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
惡濕居下,自作自受
【原文】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
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國家閒暇1,及是時,明其政刑。
雖大國,必畏之矣。
《詩》雲2:『迨3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4,綢繆牖戶(5)。
今此下民3,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7),是自求禍也。
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
《詩》雲(8):『永言配命民自求多福。
』《太甲》(10)曰:「天作孽,猶可違(11);自作孽,不可活(12)。
』此之謂也。」
【註釋】
1閒暇:指國家安定無元內憂外患。
2《詩》云:引自《詩經·邪風·鴟鴉》。
3迨(dai):趁著。
4徹:剝齲桑土(du):桑樹根;土同「杜」,東齊方言說「根」為「杜」。
。
5綢繆(mou):纏結。
牖(you):窗子;戶:門。
3下民:民義同「人」。
這裡的詩句是以鴟鴉(一種形似黃雀而身一體較小的鳥)的口吻,其巢在上,所以稱人為「下民」。
(7)般(pan):樂。
怠:怠情。
敖:同「邀」,指出遊。
(9)《詩》云:引自《濤經·大邪·文王》。
3永:長久;言:語助同,大義。
配:合。
命:天命。
(10)《太甲》《尚書》中的一篇。
(11)違:避。
(12)活:「逭」(huan)的借字,「逃」的意思。
【譯文】
孟子說:「仁就光榮,不仁就恥辱;現在的人既厭惡恥辱卻又居於不仁的境地,這就好像既厭惡潮一濕卻又居於低窪的地方一樣。
假如真的厭惡恥辱,那最好是以仁德為貴,尊敬讀書人,使有賢德的人處於一定的官位,有才能的人擔任一定的職務。
並且趁國家無內憂外患的時候修明政治法律制度。
這樣做了即使是大國也會畏懼你。
《詩經》說:『趁著天晴沒陰雨,剝些桑樹根上皮,補好窗子和門戶。
現在你們下面人,有誰還敢欺侮我?』孔子說:『寫這首詩的人很懂得道理呀!能夠治理好自己的國家,誰還敢欺侮他呢?』如今國家沒有內憂外患,卻趁著這個時候享樂腐化,這是自己尋求禍害。
禍害和幸福都沒有不是自己找來的。
《詩經》說:『長久地與天命相配合,自己尋求更多的幸福。
』《尚書·大甲》說:『上天降下的災害還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罪孽可就無處可逃。
』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讀解】
孟子的本意是規勸當政者施行仁政,可他指出的「惡濕居下」現象卻是普遍地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之中。
比如說,一抽一煙是損壽的,酗酒是要誤大事的,睡懶覺也是不利於健康的。
至於賭一博可能傾家蕩產,嫖一妓一可能患「一愛一得死」(即通譯「一愛一滋」,但「一愛一得死」卻譯得更為深刻而大家都知道的。
厭惡損壽,厭惡誤事,厭惡不健康,更厭惡傾家蕩產、「一愛一得死」……
可就是要一抽一煙,喝酒,睡懶覺……
誰還會想起「未雨綢副或「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這些格言警句呢?
個人生活中的小事有這樣的現象,國家行政上的大事也完全可能有這樣的現象發生。
所以孟子苦心提醒大家,既然厭惡潮一濕,就不要自居於低窪的地方;既然厭惡恥辱,就不要自居於不仁的境地。
說到底,還是要求當政者實施仁政。
這才是孟子政治學說中萬變不離其宗的主題。
分類: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