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傳第九十七 外夷三
○緬
緬國為西南夷,不知何種。
其地有接大理及去成都不遠者,又不知其方幾里也。
其人有城郭屋廬以居,有象馬以乘,舟筏以濟。
其文字進上者,用金葉寫之,次用紙,又次用檳榔葉,蓋騰譯而後通也。
世祖至元八年,大理、鄯闡等路宣慰司都元帥府遣乞脫因等使緬國,招諭其主內附。
四月,乞脫因等導其使價博來,以聞。
十年二月,遣勘馬剌失裡、乞脫因等使其國,持詔諭之曰:「間者大理、鄯闡等路宣慰司都元帥府差乞脫因導王國使價博詣京師,且言向至王國,但見其臣下,未嘗見王,又欲觀吾大國舍利。
朕矜憫遠來,即使來使覲見,又令縱觀舍利。
益詢其所來,乃知王有內附意。
國雖雲遠,一視同仁。
今再遣勘馬剌失裡及禮部郎中國信使乞脫因、工部郎中國信副使卜雲失往諭王國。
誠能謹事大之禮,遣其子弟若貴近臣僚一來,以彰我國家無外之義,用敦永好,時乃之休。
至若用兵,夫誰所好,王其思之。」
十二年四月,建寧路安一撫使賀天爵言得金齒頭目阿郭之言曰:「乞脫因之使緬,乃故父阿必所指也。
至元九年三月,緬王恨父阿必,故領兵數萬來侵,執父阿必而去。
不得已厚獻其國,乃得釋之。
因知緬中部落之人猶群狗耳。
比者緬遣阿的八等九人至,乃候視國家動靜也。
今白衣頭目是阿郭親戚,與緬為鄰。
嘗謂入緬有三道,一由天部馬,一由驃甸,一由阿郭地界,俱會緬之江頭城。
又阿郭親戚阿提犯在緬掌五甸,戶各萬餘,欲內附。
阿郭願先招阿提犯及金齒之未降者,以為引道。」
雲南省因言緬王無降心,去使不返,必須征討。
六月,樞密院以聞。
帝曰:「姑緩之。」
十一月,雲南省始報:「差人探伺國使消息,而蒲賊阻道。
今蒲人多降,道已通,遣金齒千額總管阿禾探得國使達緬俱安。」
十四年三月,緬人以阿禾內附,怨之,攻其地,欲立寨騰越、永昌之間。
時大理路蒙古千戶忽都、大理路總管信苴日、總把千戶脫羅脫孩奉命伐永昌之西騰越、蒲、驃、阿昌、金齒未降部族,駐札南甸。
阿禾告急,忽都等晝夜行,與緬軍遇一河邊,其眾約四五萬,像八百,馬萬匹。
忽都等軍僅七百人。
緬人前乘馬,次象,次步卒;象被甲,背負戰樓,兩旁挾大竹CP,置短槍數十於其中,乘象者取以擊刺。
忽都下令:「賊眾我寡,當先沖河北軍。」
親率二百八十一騎為一隊,信苴日以二百三十三騎傍河為一隊,脫羅脫孩以一百八十七人依山為一隊。
交戰良久,賊敗走。
信苴日追之三里,抵寨門,旋濘而退。
忽南面賊兵萬餘,繞出官軍後。
信苴日馳報,忽都復列為三陣,進至河岸,擊之,又敗走。
追破其十七寨,逐北至窄山口,轉戰三十餘里,賊及象馬自相蹂死者盈三巨溝。
日暮,忽都中傷,遂收兵。
明日,追之,至千額,不及而還。
捕虜甚眾,軍中以一帽或一兩靴一氈衣易一生口。
其脫者又為阿禾、阿昌邀殺,歸者無幾。
官軍負傷者雖多,惟一蒙古軍獲一象不得其一性一被擊而斃,余無死者。
十月,雲南省遣雲南諸路宣慰使都元帥納速剌丁率蒙古、爨、僰、摩些軍三千八百四十餘人征緬,至江頭,深蹂酋首細安立寨之所,招降其磨欲等三百餘寨,土官曲蠟蒲折戶四千、孟磨一愛一呂戶一千、磨柰蒙匡裡答八剌戶二萬、蒙忙甸土官甫祿堡戶一萬、木都彈禿戶二百,凡三萬五千二百戶,以天熱還師。
十七年二月,納速剌丁等上言:「緬國輿地形勢皆在臣目中矣。
先奉旨,若重慶諸郡平,然後有事緬國。
今四川已底寧,請益兵征之。」
帝以問丞相脫裡奪海,脫裡奪海曰:「陛下初命發合剌章及四川與阿里海牙麾下士卒六萬人征緬,今納速剌丁止欲得萬人。」
帝曰:「是矣。」
即命樞密繕甲兵,修武備,議選將出師。
五月,詔雲南行省發四川軍萬人,命藥剌海領之,與前所遣將同征緬。
十九年二月,詔思、播、敘諸郡及亦奚不薛諸蠻夷等處發士卒征緬。
二十年十一月,官軍伐緬,克之。
先是,詔宗王相吾答兒、右丞太卜、參知政事也罕的斤將兵征緬。
是年九月,大軍發中慶。
十月,至南甸,太卜由羅必甸進軍。
十一月,相吾答兒命也罕的斤取道於阿昔江,達鎮西阿禾江,造舟二百,下流至江頭城,斷緬人水路;自將一軍從驃甸徑抵其國,與太卜軍會。
令諸將分地攻取,破其江頭城,擊殺萬餘人。
別令都元帥袁世安以兵守其地,積糧餉以給軍士,遣使持輿地圖奏上。
二十二年十一月,緬王遣其鹽井大官阿必立相至太公城,欲來納款,為孟乃甸白衣頭目塞阻道,不得行,遣謄馬宅者持信搭一片來告,驃甸土官匿俗乞報上司免軍馬入境,匿俗給榜遣謄馬宅回江頭城招阿必立相赴省,且報鎮西、平緬、麗川等路宣慰司、宣撫司,差三摻持榜至江頭城付阿必立相、忙直卜算二人,期以兩月領軍來江頭城,宣撫司率蒙古軍至驃甸相見議事。
阿必立相乞言於朝廷,降旨許其悔過,然後差大官赴闕。
朝廷尋遣鎮西平緬宣撫司達魯花赤兼招討使怯烈使其國。
二十三年十月,以招討使張萬為征緬副都元帥,也先鐵木兒征緬招討司達魯花赤,千戶張成征緬招討使,並虎符。
敕造戰船,將兵六千人征緬,俾禿滿帶為都元帥總之。
雲南王以行省右丞一愛一魯奉旨徵收金齒、察罕迭吉連地,撥軍一千人。
是月,發中慶府,繼至永昌府,與征緬省辟會,經阿昔甸,差軍五百人護送招緬使怯烈至太公城。
二十四年正月,至忙乃甸。
緬王為其庶子不速速古裡所執,囚於昔裡怯答剌之地,又害其嫡子三人,與大官木一浪一周等四人為逆,雲南王所命官阿難答等亦受害。
二月,怯烈自忙乃甸登舟,留元送軍五百人於彼。
雲南省請今秋進討,不聽。
既而雲南王與諸王進征,至蒲甘,喪師七千餘,緬始平,乃定歲貢方物。
大德元年二月,以緬王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嘗遣其子信合八的奉表入朝,請歲輸銀二千五百兩、帛千匹、馴像二十、糧萬石,詔封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為緬王,賜銀印,子信合八的為緬國世子,賜以虎符。
三年三月,緬復遣其世子奉表入謝,自陳部民為金齒殺掠,率皆貧乏,以致上供金幣不能如期輸納。
帝憫之,止命間歲貢象,仍賜衣遣還。
四年四月,遣使進白象。
五月,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為其弟阿散哥也等所殺,其子窟麻剌哥撒八逃詣京師。
令忙完禿魯迷失率師往問其罪。
蠻賊與八百媳婦國通,其勢張甚。
忙完禿魯迷失請益兵,又命薛超兀而等將兵萬二千人征之,仍令諸王闊闊節制其軍。
六月,詔立窟麻剌哥撒八為王,賜以銀印。
秋七月,緬賊阿散哥也弟者蘇等九十一人各奉方物入朝,命餘人置中慶,遣者蘇等來上都。
八月,緬國阿散吉牙等昆弟赴闕,自言殺主之罪,罷征緬兵。
五年九月,雲南參知政事高慶、宣撫使察罕不花伏誅。
初,慶等從薛超兀而圍緬兩月,城中薪食俱盡,勢將出降,慶等受其重賂,以炎暑瘴疫為辭,輒引兵還。
故誅之。
十月,緬遣使入貢。
○占城
占城近瓊州,順風舟行一日可抵其國。
世祖至元間廣南西道宣慰使馬成旺嘗請兵三千人、馬三百匹征之。
十五年,左丞唆都以宋平遣人至占城,還言其王失裡咱牙信合八剌麻哈迭瓦有內附意,詔降虎符,授榮祿大夫,封占城郡王。
十六年十二月,遣兵部侍郎教化的、總管孟慶元、萬戶孫勝夫與唆都等使占城,諭其王入朝。
十七年二月,占城國王保寶旦拏囉耶邛南OF占把地羅耶遣使貢方物,奉表降。
十九年十月,朝廷以占城國主孛由補剌者吾曩歲遣使來朝,稱臣內屬,遂命右丞唆都等即其地立省以撫安之。
既而其子補的專國,負固弗服,萬戶何子志、千戶皇甫傑使暹國,宣慰使尤永賢、亞闌等使馬八兒國,舟經占城,皆被執,故遣兵征之。
帝曰:「老王無罪,逆命者乃其子與一蠻人耳。
苟獲此兩人,當依曹彬故事,百姓不戮一人。」
十一月,占城行省辟率兵自廣州航海至占城港。
港口北連海,海旁有小佰五,通其國大州,東南止山,西旁木城。
官軍依海岸屯駐。
占城兵治木城,四面約二十餘里,起樓棚,立回回三梢砲百餘座。
又木城西十里建行宮,孛由補剌者吾親率重兵屯守應援。
行省遣都鎮撫李天祐、總把賈甫招之,七往,終不服。
十二月,招真臘國使速魯蠻請往招諭,復與天祐、甫偕行,得其回書云:「已修木城,備甲兵,刻期請戰。」
二十年正月,行省傳令軍中,以十五日夜半發船攻城。
至期,分遣瓊州安一撫使陳仲達、總管劉金、總把栗全以兵千六百人由水路攻木城北面;總把張斌、百戶趙達以三百人攻東面沙觜;省辟三千人分三道攻南面。
舟行至天明泊岸,為風濤所碎者十七八。
賊開木城南門,建旗鼓,出萬餘人,乘象者數十,亦分三隊迎敵,矢石交下。
自卯至午,賊敗北,官軍入木城,復與東北二軍合擊之,殺溺死者數千人。
守城供餉饋者數萬人悉潰散。
國主棄行宮,燒倉廩,殺永賢、亞闌等,與其臣逃入山。
十七日,整兵攻大州。
十九日,國主使報答者來求降。
二十日,兵至大州東南,遣報答者回,許其降,免罪。
二十一日,入大州。
又遣博思兀魯班者來言:「奉王命,國主、太子後當自來。」
行省傳檄召之,官軍復駐城外。
二十三日,遣其舅寶脫禿花等三十餘人,奉國王信物雜布二百匹、大銀三錠、小銀五十七錠、碎銀一甕為質,來歸款。
又獻金葉九節標槍曰:「國主欲來,病未能進,先使持其槍來,以見誠意。
長子補的期三日請見。」
省辟卻其物。
寶脫禿花曰:「不受,是薄之也。」
行省度不可卻,姑令收置,乃以上聞。
寶脫禿花復令其主第四子利世麻八都八德剌、第五子世利印德剌來見,且言:「先有兵十萬,故求戰。
今皆敗散。
聞敗兵言,補的被傷已死。
國主頰中箭,今小愈,愧懼未能見也,故先遣二子來議赴闕進見事。」
省辟疑其非真子,聽其還。
諭國主早降,且以問疾為辭,遣千戶林子全、總把栗全、李德堅偕往覘之。
二子在途先歸。
子全等入山兩程,國主遣人來拒,不果見。
寶脫禿花謂子全曰:「國主遷延不肯出降,今反揚言欲殺我,可歸告省辟,來則來,不來,我當執以往。」
子全等回營。
是日,又殺何子志、皇甫傑等百餘人。
二月八日,寶脫禿花又至,自言:「吾祖父、伯、叔,前皆為國主,至吾兄,今孛由補剌者吾殺而奪其位,斬我左右二大指。
我實怨之。
願禽孛由補剌者吾、補的父子,及大拔撒機兒以獻。
請給大元服色。」
行省賜衣冠,撫諭以行。
十三日,居占城唐一人曾延等來言:「國主逃於大州西北鴉候山,聚兵三千餘,並招集他郡兵未至,不日將與官軍交戰。
懼唐一人洩其事,將盡殺之。
延等覺而逃來。」
十五日,寶脫禿花偕宰相報孫達兒及撮及大師等五人來降。
行省辟引曾延等見,寶脫禿花詰之,曰:「延等一奸一細人也,請系縲之。
國主軍皆潰散,安敢復戰。」
又言:「今未附州郡凡十二處,每州遣一人招之。
舊州水路,乞行省與陳安一撫及寶脫禿花各遣一人乘舟招諭攻取。
陸路則乞行省辟陳安一撫與己往禽國主、補的及攻其城。」
行省猶信其言,調兵一千屯半山塔,遣子全、德堅等領軍百人,與寶脫禿花同赴大州進討,約有急則報半山軍。
子全等比至城西,寶脫禿花背約間行,自北門乘象遁入山。
官軍獲諜者曰:「國主實在鴉候山立寨,聚兵約二萬餘,遣使交趾、真臘、闍婆等國借兵,及征賓多龍、舊州等軍未至。」
十六日,遣萬戶張顒等領兵赴國主所樓之境。
十九日,顒兵近木城二十里。
賊浚濠塹,拒以大木,官軍斬刈超距奮擊,破其二千餘眾。
轉戰至木城下,山林阻隘不能進,賊旁出截歸路,軍皆殊死戰,遂得解還營。
行省遂整軍聚糧,創木城,遣總管劉金,千戶劉涓、岳榮守禦。
二十一年三月六日,唆都領軍回。
十五日,江淮省所遣助唆都軍萬戶忽都虎等至占城唆都舊制行省舒眉蓮港,見營舍燒盡,始知官軍已回。
二十日,忽都虎令百戶陳奎招其國主來降。
二十七日,占城主遣王通事者來稱納降。
忽都虎等諭令其父子奉表進獻。
國主遣文勞邛大巴南等來稱,唆都除蕩其國,貧無以獻,來年當備禮物,令嫡子入朝。
四月十二日,國主令其孫濟目理勒蟄、文勞邛大巴南等奉表歸款。
是年,命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奉鎮南王脫歡發兵,假道交趾伐占城,不果行。
○暹
暹國,當成宗元貞元年,進金字表,欲朝廷遣使至其國。
比其表至,已先遣使,蓋彼未之知也。
賜來使素金符佩之,使急追詔使同往。
以暹人與麻裡予兒舊相仇殺,至是皆歸順,有旨諭暹人「勿傷麻裡予兒,以踐爾言」。
大德三年,暹國主上言,其父在位時,朝廷嘗賜鞍轡、白馬及金縷衣,乞循舊例以賜。
帝以丞相完澤答剌罕言「彼小一柄一而賜以馬,恐其鄰忻都輩譏議朝廷」,仍賜金縷衣,不賜以馬。
○爪哇
爪哇在海外,視占城益遠。
自泉南登舟海行者,先至占城而後至其國。
其風俗土產不可考,大率海外諸蕃國多出奇寶,取斌於中國,而其人則醜怪,情一性一語言與中國不能相通。
世祖撫有四夷,其出師海外諸蕃者,惟爪哇之役為大。
至元二十九年二月,詔福建行省除史弼、亦黑迷失、高興平章政事,征爪哇;會福建、江西、湖廣三行省兵凡二萬,設左右軍都元帥府二、征行上萬戶四,發舟千艘,給糧一年、鈔四萬錠,降虎符十、金符四十、銀符百、金衣段百端,用備功賞。
亦黑迷失等陛辭。
帝曰:「卿等至爪哇,明告其國軍民,朝廷初與爪哇通使往來交好,後刺詔使孟右丞之面,以此進討。」
九月,軍會慶元。
弼、亦黑迷失領省事,赴泉州;興率輜重自慶元登舟涉海。
十一月,福建、江西、湖廣三省軍會泉州。
十二月,自後渚啟行。
三十年正月,至構欄山議方略。
二月,亦黑迷失、孫參政先領本省幕官並招諭爪哇等處宣慰司官曲出海牙、楊梓、全忠祖,萬戶張塔剌赤等五百餘人,船十艘,先往招諭之。
大軍繼進於吉利門。
弼、興進至爪哇之杜並足,與亦黑迷失等議,分軍下岸,水陸並進。
弼與孫參政帥都元帥那海、萬戶寧居仁等水軍,自杜並足由戎牙路港口至八節澗。
興與亦黑迷失帥都元帥鄭鎮國、萬戶脫歡等馬步軍,自杜並足陸行。
以萬戶申元為前鋒。
遣副元帥土虎登哥,萬戶褚懷遠、李忠等乘鑽鋒船,由戎牙路,於麻喏巴歇浮梁前進,赴八節澗期會。
招諭爪哇宣撫司官言:爪哇主婿土罕必闍耶舉國納降,土罕必闍耶不能離軍,先令楊梓、甘州不花、全忠祖引其宰相昔剌難答吒耶等五十餘人來迎。
三月一日,會軍八節澗。
澗上接杜馬班王府,下通莆奔大海,乃爪哇咽喉必爭之地。
又其謀臣希寧官沿河泊舟,觀望成敗,再三招諭不降。
行省於澗邊設偃月營,留萬戶王天祥守河津,土虎登哥、李忠等領水軍,鄭鎮國、省都鎮撫倫信等領馬步軍水陸並進。
希寧官懼,棄船宵遁,獲鬼頭大船百餘艘。
令都元帥那海、萬戶寧居仁、鄭珪、高德誠、張受等鎮八節澗海口。
大軍方進,土罕必闍耶遣使來告,葛郎王追殺至麻喏巴歇,請官軍救之。
亦黑迷失、張參政先往安慰土罕必闍耶,鄭鎮國引軍赴章孤接援。
興進至麻喏巴歇,卻稱葛郎兵未知遠近,興回八節澗。
亦黑迷失尋報賊兵今夜當至,召興赴麻喏巴歇。
七日,葛郎兵三路攻土罕必闍耶。
八日黎明,亦黑迷失、孫參政率萬戶李明迎賊於西南,不遇。
興與脫歡由東南路與賊戰,殺數百人,余奔潰山谷。
日中,西南路賊又至,興再戰至晡,又敗之。
十五日,分軍為三道伐葛郎,期十九日會答哈,聽砲聲接戰。
土虎登哥等水軍溯流而上,亦黑迷失等由西道,興等由東道進,士罕必闍耶軍繼其後。
十九日,至答哈。
葛郎國主以兵十餘萬交戰,自卯至未,連三戰,賊敗奔潰,擁入河死者數萬人,殺五千餘人。
國主入內城拒守,官軍圍之,且招其降。
是夕,國主哈只葛當出降,撫諭令還。
四月二日,遣土罕必闍耶還其地,具入貢禮,以萬戶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率兵二百護送。
十九日,土罕必闍耶背叛逃去,留軍拒戰。
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省掾馮祥皆遇害。
二十四日,軍還。
得哈只葛當妻子官屬百餘人,及地圖戶籍、所上金字表以還。
事見史弼、高興傳。
○琉求
琉求,在南海之東。
漳、泉、興、福四州界內彭湖諸島,與琉求相對,亦素不通。
天氣清明時,望之隱約若煙若霧,其遠不知幾千里也。
西南北岸皆水,至彭湖漸低,近琉求則謂之落漈,漈者,水趨下而不回也。
凡西岸漁舟到彭湖已下,遇颶風發作,漂流落漈,回者百一。
琉求,在外夷最小而險者也。
漢、唐以來,史所不載,近代諸蕃市舶不聞至其國。
世祖至元二十八年九月,海船副萬戶楊祥請以六千軍往降之,不聽命則遂伐之,朝廷從其請。
繼有書生吳志斗者上言生長福建,熟知海道利病,以為若欲收附,且就彭湖發船往諭,相水勢地利,然後興兵未晚也。
冬十月,乃命楊祥充宣撫使,給金符,吳志斗禮部員外郎,阮鑒兵部員外郎,並給銀符,往使琉求。
詔曰:「收撫江南已十七年,海外諸蕃罔不臣屬。
惟琉求邇閩境,未曾歸附。
議者請即加兵。
朕惟祖宗立法,凡不庭之國,先遣使招諭,來則按堵如故,否則必致征討。
今止其兵,命楊祥、阮鑒往諭汝國。
果能慕義來朝,存爾國祀,保爾黎庶;若不效順,自恃險阻,舟師奄及,恐貽後悔。
爾其慎擇之。」
二十九年三月二十九日,自汀路尾澳舟行,至是日巳時,海洋中正東望見有山長而低者,約去五十里。
祥稱是琉求國,鑒稱不知的否。
祥乘小舟至低山下,以其人眾,不親上,令軍官劉閏等二百餘人以小舟十一艘,載軍器,領三嶼人陳輝者登岸。
岸上人眾不曉三嶼人語,為其殺死者三人,遂還。
四月二日,至彭湖。
祥責鑒、志斗「已至琉求」文字,二人不從。
明日,不見志斗蹤跡,覓之無有也。
先,志斗嘗斥言祥生事要功,欲取盎貴,其言誕妄難信,至是,疑祥害之。
祥顧稱志斗初言琉求不可往,今祥已至琉求而還,志斗懼罪逃去。
志斗妻子訴於官。
有旨,發祥、鑒還福建置對。
後遇赦,不竟其事。
成宗元貞三年,福建省平章政事高興言,今立省泉州,距琉求為近,可伺其消息,或宜招宜伐,不必它調兵力,興請就近試之。
九月,高興遣省都鎮撫張浩、福州新軍萬戶張進赴琉求國,禽生口一百三十餘人。
○三嶼
三嶼國,近琉求。
世祖至元三十年,命選人招誘之。
平章政事伯顏等言:「臣等與識者議,此國之民不及二百戶,時有至泉州為商賈者。
去年入琉求,軍船過其國,國人餉以糧食,館我將校,無它志也。
乞不遣使。」
帝從之。
馬八兒等國
海外諸蕃國,惟馬八兒與俱藍足以綱領諸國,而俱藍又為馬八兒後障,自泉州至其國約十萬里。
其國至阿不合大王城,水路得便風,約十五日可到,比余國最大。
世祖至元間,行中書省左丞唆都等奉璽書十通,招諭諸蕃。
未幾,占城、馬八兒國俱奉表稱籓,余俱藍諸國未下。
行省議遣使十五人往諭之。
帝曰:「非唆都等所可專也,若無朕命,不得擅遣使。」
十六年十二月,遣廣東招討司達魯花赤楊庭璧招俱藍。
十七年三月,至其國。
國主必納的令其弟肯那卻不剌木省書回回字降表,附庭璧以進,言來歲遣使入貢。
十月,授哈撒兒海牙俱藍國宣慰使,偕庭璧再往招諭。
十八年正月,自泉州入海,行三月,抵僧伽耶山,舟人鄭震等以阻風乏糧,勸往馬八兒國,或可假陸路以達俱藍國,從之。
四月,至馬八兒國新村馬頭,登岸。
其國宰相馬因的謂:「官人此來甚善,本國船到泉州時官司亦嘗慰勞,無以為報。
今以何事至此?」
庭璧等告其故,因及假道之事,馬因的乃托以不通為辭。
與其宰相不阿里相見,又言假道。
不阿里亦以它事辭。
五月,二人蚤至館,屏人,令其官者為通情實:「乞為達朝廷,我一心願為皇帝奴。
我使札馬裡丁入朝,我大必闍赤赴算彈華言國主也
告變,算彈籍我金銀田產妻孥,又欲殺我,我詭辭得免。
今算彈兄弟五人皆聚加一之地,議與俱藍交兵;及聞天使來,對眾稱本國貧陋。
此是妄言。
凡回回國金珠寶貝盡出本國,其餘回回盡來商賈。
此間諸國皆有降心,若馬八兒既下,我使人持書招之,可使盡降。」
時哈撒兒海牙與庭璧以阻風不至俱藍,遂還。
哈撒兒海牙入朝計事,期以十一月俟北風再舉。
至期,朝廷遣使令庭璧獨往。
十九年二月,抵俱藍國。
國主及其相馬合麻等迎拜璽書。
三月,遣其臣祝阿里沙忙裡告願納歲幣,遣使入覲。
會蘇木達國亦遣人因俱藍主乞降,庭璧皆從其請。
四月,還至那旺國。
庭璧復說下其主忙昂比。
至蘇木都剌國,國主土漢八的迎使者。
庭璧因喻以大意,土漢八的即日納款稱籓,遣其臣哈散、速裡蠻二人入朝。
二十年,馬八兒國遣僧撮及班入朝;五月,將至上京,帝即遣使迓諸途。
二十三年,海外諸蕃國以楊庭璧奉詔招諭,至是皆來降。
諸國凡十:曰馬八兒,曰須門那,曰僧急裡,曰南無力,曰馬蘭丹,曰那旺,曰丁呵兒,曰來來,曰急蘭亦曈,曰蘇木都剌,皆遣使貢方物。
○附錄
○進元史表
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錄軍國重事、中書左丞相兼太子少師、宣國公臣李善長等言:
伏以紀一代以為書,史法相沿於遷、固;考前王之成憲,周家有監於夏、殷。
蓋因已往之廢興,用作將來之法戒。
惟元氏之有國,本朔漠以造家。
事兵戈而爭強,並部落者十世;逐水草而為食,擅雄長於一隅。
逮至成吉思之時,聚會斡難河之上,方尊位號,始定教條。
既近取於乃蠻,復遠攻於回紇。
渡黃河以蹴西夏,逾居庸以瞰中原。
太宗繼之,而金源為墟;世祖承之,而宋菉遂訖。
立經陳紀,用夏變夷。
肆宏遠之規模,成混一之基業。
爰及成、仁之主,見稱願治之君。
唯祖訓之式遵,思孫謀之是遺。
自茲以降,亦號隆平。
豐亨豫大之言,壹倡於天歷之世;離析渙奔之禍,馴致於至正之朝。
徒玩細娛,浸忘遠慮。
權一奸一蒙蔽於外,嬖倖蠱惑於中。
周綱遽致於陵遲,漢網實因於疏闊。
由是群雄角逐,九域瓜分。
風波徒沸於重溟,海岳竟歸於真主。
臣善長等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欽惟皇帝陛下奉天承運,濟世安民。
建萬世之丕圖,紹百王之正統。
大明出而爝火息,率土生輝;迅雷鳴而眾響銷,鴻音斯播。
載念盛衰之故,乃推忠厚之仁。
僉言實既亡而名亦隨亡,獨謂國可滅而史不當滅。
特詔遺逸之士,欲求論議之公。
文辭勿致於艱深,事跡務令於明白。
苟善惡了然在目,庶勸懲有益於人。
此皆天語之丁寧,足見聖心之廣大。
於是命翰林學士臣宋濂、待制臣王禕協恭刊裁,儒士臣汪克寬、臣胡翰、臣宋喜、臣陶凱、臣陳基、臣趙塤、臣曾魯、臣趙訪、臣張文海、臣徐尊生、臣黃篪、臣傅恕、臣王錡、臣傅著、臣謝徽、臣高啟分科修纂。
上自太祖,下迄寧宗,據十三朝實錄之文,成百餘卷粗完之史。
若自元統以後,則其載籍一靡一存,已遣使而旁求,俟續編而上送。
愧其才識之有限,弗稱三長;兼以紀述之未周,殊無寸補。
臣善長忝司鈞軸,幸睹成書。
信傳信而疑傳疑,僅克編摩於歲月;筆則筆而削則削,敢言褒貶於《春秋》。
仰塵乙夜之觀,期作千秋之鑒。
所撰《元史》,本紀四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傳九十七卷,目錄二卷,通計二百十卷,凡一百三十萬六千餘字,謹繕寫裝潢成一百二十冊,隨表上進以聞。
臣善長下情無任激切屏營之至。
臣善長等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言。
洪武二年八月十一日,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錄軍國重事、中書左丞相兼太子少師、宣國公臣李善長上表。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