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白話版
卷七十一 皇甫嵩朱俊列傳第六十一
(皇甫嵩、朱俊)
◆皇甫嵩傳,皇甫嵩字義真,安定朝那人,度遼將軍皇甫規哥哥的兒子。
父親皇甫節,雁門太守。
皇甫嵩少年時有文功武略之志,好《詩》、《書》,學習弓劍馳馬。
開始被舉為孝廉、茂才。
太尉陳蕃、大將軍竇武相繼徵召,都不去。
靈帝時公車征為議郎,升北地太守。
以前,巨鹿張角自稱「大賢良師」,信奉黃帝、老子之道,收養弟子,跪拜陳述自己的過失,用符水唸咒治病,病人有治好的,老百姓相信他。
張角因此派弟子八人分去四方,用做好事教化天下人,輾轉欺騙、迷惑。
十多年間,信徒數十萬,聯絡郡國,自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的人,沒有不響應的。
於是設置三十六方。
方,等於將軍的稱號。
大方萬多人,小方六七千人,各方設立大帥。
造謠言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用白土寫在京城寺門及州郡官府,都作「甲子」字。
中平元年(184),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揚數萬人,定期在鄴集合出發。
馬元義多次往來京師,利用中常侍封..、徐奉為內應,約定三月五日內外都起事。
還未等到作亂,張角弟子濟南唐周上書告發,於是車裂馬元義於洛陽。
靈帝用周章下達三公、司隸,使句盾令周斌帶了三府掾屬,查問宮廷值衛及百姓有信張角道的,殺了一千多人,追查冀州,逐捕張角等人。
張角等人知道事情已經暴露,白天黑夜通知各方,同時起事。
都頭戴黃巾為標幟,當時人叫「黃巾」,也叫「蛾賊」。
殺人祭天。
張角稱「天公將軍」,張角的弟弟張寶稱「地公將軍」,張寶的弟弟張梁稱「人公將軍」。
所到之處,焚燒官府,搶劫村邑,州郡失去依據,長吏多逃亡。
十天之內,天下響應,京師震動。
朝廷詔令州郡修理攻守陣地,挑選制定軍械,自函谷、大谷、廣城、伊闕、頧轅、旋門、孟津、小一平津各關,都設置都尉。
召集群臣開會。
皇甫嵩認為應該解除一黨一禁,拿出中藏錢、西園廄馬,以賜軍士。
靈帝採納了他的意見。
於是起用天下一精一兵。
廣選將帥,任命皇甫嵩為左中郎將,持符節,與右中郎將朱鯭,共發五校、三河騎士及募一精一勇,計四萬多人,皇甫嵩、朱鯭各統一軍,合力討伐穎川黃巾。
朱鯭先前與賊波才戰,被打敗,皇甫嵩於是進軍保衛長社。
波才率領大兵圍城,皇甫嵩兵少,軍隊害怕起來,於是召集軍吏說:「兵有奇變,不在兵多兵少。
現在賊依草結營,容易因風起火。
如果乘黑夜放火焚燒,一定要驚恐散亂,我出兵攻擊,四面合圍,田單守即墨用火牛攻燕而獲勝的功可以實現。」
這天晚上,正好大風,皇甫嵩於是令軍士都繫繩登城,派一精一銳勇敢之士走小路出圍外,點火大喊,城上舉火把相呼應,皇甫嵩擊鼓奔敵人陣地,賊驚慌失措逃走了。
這時靈帝派騎都尉曹一操一帶兵趕到,皇甫嵩、曹一操一與朱鯭合兵再戰,大敗賊軍,斬首幾萬人,封皇甫嵩為都鄉侯。
皇甫嵩、朱鯭乘勝進討汝南、陳國黃巾,追逐波才於陽翟,攻擊彭脫於西華,都擊敗了他們。
餘賊或投降或逃散,三郡平定。
又進擊東郡黃巾卜己於倉亭,活捉了卜己,斬首七千多人。
當時北中郎將盧植及東中郎將董卓討伐張角,都無功而歸,於是詔令皇甫嵩帶兵討伐。
皇甫嵩與張角的弟弟張梁戰於廣宗,張梁的部隊一精一銳勇敢,皇甫嵩不能勝。
第二天,皇甫嵩關閉營壘,讓戰士休息,觀察敵軍的變化。
曉得賊軍士思想鬆懈了,於是晚上悄悄地集合部隊,等到雞叫,發起衝鋒,戰鬥到天黑時,大破敵軍,斬了張梁,獲首三萬級,赴黃河淹死的五萬人左右,焚燒車輛輜重三萬多輛,俘虜了敵軍全部妻室兒女,逮捕很多。
張角先病死了,打開他的棺材,殺戮他的一屍一體,傳首京師。
皇甫嵩又與巨鹿太守馮翊、郭典進攻張角的弟弟張寶於下曲陽,又斬殺了他。
獲首十幾萬人,積一屍一封土築京觀於城南。
任皇甫嵩為左車騎將軍,兼冀州牧,封槐裡侯,食槐裡、美陽兩縣,合八千戶。
因為黃巾已平定,所以改年為中平。
皇甫嵩上奏請減免冀州一年田租,用來救濟饑民。
靈帝准許了。
老百姓做了一首歌「:天下大亂啊城市變成了廢墟,母親不能保兒子啊妻子失了丈夫,搭幫皇甫啊再安居。」
皇甫嵩一愛一護一士卒,很得人心。
每次行軍休息,要等軍營棚帳建立起來了,然後才進自己的棚帳。
軍士都吃了,自己才吃飯。
吏有因事接受賄賂的,皇甫嵩更用錢物給他,吏慚愧,有的以至自一殺。
皇甫嵩已消滅黃巾,威名震動天下。
而朝廷政事一天亂似一天,海內空虛困難。
前信都令漢陽閆忠貿然對皇甫嵩說「:難得而容易失去的是時間,時至,機會也來了。
所以有很高修養的人順時而動,聰明的人乘機而行。
現在遇到了難得的運氣,踏著容易變化的機會,而有運氣不抓著,當著機會不利用,您怎麼保持大名呢?」
皇甫嵩說「:這是說什麼啊!」閆忠說:「天道無所親,百姓舉能。
現在將軍暮春受皇上命討賊,到冬末就收功,行軍如神,謀不再計,摧強敵比折枯還容易,消化堅冰比融雪還快,旬月之間,神兵像電一樣除寇亂,封一屍一刻石,向朝廷匯報,威德震本朝,聲名揚海外,雖湯武的行一事,也不比將軍高呢。
現在您建立了不朽的功績,又有高人的品德,而奉事昏庸的人主,怎麼求得安全呢?」
皇甫嵩說:「朝夕努力工作,心不忘忠於皇上,為什麼不安?」
閻忠說「:不然。
從前韓信不忍漢王一餐之遇,丟掉了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的大業,利劍已扼了他喉,才發後悔之歎,這是失了時機,謀劃又錯誤的原因啊。
現在皇帝的形勢,比劉邦、項羽弱,您的權一柄一比韓信重,指揮足以起風雲,叱吒可以興雷電。
赫然發怒,利用危困之勢,奮然而起,摧枯拉朽。
表示推恩,獎勵先來歸附的,用兵對付後服的。
徵召冀州之士,發動七州之眾,佈告先頒,大軍隨至。
過漳水,渡孟津,誅殺宦官,消滅群凶,就是小孩子也可使之致力,婦女也可褰裳用命,何況鞭策熊羆之卒,乘疾風之勢呢!寶業已成,天下已順,然後請呼上帝,表示天命,統一四海,南面稱制,移神器於將興,推亡漢於已墜,這實在是神機的關鍵,起事的良時啊。
那些已經朽了的木頭是不能雕刻的,衰亡的時世是不易輔佐的。
如果想輔不能輔佐的朝廷,雕刻朽敗的木頭,如同上坡走泥丸,迎風行船,難道是容易的嗎?況且現在宦官群居,同惡相求,皇上的命令不得施行,權力在宦官手中,昏庸之主,不可與久居,功勞太大,小人忌嫉,如不趁早圖謀,後悔來不及了。」
皇甫嵩害怕起來,說「:非常之謀,不於有常的形勢下施行,創圖大功,不是平庸的人所能做到的。
黃巾小丑,敵非秦、項,新結合起來,容易離散,無濟於功業。
並且人未忘主,天不保佑叛逆。
如果徒然想成達不到的功業,加速禍害的到來,不如盡忠本朝,恪守臣節。
雖說讒言多,不過遭到流放廢棄,還有好的名聲,死也不朽。
反常的言論,我不敢聽從。」
閆忠知道計謀不能被採用,逃跑了。
正值邊章、韓遂在隴右作亂,第二年春,詔令皇甫嵩回鎮長安,保衛園陵。
邊章等就再侵犯三輔,派皇甫嵩討伐他們。
起先,皇甫嵩征討張角,途經鄴,看見中常侍趙忠的房子建築超過了制度,於是上奏沒收了他的房子。
又中常侍張讓私人向他要錢五千萬,皇甫嵩不給。
趙、張二人由此恨了皇甫嵩,上奏皇甫嵩連戰沒有功勞、費錢多。
這年秋天,被召回,收了他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改封都鄉侯,二千戶。
五年(188),涼州賊王國包圍陳倉,再任皇甫嵩為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各率二萬人抵禦。
董卓想很快去陳倉,皇甫嵩不聽。
董卓說:「聰明人不失時機,勇敢的人不遲疑。
快救,城就可以保全;不救,城就會破滅。
保全或破滅的形勢就在這時,皇甫嵩說:「不是這樣。
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服人之兵。
所以先要作不可勝的樣子,用以等待敵人之可以戰勝。
不可勝在我,可以勝在敵。
敵人防不勝防,而我進攻則非常主動,想打哪裡就打哪裡。
有餘的,好像動於九天之上,不足的,好像陷入九地之下。
現在陳倉雖然小,守城的工事堅固完備,不是九地之坑陷,王國雖然強,進攻我之所不救,不是九天之上的形勢。
沒有九天之上的形勢,進攻的就要受害。
陷入九地之下,防守的就不會被攻破。
王國現在已經陷入受害之地,陳倉可保不被攻破。
我可以興兵動眾,收到全勝的功,為什麼要救呢!」終不聽董卓的。
王國包圍陳倉,自冬到春,八十餘天,城堅守固,終究沒有攻下。
賊部隊疲敝不堪,結果只得自己解圍而去。
皇甫嵩指揮部隊進擊。
董卓說:「不可,兵法說,被打敗了的敵人,不要追趕,撤回去的部隊,不要一逼一迫。
現在,我們追擊王國,是一逼一迫撤回的部隊,是追打被打敗的敵人,被圍困的野獸,還要掙扎,蜂蠆有毒,況這麼多人呢!」皇甫嵩說「:不是這樣。
以前我不進擊,是躲避他的銳氣,現在進擊,是等到敵衰弱的時候了。
我們進擊的是疲敝的敵人,不是撤回去的部隊。
王國的部隊,準備逃走,沒有鬥志。
用堂堂之陣,進擊潰亂之師,這不是叫做追窮寇。」
就獨自率兵進擊,使董卓殿後,幾仗下來,打得王國大敗,斬首萬餘人。
王國逃走而死。
董卓又慚愧又嫉恨。
因此忌恨皇甫嵩。
第二年,董卓被任為并州牧,詔令要他把部隊交給皇甫嵩,董卓不聽從朝廷的命令。
皇甫嵩的侄兒皇甫酈這時在軍中,勸皇甫嵩說:「本朝動亂,政治腐敗,人民疾苦萬分,能夠挽回危局,使不傾覆的,只有大人與董卓兩人而已。
現在兩人已經結了怨恨,勢不能兩立。
董卓奉詔交兵給您,上書不交,這是違反皇帝的命令。
他又因京師紊亂,遲遲不行,這是懷一奸一。
他凶暴,無親信的人,將士不附。
大人今為元帥,依靠國威討伐他,對上顯露了您的忠義,為下除凶害,這是桓文的事業啊!」皇甫嵩說「:董卓不聽命雖然有罪,但我專誅也是有責的。
不如正大光明地上奏朝廷,使朝廷處理。」
於是上書朝廷。
靈帝責讓董卓的不是。
董卓更加怨恨皇甫嵩。
等到董卓後來執掌政權,初平元年(190),徵召皇甫嵩為城門校尉,想殺掉他。
皇甫嵩準備去,長史梁衍勸他說「:漢朝微弱,宦官亂朝,董卓雖然殺了宦官,不能盡忠國家,擄掠京師邑縣,廢帝立帝,隨他的意。
今徵召將軍,不遭大禍,也要受到困辱。
現在董卓在洛陽,天子來西,用將軍的部隊,一精一兵三萬,迎接皇上,奉令討伐叛逆,向海內發佈命令,徵集兵力,集合諸帥,袁氏從東面來打他,將軍自西面而去打他,捉董卓不成問題。」
皇甫嵩不從,於是應徵召。
官吏承董卓的命令,奏皇甫嵩交獄吏,準備殺掉他。
皇甫嵩的兒子堅壽與董卓相好,自長安趕到洛陽,投奔於董卓。
董卓正置酒歡迎他,堅壽走到董卓面前質問董卓,以大義責備董卓,叩頭流涕。
在坐的人都為之感動,都起身請董卓不要殺害皇甫嵩。
董卓起來,牽了皇甫堅壽與他共坐。
派人免囚皇甫嵩,再命皇甫嵩為議郎,升御史中丞。
到董卓還長安,公卿百官在道旁迎接。
董卓暗示御史中丞以下官吏都得下拜,屈服皇甫嵩。
事畢,拉著皇甫嵩的手說「:義真服不服呢?」
皇甫嵩笑而向他請罪。
董卓才解了恨。
到董卓被殺,任命皇甫嵩為征西將軍,又升車騎將軍。
這年秋天,受命為太尉。
冬,因出現流星免官。
再任為光祿大夫,升太常。
不久,李莈作亂,皇甫嵩也病死,贈驃騎將軍印綬,任家中一人為郎。
皇甫嵩為人仁一愛一謹慎勤勉,前後上表陳諫對國家有補益的五百餘事,都自己親自書寫,並隨即把草稿毀掉,不向外宣揚。
又虛心下士,盡力汲引,家裡沒有因為沒受推引而留下來的客人。
當時人都稱讚他,擁護他。
堅壽也有名於時,後來為侍中,辭不就,病死。
◆朱俊傳,朱俊字公偉,會稽郡上虞縣人。
小時候死了父親,母親曾經以販賣繒織品為業。
朱俊因為孝養母親有名,在縣門下任書佐,好義輕財,鄉里人對他很敬慕。
當時同郡周規徵召公府,啟程時,借郡庫錢百萬,作為服裝費,後來郡裡緊急催討,周規家貧無力償還,朱俊於是偷了他母親的繒帛,為周規備錢解決這件事。
母親因此失去產業,大怒,責備他。
朱俊說「:小小的損失,會獲得大的利益,先貧後富,必然的道理。」
上虞縣長山陽度尚見了朱俊,認為不是平常人,介紹他去太守韋毅處,在郡裡任了一些職務,繼任的太守尹端以朱俊為主簿。
熹平二年(173),尹端因討賊許昭失敗,被州奏劾,罪當棄市。
朱俊穿著破衣,走小道,攜數百金到京師,賄賂主管奏章的官吏,因得以改定州奏,尹端受到輸作左校勞改的處理。
尹端對自己受到減免,非常高興,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朱俊也始終沒有說。
後來太守徐王圭舉朱俊孝廉,再升授蘭陵令,政績很好,被東海相上表嘉獎。
值交止部群賊大起,牧守軟弱不能禁止。
又交止賊梁龍等萬餘人,和南海太守孔芝反叛,攻破郡縣。
光和元年(178),就任朱俊為交止刺史,令朱俊在本郡招募家兵加上所調發的,共五千人,分兩路進發,到達州界,按兵不前,先派使者到郡裡觀察賊的虛實,宣揚朝廷威德,以震動他們的心,然後與七郡兵合進一逼一迫諸賊,於是殺了梁龍,投降的有幾萬人,一月之內全部平定。
朱俊因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戶,賜黃金五十斤,徵召任諫議大夫。
黃巾賊起,公卿多薦舉朱俊有才略,任右中郎將,持天子節,與左中郎將皇甫嵩討穎川、汝南、陳國各賊,都被平定。
皇甫嵩上奏說平定諸賊的情況,把功勞歸於朱俊,因此晉封朱俊為西鄉侯,升鎮賊中郎將。
這時南陽黃巾張曼成起兵,自稱『神上使』,有幾萬人,殺郡守褚貢,駐宛下百多天。
後來太守秦頡擊殺張曼成,賊改以趙弘為帥,部隊漸漸興盛,達十餘萬人,佔據宛城。
朱俊與荊州刺史徐趚和秦頡集合兵力一萬八千人包圍趙弘,自六月至八月沒有攻下來。
管事人想徵召朱俊。
司空張溫上疏說「:從前秦國用白起,燕國任用樂毅,都經年累歲,才能克敵。
朱俊討伐穎川賊,已獲功效,率師南指,計劃已定,臨戰換將,這是兵家所忌,應當給朱俊一些時間,要求他取得勝利。」
靈帝於是才沒有徵召朱俊。
朱俊因而狠狠地攻打趙弘,終於把他殺了。
殘餘的賊帥韓忠再據宛抗拒朱俊。
鯭兵少不能敵,於是張圍結壘,起土山以當城內,打鼓攻擊城的西南方面,賊全力來攻。
朱俊自己率領一精一兵五千,突擊城東北,登城而入。
韓忠迫不得已退保小城,惶恐請降。
司馬張超及徐趚、秦頡都想接受韓忠投降。
朱俊說「:軍事有形相同而勢不同的。
從前秦項之際,老百姓沒有定主,所以賞賜來歸附的人,用以鼓勵那些尚未來歸的人。
現在海內一統,只有黃巾造亂,接受投降不能勸善,討伐才可懲辦為惡的人。
現在受降,會更加助長造亂的思想,賊有利,就進戰,不利,就乞降,放縱敵人助長寇亂,這不是好主意。」
因急攻,連戰不勝。
朱..登上土山瞭望,回頭對張超說:「我知道了啊!賊的外圍堅固,內營一逼一急,求降不得,想出也出來不得,所以他們作殊死戰。
萬人一心,尚且不可當,何況是十萬呢!強攻的害處太大了。
不如把包圍撤除,集合部隊進城。
韓忠看見包圍已經解除了,一定會自己出來,出來,思想就散了,這是易於攻破的方法啊。」
包圍解除之後,韓忠果然出來求戰,朱俊於是進擊,獲得大勝。
並且乘勝追擊數十里,斬首萬餘級。
韓忠等人投降。
但因秦頡恨了韓忠,把韓忠殺了,殘餘的賊害怕,不自安,再以孫夏為帥,還駐宛中。
朱俊急攻,孫夏逃走,追到西鄂一精一山,又把他擊敗,斬首萬餘級,賊才解散。
第二年春天,朝廷遣使者持天子節任命朱俊為右車騎將軍,凱旋還京師,任光祿大夫,增邑五千,改封錢塘侯,加位特進。
因母親逝世去官,後來自家裡出來作官,任將作大匠,調少府、太僕。
自從黃巾賊作亂以後,又有黑山、黃龍、白波、左校、郭大賢、於氐根、青牛角、張白騎、劉石、左髭丈八、平漢、大計、司隸、掾哉、雷公、浮雲、飛一燕、白雀、楊鳳、於毒、五鹿、李大目、白繞、畦固、苦哂之徒,並起山谷間,不可勝數。
其中聲音大的叫雷公,騎白馬的叫張白騎,輕快的叫飛一燕,鬍鬚多的號於氐根,大眼睛叫大目,這類稱號,各有各的原因。
大的二三萬人,小的六七千人。
賊帥常山人張燕,輕便勇敢還善走,所以軍中叫他為飛一燕。
很得兵卒的一愛一戴,與中山、常山、趙郡、上一黨一、河內各山谷間寇賊互相來往,人數達到百萬,名叫黑山賊。
河北各郡縣都受他們的害,朝廷不能討伐。
張燕派使者至京師,上奏乞降,朝廷授張燕為平難中郎將,使他管理河北山谷間的事,每年可以舉孝廉、計吏。
張燕後來慢慢侵犯河內,一逼一近京師,於是任命朱俊為河內太守,率領家兵把他擊退了。
以後各賊多被袁紹平定,事載《袁紹傳》,再任朱俊為光祿大夫,調屯騎,不久,授城門校尉、河南尹。
這時董卓專權,以為朱俊是老將,表面上裝著很信任他,內心卻很嫉忌他。
關東兵強盛起來,董卓害怕,多次召集公卿會議,遷都長安,朱俊常制止他。
董卓雖然惡朱俊反對自己,然而想利用他的名望,於是表請升太僕,作為自己的副手。
朝廷使者授官,朱俊辭不肯受。
說:「國家首都西遷,一定會辜負天下人的希望,而成山東的禍患,我看不出來這樣做是對的。」
使者問「:召君受拜,您拒絕,沒有問你遷都的事,你卻說遷都的事,這是什麼緣故呢?」
朱俊說:「作副相國,不是我所勝任的;遷都的事,不是當務之急。
辭去不勝任的,說那些不是當今的急事,這在我是合適的。」
使者說:「遷都的事,沒有聽說,國家沒有公佈,你哪裡知道的?」
朱俊道:「相國董卓全給我說了,我所以知道啊!」使人不能屈服他,由是沒有任他為副相國。
董卓後來入關,留朱俊守洛陽,朱俊與山東諸將通謀為內應。
後來害怕被董卓偷襲,於是棄官跑到荊州去了。
董卓任弘農楊懿為河南尹,守洛陽。
朱俊聽說了,又進兵洛陽,楊懿跑了。
朱俊認為河南殘破沒有什麼可以倚靠的,於是東去駐軍中牟,通告州郡,請出師討伐董卓。
徐州刺史陶謙出一精一兵三千,其餘各州郡都給了一些,陶謙上書舉朱俊行車騎將軍。
董卓知道了,派他的將李莈、郭汜等幾萬人駐河南抵拒朱俊。
朱俊迎擊,被李莈、郭汜打敗。
朱俊自己知道不能敵,留在關下不敢再前進。
董卓被誅以後,李莈、郭汜作亂,這時朱俊還在中牟。
陶謙認為朱俊是名臣,又累有戰功,可任以大事,於是與眾豪傑共同推朱俊為太師,通告牧伯,同討李莈等,奉迎天子。
因奏記朱俊說:「徐州刺史陶謙、前揚州刺史周乾、琅笽相陰德、東海相劉馗、彭城相汲廉、北海相孔融、沛相袁忠、太山太守應劭、汝南太守徐趚、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鄭玄等,敢言之行車騎將軍河南尹幕府「:國家遭董卓之禍以後,又加上李莈、郭汜之亂,幼主被劫持,忠良遭到殘殺,長安隔絕,不知吉凶如何。
所以作官治人,有識的士大夫,沒有不憂懼的。
認為如果不是明哲有雄才大略的人,哪裡能夠制止禍亂!自從起兵以來,現在已經三年了。
州郡互相觀望,沒有出擊的功勞,只互相挾私爭鬥,互不信任。
謙等共同商討,要消除困難,都說:『將軍君侯,有文有武,應時代而出,所有正直的人,沒有不抬頭瞻望的。
』所以彼此鼓勵,挑選一精一悍的部隊,能夠深入敵軍,直指咸陽。
物資糧食不少,足足可以支持半年。
同心同德,托於元帥。」
值李莈用太尉周忠、尚書賈詡的計策,徵召朱俊入朝。
軍隊官吏都怕入關,想響應陶謙等人。
朱俊說「:用天子的命令召臣子,應當不等車子就要去,何況是天子的詔命呢?且李莈、郭汜是一奸一亂小人,樊稠是平庸無用的人,無別的什麼遠大的謀略,又勢力相等,變亂必作。
我乘他們的不備,突然行動,大事可為。」
於是辭陶謙而赴李莈的徵召。
再為太僕,陶謙等人就沒有干了。
初平四年(193),朱俊代周忠為太尉,兼尚書事。
第二年秋天,因日食免官,再行驃騎將軍事,持天子節鎮守關東。
沒有出發,值李莈殺樊稠,郭汜又自生疑惑,與李莈打起來,長安中亂,所以朱俊不去鎮守關東,留在朝廷任大司農。
獻帝詔令朱俊與太尉楊彪等十餘人勸郭汜,使他與李莈和解。
郭汜不肯,因把朱俊等人作為人質扣留起來。
朱俊一性一情素來剛烈,當天發病去世。
朱俊的兒子朱皓,也有才略德行,官至豫章太守。
史官評論說:皇甫嵩、朱俊都因有上將的才略,受命於國家禍亂的時候。
功成師克,威名滿天下。
值弱主受辱,惡賊抗命,這真是葉公子高奮袂而起,翟義舉兵誅王莽的時候,所以梁衍獻規,山東連盟,不去幹正天的大業,而去踐匹夫的小信,結果狼狽虎口,被有識的人所恥笑。
難道是老天要助長這種叛亂嗎?為什麼智勇之士不能有始有終到這種地步呢?前史晉平原華嶠,說他的父親光祿大夫華表經常說他的祖父魏太尉華歆稱「:時人說皇甫嵩不以功勞自居,汝豫一役,把功歸於朱俊,打敗張角,是靠了盧植,論名論功,說自己沒有。
大抵功名,是世所最看得重的,真正不爭天下的所最重,那麼,怨禍就不會深啊!」如皇甫公的處危亂之際,卻能夠保全姓命富貴,他的高風亮節不是很難能可貴嗎?所以顏子以不誇耀自己的善行為先,這也許是立身的要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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