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原文】陳勝字涉,陽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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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

漢書

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

(陳勝,項籍)

【原文】

陳勝字涉,陽城人。

吳廣,字叔,陽夏人也。

勝少時,嘗與人傭耕。

輟胞之壟上,悵然甚久,曰:「苟富貴,無相忘!」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

勝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發閭左戍漁陽九百人,勝、廣皆為屯長。

行至蘄大澤鄉,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

失期法斬,勝、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勝曰:「天下苦秦久矣。

吾聞二世,少子,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

扶蘇以數諫故不得立,上使外將兵。

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

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

項燕為楚將,數有功,一愛一士卒,楚人憐之。

或以為在。

今誠以吾眾為天下倡,宜多應者。」

廣以為然。

乃行卜。

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

然足下卜之鬼乎!」勝、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

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

卒買魚享食,得書,已怪之矣。

又間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構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

卒皆夜驚恐。

旦日,卒中往往指目勝、廣。

勝、廣素一愛一人,士卒多為用。

將尉醉,廣故數言欲亡,忿尉,令辱之,以激怒其眾。

尉果笞廣。

尉劍挺,廣起奪而殺尉。

勝佐之,並殺兩尉。

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當斬。

藉弟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

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

侯王將相,寧有種乎!」徒屬皆曰:「敬受令。」

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從民望也。

袒右,稱大楚。

為壇而盟,祭以尉首。

勝自立為將軍,廣為都尉。

攻大澤鄉,拔之。

收兵而攻蘄,蘄下。

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攻銍、酇、苦、柘、譙,皆下之。

行收兵,比至陳,兵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

攻陳,陳守令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譙門中。

不勝,守丞死。

乃入據陳。

數日,號召三老豪桀會計事。

皆曰:「將軍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之社稷,功宜為王。」

勝乃立為王,號張楚。

於是諸郡縣苦秦吏暴,皆殺其長吏,將以應勝。

乃以廣為假王,監諸將以西擊滎陽。

令陳人武臣、張耳、陳餘徇趙,汝陰人鄧宗徇九江郡。

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

葛嬰至東城,立襄強為楚王。

後聞勝已立,因殺襄強,還報。

至陳,勝殺嬰,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

廣圍滎陽,李由為三川守守滎陽,廣不能下。

勝征國之豪桀與計,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

周文,陳賢人也,嘗為項燕軍視日,事春申君,自言習兵。

勝與之將軍印,西擊秦。

行收兵至關,車千乘,卒十萬,至戲,軍焉。

秦令少府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產子,悉發以擊楚軍,大敗之。

周文走出關,止屯曹陽。

二月餘,章邯追敗之,復走黽池。

十餘日,章邯擊,大破之。

周文自剄,軍遂不戰。

武臣至邯鄲,自立為趙王,陳餘為大將軍,張耳、召騷為左右丞相。

勝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誅之。

柱國曰:「秦未亡而誅趙王將相家屬,此生一秦,不如因立之。」

勝乃遣使者賀趙,而徙系武臣等家屬宮中。

而封張耳子敖為成都君,趣趙兵亟入關。

趙王將相相與謀曰:「王王趙,非楚意也。

楚已誅秦,必加兵於趙。

計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廣。

趙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不敢制趙,若不勝秦,必重趙。

趙承秦、楚之敝,可以得志於天下。」

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韓廣將兵北徇燕。

燕地貴人豪桀謂韓廣曰:「楚、趙皆已立王。

燕雖小,亦萬乘之國也,願將軍立為王。」

韓廣曰:「廣母在趙,不可。」

燕人曰:「趙方西憂秦,南憂楚,其力不能禁我。

且以楚之強,不敢害趙王將相之家,今趙獨安敢害將軍家乎?」

韓廣以為然,乃自立為燕王。

居數月,趙奉燕王母家屬歸之。

是時,諸將徇地者不可勝數。

周市北至狄,狄人田儋殺狄令,自立為齊王。

反擊周市。

市軍散,還至魏地,立魏後故寧陵君咎為魏王。

咎在勝所,不得之魏。

魏地已定。

欲立周市為王,市不肯。

使者五反,勝乃立寧陵君為魏王,遣之國。

周市為相。

將軍田臧等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秦兵且至,我守滎陽城不能下,秦軍至,必大敗。

不如少遣兵,足以守滎陽,悉一精一兵迎秦軍。

今假王驕,不知兵權,不可與計,非誅之,事恐敗。」

因相與矯陳王令以誅吳廣,獻其首於勝。

勝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將。

田臧乃使諸將李歸等守滎陽城,自以一精一兵西迎秦軍於敖倉。

與戰,田臧死,軍破。

章邯進擊李歸等滎陽下,破之,李歸死。

陽城人鄧說將兵居郯,章邯別將擊破之,鄧說走陳。

銍人五逢將兵居許,章邯擊破之。

五逢亦走陳。

勝誅鄧說。

勝初立時,夌人秦嘉、銍人董紲、符離人朱雞石、取慮人鄭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將兵圍東海守於郯。

勝聞,乃使武平君畔為將軍,監郯下軍。

秦嘉自立為大司馬,惡屬人,告軍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聽。」

因矯以王命殺武平君畔。

章邯已破五逢,擊陳,柱國房君死。

章邯又進擊陳西張賀軍。

勝出臨戰,軍破,張賀死。

臘月,勝之汝陰,還至下城父,其御莊賈殺勝以降秦。

葬碭,謚曰隱王。

勝故涓人將軍呂臣為蒼頭軍,起新陽,攻陳,下之,殺莊賈,復以陳為楚。

初,勝令銍人宋留將兵定南陽,入武關。

留已徇南陽,聞勝死,南陽復為秦。

宋留不能入武關,乃東至新蔡,遇秦軍,宋留以軍降秦。

秦傳留至咸陽,車裂留以徇。

秦嘉等聞勝軍敗,乃立景駒為楚王,引兵之方輿,欲擊秦軍濟陰下。

使公孫慶使齊王,欲與併力俱進。

齊王曰:「陳王戰敗,未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請而立王?」

公孫慶曰:「齊不請楚而立王,楚何故請齊而立王!且楚首事,當令於天下。」

田儋殺公孫慶。

秦左右校復攻陳,下之。

呂將軍走,徼兵復聚,與番盜英布相遇,攻擊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復以陳為楚。

會項梁立懷王孫心為楚王。

陳勝王凡六月。

初為王,其故人嘗與傭耕者聞之,乃之陳,叩宮門曰:「吾欲見涉。」

宮門令欲縛之。

自辯數,乃置,不肯為通。

勝出,遮道而呼涉。

乃召見,載與歸。

入宮,見殿屋帷帳,客曰:「夥,涉之為王沈沈者!」楚人謂多為夥,故天下傳之「夥涉為王」,由陳涉始。

客出入愈益發舒,言勝故情。

或言「客愚無知,專妄言,輕威」。

勝斬之。

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勝者。

以朱防為中正,故武為司過,主司群臣。

諸將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

以苛察為忠。

其所不善者,不下吏,輒自治。

勝信用之,諸將以故不親附。

此其所以敗也。

勝雖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將相竟亡秦。

高祖時為勝置守塚於碭,至今血食。

王莽敗,乃絕。

項籍字羽,下相人也。

初起,年二十四。

其季父梁,梁父即楚名將項燕者也。

家世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

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去。

梁怒之。

籍曰:「書足記姓名而已。

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耳。」

於是梁奇其意,乃教以兵法。

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

梁嘗有櫟陽逮,請蘄獄掾曹咎書抵櫟陽獄史司馬欣,以故事皆已。

梁嘗殺人,與籍避仇吳中。

吳中賢士大夫皆出梁下。

每有大繇役及喪,梁常主辦,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子弟,以知其能。

秦始皇帝東遊會稽,渡浙江,梁與籍觀。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

梁掩其口,曰:「無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

籍長八尺二寸,力扛鼎,才氣過人。

吳中子弟皆憚籍。

秦二世元年,陳勝起。

九月,會稽假守通素賢梁,乃召與計事。

梁曰:「方今江西皆反秦,此亦天亡秦時也。

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守歎曰:「聞夫子楚將世家,唯足下耳!」梁曰:「吳有奇士桓楚,亡在澤中,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

梁乃戒籍持劍居外侍。

梁復入,與守語曰:「請召籍,使受令召恆楚。」

籍人,梁眴籍曰:「可行矣!」籍遂拔劍擊斬守。

梁持守頭,佩其印綬。

門下驚擾,籍所擊殺數十百人。

府中皆讋伏,莫敢復起。

梁乃召故人所知豪吏,諭以所為,遂舉吳中兵。

使人收下縣,得一精一兵八千人,部署豪桀為校尉、候、司馬。

有一人不得官,自言。

梁曰:「某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故不任公。」

眾乃皆服。

梁為會稽將,籍為裨將,徇下縣。

秦二年,廣陵人召平為陳勝徇廣陵,未下。

聞陳勝敗走,秦將章邯且至,乃渡江矯陳王令,拜梁為楚上柱國,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

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

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素信,為長者。

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立長,無適用,乃請陳嬰。

嬰謝不能,遂強立之,縣中從之者得二萬人。

欲立嬰為王,異軍蒼頭特起。

嬰母謂嬰曰:「自吾為乃家婦,聞先故未曾貴。

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

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功於楚,今欲舉大事,非將其人,不可。

我倚名族,亡秦必矣。」

其眾從之,乃以其兵屬梁。

梁渡淮,英布、蒲將軍亦以其兵屬焉。

凡六七萬人,軍下邳。

是時,秦嘉已立景駒為楚王,軍彭城東,欲以距梁。

梁謂軍吏曰:「陳王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

今秦嘉背陳王立景駒,大逆亡道。」

乃引兵擊秦嘉。

嘉軍敗走,追至胡陵。

嘉還戰一日,嘉死,軍降。

景駒走死梁地。

梁已並秦嘉軍,軍胡陵,將引而西。

章邯至栗,梁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與戰。

餘樊君死。

朱雞石敗,亡走胡陵。

梁乃引兵入薛,誅朱雞石。

梁前使羽別攻襄城,襄城堅守不下。

已拔,皆坑之,還報梁,聞陳王定死,召諸別將會薛計事。

時沛公亦從沛往。

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好奇計,往說梁曰:「陳勝敗固當。

夫秦滅六國,楚最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南以稱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

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

於是梁乃求楚懷王孫心,在民間為人牧羊,立以為楚懷王,從民望也。

陳嬰為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都盱台。

梁自號武信君,引兵攻亢父。

初,章邯既殺齊王田儋於臨菑,田假復自立為齊王。

儋弟榮走保東阿,章邯追圍之。

梁引兵救東阿,大破秦軍東阿。

田榮即引兵歸,逐王假,假亡走楚,相田角亡走趙。

角弟駹,故將,居趙不敢歸。

田榮立儋子市為齊王。

梁己破東阿下軍,遂追秦軍。

數使使趣齊兵俱西。

榮曰:「楚殺田假,趙殺田角、田駹,乃發兵。」

梁曰:「田假與國之王,窮來歸我,不忍殺。」

趙亦不殺角、駹以市於齊。

齊遂不肯發兵助楚。

染使羽與沛公別攻城陽,屠之。

西破秦軍濮陽東,秦兵收入濮陽。

沛公、羽攻定陶,定陶未下,去,西略地至雍丘,大破秦軍,斬李由。

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梁起東阿,比至定陶,再破秦軍,羽等又斬李由,益輕秦,有驕色。

宋義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

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

梁不聽。

乃使宋義於齊。

道遇齊使者高陵君顯,曰:「公將見武信君乎?」

曰:「然。」

義曰:「臣論武信君軍必敗。

公徐行則免,疾行則及禍。」

秦果悉起兵益章邯,夜銜枚擊楚,大破之定陶,梁死。

沛公與羽去外黃,攻陳留,陳留堅守不下。

沛公、羽相與謀曰:「今梁軍敗,士卒恐。」

乃與呂臣俱引兵而東。

呂臣軍彭城東,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章邯已破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

當此之時,趙歇為王,陳餘為將,張耳為相,走入巨鹿城。

秦將王離、涉閒圍巨鹿,章邯軍其南,築甬道而輸之粟。

陳餘將卒數萬人軍巨鹿北,所謂河北軍也。

宋義所遇齊使者高陵君顯見楚懷王曰:「宋義論武信君必敗,數日果敗。

軍未戰先見敗征,可謂知兵矣。」

王召宋義與計事而說之,因以為上將軍;羽為魯公,為次將,范增為末將。

諸別將皆屬,號卿子冠軍。

北救趙,至安陽,留不進。

秦三年,羽謂宋義曰:「今秦軍圍巨鹿,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內,破秦國必矣。」

宋義曰:「不然。

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虱。

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秦矣。

故不如先斗秦、趙。

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

因下令軍中曰:「猛如虎,佷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令者,皆斬。」

遣其子襄相齊,身送之無鹽,飲酒高會。

天寒大雨,士卒凍饑。

羽曰:「將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

今歲饑民貧,卒食半菽,軍無見糧,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併力擊秦,乃曰『承其敝』。

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

趙舉秦強,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內而屬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

今不恤士卒而徇私,非社稷之臣也。」

羽晨朝上將軍宋義,即其帳中斬義頭,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籍誅之。」

諸將讋服,莫敢枝梧。

皆曰:「首立楚者,將軍家也。

今將軍誅亂。」

乃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將軍。

使人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

使桓楚報命於王。

王因使使立羽為上將軍。

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名聞諸侯。

乃遣當陽君、蒲將軍將卒二萬人渡河救巨鹿。

戰少利,陳餘復請兵。

羽乃悉引兵渡河。

已渡,皆湛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視士必死,無還心。

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絕甬道,大破之,殺蘇角,虜王離。

涉閒不降,自燒殺。

當是時,楚兵冠諸侯。

諸侯軍救巨鹿者十餘壁,莫敢縱兵。

及楚擊秦,諸侯皆從壁上觀。

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

諸侯軍人人惴恐。

於是楚已破秦軍,羽見諸侯將,入轅門,膝行而前,莫敢仰視。

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

兵皆屬焉。

章邯軍棘原,羽軍漳南,相持未戰。

秦軍數卻,二世使人讓章邯。

章邯恐,使長史欣請事。

至咸陽,留司馬門三日,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

長史欣恐,還走,不敢出故道。

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

欣至軍,報曰:「事亡可為者。

相國趙高顓國主斷。

今戰而勝,高嫉吾功;不勝,不免於死。

願將軍熟計之。」

陳餘亦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並鄢、郢,北坑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卒賜死。

蒙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

何者?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

今將軍為秦將三歲矣,所亡失已十萬數,而諸侯並起茲益多。

彼趙高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脫其禍。

將軍居外久,多內隙,有功亦誅,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

今將軍內不能直諫。

外為亡國將,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哀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南面稱孤,熟與身伏斧質,妻子為戮乎?」

章邯狐疑,陰使候始成使羽,欲約。

約未成,羽使蒲將軍引兵渡三戶,軍漳南,與秦戰,再破之。

羽悉引兵擊秦軍汙水上,大破之。

邯使使見羽,欲約。

羽召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

軍吏皆曰:「善。」

羽乃與盟洹水南殷虛上。

已盟,章邯見羽流涕,為言趙高。

羽乃立章邯為雍王,置軍中。

使長史欣為上將,將秦軍行前。

漢元年,羽將諸侯兵三十餘萬,行略地至河南,遂西到新安。

異時諸侯吏卒徭役屯戍過秦中,秦中遇之多亡狀,及秦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

吏卒多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關破秦,大善:「即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秦又盡誅吾父母妻子。」

諸將微聞其計,以告羽。

羽乃召英布、蒲將軍計曰:「秦吏卒尚眾,其心不服,至關不聽,事必危。

不如擊之,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

於是夜擊坑秦軍二十餘萬人。

至函谷關,有兵守,不得入。

聞沛公已屠咸陽,羽大怒,使當陽君擊關。

羽遂入,至戲西鴻門,聞沛公欲王關中,獨有秦府庫珍寶。

亞父范增亦大怒,勸羽擊沛公。

饗士,旦日合戰,羽季父項伯素善張良。

良時從沛公。

項伯夜以語良。

良與俱見沛公,因伯自解於羽。

明日,沛公從百餘騎至鴻門謝羽,自陳「封秦府庫,還軍霸上以待大王,閉關以備他盜,不敢背德。」

羽意既解,范增欲害沛公,賴張良、樊噲得免。

語在《高紀》。

後數日,羽乃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其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寶貨,略婦女而東。

秦民失望。

於是韓生說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肥饒,可都以伯。」

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又懷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

韓生曰:「人謂楚人沐猴而冠,果然。」

羽聞之。

斬韓生。

初,懷王與諸將約,先入關者王其地。

羽既背約,使人致命於懷王。

懷王曰:「如約。」

羽乃曰:「懷王者,吾家武信君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顓主約?天下初發難,假立諸侯後以伐秦。

然身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力也。

懷王亡功,固當分其地王之。」

諸將皆曰:「善。」

羽乃陽尊懷王為義帝,曰:「古之王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

徙之長沙,都郴。

乃分天下以王諸侯。

羽與范增疑沛公,業已講解,又惡背約,恐諸侯叛之,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民皆居之。」

乃曰:「巴、蜀亦關中地。」

故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

而參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道。

乃立章邯為雍王,王咸陽以西。

長史司馬欣,故櫟陽獄吏,嘗有德於梁;都尉董翳,本勸章邯降。

故立欣為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立翳為翟王,王上郡。

徙魏王豹為西魏王,王河東。

瑕丘公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迎楚可上。

立陽為河南王。

趙將司馬卬定河內,數有功。

立卬為殷王,王河內。

徙趙王歇王代。

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立為常山王,王趙地。

當陽君英布為楚將,常冠軍。

立布為九江王。

番君吳芮帥百粵佐諸侯,從入關,立芮為衡山王。

義帝柱國共敖將兵擊南郡,功多,因立為臨江王。

徙燕王韓廣為遼東王。

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

立荼為燕王。

徙齊王田市為膠東王。

齊將田都從共救趙,入關。

立都為齊王。

故秦所滅齊王建孫田安,羽方渡河救趙,安下濟北數城,引兵降羽。

立安為濟北王。

田榮者,背梁不肯助楚擊秦,以故不得封。

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然素聞其賢,有功於趙,聞其在南皮,故因環封之三縣。

番君將梅鋗功多,故封十萬戶侯。

羽自立為西楚伯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

諸侯各就國。

田榮聞羽徙齊王市膠東,而立田都為齊王,大怒,不肯遣市之膠東,因以齊反,迎擊都。

都走楚。

市畏羽,乃亡之膠東就國。

榮怒,追殺之即墨,自立為齊王。

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

越乃擊殺濟北王田安。

田榮遂並王三齊之地。

時漢王還定三秦。

羽聞漢並關中,且東,齊、梁畔之,大怒,乃以故吳令鄭昌為韓王以距漢,令蕭公角等擊彭越。

越敗蕭公角等。

時,張良徇韓,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

又以齊、梁反書遺羽,羽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擊齊。

徵兵九江王布,布稱疾不行,使將將數千人往。

二年,羽陰使九江王布殺義帝。

陳餘使張同、夏說說齊王榮,曰:「項王為天下宰,不平,今盡王故王於丑地,而王群臣諸將善地,逐其故主,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為不可。

聞大王起兵,且不聽不義,願大王資餘兵,使擊常山,以復趙王,請以國為扞蔽。」

齊王許之,因遣兵往。

陳餘悉三縣兵,與齊併力擊常山,大破之。

張耳走歸漢。

陳餘迎故趙王歇反之趙。

趙王因立餘為代王。

羽至城陽,田榮亦將兵會戰。

榮不勝,走至平原,平原民殺之。

羽遂北燒夷齊城郭室屋,皆坑降卒,系虜老弱婦女。

徇齊至北海,所過殘滅。

齊人相聚而畔之。

於是田榮弟橫收得亡卒數萬人,反城陽。

羽因留,連戰未能下。

漢王劫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

羽聞之,即令諸將擊齊,而自以一精一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

漢王皆已破鼓城,收其貨賂美人,日置酒高會。

羽乃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

漢軍皆走,迫之穀、泗水。

漢軍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辟東睢水上。

漢軍卻,為楚所擠,多殺。

漢卒十餘萬皆入睢水,睢水為不流。

漢王乃與數十騎遁去。

語在《高紀》。

太公、呂後間求漢王,反遇楚軍。

楚軍與歸,羽常置軍中。

漢王稍收散卒,蕭何亦發關中窣窸詣滎陽,戰京、索間,敗楚。

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

漢軍滎陽,築甬道,取敖倉食。

三年,羽數擊絕漢甬道,漢王食乏,請和,割滎陽以西為漢。

羽欲聽之。

歷陽侯范增曰:「漢易與耳,今不取,後必悔之。」

羽乃爭圍滎陽。

漢王患之,乃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君臣。

語在《陳平傳》。

項羽以故疑范增,稍奪之權。

范增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鼻歸。」

行未至彭城,疽發背死。

於是漢將紀信詐為漢王出降,以誑楚軍,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從西門出。

令周苛、樅公、魏豹守滎陽。

漢王西入關收兵,還出宛、葉間,與九江王黥布行收兵。

羽聞之,即引兵南。

漢王堅壁不與戰。

是時,彭越渡睢,與項聲、薛公戰不邳,殺薛公。

羽乃東擊彭越。

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

羽已破走彭越,引兵西下滎陽城,亨周苛,殺樅公,虜韓王信,進圍成皋。

漢王跳,獨與滕公得出。

北渡河,至修武,從張耳。

韓信。

楚遂拔成皋。

漢王得韓信軍。

留止,使盧綰、劉賈渡白馬津入楚地,佐彭越共擊破楚軍燕郭西,燒其積聚,攻下梁地十餘城。

羽聞之,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謹守成皋。

即漢欲挑戰,慎毋與戰,勿令得東而已。

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從將軍。」

於是引兵東。

四年,羽擊陳留、外黃,外黃不下。

數日降,羽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詣城東,欲坑之。

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羽曰:「彭越強劫外黃,外黃恐,故且降,待大王。

大王至,又皆坑之,百姓豈有所歸心哉!從此以東,梁地十餘城皆恐,莫肯下矣。」

羽然其言,乃赦外黃當坑者。

而東至睢陽,聞之皆爭下。

漢果數挑楚軍戰,楚軍不出。

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渡兵汜水。

卒半渡,漢擊,大破之,盡得楚國金玉貨賂。

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

咎故蘄獄掾,欣故塞王,羽信任之。

羽至睢陽,聞咎等破,則引兵還。

漢軍方圍鍾離<目末>於滎陽東,羽軍至,漢軍畏楚,盡走險阻。

羽亦軍廣武相守,乃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亨太公。」

漢王曰:「吾與若俱北面受命懷王,約為兄弟,吾翁即汝翁。

必欲亨乃翁,幸分我一杯羹。」

羽怒,欲殺之。

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

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但益怨耳。」

羽從之。

乃使人謂漢王曰:「天下匈匈,徒以吾兩人,願與王挑戰,決雌雄,毋徒罷天下父子為也。」

漢王笑謝曰:「吾寧鬥智,不能鬥力。」

羽令壯士出挑戰。

漢有善騎射曰樓煩,楚挑戰,三合,樓煩輒射殺之。

羽大怒,自被甲持戟挑戰。

樓煩欲射,羽瞋目叱之。

樓煩目不能視,手不能發,走還入壁,不敢復出。

漢王使間問之,乃羽也,漢王大驚。

於是羽與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

漢王數羽十罪。

語在《高紀》。

羽怒,伏一弩一射傷漢王。

漢王入成皋。

時,彭越數反梁地,絕楚糧食,又韓信破齊,且欲擊楚。

羽使從兄子項它為大將,龍且為裨將,救齊。

韓信破殺龍且,追至成陽,虜齊王廣。

信遂自立為齊王。

羽聞之,恐,使武涉往說信。

語在《信傳》。

時,漢關中兵益出,食多,羽兵食少。

漢王使侯公說羽,羽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東者為楚,歸漢王父母妻子。

已約,羽解而東。

五年,漢王進兵追羽,至固陵,復為羽所敗。

漢王用張良計,致齊王信、建成侯、彭越兵,及劉賈入楚地,圍壽春。

大司馬周殷叛楚,舉九江兵隨劉賈,迎黥布,與齊、梁諸侯皆大會。

羽壁垓下,軍少食盡。

漢帥諸侯兵圍之數重。

羽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乃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多也!」起飲帳中。

有美人姓虞氏,常幸從;駿馬名騅,常騎。

乃悲歌慷慨,自為歌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曲,美人和之。

羽泣下數行,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於是羽遂上馬,戲下騎從者八百餘人,夜直潰圍南出馳。

平明,漢軍乃覺之,令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羽。

羽渡淮,騎能屬者百餘人。

羽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給曰「左」。

左,乃陷大澤中,以故漢追及之。

羽復引而東,至東城,乃有二十八騎。

追者數千,羽自度不得脫,謂其騎曰:「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伯有天下。

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今日固決死,願為諸軍快戰,必三勝,斬將,艾旗,乃後死,使諸君知吾非用兵罪,天亡我也。」

於是引其騎因四隤山而為圜陳外向,漢騎圍之數重。

羽謂其騎曰:「吾為公取彼一將。」

令四面騎馳下,期山東為三處。

於是羽大呼馳下,漢軍皆披一靡一。

遂殺漢一將。

是時,楊喜為郎騎,追羽,羽還叱之,喜人馬俱驚,辟易數里。

與其騎會三處。

漢軍不知羽所居,分軍為三,復圍之。

羽乃馳,復斬漢一都尉,殺數十百人。

復聚其騎,亡兩騎。

乃謂騎曰:「何如?」

騎皆服曰:「如大王言。」

於是羽遂引東,欲渡烏江。

烏江亭長檥船待,謂羽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亦足王也。

願大王急渡。

今獨臣有船。

漢軍至,亡以渡。」

羽笑曰:「乃天亡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哉?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謂亭長曰:「吾知公長者也,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嘗一日千里,吾不忍殺,以賜公。」

乃令騎皆去馬,步持短兵接戰。

羽獨所殺漢軍數百人。

羽亦被十餘創。

顧見漢騎司馬呂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

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項王也。」

羽乃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公得。」

乃自剄。

王翳取其頭,亂相輮蹈爭羽相殺者數十人。

最後楊喜、呂馬童、郎中呂勝、楊武各得其一體。

故分其地以封五人,皆為列侯。

漢王乃以魯公號葬羽於穀城。

諸項支屬皆不誅。

封項伯等四人為列侯,賜姓劉氏。

贊曰:昔賈生之《過秦》曰:

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守而窺周室,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併吞荒之心。

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備,外連衡而斗諸侯。

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沒,惠文、武、昭襄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諸侯恐懼,會盟而謀弱秦,不一愛一珍器重寶肥饒之地,以致天下之士。

合從締交,相與為一。

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賢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一愛一人,尊賢重士,約從離橫,兼韓、魏、燕、趙、宋、衛、中山之眾。

於是六國之士有甯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

吳起、孫臏、帶他、貌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朋制其兵。

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軍,仰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遁巡而不敢進。

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已困矣。

於是從散約敗,爭割地而賂秦。

秦有餘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一屍一百萬,流血漂鹵,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強國請服,弱國入朝。

施及孝文、莊襄王,享國之日淺,國家亡事。

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馭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一合,執敲扑以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南取百粵之地,以為桂林、象郡。

百粵之君頫首繫頸,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於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墮名城,殺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鍉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川,以為固。

良將勁一弩一,守要害之處,信臣一精一卒,陳利兵而誰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心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然而陳涉,甕牖繩樞之子,甿隸之人,遷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知,陶朱、猗頓之富。

躡足行伍之間,而免起阡陌之中,帥罷散之卒,將數百之眾,轉而攻秦。

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合向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秦族矣。

且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

陳涉之位,不齒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鉏耰束矜,不敵於鉤戟長鎩;適戍之眾,不亢於九國之師;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曩時之士地。

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何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不可同年而語矣。

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然後以六一合為家,殽函為宮。

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誼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周生亦有言,「舜蓋重童子」,項羽又重童子,豈其苗裔邪」何其興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陳涉首難,豪桀蜂起,相與並爭,不可勝數。

然羽非有盡寸,乘勢拔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兵滅秦,分裂天下而威海內,封立王侯,政繇羽出,號為「伯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

及羽背關懷楚,放逐義帝,而怨王侯畔己,難矣。

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師古,始霸王之國,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的覺寤,不自責過失,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豈不謬哉!

【白話文】

陳勝,字涉,陽城人。

吳廣,字叔,陽夏人。

陳涉年輕時,曾和別人一起雇給人家種田。

一次在田埂上休息,失意很久,說:「要是富貴了,誰都不要忘了誰。」

受雇的夥伴們笑著應聲問道:「你被僱傭來耕田,有什麼富貴呢?」陳勝歎息說:「唉,燕雀哪能知道天鵝的志向啊!」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政一府微調聚居里巷左側的民戶戍邊去漁陽的有九百人,陳勝、吳廣都擔任屯長。

走到蘄大澤鄉,遇上天降大雨,道路不通,估計已誤了報到期限。

誤了期限,據法律都要斬首。

陳勝、吳廣就合計說:「如今逃走也是死,起義幹一番大事也是死,同樣是死,死於國事好嗎?」陳勝說:「天下人受苦於暴秦統治好久了。

我聽說二世皇帝是少子,不應當繼位,當繼位的是公子扶蘇。

扶蘇以多次勸諫的緣故不能立為太子,始皇帝派他到外地領兵。

如今有人聽說他無罪,二世殺害了他。

老百姓都聽說扶蘇賢能,還不知道他已死去。

項燕為楚國將軍,多次立功,一愛一護一士兵,楚國人都一愛一戴他。

有的人以為他死了,有的人以為他外逃躲藏起來。

現在要是我們假冒扶蘇和項燕,為天下人帶個頭,應該會有許多人響應。」

吳廣認為他說的對。

於是便去卜卦。

卜卦人明白他們的意圖,說:「您的事都成,有大功。

然而您要向鬼神問卜啊!」陳勝、吳廣很高興,心裹琢磨透了問鬼的事,便說:「這是教我們先藉鬼神在眾人中取得威望。」

於是,他們用硃砂在帛上寫了「陳勝王」三個字,偷偷塞一進人家用罾網撈起來的魚肚中。

戍卒買魚烹食,得到魚肚中的帛書,這本來就感到奇怪了。

陳勝又私下讓吳廣到駐地樹叢的神祠中,夜間點起火堆,裝作狐狸嗥叫呼喊道:「大楚興,陳勝王。」

戍卒們夜間驚恐不安。

次日早晨,戍卒中間到處談論著這事,都指指點點瞧著陳勝、吳廣。

陳勝、吳廣一向體貼入,戍卒中很多人樂意聽他們使喚。

押送戍卒的將尉喝醉了,吳廣故意多次揚言要逃跑,以激怒將尉,讓他當眾侮辱自己,藉以激怒眾人。

將尉果然鞭打了吳廣。

當將尉拔劍之際,吳廣奮起奪劍殺死將尉。

陳勝也前來協助,合力殺死兩個將尉。

召集並號召下屬說:「你們遇雨,都誤了期限,誤期應當殺頭。

假如就不殺,戍邊而死的人本來就有十之六七。

況且壯士不死則已,要死就要舉世留下大名聲。

王侯將相哪有天生的種啊!」下屬都說:「恭敬地接受命令。」

於是便冒稱公子扶蘇、項燕舉行起義,順從民意。

戍卒們都一裸一露右臂,號稱大楚。

他們修築高壇盟誓,祭品用將尉的頭。

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

攻大澤鄉,攻了下來。

招兵進攻蘄縣,又攻下。

就派符離人葛嬰帶兵攻略蘄縣以束地區,進攻絰、鄭、苦、柘、譙等縣,全都攻下。

行進中不斷招兵擴軍,等到達陳縣時,已有戰車六、七百輛,騎兵千餘人,步兵數萬人。

攻打陳縣城時,郡守、縣令都不在,衹留下守丞在譙門中抵抗。

不勝,守丞戰死,便入城佔領陳縣。

過了幾天,陳勝下令召來鄉官三老、地方豪紳都來集會議事。

三老、鄉紳們都說:「將軍您身披鏜甲、手執銳利武器,討伐無道,剷除暴秦,重建楚國,論功應該稱王。」

於是陳勝就被擁立為王,號稱張楚。

在這時,各郡縣苦於秦吏暴政的,都殺死他們的官吏以響應陳涉。

於是任命吳廣為代理王,督率各將領向西進攻榮陽。

命令陳縣人武臣、張耳、陳余攻佔趟地,命令汝陰人鄧宗攻佔九江郡。

當此時,楚地義軍數千人聚集一起的,無法數清楚。

葛嬰到達束城,立襄彊為楚王。

葛嬰後來聽到陳勝已立為王,就殺死襄彊,返回匯報。

一到陳縣,陳勝便誅殺葛嬰,命令魏國人周市向北攻佔魏地。

吳廣包圍榮陽。

李由任三川郡守,守榮陽,吳廣不能攻下。

於是陳勝徵召國內豪傑商討對策,任命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

周文,是陳縣的賢人,曾任項燕軍中占b望日官,也曾事奉春申君,自稱熟習軍事。

陳勝授給他將軍印,命他率軍西向攻秦。

沿途招募兵馬直至函谷關,時有戰車千乘,士兵十萬,到達戲亭,駐紮下來。

秦二世命令少府章邯赦免驪山服役的刑徒、奴婢之子,全都遣發以攻擊楚軍,大敗了他們。

周文兵敗,退出函谷關,屯駐曹陽。

二個多月,章邯帶兵追擊打敗了周文,他們又退走駐屯咀池。

十多天,章邯進擊,大敗他們。

周文自一殺,軍隊喪失戰鬥力。

武臣到邯鄲,自立為趟王,陳余任為大將軍,張耳、召騷為左右丞相。

陳勝惱怒,捕捉關押了武臣等人家眷,打算殺掉他們。

柱國蔡賜建議說:「秦朝未減而殺趙王將相家屬,這等於又增加了一個秦朝為敵,不如就勢封立他。」

陳王就遣使者至趙祝賀,然後轉移軟禁武臣等人的家屬到宮中。

而封張耳之子張敖為成都君,催促趟兵疾速進軍函谷關。

趟王將相們商議說:「大王稱王於趟,不是楚國本意。

楚滅秦後,必然兵加於趟,妙計莫如不向西進軍,遣將北取燕地以擴充我們的土地。

趟國南面據守黃河,北面有燕、代廣大地區,楚國即使勝秦,也不能征服趙國。

如果楚國不能勝秦,必定會重視趟國。

趟國乘秦、楚之衰,可以得志於天下。」

趟王認為對,因而不向西出兵,而派原上谷郡卒史韓廣率軍北上攻取燕地。

舊燕國的豪門貴族勸韓廣說:「楚地立了王,趙地也立了王。

燕地雖小,也是萬乘兵車之國,希望將軍自立為燕王。」

韓廣說:「我的母親住在趟國,使不得呀廠燕人說:「趙國正西邊擔心秦,南面擔心楚,他的力量不能限制我們。

況且,憑楚國那樣強大,尚不敢加害趙王將相的家屬,而今趙國豈敢加害將軍的家屬?」韓塵認為說得對,於是自立為遮王。

過了幾個月,趟邇護送燕王的母親和家屬回到燕國。

正在適時,各地將領攻城略地的,數不勝數。

周市向北進軍到狄縣,狄縣人田儋殺死狄縣令,自立為齊王,在齊地起兵,進攻周市。

周市軍潰散,回到魏地,打算立原魏王后裔寧陵君咎為魏王。

當時咎在陳勝那裡,不能到魏地。

魏地平定後,人們想共立周市為魏王,周市不肯。

使者先後五次往返於陳王與魏之間,陳勝才答應立寧陵君咎為魏王,並遣送他回魏國。

周市最後做了丞相。

將軍田臧等共同策劃說:「周章(即周文)的軍隊已經潰散,秦兵早晚要來,我們包圍榮陽城久攻不下,秦軍一到,必定吃大敗仗。

不如留下少量部隊,足以包圍榮陽,調動全部一精一兵迎擊秦軍。

現在代理王吳廣驕橫,不懂兵家權謀,無法和他共事,不殺了他,大事恐怕敗壞。」

因而他們一道假藉陳王命令而誅殺吳廣,把吳廣的頭獻給陳勝。

陳勝派使者賜給田臧楚國令尹的大印,任命他為上將軍。

田臧就派部將李歸等駐守在榮陽城外,自己帶領一精一兵西進,在敖倉迎擊秦軍。

雙方交戰,田臧戰死,軍隊潰散。

章邯進軍攻擊李歸等於榮陽城下,擊潰了他們。

李歸戰死。

陽城人鄧說率軍駐在郯縣,被章邯的另一支部隊擊敗,鄧說率軍潰逃到陳縣。

絰縣人五逢率軍駐紮在許縣,章邯擊潰了他,五逢也散逃到陳縣。

陳勝把鄧說殺了:

陳勝初立王時,凌縣人秦嘉、絰縣人董繅、符離人朱雞石、取慮人鄭布、徐縣人丁疾等都獨立起兵,率軍隊把束海郡守包圍在郯縣。

陳王聽說了,就委派武平君畔為將軍,督率郯城F的各路軍隊。

秦嘉自立為大司馬,不願隸屬於武平君,他告訴軍吏們說:「武平君年輕,不懂軍事,不要聽他的!」因而假傳陳王命令殺了武平君畔。

章邯已擊潰五逢,進攻陳縣,上柱國房君蔡賜戰死。

章邯又進兵攻擊陳縣西的張賀軍。

陳勝親自上陣督戰,軍隊被擊潰,張賀戰死。

十二月,陳勝到汝陰,轉至下城父,他的車伕莊買殺害了他後投降秦軍。

陳勝葬在賜縣,謐號為隱王。

陳勝舊時侍臣呂臣後來當廠將軍,建立了一支青巾裹頭的「蒼頭軍」,起兵新陽,攻克了陳縣,殺死莊買,又以陳縣為楚都。

當初,陳勝命令絰縣人宋留率軍平定南陽,進入武關。

宋留攻佔南陽後,聽到陳勝死訊,南陽又被秦軍攻佔。

宋留不能入武關,就往東到新蔡,遇上秦軍,宋留率軍降秦。

秦將宋留押到咸陽,車裂示眾。

秦嘉等聽說陳勝兵敗,就立景駒為楚王,率軍到了方與縣,準備襲擊在濟陰的秦軍。

派公孫慶到齊王那裹,想聯合一道進兵。

齊王說:「陳王戰敗,至今生死不明,楚國怎麼能不請示我就立王呢?」公孫慶說:「齊王不請示楚國而立王,楚國為什麼要請示齊國才能立王呢?況且楚國首先起事,理當號令天下。」

於是田儋誅殺了公孫慶。

秦左右校尉率軍再次進攻陳縣,縣城被攻下。

呂臣軍敗走,招兵再聚結,與鄱陽為盜的當陽君黥布的兵馬相遇,又進擊秦軍左右校尉,在青波擊破他們,再度以陳縣為楚都。

恰好此時項梁立楚懷王的孫子心為楚王。

陳勝稱王共六個月。

稱王之初,他的舊友曾與他一道傭耕過的人聽到此事,就趕來陳縣,敲著宮門說:「我要見陳涉。」

宮門長官要把他捆起來。

經他一再解說,才給予寬赦,仍不給他通報。

等陳王出門時,他攔路高喊陳涉的名字。

陳勝聽到喊聲,就召見了他,和他同車回宮。

進了王宮,看到了殿堂房屋、帷幕帳簾,客人說:「真多啊!陳涉做了王,深宮大宅這樣闊氣!」楚國人叫「多」為「伙」,所以天下流傳開來,「伙涉為王」造句話,由陳涉開始。

這位客人進進出出越發放肆無拘,任意談論陳勝的往事。

有人勸陳勝說:「你這個客人愚昧無知,專門胡言亂語,有損您的威嚴。」

陳勝便殺了那位客人。

於是,所有陳勝的老熟人都自動離去,從此便沒有親近陳勝的人了。

陳勝任用朱防做中正官,任胡武為司過官,主管群臣事務。

將領們攻佔城邑,回到陳縣覆命時,辦事不合命令的人,就抓起來治罪,以苛刻、嚴厲為忠。

凡是跟這兩人關係不好的,不交有關官吏審問,他倆就親自任意懲治。

陳勝信任此二人,諸將因此不親附陳勝。

這就是陳勝所以失敗的原因。

陳勝雖然死了,但他所封立、派遣的王侯將相終於滅亡了秦朝。

高祖當時為陳涉在賜安置了守墳的人家,至今仍按時宰牲畜祭祀他。

王莽失敗後,便斷了祭祀。

項籍,字羽,下相人。

初起兵時,二十四歲。

他的叔父叫項梁,項梁的父親就是楚國名將項燕。

項家世代作楚將,封在項地,所以姓項。

項籍年少時,學習識字、寫字,沒有成就,便放棄了;學習劍術,無成就,又放棄了。

項梁很生他的氣。

項籍說:「認識文字夠記個姓名罷了。

劍術對抗一個人,不值得學習。

我要學習能抵抗上萬人的本事。」

因此項梁驚奇他的志向,便教項籍兵法,項籍大喜,略微知道一點內容後,又不肯學完。

項梁曾被梁陽官吏追捕,就請蘄縣監獄的辦事員曹咎寫信給礫陽監獄的辦事員司馬欣,因此事情才算了結。

項梁曾殺了人,和項籍到吳中避仇。

吳中賢士大夫的才能都在項梁之下。

每當吳中有大徭役和喪事,項梁常給主辦,暗地用兵法組織賓客、子弟,藉此瞭解他們的才能。

秦始皇東遊會稽,渡浙江,項梁和項籍一起觀看。

項籍說:「那個傢伙,我們可以取而代之!」項梁摀住他的嘴,說:「別胡說,會滅族啊!」項梁因此認為項籍有奇志。

項籍身高八尺二寸,力能舉鼎,才能和膽氣過人,吳中子弟都畏懼項籍。

秦二世元年,陳涉等人在大澤鄉起義。

這年九月,會稽代理郡守殷通一向認為項梁賢能,就召他議事。

項梁說:「大江以西的地方都反了,這是上天要滅亡秦朝的時候啊。

先下手就能制一服人,後行動就被人家制一服。」

殷通歎息說:「聽說先生是楚將世家之後,舉大事衹有靠足下了!」項梁說:「吳地有奇士桓楚,逃亡在湖澤之中,人們不知道他的住處,衹有項籍知道。」

項梁就走出去,囑咐項籍拿著劍在外面等候。

項梁再次進去,對郡守說:「請召見項籍,讓他接受使命召喚桓楚。」

項籍進來,項梁向項籍使了個眼色,說:「可以行動了!」於是項籍就拔劍斬了郡守的頭。

項梁提著郡守的頭,掛著郡守的印。

郡守左右隨從都驚慌騷亂,項籍砍殺了百十來人。

滿衙門的人都嚇得趴在地上,沒有誰敢站起來。

項梁就召集以前所熟悉的幹練官吏,講明這樣做是要起大事,於是調集吳中兵員。

派人徵集下屬各縣丁壯,得到一精一兵八千,項梁任命吳中豪傑擔任校尉、軍候、司馬。

有一個人未被任用,自己去跟項梁爭辯。

項梁說:「前些時候某人死了,讓您主辦某件事,沒能辦成,因此不任用您。」

眾人都佩服。

於是項梁擔任會稽將軍,項籍擔任副將,巡視下屬各縣。

秦二世二年,廣陵人召平為陳勝攻打廣陵,沒有攻下。

他聽說陳勝敗逃,秦將章邯馬上來到,就渡江假托陳王的命令,封項梁為楚上柱國,並說:「江束已經平定,你迅速帶兵西進攻打秦軍。」

項梁於是帶領八千人渡江西進。

這時,聽說陳嬰已經佔領束陽,項梁派遣使者要求跟他聯合,一起西進。

陳嬰原是東陽縣功曹,住在縣城,素來誠實謹慎,人們尊為長者。

東陽的年輕人殺死縣令,聚集幾千人,想推舉首領,沒有適宜的人,就敦請陳嬰。

陳嬰以沒才能為藉KI來辭謝,於是大家就強立陳嬰為首領,縣裹跟隨起義的有兩萬人。

眾人想擁立陳嬰稱王,用青布裹頭,標明他們是新起的軍隊。

陳嬰的母親對他說:「自從我作陳家的媳婦,沒有聽說你家祖先有遇顯貴人物。

現在突然獲得大名,不是好兆頭。

不如歸屬別人,事情成功了還能封侯,事情失敗了容易躲避,因為不是社會上數得上的名人。」

陳嬰便不敢稱王,對他的軍官們說:「項姓世世代代是將門,在楚國很有名望。

現在要想辦大事,主帥非這等人不行。

我們依仗名家大族,滅亡秦朝是肯定的。」

於是大家聽從他的話,讓部隊歸項梁統率。

項梁渡過淮河,黥布、蒲將軍也帶了軍隊來歸附他。

總共六七萬人,駐軍工藝。

這時,秦嘉已擁立景駒為楚王,駐軍彭城束面,想抵抗項梁。

項梁對軍官們說:「陳王首先起事,作戰不利,不知道下落。

現在秦嘉背叛陳王而擁立景駒,大逆不道,」於是進兵攻打秦嘉,秦嘉軍隊敗逃,項梁追擊到胡陵。

秦嘉回軍交戰一天,秦嘉戰死,軍隊投降。

景駒逃跑,死在梁地。

項梁兼併了秦嘉的軍隊,駐軍胡陵,將要領兵西進、、章邯的軍隊到達栗縣,項梁派另統…軍的將領朱雞石、余樊君迎戰。

余樊君戰死,朱雞石的軍隊潰敗,逃奔胡陵。

項梁就率領軍隊進入薛縣,殺了朱雞石。

項梁先前派項羽另外攻打襄城,襄城官兵堅守,一時攻不下。

在攻克之後,項羽把他們全部活埋了,然後回來報告項梁。

項梁聽說陳王確實死了,就召集各部將領到薛縣商量軍務大計。

這時沛公也在沛縣起兵,趕來參加會議。

居鄲人范增,七十歲了,一向善出奇計,前去遊說項梁說:「陳勝失敗是必然的。

秦朝滅亡六國,楚國最為無辜,自從懷王到秦國一去不返,楚國人懷念他一直到如今,因此楚南公說:『楚國即使衹剩三戶人家,滅亡秦國的還必定是楚國。

,現在陳勝首先起事,不擁立楚王的後代而自立為王,他的勢力不能久長。

現在您在江束起兵,楚地蜂擁而起的將領都爭著追隨您的原因,是由於您家世世代代是楚國的將領,能夠重新擁立楚王的後代。」

於是項梁就從民間找到楚懷王的孫子心,正在替一人家放羊,擁立他作楚懷王,以順從人民的願望。

陳嬰擔任楚國上柱國,賜封五縣,跟懷王建都盱台。

項梁自稱為武信君,率軍攻打亢父。

當初,章邯在臨莆殺了齊王田儋,田假又自立為齊王。

田儋弟田榮退守束阿,章邯追擊包圍了田榮軍。

項梁領兵援救束阿,在束阿大敗秦軍。

田榮就帶著部隊回去,驅逐齊王田假。

田假逃奔楚國。

田假的相國田角逃奔趟國。

田角的弟弟田閒原是齊國的將軍,居留在趙國不敢回去。

田榮擁立田儋的兒子田市作齊王。

項梁打垮了東阿一帶的秦軍,並進行追擊。

幾次派使者催促齊軍一起西進:田榮說「要是楚國殺掉田假,趟國殺掉田角和田閒。

我們才出兵。」

項梁說:「田假是盟國之王,走投無路來投奔我,不忍心殺他。」

趟國也不肯殺死田角和田閒去跟齊國做交易。

齊國最終不肯出兵幫助楚軍。

項梁派項羽和沛公從另一路攻打城陽,屠滅了全城。

再向西進,在濮陽東面打敗了秦軍,秦軍收兵退入濮陽城裹。

沛公、項羽就進攻定陶。

定陶沒有攻下,便撤走,往西攻佔地盤,到達雍丘,大敗秦軍,殺死李由。

回軍攻打外黃,外黃沒有攻下。

項梁從柬阿出發,等到達定陶,再次打垮秦軍,項羽等人又殺死了李由,更加輕視秦軍,顯出了驕傲的神色。

宋義就規勸項梁說:「打了勝仗,如果將領驕傲、士兵怠惰就會失敗。

現在士兵有些怠惰了,秦兵又一天天增加,我替您擔心。」

項梁沒有理睬,而派宋義出使齊國。

宋義在路上遇到齊國的使者高陵君顯,問他道:「您將要見武信君吧?」回答說:「是的。」

宋義說:「我認定武信君的軍隊一定會失敗。

您慢去就免死,快去就遭殃。」

秦朝果然發動全部軍隊增援章邯,士兵口銜枚夜間攻打楚軍,在定陶打垮了楚軍,項梁戰死。

沛公、項羽撤離外黃,進攻陳留,陳留軍民堅守,沒能攻下。

沛公、項羽相互商量道:「現在項梁的軍隊垮了,士兵害怕。」

就和呂臣的部隊一起向東撤退。

呂臣駐軍彭城束面,項羽駐軍彭城西面,沛公駐軍賜縣。

章邯已經打垮了項梁的軍隊,就認為楚國的兵力不足憂慮了,於是渡過黃河向北攻打趙國,打垮了趟軍。

這時候,趙歇為國王,陳余任大將,張耳任相國,都逃進了鉅鹿城。

秦將王離、涉閒包圍鉅鹿,章邯的軍隊駐紮在他們的南邊,築起甬道給他們運送軍糧。

陳余率幾萬士兵駐紮在鉅鹿的北邊,造就是所謂的河北軍。

宋義所遇到的齊國使者高陵君顯見了楚懷王說:「宋義認定武信君必敗,過了幾天,果然失敗了。

軍隊沒有交戰就預先看到了失敗的徵兆,這也可以說是懂得兵法啦。」

楚王召見宋義,同他商討大事,非常喜歡他,就安排他擔任卜將軍;項羽稱為魯公,擔任次將;范增擔任末將。

各部將領都隸屬於宋義,號為卿子冠軍。

北上救趟,行軍到安陽,停留不前進。

秦二世三年,項羽對宋義說:「現在秦軍把趟國圍困在鉅鹿,我們迅速率領部隊渡過漳河,楚軍攻打他們的外圍,趟軍在內響應,打垮秦軍是一定的了。」

宋義說:「不對。

打牛蟲的力氣不可用來消滅虱子。

現在秦軍進攻趟軍,打勝了軍隊就疲憊,我們可趁機利用他們的疲憊;打不勝,我們應率領部隊大張旗鼓地西進,一定能夠推翻秦朝了。

因此不如先讓秦、趙兩軍相鬥。

披甲執戟,我宋義不如您;坐著運籌決策,您不如我宋義。」

於是給軍中下達命令說:「兇猛如虎,執拗如羊,貪婪如狼,倔強不聽使命的,一律斬首。」

隨後派他的兒子宋襄去輔助齊王,親自送到無鹽,大擺宴席。

當時天寒大雨,士兵凍餓。

項羽說:「正該併力攻打秦軍,他卻久留而不前進。

如今年成荒歉,人民貧苦,士兵衹能吃一半豆子一半蔬菜的飯食,軍中無存糧,他卻飲酒盛會,不領兵渡河吃用趟國的糧食,和趙國合力攻秦,卻說『利用他們的疲憊,。

憑秦朝的強大,進攻新建的趟國,勢必戰勝趙國。

趟國被佔領而秦軍就更加強大,哪裹還有什麼疲憊的機會可以利用呢!況且我國軍隊最近吃了敗仗,國王坐臥不安,把全國兵力集中起來交給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

現在他不體恤士兵,卻去鑽營私利,不是國家的大臣。」

項羽早晨進見上將軍宋義時,就在帳中斬了宋義的頭,出帳向軍中發佈命令說:「宋義與齊國陰謀反楚,楚王密令我殺死他。」

諸將都畏服,無人敢反抗。

都說:「首先擁立楚王的是將軍家,現在又是將軍誅滅了亂臣賊子。」

於是大家擁立項羽為代理上將軍。

派人追趕宋義的兒子,追到齊國把他殺了。

派遣桓楚向懷王報告情況,懷王就派使臣立項羽為上將軍。

項羽殺掉卿子冠軍之後,威震楚國,名聲傳遍諸侯。

他就派當陽君、蒲將軍統兵二萬渡過漳河,援救鉅鹿。

戰事稍許有些勝利,陳余又請求援兵。

項羽就統率全部軍隊渡過漳河。

渡完河,沉掉全部船隻,砸毀鍋一寵一,燒掉營壘,命令士卒每人衹帶三天的乾糧,藉此向士兵表示決一死戰,無退還之心。

於是一到鉅鹿就包圍王離,與秦軍九戰,截斷他們的運糧甬道,大敗秦軍,殺了蘇角,俘虜了王離。

涉閒不肯投降楚軍,自一焚而死。

在這個時候,楚軍雄冠諸侯。

諸侯援軍前來救鉅鹿的有十多座營寨,都不敢出兵。

等到楚軍攻打秦軍時,諸侯軍的將領都在壁壘上觀看。

楚軍戰士無不以一當十,殺聲震天。

諸侯軍無不人人顫慄驚恐。

這樣打敗秦軍之後,項羽召見諸侯將領,他們進入轅門時,侗個跪著前進,沒有誰敢仰視。

項羽從此開始成為諸侯的上將軍,各路諸侯之兵都隸屬於他。

章邯的軍隊駐紮在棘原,項羽的軍隊駐紮在漳南,兩軍相持,尚未交戰。

秦軍幾次後撤,秦二世派人責問章邯。

章邯恐懼,派長史司馬欣請示。

司馬欣到了咸陽,在司馬門等待三天,趟高不接見,有不信任之心。

長史司馬欣恐懼,逃奔回軍,不敢走原路。

趟高果然派人追趕他,沒有追到。

司馬欣回到軍中,報告說:「相國趟高在朝中當權,下面的人不可能有作為。

現在作戰如果能夠勝利,趙高必定嫉妒我們的功勞;戰鬥不能勝利,免不了一死。

請將軍深思熟慮這種處境。」

陳余也寫信給章邯說:「白起為秦將,南征兼併鄢郢,北坑趙括大軍,攻城略地,不可勝數,而被賜死。

蒙恬為秦將,北逐匈奴,開拓榆中土地幾千里,竟被斬於陽周。

為什麼呢?功勞太多,秦朝無法再給最高封賞,就找藉El按國法殺掉他們。

如今將軍做秦將三年了,損失兵員總計有幾十萬人,而諸侯軍紛紛起事,越來越多。

那趙高素來獻媚奉承,時曰已久,現在形勢危急,也害怕二世殺他,因此想藉國法殺掉將軍來搪塞責任,派人接替將軍來解脫他的禍殃。

將軍在外的時間久,朝廷內多嫌隙,有功也是死,無功也殺掉。

況且上天要滅亡秦朝,無論智者愚者都看得很清楚了。

現在將軍對內不能直諫,在外成了亡國將軍,孑身孤立卻想長久容身,豈不可憐!將軍何不倒戈,與諸侯聯合共同攻秦,自立為王,這跟身伏斧砧、妻兒被殺相比,哪樣更好呢?」章邯心存猶豫,暗派軍候始成出使項羽軍,求訂和約。

和約尚未訂成,項羽派蒲將軍領兵渡過三戶渡口,屯駐漳南,與秦軍接戰,再次打垮了秦軍。

項羽統率全軍在污水逞進攻秦軍,把他們打得大敗。

章邯派人進見項羽,求訂和約。

項羽召集軍官們商議說:「糧食缺少,想要答應他們的和議。」

軍官們都說:「好。」

項羽就與章邯在洹水南邊的殷墟會談。

訂完盟約,章邯見了項羽,就流著眼淚,訴說趟高的種種行為。

項羽於是封章邯為雍王,安置在楚軍中。

讓長史司馬欣擔任上將軍,統率秦軍為先鋒。

漢元年,項羽率領諸侯兵三十多萬人,一路進軍攻佔城池,打到河南,接著又到達新安。

諸侯軍中的官兵過去服徭役或防守邊疆路過秦中時,秦中官兵對待他們多有無禮之處,等到秦軍投降了諸侯,諸侯軍中的官兵們很多乘勝把秦軍官兵當奴隸俘虜使喚,隨便折磨侮辱秦官吏、士兵。

秦軍官兵很多人暗地議論說:「章將軍等人詐騙我們投降諸侯,如果能夠入關破秦,那是大好事;如果不能,諸侯軍俘虜我們去東方,秦朝定會殺盡我們的父母妻兒。」

將領們暗中查聽到這些議論,報告項羽。

項羽就召集黥布、蒲將軍等人商議說:「秦軍官兵人數還很多,內心不服,到關中不聽指揮,事情就危險了,不如殺掉他們,而衹和章邯、長史司馬欣、都尉董翳等進入秦地。」

於是楚軍夜間出其不意地坑殺了秦兵二十多萬人。

項羽軍過函谷關時有兵把守,不能進入。

聽說沛公已經拿下咸陽,項羽大怒,派當陽君等人攻關。

項羽於是進入函谷關,到達戲水西面的鴻門,聽說沛公想當關中王,獨自佔有秦朝府庫珍寶。

亞父范增也大怒,勸項羽襲擊沛公。

於是設酒宴讓士兵飽餐一頓,準備到第二天交戰。

項伯是項羽的叔父,向來與張良要好。

張良這時跟隨沛公,項伯就連夜奔往沛公的軍營,把事情都告訴了張良。

張良帶項伯一起去見沛公,求項伯解除項羽的疑心。

次Ft,沛公帶領一百多騎兵到鴻門拜見項羽,解釋說:「封存秦朝府庫,退軍到霸上以便恭候大王,閉關是為了防備盜賊,不敢違背大王恩德。」

項羽殺害沛公的主意已經打消,范增還想殺沛公,多虧張良、樊啥才得倖免。

事情詳見《高帝紀》。

過了幾天,項羽領兵洗劫咸陽,殺了秦朝降王子嬰,燒了秦朝宮室,大火三個月不滅;他奪取秦朝的財寶和美一女往東而去,秦民大失所望。

這時韓生勸說項王道:「關中依恃山河險阻,四面要塞,土地肥沃,可以建都稱霸。」

項王看到秦朝宮室都已焚燒殘破,又思戀家鄉要回東方,說:「富貴不回家鄉,就如穿著錦繡衣服在夜間行走。」

韓生說:「人家說楚國人家是猴子戴人帽,果真如此。」

項王聽到後,殺掉韓生。

當初,懷王與諸將領約定,先進入潼關的可在關中稱王。

項羽已經背叛盟約,項王派人請示懷王,懷王說:「按先前約定的辦。」

項羽說:「懷王是我項家武信君擁立的,他沒有什麼功勞,怎麼能自己專斷當盟主立盟約呢?全國初起事時,暫時擁立諸侯後裔為王,以便討伐秦朝。

然而親自披甲持槍,首先起事,風餐露宿經歷三年,滅秦平定天下的,都是各位將相和我的力量啊!懷王盡避無功,仍應分給他土地,尊他為王。」

諸將都說:「好。」

於是項羽表面上推尊懷王為義帝,說:「古代稱王的,擁有領地千單,必定定居在水的上游。」

於是把懷王遷徙到長沙,建都郴縣。

然後劃分天下封地讓諸侯稱王。

項王、范增懷疑沛公想要佔有天下,已經和解之後,又顧忌違約,怕諸侯背離,就暗中謀劃道:「巴郡、蜀郡道路艱險,秦朝流放的人都在蜀地。」

於是說:「巴郡、蜀郡也是關中七地。」

因此立沛公為漢王,領有巴郡、蜀郡、漠中。

而把關中劃為三份,封秦朝降將為王,用以阻擋漢王。

封章邯為雍王,領有咸陽以西地區。

長史司馬欣,前任橾陽獄吏,曾對項梁有過恩德;都尉董翳,原來勸過章邯投降楚軍。

因此立司馬欣為塞王,領有咸陽以束至黃河地區;立董翳為翟王,領有上郡。

改封魏王豹為西魏王,領有河東。

瑕丘公申陽是張耳親近之臣,先攻下河南,在黃河邊迎接楚軍,因此立申陽為河南王。

趟將司馬印平定河內,屢次立功,立司馬印為殷工,領有河內。

改封趙王歇為代王。

趙相國張耳向來賢能,又跟隨入關,立張耳為常山王,領有趟地。

當陽君英布為楚將,常勇冠諸軍,立英布為九江王。

番君吳芮率領百粵兵協助諸侯,又隨從入關,立吳芮為衡山王。

義帝的柱國共敖領兵攻南郡,功勞多,立共敖為臨江王。

改封燕王韓廣為遼東王。

燕將臧荼跟隨楚軍援救趟國,接著跟隨入關,立臧荼為燕王。

改封齊王田市為膠束王。

齊將田都跟著一起援救了趟國,接著跟隨入關,立田都為齊王。

從前被秦朝滅亡的齊王田建的孫子田安,當項羽正渡河救趟時,攻下了濟北幾座城市,領兵投降項羽,立田安為濟北王。

田榮背離項梁,又不肯派兵跟隨楚軍攻打秦軍,因此不封。

陳余丟下將印離去,不隨入關,但一向知道他賢能,對趟國有功勞,知道他在南皮,因此把南皮周圍三縣封給他。

番君的部將梅鍋功勞多,因此封為十萬戶侯。

項王自封為西楚霸王,領有梁楚地區九個郡,建都彭城。

諸侯各自前往封國。

田榮得知項羽改封齊王田市到膠束,而立齊將田都為齊王,大怒,不讓田市赴膠束,趁勢佔據齊地反楚,迎頭攻擊田都。

田都逃到楚國。

齊王田市畏懼項王,就逃往膠束赴任。

田榮發怒,追擊到即墨,把他殺了。

田榮自立為齊王。

授給彭越將軍印章,讓他在梁地反楚。

彭越殺死濟北王田安。

於是田榮兼併了三齊的土地。

這時,漢王回軍平定三秦。

項羽聽說漢王已經兼併丁必中,將要束進,齊國、梁地又背叛他,大怒,於是立原吳縣令鄭昌作韓王抵抗漢軍,命令蕭公角等人攻打彭越。

彭越打敗了蕭公角等人。

當時,張良招撫韓地,並寫信給項王說:「漢王失去了應得的封職,希望得到關中,一如盟約所說,就停止軍事行動,不敢束進。」

又把齊國、梁地的反叛文告交給項王,項王因此無意西進,而向北進攻齊國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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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卷一上 高帝紀 第一上卷一下 高帝紀 第一下卷二 惠帝紀 第二卷三 高後紀 第三卷四 文帝紀 第四卷五 景帝紀 第五卷六 武帝紀 第六卷七 昭帝紀 第七卷八 宣帝紀 第八卷九 元帝紀 第九卷十 成帝紀 第十卷十一 哀帝紀 第十一卷十二 平帝紀 第十二卷十三 異姓諸侯王表 第一卷十四 諸侯王表 第二卷十五 上 王子侯表 第三上卷十五 下 王子侯表 第三下卷十六 高惠高後文功臣表 第四卷十七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第五卷十八 外戚恩澤侯表 第六卷十九 百官公卿表 第七卷二十 古今人表 第八卷二十一 上 律歷志 第一上卷二十一 下 律歷志 第一下卷二十二 禮樂志 第二卷二十三 刑法志 第三卷二十四 上 食貨志 第四上卷二十四 下 食貨志 第四下卷二十五 上 郊祀志 第五上卷二十五 下 郊祀志 第五下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卷二十七 上 五行志 第七上卷二十七 中上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上卷二十七 中下 五行志 第七中之下卷二十七 下上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上卷二十七 下下 五行志 第七下之下卷二十八 上 地理志 第八上卷二十八 下 地理志 第八下卷二十九 溝洫志 第九卷三十 藝文志 第十卷三十一 陳勝項籍傳 第一卷三十二 張耳陳餘傳 第二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韓王信傳 第三卷三十四 韓彭英盧吳傳 第四卷三十五 荊燕吳傳 第五卷三十六 楚元王傳 第六卷三十七 季布欒布田叔傳 第七卷三十八 高五王傳 第八卷三十九 蕭何曹參傳 第九卷四十 張陳王周傳 第十卷四十一 樊酈滕灌傅靳周傳 第十一卷四十二 張周趙任申屠傳 第十二卷四十三 酈陸朱劉叔孫傳 第十三卷四十四 淮南衡山濟北王傳 第十四卷四十五 蒯伍江息夫傳 第十五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卷四十七 文三王傳 第十七卷四十八 賈誼傳 第十八卷四十九 爰盎晁錯傳 第十九卷五十 張馮汲鄭傳 第二十卷五十一 賈鄒枚路傳 第二十一卷五十二 竇田灌韓傳 第二十二卷五十三 景十三王傳 第二十三卷五十四 李廣蘇建傳 第二十四卷五十五 衛青霍去病傳 第二十五卷五十六 董仲舒傳 第二十六卷五十七上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上卷五十七下 司馬相如傳 第二十七下卷五十八 公孫弘卜式兒寬傳 第二十八卷五十九 張湯傳 第二十九卷六十 杜周傳 第三十卷六十一 張騫李廣利傳 第三十一卷六十二 司馬遷傳 第三十二卷六十三 武五子傳 第三十三卷六十四 上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上卷六十四下 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 第三十四下卷六十五 東方朔傳 第三十五卷六十六 公孫劉田王楊蔡陳鄭傳 第三十六卷六十七 楊胡朱梅雲傳 第三十七卷六十八 霍光金日磾傳 第三十八卷六十九 趙充國辛慶忌傳 第三十九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 第四十卷七十一 雋疏於薛平彭傳 第四十一卷七十二 王貢兩龔鮑傳 第四十二卷七十三 韋賢傳 第四十三卷七十四 魏相丙吉傳 第四十四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 第四十五卷七十六 趙尹韓張兩王傳 第四十六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 第四十七卷七十八 蕭望之傳 第四十八卷七十九 馮奉世傳 第四十九卷八十 宣元六王傳 第五十卷八十一 匡張孔馬傳 第五十一卷八十二 王商史丹傅喜傳 第五十二卷八十三 薛宣朱博傳 第五十三卷八十四 翟方進傳 第五十四卷八十五 谷永杜鄴傳 第五十五卷八十六 何武王嘉師丹傳 第五十六卷八十七上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上卷八十七下 揚雄傳 第五十七下卷八十八 儒林傳 第五十八卷八十九 循吏傳 第五十九卷九十 酷吏傳 第六十卷九十一 貨殖傳 第六十一卷九十二 遊俠傳 第六十二卷九十三 佞幸傳 第六十三卷九十四 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卷九十四 下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下卷九十五 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第六十五卷九十六 上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上卷九十六 下 西域傳 第六十六下卷九十七 上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上卷九十七 下 外戚傳 第六十七下卷九十八 元後傳 第六十八卷九十九 上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上卷九十九 中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中卷九十九 下 王莽傳 第六十九下卷一百 上 敘傳 第七十上卷一百 下 敘傳 第七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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