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原文】魏相字弱翁,濟陰定陶人也,徙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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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

漢書

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

(魏相,丙吉)

【原文】

魏相字弱翁,濟陰定陶人也,徙平陵。

少學《易》,為郡卒史,舉賢良,以對策高第,為茂陵令。

頃之,御史大夫桑弘羊客詐稱御史止傳,丞不以時謁,客怒縛丞。

相疑其有一奸一,收捕,案致其罪,論棄客市,茂陵大治。

後遷河南太守,禁止一奸一邪,豪強畏服。

會丞相車千秋死,先是千秋子為雒陽武庫令,自見失父,而相治郡嚴,恐久獲罪,乃自免去。

相使掾追呼之,遂不肯還。

相獨恨曰:「大將軍聞此令去官,必以為我用丞相死不能遇其子。

使當世貴人非我,殆矣!」武庫令西至長安,大將軍霍光果以責過相曰:「幼主新立,以為函谷京師之固,武庫一精一兵所聚,故以丞相弟為關都尉,子為武庫令。

今河南太守不深惟國家大策,苟見丞相不在而斥逐其子,何淺薄也!」後人有告相賊殺不辜,事下有司。

河南卒戍中都官者二三千人,遮大將軍,自言願復留作一年以贖太守罪。

河南老弱萬餘人守關欲入上書,關吏以聞。

大將軍用武庫令事,遂下相廷尉獄。

久系逾冬,會赦出。

復有詔守茂陵令,遷楊州刺史。

考案郡國守相,多所貶退。

相與丙吉相善,時吉為光祿大夫,與相書曰:「朝廷已深知弱翁治行,方且大用矣。

願少慎事自重,臧器於身。」

相心善其言,為霽威嚴。

居部二歲,征為諫大夫,復為河南太守。

數年,宣帝即位,征相入為大司農,遷御史大夫。

四歲,大將軍霍光薨,上思其功德,以其子禹為右將軍,兄子樂平侯山復領尚書事。

相因平恩侯許伯奏封事,言:「《春秋》譏世卿,惡宋三世為大夫,及魯季孫之專權,皆危亂國家。

自後元以來,祿去王室,政繇塚宰。

今光死,子復為大將軍,兄子秉樞機,昆弟諸婿據權勢,在兵官。

光夫人顯及諸女皆通籍長信宮,或夜詔門出入,驕奢放縱,恐浸不制。

宜有以損奪其權,破散陰謀,以固萬世之基,全功臣之世。」

又故事諸上書者皆為二封,署其一曰副,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

相復因許伯白,去副封以防雍蔽。

宣帝善之,詔相給事中,皆從其議。

霍氏殺許後之謀始得上聞。

乃罷其三侯,令就第,親屬皆出補吏。

於是韋賢以老病免,相遂代為丞相,封高平侯,食邑八百戶。

及霍氏怨相,又憚之,謀矯太后詔,先召斬丞相,然後廢天子。

事發覺,伏誅。

宜帝始親萬機,厲一精一為治,練群臣,核名實,而相總領眾職,甚稱上意。

元康中,匈奴遣兵擊漢屯田車師者,不能下。

上與後將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敢復擾西域。

相上書諫曰: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筆,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間者匈奴嘗有善意,所得漢民輒奉歸之,未有犯於邊境,雖爭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

今聞諸將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

今邊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常恐不能自存,難以動兵。

『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陰陽之和也。

出兵雖勝,猶有後憂,恐災害之變因此以生。

今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

案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此非小變也。

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纖介之忿於遠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願陛下與平昌侯、樂昌侯、平恩侯及有識者詳議乃可。」

上從相言而止。

相明《易經》,有師法,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在奉行故事而已。

數條漢興已來國家便宜行一事,及賢臣賈誼、朝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曰:「臣聞明主在上,賢輔在下,則君安虞而民和睦。

臣相幸得備位,不能奉明法,廣教化,理四方,以宣聖德。

民多背本趨末,或有饑寒之色,為陛下之憂,臣相罪當萬死。

臣相知能淺薄,不明國家大體,明用之宜,惟民終始,未得所由。

竊伏觀先帝聖德仁恩之厚,勤勞天下,垂意黎庶,憂水旱之災,為民貧窮發倉廩,賑乏餧;遣諫大夫博士巡行天下,察風俗,舉賢良,平冤獄,冠蓋交道;省諸用,寬租賦,弛山澤波池,禁秣馬酤酒貯積,所以周急繼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甚備。

臣相不能悉陳,昧死奏故事詔書凡二十三事。

臣謹案王法必本於農而務積聚,量入制用以備凶災,亡六年之畜,尚謂之急。

元鼎三年,平原、勃海、太山、東郡溥被災害,民餓死於道路。

二千石不豫慮其難,使至於此,賴明詔振救,乃得蒙更生。

今歲不登,谷暴騰踴,臨秋收斂猶有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

西羌未平,師旅在外,兵革相乘,臣竊寒心,宜早圖其備。

唯陛下留神元元,帥繇先帝盛德以撫海內。」

上施行其策。

又數表采《易陰陽》及《明堂月令》奏之,曰:

臣相幸得備員,奉職不修,不能宣廣教化。

陰陽未和,災害未息,咎在臣等。

臣聞《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王以順動,故刑罰清而民服。」

天地變化,必繇陰陽,陰陽之分,以日為紀。

日冬夏至,則八風之序立,萬物之一性一成,各有常職,不得相干。

東方之神太昊,乘『震』執規司春;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衡司夏;西方之神少昊,乘『兌』,執矩司秋;北方之神顓頊,乘『坎』執權司冬;中央之神黃帝,乘『坤』、『艮』執繩司下土。

茲五帝所司,各有時也。

東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

春興『兌』治則饑,秋興『震』治則華,冬興『離』治則洩,夏興『坎』治則雹。

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乘四時,節授民事。

君動靜以道,奉順陰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寒暑調和。

三者得敘,則災害不生,五穀熟,絲麻遂,草木茂,鳥獸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餘。

若是,則君尊民說,上下亡怨,政教不違,禮讓可興。

夫風雨不時,則傷農桑;農桑傷,則民饑寒;饑寒在身,則亡廉恥,寇賊一奸一宄所繇生也。

臣愚以為陰陽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自古賢聖未有不繇者也。

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

高皇帝所述書《天子所服第八》曰:「大謁者臣章受詔長樂宮,曰:『令群臣議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

』相國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數,中得人和。

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亡禍殃,年壽永究,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

臣請法之。

中謁者趙堯舉春,李舜舉夏,貌湯舉秋,貢禹舉冬,四人各職一時。

』大謁者襄章奏,制曰:『可。

』」孝文皇帝時,以二月施恩惠於天下,賜孝弟力田及罷軍卒,祠死事者,頗非時節。

御史大夫朝錯時為太子家令,奏言其狀。

臣相伏念陛下恩澤甚厚,然而災氣未息,竊恐詔令有未合當時者也。

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陰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陰陽,天下幸甚!

相數陳便宜,上納用焉。

相敕掾史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輒奏言之。

時,丙吉為御史大夫,同心輔政,上皆重之。

相為人嚴毅,不如吉寬。

視事九歲,神爵三年薨,謚曰憲侯。

子弘嗣,甘露中有罪削爵為關內侯。

丙吉字少卿,魯國人也。

治律令,為魯獄史。

積功勞,稍遷至廷尉右監。

坐法失官,歸為州從事。

武帝末,巫蠱事起,吉以故廷尉監征,詔治巫蠱郡邸獄。

時,宣帝生數月,以皇曾孫坐衛太子事系,吉見而憐之。

又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曾孫無辜,吉擇謹厚女徒,令保養曾孫,置閒燥處。

吉治巫蠱事,連歲不決。

後元二年,武帝疾,往來長楊、五柞宮,望氣者言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於是上遣使者分條中都官詔獄系者,亡輕重一切皆殺之。

內謁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獄,吉閉門拒使者不納,曰:「皇曾孫在。

他人亡辜死者猶不可,況親曾孫乎!」相守至天明不得入,穰還以聞,因劾奏吉。

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

因赦天下。

郡邸獄系者獨賴吉得生,恩及四海矣。

曾孫病,幾不全者數焉,吉數敕保養一乳一母加致醫藥,視遇甚有恩惠,以私財物給其衣食。

後吉為車騎將軍軍市令,遷大將軍長史,霍光甚重之,入為光祿大夫給事中。

昭帝崩,無嗣,大將軍光遣吉迎昌邑王賀。

賀即位,以行一婬一亂廢,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

吉奏記光曰:「將軍事孝武皇帝,受襁褓之屬,任天下之寄,孝昭皇帝早崩亡嗣,海內憂懼,欲亟聞嗣主,發喪之日以大誼立後,所立非其人,復以大誼廢之,天下莫不服焉。

方今社稷宗廟群生之命在將軍之一舉。

竊伏聽於眾庶,察其所言,諸侯宗室在位列者,未有所聞於民間也。

而遺詔所養武帝曾孫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吉前使居郡邸時見其幼少,至今十八九矣,通經術,有美材,行安而節和。

願將軍詳大議,參以蓍龜,豈宜褒顯,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後決定大策,天下幸甚!」光覽其議,遂尊立皇曾孫,遣宗正劉德與吉迎曾孫於掖庭。

宣帝初即位,賜吉爵關內侯。

吉為人深厚,不伐善。

自曾孫遭遇,吉絕口不道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

地節三年,立皇太子,吉為太子太傅,數月,遷御史大夫。

及霍氏誅,上躬親政,省尚書事。

是時,掖庭宮婢則令民夫上書,自陳嘗有阿保之功。

章下掖庭令考問,則辭引使者丙吉知狀。

掖庭令將則詣御史府以視吉。

吉識,謂則曰:「汝嘗坐養皇曾孫不謹督笞,汝安得有功?獨渭城胡組、淮陽郭徵卿有恩耳。」

分別奏組等共養勞苦狀。

詔吉求組、征卿,已死,有子孫,皆受厚賞。

詔免則為庶人,賜錢十萬。

上親見問,然後知吉有舊恩,而終不言。

上大賢之,制詔丞相:「朕微眇時,御史大夫吉與朕有舊恩,厥德茂焉。

《詩》不雲乎?『亡德不報』。

其封吉為博陽侯,邑千三百戶。」

臨當封,吉疾病,上將使人加紳而封之,及其生存也。

上憂吉疾不起,太子太傅夏侯勝曰:「此未死也。

臣聞有陰德者,必饗其樂以及子孫。

今吉未獲報而疾甚,非其死疾也。」

後病丙愈。

吉上書固辭,自陳不宜以空名受賞。

上報曰:「朕之封君,非空名也,而君上書歸侯印,是顯朕不德也。

方今天下少事,君其專一精一神,省思慮,近醫藥,以自持。」

後五歲,代魏相為丞相。

吉本起獄法小吏,後學《詩》、《禮》,皆通大義。

及居相位,上寬大,好禮讓。

掾史有罪臧,不稱職,輒予長休告,終無所案驗。

客或謂吉曰:「君侯為漢相,一奸一吏成其私,然無所懲艾。」

吉曰:「夫以三公之府有案吏之名,吾竊陋焉。」

後人代吉,因以為故事,公府不案吏,自吉始。

於官屬掾史,務掩過揚善。

吉馭吏耆酒,數逋蕩,嘗從吉出,醉嘔丞相車上。

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復何所容?西曹地忍之,此不過污丞相車茵耳。」

遂不去也。

此馭吏邊郡人,習知邊塞發奔命警備事,嘗出,適見驛騎持赤白囊,邊郡發奔命書馳來至。

馭吏因隨驛騎至公車刺取,知虜入雲中、代郡,遽歸府見吉白狀,因曰:「恐虜所入邊郡,二千石長吏有老病不任兵馬者,宜可豫視。」

吉善其言,召東曹案邊長吏,瑣科條其人。

未已,詔召丞相、御史,問以虜所入郡吏,吉具對。

御史大夫卒遽不能詳知,以得譴讓。

而吉見謂憂邊思職,馭吏力也。

吉乃歎曰:「士亡不可容,能各有所長。

向使丞相不先聞馭吏言,何見勞勉之有?」

掾史繇是益賢吉。

吉又嘗出,逢清道群鬥者,死傷橫道,吉過之不問,掾史獨怪之。

吉前行,逢人逐牛,牛喘吐舌,吉止駐,使騎吏問:「逐牛行幾里矣?」

掾史獨謂丞相前後失問,或以譏吉,吉曰:「民斗相殺傷,長安令、京兆尹職所當禁備逐捕,歲竟丞相課其殿最,奏行賞罰而已。

宰相不親小事,非所當於道路問也。

方春少陽用事,未可大熱,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時氣失節,恐有所傷害也。

三公典調和陰陽,職當憂,是以問之。」

掾史乃服,以吉知大體。

五鳳三年春,吉病篤。

上自臨問吉,曰:「君即有不諱,誰可以自代者?」

吉辭謝曰:「群臣行能,明主所知,愚臣無所能識。」

上固問,吉頓首曰:「西河太守杜延年明於法度,曉國家故事,前為九卿十餘年,今在郡治有能名。

廷尉於定國執憲詳平,天下自以不冤。

太僕陳萬年事後母孝,惇厚備於行止。

此三人能皆在臣右,唯上察之。」

上以吉言皆是而許焉。

及吉薨,御史大夫黃霸為丞相,征西河太守杜延年為御史大夫,會其年老,乞骸鼻。

病免。

以廷尉於定國代為御史大夫。

黃霸薨,而定國為丞相,太僕陳萬年代定國為御史大夫,居位皆稱職,上稱吉為知人。

吉薨,謚曰定侯。

子顯嗣,甘露中有罪削爵為關內侯,官至衛尉、太僕。

始顯少為諸曹,嘗從祠高廟,至夕牲日,乃使出取齋衣。

丞相吉大怒,謂其夫人曰:「宗廟至重,而顯不敬慎,亡吾爵者必顯也。」

夫人為言,然後乃已。

吉中子禹為水衡都尉,少子高為中壘校尉。

元帝時,長安士伍尊上書言:「臣少時為郡邸小吏,竊見孝宣皇帝以皇曾孫在郡邸獄。

是時,治獄使者丙吉見皇曾孫遭離無辜,吉仁心感動,涕泣淒惻,選擇復作胡組養視皇孫,吉常從。

臣尊日再侍臥庭上。

後遭條獄之召,吉扞拒大難,不避嚴刑峻法。

既遭大赦,吉謂守丞誰知,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兆尹,不受,復還。

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顧組,令留與郭徽卿並養數月,乃遣組去。

後少內嗇夫白吉曰:『食皇孫亡詔令』。

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孫。

吉即時病,輒使臣尊朝夕請問皇孫,視省席蓐燥濕。

候伺組、徽卿,不得令晨夜去皇孫敖蕩,數奏甘毳食物。

所以擁全神靈,成育聖躬,功德已無量矣。

時豈豫知天下之福,而徼其報哉!誠其仁恩內結於心也。

雖介之推割肌以存君,不足以比。

教宣皇帝時,臣上書言狀,幸得下吉,吉謙讓不敢自伐,刪去臣辭,專歸美於組、徽卿。

組、徽卿皆以受田宅賜錢,吉封為博陽侯,臣尊不得比組、徽卿。

臣年老居貧,死在旦暮,欲終不言,恐使有功不著。

吉子顯坐微文奪爵為關內侯,臣愚以為宜復其爵邑,以報先入功德。」

先是,顯為太僕十餘年,與官屬大為一奸一利,臧千餘萬,司隸校尉昌案劾,罪至不道,奏請逮捕。

上曰:「故丞相吉有舊恩,朕不忍絕。」

免顯官,奪邑四百戶。

後復以為城門校尉。

顯卒,子昌嗣爵關內侯。

成帝時,修廢功,以吉舊恩尤重,鴻嘉元年制詔丞相御史:「蓋聞褒功德,繼絕統,所以重宗廟,廣賢聖之路也。

故博陽侯吉以舊恩有功而封,今其祀絕,朕甚憐之。

夫善善及子孫,古今之通誼也,其封吉孫中郎將、關內侯昌為博陽侯,奉吉後。」

國絕三十二歲復續雲。

昌傳子至孫,王莽時乃絕。

贊曰:古之制名,必繇象類,遠取諸物,近取諸身。

故經謂君為元首,臣為股肱,明其一體,相待而成也。

是故君臣相配,古今常道,自然之勢也。

近觀漢相,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孝宣中興,丙、魏有聲。

是時,黜陟有序,眾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海內興於禮讓。

覽其行一事,豈虛乎哉! 【白話文】

魏相,字弱翁,濟陰定陶人,後來遷徙到平陵。

魏相年輕時學習《易》,做郡裹的卒史,被舉為賢良,因為對答策問名次在前,做了茂陵縣令。

不久,御史大大桑弘羊的賓客來到茂陵,詐稱桑弘羊要到客舍來了。

縣丞沒有按時去謁見這個賓客,他就把縣丞綁了起來。

魏相懷疑是這賓客搗鬼,把他抓了起來,拷問他瞭解到了他的罪行,判決這個賓客在街頭處死。

因此茂陵治理得非常好。

後來魏相遷升為河南太守,禁止壞人惡事,地方豪強十分畏服。

正巧遣時丞相車千秋死了,此前車千秋的兒子做雒陽兵器庫的長官,他自己看到父親死了,而魏相治理郡事十分嚴峻,恐怕時間長了會受罪責,於是就自己辭了官。

魏相派佐助自己的掾屬追去喊他回來,終於沒有回來。

魏相自己遺憾地歎道:「大將軍聽到這個武庫令辭了官,一定會以為我是因為丞相死了而不禮遇他的兒子。

也會使那些當世的權貴責備我,危險啊!」車千秋這個做武庫令的兒子到了長安,大將軍霍光果然因此責備魏相說:「年幼的新皇帝剛剛即位,認為函谷關是保衛京城最堅固之處,武器庫是一精一良的兵器聚藏的地方,所以讓丞相的弟弟做函谷關的都尉,丞相的兒子做武器庫的長官。

現在河南太守魏相不深切思考國家的大計,衹是看到丞相死了就斥逐他的兒子,這是多麼淺薄啊!」後來又有人狀告魏相殺戮無罪的人,這事下到了主管的官署。

河南戍卒中的都官共二三千人,阻攔大將軍霍光,自己說願意再留守一年來贖太守魏相的罪。

河南的老弱百姓一萬多人守著函谷關要求入關向皇帝上書,守關的官吏把這事上報。

大將軍霍光因為武庫令的事,於是就把魏相交給廷尉治罪。

魏相被關在監獄裡很久,過了冬天,正巧碰上朝廷赦免犯人。

又有詔書命令魏相再做茂陵縣令,將其陞遷為楊州刺史。

後來朝廷考查郡國的國相們,許多人被貶退。

魏相與丙吉要好,當時丙吉的官職是光祿大夫,寫信給魏相說:「朝廷已深切瞭解了你的成績與行為,就要起用你了。

希望你處事謹慎自重,修煉自身的才能。」

魏相認為丙吉的話說得很對,因而把自己的威嚴收斂起來。

任刺史二年後,被徵召為諫大夫,又轉為河南太守。

幾年後,宣帝即位,徵召魏相進入朝廷做大司農,後來又陞遷為御史大夫。

四年後,大將軍霍光死了,皇帝思念他的功勞與德行,讓他的兒子霍禹做右將軍,讓霍光的侄子樂平侯霍山又掌領尚書省事務。

魏相通過平恩侯許伯向皇帝上書,說:「《春秋》譏諷世世為卿相的人,憎惡宋三代人都做大夫,到魯季孫的專權當道,都曾使國家處於危難禍亂。

從武帝后元年間以來,王室子弟能得到俸祿,國家的政事卻要由塚宰來決定。

現在霍光死了,他的兒子又做了大將軍,他哥哥的兒子做尚書掌握政要,他家的兄弟女婿們掌有兵權,很有權勢。

霍光的夫人顯和他們家的女眷都在長信宮有名籍,可以自一由出入,有的夜裹從禁門出入,驕橫奢侈,放縱不羈,恐怕將來會慢慢的無法駕馭控制了。

應該想法削弱他們的權勢,打消他們的陰謀,來強固大漢萬世的基業,也使功臣霍光的聲名得以保全。」

另外按過去的規定凡上書給皇帝的人都要把奏書寫成二份,其中一份為副本,掌領尚書省事務的官員先開閱副本,如果奏書的內容不當,就擱置起來不上報皇帝。

魏相又通過許伯,一抽一去了副本,以避免被霍氏的人阻擋下來。

宣帝看丁魏相的奏書認為很好,詔令封魏相為給事中,完全採納了魏相的奏議。

霍氏謀殺許太后的事才被皇帝知道了。

於是就罷免了霍禹、霍雲、霍山三人的侯的封號,命令他們回到宅第,他們的親屬被遷出補為官吏。

在這個時候韋賢因為年老有病免去丞相職務,魏相於是代替韋賢做了丞相,並被封為高平侯,賜食邑八百戶。

到後來霍氏的人怨恨魏相,又畏懼他,打算假稱太后有詔令,先把丞相魏相召來殺了,然後廢黜天子。

事情被發覺,霍氏的人被殺了。

宣帝才開始親自處理朝廷政事,勵一精一圖治,選擇賢臣,考核名實,魏相作為丞相,總管各官署的事務,很得皇上的歡心。

宣帝元康年問,匈奴派兵攻擊漢朝在車師屯田的軍隊,沒有攻下來。

宣帝和後將軍趟充國等人商議,打算趁匈奴衰弱的時候,派兵攻打他們右邊地域,使匈奴不敢再騷擾西域。

魏相向皇帝上諫書說:「臣聽說,拯救危亂,誅除凶暴,稱之為義兵,仁義之師所向無敵;敵人來攻擊你,不得已起來抗擊,稱之為應兵,抗擊侵略的軍隊定能戰勝;在小事上爭勝斗恨,不能克制一時憤怒的,稱之為忿兵,爭氣斗忿的軍隊會失敗;認為別人的土地貨寶有利可圖的,稱之為貪兵,貪婪的軍隊一定會被擊敗;憑藉國家面積大,以人口眾多相誇耀,因而想在敵人那裹表現自己的威風的,稱之為驕兵,驕傲的軍隊會被消滅:這五個方面,不僅是由人事決定的,也是天道決定的。

不久前匈奴曾經向我們表示了善意,抓到漢族的人總是好好地送回來,沒有侵犯我們的邊境,雖然這次他們爭奪我們屯田的車師城,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現在我聽說各位將軍想起兵攻入匈奴境內,愚臣不知道這樣的軍隊該叫什麼名稱。

現在邊境上的州郡十分貧窮,父親與兒子共同穿用一件羊皮襖,吃蓬草的果實,經常擔心會活不下去,再也經不起戰事的擾攘。

『戰事過後,一定會有災年』說的就是人民會有愁苦怨氣,會破壞陰陽之間的平和。

即使出兵得勝,也還有後患,恐怕災難變故會因此而產生,現在州郡的太守、封國的國相大多不得其人,風俗淺薄,風雨不調。

考查今年的統計,子殺父、弟殺兄、妻殺夫的,共有二百二十二人,愚臣認為這決不是小變故。

現在您身邊的大臣不以此為憂,卻想派兵攻打邊遠的少數民族來報纖介小仇,逭大概就是孔子說的『我恐怕季孫氏的憂患不在於顓臾而在宮牆內部』啊。

希望陛下您和平昌侯、樂昌侯、平恩侯以及有遠見的大臣仔細商議才行啊。」

宣帝聽從了魏相的建議,沒有發兵。

魏相通曉《易經》,有正宗的師法,喜歡觀看漢朝舊事和大臣對答機宜的奏章,認為現在與過去制度不同,現在衹是要奉行過去的方法制度罷了。

因此他多次條陳漢朝建國以來處理事情的妥善方法,以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人的言論,奏請皇帝予以施行,說:「臣聽說上有聖明的君主,下有賢臣輔弼,那樣君主才會安樂無憂而百姓和睦歡暢。

臣有幸在朝中做了丞相,卻不能遵從祖先聖明的制度,廣泛地教化人民,治理好天下,來昭示皇帝的聖明與仁德。

致使百姓中許多人背棄農耕之本,去從事商賈末事,有些百姓面有饑寒之色,使陛下擔憂,臣魏相我罪該萬死,臣我智慧能力不高,不能明察國家大政,提出當前適宜的方法,思考人們做事的動機與目的,沒能完全想明白。

我私下裹懷著尊敬的心情觀看以前的記載,瞭解到先皇帝是多麼聖明仁義,恩德深厚。

先皇帝為治理好天下辛勤勞苦,關心百姓,為水旱災禍而憂慮,對貧窮、飢餓的百姓開倉發放賑濟糧;派遣任諫職的大夫、博士巡行天下,觀察風俗的好壞,選擇舉薦賢良人士,平反冤案,辦這些事的官員來來往往,不絕於路途。

節省諸項用度,減輕租賦,開放山林湖澤讓百姓漁獵,禁止用糧食餵馬、用糧食釀酒和私人屯積居奇:所有這些都是為了周濟困乏的人,安一撫百姓,便利百姓的方法十分完備。

臣魏相不能一一表述出來,冒死罪把先帝處理舊事的詔書共二十三件事項上奏給您。

臣我考查先王之法的結果是一定要以農業為本,重視積聚糧食,量入為出以備凶災之年,國家沒有六年的積聚。

就叫做危急狀況。

武帝元鼎二年,平原郡、渤海郡、太山郡、束郡都遭了災,老百姓餓死在逃荒的路途上。

二千石等大臣不能提前考慮到會發生這樣的災難,才到了這種境地,幸虧皇帝發佈詔書,命令予以救濟,老百姓才得了活路。

今年年景不好,谷價猛漲,到了秋天收穫的季節還確缺衣少食的人,到了春天的時候,恐怕更加厲害,沒有多少可以用來做救濟的糧食。

西羌也還沒有平定,軍隊還在外征伐,戰亂頻仍,臣我十分擔心,希望皇帝早些考慮應急的措施。

望陛下一愛一護百姓,遵從先帝仁德的故事,來安一撫百姓。」

皇帝聽從了魏相的建議,並予以施行。

魏相又多次選取《易陰陽》和《明堂月令》裹的章節上奏給皇帝,說:「臣魏相僥倖在朝為官,沒有很好地盡到自己的職責,沒能廣泛地教化人民。

陰陽之氣沒能調和,災難禍害不斷,罪過在我們這些大臣。

我聽《易》上說:『天地按自然規律運動,所以太陽與月亮不互相經過,四季沒有差錯;聖明的君主按事物規律行一事,所以賞罰分明,百姓敬服。

,天地間萬物的變化,是由陰、陽交互作用而產生的;陰陽之分別,是以太陽為起始。

有了冬夏四季,便有了八方之風的次序,萬物的特一性一得以形成,各自有各自固定的職守,不能互相侵犯。

東方的神叫太吳,駕馭著《震》拿著規掌管春天;南方的神叫炎帝,駕馭著《離》拿著衡掌管夏天;西方的神叫少吳,駕馭著《兌》拿著矩掌管秋天;北方的神叫顓頊,駕馭著《坎》拿著權掌管冬天;中央的神叫黃帝,駕馭著《坤》、《艮》拿著繩子掌管大地。

這五個神所掌管的,都有各自的時令。

坐在東方卦位上的神不能統治西方,南方卦位上的神不可以治理北方。

春天到了,《兌》位上的司秋之神去統治就會閘饑荒,秋天到了《震》位上的司春之神去治理就會華而不實;冬天到了,《離》位上的司夏之神去管理天地之氣就會洩露;夏天到了《坎》位上的司冬之神去管理就會下雹子。

聖明的君主謹慎地遵從上天的旨意,慎重地一愛一護百姓,所以才讓稟一性一平和仁義的官員去執掌四時節令之事,按節氣告訴人們該做什麼事。

君主按天道規律行動止息,順從陰陽和調之道,那樣才會日光月明,颳風下雨都按時令節氣,冷熱均勻適度。

造三方面順當了,才能免除自然災害,五穀豐登,絲麻成熟,草木茂盛,鳥獸繁衍;百姓才能免除災病,衣食豐足。

如果能夠這樣,才會國君尊嚴,人民喜悅,上下不互相埋怨,政治教化順利,禮讓仁義可以興盛。

颳風下雨不按時令,就會毀壞莊稼;農業毀壞了,人民就會飢寒交迫;人民忍饑挨餓,就會不顧廉恥,這是強盜小偷禍亂產生的根源。

愚臣認為陰陽之道是國家大事的根本,是百姓命脈所繫,從古以來賢人君子沒有不遵從它的。

皇帝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認真遵從自然天地法則,並借鑒先賢先聖的經驗。

記載高皇帝言行的《天子所服第八》上面說:『大謁者臣襄章在長樂宮接受詔書,高皇帝說:「命令大臣們討論皇帝該穿什麼樣的衣服,來安定治理天下。」

丞相蕭何、御史大夫周昌和將軍王陵、太子太傅叔孫通等大臣商議說:「春夏秋冬皇帝該穿的衣服,應當傚法天地的禮數,其中體現出入和。

所以上從天子王侯和有封地的國君,下到億萬百姓,如果能傚法天地,順應四季的變化,來治理國家,才會避免禍殃,得終天年,這是奉養宗廟安定天下的重大禮制,臣請求皇帝傚法它。

中謁者趙堯掌管皇帝春天的活動,李舜掌管夏天的,兒湯掌管秋天的,貢禹掌管冬天的,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

大謁者襄章奏請皇帝,高皇帝下詔說:「可以。」

孝文皇帝的時候,在二月份向天下佈施恩惠,賞賜孝順的人、努力耕田的人以及疲病的士兵,祭祀為國事死難的人,做這些事的時間十分不合時令節氣。

御史大夫晁錯當時做太子家令,向孝文皇帝上書說明這些。

臣魏相我恭敬地思考陛下您對百姓臣下恩澤十分深厚,災難卻不停止,我私下認為恐怕是您的詔令有不合時令節氣的。

希望陛下您挑選明瞭經義、熟知陰陽之道的大臣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的事情,時令到了就明確上報自己掌管的皇帝應該做的政務,來順應陰陽之道,那可是天下人的大幸啊!」魏相多次上書,陳說該做的事情,皇帝採納施行了他的建議。

魏相命令掾史查訪各郡國的事務以及從家裹休沐回到官府,就稟報各處的異聞奇事,有時有反叛的賊寇和自然災害變故,郡守不上報,魏相總是向皇帝上奏說明情況。

當時丙吉是御史大夫,與魏相同心輔佐皇帝,皇帝十分看重他們。

魏相一性一情嚴峻剛毅,不如丙吉寬和。

魏相執政九年,神爵三年死去,謐號為憲侯。

魏相的兒子魏弘承襲了爵位,甘露年中因犯罪被削爵為關內侯。

丙吉,字少卿,魯國地方的人。

研修律令,做了魯國的獄史。

丙吉積累功勞,慢慢陞遷到廷尉右監。

後來因犯法丟失了官職,回去做了州從事。

武帝末年,發生巫蠱之事,丙吉以原來廷尉監的身份被徵召到京城,武帝詔令丙吉到郡邸監獄追查巫蠱的事。

當時宣帝劉詢剛生下幾個月,也因為是衛太子的孫子而被收監,丙吉看到後感到可憐。

心裹知道衛太子的罪過並無真正事實,於是更為皇曾孫無辜被監難過,於是丙吉挑選了幾個謹慎厚道的女犯人,命令她們保護養育皇曾孫,並讓她們帶皇曾孫住在寬敞乾燥之處。

丙吉追查巫蠱之事,幾年也沒判決。

後元二年,武帝病了,往來於長楊、五柞二宮之間,望氣者說長安監獄中有天子之氣,於是漠武帝就派使者把中都官韶獄的犯人一一抄錄清楚,不分罪過輕重一律殺掉。

內謁者令郭穰連夜趕到郡邸監獄,丙吉卻把大門緊閉,不讓使者進來,並說道:「皇曾孫在這裹。

別的人無罪被殺都不允許,況且他是皇帝的親曾孫!」一直守到天亮也不許進入,郭穰祇好回去報告漠武帝,並趁機彈劾丙吉。

這時武帝也明白這樣做不對,於是說:「這是上天讓這樣做的吧。」

於是大赦天下。

關在郡邸獄的犯人衹是因為丙吉才得以活命,流恩四海。

後來皇曾孫病了,多次面臨死亡,丙吉多次命令保養皇孫的一乳一母請醫用一藥,對待皇孫十分恩厚,並把自己的財物拿給他,供給他衣食。

後來丙吉做了車騎將軍軍市令,升為大將軍長史,霍光十分看重他,入朝做了光祿大夫給事中。

昭帝駕崩後,沒有繼承人,大將軍霍光派丙吉去迎請昌邑王劉賀。

劉賀做皇帝後,因為做一婬一亂之事被廢黜,霍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等大臣商議該立誰做皇帝,還沒有定下來。

丙吉寫信給霍光說:「將軍您侍奉孝武皇帝,受托孤之重,擔當著天下人的希望,孝昭皇帝死得早,沒有繼承人,天下人都擔憂害怕,都想快點知道誰是後繼的皇帝。

發喪的那天為顧漢室宗廟有奉侍之人的大誼立劉賀為嗣主,被立為皇帝的人不爭氣,又為顧大誼而廢黜了他,天下人沒有不稱服的。

現在國家命運、百姓安危都繫於將軍之手。

我私下裹訪聽老百姓的議論,辨察他們說的事情,瞭解到現在為官的那些宗室諸侯,在民間沒有什麼名聲。

而遵奉遣詔所供養的名叫病已的武帝的曾孫,現在仍在宮庭外的百姓家中,我以前讓他居住在郡官邸時見到他還很年少,到現在他已十八九歲了,一精一通經術,有很高的才能,行止安閒而氣節一操一守平和。

希望將軍仔細認真地商議此事,並參考占卜的結果,如不便一下使他顯貴,可以先讓他入宮服侍皇太后,使天下人明白地知曉他的好處,然後再決定重大的決策,天下人將很幸運感激!」霍光看過丙吉的奏書,於是便尊立皇曾孫劉詢,派宗正劉德與丙吉在妃嬪居住的掖庭迎請劉詢。

劉詢剛做皇帝,就封丙吉為關內侯。

丙吉為人寬厚,不一愛一炫耀自己做的好事。

自從劉詢做了皇帝,丙吉絕口不提起以前自己曾救助過劉詢,有恩於他,所以朝廷上沒人知道他的功勞。

地節三年,宣帝劉詢立了太子,丙吉做太子太傅,幾個月後,陞遷為御史大夫。

等到霍氏犯罪被誅殺,皇帝親自處理政務,省去尚書先看奏書一事。

逭時,掖庭服侍妃子們的一個名叫則的婢女讓自己以前的做平民的丈夫上書皇帝,自己聲稱對劉詢有保育之功。

皇帝把奏章發給掖庭令,讓他考查詢問此事,這個名叫則的宮婢的供詞中說以前的使者丙吉知道是怎麼回事。

掖庭令於是帶著那個宮婢到御史大夫府讓丙吉看看是否屬實。

丙吉認識那個婢女,對她說:「你曾經因為犯了養育皇曾孫不謹慎的罪遇而被罰鞭打,怎麼能說你有功勞?衹有渭城的胡組、淮陽的郭征卿有功勞。」

丙吉於是分別上書皇帝述說胡組等人以前供養皇帝是多麼勞苦。

皇帝韶令丙吉尋找胡組、郭征卿,二人都已死去,衹有子孫還在,都受到重賞。

詔令赦免名叫則的婢女為平民,賞給她錢十萬。

皇帝親自查問此事,然後才知道丙吉過去曾有恩於己,而一直不說。

皇帝十分感激,認為丙吉真是一個大賢人,給丞相魏相詔書說:「朕沒有顯貴以前,御史大夫丙吉對朕有恩,他的德行真美啊。

《詩經》上不是說過嗎?『沒有什麼對我有德的人不受到報答的。

』朕封丙吉為博陽侯,食邑一千三百戶。」

臨到受封時,西宣病了,皇帝怕西立死去無法加封,想趕到西吉活著的時候,派人拿著侯印去封侯。

皇帝擔心丙吉的病好不了,太子太傅夏侯勝對皇帝說:「他是不會死的。

臣聽說積陰德的人,一定會享受到那陰德帶來的歡樂,還會延及子孫。

現在丙室的陰德還沒有獲得報答,就病得這麼厲害,造不是要命的病。」

後來丙吉的病丙然好了。

丙古上書皇帝,堅決推辭,述說自己不應該靠這空名受賞封。

皇帝回書說:「朕封你為侯,不是空名,而你上書送回侯印,卻是會彰顯我無德無義,知恩不報。

現在天下沒什麼亂事,希望你集中一精一神,少思慮事情,多注意醫藥,好好將養自保。」

五年之後,丙吉代替魏相做了丞相。

丙吉出身於治理監獄案件的小辟吏,後來學習《詩經》、《禮》,明瞭其中大義。

到他做了丞相之後,崇尚寬懷大度,好禮讓他人。

掾史有了罪遇,或有不稱職的,丙吉總是給他們放長假,讓他們自動去職,一直沒有查辦過。

有的賓客對西童說:「您做了蓮朝丞相,十分寬厚,而一奸一詐的官吏卻乘機謀私利,做壞事,然而您卻對他們沒有懲辦。」

丙吉說:「憑我公侯大府,卻去追究查辦小吏,我感到太丟面子。」

後來代替丙吉的人,便把這當成慣例,公侯之府不查辦小吏,便從丙吉開始。

對待自己的屬官掾史,丙吉總是替他們掩過揚善。

西宣有一個駕車小吏一愛一喝酒,多次失職。

曾有一次跟從丙吉出外,因酒醉吐在丞相車上。

西曹主吏對丙吉說想趕走這個馭吏,丙吉說:「僅因為酒醉飯飽嘔在丞相車上的過失就趕走他,讓這個人以後如何容身處世?你就忍一忍,放過他吧,這也不過是弄髒了我車上的墊子。」

終於沒有趕走他。

這個馭吏是邊郡的人,熟知邊塞報警警備等事。

曾有一次出去,剛巧看見驛騎拿著赤白相間的信囊,是邊郡報告敵人入侵的書信來了。

馭吏便跟隨著驛騎到公車打聽消息,瞭解到敵人入侵了雲中郡、代郡,立即趕回丞相府向丙吉報告情況,並建議:「恐怕胡虜所入侵的邊郡,二千石的官吏中有老病經不起戰亂的,應該預先探察。」

丙吉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於是便讓束曹訪察邊郡的長吏,詳細記錄他們的身世經歷等情況。

這件事還沒做完,皇帝下韶召見丞相、御史,詢問胡虜所入侵的邊郡的官吏,丙吉詳細地予以回答。

御史大夫倉促之間卻不能迅速地回答,被皇帝責備了一頓。

因此丙吉被皇帝看作是擔憂邊防,克盡職守的好丞相,管理下屬官吏十分得力。

丙吉於是歎道:「士沒有不可容忍的人,他們的才能各有所長。

假如我不是先聽到馭吏的勸告,怎麼會被稱讚為勤勞盡力呢?」

而掾史們聽到這話,也更加佩服丙吉。

丙吉有一次外出,碰上清理道路的人打群架,路上躺著許多死傷者,丙吉經過旁邊卻不聞不問,身邊的掾史感到很奇怪。

丙吉等又往前走,碰上有人正在趕牛,牛喘著氣吐著舌頭。

丙吉讓停下車子,讓騎吏去問道:「趕牛走了幾里了?」

掾史很怪丞相該問的不問,不該問的卻問,甚至有的還譏諷丙吉,丙吉解釋說:「百姓互相爭鬥,死傷了人,這是該由長安令、京兆尹去禁止追捕的事,歲末時我做丞相的考察他們的政績功過,向皇上奏明情況,予以賞罰罷了。

宰相不親自處理小事,在道路上是不該詢問的。

正當春天季節,少陽秉持天地氣候,不應該出現很熱的天氣,我恐怕被追趕的那頭牛走得路不遠,是因為天太熱才喘氣吐舌,造就是時令節氣失調了,恐怕會有很大的災害。

作為三公的丞相要掌管調和陰陽的大事,是我應該憂慮的,所以我才詢問牛喘的事。」

掾史們都感到很佩服,認為丙吉是個知大體的人。

五鳳三年的春天,丙吉的病嚴重了。

皇帝親自到病榻前問候丙吉,說:「假如您不幸死了,誰可以代替您呢?」

丙吉辭謝道:「大臣們的行為才能,聖明的君主您最清楚,愚臣我不太瞭解。」

皇帝堅持要問,丙吉只好頓首說道:「西河太守杜延年明曉法律,知道國家的舊事慣例,以前曾做遇十多年的九卿官,現在在西河郡很有政績,名聲很好。

廷尉於定國執法公道,天下經他判決的人都感到不冤枉。

太僕陳萬年侍奉繼母十分孝順,做任何事都十分公正厚道。

這三個人的才能都比我強,希望皇帝留心察訪一下。」

皇帝認為丙吉的話都很正確而答應了。

等到丙吉死後,御史大夫黃霸做了丞相,徵召西河郡太守杜延年入朝為御史大夫,正巧這時杜延年因年老辭官,又因病而免去了官職。

起用廷尉於定國代替杜延年做御史大夫。

後來黃霸死了,於定國做了丞相,起用太僕陳萬年代替於定國做御史大夫,這幾個人都很稱職,皇帝認為丙吉有知入之明。

丙吉死後,賜謐號為定侯。

他的兒子丙顯承襲了爵位,甘露年間,因為犯罪被削爵為關內侯,官位至衛尉太僕。

當初丙顯年少時曾經做府曹小吏,曾經跟隨著皇帝去高廟祭祀,到了做犧牲這一天,才派人出去取齋戒的衣服。

丞相丙吉大怒,對他的夫人說:「宗廟是國家最莊重的地方,而丙顯卻表現出不恭敬不謹慎,將來丟失我爵位的一定會是丙顯。」

丙吉夫人替兒子說了不少好話,然後才饒了丙顯。

丙吉的二兒子丙禹做水衡都尉,小兒子丙高做中壘校尉。

元帝時,長安的一個名叫尊的士卒上書皇帝,說:「臣子我年少時曾做郡郵的小辟吏,曾見到孝宣皇帝以皇曾孫的身份關在郡邸獄中。

當時替皇帝查辦案件的使者丙吉見皇曾孫無辜受難,自己的仁義之心不僅大為感動,十分傷心。

於是便挑選女犯人胡組養育皇孫,丙吉也常一起看護。

臣子我當日曾多次在郡邸庭中侍奉皇孫。

後來遭遇到登錄監獄犯人全部殺死的詔命,丙吉不開門,抗拒了大難,不避嚴刑峻法終於保全了皇孫。

後來遇到大赦,丙吉對守丞令誰如說,皇孫不應當再在官獄裹了,讓誰如以官府文書形式寫信給京兆尹,同時把皇孫和胡組一起送到京兆尹那裹,京兆尹不接受,又送了回來。

到了胡組雇El已滿,該回家了,皇孫因長期和她在一起,戀戀不捨,丙吉於是便用自己的錢雇了胡組,讓她留下來和郭征卿一起撫養了皇孫幾個月,才讓她回家了。

後來掌管掖庭府藏的官吏少內嗇夫對丙吉說:『想給皇孫上等供給,但沒有詔令,汐辦法。

』當時丙吉能夠吃到米和肉,便每月拿了自己的俸祿供給皇孫。

丙吉有時病了,總是讓我不分早晚地去問候皇孫的情況,看看被褥的乾濕厚薄。

還常告誡胡組、郭征卿,不許她們或早或晚地離開皇孫去遊玩,並多次向皇孫進奉好吃甘脆的食物。

所以保證了孝宣皇帝一精一神愉快,健康成長,可謂功德無量。

當時丙吉哪裹會預料到皇孫會做皇帝?哪裹會想到將來徼功求報!實在是他心地淳厚、仁義、善良的自然表現。

即使是介之推那樣的割自己的肉給君主吃,以使君主存活的行為,也不能與之相比。

孝宣皇帝在時,我曾上書說明當時的情狀,奏書有幸到了丙吉那裹,丙吉十分謙虛,不自我炫耀,刪去了我奏書中關於他的那些話,而把好處全歸功於胡組和郭征卿,胡組、郭征卿都因此被賞賜給了田宅、金錢,丙吉被封為博陽侯。

臣尊我不能和胡組、郭征卿相比。

臣我年紀已老,生活貧困,不知哪時就會死去,想要一直不說出來,又恐怕埋沒有功勞的人。

丙吉的兒子丙顯因犯小罪被削爵位,做關內侯。

臣愚昧地認為應該恢復他原來的爵位和封邑,以報答他先父的功德。」

在這以前,丙顯做了十多年的太僕,和他的屬官大作壞事,盤剝金銀,家中藏錢千餘萬,司隸校尉昌審理彈劾丙顯,罪行至於大逆不道,奏請皇帝予以逮捕。

元帝說:「已故丞相丙吉對孝宣皇帝有舊恩,朕不忍殺他的兒子。」

於是衹免去丙顯的官位,削去食邑四百戶。

後來又讓他做了城門校尉。

丙顯死後,他的兒子丙昌襲爵為關內侯。

漢成帝時,重修廢棄的功業,因為丙吉過去對漢室恩義尤其深厚,於是在成帝鴻嘉元年下韶給丞相和御史大夫,說:「朕聽說褒揚有功有德的人,使絕後代的功臣復有繼承人,是尊崇宗廟國家,廣開聖賢之路的好方法。

已故博陽侯丙吉因為有恩義於先帝而被封為侯,現今他的後代已絕滅,朕感到十分可憐。

至善至美的行為會延及子孫,這是古代相通的道理,朕封丙吉的孫子中郎將關內侯丙昌為博陽侯,供奉丙吉後代。」

丙吉的封國削去三十二年後又得以繼續。

丙昌把爵位傳給兒子直到孫子,到王莽篡漢時才絕滅。

贊曰:古人制定名字,一定要從象徵同類事物出發,遠的從事物尋取,近的從自身尋取。

所以經書上說君好比是人的頭腦,而臣好比是人的腿臂,表明君和臣好比是人的整個身一體,是相輔相成的。

所以君主與臣子互相協助,是古往今來的常道恆理,是自然而然,勢必如此。

就近來看漢代的丞相,漢高祖開創基業,蕭何、曹參為眾臣之冠,孝宣帝為中興之主,丙吉、魏相也頗有美聲。

那時對官員升降合理,職守明確,公卿大臣大多稱職能幹,海內人士以禮讓相尚。

觀察他們的行為事跡,難道衹是虛名嗎!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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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
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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