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傳第八十五 孝友二
王庸,字伯常,雄州歸信人。
事母李氏以孝聞。
母有疾,庸夜禱北辰,至叩頭出一血,母疾遂愈。
及母卒,哀毀幾絕,露處墓前,旦夕悲號。
一夕,雷雨暴至,鄰人持寢席往,欲蔽之,見庸所坐臥之地獨不沾濕,鹹歎異而去。
復有蜜蜂數十房,來止其家,歲得蜜蠟,以供祭祀。
黃贇,字止敬,臨江人。
父君道,延祐間求官京師,留贇江南。
時贇年幼,及既長,聞其父娶後妻居永平,乃往省之,則父歿已三年矣。
庶母聞贇來,盡挾其貲去,更嫁,拒不見贇。
贇號哭語人曰:「吾之來,為省吾父也。
今不幸吾父已歿,思奉其柩歸而窆之,莫知其墓。
苟得見庶母示以葬所,死不恨矣,尚忍利遺財邪!」久之,聞庶母居海濱,亟裹糧往。
庶母復拒之,三日不納。
庶母一之弟憐之,與偕至永平屬縣樂亭求父墓,又弗得。
贇哭禱於神,一夕夢老父以杖指葬處曰:「見片磚即可得。
明日就其地求之,庶母一之弟曰:「真是已,斂時有某物可驗。」
啟朽棺,得父骨以歸。
石明三者,與母居余姚山中。
一日明三自外歸,覓母不見,見壁穿而臥內有三虎子,知母為虎所害。
乃盡殺虎子,礪巨斧立壁側,伺母虎至,斫其腦裂而死。
復往倚岩石傍,執斧伺候,斫殺牡虎。
明三亦立死不僕,張目如生,所執斧牢不可拔。
劉琦,岳州臨湘人。
生二歲而母劉氏遭亂陷於兵,琦獨事其父。
稍長,思其母不置,常歎曰:「人皆有母,而我獨無!」輒歔欷泣下。
及冠,請於父,往求其母。
遍歷河之南北、淮之東西,數歲不得。
後求得於池州之貴池,迎以歸養。
其後十五年而父歿,又三年而母歿,終喪猶蔬食。
有司上其事,旌表其門曰「孝義」。
劉源,歸德中牟人。
母吳氏,年七十餘,病甚不能行。
適兵火起,且延至其家,鄰里俱逃,源力不能救,乃呼天號泣,趨入抱母,為火所焚而死。
祝公榮,字大昌,處州麗水人。
隱居養親,事母甚孝。
母歿,居喪盡禮。
灶突失火,公榮力不能救,乃伏棺悲哭,其火自滅,鄉里異之。
塑二親像於堂,朝夕事之如事生焉。
陸思孝,紹興山一陰一樵者,一性一至孝。
母老病痢,思孝醫禱久之,不效。
思孝方欲刲股肉為糜以進,忽夢寐間怳若有神人者授以藥劑,思孝得而異之,即以奉母,其疾遂愈。
姜兼,嚴州淳安人。
七歲而孤,與二兄養母至孝。
母死,兼哀慕幾絕。
既葬,獨居墓下,朝夕哭奠,寂焉荒山中,躬自樵爨,蔬食飲水,一衰麻寒暑不易。
同裡陳氏、戴氏子不能事其父母,聞兼之行,慚感而悔,皆迎養焉。
胡伴侶,鈞州密縣人。
其父實嘗患心疾數月,幾死,更數醫俱莫能療。
伴侶乃齋沐焚香,泣告於天,以所佩小刀於右脅傍刲其皮膚,割脂一片,煎藥以進,父疾遂瘳,其傷亦旋愈。
朝廷旌表其門。
王士弘,延安中部人。
父摶有疾,士弘傾家貲求醫,見醫即拜,遍禱諸神,叩額成瘡。
父歿,哀毀盡禮,廬墓三年,足未嘗至家。
墓廬上有奇鵲來巢,飛鳥翔集,與士弘親近,若相狎然,眾鹹異之。
終喪,復建祠於塋前,朔望必往奠祭,雖風雨不廢也。
有司上其事於朝,旌表之。
何從義,延安洛川人。
祖良、祖母李氏偕亡,從義廬於墓側,旦夕哀慕,不脫絰帶,不食菜果,惟啖疏食而已。
事父世榮、母王氏,孝養尤至。
伯祖溫、伯祖母郝氏,叔祖恭、叔祖母賀氏,叔祖讓、叔祖母姜氏,叔父珍、叔母光氏,皆無子。
比其亡也,從義鹹為治葬,築高墳,祭奠以禮,時人義之。
哈都赤,大都固安州人。
天一性一篤孝。
幼孤,養母,母嘗有疾,醫治不痊,哈都赤礪其所佩小刀,拜天泣曰:「慈母生我劬勞,今當捐身報之。」
乃割開左脅,取肉一片,作羹進母,母曰:「此何肉也?其甘如是!」數日而病癒。
高必達,建昌人。
五歲時,父明大忽棄家遠遊,莫知所適。
必達既長,晝夜哀慕,乃娶妻以養母,而歷往四方求其父。
十餘年不得見,心愈悲。
忽相傳黃州全真道院中有虛明子者,學道三十年矣,本姓高氏,建昌人也,匿姓名為道人云。
必達詢問,知為父,即往拜之,具言家世,及己之所生歲月,大父母一之喪葬始末,因哀號叩頭不已。
虛明猶瞑坐不顧,久之,斥曰:「我非汝父,不去何為?」
必達留侍左右不少懈,辭氣哀惻可矜。
其徒謂虛明曰:「師有子如此,忍弗歸乎?」
虛明不得已,乃還家。
必達孝養篤至,鄉里稱之。
曾德,漁一陽一人,宗聖公五十七代孫。
母早亡,父仲祥再娶左氏。
仲祥游襄一陽一,樂其土俗,因攜左氏家焉。
亂兵陷襄一陽一,遂失左氏。
德遍往南土求之,五年乃得於廣海間,奉迎以歸,孝養甚至。
有司以聞,詔旌復其家。
靳昺,字克昌,絳州曲沃人。
兄榮為奎章閣承製學士,奉母王氏官於朝。
母歿,昺與兄榮護喪還家。
至平定,大雷雨,流水驟至,昺伏柩上,榮呼之避水,昺不忍捨去,遂為水所漂沒。
後得王氏柩於三里外,得昺一屍一於五里外。
詔賜《孝子靳昺碑》。
黃道賢,泉州人。
嫡母唐無子,道賢在襁褓而生母蘇以疾去。
既長,思念生母,屢請於父,得召之歸。
道賢竭力養二母,得其歡心。
父病篤,道賢晝夜奉湯藥,不離膝下,遍求良醫,莫效。
乃夜禱於天,願減己一紀之算,以益父壽,其父遂愈。
至元統二年乃歿,果符一紀之數。
道賢居喪盡禮,負土築墳,廬於墓側,疏食終制。
至元二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門曰「孝子黃氏之門」。
史彥斌,邳州人。
嗜學,有孝行。
至正十四年,河溢,金鄉、魚台墳墓多壞。
彥斌母卒,慮有後患,乃為厚棺,刻銘曰「邳州沙河店史彥斌母柩」,仍以四鐵環釘其上,然後葬。
明年,墓果為水所漂,彥斌縛草為人,置水中,仰天呼曰:「母棺被水,不知其處,願天矜憐哀子之心,假此芻靈,指示母棺。」
言訖,涕泣橫流,乃乘舟隨草人所之。
經十餘日,行三百餘里,草人止桑林中,視之,母柩在焉,載歸復葬之。
張紹祖,字子讓,穎州人。
讀書力學,以孝行聞於朝,特授河南路儒學教授。
至正十五年,奉父避兵山間,賊至,執其父將殺之,紹祖泣曰:「吾父耆德善人,不當害,請殺我以代父死。
且若等非父母所生乎,何忍害人父也!」賊怒,以戈擊之,戈應手挫鈍,因感而相謂曰:「此真孝子,不可害。」
乃釋之。
李明德,瑞州路上高縣人。
讀書有志一操一,孝行篤至。
至正十四年,亂兵陷袁州,因抄掠上高。
兵執其父欲殺之,明德泣告曰:「子豈不能代父乎,願勿害吾父也!」兵遂殺明德,而免其父,後以高壽終。
張緝,字士明,益都膠州人。
一性一孝友,能詩文。
至正七年,與兄紳、弟經同領鄉薦,由澤州儒學正轉泰州幕職,棄之,養親居揚州。
十五年,揚州亂,緝母姬氏方臥病,賊突入臥內,舉槍欲刺姬,緝以身蔽姬,槍中緝脅,三日而死。
魏敬益,字士友,雄州容城人。
一性一至孝,居母喪,哀毀骨立。
素好施與,有男一女失時者,出貲財為之嫁娶;歲凶,老弱之饑者,為糜以食之。
敬益有田僅十六頃,一日語其子曰:「自吾買四莊村之田十頃,環其村之民皆不能自給,吾深憫焉。
今將以田歸其人,汝謹守余田,可無餒也。」
乃呼四莊村民諭之曰:「吾買若等業,使若等貧不聊生,有親無以養,吾之不仁甚矣,請以田歸若等。」
眾聞,皆愕眙不敢受,強與之,乃受而言諸有司。
有司以聞於中書,請加旌表。
丞相賀太平歎曰:「世乃有斯人哉!」
湯霖,字伯雨,龍興新建人。
早喪父,事母至孝。
母嘗病熱,更數醫弗能效。
母不肯飲藥,曰:「惟得冰,我疾乃可愈。」
爾時天氣甚燠,霖求冰不得,累日號哭於池上。
忽聞池中戛戛有聲,拭淚視之,乃冰澌也。
亟取以奉母,其疾果愈。
孫抑,字希武,世居晉寧洪洞縣。
抑登進士第,歷仕至刑部郎中。
關保之變,挈父母妻子避兵平一陽一之柏村。
有亂兵至村剽掠,拔白刃嚇抑母,求財不得,舉刃欲斫之。
抑亟以身蔽母,請代受斫,母乃得釋。
而抑父被虜去,不知所之。
或語之曰:「汝父被驅而東矣,然東軍得所掠民皆殺之,汝慎無往就死也。」
抑曰:「吾可畏死而棄吾父乎?」
遂往,出入死地,屢瀕危殆,卒得父以歸。
石永,紹興新昌人。
一性一淳厚,事親至孝。
值亂兵掠鄉里,永父謙孫年八十,老不能行,永負父匿山谷中。
亂兵執其父,欲殺之,永亟前抱父請以身代,兵遂殺永而釋其父。
王克己,延安中部人。
父伯通歿,克己負土築墳,廬於墓側。
貊高縱兵暴掠,縣民皆逃竄,克己獨守墓不去。
家人呼之避兵,克己曰:「吾誓守墓三年,以報吾親,雖死不可棄也。」
遂不去。
俄而兵至,見其身衣衰絰,形容憔悴,曰:「此孝子也!」遂不忍害,竟終喪而歸。
劉思敬,延安宜君人。
事其繼母沙氏、杜氏,孝養之至,無異親母。
父年八十,兩目俱喪明,會亂兵剽掠其鄉,思敬負父避於巖一穴一中。
有兵至,欲殺思敬,思敬泣言曰:「我父老矣,又無目,我死不足惜,使我父何依乎?」
兵憐其孝,不忍殺,父子皆免於難。
呂祐,字伯通,晉安人。
至正二十六年,郡城破,有卒入其室,拔白刃脅其母林氏索財寶不得,揮刃欲斫母。
祐急以身蔽母,而奪其刃,手指盡裂,被傷仆地。
良久而蘇,開目視母曰:「母幸無恙,我死無憾矣。」
遂瞑目死。
周樂,溫州瑞安人。
宋狀元坦之後,父日成,通經能文。
海賊竊據溫州,拘日成置海舟上,樂隨往,事其父甚謹。
一日賊酋遣人沉日成於水,樂泣請曰:「我有祖母,幸留父侍養,請以己代父死。」
不聽,樂抱父不忍捨,遂同死焉。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