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白話版
卷十三 隗囂公孫述列傳第三
(隗囂 公孫述)
◆隗囂傳
隗囂字季孟,天水郡成紀縣人。
年少時做過州郡的官。
王莽國師劉歆引隗囂為士。
劉歆死,隗囂回到鄉下。
小叔隗崔,素來豪爽俠義,得眾人擁護。
聽到更始立而王莽兵連敗,於是就與兄隗義及上圭人楊廣、冀人周宗計謀起兵響應漢兵。
隗囂制止說:「兵,是凶事啊!宗族有什麼罪呢?」
隗崔不聽,就聚眾數千人,攻平襄,殺王莽的鎮戎大尹。
隗崔、楊廣等以為要舉事就應立個主將以統一眾人思想,都說隗囂素有名氣,喜一愛一經書,於是共推舉隗囂為上將軍。
隗囂辭讓,不得已,說「:諸父和眾賢看得起我小子,必須用我的意見,我才敢從命。」
眾人都說:「好。」
隗囂既立,遣使聘請平陵人方望,作為軍師。
方望至,向隗囂建議說「:足下想要承天命順民心,輔漢而起事,今更始立在南陽,王莽還據守長安,雖想以漢的名義行一事,其實沒有接到漢的命令,將用什麼讓眾人相信呢?應當趕快建立高祖廟,稱臣奉祀,所謂『神道設教』,求助於人神。
而且禮因時不同而有增刪變易,樸實與華麗並沒有常規。
削地以開兆域,雖然是茅屋土階,也可以表示肅敬。
雖然簡陋沒有物質設備,神明不會離開這裡的。」
隗囂聽從其言,就在邑東立廟,祭祀高祖、太宗、世宗。
隗囂等都稱臣執事,祝史手捧玉璧以告神。
祝完,各職能官員往來於庭,有的牽馬一操一刀,有的端著盤子勺子,於是殺牲而盟。
盟道「:計盟誓的共三十一位將領,一十六姓,順承天道,興兵輔佐劉宗。
如有那個心懷不軌,神明主流滅他。
高祖、文皇、武皇,使他墜命,宗室遭到血洗,族類滅亡。」
官員們奉著裝有牲血的勺前進,護軍們舉著手揖諸將軍說:「勺子不污血,如果歃血不入口,就是欺騙神明,按盟誓處罰他。」
就這樣把牲血塗在嘴上,盟約上,完全照古禮進行。
事畢,寫成檄文通知州郡說:「漢復元年(23)七月己酉。
已巳,上將軍隗囂、白虎將軍隗崔、左將軍隗義、右將軍楊廣、明威將軍王遵、雲旗將軍周宗等,以檄文告各州牧、部監、郡卒正、連率、大尹、尹、尉隊大夫、屬正、屬令:原新都侯王莽,侮辱怠慢天地,悖於道,逆於理,毒殺孝平皇帝,篡奪皇位。
假托天命,偽作符書,胡說他應當取代漢帝,欺惑百姓,震怒上帝。
乖張暴戾以粉飾偽文,作為吉祥的符瑞。
胡言亂語戲一弄神祇,歌頌禍殃。
楚、越之竹雖多,也不足以盡書其罪惡。
天下的人對他的所作所為無不耳聞目睹。
現在略舉幾個大的方面,以曉喻吏民。
「古人以為天是父,地是母,人間的禍福,天地都以各種事件來加以暗示。
王莽明知天人感應的道理,但他卻冥頑不靈故意冒犯,不顧忌諱,每有災禍,他都援引史傳進行歪曲解釋。
以前秦始皇毀壞謚法,在他活著時就自稱始皇帝,以後一代接一代傳下去,以至萬世而無窮。
王莽步秦始皇的後塵,頒下三萬六千年的曆法,胡說他當與曆法一樣長久。
沿著亡秦的軌跡,推出無窮的歷數。
這是他逆天的大罪。
「王莽分裂郡國、割斷疆界,更名天下田為王田。
禁止買賣。
規定把名山大澤都禁錮起來,奪走百姓以漁獵為生的本業。
濫造九廟,極其一靡一費奢侈。
把河東的塚墓都挖掉,掠奪丘壟。
這是他逆地的大罪。
「尊任殘賊,信用一奸一佞,誅戮忠良正直的人們,製造口實,圍有赤帷的車奔馳於道,戴著法冠的官吏晨夜捉拿無辜,動不動把百姓的家族統統殺掉。
用殘忍的焚燒刑法燒死良民,廢除過去順時的法令,以醇醯裂五毒。
政令天天變動,官名一個月一個樣,貨幣年年改換,吏民錯,不知所從,商人旅客窮困窘迫,在市道上號啕大哭。
設六管的法令,增重賦稅,剝削百姓,飽中私囊以自肥,賄賂公行,財富沒入三公和輔相,根本無人檢查考察。
百姓坐罪鑄錢,以鐵鎖鎖頸,沒入鍾官為奴,囚徒、奴隸囚聚在一起,多達數十萬人,工匠餓死,長安城中都能聞到一屍一臭。
已搞亂了中國,其狂妄之心更加肆虐,北攻強胡,南擾動勁越,西侵羌戎,東擾貊,使四面的鄰國,併入邊境為患,邊界的郡縣、江海之邊,慘遭劫難人都死光了。
所以在王莽的虐政下戰爭中死傷的人,暴戾刑法下橫遭陷害的人,凍死餓死的人,疾病瘟疫所奪走的人,以萬萬計。
死者暴一屍一野外得不到掩埋,生者奔亡流散,幼孤婦女流離被虜掠。
這是他逆人的大罪。
「所以上帝哀憐百姓,對王莽進行懲罰,幾個兒子都被他自己殺了,妻子也被他氣死。
大臣起來反叛他,他滅亡的形勢已經形成了。
大司馬董忠、國師劉歆、衛將軍王涉都聯合起來從內部瓦解;司命孔仁、納言嚴尤、秩宗陳茂在外面舉眾投降。
今山東之兵二百餘萬,已經平定了齊、楚、下蜀、漢,安定了宛、洛,據敖倉,守函關,威命四布,宣威名於中岳。
復興漢室繼承劉嗣,封定萬國,遵照高祖的舊有制度,修復孝文的傳統德政,如有那個敢不從命,就用武力平定。
派遣使節到四方鄰國,恢復他們原來的爵號。
然後再還師整頓部隊,把弓箭、金鼓都收藏起來。
特申令百姓,各安其所,安居樂業,庶幾不辜負自己的責任。」
隗囂於是帶兵十萬,擊殺雍州牧陳慶。
準備進攻安定。
安定大尹王向,是王莽堂弟平阿侯王譚的兒子,威風頗能風行於安定一邦之內,屬縣沒有反叛他的。
隗囂於是寫信給王向,以天命曉諭他,反覆教誨指示,王向始終不從。
於是進兵將他俘虜,宣示百姓,然後把他殺掉,安定悉數投降。
這時長安城中有人起兵殺了王莽。
隗囂於是分遣諸將奪取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都攻了下來。
更始二年(24),遣使徵召隗囂及隗崔、隗義等。
隗囂準備朝見更始,方望以為更始前途還不可知,堅決阻止,隗囂不聽。
方望寫信辭謝而去,說:「將軍將像伊尹、呂尚一樣建立開國的功業,弘揚非一世所常有的功績,而現在大事還在草草創立之時,英雄豪傑還沒有集中起來。
我方望是異郡的人,缺點過失還沒有暴露出來,本想傚法郭隗之事燕昭王,以便能吸引樂毅那樣的大英雄並歸到將軍麾下,所以當初你聘請我時,我順風而來沒有推辭。
將軍以至高的德行尊重賢才,廣泛採納其謀慮,行動有功績,發兵能中要害,現在基業已定,輔弼的大功勳正在成就之中。
今俊傑賢才並集,羽翼已經豐滿,我方望沒有高於常人的德才,而愧列賓客的上首,實在是慚愧得很。
我雖懷耿介的節氣,想衡量辭職與留職的所宜,我是始終如一不會背棄自己的本心,另懷異志的。
為什麼呢?范蠡助勾踐滅吳後自收其罪責,乘扁舟泛於五湖之上;晉文公的舅舅子犯在隨文公返國途中,也在河上停了下來,向文公謝罪請求辭去。
以范蠡、子犯二人的賢德,在越國和晉國的史書上都留下了功名,還歸罪於自己請求削跡回鄉,我方望沒有什麼功勞,辭職是很適宜的。
我聽說烏氏縣有龍池山,小路南通,與漢相連,那旁邊時常有奇人異士,閒暇時,可廣求其真。
願將軍勉之。」
隗囂等於是到了長安,更始以他為右將軍,隗崔、隗義仍維持原來稱號。
當年冬天,隗崔、隗義計議謀叛更始北歸,隗囂害怕禍及自己,即將此事告之更始,隗崔、隗義被殺。
更始感到隗囂忠於他,就封他為御史大夫。
第二年夏,赤眉入關,三輔擾亂。
傳言光武已即位於河北,隗囂便向更始建議把政權移交給光武叔父國三老劉良,更始不聽。
諸將領想劫持更始東歸,隗囂也參與了這個謀劃。
事情暴露後,更始派人召見隗囂,隗囂稱有病不去,因而與部下王遵、周宗率軍自守。
更始派執金吾鄧曄率軍包圍隗囂,隗囂關門拒守;到黃昏時,守不住潰圍了,隗囂與數十騎乘夜斬平城門關,逃命回到天水。
再招聚他的舊部,佔據原來的地盤,自稱西州上將軍。
等到更始失敗,三輔的耆老士大夫都逃奔到天水來歸附於隗囂。
隗囂素來廉恭一愛一士,盡可能引見名士以為布衣之交。
以前王莽平河大尹長安谷恭,被任為掌野大夫,平陵范逡任為師友,趙秉、蘇衡、鄭興為祭酒,申屠剛、杜林為持書,楊廣、王遵、周宗及平襄人行巡、河陽人王捷、長陵人王元為大將軍,杜陵、金丹之屬為賓客。
由此名震西州,威名聞於山東。
建武二年(26),大司徒鄧禹西擊赤眉,屯雲陽。
鄧禹裨將馮音引兵叛離鄧禹,西向天水。
隗囂迎擊,破馮音於高平,繳獲全部輜重。
於是鄧禹秉承皇帝意旨派遣專使持節命隗囂為西州大將軍,得以專制涼州、朔方政事。
等到赤眉去長安,想西上隴,隗囂派將軍楊廣迎擊,破赤眉,又追擊敗赤眉於烏氏、涇陽間。
隗囂既有功於漢,又接受了鄧禹的爵封,得以任命心腹,議者多勸他通使京師。
三年,隗囂就上書到京師。
光武素來聽到他的美德、聲譽,就以特殊禮節報他,叫他時稱字,用國賓的儀禮,安慰薦藉至深且厚。
這時陳倉人呂鮪擁眾數萬,與公孫述相通,侵犯三輔。
隗囂再次派兵幫助征西大將軍馮異進擊,將呂鮪趕走,遣使上書報告。
帝客氣地用手書回復說「:一愛一慕你的德義,想與你結納。
以前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還服侍殷商。
但駑馬鈍刀,不可勉強扶持而用。
我幾次受到了伯樂聲價十倍的惠顧,蒼蠅只能飛數步之遠,但如果附在驥尾上,就可以超過群蠅了。
你我被阻於盜賊,不能經常問候。
將軍一操一守忠厚有禮,扶持傾倒解救危困,南拒公孫述的兵馬,北御羌胡的亂寇,是以馮異西征,得以數千百人躑躅於三輔,如果沒有將軍的幫助,那麼咸陽早已落入賊兵之手了。
現在關東的寇賊,往往屯聚,志在求得廣遠,沒有閒暇,所以沒有在成都閱兵,與公孫述鬥力。
如果公孫述侵犯漢中、三輔,我很想借用將軍軍馬,與他一決勝負。
如能這樣,那就是蒙老天賜福,也就是智士計功割地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管仲說過『:生我的是父母,助我成事的是鮑叔。
』自今以後,你我之間可用手書互相溝通,不要輕信旁人挑一撥離間的謠言。」
從此以後光武對他恩禮更加隆重。
其後公孫述幾次出兵漢中,遣使以大司空扶安王印綬授隗囂。
隗囂認為自己曾經與述是敵國,感到做他的臣是可恥的,就斬了來使,出兵攻擊,連破公孫述軍,所以蜀兵不再北出。
這時關中將帥幾次上書,說蜀攻擊的情狀,帝將這些意見轉示隗囂,並要他出兵討蜀,以考驗其可否信用。
隗囂就遣長史上書,極言三輔兵力單弱,又有盧芳在旁邊,不宜伐蜀。
光武知隗囂想腳踩兩邊船,不願天下統一,於是稍稍降低對隗囂的禮遇,正君臣禮儀。
起初,隗囂與來歙、馬援相好,所以帝幾次派來歙、馬援奉使往來,勸隗囂入朝以重爵相許。
隗囂不願歸東,連連遣使帶著深表謙辭的奏章入見,說自己沒有功德,要等到四方平定,再告退回鄉。
五年,帝再次派來歙說服隗囂派兒子入侍,隗囂聽說劉永、彭一寵一都已經破滅,就派遣長子隗恂隨來歙到京晉謁,被封為胡騎校尉,封鐫羌侯。
而隗囂將領王元、王捷常常以為天下成敗還是未知數,不願一心一意歸順光武。
王元就對隗囂說「:過去更始西都長安,四方響應,天下景仰歸向,說是天下太平了。
一旦更始失敗,大王幾乎沒有安身之所。
現在南有公孫述,北有盧芳,江湖海帶,有張步、董憲等王公十多位各據一方,而想遷就馬援的意見,放棄千乘的基業,寄居作客於危險的國度,以求萬全,這是循著覆車的軌道而進,不是好計啊。
現在天水完整富裕,兵馬最為強盛,北攻西河、上郡,東收三輔之地,按照秦的舊跡,外山內河互為表裡。
王元請以少數兵力為大王扼守險要函谷關,這是萬世一時的良機。
如果現在不能採用此計,那麼暫時畜養兵馬,據險自守,堅持下去,以等待四方的變化,即使圖王不成,退一步也足以稱霸一方。
總之,魚是不能脫離深水的,神龍失去了依托,就與蚯蚓沒有兩樣了。」
隗囂心裡贊成王元的計劃,雖然派遣了兒子入朝當了人質,還是想憑藉其地理條件的險要,自己獨霸一方。
於是一些游士長者,逐漸離開了他。
六年(30),關東都平定了。
帝因久苦兵事,以隗囂有兒子作為內侍,公孫述遠據邊陲,於是對諸將說:「暫時把這兩個小子擱置在一邊吧。」
因此幾次傳書隗囂和公孫述,告以禍福。
隗囂的賓客、掾史多是文學士,每次上書言事,當世士大夫都朗讀背誦,所以帝有所辭答,他們尤為重視。
隗囂再次派遣使者周遊到京,先到馮異營,周遊被仇家所殺。
帝派遣衛尉銚期帶著珍寶繒帛賞賜隗囂,銚期到鄭遇到盜,珍寶財物都被盜走了。
帝常稱隗囂為長者,想方設法想把他招來,聽到消息後歎道「:我與隗囂的事很不順利,他派來的使者被殺,我賜給他的財物也在路上被盜光了。」
恰逢公孫述遣兵侵犯南郡,光武就下詔書令隗囂從天水伐蜀,想以此來分化瓦解其心腹。
隗囂再次上書說「:白水地勢十分險阻,山路懸險,棧木為道。」
又多方強調困難。
帝知隗囂終不肯為他所用,於是便想加以討伐。
就西到長安,派遣建威大將軍耿..等七將軍從隴道伐蜀,先派來歙奉璽書曉諭隗囂。
隗囂疑懼,即率兵相拒,使王元據隴坻,砍下樹木堵塞道路,想殺掉來歙,來歙逃歸。
諸將與隗囂戰,大敗,各引兵退走。
隗囂因此派王元、行巡侵掠三輔,被征西大將軍馮異、征虜將軍祭遵等擊破。
隗囂於是上書謝罪說:「部下聽說大兵猝到,驚恐自救,臣隗囂不能禁止。
所獲戰利品,不敢廢臣子之節,親自追還,以前虞舜事父,父以大杖責打他時他逃避開,父以小杖打他時就讓他打。
我雖然不敏,不敢忘記這個禮義。
現在我的事,全在本朝發落,要殺就殺,要加刑則加刑。
如果蒙恩寬赦,更得洗心革面,則死骨不朽。」
官吏們以隗囂出言傲慢,請求把他兒子隗恂殺掉,帝不忍心,再派來歙到..,以書信賜隗囂說:「以前柴將軍與韓信書說『:陛下寬仁,諸侯雖有叛變後又回來的,還是恢復他們的位號,不加殺害。
』以你隗囂是個文官,懂得義理,所以賜書給你。
說得清楚一點,顯得不夠客氣,說少了事情又難於決斷。
你現在如果住手,像過去送你兒子隗恂到我這兒來一樣,那麼爵祿將全獲得,有大福可享。
我年快四十,在軍中十年,討厭那些浮語虛辭。
你如果不願意,就不要回報了。」
隗囂知道帝已經看出他的一奸一詐,於是派遣使者向公孫述稱臣。
第二年,公孫述以隗囂為朔寧王,遣兵往來,作聲援態勢。
秋,隗囂率步兵騎兵三萬,侵犯安定,到達陰,馮異率諸將抵抗。
隗囂又令別的將領下隴,攻擊祭遵於..,都不利,於是退兵而還。
帝因令來歙以書招王遵,王遵就與家屬東到京師,被拜為太中大夫,封為向義侯。
王遵字子春,霸陵人。
父為上郡太守。
王遵年少時就為人豪俠,有辯才,雖然是與隗囂一起舉兵,但時常有歸漢的意向。
又多次勸隗囂派遣兒子入朝侍奉,前後對隗囂辭諫很懇切,隗囂不從,所以王遵離隗囂而歸順光武。
八年(32)春,來歙從山道襲取了略陽城。
出於隗囂意外,隗囂害怕更有大兵,就派王元拒守隴坻,行巡守番須口,王孟塞雞頭道,牛邯駐軍瓦亭,隗囂自率大軍圍來歙。
公孫述也派遣將領李育、田..助隗囂攻略陽,連月不能攻下。
帝於是率領諸將西征,數路兵馬齊向隴進伐,使王遵持節監大司馬吳漢留屯於長安。
王遵知隗囂必將敗滅,而他與牛邯是舊交,知道他有歸漢的思想,就寫信曉諭他說「:王遵與隗王歃血結盟為漢,自此歷虎口,經死地絕境,已十數次了。
當時周洛以西,沒有統一,所以為隗王出謀劃策,想東收關中,北取上郡,進以奉天意人心,退以懲外夷之亂。
數年之間,希望聖漢復存,當獻河隴之地奉舊部以歸順本朝。
自有生民以來,臣人的形勢,沒有比現在更便利的了。
而隗王的將吏,多是些一穴一居野處不識時務之徒,人人抵掌而談,想為不軌之計。
我與你日夜所爭,禍害幾乎降到我們身上的,難道只有一事嗎?前計遭到拒絕,後來的策劃又不肯聽從,所以仰天長嘯扼腕歎息,流著眼淚登車而去。
幸蒙封拜為太中大夫,得以職司議論,每想到西州的事,未嘗敢忘記你過去所說的話。
現在御駕親征,車駕大眾已在道途,吳漢、耿..等勇將,雲集四境,而你以奔離的兵卒,拒守瓦亭要隘,當漢軍攻擊的要衝,看雙方的形勢怎樣呢?聰明的人看到了危險就應想到應變,賢俊的人能出污泥而不染,是以功名終於得以伸展,策劃終於復得。
所以管仲被縛送而成齊相,黥布仗劍而歸漢王,棄愚誠而就義舉,功名並著。
你現在正處在成敗的十字路口,遇到的是強兵勁旅的鋒芒,是非常可怕的。
應趕快下定決心作出決斷,與有識之士共同參討。」
牛邯得書,思考了十多天,終於作出決斷,於是拜謝士眾,歸順洛陽,被拜為太中大夫。
這樣一來,隗囂的大將十三人,一十六個屬縣,十多萬士眾,都不戰而降。
王元入蜀求救,隗囂帶領妻子奔西城,跟從楊廣,而田..、李育保上圭。
帝以詔書曉示隗囂說:「如束手自來,則父子相見,可保無事。
高皇帝說:『田橫回來,大的封王,小的封侯。
』如果你想像黥布一樣必不歸降,那也隨你的便。」
隗囂終不肯降。
於是光武殺了他兒子隗恂,使吳漢與征南大將軍岑彭圍西城,耿..與虎牙大將軍蓋延圍上圭。
光武東歸。
月餘,楊廣死,隗囂更加日暮途窮。
其大將王捷別在戎丘,登上城樓向漢軍喊話說「:為隗王守城的將士,都是明知必死而無二心,願你們趕快停止攻城,請讓我用自一殺來證明我說的話。」
於是自刎而死。
數月,王元、行巡、周宗等率領蜀救兵五千多人,乘高處猝至,擊鼓大呼道:「百萬大軍剛到!」漢軍大驚,沒有來得及排開陣勢,王元等衝破城圍,拚死力戰,得以進城,迎隗囂回冀。
恰好吳漢等因糧盡退去,於是安定、北地、天水、隴西又反過來歸隗囂。
九年春,隗囂又病又餓,出城熬大豆與米飯為食,終於忿恨而死。
王元、周宗立隗囂少子隗純為王。
第二年,來歙、耿..、蓋延等攻破落門,周宗、行巡、苟宇、趙恢等帶著隗純投降。
周宗、趙恢及諸隗分別遷徙到京師以東,隗純與行巡、苟宇遷到弘農。
只有王元留為蜀將。
等到輔威將軍臧宮破延岑,王元帶眾人向臧宮投降。
王元字惠孟,投降後初拜上蔡縣令,後遷為東平相,以墾田不實之罪下獄死。
牛邯字孺卿,狄道人,有勇力才氣,稱雄於邊疆。
歸漢後,大司徒司直杜林、太中大夫馬援都推薦他,因此做了護羌校尉,與來歙一起平定了隴右。
十八年(42),隗純與賓客數十騎準備逃亡入胡,至武威,被捕捉,殺了。
史官評論道:隗囂舉旗聚族,立高祖、孝文廟以假神明,考他創圖首事時,可以看到他的風采啊。
後來終於孤立一隅,介於漢蜀之間,隴坻雖然險要,終非具有兩萬人抗百萬人之勢,以區區隴西、天水兩郡,來抗光武堂堂之師,以至智窮力竭,徭役賦稅空乏,終於身死部眾瓦解,然後才得以平定。
可見他的道行確有值得懷念的地方,這是四方雄傑紛紛奔集於他的麾下,士卒忠誠不二死守自刎而不悔的原因。
功名,聲譽也就顯赫起來,事業凋謝了,各種罪過都會產生,事之成敗在天不在人,能打破這個論斷的,或許還沒有聽到過呢。
如果隗囂的命運能與符運相合,所遇到的對手又不是光武這樣天授的勁敵,那麼把隗囂與歷史上的西伯相提並論,難道可以多加嗤笑嗎?
◆公孫述傳
公孫述字子陽,扶風茂陵人,哀帝時,以父保任為郎。
後來父公孫仁為河南都尉,公孫述就補為清水縣長。
公孫仁以公孫述年少,派遣門下掾隨他到任。
月餘,掾辭歸,向公孫仁說「:公孫述不是等待教導的人。」
後來太守以述為能,使他兼攝五縣,結果這五個縣政事修理,一奸一盜不再發生了,郡中說有了鬼神。
王莽天鳳中,為導江卒正,住在臨邛,也享有能名。
等到更始即位,豪傑們各在所在的縣起兵響應,南陽人宗成自稱「虎牙將軍」,侵入漢中;又有商人王岑也起兵於洛縣,自稱「定漢將軍」,殺了王莽庸部牧以響應宗成,眾合數萬人。
公孫述聽說,就派遣使者迎接宗成等。
宗成等到成都,虜掠暴虐。
公孫述很厭惡,於是召集縣中豪傑對他們說「:天下同苦於王莽新室,思想劉氏很久了,所以一聽到漢將軍到,我就派人馳去迎接。
現在百姓無辜而婦女兒童都成了俘虜,百姓的家室房屋都遭焚燒,這是寇賊,不是義兵。
我想保郡自守,以等侍真主。
你們願意同我一起幹的請留下,不願意的可以走。」
豪傑們都叩頭說「:願效死。」
公孫述於是使人詐稱漢使者從東方來了,命公孫述暫時代理輔漢將軍、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綬。
就選一精一兵千餘人,向西攻擊宗成等人。
等到達成都,發展到數千人,於是對宗成發起攻擊,大破宗成。
宗成將領垣副殺了宗成,率眾向公孫述投降。
二年秋,更始遣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張忠,率領兵眾萬餘人侵掠蜀、漢。
公孫述依靠蜀地地勢險要,民眾歸附,有自立為王的意志,就派他弟弟公孫恢,在綿竹攻擊李寶、張忠,大破寶、忠並將他們趕走。
由此以後公孫述威震益部。
功曹李熊對公孫述說「:現在四海洶湧不安,平民百姓肆意議論。
將軍割據千里,地方十倍於過去的湯武,如能奮威德以投合天時,就可以成就霸王的事業了。
應改名號,以鎮撫百姓。」
公孫述說:「我也考慮過,你的話啟發了我。」
於是自立為蜀王,定都在成都。
蜀地肥沃富饒,兵力一精一強,遠方的士民多去歸附,西南的小一柄一邛、笮的國王,都來貢獻。
李熊再向公孫述說道「:現在山東饑饉,人庶相食;遭到兵災的屠滅,城邑都成了丘墟。
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肥腴,果實所生,雖不耕種也可飽腹。
女工紡織之業,衣服可以覆蓋天下。
名貴木材竹干,器械之富饒,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又有魚鹽銅銀之利,浮水轉漕運輸之便。
北面據有漢中,阻塞褒、斜的險要;東面扼守巴郡,拒干關之口;地方數千里,戰士不下百萬。
見到有利時機則出兵而擴大地盤,無利則堅守而從事於農業。
東面可下漢水以窺秦地,南面順著江流以震荊、揚。
所謂擁有天時地利等一切成功的條件。
現在你蜀王的聲名,已聞於天下,而名號未定,有志之士在狐疑觀望,應當即大位,使遠方之人有所依歸。」
公孫述說:「帝王是天命所歸,我怎麼能承當得起呢?」
李熊說「:天命沒有一定的,老百姓歸附能者,能者承當起使命,你還懷疑什麼呢!」公孫述夢見有人對他說:「八子系,十二為期。」
醒來後對妻子說:「雖然貴極但祚短,如何?」
妻說「:早晨聽到了道,晚上死了還可以哩,何況十二呢!」恰巧有龍出於府殿中,夜間有光芒耀眼,公孫述以為這是符瑞,因而在掌心寫著:「公孫帝。」
建武元年(25)四月,就自立為天子,號成家,尚白色。
建立年號為龍興元年。
以李熊為大司徒,以其弟公孫光為大司馬,公孫恢為大司空。
改益州為司隸校尉,蜀郡為成都尹。
越轀任貴也殺了王莽大尹而佔據其郡以降公孫述。
述就使將軍侯丹開白水關,北守南鄭;將軍任滿從閬中下江州,東據干關。
於是所有益州之地盡遍公孫述所有。
自從更始敗後,光武正忙於山東事務,沒有來得及西伐。
關中豪傑呂鮪等往往擁有兵眾達萬,不知歸屬,多往歸公孫述,述都拜他們為將軍。
於是大作營壘,陳車騎,肆習戰射,會聚兵甲數十萬人,在漢中積聚糧食,在南鄭修築宮殿。
又造十層赤樓帛蘭船。
多刻天下牧守的印章,備置公卿百官。
使將軍李育、程烏率領數萬軍眾出陳倉,與呂鮪侵犯三輔。
三年,征西大將軍馮異攻擊呂鮪、李育於陳倉,大敗鮪、育,鮪、育逃奔漢中。
五年,延岑、田戎被漢兵打敗,岑、戎軍等都逃亡入蜀。
延岑字叔牙,南陽人。
開始起兵時據有漢中,又擁兵關西,關西破散了,又走到南陽,佔有數縣。
田戎,汝南人,初起兵於夷陵,轉而侵掠郡縣,發展到數萬人。
延岑、田戎都與秦豐會合,秦豐都以女兒嫁給岑、戎為妻。
後來秦豐失敗,岑、戎都向公孫述投降。
公孫述以延岑為大司馬,封汝寧王,封田戎為翼江王。
六年,公孫述派遣田戎與將軍任滿出江關,下臨沮、夷陵間,招其故眾,因而想攻取荊州諸郡,但沒能攻克。
這時,公孫述廢除銅錢,置鐵官以鑄錢,百姓手中的貨幣不能流通。
蜀中童謠說:「黃牛白腹,五銖當復。」
好事的人們竊竊私語說王莽稱「黃」,公孫述自號「白」,五銖錢,是漢貨,說天下當並還劉氏。
公孫述也喜好為符命鬼神瑞應的事,荒謬地引用讖記。
以為孔子作春秋,為赤制而斷十二公,說明了漢高帝至漢平帝已經過十二代,歷數已完了,一姓不得再受命為帝。
又引錄運法說:「廢昌帝,立公孫。」
括地象說:「帝軒轅受命,公孫氏握。」
援神契說:「西太守,乙卯金。」
說西方太守而軋絕卯金劉氏。
五德之運,黃承赤而白繼黃,金據西方為白德,而代王氏,得到正序。
又自己說手紋有奇,得以建元龍興之瑞。
幾次將這些東西移書中國,希望以此惑動眾心。
光武憂慮,就寫信給公孫述說:「圖讖上講的『公孫』,就是宣帝。
代漢的是當塗高,你難道是當塗高嗎?你以掌紋為瑞,王莽有什麼可以傚法的呢!你不是我的亂臣賊子,倉卒時人人都想當上皇帝,不足責備。
你日月已逝,妻子兒女弱小,應當早為定計,可以無憂。
天子的帝位,是不可力爭的,應當三思。」
署名「公孫皇帝」。
公孫述不作答覆。
明年,隗囂向公孫述稱臣。
公孫述的騎都尉平陵人荊邯看到東方將平,漢兵將向西征討,就對公孫述說:「兵,這是帝王的重要武器,古今都不能廢除的。
以前秦失其守,豪傑並起。
漢高帝起於布衣,沒有前人的業跡,沒有立錐之地,起兵於行伍之中,親自奮擊,隊伍被打敗自身遭到圍困多次。
然而軍敗後又復合,遭創傷癒合後又投入戰鬥。
這樣看來,在死境中奮鬥倒能成功,在空隙中爬行倒靠近滅亡了。
隗囂遇到了絕好的機會,割據了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
遇更始政亂,又失去了天下,百姓引頸而望,四方趨於瓦解。
隗囂不在這時趁著危機乘勝奮起,以爭天命,而是退身想為西伯的事業,尊鄭興等為章句之師,與方望等處士結為賓友,偃武事息干戈,以自卑之辭事漢,喟然自以為是文王再世。
這樣就使漢帝消除了關隴之憂,得以專門一精一心策劃東伐事宜,四分天下而有其三;使西州的豪傑們都存心於山東,派來歙,馬援等為使者,說服王遵、鄭興、杜林、牛邯等相次歸順了光武,那麼天下五分而漢有其四了;如果在天水舉兵反漢,必遭潰敗,天水既定,則天下九分而漢有其八了。
陛下以梁州之地,內部要奉萬乘之尊,外部要給三軍以給養,擔子壓在百姓身上,百姓愁困,不堪承受上面的命令,將有像王莽一樣從內部崩潰的危險。
我的愚計,以為應當趁天下還沒有完全絕望,豪傑還可以招誘的時機,發國內一精一兵,命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人、物會集之地,倚仗巫山的牢固,築壘堅守,傳檄文到、楚,長沙以南必隨風而披一靡一。
命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服。
這樣,海內震搖,對我們大為有利。」
公孫述問群臣。
博士吳柱說「:以前周武王伐殷,先在孟津檢閱部隊,八百諸侯異口同聲擁護,而武王認為時機還不成熟,還是還師以等待天命。
沒有聽到過無左右之助,而要出師千里之外,以擴大地盤的。」
荊邯說「:現在的漢帝原來並無尺土的權一柄一,驅烏合之眾,跨馬殺敵,所向披一靡一。
不趕快趁現時與他爭奪天下,而坐談什麼武王的說教,這是倣傚隗囂想為西伯罷了。」
公孫述同意荊邯意見,準備將北軍屯士及山東客兵都發動起來,使延岑、田戎分兵兩道,與漢中各將領把兵馬勢力合併起來。
蜀人和他弟弟公孫況以為不應當空國千里之外,決成敗於一舉,堅決爭持,公孫述於是停止。
延岑、田戎也多次請兵出戰立功,公孫述終於疑惑不聽。
公孫述喜苛求細枝末節,斤斤計較小事。
敢誅殺而不識大體,喜歡更改郡縣的官名。
然而年青時做過郎,學著漢家制度,出入倣傚漢天子法駕,鑾旗旄騎,陳置陛戟,然後車駕才出房闥。
又立他的二子為王,食犍為、廣漢各數縣。
群臣多規諫,以為成敗還不可知,軍隊暴露在外,又急於封兒子為王,表現出沒有大志,挫傷戰士的心。
公孫述不聽。
只有他公孫一家一姓的能夠當官掌權,由此大臣們都埋怨不迭。
八年,帝使諸將進攻隗囂,公孫述派遣李育率領萬餘人救隗囂。
隗囂失敗,李育也全軍覆沒。
蜀地聽到消息驚恐震動。
公孫述害怕,想安定眾心。
成都郭外有秦時舊倉,述改名為白帝倉,自王莽以來常常空著。
公孫述便使人詐稱白帝倉出谷如山陵一般,百姓傾城空市前往觀看。
述於是大會群臣,問道:「白帝倉竟然出了谷嗎?」
群臣都說:「沒有。」
述道「:訛言不可信,傳言隗囂已破滅也是一樣。」
不久囂將王元降蜀,述以王元為將軍。
明年,使王元與領軍環安拒守河池,又遣田戎及大司徒任滿、南郡太守程汛率軍下江關,攻破漢威虜將軍馮駿等,攻佔巫及夷陵、夷道,因而據守荊門。
十一年,征南大將軍岑彭發起進攻,任滿等大敗,述將王政斬任滿首級向岑彭投降。
田戎走保江州。
各城邑都開門向岑彭投降,岑彭就長驅到達武陽。
光武帝就寫信給公孫述,陳述禍福,以表明君無戲言。
公孫述看信省悟歎息,給親信太常常少、光祿勳張隆看。
隆、少都勸公孫述投降。
公孫述說「:興與廢都是命運。
哪裡有投降的天子呢!」左右的人就不敢再講話了。
漢中郎將來歙急攻王元、環安,環安派刺客殺了來歙;公孫述又命令刺殺岑彭。
十二年,公孫述的弟弟公孫恢和子婿史興都被大司馬吳漢、輔威將軍臧宮所攻破,戰死。
從此將帥恐懼,日夜離叛,公孫述雖然殺其全家,還是不能禁止。
光武帝必欲公孫述投降,就下詔書曉喻公孫述道:「往年詔書頻下,開導並示以恩信,不要以來歙、岑彭受害而自疑。
現在只要如期歸降,就可保證家族完全;假使迷惑不悟,那等於把肉送進虎口,可痛又有什麼辦法呢!你的將帥疲倦,吏士們都想回家,不願意繼續屯守下去,詔書手記,不可數得,我是不食言的。」
公孫述終無降意。
九月,吳漢又破斬其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漢兵進駐成都。
公孫述對延岑說「:現在怎麼辦呢?」
岑說「:男兒應當在死中求生,怎能坐著等死呢!財物是容易聚斂的,不應當吝惜。」
公孫述就將金帛全數拿出來,募得敢死隊五千多人,在市橋以配合延岑,假裝建立旗幟,鳴鼓挑戰,暗地裡卻派遣奇兵繞到吳漢軍後面,襲擊攻破吳漢軍。
吳漢墜一落水中,抓著馬尾巴得以出一水。
十一月,臧宮軍到鹹門。
公孫述看到占卦上說「虜死城下」。
大喜,認為吳漢等當死城下。
於是親自率領數萬人攻吳漢,使延岑拒臧宮。
大戰,延岑三合三勝。
從清晨到日中,軍士吃不到糧食,都很疲乏,吳漢命令壯士突擊,公孫述兵士大亂,公孫述胸部中槍墜一落馬下。
左右以車將公孫述救入城內。
公孫述把兵交延岑,晚上就死了。
次日晨,延岑向吳漢投降。
吳漢就殺了公孫述妻子,把公孫氏全都殺盡,並把延岑全族都殺了。
又縱兵大掠,焚燒公孫述宮室。
光武聽到發怒,譴責吳漢。
又責讓吳漢副將劉尚說「:城降三日,吏人都服從,孩兒老母,有萬數人口,一旦縱兵放火,聽到了都叫人酸鼻!你劉尚的宗室子孫,也曾經歷過吏職,怎麼忍心做這種事?仰視天,俯視地,看看秦西巴放鞧歸其母與樂羊啜子之羹,哪一個更仁呢?很是失去斬將而吊其民人的道義了。」
初,常少、張隆勸公孫述降漢,述不從,常少與張隆都憂鬱而死。
光武下詔書追贈常少為太常,張隆為少祿勳,以太常和光祿勳的儀禮改葬他倆。
凡是忠節志義的人士,都受到了表彰和顯揚。
程烏、李育因有才幹,都提拔使用。
於是西土都感到高興,沒有不歸心的。
史家評論道:以前趙佗因漢初天下未定自立為南越王,公孫述也竊取帝位於蜀漢,推想他沒有別的功能,而到最後才滅亡,難道是由於地處邊遠,因得以苟安於一隅嗎?公孫述雖為漢吏,並沒有什麼大的憑借資本,徒以文俗自喜,就能實現他的志願和計謀。
道不足而意有餘,不能乘隙立功,以觀時變,而是坐守邊緣,以高深自安,這就和以前魏侯欣喜於河山之固,吳起對他說,國家鞏固在德不在險一樣的啊。
等到他謝臣屬,堅持興廢是命運而不肯投降,與孫皓泥首面縛降王睿、許男面縛銜璧見楚子,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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