。

皇上允許了公孫賀的請求。

後來,公孫賀果然抓獲朱安世。

朱安世是京城的大俠客,聽說公孫賀想用他為兒子贖罪,笑著說:「丞相的災禍牽連到他的宗族了。

我正要告發丞相違法的事,訴訟的話很多,砍伐南山的竹子也寫不完,用斜谷的木頭做桎梏也不能束縛我,不讓我告發。」

朱安世於是從獄中上書,告發公孫敬聲和陽石公主私通,以及指使巫師在祭祀時詛咒皇上,並且上甘泉宮在馳道上埋偶人,用很惡毒的語言詛咒。

武帝下令有關的主管部門審訊查驗公孫賀,徹底追查他所犯的罪行,竟致父子二人死在獄中,全家被族滅。

巫蠱之禍起於朱安世,完成於江充,最終牽連到公主、皇后和太子,這些人都因事敗身亡。

語在《江充傳》、《戾園傳》。

劉屈犛是漢武帝異母哥哥中山靖王劉勝的兒子,不清楚他開始晉陞的情況。

征和二年春,漢武帝下韶給御史,說:「前丞相公孫賀依仗和我的故舊關係,利用位高勢重而做出邪惡的事情,增加肥沃的良田來為子弟、門客謀利,不顧廣大百姓的疾苦;戍邊士兵的糧食缺乏,不能想辦法增加;貪圖財貨,致使百姓賄賂位居上流的官吏,我對他所做的這些事情已經忍耐很久了。

但是他竟不自己悔改,還擅作主張施恩惠給邊郡,想為自己尋求聲援,令內地的郡縣省減費用給邊郡屯戍的軍隊製作車子,還讓農民自己轉運糧食送到邊郡,而造成農民貧窮,牲畜疲睏,又損耗馬匹,使武備衰減;下面官吏隨意增加賦稅,導致百姓破產流亡;又假傳詔令,以一奸一邪罪名逮捕朱安世。

公孫賀父子的案件已由法官做出正確處理。

任命涿郡太守劉屈犛為左丞相,把丞相長史分為兩府,等待得到賢人再任命右丞相。

親近親人任用賢才。

是唐堯、西周的常法。

將澎地的二千二百戶封給左丞相劉屈犛為澎侯。」

征和二年秋天,江充進讒言,誣陷戾太子與巫蠱案有關,戾太子殺死江充,率兵攻進丞相府,劉屈犛引身逃跑,丟失左丞相官印。

遣時武帝正在甘泉宮避暑,丞相長史乘驛捨的快馬直奔甘泉宮,將此事奏聞武帝,武帝問:「丞相在幹什麼?」

丞相長史回答說:「丞相正在封鎖消息,沒有敢發兵。」

武帝氣憤地說:「事情紛紛揚揚到這種地步,還說什麼封鎖消息呢?丞相沒有周公的風範。

周公不是誅殺了管叔、蔡叔嗎?」

於是賜給丞相劉屈犛詔書說:「捕殺反叛者,我自然有賞賜。

遠遠圍住叛軍,以牛車為盾牌,不要和叛軍短兵相接,以致多殺傷士兵。

堅閉城門,不要讓反叛者逃出城去。」

太子既已殺死江充率兵反叛,於是宣稱武帝在甘泉宮病重,太子發兵是懷疑京城有變,一奸一臣想作亂。

武帝在這時從甘泉宮回長安,駕臨長安城西建章宮,下詔征發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輔靠近長安各縣的軍隊,部署中二千石以下官吏帶領,左丞相劉屈犛兼任將軍。

太子也派遣使者假傳詔令赦免長安城中京師諸官府中的囚徒,征發看守武庫的軍隊,命少傅石德和門客張光等人分別率領,派長安城裹的囚犯如侯持節征發長水校尉和宣曲宮的胡騎,全部攜帶武器裝備到長安城中集合。

侍郎莽通奉令出使長安城,因此追捕如侯,並告訴胡騎說:「調兵的節有詐,不要聽如侯的。」

於是斬殺如侯,帶領胡騎進入長安,又征發用駛船士兵,交給大鴻臚商丘成率領。

當初,漢朝調兵的符節全是紅色,因為太子持有紅色的符節,所以後來皇帝的調兵符節上又安有染成黃色的犛牛尾的裝飾,以相區別。

太子徵召監北軍使者任安調動北軍兵,任安接受調兵符節以後,關閉北軍軍門不肯響應太子。

太子只好領兵離開北軍,驅使長安四市的百姓共有幾萬人,來到長樂宮西闕下面時,碰上了左丞相劉屈犛的軍隊,混戰了五天,死了幾萬人,鮮血流進街道兩旁的下水道中。

歸附左丞相劉屈犛的軍隊逐漸增多,太子的軍隊失敗,向南逃奔覆盎城門,逃出城去。

造天夜晚正該丞相司直田仁帶領的軍隊關閉看守城門,田仁因為讓太子逃出城而獲罪,左丞相劉屈犛要殺田仁。

御史大夫暴勝之對劉屈犛說:「司直是二千石官,應該先請示皇上如何處置,怎麼能擅自一殺他呢?」

劉屈犛就釋放了田仁。

武帝聽到報告後非常憤怒,派官吏責問御史大夫暴勝之說:「司直田仁放跑了反叛者,丞相殺他,是依法處置,你憑什麼擅自製止丞相?」

暴勝之十分惶恐,就自一殺了。

至於北軍使者任安,接受太子調兵的符節,因懷有二心而獲罪,田仁放跑太子,二人都判處腰斬。

武帝說:「侍郎莽通捕獲叛將如侯,長安男子景建跟隨莽通捕獲少傅石德,可以說是立下大功啦。

大鴻臚商丘成奮力拚殺,捉住叛將張光。

封莽通為重合侯,景建為德侯,商丘成為詫侯。」

太子的門客,凡是曾經進出過皇宮宮門的,一律斬首。

那些追隨太子發兵反叛的,按照制裁反叛者的法律規定,族滅全家。

官吏和士兵有乘亂搶劫的,全部流放到敦煌郡。

因為太子逃亡在外,從這時開始在長安城各城門屯駐軍隊。

過了二十多天,太子在湖縣被抓住。

語在《太子傳》。

第二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兵出擊匈奴,丞相劉屈犛設宴給李廣利餞行,送到渭橋,劉屈犛和李廣利告別。

李廣利說:「希望君侯早些請皇上立昌邑王為太子。

如果昌邑王被立為皇帝,您今後還擔憂什麼呢?」

劉屈犛答應了李廣利的請求。

昌邑王是李廣利的妹妹李夫人生的兒子。

李廣利的女兒是劉屈犛兒子的妻子,所以李廣利和劉屈犛兩人都想立昌邑王為太子。

這時,審理巫蠱獄追查得很緊,內者令郭穰告發丞相劉屈犛的夫人因為劉屈犛多次受到皇上譴責,指使巫師在祭祀土地神時詛咒皇上,有惡毒的語言,以及劉屈犛與李廣利共同禱告祭祀,想使昌邑王當皇帝。

主管官員將此事奏告武帝,請求審訊查驗,武帝批准,辦案人員將劉屈犛定罪為大逆不道。

武帝下令把劉屈犛放在載運食品的車上遊街示眾,然後在長安束市腰斬,劉屈厘的妻子押赴華陽街斬首示眾。

李廣利的妻子兒女也收捕入獄。

李廣利聽到這個消息,投降了匈奴,其宗族全部被處死。

車千秋本來姓田,他的祖先是春秋時齊國的田氏,後來,田氏的一支遷居長陵縣。

車千秋擔任護衛漢高祖陵寢的郎官。

碰上衛太子受江充讒害而敗亡,遇了很久,車千秋上呈事關重大的緊急情況的奏書,為太子辯冤,說:「兒子玩一弄父親的軍隊,按罪應當挨鞭子;皇上的兒子因過失而誤殺了人,該判什麼罪呢?我曾經在夢中看見一位白頭髮老人,告訴我該怎樣定罪。」

這時,武帝已經清楚地知道太子發兵是出於惶恐,並沒有反叛的意圖,看了車千秋的上書,就深有感觸而醒悟過來,於是召見了車千秋。

車千秋上前拜見武帝,武帝見車千秋身高八尺多,體貌俊美,很喜歡他,對他說:「父子之間的事情,別人是很難說話的,祇有您明白其實不是這樣。

這是高廟的神靈讓您來開導我,您就應當成為我的輔佐。」

立即下令封車千秋為大鴻臚。

過了幾個月,就接替劉屈犛擔任了丞相,封為富民侯。

車千秋沒有別的才能經術學問,也沒有什麼功績和資歷,衹不過憑一句話使武帝醒悟到太子死得冤枉,旬月之間就做宰相封侯,世上未曾有過。

後來漢朝的使者出使匈奴,匈奴單于問他說:「聽說漢朝新任命一位丞相,他因為什麼得到丞相的職位呢?」

使者回答說:「因為上書言事的緣故。」

單于說:「假如這樣,漢朝設置丞相,就是不用賢才,隨便一個男子上書就能得到了。」

使者回來後,向武帝匯報了單于說的話。

武帝認為這個使者有辱使命,想把他交給官吏處置。

過了好久,才釋放了他。

然而車千秋為人敦厚,富有智謀,在丞相的位上很稱職,超過他前後的幾位。

車千秋剛開始主持丞相工作,看到武帝連年追究太子冤死一案,被殺和受罰的人非常多,群臣百姓都提心吊膽,車千秋想寬解皇上的思想,安慰廣大吏民。

於是就和御史、中二千石一起給武帝祝壽,讚頌皇上的美德,勸皇上廣施恩惠,減緩刑罰,欣賞音樂,怡養一精一神,為了天下人民而自尋娛樂歡快。

武帝答覆說:「我不施恩德,開始於左丞相劉屈犛和貳師將軍李廣利暗中謀逆作亂,巫蠱之禍殃及士大夫,我一天衹吃一頓飯已經好幾個月了,還聽什麼音樂?經常在心裹哀痛和太子戰死的士大夫,已經過去的事情,也不便再追究了。

雖然如此,巫蠱之禍剛發生時,詔令丞相、椒史督責郡守尋找收捕,。

廷尉審理,但也沒聽到九卿、廷尉查問出來什麼。

從前,江充審訊甘泉宮的人,又轉到未央宮皇后住的椒房殿,以及後來公孫敬聲之輩、李禹之流陰謀勾一引匈奴,有關官員也沒有發現什麼罪證,現在丞相親自挖掘蘭台查驗巫蠱,清楚地知道有巫蠱存在。

直到現在還有巫師施行巫蠱妖術不止,邪賊侵身,遠近都有巫師暗施巫蠱,我感到慚愧得很,還有什麼值得祝壽的呢?敬謝你們的好意,我不端你們獻的祝壽酒!請告知丞相、二千石官各回各的官舍。

《尚書。

周書。

洪範》上說:『不要偏執,不要袒護,聖王的道坦蕩無阻。

,不要因為這件事再上奏了。」

一年多以後,武帝病重,立鉤弋夫人生的皇子為太子,命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金曰彈、御史大夫桑弘羊和丞相車千秋,一起接受遣詔,輔助教導幼主劉弗陵。

漢武帝駕崩,昭帝剛即位時,不能處理政事,朝政全部由大將軍霍光決斷。

車千秋位居丞相,忠謹敦厚而有德。

每逢公卿大臣朝會,霍光就對車千秋說:「當初和您一起接受先帝遣韶,現在霍光治理內政,您治理外事,應該有什麼來開導督促我,使我不要辜負了天下人民的重托。」

車千秋說:「請將軍多留心,就是天下極大的榮幸了。」

始終不肯對霍光專權發表異議。

霍光因此很看重車千秋。

每次遇上吉祥嘉應出現,都褒獎賞賜丞相車千秋。

直到昭帝去世,國家少事,百姓逐漸富裕充實。

始元六年,昭帝韶令郡國舉薦賢良、文學之士,詢問他們百姓感到痛苦的事,在造時產生了鹽鐵之議。

車千秋做了十二年丞相,死後,謐號稱為定侯。

當初,車千秋年老,皇上優待他,朝見時。

准許他乘坐小車進入宮殿,所以就號稱「車丞相」。

車千秋的兒子田順繼嗣為侯,官至雲中郡太守,宣帝時任虎牙將軍攻打匈奴,因私自增加俘虜人數冒功而獲罪自一殺,封國取消。

桑弘羊做了八年御史大夫,白認為替國家興榷管之利,誇耀自己的功勞,想給桑家的子弟謀取辟職,怨恨霍光,與上官桀等謀反,終於被處死。

王欣,濟南郡人。

由郡縣的小吏積累功勞,逐漸升為被陽縣令。

漢武帝末年,軍隊經常出征,郡國盜賊群聚蜂起,繡衣御史暴勝之任直指使者持斧追捕盜賊,根據地方官徵集財物上交朝廷以供軍用的多寡進行處置,誅殺二千石以下不聽從命令的官吏。

暴勝之巡察到被陽,要斬王欣,王欣已被解一開衣服,身一子伏一在鍘刀下面的砧板上,工欣仰起頭來對暴勝之說:「使君專掌生殺權一柄一,威震郡國,現在再殺一個王欣,不能夠增加您的威風,不如根據情況有所寬緩,以顯明您的恩德仁恕,讓我盡死力報答您。」

暴勝之佩服他說的話,就赦免了他沒有殺,因此,暴勝之與王欣結為厚交。

暴勝之完成使命回京,向皇上推薦王欣,武帝徵召他任右輔都尉,代理右扶風。

武帝多次出巡塞童、韭地,經過迭凰,曇丘派人把宮館收拾得乾淨整潔,馳道修整平坦,供設帷帳齊全舒適。

武帝很高興,嘉獎王欣,停下車,將王欣的官職轉正,治事十幾年。

昭帝時,王欣擔任御史大夫,接替車千秋為丞相,被封為宜春侯。

次年死去,謐號稱為敬侯。

王欣的兒子王譚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以列侯身份參預籌劃廢除昌邑王、擁立宣帝,增加封邑三百戶。

王譚死後,他的兒子王鹹繼承他的爵位。

玉差的妻子就是王盛的女兒,王差篡位後,王盛家因為是外戚而尊一寵一。

從王欣開始封國傳到玄孫,王莽敗亡後,才斷絕。

楊敞,華陰縣人。

在大將軍霆光幕府供職時,任軍司馬,很得霍光喜一愛一厚待,逐漸升任大司農。

瓸童五凰年間,稻田使者游董得悉上皇桀等反叛的陰謀,將此事告知楊敞。

楊敞一向謹慎怕事,不敢上奏昭帝,就上書稱病移居。

燕蒼又把這一消息告訴了諫大夫杜延年,杜延年奏聞昭帝。

燕蒼、杜延年都因此立功封侯,楊敞身為九卿聽到謀反的消息卻不及時上奏,所以沒有封侯。

後來,升為御史大夫,接替王欣為丞相,封安平侯。

第二年,昭帝駕崩。

昌邑王受公卿大臣徵召來京即位,一婬一亂無道,大將軍霍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密謀,打算廢黜呂邑王重立皇帝。

商議既定,讓大司農田延年報知楊敞。

楊敞聽了,十分驚懼,不知說什麼好,汗出濕背,衹會嘴裹發出「唯唯」的聲音。

田延年起身到更衣室更換衣服,楊敞的夫人急忙從束廂房出來對楊敞說:「這是國家大事,如今大將軍計議已定,讓大司農田延年來告訴您。

您不趕快答應,與大將軍同心協力,猶豫不決,就會先遭誅殺。」

田延年從更衣室回來,楊敞夫婦和田延年都說同意大將軍的決定,請求遵奉大將軍的命令,於是朝廷大臣一起廢掉了昌邑王,擁立宣帝。

宣帝即位一個多月,楊敞去世,謐號稱為敬侯。

他的兒子楊忠繼承爵位,因為楊敞位居丞相參預制定廢昌邑王更立宣帝的大策,安定漠室宗廟有功,增加食邑三千五百戶。

楊忠的弟弟楊惲,字子幼,憑靠楊忠的官位,按照漢朝的任子制度被任命為郎官,補任常侍騎。

楊惲的母親,是司馬遷的女兒。

楊惲最先看祖父寫的《太史公記》,對《春秋》也很熟悉。

因為有才能得到人們的稱讚。

他喜歡結交英俊傑出的儒生,名顯朝廷,被提拔為左曹。

霍氏謀反,楊惲先聽說了,通過侍中金安上稟告皇帝,於是皇帝召見楊惲,讓他稟報霍氏謀反的

事。

霍氏家族服罪被殺,楊惲等五人因為舉告有功賜封爵位,封楊惲為乎通侯,遷升中郎將。

郎官的舊例,是讓郎宮自己出錢支付財物費用,供給文書,才得到出任加官的機會,所以又名「山郎」。

郎官請病假滿一天,就要用一個休假日來抵上,有的郎官一年多得不到休假。

那鑿:豪門富家出身的郎官,整天出去遊樂戲耍,有的拿錢行一賄,就能到好部門任職。

賄賂風行,競相倣傚。

楊惲擔任中郎將,免除「山郎」的舊例,把郎官府衙全年的開支計劃移交大司農,由大司農供給財務費用。

郎官的病假、探親假、沐休假,都按照法令辦事。

郎、謁者中有犯了罪過的,就上奏罷免,薦舉郎宮中工作優異德才兼備者加官,有的陞遷到郡守、九卿。

郎官因此受到教化,無不激勵自己勤於職守,革除了求情送禮的弊端,令行禁止,宮殿裡的郎官們同心協力。

因此皇上提拔楊惲為諸吏光祿勳,成為親信大臣辦理政事。

當初,楊惲接受了父親的錢財五百萬,到他被封為平通侯,就把父親給他的錢財全部分給同宗族的人。

他的繼母沒有兒子,錢財也有幾百萬,死後都留給了楊惲,楊惲又全分給了繼母的兄弟。

楊惲兩次共繼承錢財一千多萬,統統拿出來分給了別人。

他就是這樣輕財好義。

楊惲在殿中做官,廉潔無私,郎官都稱讚他公平。

但楊惲常誇耀自己的德行和辦事能力,又生一性一刻薄,喜歡揭發別人的陰私,同事中有違逆自己的,必定想法加害他,仗恃自己有才能高傲凌人,因此在朝中得罪了許多人,與太僕戴長樂失和,終於因為這件事毀了自己。

戴長樂是宣帝在民間結交的知己,到宣帝即位,擢升他為親信大臣。

戴長樂曾在演習宗廟祭祀禮儀時,代理執行天子的事務,回來後對掾史說:「我面見皇帝並接受韶令,代替皇帝演習禮儀,詫侯給我駕車。」

有人卜書告發戴長樂言語失當,皇上將此事交給廷尉審理。

戴長樂懷疑是楊惲教唆別人告發他,也上書舉告楊惲的罪行,說:「高昌侯董忠駕車奔入北掖門,楊惲對富平侯張延壽說:『聽說以前曾有奔馳的車撞在殿門上,門閂被撞斷,馬也撞死了,接著昭帝駕崩。

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事,是天命,不是人為的。

,左馮翊韓延壽有罪下獄,楊惲上書為他辯冤。

郎中丘常對楊惲說:聽說您替韓馮翊申冤辯護,能救活他嗎?』楊惲說:『事情哪有這麼容易!正直的人不一定能保全自己。

我尚且不能白保,正像人們所說的老鼠因為口銜比鼠洞一口大的竇數而進不了洞。

,又有一次,中書謁者令宣把匈奴單于使者的話譯成文字,拿給將軍們和中朝二千石官看。

楊惲說:『冒頓單于得到漢朝賞賜的美食佳物,卻說是腐臭難聞的壞東西,單于不來朝見不是很明白了嗎。

楊惲觀看西合上畫的人物,指著夏桀、商紂的畫像對樂昌侯王武說:『天子路過這裹,多問問桀、紂犯下的過錯,可以得到鑒戒。

,書上的人物還有堯、舜、禹、湯,楊惲不稱頌,卻列舉桀、紂。

楊惲聽匈奴投降的人說單于被殺了,就說:『竟有這種不賢明的君主,大臣替他籌劃的好計不用,卻自取滅亡。

正如秦朝衹任用一奸一佞小人為臣,誅殺忠良,終究因此滅亡;假使能親近任用賢明正直的大臣,秦朝就能一直延續到現在。

古代和當今的壞人如同一丘之貉。

,楊惲妄引亡國的事例來誹謗當今朝廷,沒有人臣的禮節。

楊惲又對我戴長樂說過:『正月以來,天氣久陰不雨,這種天象《春秋》記載過,夏侯勝規勸昌邑王時說過。

皇上必定不能再到河東后土祠祭祀了。

,楊惲拿皇上開玩笑,尤其大逆不道違背倫理。」

楊惲的案件交給廷尉審訊。

廷尉於定國考訊查問,有證明人佐證,查清了緊晴。

於定國奏報皇帝說:「楊惲不認罪,反而密召戶將尊,想讓他去警告富平侯張延壽,說『太僕戴長樂有好幾件事可以定成死罪,是早晚要被處死的人。

楊惲有幸與富平侯結為姻親,現在楊惲案子中的事衹有你們三個人在一起說過,衹要富平侯說「當時沒聽見楊惲說過造話」,自然和太僕所揭發的相牴觸了,。

戶將尊說『不行』。

楊惲大怒,手持大刀,說:『如果太僕得到富平侯的幫助,按照太僕揭發的作證,我將被判處滅族的罪名!不准洩露我說的話,讓太僕知道了這些話,更增加我的其他罪狀。

楊惲僥倖位列九卿,擔任諸吏光祿勳,是朝廷的侍衛近臣,為皇上所信任,參與政事,不但不竭盡忠君一愛一民之心,盡臣子之義,反而狂妄地發洩心中的怨恨,散佈妖言惡語,大逆不道,請求逮捕治罪。」

宣帝不忍心判他死罪。

下韶把楊惲、戴長樂都免為平民。

楊惲失去爵位以後,居家經營產業,興建房宅,靠錢財自尋一歡樂。

過了一年多,他的朋友安定郡太守西河人孫會宗,是個有才智有謀略的人,寫信規勸楊惲,跟他說大臣免官退居以後,應該閉門思過,誠惶誠恐,做出讓人哀憐的樣子,不該經營產業,交結賓客,有受人稱讚的名聲。

楊惲是宰相楊敞的兒子,年輕時就名顯朝廷,一旦因為一些真假不明的言語被廢黜,心中不服,給孫會宗的回信說:我才能低下,行為卑穢,學問修養都沒有什麼根基,僥倖依賴父親留下的功業,得以充數宿衛宮廷,遇上霍氏謀反,因為告發有功而獲得爵位,但我畢竟不能勝任,終於遭到禍患。

足下哀憐我愚昧,承蒙來函,教導說明我沒認識到的道理,情意殷切深厚。

但我私下埋怨足下不深思事情的原委,而輕易相信世俗之人的誹謗。

說出我鄙陋的愚蠢想法吧,像是違背了足下的意旨,而又文飾己過;沉默不語吧,又怕背離孔子「各言爾志」之義,所以才敢概略地陳述我的愚見,請您考慮。

我家在顯赫時,乘坐朱輪車的人有十個,位在九卿之列,爵位為列侯,統領侍從官,參預朝廷政事,而我竟不能在這時有所建樹,來宣揚皇上的德行教化,又不能和群僚同心協力,輔佐朝廷拾遣補缺,受到竊取辟位白混飯吃的指責已經很久了。

我貪圖俸祿,熱衷權勢,不能自動引退,遭遇變故,橫遭別人譭謗,被囚禁在宮殿北邊的觀樓中,妻子兒女都被關在監獄裹。

在這個時候,自己覺得滅族也不能抵償罪責,哪想到能保全一性一命,又奉祀祖先的墳墓呢?我感到聖明皇上的恩惠,真是不可計量。

君子奉行道義,樂而忘憂;小人保全一性一命,悅而忘罪。

我私下想過,我的罪遇已經很大了,品行已經欠缺了,永遠做個農民度過餘生吧。

所以帶領妻子兒女,努力耕稼種桑,灌溉園圃,經營產業,向朝廷納賦交稅,沒想到又因此而遭到譏刺非議。

人情不能避免的事情,連聖人也不禁止。

所以,即使是最尊貴的君主、最親近的父親,為他們送終服喪,也有結束的時候。

我獲罪已有三年了。

當農夫勞作辛苦,每年伏日、臘月,煮羊肉,烹羊羔,斟酒自一慰。

我的老家本來在秦地,我會唱秦地的歌。

妻子是趟地的女子,雅善彈瑟。

奴婢中也有人會唱歌,酒後耳朵發一熱,舉頭望天,以手擊缶,唱出烏烏的歌聲。

歌辭唱道: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

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在這樣的日子裹,我高興得抖著衣服,揮動衣袖,時而低垂,時而上揚,跺腳起舞,實在是放縱無度,我不知道這樣做為什麼不行。

我幸虧還有剩餘的俸祿,才買賤賣貴,追求十分之一的利潤。

這是商人做的事,也是蒙受恥辱的事,我都親自做了。

地位卑下的人,是眾人詆毀的對象,我一想到這些,就不寒而慄。

即使是很瞭解我的人,也隨聲附和誹謗我,哪兒還會有人稱讚我呢!董仲舒不是說過嗎,「勤勤敏敏求取仁義,常常擔心不能教化百姓,是卿大夫考慮的問題;勤勤敏敏地求取財利,常常擔心生活困窮,是老百姓的事。」

所以孔子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如今您怎麼還能拿卿大夫的行為規範來責備我呢!西河是戰國時魏國的土地,魏文侯興起的地方,有段干木、田子方遣留的風範,兩位賢士都有高尚的節一操一和寬宏的度量,知道辭官與出仕的分寸。

近來,足下離開家鄉西河,到達安定郡,安定郡處在山谷之間,是昆戎的舊地,那裹的人貪婪鄙薄,難道是當地習俗改變了您的品一性一嗎?到今天我才看清您的志向,正值漢朝鼎盛時期,希望您努力建立功名,不須多與我議論了。

楊惲哥哥楊忠的兒子安平侯楊譚任職典屬,他對楊惲說:「西河郡太守建平人杜延年,以前因罪丟官,現在被徵召為御史大夫。

您罪輕,又立過功,還會被重新起用的。」

楊惲說:「有功有什麼用?皇上不值得我為他盡力。」

楊惲平素與蓋寬饒、韓延壽交好,楊譚隨即說:「皇上的確是這樣,蓋司隸、韓馮翊都是為朝廷效忠盡力的官員,都因為小事被殺了。」

這時正碰上日食天變,一個管車馬的下等小吏名叫成,上書舉告楊惲「驕奢不悔過,日食災禍就是他招來的」。

宣帝把這個奏章交給廷尉審訊查驗,審訊中搜到楊惲寫給孫會宗的信,宣帝看了很憎惡楊憚。

廷尉判楊惲大逆無道罪,處以腰斬。

他的妻子兒女流放到酒泉郡。

楊譚不勸楊惲悔過,反而與他互相應和,有怨恨言論,免去官職,貶為平民。

宣帝召見並任命成做郎官,那些在位為官與楊惲交情深厚的人,如未央宮衛尉韋玄成、京兆尹張敞及孫會宗等人,都被免去了官職。

蔡義,河內郡溫縣人。

因為通曉經術供職大將軍幕府。

家裹很窮,經常步行。

貧寒不能備禮,眾門下中有好事的人湊錢給蔡義買了一輛牛車,讓他乘坐。

幾年後,蔡義升補覆盎城門門候。

過了很久,皇帝下詔尋求能一精一通《韓詩》的人,徵召蔡義待詔,很久沒能進見皇帝。

蔡義上疏說:「我是山東田野的平民,德行才智沒有什麼可以和別人相比之處,容貌也趕不上眾人,但卻沒有拋棄人倫,是因為我私下向先師學習了道義,托身於經術。

希望陛下賜給清靜安閒之處,得以把關於經義的一精一細思考全部奉獻出來。」

皇上召見蔡義,讓他講論《詩經》,皇上聽了很滿意,提拔他為光祿大夫、給事中,進宮教授漢昭帝。

幾年後,被任命為少府,又遷升御史大夫,代替楊敞為丞相,封陽平侯。

又因為定策安宗廟增加封賞,加賜黃金二百斤。

蔡義做丞相時已經八十多歲了,身材矮小,沒有鬍鬚,眉一毛一也脫落了,臉相好像老婦人,走路彎腰曲背,常常要兩名屬吏扶持才能行走。

當時大將軍霍光執政,議事者當中有人說霍光設置丞相不選擇賢才,草率任用可以由他專制的人。

霍光聽到這種議論後,對侍中、左右隨從官員及屬吏們說:「我認為皇帝的老師應當做宰相,怎麼能說不選擇賢才呢?這種議論不能讓天下人聽到。」

蔡義做了四年宰相就死了,謐號稱節侯。

他沒有兒子,封國廢除。

陳萬年字幼公,沛郡相縣人。

初為沛郡屬吏,經過考察受到舉薦,官至縣令,又遷升廣陵太守,因為政績優異入京任右扶風,又遷任太僕。

陳萬年廉潔公平,內修德行,然而善於處事待人,贈送財物給外戚許家和史家,傾盡家中錢財,特別結交侍奉樂陵侯史高。

丞相丙吉生病,中二千石以上官員通名探病。

丙吉派家丞出來表示謝意,家丞表示完謝意以後,眾官員都走了,衹有陳萬年留下沒走,直到深夜才回去。

到丙吉病重,皇上親自去探望,順便詢問丙吉對朝中大臣德行才能的看法。

丙古推薦於定國、杜延年和陳萬年。

陳萬年最後代替於定國做了御史大夫,八年以後病逝。

陳萬年的兒子陳鹹,字子康,十八歲,憑藉陳萬年的功績,按照任子制度被任命為郎官。

有特殊的才能,坦率耿直,多次議論事情,敢於譏刺皇上的親信大臣,上書數十次,提升為左曹。

有一次,陳萬年生病,召喚陳鹹到病一床一邊教導訓誡,一直說到半夜,陳鹹睡著了,頭撞在屏風上。

陳萬年非常生氣,要用杖打陳鹹,說:「你父親教訓你,你反而睡著了,不聽我的話,這是為什麼?」

陳鹹叩頭認錯說:「我全曉得您說的道理,歸根結底是教我諂媚奉承。」

陳萬年於是不再說了。

陳萬年死後,漢元帝提拔陳鹹為御史中丞,總領州郡奏事,考核刺史們政績的優劣,內執法殿中,公卿以下官員都敬畏陳鹹。

這時中書令石顯當政專權,陳鹹常議論石顯的短處,石顯等人因此忌恨陳鹹。

當時槐裡縣縣令朱雲政令殘酷誤殺了無罪的人,有關官員上書舉奏,天子沒有下發其奏書。

陳鹹干素和朱雲要好,朱雲從陳鹹處刺探事情的輕重,陳鹹教朱雲上書為自己辯冤。

這時石顯暗中派人探知這一情況,稟奏陳鹹洩露宮中秘密,關進監獄笞打審訊,減免死罪,髡為城旦,因此廢黜官爵。

漢成帝剛即位時,大將軍王鳳認為陳鹹從前指責石顯,有忠誠正直的節一操一,奏陳成帝請求允許陳鹹補任長史。

後陳鹹遷升冀州刺史,奉命辦事符合皇上心意,徵召任命為諫大夫。

後又出任楚國內史,北海郡太守、束郡太守。

因為陳鹹受京兆尹王章推薦而連坐,王章犯法被殺,陳鹹免官,被徵召又出任南陽郡太守。

在所任職的地方用殺戮樹立威嚴,豪強不守法令的官吏和世家大族犯法,就論罪押送太守府,按照法律程序安排主管行役的官員,設置地臼木杵,讓罪犯拿木杵舂地臼,有不符合要求,或者私自解脫套在脖子上的鐵鉗和拴在腳上的鐵梏,以及穿的衣服不合乎法律規定的,就加罪笞打。

派人嚴格監督,勞作強度大,罪犯受不了痛楚,有的上吊自一殺,一年中死的罪犯成百上千,時間長了一屍一體生蛆腐爛,罪犯的家屬無法將一屍一體收葬。

他治理政事倣傚嚴延年,但是廉潔不如嚴延年。

在所任職的地方調發屬縣所出產的食物用來奉養自己,生活奢侈,美食如玉。

但管束掾史,命令郡中的長吏都閉門收斂自己,不能違法。

還公然行文約束告誡他們說:「假使各自都想尋求自己的快樂,這是一郡有一百個太守,怎麼能這樣呢!」屬下的官吏都害怕他,豪強懾服,令行禁止,但他也因此被廢黜。

陳鹹是三公的兒子,年輕時在朝廷裹就很有名望,而薛宣、朱博、翟方進、孔光等出仕做官遠在陳鹹之後,可是他們都以廉潔儉樸先位至公卿,而陳鹹卻停滯在郡守的職位上。

當時車騎將軍王音輔佐朝政,信任重用陳湯。

陳鹹多次送禮賄賂陳湯,給他寫信說:「假使能得到子公的幫助,得以進入京城做官,就是死了也不遺憾了。」

後來終於受徵召入京做了少府。

少府掌管的實物很多,陳鹹對屬官都進行查對,發現他們私藏的寶物,就沒收據為已有。

對屬吏及諸中宮黃門、鉤盾、掖庭官吏,都舉告奏報審察定罪,這些官員都畏懼陳鹹,喪失了勇氣。

陳鹹當了三年少府,與翟方進感情不和。

翟方進是丞相,上奏皇上說:「陳鹹以前做郡守,處處殘酷,把像毒螫似的政治加在吏民身上。

監守自盜。

而又公然諂媚邪臣陳湯來尋求薦舉。

苟且求官寡廉無恥,不適合再居官位。」

陳鹹獲罪被免官。

不久,紅陽侯王立推薦陳鹹端平正直。

被任命為光祿大夫給事中,翟方進又奏請皇帝免掉陳鹹的官職。

幾年以後,王立有罪回到自己的封國,翟方進奏請皇帝把陳鹹遣歸故鄉,陳鹹憂鬱而死。

鄭弘,字稚卿,泰山郡剛縣人。

哥哥鄭昌字次卿,也一愛一好學問,都通曉經術,一精一通法律政事。

次卿做過太原郡、涿郡太守,鄭弘為南陽郡太守,二人都政績卓著,他們施政的條文、教令、法令、制度,為後入所稱述。

次卿使用刑罰嚴厲,不如鄭弘平和。

鄭弘調任淮陽國相,因為政績突出入京擔任右扶風,京師中的人稱讚他。

後代韋玄成為御史大夫。

過了六年,因與京房妄議朝政獲罪免官,事在《京房傳》。

贊日:所謂鹽鐵政策的議論,開始於始元年間,漢昭帝下令徵召文學賢良之士,詢問治世和理亂的策略,都回答希望廢除郡國的鹽鐵、酒榷、均輸政策,務求農本,抑制工商末業,不要和天下百姓爭利,然後教化可興。

御史大夫桑弘羊認為上述政策是用來安定邊境、控制周邊少數民族的,是國家的根本事業,不能廢除。

當時桑弘羊和文學賢良互相詰難,有很多他們論辯的文章。

到宣帝時,汝南郡人桓寬次公,研究《公羊春秋》,薦舉為郎官,後官至廬江郡太守丞,博學通達善於撰著文辭,推論衍化關於鹽鐵的議論,增廣條目,極盡其論辯詰難,著述數萬言,也想用它探究治世、理亂的道理,成一家之言。

桓寬的文辭說:「看公卿賢良文學的議論,『不同於我所聽說的,。

聽汝南朱生說,在這個時候,英傑俊才並進,如賢良茂陵人唐生、文學魯國人萬生之輩六十多人齊聚朝廷,暢談六藝的風化,陳述治國平天下的本原,智者稱美其思慮,仁者顯明其措施,勇者表現其決斷,辯者馳騁其文辭,爭辯不休,表現出剛強的樣子,議論雖未詳備,也可以概略地看一看。

中山國人劉子推論王道,矯正當今社會的闕失,使之返回正道,他是文質彬彬的博學君子。

九江郡人祝生發揚史魚的節一操一,抒發憤懣,譏刺公卿,耿介正直不屈,可以說是不畏強一暴了。

桑大夫依據當今社會實際,切合時勢變化,崇尚爭權謀利之略,雖非正法,但大儒飽學之士也不能自己尋求解說,闡明道理不出桑弘羊之論,他是博學通達之士。

但他一操一持公卿權一柄一,不傚法古代,放縱心思謀求工商末利,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然因為與上官桀謀反送掉一性一命,並累及他的宗族。

車千秋丞相進入像伊尹、呂尚那種輔政大臣的行列,官居要職主持政事,但霍光專權時,車千秋卻對政事緘口不言,謹慎得就像繫住口的袋子,雖然全身而逝,但是他這種人啊,不值得稱讚。

至於丞相、御史大夫兩府中的人士,不能堅持正確的意見來輔佐宰相,對有共同利害的人,阿諛逢迎無原則地附合,以此討好上司,這些人就像孔子說的『材器小劣之輩,不值得稱說。」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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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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