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原文】趙廣漢字子都,涿郡蠡吾人也,故屬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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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

漢書

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

(趙廣漢,尹翁歸,韓延壽,張敞,王尊,王章)

【原文】

趙廣漢字子都,涿郡蠡吾人也,故屬河間。

少為郡吏、州從事,以廉潔通敏下士為名。

舉茂材,平准令。

察廉為陽翟令。

以治行尤異,遷京輔都尉,守京兆尹。

會昭帝崩,而新豐杜建為京兆掾,護作平陵方上。

建素豪俠,賓客為一奸一利,廣漢聞之,先風告。

建不改,於是收案致法。

中貴人豪長者為請無不至,終無所聽。

宗族賓客謀欲篡取,廣漢盡知其計議主名起居,使吏告曰:「若計如此,且並滅家。」

令數吏將建棄市,莫敢近者。

京師稱之。

是時,昌邑王征即位,行一婬一亂,大將軍霍光與群臣共廢王,尊立宣帝。

廣漢以與議定策,賜爵關內侯。

遷穎川太守。

郡大姓原、褚宗族橫恣,賓客犯為盜賊,前二千石莫能禽制。

廣漢既至數月,誅原、褚首惡,郡中震慄。

先是,穎川豪傑大姓相與為婚姻,吏俗朋一黨一。

廣漢患之,厲使其中可用者受記,出有案問,既得罪名,行法罰之,廣漢故漏洩其語,令相怨咎。

又教吏為缿筩,及得投書,削其主名,而托以為豪桀大姓子弟所言。

其後強宗大族家家結為仇讎,一奸一黨一散落,風俗大改。

吏民相告訐,廣漢得以為耳目,盜賊以故不發,發又輒得。

一切治理,威名流聞,及匈奴降者言匈奴中皆聞廣漢。

本始二年,漢發五將軍擊匈奴,征遣廣漢以太守將兵,屬蒲類將軍趙充國。

從軍還,復用守京兆尹,滿歲為真。

廣漢為二千石,以和顏接士,其尉薦待遇吏,慇勤甚備。

事推功善,歸之於下,曰:「某掾卿所為,非二千石所及。」

行之發於至誠。

吏見者皆輸寫心腹,無所隱匿,鹹願為用。

僵仆無所避。

廣漢聰明,皆知其能之所宜,盡力與否。

其或負者,輒先聞知,風諭不改,乃收捕之,無所逃,按之罪立具,即時伏辜。

廣漢為人強力,天一性一精一於吏職。

見吏民,或夜不寢至旦。

尤善為鉤距,以得事情。

鉤距者,設欲知馬賈,則先問狗,已問羊,又問牛,然後及馬,參伍其賈,以類相準,則知馬之貴賤不失實矣。

唯廣漢至一精一能行之,他人效者莫能及。

郡中盜賊,閭裡輕俠,其根株窟一穴一所在,及吏受取請求銖兩之一奸一,皆知之。

長安少年數人會窮裡空捨謀共劫人,坐語未訖,廣漢使吏捕治具服。

富人蘇回為郎,二人劫之。

有傾,廣漢將吏到家,自立庭下,使長安丞龔奢叩堂戶曉賊,曰:「京兆尹趙君謝兩卿,無得殺質,此宿衛臣也。

釋質,束手,得善相遇,幸逢赦令,或時解脫。」

二人驚愕,又素聞廣漢名,即開一戶出,下堂叩頭,廣漢跪謝曰:「幸全活郎,甚厚!」送獄,敕吏謹遇,給酒肉。

至冬當出死,豫為調棺,給斂葬具,告語之,皆曰:「死無所恨!」

廣漢嘗記召湖都亭長,湖都亭長西至界上,界上亭長戲曰:「至府,為我多謝問趙君。」

亭長既至,廣漢與語,問事畢,謂曰:「界上亭長寄聲謝我,何以不為致問?」

亭長叩頭服實有之。

廣漢因曰:「還為吾謝界上亭長,勉思職事,有以自效,京兆不忘卿厚意。」

其發一奸一擿伏如神,皆此類也。

廣漢奏請,令長安游徼獄吏秩百石,其後百石吏皆差自重,不敢枉法妄系留人。

京兆政清,吏民稱之不容口。

長老傳以為自漢興治京兆者莫能及。

左馮翊、右扶風皆治長安中,犯法者從跡喜過京兆界。

廣漢歎曰:「亂吾治者,常二輔也!誠令廣漢得兼治之,直差易耳。」

初,大將軍霍光秉政,廣漢事光。

及光薨後,廣漢心知微指,發長安吏自將,與俱至光子博陸侯禹第,直突入其門,廋索私屠酤,椎破盧罌,斧斬其門關而去。

時,光女為皇后,聞之,對帝涕泣。

帝心善之,以召問廣漢。

廣漢由是侵犯貴戚大臣。

所居好用世吏子孫新進年少者,專厲強壯鋒氣,見事風生,無所迴避,率多果敢之計,莫為持難。

廣漢終以此敗。

初,廣漢客私酤酒長安市,丞相吏逐去,客疑男子蘇賢言之,以語廣漢。

廣漢使長安丞按賢,尉史禹故劾賢為騎士屯霸上,不詣屯所,乏軍興。

賢父上書訟罪,告廣漢,事下有司復治,禹坐要斬,請逮捕廣漢。

有詔即訊,辭服,會赦,貶秩一等。

廣漢疑其邑子榮畜教令,後以他法論殺畜。

人上書言之,事下丞相御史,案驗甚急。

廣漢使所親信長安人為丞相府門卒,令微司丞相門內不法事。

地節三年七月中,丞相傅婢有過,自絞死。

廣漢聞之,疑丞相夫人妒殺之府捨。

而丞相奉齋酎入廟祠,廣漢得此,使中郎趙奉壽風曉丞相,欲以脅之,毋令窮正己事。

丞相不聽,按驗愈急。

廣漢欲告之。

先問太史知星氣者,言今年當有戮死大臣,廣漢即上書告丞相罪。

制曰:「下京兆尹治。」

廣漢知事迫切,遂自將吏卒突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辭,收奴婢十餘人去,責以殺婢事。

丞相魏相上書自陳:「妻實不殺婢。

廣漢數犯罪法不伏辜,以詐巧迫脅臣相,幸臣相寬不奏。

願下明使者治廣漢所驗臣相家事。」

事下廷尉治,實丞相自以過譴笞傅婢,出至外弟乃死,不如廣漢言。

司直蕭望之劾奏:「廣漢摧辱大臣,欲以劫持奉公,逆節傷化,不道。」

宣帝惡之。

下廣漢廷尉獄,又坐賊殺不辜,鞠獄故不以實,擅斥除騎士乏軍興數罪。

天子可其奏。

吏民守闕號泣者數萬人,或言:「臣生無益縣官,願代趙京兆死,使得牧養小民。」

廣漢竟坐要斬。

廣漢雖坐法誅,為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強,小民得職。

百姓追思,歌之至今。

尹翁歸字子兄,河東平陽人也,徙杜陵。

翁歸少孤,與季父居。

為獄小吏,曉習文法。

喜擊劍,人莫能當。

是時,大將軍霍光秉政,諸霍在平陽,奴客持刀兵入市斗變,吏不能禁,及翁歸為市吏,莫敢犯者。

公廉不受饋,百賈畏之。

後去吏居家。

會田延年為河東太守,行縣至平陽,悉召故吏五六十人,延年親臨見,令有文者東,有武者西。

閱數十人,次到翁歸,獨伏不肯起,對曰:「翁歸文武兼備,唯所施設。」

功曹以為此吏倨敖不遜,延年曰「何傷?」

遂召上辭問,甚奇其對,除補卒史,便從歸府。

案事發一奸一,窮竟事情,延年大重之,自以能不及翁歸,徙署督郵。

河東二十八縣,分為兩部,閎孺部汾北,翁歸部汾南。

所舉應法,得其罪辜,屬縣長吏雖中傷,莫有怨者。

舉廉為緱氏尉,歷守郡中,所居治理,遷補都內令,舉廉為弘農都尉。

征拜東海太守,過辭廷尉於定國。

定國家在東海,欲屬托邑子兩人,令坐後堂待見。

定國與翁歸語終日,不敢見其邑子。

既去,定國乃謂邑子曰:「此賢將,汝不任事也,又不可干以私。」

翁歸治東海明察,郡中吏民賢不肖,及一奸一邪罪名盡知之,縣縣各有記籍。

自聽其政,有急名則少緩之,吏民小解,輒披籍。

縣縣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高至於死。

收取人必於秋冬課吏大會中,及出行縣,不以無事時。

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懼改行自新。

東海大豪郯許仲孫為一奸一猾,亂吏治,郡中苦之。

二千石欲捕者,輒以力勢變詐自解,終莫能制。

翁歸至,論棄仲孫市,一郡怖慄,莫敢犯禁。

東海大治。

以高第入守右扶風,滿歲為真。

選用廉平疾一奸一吏以為右職,接待以禮,好惡與同之;其負翁歸,罰亦必行。

治如在東海故跡,一奸一邪罪名亦縣縣有名籍。

盜賊發其比伍中,翁歸輒召其縣長吏,曉告以一奸一黠主名,教使用類推跡盜賊所過抵,類常如翁歸言,無有遺脫。

緩於小弱,急於豪強。

豪強有論罪,輸掌畜官,使斫莝,責以員程,不得取代。

不中程,輒笞督,極者至以鈇自剄而死。

京師畏其威嚴,扶風大治,盜賊課常為三輔最。

翁歸為政雖任刑,其在公卿之間清潔自守,語不及私,然溫良謙退,不以行能驕人,甚得名譽於朝廷。

視事數歲,元康四年病卒。

家無餘財,天子賢之,制詔御史:「朕夙興夜寐,以求賢為右,不異親疏近遠,務在安民而已。

扶風翁歸廉平鄉正,治民異等,早夭不遂,不得終其功業,朕甚憐之。

其賜翁歸子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祠。」

翁歸三子皆為郡守。

少子岑歷位九卿,至後將軍。

而閎孺應至廣陵相,有治名。

由是世稱田延年為知人。

韓延壽字長公,燕人也,徙杜陵。

少為郡文學。

父義為燕郎中。

刺王之謀逆也,義諫而死,燕人閔之。

是時,昭帝富於春秋,大將軍霍光持政,征郡國賢良、文學,問以得失。

時魏相以文學對策,以為「賞罰所以勸善禁惡,政之本也。

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出身強諫,為王所殺。

義無比干之親而蹈比干之節,宜顯賞其子,以示天下,明為人臣之義。」

光納其言,因擢延壽為諫大夫,遷淮陽太守。

治甚有名,徙穎川。

穎川多豪強,難治,國家常為選良二千石。

先是,趙廣漢為太守,患其俗多朋一黨一,故構會吏民,令相告訐,一切以為聰明,穎川由是以為俗,民多怨仇。

延壽欲更改之,教以禮讓,恐百姓不從,乃歷召郡中長老為鄉里所信向者數十人,設酒具食,親與相對,接以禮意,人人問以謠俗,民所疾苦,為陳和睦親一愛一、銷除怨咎之路。

長老皆以為便,可施行,因與議定嫁娶、喪祭儀品,略依古禮,不得過法。

延壽於是令文學校官諸生皮弁執俎豆,為吏民行喪嫁娶禮。

百姓遵用其教,賣偶車馬下裡偽物者,棄之市道。

數年,徙為東郡太守,黃霸代延壽居穎川,霸因其跡而大治。

延壽為吏,上禮義,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賢士,以禮待用,廣謀議,納諫爭;舉行喪讓財,表孝弟有行;修治學官,春秋鄉射,陳鐘鼓管弦,盛升降揖讓,及都試講武,設斧鋮旌旗,習射御之事,治城郭,收賦租,先明佈告其日,以期會為大事,吏民敬畏趨鄉之。

又置正、五長,相率以孝弟,不得捨一奸一人。

閭裡仟佰有非常,吏輒聞知,一奸一人莫敢入界。

其始若煩,後吏無追捕之苦,民無箠楚之憂,皆便安之。

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約誓明。

或欺負之者,延壽痛自刻責:「豈其負之,何以至此?」

吏聞者自傷悔,其縣尉至自刺死。

及門下掾自剄,人救不殊,因瘖不能言。

延壽聞之,對掾史涕泣,遣吏醫治視,厚復其家。

延壽嘗出,臨上車,騎吏一人後至,敕功曹議罰白。

還至府門,門卒當車,願有所言。

延壽止車問之,卒曰:「《孝經》曰:『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一愛一,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

』今旦明府早駕,久駐未出,騎吏父來至府門,不敢入。

騎吏聞之,趨走出謁,適會明府登車。

以敬父而見罰,得毋虧大化乎?」

延壽舉手輿中曰:「微子,太守不自知過。」

歸捨,召見門卒。

卒本諸生,聞延壽賢,無因自達,故代卒,延壽遂待用之。

其納善聽諫,皆此類也。

在東郡三歲,令行禁止,斷獄大減,為天下最。

入守左馮翊,滿歲稱職為真。

歲余,不肯出行縣。

丞掾數白:「宜循行郡中,覽觀民俗,考長吏治跡。」

延壽曰:「縣皆有賢令長,督郵分明善惡於外,行縣恐無所益,重為煩憂。」

丞掾皆以為方春月,可一出勸耕桑。

延壽不得已,行縣至高陵,民有昆弟相與訟田自言,延壽大傷之,曰:「幸得備位,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爭訟,既傷風化,重使賢長吏、嗇夫、三老、孝弟受其恥,咎在馮翊,當先退。」

是日,移病不聽事,因入臥傳捨,閉閣思過。

一縣莫知所為,令丞、嗇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

於是訟者宗族傳相責讓,此兩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謝,願以田相移,終死不敢復爭。

延壽大喜,開閣延見,內酒肉與相對飲食,厲勉以意告鄉部,有以表勸悔過從善之民。

延壽乃起聽事,勞謝令丞以下,引見尉薦。

郡中歙然,莫不傳相敕厲,不敢犯。

延壽恩信周遍二十四縣,莫復以辭訟自言者。

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紿。

延壽代蕭望之為左馮翊,而望之遷御史大夫。

侍謁者福為望之道延壽在東郡時放散官錢千餘萬。

望之與丞相丙吉議,吉以為更大赦,不須考。

會御史當問東郡,望之因令並問之。

延壽聞知,即部吏案校望之在馮翊時廩犧官錢放散百餘萬。

廩犧吏掠治急,自引與望之為一奸一。

延壽劾奏,移殿門禁止望之。

望之自奏:「職在總領天下,聞事不敢不問,而為延壽所拘持。」

上由是不直延壽,各令窮竟所考。

望之卒無事實,而望之遣御史案東郡,具得其事。

延壽在東郡時,試騎士,治飾兵車,畫龍一虎朱爵。

延壽衣黃紈方領,駕四馬,傅總,建幢棨,植羽葆,鼓車歌車,功曹引車,皆駕四馬,載棨戟。

五騎為伍,分左右部,軍假司馬、千人持幢旁轂。

歌者先居射室,望見延壽車,噭啕楚歌。

延壽坐射室,騎吏持戟夾陛列立,騎士從者帶弓鞬羅後。

令騎士兵車四面營陳,被甲鞮■居馬上,抱一弩一負籣。

又使騎士戲車弄馬盜驂。

延壽又取辟銅物,候月蝕鑄作刀劍鉤鐔,放效尚方事。

及取辟錢帛,私假徭使吏。

及治飾車甲三百萬以上。

於是望之劾奏延壽上僣不道,又自稱:「前為延壽所奏,今復舉延壽罪,眾庶皆以臣懷不正之心,侵冤延壽。

願下丞相、中二千石、博士議其罪。」

事下公卿,皆以延壽前既無狀,後復誣訴典法大臣,欲以解罪,狡猾不道。

天子惡之,延壽竟坐棄市。

吏民數千人送至渭城,老小扶持車轂,爭奏酒炙。

延壽不忍距逆,人人為飲,計飲酒石余,使掾史分謝送者:「遠苦吏民,延壽死無所根。」

百姓莫不流涕。

延壽三子皆為郎吏。

且死,屬其子勿為吏,以己為戒。

子皆以父言去官不仕。

至孫威,乃復為吏至將軍。

威亦多恩信,能拊眾,得士死力。

威又坐奢朁誅,延壽之風類也。

張敞字子高,本河東平陽人也。

祖父孺為上谷太守,徙茂陵。

敞父福事孝武帝,官至光祿大夫。

敞後隨宣帝徙杜陵。

敞本以鄉有秩補太守卒史,察廉為甘泉倉長,稍遷太僕丞,杜延年甚奇之。

會昌邑王征即位,動作不由法度,敞上書諫曰:「孝昭皇帝蚤崩無嗣,大臣憂懼,選賢聖承宗廟,東迎之日,唯恐屬車之行遲。

今天子以盛年初即位,天下莫不拭目傾耳,觀化聽風。

國輔大臣未褒,而昌邑小輦先遷,此過之大者也。」

後十餘日王賀廢,敞以切諫顯名,擢為豫州刺史。

以數上事有忠言,宣帝征敞為太中大夫,與於定國並平尚書事。

以正違忤大將軍霍光,而使主兵車出軍省減用度,復出為函谷關都尉。

宣帝初即位,廢王賀在昌邑,上心憚之,徙敞為山陽太守。

久之,大將軍霍光薨,宣帝始親政事,封光兄孫山、雲皆為列侯,以光子禹為大司馬。

頃之,山、雲以過歸第,霍氏諸婿親屬頗出補吏。

敞聞之,上封事曰:「臣聞公子季友有功於魯,大夫趙衰有功於晉,大夫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

故仲尼作《春秋》,跡盛衰,譏世卿最甚。

乃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

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將軍二十歲,海內之命,斷於掌握。

方其隆時,感動天地,侵迫陰陽,月朓日蝕,晝冥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襖祥變怪,不可勝記,皆陰類盛長,臣下顓制之所生也。

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一寵一故大將軍以報功德足矣。

間者輔臣顓政,貴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

及衛將軍張安世,宜賜幾杖歸林,時存問召見,以列侯為天子師。

明詔以恩不聽,群臣以義固爭而後許,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

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也。

今兩侯以出,人情不相遠,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

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願於廣朝白髮其端,直守遠郡,其路無由。

夫心之一精一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眇書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湯,蕭相國薦淮陰累歲乃得通,況乎千里之外,因書文諭事指哉!唯陛下省察。」

上甚善其計,然不征也。

久之,勃海、膠東盜賊並起,敞上書自請治之,曰:「臣聞忠孝之道,退家則盡心於親,進宦則竭力於君。

夫小一柄一中君猶有奮不顧身之臣,況於明天子乎!今陛下游意於太平,勞一精一於政事,亹亹不捨晝夜。

群臣有司宜各竭力致身。

山陽郡戶九萬三千,口五十萬以上,訖計盜賊未得者七十七人,它課諸事亦略如此。

臣敞愚駑,既無以佐思慮,久處閒郡,身逸樂而忘國事,非忠孝之節也。

伏聞膠東、勃海左右郡歲數不登,盜賊並起,至攻宮寺,篡囚徒,搜市朝,劫列侯。

吏失綱紀,一奸一軌不禁。

臣敞不敢一愛一身避死,唯明詔之所處,願盡力摧挫其暴虐,存撫其孤弱。

事即有業,所至郡條奏其所由廢及所以興之狀。」

書奏,天子征敞,拜膠東相,賜黃金三十斤。

敞辭之官,自請治劇郡非賞罰無以勸善懲惡,吏追捕有功效者,願得一切比三輔尤異。

天子許之。

敞到膠東,明設購賞,開群盜令相捕斬除罪。

吏追捕有功,上名尚書調補縣令者數十人。

由是盜賊解散,傳相捕斬。

吏民歙然,國中遂平。

居頃之,王太后數出遊獵,敞奏書諫曰:「臣聞秦王好一婬一聲,葉陽後為不聽鄭、衛之樂;楚嚴好田獵,樊姬為不食鳥獸之肉。

口非惡旨甘,耳非憎絲竹也,所以抑心意,絕耆欲者,將以率二君而全宗祀也。

禮,君母出門則乘輜軿,下堂則從傅母,進退則鳴玉珮,內飾則結綢繆。

此言尊貴所以自斂制,不從恣之義也。

今太后資質淑美,慈一愛一寬仁,諸侯莫不聞,而少以田獵縱一欲為名,於以上聞,亦未宜也。

唯觀覽於往古,全行乎來今,令後姬得有所法則,下臣有所稱誦,臣敞幸甚!」書奏,太后止不復出。

是時,穎川太守黃霸以治行第一入守京兆尹。

霸視事數月,不稱,罷歸穎川。

於是制詔御史:「其以膠東相敞守京兆尹。」

自趙廣漢誅後,比更守尹,如霸等數人,皆不稱職。

京師浸廢,長安市偷盜尤多,百賈苦之。

上以問敞,敞以為可禁。

敞既視事,求問長安父老,偷盜酋長數人,居皆溫厚,出從童騎,閭裡以為長者。

敞皆召見責問,因貰其罪,把其宿負,令致諸偷以自贖。

偷長曰:「今一旦召詣府,恐諸偷驚駭,願一切受署。」

敞皆以為吏,遣歸休。

置酒,小偷悉來賀,且飲醉,偷長以赭污其衣裾。

吏坐里閭閱出者,污赭輒收縛之,一日捕得數百人。

窮治所犯,或一人百餘發,盡行法罰。

由是枹鼓稀鳴,市無偷盜,天子嘉之。

敞為人敏疾,賞罰分明,見惡輒取,時時越法縱捨,有足大者。

其治京兆,略循趙廣漢之跡。

方略耳目,發伏禁一奸一,不如廣漢,然敞本治《春秋》,以經術自輔,其政頗雜儒雅,往往表賢顯善,不醇用誅罰,以此能自全,竟免於刑戮。

京兆典京師,長安中浩穰,於三輔尤為劇。

郡國二千石以高弟入守,及為真,久者不過二三年,近者數月一歲,輒毀傷失名,以罪過罷。

唯廣漢及敞為久任職。

敞為京兆,朝廷每有大議,引古今,處便宜,公卿皆服,天子數從之。

然敞無威儀,時罷朝會,過走馬章台街,使御吏驅,自以便面拊馬。

又為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憮。

有司以奏敞。

上問之,對曰:「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

上一愛一其能,弗備責也。

然終不得大位。

敞與蕭望之、於定國相善。

始敞與定國俱以諫昌邑王超遷。

定國為大夫平尚書事,敞出為刺史,時望之為大行丞。

後望之先至御史大夫,定國後至丞相,敞終不過郡守。

為京兆九歲,坐與光祿勳楊惲厚善,後惲坐大逆誅,公卿奏惲一黨一友,不宜處位,等比皆免,而敞奏獨寢不下。

敞使賊捕掾絮舜有所案驗。

舜以敞劾奏當免,不肯為敞竟事,私歸其家。

人或諫舜,舜曰:「吾為是公盡力多矣,今五日京兆耳,安能復案事?」

敞聞舜語,即部吏收舜系獄。

是時,冬月未盡數日,案事吏晝夜驗治舜,竟致其死事。

舜當出死,敞使主簿持教告舜曰:「五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盡,延命乎?」

乃棄舜市。

會立春,行冤獄使者出,舜家載一屍一,並編敞教,自言使者。

使者奏敞賊殺不辜。

天子薄其罪,欲令敞得自便利,即先下敞前坐楊惲不宜處位奏,免為庶人。

敞免奏既下,詣闕上印綬,便從闕下亡命。

數月,京師吏民解弛,枹鼓數起,而翼州部中有大賊。

天子思敞功效,使使者即家在所召敞。

敞身被重劾,及使者至,妻子家室皆泣惶懼,而敞獨笑曰:「吾身亡命為民,郡吏當就捕,今使者來,此天子欲用我也。」

即裝隨使者詣公車上書曰:「臣前幸得備位列卿,待罪京兆,坐殺賊捕掾絮舜。

舜本臣敞素所厚吏,數蒙恩貸,以臣有章劾當免,受記考事,便歸臥家,謂臣『五日京兆』,背恩忘義,傷化薄俗。

臣竊以舜無狀,枉法以誅之。

臣敞賊殺無辜,鞠獄故不直,雖伏明法,死無所恨。」

天子引見敞,拜為冀州刺史。

敞起亡命,復奉使典州。

既到部,而廣川王國群輩不道,賊連發,不得。

敞以耳目發起賊主名區處,誅其渠帥。

廣川王姬昆弟及王同族宗室劉調等通行為之囊橐,吏逐捕窮窘,蹤跡皆入王宮。

敞自將郡國吏,車數百輛,圍守王宮,搜索調等,果得之殿屋重轑中。

敞傅吏皆捕格斷頭,縣其頭王宮門外。

因劾奏廣川王。

天子不忍致法,削其戶。

敞居部歲余,冀州盜賊禁止。

守太原太守,滿歲為真,太原郡清。

頃之,宣帝崩。

元帝初即位,待詔鄭朋薦敞先帝名臣,宜傅輔皇太子。

上以問前將軍蕭望之,望之以為敞能吏,任治煩亂,材輕,非師傅之器。

天子使使者征敞,欲以為左馮翊。

會病卒。

敞所誅殺太原吏,吏家怨敞,隨至杜陵刺殺敞中子璜。

敞三子官皆至都尉。

初,敞為京兆尹,而敞弟武拜為梁相。

是時,梁王驕貴,民多豪強,號為難治。

敞問武:「欲何以治梁?」

武敬憚兄,謙不肯言。

敞使吏送至關,戒吏自問武。

武應曰:「馭黠馬者利其銜策,梁國大都,吏民凋敝,且當以柱後惠文彈治之耳。」

秦時獄法吏冠柱後惠文,武意欲以刑法治梁。

吏還道之,敞笑曰:「審如掾言,武必辨治梁矣。」

武既到官,其治有跡,亦能吏也。

敞孫竦,王莽時至郡守,封侯,博學文雅過於敞,然政事不及也。

竦死,敞無後。

王尊字子贛,涿郡高陽人也。

少孤,歸諸父,使牧羊澤中。

尊竊學問,能史書。

年十三,求為獄小吏。

數歲,給事太守府,問詔書行一事,尊無不對。

太守奇之,除補書佐,署守屬監獄。

久之,尊稱病去,事師郡文學官,治《尚書》、《論語》,略通大義。

復召署守屬治獄,為郡決曹史。

數歲,以令舉幽州刺史從事。

而太守察尊廉,補遼西鹽官長。

數上書言便言事,事下丞相、御史。

初元中,舉直言,遷虢令,轉守槐裡,兼行美陽令事。

春正月,美陽女子告假子不孝,曰:「兒常以我為妻,妒笞我。」

尊聞之,遣吏收捕驗問,辭服。

尊曰:「律無妻母一之法,聖人所不忍書,此經所謂造獄者也。」

尊於是出坐廷上,取不孝子懸磔著樹,使騎吏五人張弓射殺之,吏民驚駭。

後上行幸雍,過虢,尊供張如法而辦。

以高弟擢為安定太守。

到官,出教告屬縣曰:「令長丞尉奉法守城,為民父母,抑強扶弱,宣恩廣澤,甚勞苦矣。

太守以今日至府,願諸君卿勉力正身以率下。

故行貪鄙,能變更者與為治。

明慎所職,毋以身試法。」

又出教敕掾功曹「各自厎厲,助太守為治。

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賢。

夫羽翮不修,則不可以致千里;闑內不理,無以整外。

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別白之。

賢為上,毋以富。

賈人百萬,不足與計事。

昔孔子治魯,七日誅少正卯,今太守視事已一月矣,五月掾張輔懷虎狼之心,貪一污不軌,一郡之錢盡入輔家,然適足以葬矣。

今將輔送獄,直符吏詣閣下,從太守受其事。

丞戒之戒之!相隨入獄矣!」輔系獄數日死,盡得其狡猾不道,百萬一奸一臧。

威震郡中,盜賊分散,入傍郡界。

豪強多誅傷伏辜者。

坐殘賊免。

起家,復為護羌將軍轉校尉,護送軍糧委輸。

而羌人反,絕轉道,兵數萬圍尊。

尊以千餘騎奔突羌賊。

功未列上,坐擅離部署,會赦,免歸家。

涿郡太守徐明薦尊不宜久在閭巷,上以尊為郿令,遷益州刺史。

先是。

琅邪王陽為益州刺史,行部至邛郲九折阪,歎曰:「奉先人遺體,奈何數乘此險!」後以病去。

及尊為刺史,至其阪,問吏曰:「此非王陽所畏道耶?」

吏對曰:「是。」

尊叱其馭曰:「驅之!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

尊居部二歲,懷來徼外,蠻夷歸附其威信。

博士鄭寬中使行風俗,舉奏尊治狀,遷為東平相。

是時,東平王以至親驕奢不奉法度,傅相連坐。

及尊視事,奉璽書至庭中,王未及出受詔,尊持璽書歸捨,食已乃還。

致詔後,竭見王,太傅在前說《相鼠》之詩。

尊曰:「毋持布鼓過雷門!」王怒,起入後宮。

尊亦直趨出就捨。

先是,王數私出入,驅馳國中,與後姬家交通。

尊到官。

召敕廄長:「大王當從官屬,鳴和鸞乃出,自今有令駕小車,叩頭爭之,言相教不得。」

後尊朝王,王復延請登堂。

尊謂王曰:「尊來為相,人皆吊尊也,以尊不容朝廷,故見使相王耳。

天下皆言王勇,顧但負責,安能勇?如尊乃勇耳。」

王變色視尊,意欲格殺之,即好謂尊曰:「願觀相君佩刀。」

尊舉掖,顧謂傍侍郎:「前引佩刀視王,王欲誣相拔刀向王邪?」

王情得,又雅聞尊高名,大為尊屈,酌酒具食,相對極歡。

太后徵史奏尊:「為相倨慢不臣,王血氣未定,不能忍。

愚誠恐母子俱死。

今妾不得使王復見尊。

陛下不留意,妾願先自一殺,不忍見王之失義也。」

尊竟坐免為庶人。

大將軍王鳳奏請尊補軍中司馬,擢為司隸校尉。

初,中書謁者令石顯貴幸,專權為一奸一邪。

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皆阿附畏事顯,不敢言。

久之,元帝崩,成帝初即位,顯徙為中太僕,不復典權。

衡、譚乃奏顯舊惡,請免顯等。

尊於是劾奏:「丞相衡、御史大夫譚位三公,典五常九德,以總方略、一統類、廣教化、美風俗為職。

知中書謁者令顯等專權擅勢,大作威福,縱恣不制,無所畏忌,為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懷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也,皆不道,在赦令前。

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

甚於主上。

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

又正月行幸典台,臨饗罷衛士,衡與中二千石大鴻臚賞等會坐殿門下,衡南鄉,賞等西鄉。

衡更為賞布東鄉席,起立延賞坐,私語如食頃。

衡知行臨,百官共職,萬眾會聚,而設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為小惠於公門之下,動不中禮,亂朝廷爵秩之位。

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問行起居,還言:『漏上十四刻行。

』臨到,衡安坐,不變色改容。

無怵惕肅敬之心,驕慢不謹,皆不敬。」

有詔勿治。

於是衡慚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

天子以新即位,重傷大臣,乃下御史丞問狀。

劾奏尊:「妄詆欺非謗赦前事,猥歷奏大臣,無正法,飾成小餅,以塗污宰相,摧辱公卿,輕薄一柄一家,奉使不敬。」

有詔左遷尊為高陵令,數月,以病免。

會南山群盜傰宗等數百人為吏民害,拜故弘農太守傅剛為校尉,將跡射士千人逐捕,歲余不能禽。

或說大將軍鳳:「賊數百人在轂下,發軍擊之不能得,難以視四夷。

獨選賢京兆尹乃可。」

於是鳳薦尊,往為諫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

旬月間盜賊清。

遷光祿大夫,守京兆尹,後為真,凡三歲。

坐遇使者無禮。

司隸遣假佐放奉詔書白尊發吏捕人,放謂尊:「詔書所捕宜密。」

尊曰:「治所公正,京兆善漏洩人事。」

放曰:「所捕宜令發吏。」

尊又曰:「詔書無京兆文,不當發吏。」

及長安系者三月間千人以上。

尊出行縣,男子郭賜自言尊:「許仲家十餘人共殺賜兄賞,公歸捨。」

吏不敢捕。

尊行縣還,上奏曰:「強不陵弱,各得其所,寬大之政行,和平之氣通。」

御史大夫中奏尊暴虐不改,外為大言,倨嫚姍上,威信日廢,不宜備位九卿。

尊坐免,吏民多稱惜之。

湖三老公乘興等上書訟尊治京兆功效日著:「往者南山盜賊阻山橫行,剽劫良民,殺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門至以警戒。

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師露眾,曠日煩費,不能禽制。

二卿坐黜,群盜浸強,吏氣傷沮,流聞四方,為國家憂。

當此之時,有能捕斬,不一愛一金爵重賞。

關內侯寬中使問所征故司隸校尉王尊捕群盜方略,拜為諫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

尊盡節勞心,夙夜思職,卑體下士,厲奔北之吏,起沮傷之氣,二旬之間,大一黨一震懷,渠率效首。

賊亂蠲除,民反農業,拊循貧弱,鋤耘豪強。

長安宿豪大猾東市賈萬、城西萭章、剪張禁、酒趙放、杜陵楊章等皆通邪結一黨一,挾養一奸一軌,上干王法,下亂吏治,並兼役使,浸漁小民,為百姓豺狼。

更數二千石,二十年莫能禽討,尊以正法案誅,皆伏其辜。

一奸一邪銷釋,吏民說服。

尊撥劇整亂,誅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將所不及。

雖拜為真,未有殊絕褒賞加於尊身。

今御史大夫奏尊『傷害陰陽,為國家憂,亦承用詔書之意,靖言庸違,像龔滔天』。

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故為尊書佐,素行陰賊,惡口不信,好以刀筆陷人於法。

輔常醉過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頰,兄子閎拔刀欲剄之。

輔以故深怨疾毒,欲傷害尊。

疑輔內懷怨恨,外依公事,建畫為此議,傅致奏文,浸一潤加誣,以復私怨。

昔白起為秦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應侯譖之,賜死杜郵;吳起為魏守西河,而秦、韓不敢犯,讒人間焉,斥逐奔楚。

秦聽浸一潤以誅良將,魏信讒言以逐賢守,此皆偏聽不聰,失人之患也。

臣等竊痛傷尊修身潔己,砥節首公,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強,誅不制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制於仇人之手,傷於詆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蒙棘木之聽,獨掩怨仇之偏奏,被共工之大惡,無所陳怨訴罪。

尊以京師廢亂,群盜並興,選賢徵用,起家為卿,賊亂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廢黜。

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孔子曰:『一愛一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也。

』『浸一潤之譖不行焉,可謂明矣。

』願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定尊素行。

夫人臣而傷害陰陽,死誅之罪也;靖言庸違,放殛之刑也。

審如御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苟免。

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

即不如章,飾文深詆以訴無罪,亦宜有誅,以懲讒賊之口,絕詐欺之路。

唯明主參詳,使白黑分別。」

書奏,天子復以尊為徐州刺史,遷東郡太守。

久之,河水盛溢,泛浸瓠子金堤,老弱奔走,恐水大決為害。

尊躬率吏民,投沉白馬,祀水神河伯。

尊親執圭璧,使巫策祝,請以身填金堤,因止宿,廬居堤上。

吏民數千萬人爭叩頭救止尊,尊終不肯去。

及水盛堤壞,吏民皆奔走。

唯一主簿泣在尊旁,立不動。

而水波稍卻回還。

吏民嘉壯尊之勇節,白馬三老朱英等奏其狀。

下有司考,皆如言。

於是制詔御史:「東郡河水盛長,毀壞金堤,未決三尺,百姓惶恐奔走。

太守身當水沖,履咫尺之難,不避危殆,以安眾心,吏民復還就作,水不為災,朕甚嘉之。

秩尊中二千石,加賜黃金二十斤。」

數歲,卒官,吏民紀之。

尊子伯亦為京兆尹,坐耎弱不勝任免。

王章字仲卿,泰山巨平人也。

少以文學為官,稍遷至諫大夫,在朝廷名敢直言。

元帝初,擢為左曹中郎將,與御史中丞陳鹹相善,共毀中書令石顯,為顯所陷,鹹減死髡,章免官。

成帝立,征章為諫大夫,遷司隸校尉,大臣貴戚敬憚之。

王尊免後,代者不稱職,章以選為京兆尹。

時,帝舅大將軍王鳳輔政,章雖為鳳所舉,非鳳專權,不親附鳳。

會日有蝕之,章奏封事,召見,言鳳不可任用,宜更選忠賢。

上初納受章言,後不忍退鳳。

章由是見疑,遂為鳳所陷,罪至大逆。

語在《元後傳》。

初,章為諸生學長安,獨與妻居。

章疾病,無被,臥牛衣中,與妻決,涕泣。

其妻呵怒之曰:「仲卿!京師尊貴在朝廷人誰逾仲卿者?今疾病困厄,不自激卬,乃反涕泣,何鄙也!」

後章任官,歷位及為京兆,欲上封事,妻又止之曰:「人當知足,獨不念牛衣中涕泣時邪?」

章曰:「非女子所知也。」

書遂上,果下廷尉獄,妻子皆收系。

章小女年可十二,夜起號哭曰:「平生獄上呼囚,數常至九,今八而止。

我君素剛,先死者必君。」

明日問之,章果死。

妻子皆徙合浦。

大將軍鳳薨後,弟成都侯商復為大將軍輔政,白上還章妻子故郡。

其家屬皆完具,採珠致產數百萬。

時,蕭育為泰山太守,皆令贖還故田宅。

章為京兆二歲,死不以其罪,眾庶冤紀之,號為三王。

王駿自有傳。

駿即王陽子也。

贊曰:自孝武置左馮翊、右扶風、京兆尹,而吏民為之語曰:「前有趙、張,後有三王。」

然劉向獨序趙廣漢、尹翁歸、韓延壽,馮商傳王尊,楊雄亦如之。

廣漢聰明,下不能欺,延壽厲善,所居移風,然皆訐上不信,以失一身墮功。

翁歸抱公潔己,為近世表。

張敞衎衎,履忠進言,緣飾儒雅,刑罰必行,縱赦有度,條教可觀,然被輕惰之名。

王尊文武自將,所在必發,譎詭不經,好為大言。

王章剛直守節,不量輕重,以陷刑戮,妻子流遷,哀哉!

【白話文】

趙廣漢字子都,是涿郡蠡吾縣人,蠡吾縣原屬河間國。

他年輕時做郡吏、州從事,因廉潔奉公、通達明敏禮賢下士而很有名氣。

被推舉為茂材,做了管理市場物價的平准令。

經過考核被任命為陽翟令。

因為治理政務的成績特別與眾不同,升任京輔都尉,代理京兆尹。

正值昭帝去世,而新豐杜建任京兆掾,負責修建昭帝墳墓。

杜建素來豪俠,他的賓客從中非法謀利,廣漢聽說這事,事先婉轉勸告他。

杜建不改,於是收案致於罪罰之法。

許多有權勢者和宦官都替他求情,廣漢終於沒有聽從。

宗族和賓客謀劃要劫持杜建,廣漢獲知了他們全部的計議和主謀的名字居所,派吏卒告訴他們說:「如果這樣謀劃,將會並滅全家。」

命令眾吏卒將杜建在鬧市處以極刑,沒有人敢走近他。

京師裹都稱頌他。

那時,昌邑王劉賀應一召來京即帝位,他行為一婬一亂,大將軍霍光與群臣共同廢掉了昌邑王,立了宣帝。

廣漢因為參與了商議定立策略,賜爵為關內侯。

廣漢遷任穎JlI太守。

郡中大姓原、褚二族橫行無忌,賓客犯法為盜賊,前任的二千石官吏沒有人能夠擒拿制一服他們的。

廣漢到了以後幾個月,就誅殺了原、褚為首的惡人,郡中人都震驚恐懼。

最初,穎川豪傑大姓相互締結婚姻,官府和民間勾結成一黨一。

廣漠很憂慮這件事,就獎勵其中可用的人,讓他們事先知道控告書的內容,有案件進行審問,已經獲得了罪名,就依據法律來懲罰他們,廣漢故意洩露他們的話,使他們互相埋怨。

他又讓吏卒做了告密桶,等到收到了投書,就削去告密者的名字,而假托豪傑大姓子弟所說。

從那以後強宗大族家家結成了仇人,一奸一黨一也分散敗落了,風俗大大改觀。

吏卒和百姓都來控告揭發,廣漢能夠把他們當作耳目,盜賊因此不能作案,作案了就會被捕獲。

一切都得到了治理,廣漢的威名廣為流傳,以至於投降的匈奴人說匈奴中都聽說過廣漢。

本始二年,朝廷派遣五將軍攻打匈奴,徵用廣漠以太守的身份領兵,隸屬蒲類將軍趙充國。

從軍回來後,仍代理京兆尹,一年後實授京兆尹。

趙廣漠身為京兆尹,接納士人和顏悅色,他以安慰薦拔對待屬吏,慇勤備至。

事成推辭功勞,歸功於屬下,說:「是某掾官做的,不是我二千石所能做的。」

行為發於至誠之心。

拜見他的屬吏都傾吐心腹之事,毫不隱匿,都願意被他任用,即使死也不逃脫。

廣漢很清楚地知道他們的能力都適合做什麼,能否盡力。

其中有背棄他的,就先使他知道,勸告不改的,才收捕他,逃不掉,按他的罪行定立罪名,立時伏罪。

廣漢為人一精一明強幹,天一性一精一通為官之道。

接見屬吏和百姓,可以通宵達旦。

尤其擅長鉤距之術,以此察得事情的原委。

鉤距的方法是,如果想知道馬的價錢,就先問狗價,然後問羊價,然後問牛價,然後問到馬,相互比較這些價格,按類相衡量,就能夠知道馬的貴賤與實情相當。

衹有廣漢最一精一通能行鉤距之術,他人倣傚沒有誰能趕得上。

郡中的盜賊,間裡的輕俠,他們的根基和窟一穴一所在地,以及屬吏枉法收取財物,銖兩之微的一奸一情他都知道。

長安幾個少年在裡中隱蔽處的屋舍中謀劃共同劫持某人,話還沒說完,廣漢派屬吏收捕整治使他們全部伏法。

富人蘇回任官為郎,有兩人劫持了他。

過了一會兒,廣漢帶著屬吏到了他們家。

廣漢站在庭下,讓長安丞龔奢敲堂門告訴劫匪,說:「京兆尹趙君拜謝二位,請不要殺人質,這個人是皇帝的侍衛。

如果釋放了人質,不抵抗,就會好好對待你們,有幸遇上赦免的命令,或者那時可以免罪。」

那兩個人很驚愕,素來又聽到廣漢的名聲,立即開門出來,下堂叩頭,廣漢跪下拜謝說:「很高興保全了郎官的一性一命,你們待人很厚道!」把二人送到監牢。

告訴獄卒殷謹相待,供給酒肉。

到了冬季,二人應當出獄受死刑,廣漠預先為他們備辦棺木,供給殮葬的器一具,並告訴他們,兩人都說:「這樣死了也沒有怨恨!」

趙廣漢曾經發文召見湖縣的都亭長,都亭長西行到了界上,界上亭長開玩笑說:「到了郡府,替一我多多拜問趙君。」

亭長到了郡府,廣漢與他談話,問完了公事,對他說:「界上亭長傳話給我,你為什麼不轉達他的問候呢?」

亭長叩頭信服說確實有這件事。

廣漢於是說:「回去替一我拜問界上亭長,讓他努力做好本職之事,盡心盡力,京兆不會忘記他的忠厚之心。」

他揭發私情隱情如神,多是這樣。

廣漢上奏請求,請求把長安游徼獄吏的幸祿增加到百石,此後食俸百石的屬吏都比較自重,不敢枉法任意拘繫人。

京兆政治清明,官吏和百姓對他讚不絕口。

長老傳言認為白漢興起以來的管理京兆的人沒有誰能趕得上他。

左馮翊、右扶風的官署都設在長安,犯法者經常流竄到京兆的地界作案。

廣漢感歎說:「擾亂我的管理的,往往是左馮翊、右扶風啊,如果能讓我兼治二輔,治理長安就容易了。」

當初,大將軍霍光執政,廣漢奉事霍光。

到霍光死了以後,廣漢心中知道皇帝的心意,發遣長安小吏親自帶領著,與他一塊到了霍光之子博陸侯霍禹的宅第,直闖入府門,搜查拘繫私自屠畜賣酒的人,用椎子砸破盧罌,用斧子斬斷門閂而去。

當時霍光的女兒是皇后,聽說了這件事,對皇帝哭訴。

皇帝心中稱許此事,因此僅僅召見詢問廣漢。

廣漢因此得罪了貴戚大臣。

廣漢平M喜歡任用那些舊吏家年少的子孫們,一味張揚強壯鋒銳之氣,見事情發生了,沒法迴避,大多抱著與他當機立斷的打算,沒有誰替他支撐危難局面。

廣漢最終因此招禍。

當初,廣漢的門客私自在長安市場上賣酒,丞相的屬吏趕走了他。

門客懷疑是男子蘇賢告發了這件事,便告訴了廣漢。

廣漢派長安丞追查蘇賢,尉史禹因此彈劾蘇賢作為騎士屯駐霸上,卻不到屯所,又缺乏軍需儲備。

蘇賢的父親上書申訴,控告廣漢,事情下達有司重新處理。

禹獲罪腰斬,請求逮捕廣漢。

有詔命令就地審訊,廣漢VI中稱服,正巧有赦命,衹降了一級俸祿。

廣漢懷疑這件事是同邑男子榮畜指使的,後來以其他罪名殺了榮畜。

有人上書告發這件事,宣帝把案件交丞相和御史大夫辦理,追查得很緊急。

廣漢派所親信的長安人作丞相府的門卒,讓他私下打探丞相家中違法的事。

地節三年七月中,丞相隨身婢女有過失,自縊而死。

廣漢聽說了這件事,懷疑是丞相夫人因嫉妒而在府宅內殺了她,而丞相正齋戒以入宗廟酎祭。

廣漠得知造件事,便派中郎趙奉壽勸告丞相,想以此挾制他,使他不要一直追究自己的事。

丞相不聽,追查得更加緊迫。

廣漢想要告發他,先向知星氣的太史占問,太史說今年當有大臣被戮死,廣漠立即上書告發丞相的罪行。

皇帝批示說:「交由京兆尹處理。」

廣漢知道事情迫切,於是自己帶領吏卒直闖丞相府,召令丞相夫人跪在庭下聽取她的對辭,帶走了十多個奴婢,訊問他們殺死婢女的事。

丞相魏相上書陳述:「妻子確實沒有殺婢女。

廣漢多次犯罪依法未能伏罪,他以欺詐手段脅迫臣魏相,幸而臣魏相寬容沒有上奏。

希望派清明的使者來處理廣漢所證實的臣魏相的家事。」

事情交由廷尉處治,確實是丞相自己因過錯而鞭笞並逐走隨身婢女,婢女被趕出丞相府才死的,並不像廣漢所說的那樣。

司直蕭望之上奏彈劾道:「廣漢侮辱大臣,想脅持丞相,違逆節律傷害風化,是不道之罪。」

宣帝厭惡他,送廣漢下了廷尉牢獄,又有殺害無辜,故意不據實情審問案件,擅自斥責騎士缺乏軍備等幾個罪名,天子批准了他的上奏。

官吏和百姓守在皇宮旁號哭的有數萬人,有的說「臣活著對朝廷沒有益處,願意替趙京兆死,使他能活著撫養百姓。」

廣漢終於被腰斬。

廣漢雖犯法被誅,但他做京兆尹廉潔清明,抑制豪強,小民各得其位。

百姓至今思念他,頌揚他。

尹翁歸字子兄,原為河東平陽人,後來移居杜陵。

翁歸少時失去父親,與季父住在一處。

他做牢獄小吏,通曉法律。

喜歡擊劍,沒有誰能抵抗他。

這時大將軍霍光主持朝政,霍氏家族住在平陽,家奴門客持刀兵器到街市打鬥製造混亂,吏卒不能制止,等到翁歸做市吏,沒有敢犯法作亂的。

公正廉潔不收嬪贈,商買們都懼怕他。

後來離職閒居在家。

正巧田延年做河東太守,巡視各縣到了平陽,召集以往的全部吏卒五六十人,延年親臨會見,讓有文才的站在東邊,有武才的站在西邊。

察看了數十人,輪到翁歸,獨獨伏地不肯起,對答道:「翁歸文武兼備,請您安置。」

功曹認為這個吏卒倨傲不遜,延年說:「這有何妨?」

於是召他上前詢問,很驚異於他的對答,就讓他為卒吏,使他跟從回到郡府。

翁歸察詢事情揭發一奸一情,能夠窮盡事情的原委,延年非常看重他,自以為能力不及翁歸,調職代任督郵。

河束二十八個縣,分為兩部,閎孺統管汾水之北,翁歸統管汾水之南。

翁歸舉動依照法律,捕得那些犯罪的人,屬縣長吏即使暗中誣陷,也沒有誰怨恨他。

經過考核他被任命為緱氏尉,歷任郡中之職,所到之地治理得好,升任都內令,舉廉做了弘農都尉。

被任命為東海太守,去探望辭別廷尉於定國。

定國家在東海,想要把兩個同邑人的兒子托付給翁歸,讓他們先坐在後堂等待接見。

定國與翁歸談了一整天的話,不敢讓同鄉的兒子來見。

翁歸走了之後,定國才對邑子說:「他是賢明的官吏,你們不會做事,我也不能憑私交相求。」

翁歸治束海吏治清明,郡中官吏和百姓賢與不賢,以及他們一奸一詐邪惡的罪名都知道。

縣縣各有登記的簿冊。

他親自處理各縣的政事,有緊急的命令就稍稍緩發;官吏和百姓稍稍懈怠,就披露有罪人的名冊。

縣縣拘捕黠吏豪民,審查後定立罪名,最高到死刑。

拘捕人一定在秋冬考核官吏大會中,以及出外巡視各縣時,而不在沒事的時候。

他拘捕人,是為了以一警百,官吏和百姓部心服,因恐懼而改過自新。

束海大豪紳郯縣的許仲孫,為人一奸一猾,擾亂吏治,郡中被他所苦。

郡守有想要捕他的,他就憑藉勢力偽詐逃脫,一直沒有人能夠制一服他。

翁歸來到後,判仲孫死刑棄市,一郡入戰慄,沒有人敢觸犯法令。

束海因此太平。

尹翁歸因政績優異試仟右扶風,一年後實授其職。

他選用廉明公正憎惡一奸一邪的吏卒做為輔佑,以禮相待,好惡與他們相同;那些背叛翁歸的,也一定會施行處罰。

治理的辦法如同束海的老方法,一奸一邪罪名也是縣縣有名冊。

相鄰的伍中發現了盜賊,翁歸就召來那一縣的長吏,明白地告訴他一奸一黠的主犯的名字,教他按此類推盜賊所經過和投靠的地方,大多常如翁歸所說的,沒有遺漏脫逃的。

對弱小就放寬政策,對豪強就加緊追查。

豪強有判罪的,送給掌畜官,命令他割草,以人數日數定量要求,不能替代。

不符合定量,就以笞刑責罰,極至者以致用鈇自到而死。

京師敬畏他的威嚴,扶風因此安定,捕捉盜賊一項常常是三輔之最。

翁歸為政雖重法用刑,卻以清廉出名,言不及私,溫良謙讓,不以自己的才能傲視他人,因此在朝廷中名譽很好。

他任職多年,元康四年病終。

家中沒有多餘的財物,天子以為他很賢明,下韶御史:「朕夙興夜寐,以求賢才為最重要的事情,不區分親疏遠近,務求能夠安一撫百姓罷了。

扶風翁歸廉明公允正直,治理百姓很不尋常,早天不順,不能夠完成他的功業,朕很憐惜他。

賜翁歸之子黃金百斤,以供給他家祠的祭祀。」

翁歸的三個兒子都做了郡守。

小兒子尹岑歷任九卿,官至後將軍。

而閩孺也位至廣陵相,有善於治政的名聲。

因此世人稱道田延年是懂得用人的人。

墮延蠢字星公,原為憨地人,後遷居世座。

年輕時為郡文學。

父親;鱸是慈的郎中。

燕刺王劉旦謀反,韓盞因勸諫而死,整人很同情他。

此時昭帝年事已高,大將軍霍光把持政權,徵召郡國的賢良文學,向他們詢問政事得失。

當時魏翅以文學的身份來對答,認為「賞罰的目的在於勸善禁惡,這是為政的根本。

往日燕王行為無道,韓義挺身力諫,被燕王殺掉。

韓義與燕王沒有比干與紂王一樣的親緣關係,卻實行了比干一樣的節一操一,應該大大獎賞他的兒子,以此顯示給天下人,昭明做人臣的道理。」

霍光接受了他的建議,於是提拔延壽做了諫大夫,升任淮陽太守。

延壽治政很有名聲,調職穎川。

穎川豪強多,很難治理,國家常為之選派強有力的太守。

在此以前,趟廣漢做太守,憂慮當地風俗喜聚朋結一黨一,因此交結官吏和百姓,使他們互相告發,這種權宜之計是為了明察政事,穎川因此告發成風,百姓多結仇成怨。

延壽想要改變這種風氣,以禮讓教化百姓,又擔心百姓不仿從,於是依次召見被鄉里所信任敬重的郡中長老數十人,設酒宴,親自陪奉,把施行禮教的想法告訴他們,向他們詢問間裡歌謠和百姓疾苦,向他們陳述和睦親一愛一消除怨仇的辦法。

長老們都認為很有益處,可以施行,於是共同商定嫁娶喪祭的禮儀和等級,大致依據古禮,不得逾越法律限度。

延壽於是命令文學校官諸生戴皮弁手執俎豆等禮器,為官吏和百姓主持喪嫁娶等禮儀。

百姓依照他的教導,把那些仿製的為送葬用的土木製車馬棄之於道。

遇了幾年,延壽調任束郡太守,董霸代替延壽治理穎川,黃霸沿用他的方法因而穎Jl!非常安定。

延壽做官,崇尚禮義,喜好上古的教化,每到一處一定聘請當地的賢士,依禮對待任用他們,擴大謀劃,接納勸諫;推崇行喪讓財的行為,表彰孝悌之行;修治學校,春秋鄉射,陳列鐘鼓管弦,盛行升降揖讓之禮,以及都試研討武藝,設置斧鐵旌旗,演習射御之事。

修治城牆,徵收賦租,先明確佈告開始的口期,以指定的期限開始行一事,官吏和百姓都很敬畏而遵守規定。

又任命正、五長,作為孝悌的表率,不可姑息一奸一邪的人。

板裡仟佰一旦出現事故,官吏就會接到報告,一奸一人不敢入其地界。

這種做法開始好像很繁瑣,其後吏卒沒有追捕罪犯的辛苦,百姓也沒有受刑的憂慮,都很安於這種治法。

延壽對待手下的官吏,恩施很重而約法明確。

如果有欺騙背叛他的,他就深深地自我責問:「難道是我負了他麼,他為什麼這樣做呢?」

吏卒聽到了暗自痛悔,他的縣尉以致白刺而死。

後門下掾自到,被人救下沒死,由此啞了不能說話。

延壽聽說了這件事,對著掾史哭了,派吏卒醫治看護他。

仁厚地免除了他家人的賦稅徭役。

延壽曾要外出,臨上車,有一個騎馬的吏卒遲到了,延壽囑咐功曹議定懲罰他的罪名。

延壽返回到府門,門卒擋住車,有話要說。

延壽停下車問他,門卒說:「《孝經》說:『以事父之道來事君,其中的敬是相同的,因此事奉母親取其一愛一,事奉君主取其敬,敬一愛一兼取是用來事奉父親的。

』今天一大早您要出門,停了很久還沒走出去,騎吏的父親來到府門,不敢進去。

騎吏聽說,快跑著出來拜見父親,正巧趕上您要上車。

因為敬事父親而被懲罰,難道不是有損於大化嗎?」

延壽在車中舉手拜道:「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的錯誤呢。」

回到府內,召見門卒。

門卒本來是諸生,聽說延壽賢明,沒有途徑引薦自己,因此替一人做門卒,延壽於是留用了他。

延壽聽取善意的勸諫,大多是這樣的。

延壽在東郡三年,令行禁止,獄案大減,是天下治理最好的。

韓延壽試任左馮翊,一年後被認為稱職實授其職。

過了一年多,不肯出去省視各縣。

丞掾多次報告說:「您應該循行郡中,觀覽民俗,考查長吏的治政成績。」

延壽說:「各縣都有賢明的長吏,督郵在局外分明善惡就行了,省筧各縣恐怕沒有什麼益處,衹是增加了煩擾罷了。」

丞掾都認為正值春季,可以出去一次勸勉農桑。

延壽不得已,巡縣到了高陵,百姓中有親兄弟為了耕地相互爭辯的,各自向延壽陳說,延壽非常悲傷,說:「有幸得了這個職位,做一郡的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致使百姓中有骨肉互相訴訟,既傷害風俗教化,又使賢明的長吏、嗇夫、三老、孝悌承受這樣的羞辱,過錯在於馮翊,應當引咎辭職。」

這一天稱病不理公事,於是入內躺到傳捨中,閉門思過。

一縣中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令丞、嗇夫、三老都自縛等待處罰。

於是訟訴人的宗族們相互責備,這兩兄弟也深深地懊悔,都自己剃了發袒肉謝罪,願把田轉一讓對方,至死不敢再爭。

延壽非常高興,開門請見,入內置備酒肉與他們相對飲食,勉勵他們並且把這個意思告訴了鄉內的官署,以此表彰規勸肯於悔過從善的百姓。

延壽於是起來處理事務,感謝令丞以下各宮,接見慰藉他們。

郡中從此和洽,無不相互勉勵,不敢違法。

延壽的恩惠信譽遍及二十四縣,沒有誰再以言辭相互訴訟的。

推究他的至誠之心,官吏和百姓都不忍心欺騙他。

韓延壽代替蕭望之做左馮翊,而望之升任御史大夫。

侍奉謁見的侍者福告訴望之延壽在東郡私自發放官錢一千多萬。

望之與丞相丙吉商議,丙吉認為正逢大赦,不須追查。

正好御史在東郡查辦公事,望之於是讓他一併查問這件事。

延壽聽說了,立即佈置吏卒查考望之做馮翊時廩犧官錢發散了一百多萬的事。

廩犧吏被拷打訊問得很急,自己供認與望之為一奸一。

延壽上奏彈劾,想以天子制止望之。

望之自己陳奏「我的職責在於監察全國,聽到了事情不敢不查問,卻被延壽阻撓了。」

皇上因此不信任韓延壽,派人分別追查弄清事實。

望之的事終於沒有事實,而望之派御史在束郡考查,全部查明了延壽的事。

延壽在束郡時,考試騎士,修飾兵車,畫龍一虎朱爵。

延壽穿衣以黃色細絹做方領,駕四匹馬,著總,立幢槃,插羽葆,在車上鼓樂歌吹,功曹引導車,都是一車四馬,裝載檗戟。

五個騎手為一伍,分左右兩部,軍假司馬、干人持幢跟在車旁。

唱歌的先入射堂,望見延壽的車來了,就高唱楚歌。

延壽坐在射堂,騎吏持戟沿台階列立,隨從的騎士帶著弓韃羅立在後面。

命令騎士兵車在四面佈陣,披著甲衣佩著千輩騎在馬上,抱著一弩一背著籣。

又讓騎士表演戲車弄馬盜驂的技藝。

延壽又取用官府的銅製器物,等到月食出現時鑄成刀劍鉤鐸,倣傚皇帝尚方署的做法。

還用官府錢帛私雇小吏為其服役。

以及置辦裝飾車甲三百萬以上。

於是蕭望之上奏彈劾韓延壽超越職權大逆不道,又自己辯白說:「前不久被延壽彈劾,現在又揭發延壽的罪行,眾人都以為臣懷有邪惡之心,欺侮冤枉延壽。

希望丞相、中二千石、博士議定他的罪名。」

事情下達公卿,都認為延壽從前沒有成績,後來又誣告典法大臣,想以此解脫罪名,狡猾不道。

天子厭惡他,延壽終於獲罪被斬殺在街市。

官吏和百姓數千人送他到渭城,老少扶著車轂,爭著獻上酒和烤肉,延壽不忍心拒絕,人人的酒都飲,計飲酒一石有餘。

派掾史分別拜謝送行的人:「勞苦吏民相送,延壽死無所恨。」

百姓沒有不流淚的。

韓延壽的三個兒子都做了郎官。

他在臨終之時,囑咐他的兒子不要做官,要以他為戒。

他的兒子都聽從父親的話辭官不做。

到了孫子韓威,才又做官至將軍。

韓威也很講恩德和信義,能得眾人擁護,下屬願意為他拚命。

韓威也是因奢侈僭越獲罪被殺,延壽的遣風大抵如此。

張敞字子高,本來是河東平陽人。

在祖父張孺做上谷太守之時,遷居茂陵。

張敞的父親張福奉事孝武帝,官至光祿大夫。

張敞後來跟隨宣帝遷到了杜陵。

張敞本來是以鄉有秩的身份補任太守卒史,經過考核而做了甘泉倉長,稍稍升任太僕丞,杜延年認為他很不尋常。

正巧昌邑王劉賀到京即位,行為不遵循法度,張敞上書勸諫道:「孝昭皇帝早崩沒有子嗣,大臣為之憂慮,挑選賢德聖明的人繼承宗廟,向東迎接的日子,惟恐屬車來得太遲。

現在天子在盛年初即皇位,天下人沒有不擦一拭眼睛,側著耳朵,觀察風俗教化的變化的。

輔國的大臣還沒有褒揚,而為昌邑王挽輦小臣卻先升了官,這是錯中的大錯啊。」

此後過了十幾天,昌邑王劉賀被廢,張敞因切中直諫而名聲顯揚,破格提升為豫州刺史。

因為他多次向上奏事言語忠懇,宣帝徵召他為太中大夫,與於定國一同處理尚書的事務。

因剛正逮忤了大將軍霍光,就讓他掌管兵車出軍的人減省費用,又出任函谷關都尉。

宣帝初即位,廢王劉賀住在昌邑,皇上心中忌憚他,調張敞任山陽太守。

過了很久,大將軍霍光去世後,宣帝才親理政事,封霍光兄長的孫子霍山、霍雲都為列侯,以霍光的兒子霍禹為大司馬。

過了不久,霍山、霍雲因過錯遣回府第,霍氏女婿親屬很有些補任官吏的。

張敞聽說了這種情況,進上封事說:「臣聽說公子季友有功於魯,大夫趟衰有功於晉,大夫田完有功於齊,他們的國君都以封賞作為酬勞,並且最終是田氏篡齊,趟氏分晉,季氏在魯專權。

因此孔子作《春秋》,記載盛衰的經過,譏諷世卿最厲害。

從前大將軍霍光決策國家大計,安定宗廟,平定天下,功績也是不小的。

周公執政不過七年,而大將軍掌權二十年,海內的大事,都在他的決斷之中。

當他勢力隆盛的時候,驚動天地,陰陽不和,日食月食,白晝昏暗黑夜有光,土地震裂,地中生火,天象違背了常規,襖祥怪異,不可勝記,這都是因為陰類旺盛,臣下專權。

朝臣應有明言,說陛下褒揚一寵一信從前的大將軍以報答他的功德已經足夠了。

近來輔臣專一政,貴戚勢力太盛,君臣的名分不明確,請您罷免霍氏三侯,讓他們回歸府第。

至於衛將軍張安世,應該賜給幾杖讓他歸退,時時地問候召見,把列侯看作天子的師長。

明確地下韶給予恩典卻不聽,群臣居於道義力爭而後才許可,天下人一定認為陛下是不忘霍氏功德,認為朝臣懂得禮義,霍氏世世就沒有什麼憂慮和困苦了。

現今朝廷中聽不到直諫的聲音,而令詔令獨自發出,這不是良策。

現在兩位侯已經出京了,人的常情是不會因此疏遠的,以臣的心思忖度,大司馬及他的支系親屬一定有畏懼之心。

近臣自身感到危機,這不是良計啊,臣張敞願意在滿朝中挑一起這個端頭,但值守偏遠的郡縣,所以沒有機會。

心思的細微之處口中無法說清,言語的微細之處筆下無法講明,因此伊尹五次被推薦給桀,五次奉事湯,蕭相國推薦淮陰侯幾年才得以任用,況且臣在千里之外,憑藉文書稟告事情呢!希望陛下明察。」

皇上非常讚許他的計策,但不徵用他。

過了很久,勃海、膠束一帶發生了許多搶劫案件,盜賊為害一併興起,張敞上書請求讓自己來治理,說:「臣聽說忠孝的道理是,在家就盡心事奉雙親,為官就要竭力奉事君主。

那些小一柄一的君主尚有奮不顧身的臣子,何況聖明的天子呢!現今陛下費心於天下的太平,勞神於政事,勤勉而不捨晝夜。

群臣應該各司其職盡心竭力。

臣管轄的山陽郡有九萬三千戶,人口五十萬以上,總計未捕住的盜賊有七十七人,其他賦稅各項政務考核也大致這樣。

臣張敞愚鈍,既然無力減輕皇上的思慮,長久處在太平的州郡,身處安逸享樂中而忘了國事,這不是忠孝的節一操一啊。

聽說膠束、勃海左右郡多年歉收,盜賊並起,以致進攻官署,劫奪囚徒,搜索交易所,劫持列侯。

官吏失去法規的約束,一奸一人違法作亂的無法制止。

臣張敞不敢一愛一惜生命逃避死亡,希望聖韶明示,我願意盡力摧毀挫敗盜賊的暴虐之行,探訪撫恤那些孤弱的人。

諸事各得其所了,所到各郡就會上奏條陳當地興廢的原因狀況。」

奏書進上,天子召見張敞,任命他為膠束相,賜黃金三十斤。

張敞拜別赴任,又向皇帝提出,治理這些繁難之地非用重賞重罰不可,如果官員追捕盜賊有功,請求給予比京城三輔更大權限。

天子批准了這個請求。

張敞到了膠束以後,公開懸賞捉拿盜賊,分化群盜使他們相互捕捉斬殺以減輕罪行。

吏卒追捕盜賊有功的,稟明尚書調補縣令的有數十人。

於是盜賊解散,更相捕捉斬殺。

官吏和百姓敬服,國中於是安定下來。

過了不久,王太后多次外出遊獵,張敞上書勸諫說:「臣聽說秦王喜好一婬一聲,葉陽後因此不聽鄭衛的音樂,楚莊王喜一愛一打獵,樊姬因此不吃鳥獸的肉。

他們並不是El中厭惡甘美的食物,耳中憎惡絲竹之一聲,之所以這樣抑制自己的欲一望,杜絕嗜欲,是要給兩位君主做出表率以保全宗廟社稷啊。

依照禮,君王的母親出門就要乘坐衣車,降階到堂下就要有傅母跟從,進退就要嗚玉珮,內一衣之飾要結緊紐結。

這是講尊貴的人如何自己節制,不恣意放縱的道理。

現今太后資質賢淑美好,慈一愛一寬厚,諸侯沒有誰不聽說的,卻稍稍有以田獵縱一欲的名聲,這被天子聽到了也不太合適。

希望您能察覽古事,完美今天的行為,使後姬們有行動的法則,下臣有稱誦的資料,臣張敞將不勝榮幸!」奏書進上,太后停止了打獵不再外出。

這時穎川太守黃霸因政績第一被調入京試任京兆尹。

黃霸治事幾個月,並不稱職,仍然回任穎川太守。

於是天子命令御史:「以膠東相張敞試任京兆尹。」

自從趙廣漢被誅殺後,頻頻更換京兆尹,如黃霸等多人,都不稱職。

京師的社會治安逐漸鬆一弛,長安城的偷盜尤其多,商賈們很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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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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