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白話版
卷六十七 黨錮列傳第五十七
(一黨一錮、劉淑、李膺、杜密、劉祐、魏朗、夏馥、宗慈、巴肅、范滂、尹勳、蔡衍、羊陟、張儉、岑晊、陳翔、孔昱、苑康、檀敷、劉儒、賈彪、何顒)
◆一黨一錮列傳,序,孔子曰:「一性一相近也,習相遠也。」
這是說人的好惡本一性一是相同的,而所受的教育與環境使人的一性一情與一操一守相差很大。
所以有德行的人,教人修養品一性一,克服放一蕩行為,交朋友謹慎,控制偏頗,遇事平正。
雖然人的情志千差萬別,文與質也不相同,至於培養成材,振興風俗,道理是相同的。
週末亂世風俗浮薄詐偽,國家上下失序,綱紀廢弛,還有人假借行仁的名義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靠義氣來使事業成功。
行為舉動合於法度,凶狠粗一暴的人,也不得不屈服;一句話說得不在理,下賤無知的人,也能體察得到。
從前明達的人遺留下來的東西,是值得學習的。
霸德衰壞,欺詐發生。
強的憑決勝稱雄,弱的因詐劣受屈。
以至有的因出了半個主意得了萬金,有的因進一言受賜珍寶。
有的出身平民做到大官,升為卿相。
能說會道,有智謀的人,賣弄才華圖取寶名富貴的,不約而至。
從此一愛一尚相爭,與時推移,這種風氣不可挽回,流弊不能反正。
到漢高祖仗劍而起,崇尚武力的人勃然興起,法令寬鬆,禮儀也簡闊不密,繼承信陵、平原、春申、孟嘗四君的流風,人人懷抱侵慢在上之心,輕死生,重義氣,有怨有德,必相報答;命令行於私家,大權掌握在匹夫的手中,任俠一流,成了社會風俗。
自從漢武帝以後,推崇儒學,經術之士比比皆是。
以至有石渠閣議論六藝的爭辯,與我的意見相合的結為朋一黨一;不合的攻擊之。
講求文學的人,這時最盛。
到了王莽專權詐偽,終於篡奪了漢朝的皇位。
忠於漢朝胸懷正義的,以替王莽做官為恥的,以隱居為光榮,甘心貧困。
雖光武中興,漢德重新建立起來,而明哲保身,方正自持,仍使眾人羨慕襲蹈。
仕與不仕的大節,為時論所重!到了桓帝靈帝的時代,君主荒亂,政治腐敗,國家的命脈掌握在宦官手裡,讀書人認為同他們在一起可恥。
所以平民百姓,憤憤不平,處士們放肆議論,標榜名節,彼此褒揚,評比公卿,議論執政的得失,剛正不阿的風氣於是大行。
上面喜好的,下面更喜好。
要矯正枉曲,一定要過直。
道理就是這樣的啊!如范滂、張儉等,清政疾惡,終於陷入一黨一錮之禍,難道不是這樣嗎?從前,桓帝為蠡吾侯,從甘陵周福學習,做了皇帝,提拔周福為尚書。
當時與周福同郡的河南尹房植在朝廷裡很有名,鄉里人做了兩句歌謠:「天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
二家的賓客,互相譏刺,於是各結朋徒,慢慢地成了怨尤。
由是甘陵分為南北部,一黨一人的名,就從此開始有了。
後來,汝南太守宗資舉用功曹范滂,南陽太守成縉也委任功曹岑日至,二郡又作歌謠說:「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
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縉但坐嘯。」
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是首領,都與李膺、陳蕃、王暢彼此推重。
學中流言說「: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
又渤海公族進階,扶風魏齊卿,都敢說敢講,不怕豪強。
從公卿以下,沒有不怕他們指責的,紛紛到門結納。
當時河內張成擅長占候術,根據四方四隅的風,以占吉凶。
他推算朝廷將有大赦,於是教兒子殺人。
李膺為河南尹,督促收捕張成。
不久,遇上朝廷赦罪免予收捕,李膺更加氣憤,逮捕處死。
起先,張成用星相之術交結宦官,皇帝也曾經問訊過張成的占卜情況。
張成的弟子牢..因此上書誣陷李膺等人收養太學游士,交結各郡的諸生,興風作一浪一,結為朋一黨一,誹謗朝廷,搞亂風俗。
於是天子發怒,頒布郡國,逮捕一黨一人,佈告天下,同仇敵愾。
於是逮捕了李膺等人。
供辭所連及的陳萛之徒共二百餘人,有的逃跑沒有捉到的,都懸賞捕捉。
派人四出搜捕,道路絡繹不絕。
第二年,尚書霍..、城門校尉竇武等人都上表請求皇上重新考慮,皇上的怒意稍為緩解了。
於是被捕的人都免罪送回農村,終身不得錄用。
一黨一人的名字寫在王府。
自此以後,正直的人被廢棄不用,壞人臭味相投,勾結一起。
海內追求高風亮節的人互相標榜,指天下的名士,定出標號。
上叫「三君」,次叫「八俊」,三叫「八顧」,四叫「八及」,五叫「八廚」,與古時候的「八元」、「八凱」相似。
竇武、劉淑、陳蕃稱「三君」。
君,是說為一世所宗。
李膺、荀翌、杜密、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稱「八俊」。
俊,是說人中的英傑。
郭林宗、宗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勳、蔡衍、羊陟稱「八顧」。
顧,是說能夠用自己的道德品行為人擁護,張儉、岑日至、劉表、陳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稱八及」。
及,是說能夠引導別人宗仰。
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稱「八廚」,是說能夠用錢財救人。
又張儉鄉人朱並,按照中常侍侯覽的意旨,上書告張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別立名號,共為朋一黨一,企圖危害國家。
以張儉及檀彬、褚鳳、張肅、薛蘭、馮禧、魏玄、徐乾為「八俊」,田林、張隱、劉表、薛郁、王訪、劉祗、宣靖、公緒恭為「八顧」,朱楷、田..、疏耽、薛敦、宋布、唐龍、嬴咨、宣褒為「八及」,刻石立於郊外。
共為朋一黨一,張儉是太帥。
靈帝下詔逮捕張儉等人,但詔書上不寫朱並的名字。
以示保密。
大長秋曹節因此示意有關官員上奏逮捕前一黨一人先司空虞放、太僕杜密、長樂少府李膺、司隸校尉朱額、穎川太守巴肅、沛相荀翌、河內太守魏朗、山陰太守翟超、任城相劉儒、太尉掾范滂等一百多人,都死在獄中。
其餘的有的在被捕之前就死了,有的逃跑了沒被捉捕。
自此以後凡是有怨恨的,彼此陷害,稍微有點私怨的,都被劃入朋一黨一。
又州郡跟著上面的意旨,有的根本沒有與他們有來往,也遭到株連。
被殺、謫徙、廢禁的有六七百人。
熹平五年(176),永昌太守曹鸞上書大聲疾呼為一黨一人伸冤,說得正當切合事實。
帝看了奏書大怒,馬上下詔司隸,益州以檻車逮捕曹鸞,送槐裡獄打死。
於是再下詔州郡更考查一黨一人門生、舊部下、父子兄弟,在位的,撤職,禁止做官,牽涉五代。
光和二年(179),上祿長和海上書說「:禮,從祖兄弟分居,財產也分了。
恩義已輕,居喪也屬於疏遠之末,現在一黨一人禁錮到五族,已不合典訓之文,父子兄弟,罪不牽連;又違反了經常的法令。」
帝看了後醒悟過來了,一黨一錮自從祖以下,都得到解除。
中平元年(184),黃巾賊起,中常侍呂強對帝說:「一黨一錮這長時間,人情多不服。
如果長此不赦罪,容易與張角合謀,變亂一大,後悔無救了。」
帝被他說得害怕了,於是大赦一黨一人,被處死遷徙的家屬,都回到原來的郡裡。
後來黃巾大亂,政一府分崩離析,國家的綱紀文章蕩然無存了。
總計朋一黨一事件,開始於甘陵、汝南,成於李膺、張儉,四海之內,人民水深火熱,流離失所,二十多年,所有受連累的都是天下的好人。
◆劉淑傳,劉淑字仲承,河間郡樂成縣人。
祖父劉稱,司隸校尉。
劉淑年輕時學明《五經》之後,就隱居不仕,立一精一捨講授,學生常達幾百人。
州郡以禮相請,五府連辟,都不去。
永興二年(154),司徒種詗推舉劉淑賢良方正,他托病辭謝。
桓帝聽見劉淑高名,責斥州郡,用轎子把臥病的劉淑抬到京師。
劉淑不得已去了洛陽,對天子所問,對答為天下第一,授以議郎。
劉淑又陳述時政的得失和災異之所以發生,都有效驗。
再升尚書,採納忠言,向天子建議,多有補益。
又升侍中、虎賁中郎將。
向皇上上疏認為應當罷斥宦官,言詞急切,天子雖然沒有採用,也沒有加罪他。
因劉淑是宗室的賢者,特別對他敬重,遇到有疑惑不易決斷的事,經常秘密地問他。
靈帝即位,宦官誣陷劉淑與竇武等通謀,把他投入監獄,劉淑自一殺而死。
◆李膺傳,李膺字元禮,穎川郡襄城縣人。
祖父名..,安帝時任太尉。
父親名益,任趙國相。
李膺一性一格孤高,不善交際,只把同郡的荀淑、陳萛當作師友。
當初李膺被舉薦為孝廉,被司徒胡廣徵召,舉為高第。
再升為青州刺史。
郡守縣令害怕李膺的威嚴與明察,大多聽到李膺來青州的消息就棄官走了。
李膺又被徵召,再調任漁陽太守。
不久又轉任蜀郡太守,因母親年老請求不就職。
調任護烏桓校尉。
鮮卑多次侵犯邊境,李膺常冒矢石,每次打敗他們,趕走他們。
敵人非常畏懼。
因公事免官,回家鄉綸氏縣居住,教授學生常達千人。
南陽人樊陵請求做他的門徒,李膺謝絕了他,不接受。
樊陵後來依靠阿諛攀附宦官,得到了太尉的高位,被有節一操一的人所羞恥。
荀爽曾經去拜訪李膺,就便為李膺趕車,回來高興地說:「今天居然為李君趕車了。」
李膺被人敬慕到了這種地步。
桓帝永壽二年(156),鮮卑侵犯雲中,桓帝聽說李膺有才能,於是又徵召他作度遼將軍。
先時,羌人擄掠到疏勒、龜茲,多次侵擾搶掠張掖、酒泉、雲中各郡,百姓多次遭受他們的禍害。
自從李膺到達邊境,聽到消息就都畏懼屈服了。
以前擄掠的男一女,統統送還到邊境。
從此以後,李膺的聲威傳播到很遠的地方。
桓帝延熹二年(159),受徵召,又升作河南尹。
這時宛陵的大姓羊元群從北海郡罷官,貪一污之罪行極多,無奇不有,郡捨廁所中奇巧之物,也用車子拉了回家。
李膺上表要審查他的罪行,羊元群賄賂宦官,李膺被判為誣告,反坐發配到左校勞。
起先,李膺與廷尉馮緄、大司農劉祐等同心同德,檢舉懲處那些一奸一邪得一寵一的人,馮緄、劉祐這時也犯罪被發配到左校勞作。
司隸校尉應奉向皇帝上書替李膺等人申訴。
說:「從前秦觀寶於楚,昭奚恤使各位賢臣居壇請秦國的使人觀看,秦國的使者看了,回到秦國說:『楚國多賢臣,不可侵犯。
』梁惠王以照車輛之珠為寶,齊威王回答他四個賢臣是他的寶。
慚愧不樂而去。
那些忠賢的武將,才是國家的心腹。
私心認為左校刑徒前廷尉馮緄、大司農劉祐、河南尹李膺,執法嚴正,揭舉壞人,按法處理,老百姓都認為不錯,從前季孫行父親自違犯君命趕走莒僕,不過大舜功二十分之一而已。
現在李膺等人守禦邊境,奮不顧身,盡力而獲罪,皇上全不聽察,使他們為壞人誣諂,使忠臣與大惡同罪。
自春到冬,不見原恕,遠近的人,為之歎息。
立政的首要,記功勞,忘過失,所以漢景帝不以安國為徒犯,任命他為二千石。
宣帝徵召逃亡犯張敞為冀州刺史。
馮緄從前討伐蠻荊,與吉甫等功。
劉祐多次臨督司,奏劾梁冀的弟弟梁..,有剛亦不吐,柔亦不茹的大節。
李膺威著幽、並,遺一愛一遠渡遼海以外。
現在三邊不安寧,王師未動。
《易》稱『雷雨作解,君子以赦過宥罪。
』乞原宥李膺等人的罪,防備沒有想到的禍患。」
奏上,全部免了對他們的處罰。
李膺再次陞官,又被任命作司隸校尉。
這時張讓的弟弟張朔當野王縣縣長,貪婪殘暴,無法無天,竟至殺害孕婦,他聽說李膺十分威嚴,畏罪逃回京師。
就躲在他哥哥張讓家中,藏在夾柱中。
李膺知道了這個情況,率領吏卒拆破夾柱捉拿了張朔,交付洛陽監獄。
錄供完了,就殺了他。
張讓向皇帝訴冤,詔召李膺入殿,皇上親到廊上,責問李膺為什麼不先請示就施行死刑。
李膺答說「:從前晉文公捉拿衛成公回到京城,《春秋》肯定他是對的。
《禮記》上說『:官宦子弟犯了罪,國君即使說寬赦他,官吏也嚴守法律不聽從。
』從前孔子做魯國的司寇七天就殺掉了少正卯。
如今我到職已滿十天,私心害怕因辦事遲滯造成過失,沒有想到卻獲了辦案過速的罪。
我的確知道自己的罪責,死期就要到了。
特請求寬留我五天,限期滅盡大惡,回來受烹煮之刑,這是我生的本願啊!」皇帝沒有再說什麼,回過頭來對張讓說:「這是你弟弟的罪過,司隸有什麼過失?」
便打發李膺出去。
從此各個黃門、常侍都屈身斂跡不敢出聲氣,休假也不敢再出宮廷。
皇帝詫異地問是什麼原因,都叩頭流淚說:「怕李校尉。」
這時,朝廷一天比一天紊亂,綱紀敗壞,李膺獨自保持風采,憑借聲名自我清高。
讀書人有被他接待的,叫做登龍門。
到遭受一黨一禍時,該當察究核實李膺等的罪狀,經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案驗,太尉陳蕃拒絕受理。
說:「現在考糾案驗的,都是海內人們讚譽的憂心國事忠誠無私的大臣。
這樣的人即使下傳十世還是應該寬恕他們,難道有罪名不明就逮捕拷打嗎?」
不肯在案捲上簽名。
皇帝更加發怒,就把李膺等下到黃門北寺獄。
李膺等人案件牽涉到一些宦官子弟,宦官大多畏懼,請求皇帝按照天時赦免。
於是大赦天下,李膺免官回故鄉,住在陽城山中。
天下的士大夫都認為李膺的道德高尚,朝廷污穢骯髒。
到陳蕃免去太尉,朝廷和一般士大夫有意要李膺任太尉之職。
荀爽擔心李膺名氣太高而惹禍,想讓他容忍保全一性一命於亂世,寫信給他說:「很久沒有聽到您循循善誘的教訓,陟岵瞻望,一日如一年(荀爽把李膺作為自己的父親看待),知道您因直道不容於當世,以山水為樂,家於陽城。
相距不遠,道路也平垣,本當馬上去拜訪的,因為身一體有病,未能成行。
近來聽說皇上發怒,貶謫罷免大臣陳蕃,人鬼同謀,認為天子當貞觀二五,利見大人,不想夷卦日之初出,其明未朗,虹霓揚輝,棄君子,同小人。
當今天地氣閉,賢人隱,休廢而否塞,聰明之士,看見險難,投身遠害。
雖然少點名望,卻符合自己的私願,想您很歡欣,不以為恨的。
希望您無事養神,隱居衡門,任其浮沉,與時俯仰。」
不久,桓帝逝世,陳蕃擔任太傅,與大將軍竇武共同主持朝政,合謀誅殺各個宦官,引薦任用天下名士,便以李膺任長樂少府。
到陳蕃、竇武失敗,李膺等人又被免官。
後來張儉事件發生了,逮捕有牽連的一黨一人。
同鄉的人對李膺說:「可以走了。」
李膺回答說:「事君不躲避災難,有罪不逃脫刑罰。
這是我的節一操一。
我已經六十歲了,死和生都由命中注定,跑到什麼地方去呢?」
便主動到皇帝詔令指定的監獄中去,被拷打死,妻子兒女被流放邊境,學生、舊時屬下的官吏和他們的父兄,都被禁錮不准做官。
這時擔任侍御史的蜀郡人景毅的兒子景顧是李膺的門徒,但沒有記入一黨一人的名冊,所以沒有遭到責罰。
景毅感慨自豪地說:「本來認為李膺有賢德,派兒子拜他為師,怎麼可以因為漏掉名簿,便苟且偷安算了呢?」
於是就自己上表請求免官回家。
當時人們認為他有正義的情一操一。
◆杜密傳,杜密字周甫,穎川郡陽城縣人。
為人深沉樸質,年輕時有志整齊風俗。
被司徒胡廣舉用,稍升為代郡太守,朝廷徵召,三升太山太守、北海相。
宦官子弟中為令長有一奸一惡行為的,就收捕審訊。
一次,杜密到高密檢查春耕生產,賑濟貧困,發現鄭玄任鄉佐是一個人才,就召他代理郡職,派他去學習。
後來杜密去官還家,每次謁見守令,陳述意見,請托的事情多,同郡劉勝,也是自蜀郡告歸鄉里的,卻是閉門不與人事,沒有什麼要求。
太守王昱對杜密說:「劉季陵真是清高的人,公卿中不少人都推舉他。」
杜密曉得王昱是刺激自己,答曰「:劉勝位為大夫,太守以上賓的禮對他,但他知善不推薦,聽了壞消息也不吭聲,為了自己把真情隱藏起來,如同寒蟬,這是有罪的人啊。
現在志義力行的賢人我上達之,違道失節的壞人我糾劾之,使太守賞罰得中,好的名聲得到宣揚,這難道不是對您的萬分之一的幫助嗎?」
王昱又慚愧,又佩服他,對他更加敬重。
後來桓帝征拜他為尚書令,升河南尹,調太僕。
一黨一事起來以後,免官回原籍,與李膺俱獲罪,名聲行一事相上下,所以當時人也稱他們為李杜。
後來太傅陳蕃輔政,再為太僕。
第二年,因一黨一事被召,自一殺。
◆劉祐傳,劉祐字伯祖,中山郡安國縣人。
安國縣後來別屬博陵。
劉祐開始舉孝廉,補尚書侍郎。
熟悉史事,文書尤為所長,平常對天子奏議,應對敏捷,為同事們所讚賞。
出作任城令,兗州舉他為尤異的人才。
升揚州刺史。
這時會稽太守梁..是大將軍梁冀的從弟。
劉祐揭發他的罪行,梁..因此被徵召。
又升劉祐為河東太守。
當時所屬縣令長大多是宦官子弟,危害百姓。
劉祐到任,把那些權勢強一暴之徒,該撤職的撤職,該判刑的判刑,平反冤假錯案,政治為河東、河內、河南「三河」的模範。
再升,延熹四年(161),任尚書令,又出為河南尹,調司隸校尉。
當時權勢富貴子弟自州郡罷退回京師的,一到邊境,就改換服裝,把財寶隱藏起來。
劉祐威行朝廷。
任宗正,三調大司農。
當時中常侍蘇康、管霸在朝廷內掌權,占天下良田美業,山林湖澤,百姓窮困,州郡不敢吭聲。
劉祐移文到他們所佔的地區,依法按類沒收。
桓帝大怒,判劉祐送左校勞改。
後來赦罪出來,再歷三卿,往往托病辭卻,請求歸田里。
詔授中散大夫,於是杜門絕跡人事。
三公出缺,天子都屬意劉祐,因被人誹謗不用。
延篤寫信給劉祐說「:從前太伯三讓,百姓懷念他,延陵季子揖讓,華夏稱述他的高尚的風格。
您有蘧伯玉『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的德行,體認寧武子『邦無道則愚』的一精一神,微妙玄通,深不可識,道沖而用之或不盈,三光不足為明,哪有閒暇把天下看作一回事呢。
純篤自強,難能可貴啊。」
靈帝初,陳蕃輔政,任命劉祐為河南尹。
陳蕃失敗之後,劉祐被罷黜回鄉,死在家裡。
第二年,大肆殺害一黨一人,劉祐幸而沒有遭到禍害。
◆魏朗傳,魏朗字少英,會稽郡上虞縣人。
年輕為縣吏。
哥哥被鄉人殺害,魏朗白天持刀報仇於縣裡。
因此逃跑到了陳國。
跟博士谷仲信學《春秋圖緯》,又去太學學《五經》,京師長者李膺等都爭著跟他來往。
開始被舉入司徒府,升彭城令。
當時宦官子弟任國相,所作所為多非法,魏朗多次上奏朝廷,天子左右一寵一幸的臣子十分惱火,想中傷他。
遇九真賊起來,於是共同推薦魏朗任九真都尉。
到任後,魏朗獎勵吏兵,討破郡賊,斬首二千級。
桓帝嘉獎他的功勞,任為議郎。
不久,升任司馬。
多次陳述為政的意見,對朝廷有貢獻。
出為河內太守,政治為河東、河內、河南「三河」的模範。
尚書令陳蕃推薦魏朗公忠直亮,可任機密職務,再征為尚書。
遇一黨一禍,免官回家。
魏朗本一性一矜持嚴肅,閉門整法度。
家裡人沒有看見他有怠惰之容。
後來竇武等人被殺,魏朗因一黨一禍被急召,走到牛渚,自一殺。
著書數篇,叫做《魏子》。
◆夏馥傳,夏馥字子治,陳留郡圉縣人。
年輕時是個書生,言行質直。
同縣高氏、蔡氏都是富豪,郡人怕他,小心地奉事他,只有夏馥雖然與高、蔡並門而居,卻不與他們來往,因此被豪姓仇視。
桓帝初,舉直言,不應。
夏馥雖然不與宦官交結,但因聲名大為宦官所畏懼,與范滂、張儉等人都被宦官誣諂,朝廷下詔到州郡,作為一黨一魁收捕。
張儉等人逃命,所經歷的地方,凡與他們接觸過的人,都被收捕考訊,審訊牽連的人,遍佈天下。
夏馥頓足歎息說:「罪孽是自己作的,白白地連累好人,一人逃死,禍及萬家,活著幹什麼啊!」於是把鬍鬚剪掉,改變自己的容貌,跑到林慮山中,隱瞞了自己的姓名,為冶煉家的傭人。
與煙囪煙炭打交道,形貌毀瘁,經過二三年,沒有人知道是他。
後來夏馥的弟弟夏靜,乘著車子,載著縑帛,追尋到涅陽市中。
碰了夏馥認不得了,聽見夏馥說話的聲音,才發現了夏馥,向夏馥跪拜。
夏馥逃避不同他說話,夏靜追到旅舍裡,同夏馥共睡。
晚上夏馥悄悄地叫夏靜「:我因守正道,恨邪惡,被掌權的宦官誣陷。
想圖苟全,以保一性一命,老弟為什麼載著東西來找我呢!你這是用禍來找我啊!」天亮即離別而去。
一黨一禁沒有解除就死了。
◆宗慈傳,宗慈字孝初,南陽郡安眾縣人。
舉孝廉,九次公府辟召,以有道征,不就。
後來任修武令。
這時太守出自權勢豪富之家,貪一污受賄很嚴重,宗慈因此丟掉縣令走了。
朝廷征授議郎,沒有到,死於路上。
南陽的士大夫都敬重他的義行。
◆巴肅傳,巴肅字恭祖,勃海郡高城縣人。
最先被舉孝廉,歷任慎縣令,貝丘縣長,都因郡守不得人,托病離職。
辟公府,稍陞遷授議郎。
與竇武、陳蕃等謀誅殺宦官,竇武等人遇害,巴肅也以一黨一禍被禁錮不得為官。
中常侍曹節後來聽說巴肅曾經參預謀害宦官,收捕他。
巴肅自己乘車到縣。
縣令見巴肅,入閣內解印綬要與他同去。
巴肅說:「為人臣,有謀不敢隱瞞,有罪不逃刑。
我既不隱瞞參與謀殺宦官的事,豈敢逃避刑罰嗎?」
因被殺,刺史賈琮刻石立銘記述他的事跡。
◆范滂傳,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
年輕時磨練清高氣節,為州里推崇,舉孝廉、光祿四行:敦厚、質樸、遜讓、節儉。
這時冀州饑荒,盜賊蜂起,於是任用范滂為清詔使,考查盜賊情況。
范滂登車攬轡,意氣豪邁,有澄清天下的志概。
到州郡,守令自己知道貪一污枉法,聽到消息就棄官走了。
范滂揭發的,都是輿論要求處理的,升光祿勳主事。
這時陳蕃任光祿勳,范滂執公儀見陳蕃,陳蕃不留止他,范滂懷恨,投笏棄官而去。
郭林宗聽說責讓陳蕃說「:像范孟博這樣的人,難道可以按公禮要求他嗎?現在一去,反而使他成名,可不是自取不好嗎?」
陳蕃於是向范滂表示歉意。
又被太尉黃瓊征舉。
後來皇上詔令三府掾屬聽采長史好壞,人民疾苦,條奏朝廷。
范滂奏刺史、二千石權勢之一黨一二十幾個人。
尚書責備范滂劾舉太多,懷疑他有挾私報復。
范滂回答說「:我劾舉的如果不是貪一污一奸一暴,深為民害,難道是為了髒污簡札嗎?因為時間來不及,所以先劾舉那些急宜劾舉的,沒有審查清楚的當再落實。
我聽說農夫除草,好的谷子一定茂盛;忠臣除一奸一,國家政治就清明。
如果我說的不實,願受重罰。」
吏不能詰責他。
范滂看到國家正是艱難之時,曉得自己的理想不能實行,於是自己引罪上書走了。
太守宗資先前聽說范滂這個人,請代理功曹,委任政事。
范滂在職,嚴厲整肅,對壞人壞事,深惡痛絕。
有人不孝不悌,或有不合仁義的行為,都驅逐,不與共事,連他們的足跡也要掃除乾淨。
著意推舉那些高風亮節的人,提拔那些被埋沒的人。
范滂的外甥西平李頌,公族子孫,被鄉里遺棄,中常侍唐衡把李頌介紹給宗資,宗資用李頌為吏。
范滂認為李頌不合適,壓下來不用。
宗資遷怒,找了書佐朱零出氣,鞭打他。
朱零抬頭說:「范滂的裁決,如用快刀斬腐朽,今天我寧願打死,范滂是不可違抗的。」
宗資才沒有打朱零了。
郡中中人以下,沒有不怨恨范滂的。
於是指范滂用的人為「范一黨一」。
後來牢..誣陷一黨一人,范滂因罪系黃門寺獄。
獄吏對范滂說「:凡屬系獄的人都祭祀皋陶。」
范滂說:「皋陶是賢者,古時候的忠直之臣,知道范滂無罪,會為我向老天爺申訴。
如果我真的有罪,祭祀他有什麼好處呢?」
那些同被關押的人,也從此不祭皋陶了。
獄吏準備拷打犯人,范滂因同囚的人多有病,於是請求先打他,與同郡袁忠爭受毒打。
桓帝派中常侍王甫按次審問,范滂等手、足、頸項都用木架了,更用布蒙頭,暴露在階下。
其餘的人在前,有的回答,有的沒有回答,范滂、袁忠從後面越次走到前面。
王甫責問說「:你為人臣,不思忠於國家,居然共同結一黨一,自己標榜,評論朝廷,捏造事實,各種謀劃交結,都是想幹什麼,老實招來,不得隱瞞假托。」
范滂回答說:「我聽說仲尼有言:『看見善事,要像惟恐趕不上似的趕快去做,看見惡事,要像手探沸水那樣趕快躲開。
』想使善善同清,惡惡同污,以為這是王政所願意聽的,不意反而以為這是結一黨一。」
王甫說「:你們互相提拔推舉,唇齒相依,不合你們意的就排斥,這是什麼意思?」
范滂於是激昂慷慨仰天說「:古時候做好事,是自求多福;現在做好事,犯了死罪。
處死的那天,請埋范滂於首陽山側,上不辜負皇天,下不愧於伯夷叔齊。」
王甫憐憫他,顏色都變了。
於是都解除了桎梏。
范滂後來釋放出來,南歸。
自京師啟行,汝南、南陽士大夫歡迎他的有幾千輛車子。
同囚鄉人殷陶、黃穆,也免罪同歸,都招扶保衛范滂,接待賓客。
范滂對殷陶等說:「現在您跟著我,是加重我的罪禍啊!」他們就逃回鄉里。
起先,范滂等入獄,尚書霍..審訊他。
及范滂免罪,到京師,去拜訪霍..卻不感謝他。
有人責讓范滂,他回答說:「從前叔向犯了罪,祁奚營救了他,沒有聽說羊舌有謝恩的話,祁老有居功之色。」
終沒有說感謝的話。
建寧二年(16一9),大批誅殺一黨一人,詔令緊急逮捕范滂等人。
督郵吳導到縣,抱詔書,閉驛捨,伏一床一哭泣,范滂聽了說:「一定是為了我啊!」馬上自己去監獄。
縣令郭揖大驚,出來解除印綬,要與范滂一同逃跑。
說「:天下大得很啊!您為什麼要在這裡?」
范滂說:「滂死,禍就了結了,哪敢因罪連累您,還要使老母流離失所呢。」
范滂的母親馬上與范滂訣別。
范滂對母親說:「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您老人家,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者亡者,各得其所,望大人割斷不可忍的恩情,不要悲痛。」
母親說:「你現在能夠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也無遺恨了!已有好名聲,再求壽考,可兼得嗎?」
滂下跪受教,再拜辭去。
回頭對他兒子說:「我想要你為惡吧,則惡不可為;要你為善吧,我不為惡,而結果如此!」路上行人聽了,沒有不流淚的,時年三十三歲。
吏官評論說:李膺卓然自立於污穢險惡之際,胸懷義烈,用以鼓動流俗,激勵潔身自好的高行以羞辱權威,樹立廉潔的風氣以摧貴勢,使天下之士奮起感慨,如水之趨下,波蕩相從。
雖坐穿牢底,破滅家族,也義無返顧。
至於兒子伏死,母親為兒子的就義而高興,何等壯烈呀!孔子說「:道將廢棄了嗎?還是天命如此呢?」
◆尹勳傳,尹勳字伯元,河南鞏縣人。
世世代代為官宦之家。
伯父尹睦為司徒,哥哥尹頌為太尉,尹家族也多居要位,尹勳獨持清廉的一操一守,不以地位勢力壓人。
州郡多次征辟,舉孝廉,三遷邯鄲令,政績不凡。
後來舉高第,五遷尚書令。
桓帝誅殺大將軍梁冀,尹勳參加謀劃,封都鄉侯。
遷汝南太守。
上書為范滂解釋,袁忠等人以一黨一禍建議禁錮,不許做官。
不久,徵召任將作大匠,調大司農。
因竇武等事,被投入監獄,自一殺。
◆蔡衍傳,蔡衍字孟喜,汝南郡項縣人。
年輕時通曉經術,教授生徒,用禮讓教化鄉里。
鄉里有爭訟的,常到蔡衍家請求解決,經蔡衍調解,都說無意見。
被舉為孝廉,升冀州刺史。
中常侍具瑗托蔡衍推舉他弟弟為茂才,蔡衍不接受,並且收捕送信的考問。
又劾奏河間相曹鼎貪贓千萬。
曹鼎是中常侍曹騰的弟弟。
曹騰使大將軍梁冀寫信給蔡衍請他說情,蔡衍也不理,曹鼎於是因此獲罪送左校勞改。
朝廷征蔡衍為議郎、符節令。
梁冀聽說蔡衍賢能,請他會晤,蔡衍托病不去,梁冀於是恨了他。
這時,南陽太守成王晉等因收糾宦官被廷尉審訊,蔡衍與議郎劉瑜上表營救,話說得嚴厲切激,因免官回家,關門不出戶。
靈帝即位,再任議郎,因病死。
◆羊陟傳,羊陟字嗣祖,太山梁父縣人。
世代是官宦之家。
羊陟年輕時清廉正直,有學問,被舉為孝廉,徵召入太尉李固府,因成績優異,舉高第,任為侍御史。
遇李固被誅,羊陟因為是李固的舊吏,被禁止做官多年。
再因優異舉高第,再升冀州刺史。
奏請案辦貪一污腐化,所到的地方,貪贓枉法的事絕跡。
又再升虎賁中郎將、城門校尉,三升尚書令。
這時太尉張顥、司徒樊陵、大鴻臚郭防、太僕曹陵、大司農馮方都與宦官通婚姻,搞在一起,公開賄賂,羊陟一一奏請罷免逐退他們,皇上沒有採納。
前太尉劉一寵一、司隸校尉許冰、幽州刺史楊熙、涼州刺史劉恭、益州刺史龐艾在公清廉亮節,羊陟薦舉提拔他們,皇帝嘉獎他,任為河南尹。
按日收受俸金,經常吃乾飯,吃蔬菜,壓制豪強,京師居官的都怕了他,遇一黨一禍起,免官,禁錮他做官,死在家裡。
◆張儉傳,張儉字元節,山陽高平人,趙王張耳的後代。
父親張成,江夏太守。
張儉最初被鄉里推舉為茂才,認為刺史不得其人,托病不去。
延熹八年(165),大守翟超請他做東部督郵。
這時,中常侍侯覽家在防東,殘暴百姓,無法無天。
張儉揭露侯覽和他的母親的罪惡,請朝廷處死他們。
侯覽把張儉上的章表扣壓起來,皇上沒有看到,於是與侯覽結了仇怨。
鄉人朱並本一性一諂媚,卑鄙齷齪,為張儉所瞧不起,恨了他。
就上書告張儉與同郡二十四人為朋一黨一,朝廷於是下令捉拿張儉,並把朱並的名字削掉,以示為他保密。
張儉逃命,狼狽出走。
跑到哪裡,天黑了,就到哪家住宿,沒有不敬重他的名氣和品行的,雖家破人亡,還願收容他。
後來流亡到東萊,宿李篤家裡。
外黃令一毛一欽帶兵到他家,李篤叫了一毛一欽說:「張儉知名天下,逃跑不是他有罪。
即使見到張儉,您難道能忍心把他捉了嗎?」
一毛一欽站起來撫一著李篤說「:蘧伯玉以獨為君子可恥,你為什麼一個人獨專仁義呢?」
李篤說「:我李篤雖說好義,您今日已得義一半啊!」一毛一欽歎息地走了。
李篤因此得以送張儉出塞,張儉終於免於遇難。
凡是張儉所經過住宿的人家,被處死的數以十計,宗族親戚都被殺滅,郡縣因此殘破不堪。
中平元年(184),一黨一錮的事解除了,張儉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大將軍、三公都徵召他,又以敦樸推舉,朝廷公車特徵,起用拜少府,都不就。
獻帝初年,百姓饑荒,張儉家裡的財產還比較富裕一些,於是他拿出財產和同鄉人共同享用。
靠這些財產得以生存的以百數。
建安初年,朝廷徵召他作衛尉,不得已才去接受。
張儉看到曹一操一有篡奪野心,於是閉門不問世事,把車子也懸掛起來。
一年多以後,在許州去世,終年八十四歲。
史官評論說:從前魏齊避死,虞卿離職同他一起逃亡,季布逃命,朱家甘心隱蔽他,救他。
張儉觸怒了天子,顛沛流離,到處逃命,天下的人聽到他的風節的,沒有不喜一愛一他的壯志,爭著做收留他的東道主。
乃至棄城丟官,滅身破族的,大約有數十百起,難道張儉還不賢良嗎?然而張儉單憑自己的一隻手掌,想堵塞江河,終於因痛恨不仁之人而引起禍亂,可見他是多麼的不自量力啊!
◆岑晊傳,岑晊字公孝,南陽郡棘陽縣人。
父親岑豫,任南郡太守,因貪殘被殺。
岑晊年輕時未成名,去見同郡宗慈,宗慈正以有道被征,賓客滿門,認為岑晊不是良家子,不願接見。
岑晊留在門外好多天,才被帶進去。
宗慈與他說話,大加讚賞,於是帶了他同到洛陽,去太學學習。
岑晊有高超的才能,郭林宗、李公叔等都與他結為朋友,李膺、王暢說他有治國的才略,雖然在鄉下,意氣風發,有督正天下的志氣。
太守弘農成王晉到任,想樹立自己的威嚴,聽了岑晊的大名,請他任功曹,又任命張牧為中賊曹吏。
成王晉信任岑晊、張牧,獎善糾錯,肅清府內。
宛縣有個富商名叫張汛的,是桓帝美人的親戚,會雕刻一些奇巧好玩的東西,多用賄賂送給宦官,因此也得了顯要的官位,靠了他的這門技巧,為所欲為。
岑晊與張牧勸成王晉收捕張汛等人,後來碰上赦免,岑晊仍然把他們殺了,並且收捕他們的宗族賓客,殺二百多人以後,才報告朝廷。
於是中常侍侯覽使張汛的妻子上書訴冤。
桓帝大為震怒,徵召成王晉監死於獄中。
岑晊與張牧躲藏於齊魯之間。
遇上赦免出來。
後來州郡推舉,三府征辟,他都不應。
李固、杜密被殺以後,他再次逃竄,聽說死在江夏山中。
◆陳翔傳,陳翔字子麟,汝南郡邵陵縣人。
祖父陳珍,司隸校尉。
陳翔年輕時就有名於時,會交際。
舉為孝廉,太尉周景以高第舉他,任為侍御史。
這時,農曆正月初一朝賀,大將軍梁冀不修邊幅,威儀不整,陳翔上奏皇帝,說梁冀恃貴幸,對皇上不敬,請收捕治罪,當時人認為他是個奇人。
升定襄太守,征授議郎,升揚州刺史。
上奏皇帝說豫章太守王永奏事中官,吳郡太守徐參在職貪一污,都被征去廷尉。
徐參是中常侍徐璜的弟弟。
因此威名大振。
又征任為議郎,補御史中丞。
因一黨一禍被黃門北寺獄考訊,以無證據受到原宥,死在家裡。
◆孔昱傳,孔昱字元世,魯國魯縣人。
七世祖孔霸,成帝時歷任九卿,封褒成侯。
自孔霸至孔昱,爵位不斷,計卿相牧守五十三人,列侯七人。
孔昱小時候學習《尚書》,大將軍梁冀徵召,不應。
太尉舉方正,對答天子的問題,不合,於是以病辭去。
後遭一黨一禍禁止做官。
靈帝即位,公車征授議郎,補洛陽令,因老師死,棄官,死在家裡。
◆苑康傳,苑康字仲真,勃海郡重合縣人。
年輕時在太學受業,與郭林宗很相好。
舉孝廉,再遷穎陰令。
以能幹著稱。
升太山太守。
郡內大姓多行不法,苑康到任,奮然作威,勃然發怒,頒布嚴格的法令,沒有敢於犯法的。
從前侵奪他人田地住宅的,都很快歸還了原主。
這時山陽張儉殺常侍侯覽的母親,苑康就調查她的宗一黨一賓客,有的隱藏在太山境內,他素恨宦官,因此都全部收捕,沒有遺漏或跑掉一個。
侯覽恨苑康到了極點,誣諂苑康與兗州刺史第五種及都尉壺嘉假上賊降表,徵召苑康到廷尉監獄,減死罪一等,貶徙日南。
穎陰人和太山羊陟等到朝廷為苑康申訴,得到寬宥,送回本郡,死在家裡。
◆檀敷傳、檀敷字文有,山陰郡瑕丘人。
年輕時為諸生,家裡雖然窮困,但志氣清高,不接受鄉里富有者的施惠。
舉孝廉,公府多次徵召,都不就。
建一精一捨教授學生,遠地來學的經常有幾百人。
桓帝時,以博士徵召他,也不就。
靈帝即位,太尉黃瓊舉他為方正,對答皇上的所問,合當時施政的要求,升議郎,補蒙縣令。
因郡守不得人,棄官回家。
家裡無產業,與子孫同衣而出,并日而食。
年八十,死在家裡。
◆劉儒傳,劉儒字叔林,東郡陽平縣人。
郭林宗曾經說劉儒雖然說話結結巴巴,但人是頂聰明的,有玉一般潔白的本質。
舉孝廉,又以成績優秀舉高第,升侍中。
桓帝時,常常發生災異,下詔廣泛地徵求直言,劉儒密上十條,極言朝廷的得失,忠心耿耿,說得十分懇切。
桓帝不能採納,出為任城相。
不久,征任議郎。
遇上竇武事,下獄,自一殺。
賈彪傳,賈彪字偉節,穎川郡定陵縣人。
年輕時游京師,志節不凡,激昂慷慨,與同郡人荀爽齊名。
開始在州郡做官,舉孝廉,補新息縣長。
百姓貧困,多不養兒育女,賈彪作出嚴格的法制,不養子女的,與殺人一樣犯罪。
城南有盜劫害人的,城北有婦人殺子的,賈彪去案發地處理,掾史想把賈彪帶到城南去。
賈彪發怒說;「賊寇害人,這是常理;母子相殘,這是逆天理,違反人道。」
於是驅車到城北,辦了那婦人的罪。
城南賊聽說了,也捆一綁自己到縣裡自首。
幾年之內,百姓養子女的以千計,都說「賈公所長」,生男的取名為「賈子」,生女的取名為「賈女」。
延熹九年(166),一黨一禍起,太尉陳蕃反對,沒有成功,朝廷百官為之寒心,不敢再說。
賈彪對同僚說:「我不西行,大禍不能解除。」
於是入洛陽,說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霍..,竇武等向皇帝申訴,桓帝因此大赦一黨一人。
李膺出來說「:我得以免遭一黨一禍,賈生的力啊!」先時,岑晊因一黨一禍逃亡,親戚朋友都隱藏他,賈彪獨閉門不接納,當時的人都恨了他。
賈彪說「:《傳》說『:要看時間行動,不要連累後人。
』公孝因要挾皇上招罪,自取其咎,我正因不能持戈相待為恨,難道反而可以收留隱藏他嗎?」
因一黨一禍禁止不得做官,死在家裡。
起先,賈彪兄弟三人,都很有名氣,賈彪最好,故天下傳說:「賈氏三虎,偉節最怒。」
◆何顒傳,何顒字伯求,南陽郡襄鄉縣人。
年輕時遊學京師。
何顒雖然是晚輩,但郭林宗、賈偉節等與他很要好。
著名太學。
友人虞偉高有父親的仇沒有報,重病將死,何顒去看他,虞偉高向他哭訴,何顒被他的大義感動了,為他報了仇,用仇人的腦袋祭了虞偉高父親的墳墓。
陳蕃、李膺失敗以後,何顒因與陳蕃、李膺相好,被宦官誣陷,他於是改變自己的姓名,逃亡汝南郡境內。
他所到的地方,結納豪傑,有名於荊州、豫州一帶。
袁紹仰慕他的為人,悄悄地與他往來,結為諭德宣誓的朋友。
這時一黨一禍起,天下不少人遭了難,何顒經常私自跑到洛陽,與袁紹計議。
對一些窮困無助的人,幫助他們渡過禍患。
對一些被追捕的人,就大為出謀獻計,使他們得以逃跑或隱藏起來,使不少人免於一黨一禍。
一黨一禍解除了以後,何顒被司空府徵召。
每次三府會議,沒有不推何顒為長的。
累次陞遷。
董卓秉政,一逼一迫何顒為長史,他托疾不接受,與司空荀爽、司徒王允等共同謀劃誅殺董卓。
荀爽逝世,何顒因別的事被董卓收捕,憂憤死去。
起先,何顒見曹一操一,歎息說:「漢家將亡,安天下的必定是這個人啊。」
曹一操一因此非高常興。
曾經稱讚「穎川荀..,王佐之器。」
荀..任尚書令,派人西迎叔父荀爽,並收何顒一屍一體,葬在荀爽的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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