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傳第二十七
○別兒怯不花
別兒怯不花,字大用,燕只吉氏。
曾祖忙怯禿以千戶從憲宗南征有功。
父阿忽台事成宗為丞相,被誅,後贈和寧忠獻王。
別兒怯不花蚤孤,八歲,以興聖太后及武宗命,侍明宗於籓邸。
尋入國子學為諸生。
會明宗以周王出鎮雲南,別兒怯不花從行,至大同而還。
仁宗召入宿衛。
一日,從殿中望見其儀矩夐異,即召對,慰諭之。
八番宣撫司長乃其世職,英宗遂授懷遠大將軍、八番宣撫司達魯花赤。
既至,宣佈國家恩信,峒民感悅。
有累歲不服者,皆喜曰:「吾故賢帥子孫也,其敢違命。」
率其十四部來受約束。
別兒怯不花以其事入奏,天子嘉而留之。
泰定三年,特授同知太常禮儀院事,益從耆老文學之士雍容議論。
尋拜監察御史。
明年,遷中書右司郎中。
又明年,升參議中書省事。
居二年,除吏部尚書。
至順元年,其兄治書侍御史自當諫止明裡董阿子閭閭不當為監察御史,並出別兒怯不花為廣西兩江道宣慰使司都元帥。
未幾,丁內艱還京。
起復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
江浙歲漕米由海道達京師,別兒怯不花董其事。
尋除禮部尚書,遷徽政院副使,擢侍御史,特命領宿衛,升榮祿大夫、宣徽使,加開府儀同三司。
凡宿衛士有從掌領官薦用者,往往所舉多其親一暱。
至別兒怯不花獨推擇歲久者舉之,眾論翕服。
宣徽所造酒,橫索者眾,歲費陶瓶甚多。
別兒怯不怯花奏制銀瓶以貯,而索者遂止。
至元四年,拜御史大夫、知經筵事,尋遷中書平章。
至正二年,拜江浙行省左丞相。
行至淮東,聞杭城大火燒官廨民廬幾盡,仰天揮涕曰:「杭,浙省所治,吾被命出鎮,而火如此,是我不德累杭人也。」
疾馳赴鎮,即下令錄被災者二萬三千餘戶,戶給鈔一錠,焚死者亦如之,人給月米二鬥,幼稚給其半。
又請日減酒課,為錢千二百五十緡,織坊減元額之半,軍器、漆器權停一年,泛稅皆停。
事聞,朝廷從之。
又大作省治,民居附其旁者,增直買其基,募民就役,則厚其傭直。
又請歲減江浙、福建鹽課十三萬引。
或遇一婬一雨亢旱,輒出禱於神祠,所禱無不應。
在鎮二年,雖兒童女婦莫不感其恩。
召還,除翰林學士承旨,仍掌宿衛。
四年,拜中書左丞相。
朝廷議選奉使宣撫,使問民疾苦,察吏貪廉,且選習北籓風土及知典故者,俾別兒怯不花周行沙漠,洗冤除弊,不可勝計。
又奏發使諭諸王,賜以金衣重寶,使各撫其民,毋逾法制,於是內外震肅。
明年,歲大饑,流民載道,令有司賑之,欲還鄉者給路糧。
又錄在京貧民,日糶以糧。
帝還自上都,遣中使數輩趣使迎謁,比見,帝親酌酒勞之。
七年,進右丞相。
明年,御史劾奏別兒怯不花,而徽政院使高龍卜在帝側為解,帝遂不允。
乃出御史大夫亦憐真班為江浙左丞相,中丞以下皆辭職。
詔復加太保。
於是兩台各道言章交至,別兒怯不花益不自安,尋謫居渤海縣。
十年正月卒。
後子達世帖木而用於朝,遂贈弘仁輔治秉文守正寅亮同德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師,追封冀王,謚忠宣。
達世帖木而字原理,仕至中書平章政事,有學識,能世其家。
○太平
太平,字允中,初姓賀氏,名惟一,後賜姓蒙古氏,名太平,仁傑之孫,勝之子也。
初,勝以非罪死,太平年尚幼,泰定帝雪其父冤而撫恤之。
太平資一性一開朗正大,雖在弱齡,儼然如老成一人。
嘗受業於趙孟頫,又師事雲中呂弼。
太平始襲父職,為虎賁親軍都指揮使,尋擢陝西漢中道廉訪副使。
文宗召為工部尚書,都主管奎章閣工事,又除上都留守同知。
順帝元統初,命為樞密副使,尋升同知樞密院事,遷御史中丞。
時中書有參議佛家閭者,憸人也。
御史劾其罪,時宰庇之,事寢不行。
太平辭疾臥家。
至正二年,詔起為中書參知政事,辭。
進右丞,又辭。
會御史祁君璧復劾佛家閭,黜之,乃起就職。
宗室諸王歲賜廩食衣幣不均,太平請於帝,均其厚薄。
守令多失職,請選台閣名臣充之。
仍遣使核其治行,其治最者則增秩,賜金幣。
遼、金、宋三史久未克修,至是太平力贊其事,為總裁官,修成之。
時粟貴而金銀賤,太平請出官本,委官收市之,所得不貲,其後兵興,卒獲其用。
四年,升中書平章政事。
五年,遷宣徽院使。
宣徽典飲膳,權勢橫索,太平取簿閱之,惟太常禮儀使阿剌不花一無所需,太平因言於帝,請擢居近職,且厚賜之。
六年,拜御史大夫。
故事,台端非國姓不以授,太平因辭,詔特賜姓而改其名。
七年,遷中書平章政事,班同列上。
國王朵而只為左丞相,請於帝曰:「臣藉先臣之廕,蚤襲位國王,昧於國家之理,今備位宰相,非得太平不足與共事。」
十一月,拜太平左丞相,朵而只為右丞相。
太平辭,帝不允,仍詔示天下。
明年正月,詔修后妃、功臣傳,特命太平同監修國史,蓋異數也。
太平請僧道有妻子者勒為民以減蠹耗,給校官俸以防虛冒,請賜經筵講官坐以崇聖學,立行都水監以治黃河。
舉隱士完者篤、執禮哈郎、董立、張樞、李孝光。
是時,天下無事,朝廷稽古禮文之典,有墜必舉。
平生好訪問人才,不問南北,必記錄於冊,至是多進用之。
初,脫脫既罷相,出居西土。
會其父馬札兒台卒,太平力請令脫脫歸葬,以全孝道。
左右以為難,太平曰:「脫脫乃心王室,大義滅親,今父歿而不克奔訃,為善者不幾於怠乎!」為之固請,以故脫脫得還。
脫脫既得還朝,即拜為太傅,然不知太平之有德於己也,因汝中柏讒間成隙,遽欲中傷之。
是時,中書參政孔思立等皆一時名人,太平所拔用者,悉誣以罪黜去。
九年七月,罷為翰林學士承旨,既又誣劾其過失,而並論其子也先忽都不宜僭娶宗室女。
脫脫之母聞之,謂脫脫兄弟曰:「太平好人也,何害於汝而欲去之。
汝兄弟若違吾言,非吾子也。」
侍御史撒馬篤揚言於朝曰:「御史欲害正人,壞台綱,如天下後世何?」
即臥病不起。
故吏田復勸太平自裁,太平曰:「吾無罪,當聽於天,若自一殺,則誠有慊矣。」
遂還奉元,杜門謝客,以書史自適。
河南盜起,十五年,詔命太平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未行,改為淮南行省左丞相,兼知行樞密院事,總制諸軍,駐於濟寧。
時諸軍久出,糧餉苦不繼。
太平命有司給牛具以種麥,自濟寧達於海州,民不擾而兵賴以濟。
議立土兵元帥府,輪番耕戰。
十六年,移鎮益都。
未幾,除遼一陽一行省左丞相。
糴粟以給京師,處置有法,所致甚多而民不擾。
十七年五月,召為中書左丞相。
時一毛一貴據山東,明年,由河間入寇,官軍屢敗,漸一逼一京都,中外大駭,廷議遷都以避之,和者如出一口。
太平力爭以為不可,起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於彰德,引兵擊之,大敗賊眾,京城遂安。
會張士誠以浙西降,而晉、冀、關陝之間,察罕鐵木兒屢以捷奏聞。
於是中外人心翕然,有中興之望矣。
太平又考求,凡死節之臣,雖布衣亦加贈謚,有官者就官其子孫,人尤感動。
當時右丞相搠思監家人以造偽鈔事覺,刑部欲連逮搠思監。
太平力為解之,曰:「堂堂宰相烏得有此事,四海聞之,若國體何!」搠思監既劾罷,太平所得俸祿多分饋之。
二皇后奇氏與皇太子謀,欲內禪,遣宦者資正院使樸不花諭意於太平,太平不答。
皇后又召太平至宮中,舉酒申前意,太平依違而已。
是時,皇太子欲盡逐帝近臣,又令監察御史劾帝親一暱臣御史中丞禿魯鐵木兒, 未及奏而所劾御史被遷為他官,皇太子疑也先忽都洩其事,益決意去太平政一柄一。
知樞密院事紐的該聞而歎曰:「善人國之紀也,苟去之,國將何賴乎!」 數於帝前左右之,以故皇太子之志未及逞。
會紐的該死,皇太子遂令監察御史買住、桑哥失理劾左丞成遵、參政趙中等下獄死,以二人為太平一黨一也。
太平知勢有不可留,數以疾辭位。
二十年二月,拜太保,俾養疾於家。
台臣奏言以謂當時事之艱危,政賴賢材之宏濟,太平以師保兼相職為宜。
帝不能從。
會一陽一翟王阿魯輝鐵木兒倡亂,一騷一動北邊,勢一逼一上都,皇太子乃言於帝,命太平留守上都,實欲置之死地。
太平遂往。
有同知太常院事脫歡者,也先忽都故將也,聞一陽一翟王將至,乃引兵縛王至軍前,太平不受,令生致闕下,北邊以寧。
太平終不以為己功。
未幾,詔拜太傅,賜田若干頃,俾歸奉元。
帝欲以伯撒裡為丞相,伯撒裡辭曰:「臣老不足以任宰相,陛下必以命臣,非得太平同事不可。」
於是密旨令伯撒裡留太平毋行。
太平至沙井,聞命而止,宿留久之。
皇太子惡其既去而復留也,二十三年,令御史大夫普化劾太平故違上命,當正其罪。
詔乃悉拘所授宣命及所賜物,俾往陝西之西居焉。
搠思監因誣奏之,安置土蕃,尋遣使者一逼一令自裁。
太平至東勝,賦詩一篇,乃自一殺。
年六十三。
二十七年,監察御史辯其非辜,請加褒贈。
也先忽都,名均,字公秉。
少好學,有俊才,累遷殿中侍御史、治書侍御史、翰林侍讀學士,皆兼襲虎賁親軍都指揮使。
太平之為相也,務廣延才彥,而也先忽都以丞相子,又傾己下士,以故名稱籍然。
已而被劾罷,從親還奉元。
居六年,召為兵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除通政院使。
太平再相,授知樞密院事,遷太子詹事。
十九年,群盜由開平東屯遼一陽一。
冬,詔也先忽都以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詹事率師往討。
太平以其年少,數請改命,不允。
至則遣將拔懿州省治,盜逾遼河東奔。
而朝廷讒構日甚,罷為上都留守。
尋改宣政院使,以丁內艱不起。
搠思監再相,復奏強起之,即日監察御史也帖木、李好直又劾罷之。
已而搠思監徇皇太子旨,構成大獄,誣老的沙、蠻子、按難達識理、沙加識理、也先忽都及脫歡等不軌,執脫歡鍛煉其獄,連逮不已。
帝知其無辜,欲釋其事,特命大赦。
而搠思監增入條畫內,獨不赦前獄。
唯老的沙逃於孛羅鐵木兒大同軍中,蠻子、按難達識理等遂皆貶死。
也先忽都當貶撒思嘉之地,道由朵思麻,行宣政院使桓州閭素受知太平,因留居其地。
執政知其故,奏也先忽都違命,杖死之。
年四十四。
有詩集十卷。
○鐵木兒塔識
鐵木兒塔識,字九齡,國王脫脫之子。
資稟宏偉,補國子學諸生,讀書穎悟絕人。
事明宗於潛邸。
文宗初,由同知都護府事累遷禮部尚書,進參議中書省事,擢陝西行台侍御史,留為奎章閣侍書學士,除大都留守,尋同知樞密院事。
後至元六年,拜中書右丞。
至正改元,昇平章政事。
伯顏罷相,庶務多所更張,鐵木兒塔識盡心輔贊。
每入番直,帝為出宿宣文閣,賜坐榻前,詢以政道,必夜分乃罷。
二年,郊,鐵木兒塔識言大祀竣事,必有實惠及民,以當天心,乃賜民明年田租之半。
嶺北地寒,不任穡事,歲募富民和糴為邊餉,民雖稍利,而費官鹽為多。
鐵木兒塔識乃請別輸京倉米百萬斛,儲於和林以為備。
日本商百餘人遇風漂入高麗,高麗掠其貨,表請沒入其人以為奴。
鐵木兒塔識持不可,曰:「天子一視同仁,豈宜乘人之險以為利?宜資其還。」
已而日本果上表稱謝。
俄有日本僧告其國遣人刺探國事者。
鐵木兒塔識曰:「刺探在敵國固有之,今六一合一家,何以刺探為?設果有之,正可令睹中國之盛,歸告其主,使知向化。」
兩浙、閩鹽額累增而課愈虧,江浙行省請減額,鐵木兒塔識奏歲減十三萬引。
五年,拜御史大夫。
務以靜重持大體,不為苛嬈以立聲威。
建言:「近歲大臣獲罪,重者族滅,輕者籍其妻孥。
祖宗聖訓,父子罪不相及。
請除之。」
著為令。
近畿饑民爭赴京城,奏出贓罰鈔,糴米萬石,即近郊寺觀為糜食之,所活不可勝計。
居歲余,遷平章政事,位居第一。
大駕時巡,留鎮大都。
舊法:細民糴於官倉,出印券,月給之者,其直三百文,謂之紅貼米;賦籌而給之,盡三月止者,其直五百文,謂之散籌米。
貪民買其籌貼以為利。
鐵木兒塔識請別發米二十萬石,遣官坐市肆,使人持五十文即得米一升,一奸一弊遂絕。
七年,首相去位,帝召鐵木兒塔識諭旨,若曰:「爾先人事我先朝,顯有勞績,爾實能世其家,今命汝為左丞相。」
鐵木兒塔識叩頭固辭,不允,乃拜命。
鐵木兒塔識修飭綱紀,立內外通調之法:朝官外補,許得陛辭,親授帝訓,責以成效;郡邑賢能吏,次第甄拔,入補朝闕。
分海漕米四十萬石置沿河諸倉,以備凶荒。
先是,僧人與齊民均受役於官,其法中變,至是奏復其舊。
孔子後襲封衍聖公,階止四品,奏升為三品。
歲一再詣國學,進諸生而獎勵之。
中書故事,用老臣預議大政,久廢不設,鐵木兒塔識奏復其規,起腆合、張元樸等四人為議事平章。
曾未半年,救偏補弊之政以次興舉,中外鹹悅。
從幸上京還,入政事堂甫一日,俄感暴疾薨。
年四十六。
贈開誠濟美同德翊運功臣、太師、中書右丞相,追封冀寧王,謚文忠。
鐵木兒塔識天一性一忠亮,學術正大,伊、洛諸儒之書,深所研究。
帝嘗問為治何先,對曰:「法祖宗。」
帝曰:「王文統奇才也,朕恨不得如斯人者用之。」
對曰:「世祖有堯、舜之資,文統不以王道告君,而乃尚霸術,要近利,世祖之罪人也。
使今有文統,正當遠之,又何足取乎!」初,伯顏議罷科舉,鐵木兒塔識時在參議府,訖不署奏牘,及入中書,乃議復行之。
徵用處士,待以不次之擢。
或疑為太優,鐵木兒塔識曰:「隱士無求於朝廷,朝廷有求於隱士,區區名爵,奚足惜哉!」識者誦之。
時修遼、金、宋三史,鐵木兒塔識為總裁官,多所協贊雲。
○達識帖睦邇
達識帖睦邇,字九成。
幼與其兄鐵木兒塔識俱入國學為諸生,讀經史,悉能通大義,尤好學書。
初以世胄補官,為太府監提點,擢治書侍御史,以言罷。
除樞密院同知,升中書右丞、翰林承旨,遷大司農。
至正七年,出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明年,又入為大司農。
九年,為湖廣行省平章政事。
沅、靖、柳、桂等路徭、獠竊發,朝廷以溪洞險阻,下詔招諭之。
達識帖睦邇謂:「寇情不可料,請置三分省,一治靜江,一治沅、靖,一治柳、桂,以左右丞、參政分兵鎮其地。
罷靖州路總管府,改立靖州軍民安一撫司,設萬戶府,益以戍兵。」
朝廷皆如其言。
已而諸徭、獠悉降,召還,復為大司農。
十一年,台州方國珍起海上。
達識帖睦邇奉詔與江浙行省參知政事樊執敬往招諭之。
明年,盜起河南。
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
至則修城池,飭備御,賊不敢犯其境。
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
十五年,入為中書平章政事。
時中書庶務多為吏胥遲留,至則責委提控掾史二人分督左右曹,悉為剖決。
出為江浙行省左丞相,尋兼知行樞密院事,許以便宜行一事。
時江淮盜勢日盛,南北阻隔。
達識帖睦邇獨治方面,而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一視貨之輕重以為高下,於是謗議紛然。
所部郡縣往往淪陷,亦恬不以為意。
十六年正月,張士誠陷平江。
七月,一逼一杭州,達識帖睦邇即棄城遁於富一陽一。
萬戶普賢奴力拒之,而苗軍帥楊完者時駐嘉興,亦引兵至,敗走張士誠,達識帖睦邇乃還。
初,達識帖睦邇以完者為海北宣慰使都元帥,尋升江浙行省參政,至是遂升右丞。
而苗軍素無紀律,肆為鈔掠,所過蕩然無遺。
達識帖睦邇方倚完者以為重,莫敢禁遏,故完者矜驕日肆而不可制。
明年,士誠寇嘉興,屢為完者所敗。
士誠乃遣蠻子海牙以書詐降。
蠻子海牙嘗為南行台御史中丞,以軍結水寨,屯採石,為大明兵所敗,因走歸士誠,故士誠使之來。
而書詞多不遜。
完者欲納之,達識帖睦邇不可,曰:「我昔在淮南,嘗招安士誠,知其反覆,其降不可信。」
完者固勸,乃許之。
士誠始要王爵,達識帖睦邇不許。
又請爵為三公,達識帖睦邇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雖便宜行一事,然不敢專也。」
完者又力以為請,達識帖睦邇雖外為正詞,然實幸其降,又恐忤完者意,遂授士誠太尉,其弟士德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樞密院事,其一黨一皆授官有差。
士德尋為大明兵所擒。
復升士信淮南行省平章政事。
然士誠雖降,而城池府庫甲兵錢谷皆自據如故。
於是朝廷以招安張士誠為達識帖木兒功,詔加太尉。
當是時,徽州、建德皆已陷,完者屢出師不利。
士誠素欲圖完者,而完者時又強娶平章政事慶童女,達識帖木兒雖主其婚,然亦甚厭之,乃一陰一與士誠定計除完者。
揚言使士誠出兵復建德,完者營在杭城北,不為備,遂被圍,苗軍悉潰,完者與其弟伯顏皆自一殺。
其後事聞於朝,贈完者潭國忠愍公,伯顏衡國忠烈公。
完者既死,士誠兵遂據杭州。
十九年,朝廷因授士信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士信乃大發浙西諸郡民築杭城。
先是,海漕久不通,朝廷遣使來徵糧,士誠運米十餘萬石達京師。
方面之權,悉歸張氏,達識帖睦邇徒存虛名而已。
俄而士誠令其部屬自頌功德,必欲求王爵。
達識帖睦邇謂左右曰:「我承製居此,徒藉口舌以馭此輩。
今張氏復要王爵,朝廷雖微,終不為其所脅,但我今若逆其意,則目前必受害,當忍恥含垢以從之耳。」
乃為具文書聞於朝,至再三,不報。
士誠遂自立為吳王,即平江治宮闕,立官屬。
時答蘭帖木兒為江浙行省右丞,真保為左右司郎中,二人諂事士誠,多受金帛,數媒孽達識帖睦邇之短,以故張氏遂有不相容之勢。
二十四年,士信乃使王晟等面數達識帖睦邇過失,勒其移咨省院,自陳老病願退。
又言:「丞相之任非士信不可。」
士信即一逼一取其諸所掌符印,而自為江浙行省左丞相,徙達識帖睦邇居嘉興。
事聞朝廷,即就以士信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達識帖睦邇至嘉興,士信峻其垣牆,錮其門闥,所以防禁之者甚嚴。
達識帖睦邇皆不以為意,日對妻妾飲酒放歌自若。
士誠令有司公牘皆首稱「吳王令旨」,又諷行台為請實授於朝,行台御史大夫普化帖木兒皆不從。
至是,既拘達識帖睦邇,即使人至紹興從普化帖木兒索行台印章。
普化帖木兒封其印置諸庫,曰:「我頭可斷,印不可與。」
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
從容沐浴包衣,與妻子訣,賦詩二章,乃仰藥而死。
臨死,擲杯地上曰:「我死矣,逆賊當踵我亡也。」
後數日,達識帖睦邇聞之,歎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為!」遂命左右以藥酒進,飲之而死。
士誠乃使載其柩及妻孥北返於京師。
普化帖木兒字兼善,答魯乃蠻氏,行台御史大夫帖木哥子也。
累遷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時境內皆為諸豪所據,不能有所施設。
及遷南行台,又為張士誠所一逼一而死。
然論者以為其死視達識帖睦邇為差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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