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白話版
卷五十六 張王種陳列傳第四十六
(張皓、張綱、王龔、王暢、種暠、種岱、種拂、種劭、陳球)
◆張皓傳,張皓字叔明,犍為郡武陽人。
六世祖張良,高帝時為太子少傅,封留侯。
張皓年輕時遊學京師,永元中,回州郡作官,辟大將軍鄧騭府,五次遷升為尚書僕射,任事八年,出為彭城相。
永寧元年(120),征為廷尉。
張皓雖然不是法家,但留心刑罰斷獄,常與尚書辯正疑獄,他的意見多因詳審平當被採納。
這時,安帝廢皇太子為濟陰王,張皓與太常桓焉、太僕來歷在朝廷爭辯,不得結果。
事已具載《來歷傳》。
張皓退出朝廷上疏說:「從前賊臣江充,製造讒言妖逆,致使戾園興兵,終於發生禍難。
後來壺關三老令狐茂上書說太子冤事,武帝才覺悟,雖然追到以前的失誤,後悔也無濟於事了!現在皇太子才十歲,還未知保母師傅九德的意義,應當挑選有賢德的人為之輔佐,使他成為天子的氣質。」
書送上,未被採納。
順帝即位,任命張皓為司空,在職推舉人才很多,天下稱他是推士。
這時清河趙騰上書說災變,譏刺朝政,奏下達管事的人,捕趙騰等人考問。
牽涉一黨一羽八十多人,都因誹謗朝廷,應當處以重法。
張皓上疏勸諫說「:我聽說堯舜設立敢諫鼓,三王立誹謗木,《春秋》采好事,寫惡事,賢明的天子,不加罪於草野的小民。
趙騰等雖牴觸朝廷犯法,但他說話是想盡忠正諫。
如果應當誅殺,天下人的口將堵著了,諫爭的源流就塞住了,這不是宏揚道德以作後人表率的方法。」
帝竟感悟,減趙騰死罪一等,其餘的都處二歲刑。
四年,因陰陽不和免職。
陽嘉元年(132),再為廷尉。
這一年死於任上,年八十三。
朝廷派使者弔祭,賜葬地於河南縣。
子張綱。
◆張綱傳,張綱字文紀,年輕時通曉經學。
雖然是公子,砥厲布衣之士的節概。
舉孝廉不就,司徒以他的成績優異,辟高第為侍御史。
這時順帝放縱宦官,有識之士都為之寒心。
張綱心情激動,慨然歎說:「污穢惡濁滿朝,不能奮身而出掃除國家的危難,雖然活著,我不願意啊!」因而上書說:「《詩經》說:『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是說成王令德,不過循用舊的典章而已。
考大漢最初興隆,及中興之世,文帝和明帝,道德教化更盛。
看當時的治理措施,顯而易見,不難照著去做,不過推行儉樸堅持節約,修身尚德而已。
中官常侍不過兩人,左右侍奉的人,賞賜才滿數金,一愛一惜費用,尊重人,所以家家富裕。
人人有吃有穿。
夷狄知道中國富強,講信義道德,所以一奸一謀自然消除,和氣感應。
而最近以來,不遵守舊的典章,沒有功的小人都有官爵,使他們富足,使他們驕奢,然後再懲治他們,這不是一愛一人重才,奉承天命,順從大道。
請皇上稍加聖思,整飭左右,以奉天意。」
書送上,皇帝沒有採納。
漢安元年(142),挑選八個使者巡視社會風俗,都是一些知名的老儒生,地位很高。
只有張綱年輕,官次最小。
其餘的人接受命令啟程,而張綱獨埋其車輪於洛陽都亭,說:「豺狼當道,何問狐狸!」就上奏說「:大將軍梁冀,河南尹不疑,受外戚的援引,享受國家的厚恩,是草野小民之才,負輔導帝王、舉持國政的責任,不能宏揚五教,輔翼皇上,專作大豬長蛇,元兇惡首,貪殘無度,一心好貨,放縱恣肆無止境,培植一班阿諛諂媚的人,陷害忠良。
這是皇帝的權威所不能赦,應該處以極刑的。
謹條呈他們無君之心十五事,都是臣子們所切齒痛恨的。
書進,京師震動。
這時梁冀的妹妹是皇后,正得到皇上的一寵一愛一,諸梁的親戚滿朝,帝雖然知道張綱說的是實話,終於不忍採用。
這時,廣陵賊張嬰等眾數萬人,殺刺史、二千石、侵犯擾亂揚、徐間,十多年,朝廷不能討伐。
梁冀於是暗示尚書,任張綱為廣陵太守,想因事攻擊陷害他。
以前派去的郡守,一般都是向朝廷多要兵馬,張綱獨請單車赴任。
既到,只帶吏卒十幾個人,直到張嬰的陣地,安慰他們,要求與他們的首領相見,說明國家對他們的恩德。
張嬰開始大為驚訝,看到張綱一片誠心,於是出來拜謁張綱。
張綱被延請坐上座。
張綱問張嬰有什麼困難。
曉諭張嬰說「:以前的二千石大多貪一污殘暴,以致使公等懷憤聚集一起來了。
二千石是真正有罪啊!然而你們這麼做也是不義呢。
現在皇上仁慈聰明,想用文德平息叛亂,所以派我來。
我想你們如能以得到國家的爵祿為光榮,我就不願用刑罰加之於你們了。
現在真正是你們轉禍為福的時機啊!如果你們知道應該這麼做,還是不服從朝廷,天子赫然大怒,荊、揚、兗、豫大兵雲集,難道不危險嗎?如果不度量強與弱,這是不明;拋棄善的而取惡的,這是不智;不順從而傚法叛逆,這是不忠;身死無後,這是不孝;反正從邪,這不是直;見義不為,這是不勇。
此六點是成敗的關鍵,利害相依,您可以深深地考慮一下。」
張嬰聽了,哭了起來,說「:邊遠愚人,不能與朝廷通聲氣,不堪官吏的壓迫欺侮,不得已,就大家集合一起,苟且偷生,好像魚游釜中,暫時喘口氣罷了。
現在聽了太守的話,是我張嬰等再生的時候了。
不過既然陷入不義,只怕投降之日,不免遭到逮捕殺戮。」
張綱以天長地久不變為約,以日月光鑒為誓,張嬰深被感動,就辭張綱還營。
第二天,帶了一萬多人與妻子面縛投降。
張綱於走單車進張嬰陣壘,開大會,飲酒為樂,遣散部隊,任各人隨便去哪裡都可以,親自為被遣散的人員找住宅,看田土;子弟想為吏的,都引見召問。
人情悅服,南州安然無事了。
朝廷論功當封張綱,梁冀阻止,未封。
天子嘉美,想徵召提拔張綱,張嬰等人上書請求把張綱留在廣陵,朝廷批准了他們的請求。
張綱在郡一年,年四十六逝世。
百姓扶老攜幼,到郡府哀悼的不可勝數。
張綱自從患病,吏人都為他祈禱求福,都說「千秋萬歲,何時再見此君」。
張嬰等五百多人穿著喪服送喪,一直送到犍為,負土把墳築好。
朝廷下詔說「:已故廣陵太守張綱,大臣的後裔,奉天子命綜理事務,以身作則,誘導下級,頒布宣傳國家的道德信用,使巨賊張嬰率一萬多人投降,消除了戰爭的災難,解除了百姓的困苦,沒有陞遷到高位,不幸早死了。
張嬰等披喪服,持喪杖,如死了父母一樣。
我對他的死十分憂傷。」
任張綱兒子張續為郎中,賜錢百萬。
◆王龔傳,王龔字伯宗,山陽郡高平縣人。
世世為大族。
最初被推舉為孝廉,遷為青州刺史,上奏彈劾貪一污二千石數人,安帝嘉獎他,徵召為尚書。
建光元年(121),升為司隸校尉,第二年升汝南太守。
為政主張溫和,好才一愛一士,引進郡人黃憲、陳蕃等人。
黃憲雖不屈就,陳蕃卻做了吏。
陳蕃一性一氣高明,初到府,王龔沒有立即召見他。
於是留了個字條就稱病回去了。
王龔發怒,要除陳蕃的名。
功曹袁閬要求見王龔,說:「聽說《傳》有言:『人臣不為君所瞭解,不敢立於朝。
』陳蕃既然是按賢者引見的,就不應當按非禮辭退。」
王龔為之變色說「:是我的過啊!」於是又很有禮貌地對待他。
因此後進知名的人都敬佩王龔。
袁閬字奉高,幾次辭去公府的徵召,不求特異的一操一守,但在當時享有名望。
永建元年(126),徵召王龔為太僕,調太常。
四年(129),升司空,因地震免官。
永和元年(136),任太尉。
在位嚴肅謹慎,不是公事,不與州郡通書信。
他所辟舉任命的,都是海內德高望重的長者。
王龔深疾宦官專權,有志挽救這種局勢。
於是上書極言宦官的禍害,請皇上放逐他們。
宦官恐懼,使賓客上奏誣蔑王龔有罪,順帝命王龔趕快自己承認。
前掾李固這時為大將軍梁商從事中郎,於是上書給梁商說「:今天聽說皇上下令王公自己承認罪責,不知道事情的深淺如何。
王公束身自修,砥厲節一操一,篤一愛一藝文,不求那些不當得而得的東西,不做那些不當做而做的行為。
白白地因為一操一守貞潔,違背世俗,為一些人所不滿,橫暴地被讒言誣陷,大家聽了,沒有不歎息戰怵的。
三公位尊任重,承助天子,位像三台,沒有向法官訴冤的理。
纖微意氣,隨便解決算了。
所以舊的典章規定,不是有大罪,不必審問。
王公沉著聰明,不能對他非理。
如果卒然發生變故,那麼朝廷有害賢的名聲,全體臣子有失救護的責任啊!從前絳侯周勃得罪,袁盎為他申訴,得以無罪釋放;魏尚獲罪過,馮唐為他申冤,當時文帝以為他們做得好,這事載在書傳中。
現在將軍在朝廷倚仗皇上,在外掌握國家的權力,威信昭著,說話為人所重,指揮沒有誰敢違抗,應當上表營救,拯救王公於艱難之中。
俗話說:『好人在患難中,餓著肚子等飯吃。
』這正是時候呢。」
梁商馬上對帝說了,事情消除了。
王龔在位五年,因老且病,請求回家,死在家裡。
兒子叫王暢。
◆王暢傳,王暢字叔茂。
年輕時以清廉篤實為人稱道。
很少與人交結。
開始為孝廉,托病不應。
大將軍梁商特闢為茂才,四遷尚書令,然後被派出為齊相。
徵召為司隸校尉,調為漁陽太守。
所到之處,都以嚴肅一精一明為人稱道。
因事獲罪免官。
這時朝廷政事多歸尚書,桓帝特詔三公,令選舉有功有能的人為尚書,太尉陳蕃薦舉王暢,說他清廉公正,有不可侵犯之色,因此再為尚書。
不久,任命為南陽太守。
在他以前的二千石,都害怕帝鄉的貴戚,大多不稱職。
王暢深惡痛絕,一到任,就施展威猛,他們中間有罪惡的,都一一查辦揭發,碰上朝廷大赦,事情就散了。
王暢舊恨不消,另立條例,各受贓二千萬以上不自首承認的,沒收他的全部財物;如果有隱瞞的,派官吏拆屋伐樹,填井平灶,一些惡勢力,大為震動。
功曹張敞上書勸諫說「:五教在寬大,已經寫在經典上面。
商湯說網去三面,八方都歸服他的仁心。
武王入殷,首先除掉紂的炮烙之刑。
漢高祖看到秦代的苛政,只定約法三章。
孝文皇帝為緹縈上書贖父所感動,除去了肉刑。
卓茂、文翁、召父之徒,都疾惡如仇,但專主溫柔敦厚。
仁一愛一賢明的政聲,流傳後世。
那些賢明聖哲的君主,法網稀疏,不求嚴峻。
然後日、月、星三光明照在上,人物喜悅於下。
這些話似乎迂腐,但其效果立見。
拆屋伐樹,這是準備採取嚴酷猛烈的手段,雖然是想懲治壞人壞事,但恐怕遠方的人聽了,影響不好。
您有上智的才華,明如日月,施行仁一愛一的政治,使海內改變舊觀,有折枝這麼容易,沒有挾泰山以超北海之難。
南陽為舊都城侯服甸服所在,園陵廟宇出於帝陵。
光烈皇后、和帝陰後、鄧後都是新野人。
男一女沾沐教化,百姓仰慕流風餘韻。
自中興以來,功臣將相,代代興隆。
我以為急切用刑,不如行恩;勤勉求一奸一,不若禮賢。
舜推舉皋陶,壞人就不敢在左右了。
晉命隨會將中軍,且為太傅,晉國的盜賊就跑到秦國去了。
虞、芮二人,有獄不能解決,去找文王,到了周,見耕田的人讓於田畔,年輕的人讓年長的。
虞、芮二人感到很慚愧,說我們所爭的,周人的所恥。
於是就不去見文王,彼此相讓而歸。
可見感化人在道德不在用刑。」
王暢完全採納了張敞的勸諫,改為推行寬政,小心地用刑,簡易地施罰。
教化大行。
南陽郡中的官僚大族,大多以奢侈一浪一費相標榜,王暢平常是布衣皮褥、羸馬敗車,以矯正這種不好的風氣。
同郡劉表時年十七歲,跟王暢學習。
勸諫王暢說「:奢不越上過分,儉不迫下照了做,依道行禮,所貴的是在可否之間,求得適當而已。
蘧伯玉以獨為君子可恥。
您不講求孔聖人的明訓,反而羨慕叔夷伯齊瑣屑細末的一操一守。
豈不是想自己以皎潔自貴於世嗎?」
王暢說「:從前公儀休在魯為相,拔掉園葵,與織布的妻子離婚;孫叔敖相楚,他的兒子被裘打柴。
以節約而失敗的少啊。
聽了伯夷的高風亮節,貪一污的人就會廉潔,怯懦的人就會立志自強。
我雖然沒有德行,卻羨慕古人的功業。」
後來征為長樂衛尉。
建寧元年(168),升司空,才幾個月,因水災免官。
第二年,死在家裡。
兒子王謙,為大將軍何進長史。
王謙的兒子王粲,以文才著名。
◆種暠傳,種暠字景伯,河南郡洛陽縣人。
仲山甫的後代。
父親是定陶縣令,有財三千萬。
父親死了,種暠把這筆錢全部賑濟宗族及縣裡的貧人。
那些爭名奪利的人,種暠都不與他們來往。
開始做縣的門下吏。
當時河南尹田歆的外甥王諶有知人之明。
田歆對王諶說「:現在要推舉六個孝廉,收了不少達官貴人親戚的信,不能違背他們的托咐,我想自己用一名士以報效國家,你幫助我找找。」
第二天,王諶送客人於大陽郭,遠遠地看見了種暠,認為不是凡人,回去告訴田歆說「:為您得了一個孝廉,即洛陽門下吏呢。」
田歆笑說「:應當求山澤隱居不仕的人,原來是個洛陽吏呀!」王諶說「:山澤中不一定有異人,異人不一定在山澤。」
田歆馬上在庭中召見種暠,查問他職守內的事。
種暠說話有條有理,田歆對他說的甚為瞭解,召他代理主簿,於是舉孝廉,辟召入太尉府,以成績優秀舉高第。
順帝末年,為侍御史。
當時所派遣的八使光祿大夫杜喬、周舉等,不少人被上奏糾劾,大將軍梁冀及諸宦官互相請救說情,事情被擱置阻止。
種暠認為自己的職責是揭發檢舉,有志查辦一奸一逆,於是再彈劾那些被八使所檢舉的蜀郡太守劉宣等人罪惡昭彰,應當處以極刑。
又奏請令四府條舉近臣父兄及親友為刺史特別殘暴卑鄙不勝任的,罷免他的官治罪。
帝採納他的意見。
選拔種暠監太子於承光官。
中常侍高梵從中單車出迎太子,當時太傅杜喬等不想依從,猶疑不決,嚇得不曉得怎麼辦。
種暠手持劍當車,說:「太子是國家皇位的繼承人,與民眾生死相關。
現在常侍來沒有詔命為信,哪裡知道他不是一奸一人呢?今日只有死而已。」
高梵無話可說,不敢對答,驅車上奏皇上,詔下,太子才得去。
杜喬退而歎息,對種暠的臨事當機立斷,感到很慚愧。
帝也嘉獎種暠處事持重無誤,嘖嘖叫好很久。
自朝廷出為益州刺史。
種暠平素意氣激昂,喜立功立事。
在職三年,宣揚國家的恩德,遠達國外,使風俗不同的地方也知道,岷山雜居的部落,都懷服漢朝的德澤。
白狼、..木、唐..、邛、..諸國,自從前刺史朱輔死後就與漢朝斷絕關係;種暠到任,又都歸化。
當時永昌太守冶鑄黃金為文蛇,獻給梁冀,種暠揭發並逮捕了永昌太守,以最快的方法上報朝廷,二府怕事懦弱,不敢查辦,梁冀因此恨了種暠。
正遇上巴郡人服直聚集一黨一羽數百人,自稱『天王』,種暠與太守應承討捕,沒有得到勝利,不少吏人被傷害。
梁冀借此陷害他們,宣佈逮捕種暠、應承。
太尉李固上疏救說「:我聽說這次討擄之所以多有傷害,本不是種暠、應承的責任,實因縣吏害怕犯法獲罪,強迫驅趕,百姓深受其苦,以致獲得這種不好的結果。
近來盜賊烽起,到處都是。
種暠、應承因第一個舉發大一奸一,隨即受罪,我恐怕這樣會挫傷州縣檢舉彈劾的積極一性一,以後就會互相掩飾隱匿,不再盡心為國了。」
梁太后看了上奏,赦了種暠、應承的罪,只免了他們二人的官罷了。
後來涼州羌騷動,任命種暠為涼州刺史,很得百姓的歡心。
種暠被徵召,當陞官,吏人到朝廷留種暠仍做涼州刺史。
太后歎說「:沒有聽說刺史得人心有這樣的。」
於是批准了涼州吏人的請求。
種暠又留一年,升漢陽太守,戎夷男一女送到漢陽境裡,種暠向他們作揖致謝,徒行千里,沒有車乘。
種暠到漢陽郡,教化行於羌胡,他們自己禁止侵擾,掠奪財物。
升出使匈奴的中郎將。
這時遼東烏桓反叛,再調為遼東太守,烏桓觀察風頭率所屬歸服,在邊界上迎拜種暠。
因事獲罪免官回家。
以後司隸校尉舉種暠為賢良方正,他不應。
徵召授議郎,升南郡太守,調為尚書,遇匈奴侵犯并州、涼州,桓帝選拔種暠為度遼將軍。
種暠到營地,首先宣佈講恩德,講信義,不得已才進行征討,引一誘諸胡投降。
羌虜從前有被生捉押在郡縣的,都打發回去了。
誠心安一撫,信賞分明。
因此羌胡、龜茲、莎車、烏孫等國都來順服。
種暠於是去掉烽火台,撤除候望設施,邊境安然無事。
調入朝廷為大司農。
延熹四年(161),升司徒。
推舉名臣橋玄、皇甫規等,是稱職的宰相。
在位三年,年六十一逝世。
并州、涼州的邊民,都為哀悼。
匈奴聽說種暠逝世,全國悲傷。
單于每入朝賀,望見種暠的墳墓,哭泣祭祀。
二子:種岱、種拂。
◆種岱傳,種岱字公祖,好學養志。
舉孝廉、茂才,辟召公府,都不接受。
公車特徵,病死。
起先,種岱與李固的兒子李燮同時被徵召為議郎,李燮聽說種岱死了,十分悲痛,就上書請求加禮於種岱。
說:「我聽說仁義興,道德昌,道德昌,政化明,政化明,於是百姓安寧。
逝世的處士種岱,淳樸安閒,明於事理,平生以詩書為樂,富貴不能屈其志,萬物不能擾其心。
獲命不長,忽然逝世。
如果不是流連難進,他們這一輩都已經是公卿了。
從前賢人死了,有加贈的典禮,《周禮》上寫著,盛德的人逝世有銘誄之文,種岱在生沒有作官的光榮,死了沒有官謚的稱號。
雖然沒有為國家建忠,有所報效,但是他是皇上選拔的,遠近都知道,應當得到特殊的賞賜。」
朝廷居然沒有這樣做。
◆種拂傳,種拂字穎伯。
開始為司隸從事,授宛縣令。
當時南陽郡吏好因例假遊戲市裡,為害百姓。
種拂出去遇了他們,一定下車接見,使他們感到羞愧。
自此以後,不敢出來了。
為政有能幹的好名聲,累升為光祿大夫。
初平元年(190),代荀爽為司空。
第二年,因地震免官,復為太常。
李莈、郭汜作亂,長安城破,百官多避兵衝擊逃散,種拂揮劍而出,說「:做國家的大臣,不能止亂除暴,讓賊衝進皇宮,想跑到哪裡去!」於是戰鬥至死,子種劭。
◆種劭傳,種劭字申甫。
年輕時就有名氣。
中平末年,為諫議大夫。
大將軍何進準備誅殺宦官,召并州牧董卓,董卓到澠池,何進狐疑,拿不定主意了。
派種劭宣詔阻止董卓進京。
董卓不接受,更前進達到河南。
種劭去迎接慰勞他們,因勸說董卓退軍。
董卓懷疑有事變發生,使他的軍士用槍脅迫種劭。
種劭發怒,稱有詔令,大呼叱吒,軍士都為之四散,種劭因上前質問責備董卓,董卓無話以應,只得退軍夕陽亭。
等到何進失敗,獻帝即位,授種劭為郎中。
董卓專權,惡種劭強幹有力,把他降為議郎,出為益州、涼州刺史。
遇上父親戰死,不到職,守喪期滿,徵召為少府、大鴻臚,都不接受。
說:「先父以身死國,我做臣子的,不能驅除殘暴,報復心中的怨恨,有什麼面目見明主呀!」就與馬騰、韓遂及左中郎劉范、諫議大夫馬宇共攻李莈、郭汜,以報仇恨。
同郭汜戰於長平觀下,失敗,種劭等都戰死。
馬騰就回涼州去了。
◆陳球傳,陳球字伯真,下邳郡淮浦縣人。
歷代有名於世。
父親陳宜,廣漢太守。
陳球年輕時廣泛地瀏覽儒學,熟悉法律政令。
陽嘉中期,舉孝廉,升繁陽令。
當時魏郡太守暗示縣裡送交貨賄,陳球不給,太守發怒,鞭打督郵,想讓他驅逐陳球。
督郵不肯,說:「魏郡十五城,獨繁陽的政績好,現在要我驅逐陳球,會引起天下人的議論。」
太守才不敢這樣做。
後來辟公府,因成績優秀,舉為高第,授侍御史。
這時桂陽最狡猾的賊寇李研等集眾侵擾抄搶,橫行荊部,州郡懦弱,不能禁止,太尉楊秉上表推薦陳球為零陵太守。
陳球到郡,研究征討的方法與策略。
僅僅一個月,李研等賊虜有的被消滅了,有的逃散了。
州兵朱蓋等卻反叛,與桂陽賊胡蘭幾萬人聯合攻擊零陵。
零陵地下潮一濕,編木為城,不可守,也不能防備,郡中百姓驚慌失措。
掾史告訴陳球,要他遣散家屬避難,陳球發怒說「:太守拿了國家的虎符,負治理一邦的責任,難道可以只顧妻子兒子,敗壞國家的威權嗎?再說的,殺頭!」於是集合所有吏人老弱,共同守城,以大木作弦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射,可以射一到一千多步以外,殺傷賊虜不少。
賊虜又引水灌城,陳球就於城內因地勢反過來決水淹賊,相持十多天,賊沒法攻下。
值中郎將度尚帶救兵到,陳球招募士卒,與度尚一起擊破了朱蓋,並斬了朱蓋。
賜錢五十萬,授陳球的兒子一人為郎。
升魏郡太守。
徵召授將作大匠,修建桓帝陵墓,節省巨萬以上。
升南陽太守,因糾察檢舉豪強惡霸,遭到勢力之家誹謗,徵召去廷尉論罪,遇赦,歸家。
徵召任為廷尉。
熹平元年(172),竇太后逝世。
太后原來遷住南宮雲台,宦官深深地怨恨竇氏,用衣車載太后一屍一體,放置城南市窖好幾天。
中常侍曹節、王甫想按貴人之禮入殯,帝說:「太后親立我為帝,繼承大業。
《詩經》上說:『無德不報,無言不酬。
』就是說沒有不報的德,沒有不回答的話。
難道太后可以貴人入殯嗎?」
於是按禮發喪。
等到下葬時,曹節等人又想另外葬太后,以馮貴人配付。
詔令公卿大會廟堂,令中常侍趙忠監督議論。
太尉李鹹這時正抱病,扶著轎子起身,壽椒自隨,對妻子說:「如果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我不生回了。」
議論開始,在坐的幾百人,個個都看著宦官,好久一段時間,沒有人敢於先說。
趙忠說:「議當時定。」
責怪公卿以下你看我,我看你,不說話。
陳球說:「皇太后有盛德,出身良家,母臨天下,應當殯葬先帝,這是沒有疑問的。」
趙忠笑笑說「:陳廷尉請拿筆寫出你的理由吧。」
陳球就寫下他的理由說「:皇太后自在椒房,既聰明,又有母儀。
遭時處身失所,引立皇上,繼承宗廟,功烈最大。
先帝逝世,因遇上大興監獄,遷居空宮,不幸早死,家庭雖然獲罪,不是太后的事。
現在如果另外安葬太后,會失天下的人心。
並且馮貴人塚墓被掘發,一屍一骨暴露,與賊並一屍一,靈魂也遭到污染,又無功於國,哪裡應當上配至尊?」
趙忠看了陳球的理由,俯仰之間,變色嗤笑陳球說:「陳廷尉建此議,很有見識!」陳球說「:陳番、竇武既屬冤案,皇太后無緣無故遭到深閉,我常痛心,天下的人,都為此憤慨、歎息。
今天我說了這些,如果會後加罪於我,是我很久以來的願望。」
公卿以下,都贊同陳球的意見。
李鹹開始不敢先說話,聽陳球說的義正詞嚴,然後大聲說:「我說本應當如此,陳球說的正合我意。」
與會的人都為他慚愧。
曹節、王甫再爭,認為梁後家犯罪逆,別葬懿陵,武帝廢黜衛後,以李夫人配食。
現在竇氏罪大,難道可以合葬先帝嗎?」
李鹹於是到朝廷上疏說「:我想章德竇後,虐一待殘害恭懷,安思、閆後家犯惡逆,但和帝沒有異葬的意思,順廟沒有貶降的文字。
至於衛後,孝武皇帝親所廢棄,不可以相比。
現在長樂太后尊號在身,又曾經臨朝稱制,代行皇上權力,教育天下,且引立當今皇上,光隆皇位。
太后以皇上為子,皇上難道可以不認太后為母嗎?兒子不能廢免母親,臣子不能貶謫皇帝,應該合葬宣陵,完全遵守舊制。」
帝看了奏文,對曹節等說:「姓竇的雖然無道,但太后有德於我,不應該降黜。」
曹節沒有再說了,於是所議的就定了下來。
李鹹字元貞,汝南人。
由州而郡,逐級上升。
以清廉幹練著名;在朝廷盡忠,一般權貴有勢和諂諛的人,都很怕他。
六年(177),升陳球為司空,因發生地震免官。
授光祿大夫,再為廷尉、太常。
光和元年(178),升太尉,數月,因日食免官,再授光祿大夫。
第二年,任永樂少府,於是暗暗地與司徒河間劉..謀劃誅滅宦官。
起先,劉..的哥哥侍中劉矹,與大將軍竇武同謀誅宦官,都被宦官殺死,所以劉..與陳球相結為謀。
事情沒有到動手的時候,陳球又寫信勸劉..說:「公是宗室的後代,位在三公,為天下的人所敬仰,國家的藩衛,難道可以隨聲附和容忍不加反對?現在曹節等人放肆為害,一直在您的左右,又您的哥哥侍中為曹節等人所害,這是永樂太后所親知的。
現在可以上表調衛尉陽球為司隸校尉,依次收捕曹節等人殺掉。
這樣,皇帝親自掌權,天下太平,很快就可以到來。」
又尚書劉納因正直觸犯了宦官,調出任步兵校尉,也力勸劉..。
劉..說:「兇惡的宦官,耳目很多,只怕事情還未準備好,先就受他們的禍害。」
劉納說「:您是國家的棟樑,國家傾斜快倒塌了,您不支持,用您為相幹什麼呢?」
劉..答應了,也與陽球同謀。
陳球的小妻,是程璜的閨女,程璜在宮中做事,宮中叫他為程大人。
曹節等人對劉..等的謀劃,稍微知道一些,於是用重金收買程璜,並且威脅他。
程璜被迫,又害怕,把陳球的謀劃告訴了曹節,曹節因將全部情況告訴皇帝說「:劉..等經常與藩國來往,有壞主意。
多次稱說永樂太后的聲勢,接受的賄賂很多。
步兵校尉劉納及永樂少府陳球、衛尉陽球書信往來,圖謀不軌。」
帝大怒,免去劉..司徒的官,劉..與陳球及劉納、陽球都死在獄中。
陳球時年六十二。
兒子陳王禹,吳郡太守;陳王禹的弟弟陳琮,汝陰太守;弟弟的兒子陳王圭,沛國相;陳王圭的兒子陳登,廣陵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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