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
卷四十六 萬石衛直周張傳 第十六
(石奮,衛綰,直不疑,周仁,張歐)
【原文】
萬石君石奮,其父趙人也。
趙亡,徙溫。
高祖東擊項籍,過河內,時奮年十五,為小吏,侍高祖。
高祖與語,一愛一其恭敬,問曰:「若何有?」
對曰:「有母,不幸失明。
家貧。
有姊,能鼓瑟。」
高祖曰:「若能從我乎?」
曰:「願盡力。」
於是高祖召其姊為美人,以奮為中涓,受書謁。
徙其家長安中戚里,以姊為美人故也。
奮積功勞,孝文時官至太中大夫。
無文學,恭謹,舉無與比。
東陽侯張相如為太子太傅,免。
選可為傅者,皆推奮為太子太傅。
及孝景即位,以奮為九卿。
迫近,憚之,徙奮為諸侯相。
奮長子建,次甲,次乙,次慶,皆以馴行孝謹,官至二千石。
於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一寵一乃舉集其門。」
凡號奮為萬石君。
孝景季年,萬石君以上大夫祿歸老於家,以歲時為朝臣。
過宮門闕必下車趨,見路馬必軾焉。
子孫為小吏,來歸謁,萬石君必朝服見之,不名。
子孫有過失,不誚讓,為便坐,對案不食。
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袒固謝罪,改之,乃許。
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必冠,申申如也。
僮僕??如也,唯謹。
上時賜食於家,必稽首俯伏而食,如在上前。
其執喪,哀戚甚。
子孫遵教,亦如之。
萬石君家以孝謹聞乎郡國,雖齊、魯諸儒質行,皆自以為不及也。
建元二年,郎中令王臧以文學獲罪皇太后。
太后以為儒者文多質少,今萬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長子建為郎中令,少子慶為內史。
建老白道,萬石君尚無恙。
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捨,竊問侍者,取親中裙廁牏,身自浣灑,復與侍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之,以為常。
建奏事於上前,即有可言,屏人乃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者。
上以是親而禮之。
萬石君徙居陵裡。
內史慶醉歸,入外門不下車。
萬石君聞之,不食。
慶恐,肉袒謝請罪,不許。
舉宗及兄建肉袒,萬石君讓曰:「內史貴人,入閭裡,裡中長老皆走匿,而內史坐車中自如,固當!」乃謝罷慶。
慶及諸子入裡門,趨至家。
萬石君元朔五年卒,建器泣哀思,杖乃能行。
歲余,建亦死。
諸子孫鹹孝,然建最甚,甚於萬石君。
建為郎中令,奏事下,建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今乃四,不足一,獲譴死矣!」其為謹慎,雖他皆如是。
慶為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馬。」
慶於兄弟最為簡易矣,然猶如此。
出為齊相,齊國慕其家行,不治而齊國大治,為立石相祠。
元狩元年,上立太子,選群臣可傅者,慶自沛守為太子太傅,七歲遷御史大夫。
元鼎五年,丞相趙周坐酎金免,制詔御史:「萬石君先帝尊之,子孫至孝,其以御史大夫慶為丞相,封牧丘侯。」
是時,漢方南誅兩越,東擊朝鮮,北逐匈奴,西伐大宛,中國多事。
天子巡狩海內,修古神祠,封禪,興禮樂。
公家用少,桑弘羊等致利,王溫舒之屬峻法,貌寬等推文學,九卿更進用事,事不關決於慶,慶醇謹而已。
在位九歲,無能有所匡言。
嘗欲請治上近臣所忠、九卿鹹宣,不能服,反受其過,贖罪。
元封四年,關東流民二百萬口,無名數者四十萬,公卿議欲請徙流民於邊以適之。
上以為慶老謹,不能與其議,乃賜丞相告歸,而案御史大夫以下議為請者。
慶慚不任職,上書曰:「臣幸得待罪丞相,疲駑無以輔治。
城郭倉廩空虛,民多流亡,罪當伏斧質,上不忍致法。
願歸丞相侯印,乞骸鼻歸,避賢者路。」
上報曰:「間者,河水滔陸,氾濫十餘郡,堤防勤勞,弗能堙塞,朕甚憂之。
是故巡方州,禮嵩岳,通八神,以合宣房。
濟淮、江,歷山濱海,問百年民所疾苦。
惟吏多私,徵求無已,去者便,居者擾,故為流民法,以禁重賦。
乃者封泰山,皇天嘉況,神物並見。
朕方答氣應,未能承意,是以切比閭裡,知吏一奸一邪。
委任有司,然則官曠民愁,盜賊公行。
往車覲明堂,赦殊死,無禁錮,鹹自新,與更始。
今流民愈多,計文不改,君不繩責長吏,而請以興徙四十萬口,搖蕩百姓,孤兒幼年未滿十歲,無罪而坐率,朕失望焉。
今君上書言倉庫城郭不充實,民多貧,盜賊眾,請入粟為庶人。
夫懷知民貧而請益賦,動危之而辭位,欲安歸難乎?君其反室!」
慶素質,見詔報「反室」,自以為得許,欲上印綬。
掾史以為見責甚深,而終以反室者,醜惡之辭也。
或勸慶宜引決。
慶甚懼,不知所出,遂復起視事。
慶為丞相,文深審謹,天他大略。
後三歲余薨,謚曰恬侯。
中子德,慶一愛一之。
上以德嗣,後為太常,坐法免,國除。
慶方為丞相時,諸子孫為小吏至二千石者十三人。
及慶死後,稍以罪去,孝謹衰矣。
衛綰,代人陵人也,以戲車為郎,事文帝,功次遷中郎將,醇謹無它。
孝景為太子時,召上左右飲,而綰稱病不行。
文帝且崩時,屬孝景曰:「綰長者,善遇之。」
及景帝立,歲余,不孰何綰,綰日以謹力。
景帝幸上林,詔中郎將參乘,還而問曰:「君知所以得參乘乎?」
綰曰:「臣代戲車士,幸得功次遷,待罪中郎將,不知也。」
上問曰:「吾為太子時召君,君不肯來,何也?」
對曰:「死罪,病。」
上賜之劍,綰曰:「先帝賜臣劍凡六,不敢奉詔。」
上曰:「劍,人之所施易,獨至今乎?」
綰曰:「具在。」
上使取六劍,劍常盛,未嘗服也。
郎官有譴,常蒙其罪,不與它將爭;有功,常讓它將。
上以為廉,忠實無它腸,乃拜綰為河間王太傅。
吳、楚反,詔綰為將,將河間兵擊吳、楚有功,拜為中尉。
三歲,以軍功封綰為建陵侯。
明年,上廢太子,誅栗卿之屬。
上以綰為長者,不忍,乃賜綰告歸,而使郅都治捕栗氏。
既已,上立膠東王為太子,召綰拜為太子太傅,遷為御史大夫。
五歲,代桃侯捨為丞相,朝奏事如職所奏。
然自初宦以至相,終無可言。
上以為敦厚可相少主,尊一寵一之,賞賜甚多。
為丞相三歲,景帝崩,武帝立。
建元中,丞相以景帝病時諸官囚多坐不辜者,而君不任職,免之。
後薨,謚曰哀侯。
子信嗣,坐酎金,國除。
直不疑,南陽人也。
為郎,事文帝。
其同捨有告歸,誤持其同捨郎金去。
已而同捨郎覺,亡意人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
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長者。
稍遷至中大夫。
朝,廷見,人或毀不疑曰:「不疑狀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
然終不自明也。
吳、楚反時,不疑以二千石將擊之。
景帝后元年,拜為御史大夫。
天子修吳、楚時功,封不疑為塞侯。
武帝即位,與丞相綰俱以過免。
不疑學《老子》言。
其所臨,為官如故,唯恐人之知其為吏跡也。
不好立名,稱為長者。
薨,謚曰信侯。
傳子至孫彭祖,坐酎金,國除。
周仁,其先任城人也。
以醫見。
景帝為太子時,為舍人,積功遷至太中大夫。
景帝初立,拜仁為郎中令。
仁為人陰重不一洩。
常衣弊補衣溺褲,故為不潔清,以是得幸,入臥內。
於後宮秘戲,仁常在旁,終無所言。
上時問人,仁曰:「上自察之。」
然亦無所毀,如此。
景帝再自幸其家。
家徙陽陵。
上所賜甚多,然終常讓,不敢受也。
諸侯群臣賂遺,終無所受。
武帝立,為先帝臣重之。
仁乃病免,以二千石祿歸老,子孫鹹至大官。
張歐字叔,高祖功臣安丘侯說少子也。
歐孝文時以治刑名侍太子,然其人長者。
景帝時尊重,常為九卿。
至武帝元朔中,代韓安國為御史大夫。
毆為吏,未嘗言按人,剸以誠長者處官。
官屬以為長者,亦不敢大欺。
上具獄事,有可卻,卻之;不可者,不得已,為涕泣,面而封之。
其一愛一人如此。
老篤,請免,天子亦一寵一以上大夫祿,歸老於家。
家陽陵。
子孫鹹至大官。
贊曰:仲尼有言「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其萬石君、建陵侯、塞侯、張叔之謂與?是以其教不肅而成,不嚴而治。
至石建之浣衣,周仁為垢污,君子譏之
【白話文】
萬石君,姓石名奮,他的父親是趙國人。
趟國滅亡後遷居到溫縣。
高祖束進攻打項籍,經過河內縣,當時石奮才十五歲,做小辟,侍奉高祖。
高祖與他說話時很喜歡他的恭敬態度,便問:「你家中還有何人?」石奮回答說:「我衹有一個不幸失明的母親。
家裹貧窮。
還有一個姐姐,能彈琴。」
高祖說:「你能跟從我嗎?」他回答:「願意盡自己的力量。」
於是高祖召他的姐姐作美人,任命石奮為內侍中涓,負責接受謁見名帖等事。
因為他姐姐是嬪妃的原因,把他的家遷到長安城中皇親國戚居住的街巷。
到孝文帝時,石奮因功勞多而升為太中大夫。
石奮不懂經學儒術,但為人極為恭敬謹慎,無人能比。
束陽侯張相如作太子太傅,被罷免。
在選能做太傅的人時,都推舉石奮任太子太傅。
到景帝即位時,石奮官至九卿。
石奮在朝中,近在皇帝身邊,景帝不堪其拘謹,讓石奮做諸侯相。
石奮的長子石建,二子某,三子某,四子石慶,都因為行為和順、忠孝、謹慎而官至二千石。
於是景帝說:「石君和他的四個兒子都是二千石俸祿的官吏,人臣的尊一寵一都會集到他家了。」
因總其四子及石奮的俸祿共一萬石,所以石奮號為萬石君。
孝景帝晚年,萬石君拿著上大夫的俸祿告老還鄉,每年定時上朝。
每次經過宮門前必定要下車小步快走,在路上看見皇帝的車馬必定要扶著車廂橫木敬禮。
他的子孫有當小辟的,回來看望他時,萬石君一定會穿上朝服和他們見面,不叫名字。
子孫犯了錯誤,他不責備,而是自己坐在一旁,對著飯桌不吃東西。
子孫們見到這種情況就互相指責,請族中的長輩做擔保,自己不穿上衣來謝罪,子孫們答應改正錯誤,石奮便接受他們的賠罪。
他的成年子女與他在一起時,也是穿戴整齊,彬彬有禮。
傭人們也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十分謹慎。
皇帝有時賜給他家食品,萬石君一定要磕頭俯身在地才吃,就好像在皇上面前一樣。
家中親戚死亡,他定要穿喪服,十分悲哀。
子孫們遵循他的教誨,向他學習。
萬石君家以孝道恭謹而聞名於郡國,即使是齊魯一帶的品德高尚的文人也自歎不如。
建元二年,郎中令王臧因為好儒術而觸怒皇太后。
皇太后認為儒人文多質少,不如萬石君家,VI中不說但身一體力行,所以將萬石君的長子石建封為郎中令,四子石慶封為內史。
石建年老發白時,萬石君仍然無病。
石建每五天休假回去看望父親,進入孩子的房間,私下詢問僕人,並取走父親的內一衣內一褲和便器,親自洗濯,然後再給僕人,不敢讓萬石君知道,而且經常這樣做。
石建在皇上面前上奏時,即使有可上奏的也避開他人而獨自向皇上暢所欲言,但在上朝時,他卻像一個不善言談的人,皇上由此親近而禮待他。
萬石君遷到陵裡居住。
任內史的石慶喝醉酒回家時,進大門而不下車,萬石君聽說了便不吃飯。
互慶害怕了,脫一去上衣去謝罪,萬石君仍不原諒他。
石慶請全家族及石建一起脫一去上衣
罪,萬石君責備道:「內史是權貴之人,進入鄉里,鄉里的長者都走開讓路,而內史卻坐在車中自在逍遙,真不應當!」於是讓石慶離開。
從此石慶和其他孩子入裡門後,就急走回家。
萬石君於元朔五年去世,石建悲哀哭泣,靠手杖才能行走。
一年多後石建也死了。
萬石君的子孫都很守孝道,而石建是最孝的,甚至超過萬五星。
石建任郎中令,向皇上上奏事情,奏書被報下時,石建便閱讀,他驚恐地說:「寫『馬』字下面四點和尾共五,這裹把『馬』字寫成四點,少寫一點,皇上會責怪死的。」
他在處理其他事情時,態度也很謹慎。
石慶任太僕,給皇上駕馬車出門,皇上問車中有幾匹馬,石慶用馬鞭數過馬後,舉手說:「六匹馬。」
石慶在幾個兄弟中是最爽一快簡練的,還這麼仔細。
石慶出任齊國丞相,齊國人敬仰他的家德,在齊國他不採用懲罰的方式而治理好了齊國,於是齊國人為他立了一座石相祠。
元狩元年,皇上立了太子,在群臣中選擇可以當太子老師的人。
石慶從任沛郡太守升任為太子太傅,七年後又升為御史大夫。
元鼎五年,丞相趙周因祭祀用金不足而被罷免。
皇上下韶御史大夫說:「萬石君是先帝尊敬的人,子孫恪守孝道,因此任命御史大夫石慶作丞相,封為牧丘侯。」
這時漢正向南進攻兩越,向東攻打朝鮮,向北驅逐匈奴,向西討伐大宛,國中事務繁多,皇上在國內巡查,修建古代神祠,封禪,大興禮樂。
國內的用費缺少了,桑弘羊等大臣致力於增加財政收入,王溫舒等大臣嚴厲執法,倪寬等大臣發展推廣文學,九卿互相配合治理國家。
但許多事都和石慶無關,他衹是唯唯諾諾,恭謹小心處事。
石慶任丞相九年,沒有任何關於時政的進諫。
他曾經想懲治皇上親近的大臣所忠、九卿鹹宣,但不能治服,他反而因此而受到懲罰,最後只好自己贖罪。
元封四年,關東的難民有二百萬人,無戶籍的流民有四十萬,公卿們打算請皇上遷移流民到邊境地區來安置他們。
皇上認為丞相石慶年老謹慎,不能和他商議國事,於是便賜丞相告老還家,而對御史大夫以下的大臣中要遷徙流民的人查辦治罪。
丞相對自己不能盡職而感到慚愧,向皇上上書說:「我受皇上一寵一幸當了一個無用的丞相,像一匹疲憊的馬不能輔佐朝廷治理。
城中倉庫中沒有糧食,百姓四處流亡,所犯之罪真應當被斬,皇上不忍心將我依法處治,我希望能夠歸還丞相的大印,討回一副老骨頭回家,以便給有才能的人讓路。」
皇上回答說:「前些時,黃河氾濫,淹沒十餘郡,防洪堤上的工作很辛苦,仍然不能堵塞,我很憂慮呀。
因此巡查全國,致禮嵩岳,通敬八神,在宣房堵住決口。
渡淮河、長江,歷山沿海巡行,詢問百姓的疾苦。
考慮到官吏徇私枉法,苛稅無休止,離家出走的人則可以免去,而居住下來的人卻非常擔心,所以制定了流民法,以禁止重賦。
前些曰到泰山祭天,皇天給予美好賞賜,顯示了祥瑞神物。
我答應修整朝政,以報瑞應,恐怕沒有承順上天的美意。
我到民間調查,得知官吏一奸一詐邪惡。
委任的官吏卻又不盡職守,百姓愁苦,盜賊無法無天。
往年我在明堂,赦免死囚,沒有被貶罰的官吏,他們全都改過自新,重新開始。
現在流亡的百姓越來越多,但計戶口的文書卻不削減,大臣不嚴責長吏,卻請求把四十萬人遷走,使百姓動盪不安,沒滿十歲的孤兒、少年也無辜被帶領遷走,對此我很失望呀。
現在你上書說城中糧倉空虛,百姓貧困,強盜竊賊猖獗,你位居丞相不能治理,請求交納糧米來贖己罪,退而作平民。
你深知百姓困苦卻請求增加賦稅,動搖百姓,如今百姓危難,你卻要辭退官位,你把責任推給誰呢?如果你自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就可還家!」
互慶為人單純,看見皇上詔書讓他回家,便認為得到皇上的許可,想交還丞相印綬。
掾史認為被皇上嚴厲斥責而最後遣回家,是最嚴厲的批評,有人勸石慶自一殺。
石慶很驚恐,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又再次到朝中治事。
亙慶做丞相,工於心計而不露聲色,沒什麼才幹。
三年多後死去,謐號恬侯。
二子石德是石慶喜歡的。
皇上讓石德繼承爵位,後來任命為太常,因犯法而被罷免,封國廢除。
石慶做丞相時,在子孫中,當小辟至二千石的有十三人。
到亙慶死後,有些人因為犯罪而被罷免,孝道恭謹的美德也衰落了。
街鎔,姓圍太堡毖人,以出眾的車技為郎,跟隨塞童,因功而升為中郎將,淳厚謹慎沒有其他的志向。
孝量查作太子時,召集皇上左右親近的人喝酒,而I遜推托生病未去。
塞查去世前,叮囑孝景帝說:「衛綰是德高望重的人,好好對待他。」
到景帝即位,一年多不合不問衛綰的情況,衛綰每曰勉勵自己謹慎。
景帝到上林巡行,詔令中郎將為參乘,回來時間道:「你知道為什麼能夠讓你為參乘嗎?」衛綰說:「我是代國的的駕車人,僥倖因功而得到陞遷,成為中郎將,不知為什麼。」
皇上問:「我當太子時召你,你為什麼不肯來?」他回答說:「這真是死罪,我病了。」
皇上賜給他劍,衛綰說:「先帝賜給我六把劍,不敢再接受這賞賜。」
皇上說:「劍,人們常用它交換,難道你還保存到現在?」衛綰說:「都在。」
皇上派人將六把劍取來,劍保存得都很好,不曾佩帶過。
郎官有過錯遭譴責時,衛綰經常自己承受罪責,不和其他的將爭辯,有軍功常讓給其他將軍。
皇上認為他廉正,忠實坦蕩,於是拜衛綰為河間王劉德的太傅。
吳、楚諸侯國反叛時,皇上下詔任命衛綰為將,他率領河間的軍隊攻打吳、楚諸國,立下軍功,皇上升他為中尉。
三年後,因為軍功封衛綰為建陵侯。
到第二年,皇上廢除太子,誅殺栗卿等人。
皇上認為衛綰年長厚道,不忍心派遣他去,便賜衛綰告老還鄉,而派郅都負責逮捕栗卿等人。
事情結束後,皇上立膠束王作太子,命衛綰做太子的太傅。
後來,又升他為御史大夫。
五年後,代替桃侯劉捨作丞相,衛綰衹上奏例行公事,不議別事。
然而自從他作官直到升為丞相,一直不能有所興建和廢罷。
皇上認為衛綰為人敦厚,可以輔佐太子,對他很尊敬一寵一愛一,賞賜他許多東西。
衛綰作丞相三年,景帝去世後,武帝即位。
建元年中,因為景帝患病時官吏囚禁了許多無辜的人,而衛綰不為民申冤,於是罷免了他。
衛綰去世後,謐號為哀侯。
他的兒子衛信繼承他的爵位,因供奉祭祀用的貢金不足而獲罪,侯國廢除。
直不疑是南陽人。
為郎官,侍奉文帝。
他的同捨郎官有人請假回家,誤將同捨郎官的金子拿走。
不久同捨郎發覺,無端猜測直不疑,直不疑謝罪說確實拿了金子,便買了金子賠償了他。
後來請假的郎官返回,把金子還給丟金人,使這位以前丟金子的人一大為慚愧,因此稱直不疑為長者。
不久,直不疑升為中大夫。
上朝時拜見皇上,有人詆毀他說:「直不疑容貌英俊,可怎麼和他的嫂子私通呢?」直不疑聽到此事後,說:「我沒兄長。」
然而始終不去自我辯明。
吳、楚反叛時,直不疑以二千石率兵攻打反叛者。
景帝后元年,拜他為御史大夫。
皇上在記載平定吳、楚叛亂的軍功時,封直不疑為塞侯。
武帝即位,和丞相衛綰一起因為有過失而被罷免。
直不疑一精一通《老子》無為學說。
他作官,一切照前任制度辦,惟恐人們知道他作官的政績。
他不喜歡樹立名聲,人們稱他為長者。
直不疑去世後,謐號為信侯。
位傳至其孫直彭祖,因所獻助祭用金不足而獲罪,封國被廢除。
周仁,祖先是任城人。
因為醫術高明而被皇上召見。
景帝為太子時,他為舍人,積功升為太中大夫。
景帝剛剛即位時,拜周仁為郎中令。
周仁為人深沉穩重,不一洩露別人的秘事。
他平時穿補綴骯髒的衣褲,故意外示不清潔,因此得到一寵一幸,進入皇宮臥室。
皇帝和後宮妃子們嬉戲,周仁常在旁邊,但始終不說話。
皇上有時問人的長短,周仁說:「皇上自己可觀察到。」
周仁雖知別人的缺點,但也不在皇上面前詆毀,如此而已。
景帝兩次親自到他家。
他家遷到陽陵居住。
皇上賞賜得很多,然而他常推讓,不敢接受。
諸侯群臣的賄賂他也不接受。
武帝即位後,他作為先帝的大臣得到敬重。
周仁因病免職,帶著二千石俸祿回家養老,他的子孫都作到了高官。
張匙,字趙,直趄的功臣安丘侯亟越的小兒子。
退壓在孝文帝時以研究刑名之學輔佐太子,但是他為人卻很厚道。
量童在位時對他很尊重,任為九卿。
到!游五塑年間,他代替壟董國作御史大夫。
張歐作官,從不曾懲治別人,衹以誠懇和善來作官。
下屬認為他是長者,也不敢太欺瞞他。
上報案件,凡是能退回的就退回:不能退回的,他就為罪人流淚,不忍讀文書而把文書封上。
他就像這樣關心別人。
張歐年老,請求退職,皇上仍優待他以上大夫的俸祿回家度晚年。
家住在陽陵。
子孫都任高官。
贊曰:孔王說「君子應當少說話而多做事」。
墮五星、建陵侯、塞堡、退拯不就是這樣的嗎?因此教育別人不必嚴厲也能達到目的,為官態度不威嚴也可治理國家。
至於石建洗衣,周仁穿破衣尿褲,被君子恥笑。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