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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結齊開

野叟曝言

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結齊開

在房之人方教醒,水夫人斥責道:「你枉自讀書,不知大義。

孟子曰:「唯死可以當大事。

'子思子曰:「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以過禮為孝,則古之孝子皆隨父母而歿矣,何能必誠必信,以襄大事乎?從今日起,朝夕須進溢米,略養些精神起來,料理我殯葬之事。

如違我命,乃我之逆子,而禮教之悖人也!」

素臣自五月起,隨水夫人減少飲食。

至十月底,每日只進粥數口,渾身消瘦,已成骨立。

加以太醫、名醫、女官、內監絡繹不絕,太皇太后、天子親臨問病,皇后、皇妃更臨問過幾回,舉朝大臣、相好親友,更不消說。

日間既多應酬,每夜又禱於祖廟,長跪輒至深更,以致精神盡耗,心痛欲死。

被水夫人正責一番,迷竅忽開,惕息受命。

遂於初二日起,朝夕以一溢米煮粥而食。

然見水夫人粒米不進,何能下嚥?或啜其半,或啜數口,即復丟置。

明知該留身子料理大事,而悲痛迫切,時時觸發,如何養得起精神!

是夜,在祖廟跪禱,到半個更次,忽然兩膝骨內一痛,直痛入心,哎唷一聲,倒在地上。

幸古心領著柔、訥、謹三子來廟禱祝,慌忙扶教,問知膝痛之故,喚文禮、文智扛扶至日昇堂榻上睡臥。

素臣令請始生到堂,向他說道:「家母病體日增,弟亦有朝不保暮之勢。

倘遭大故,即不立斃,亦難勝重任。

意欲令龍郎回家,代任其事,倘弟並有不測,亦得免彼終天之恨。

明早乞即向希賢說知,托其轉奏。」

始升應諾。

次日,希賢即領始升面奏。

天子即令始升騎廄中八百里駮,馳赴會城,暫攝巡撫,換文龍即日入京,歸家侍疾,免其升見。

初四日,龍兒回府,天已昏黑,進安樂窩。

見水夫人病勢,及四氏愁顏瘦骨已是嚇壞。

復至日昇堂,忽見素臣委頓之狀,猛吃一驚,撫心大慟,即時暈倒。

文恭、文寬忙喊救醒來。

素臣怒道:「我因迷謬,哀痛迫切,以致狼狽若此!渴奏知皇上,令你入京,以代我大事,汝豈可復蹈我之覆轍耶?」

因述知水夫人之言,吩咐道:「汝當謹遵此訓,努力加餐,養住精神。

幸則隨同諸母嘗藥視膳;不幸則必誠必信,料理附有附棺之事;更不幸而我亦不測,則並料理我之殯葬。

汝一身所繫者,至重極大,豈可徒以哀痛為事,自陷不會,並重我之不孝乎?」

龍兒涕泣受命。

因想:請母皆存瘦骨,諸弟亦盡神疲,天時既益乾旱。

祖母又斷藥餌,病豈能愈?祖母不愈,父親固不可保,連諸母性命亦難保全!嘗聞學子割股,可以療親;雖非正札,此時事急,亦只得權宜行之。

但恐婆婆久絕葷酒,如何肯吃肉湯,心生一計,急喚使女,取爐罐碗碟,至月恆堂邊間原住房內,令其炊好一罐滾水伺候,自己便入安樂窩,稟水夫人道:「太皇太后親烹鹿脯,著落孫兒勸婆婆吃食。

孫兒恐婆婆久未用膳,何能食脯?而太皇太后一片血誠,又難辜負!意欲將鹿脯煎湯,進與婆婆,不知可否?」

水夫人垂淚道:「我因克旱,久斷葷酒,臨終豈反開齋?但太皇大後親手所製,非常之恩,不敢不承!粳自不能食,煎湯或可勉飲一二口也。」

龍兒大喜,忙回房去,見罐中水已炊滾,便令使女等出房,關上房門,挽起袍袖,將水倒去一半,拔出解手小刀,咬著臂肉,卡嚓一下,早割下一塊,放入罐中。

解下佩巾,將預備香灰敷裹,收拾刀香。

俟肉液透,倒出汽來,只有半碗。

扣上房門,疾起至床 前送上。

素娥忙取銀匙,超送入口。

水夫人道:「這場盡有香味。」

素娥見說,便頻頻超送。

水夫人越吃越愛道:「平時吃鹿脯,不覺其美,怎鹿脯之湯,反甚香美?」

不多一會,把這半碗湯都吃完了。

素娥問:「可再吃些?」

水夫人道:「若有,便再吃些。

沒有就罷了。」

龍兒喜道:「還有,孫兒便去取來。」

因復回房,打算再割。

推進門去,只見秋香正在那裡倒湯出罐,問:「太夫人可喜吃脯湯?」

龍兒道:「因為喜吃,故回來再煎。」

秋香道:「不須再煎,我煎的與世子煎的一樣,快些拿去!」龍兒情知亦是割股,因放了手中之碗,接過秋香之碗,卻也只半碗,復去送與素娥。

素娥仍是一口一口的超入,水夫人不知不覺的都吃下去了。

登時把合房諸女媳都開笑口,說道:「常時吃湯,不過一兩口就止,今日竟吃兩半碗脯湯下去,這病必有轉頭!」水夫人道:「休作癡想!不過一時感激太皇太后之恩,又挨著這湯香甜有味偶然多吃了些。

我渾身大肉落盡。

豈能復生?除非甘霖大而,使我心結稍開,或有萬一僥倖之想耳。」

秋香道:「太夫人夜裡可再吃些脯湯?」

水夫人道:「不吃了,到明日再處。」

龍兒便急趕回房,跪在院中,磕頭待雨。

禱至初更,彤雲密佈;禱至半夜,風雪一交一 加,棉花大的朵兒,落在面上,越冷越覺受用。

使女道:「世子快些進房,要受寒的。」

龍兒方才起來,走進房中,推開短窗,憑檻而視,問道:「你們此時怎還不去睡覺?是幾時進房來的?」

使女道:「自太夫人病重,閤府人哪一個肯早睡?今日下雪,更替太夫人歡喜,敢是一夜 不睡覺哩!揪女們早就進房,替世子鋪床 鋪,生炭火,世子一心禱視,故沒有聽見。」

龍兒打發使女出去,關上房門,獨自觀看。

初如柳絮因風,繼若撒鹽滿地,落到五更,已瓊樓玉宇,瑤草琪花,萬里一江一 山一半白矣!龍兒看到天明,先至日昇堂,只見素臣已坐在一張一交一 椅上,開窗看雪。

龍兒吃驚道:「父親這樣身子,怎清早便起?坐在窗口,更要受寒。」

素臣道:「昨夜聞你進脯湯,婆婆竟吃了一碗,我已喜極。

又遇這般大雪,婆婆之病可望痊癒,把我就喜壞了,心中之結稍解,膝上之痛漸消。

但願這雪再落至晚,不要小下去才好。

你快去看婆婆,休來管我!」龍兒大喜,忙趕至安樂窩。

只見遺珠、阮氏、田氏、紅豆、秋香及諸兄弟,俱站在窗口,璇姑站立在床 前,都注看雪花,個個歡容笑口。

龍兒喜極,至床 前問安。

水夫人道:「我昨夜吃脯湯後,便沉沉睡了去,自到四更天才醒來。

女媳諸孫俱說天下大雪,我尚不信,他們盛一大盆,拿來看過,心中頓覺寬鬆。

只這雪下得透方好,地上久枯,若但三寸、五寸,終無補也!」

龍兒道:「雪已下有一尺四五寸了。

此時雪勢愈大,若落至晚,便三尺不止,怎還怕他不透?」

水夫人一大喜道:「若真有三尺大雪,即不能種秋麥,而春麥可望,百姓亦受其益矣!昨日那鹿脯可還有嗎?若有,便再煮些湯來。」

龍兒急應:「昨日只划動得一塊。

待孫兒去煮來。」

忙揭出帳,只見親娥已捧著一碗香湯,跨上拔步,說:「這就是鹿脯煮的。」

龍兒覺著,便縮轉身說:「二母親已煮好脯湯送來了。」

璇姑便取巾,要搭放水夫人被冒之上,素娥便要用匙超送。

水夫人道:「匙超不如口呷,任媳,你可扶我起來。」

湘靈在裡床 答道:「恐太夫人勞動不得。」

水夫人道:「不妨,我自覺精神好些。

你只把被墊好就是了。」

遺珠等俱喜到盡情,齊至床 前伏侍。

湘靈把裡床 空被折墊,與璇站等七手八腳,裡外鋪擁。

素娥送上脯湯。

水夫人一口一口的,不消一刻,便把八分一碗的湯吃完,說道:「原來鹿脯煮湯,不著鹽豉,反是香美,或是宮中法制,才得如此。

但口腹不可過縱,若尚有存余,每日早晚煮食兩次,脯完即止,不可復請也!」

上午,天淵回府,說:「來船已至通州,因雪大難起。」

水夫人心中又是一喜,問:「雪可普遍,已下有多少?」

天淵道:「這雪下得遠哩,此時已有二尺餘,正在勢緊,大約三尺瑞雪是拿得穩的。

一路所見百姓,無不額手相慶,說是豐年之兆。」

正說道,門上報:「余太夫人、匡夫人、白夫人、水梁公夫人、馬夫人來問病。」

田氏等忙接進來。

水夫人道:「屢蒙各位枉過。

今日這樣風雪,又復冒寒而來,老身怎生當得起?」

白夫人道:「太親母尊體雖羸,精神甚好。

吉人天相,定是不妨。」

田氏道:「這是今日轉頭,覺得好些,兩前日是非常沉重哩!」匡夫人道:「可是妾身說的,天降此雪,專為著太夫人,果是今日轉頭哩!」余太夫人道:「昨日聞知皇上以八百里駮,去召世子,定是病勢加重,故約了各位來看。

恰喜得此大雪!妾身不是也說過來,心結一解,病勢再沒有不輕減的嗎?」

白夫人道:「有皇上這等聖君,又有親家這般賢相,仁政疊施,民皆殷實,偶遇荒年,原不至傷損元氣;再有小親家檄勸富戶,紛紛樂輸,現在賑糶之事,是拙夫督及,只動了官倉二十萬不上的糧米,其餘都用的樂輸米谷,百姓無一流離凍餒。

太親母一之 焦勞雖是已饑已溺心腸,卻也有類杞人之憂哩!」水夫人道:「官倉真只動過二十萬嗎?」

余太夫人道:「小兒也派管賑務,專司出入簿籍,官倉實只用過十八萬五十石,不滿二十萬之數。」

水夫人深信余大夫人,知非謬為譬解,心中愈覺放寬。

晚席便擺在房中,余太夫人親為水夫人勸餐,竟吃有一碗米粥。

田氏等俱大喜過望。

各夫人別去。

至夜,紅豆進脯湯。

水夫人問雪,紅豆道:「此刻雪勢漸小,然已三尺有餘矣!」初六日,遺珠、湘靈早晚進脯湯。

水夫人是日吃有兩碗米粥,精神更覺好些。

初七日,鸞吹、蛟吟趕到,掛著滿面眼淚進房,見水夫人顏色神氣,不似病危之狀,才把淚收住。

問起根由,方知因吃脯揚開了胃口,下大雪解了愁腸的緣故。

是日,天淵早進脯湯,鸞吹晚進脯湯。

夜裡,水夫人一覺醒來。

見素娥跪伏床 沿,沉沉而睡。

因念其專司湯藥,數月來衣不解帶的伏侍,心甚憐之。

恐其受寒,不知她身上衣裳厚薄,在被內伸出手去,摸她臂膊。

素娥睡中閃縮,口內帶著呻吟之意。

水夫人起疑,將手輕輕探入其抽摸著臂上扎的綢帛,愈益疑心。

暗想湘靈也進過脯湯,因湘靈睡在裡床 ,復翻轉身,去摸湘靈之臂,又恰好摸著綢帛,情知割股療作湯的了。

想頭一次是龍郎進的湯,明日只鬚根問他,便自明知。

因喚醒素娥,令其床 上睡了。

素娥自怨自艾,怎的落睫?被水夫人催一逼一不過,只得在外床 側伏,驚心吊膽的,惟恐睡去,致誤湯水及便溺等事。

卻因之極心寬,見水夫人熟睡,不知不沉的又睡去了。

緣自十一月水夫人病勢沉重,每夜便輪流三人,一在裡床 ,一在腳邊,一在床 下,替換伏侍,俱是目不一交一 睫的守候。

自初五日病有轉頭,初六、初七,一日好似一日,大家把心放寬,久勞之人,遂致落睫。

此夜復輪著璇姑,坐在腳邊,亦有睡意。

水夫人連摸兩人之臂,俱未知覺。

次日天一亮,水夫人即吩咐:「自今日起,不吃鹿脯湯!」麟、鳳兩兒聞信趕來,說道:「鹿脯尚多,婆婆又愛吃,怎忽然不吃起來?」

水夫人道:「即果多,亦斷不吃!」鵬兒、鰲兒亦進房跪勸,一江一 娥、湘靈亦勸再吃幾日,水夫人執意不從。

龍兒進房復勸,水夫人道:「你是作俑之人,還敢來勸嗎?且問你臂上,因何有帛纏扎?」

龍兒跪地抵賴,說:「偶然挫臂,揉碎了些浮皮,故用帛扎之。」

水夫人益信請人割股是真,因道:「到此時你還敢狡飾,豈以我為虎狼,專食人肉者乎?你因挫臂扎帛,沈媳、任媳又為何來?」

龍兒嚇得面如土色。

素娥、湘靈亦俱失色而跪。

水夫人令宮女一齊扶起,說道:「此出你們孝思,豈反見怪?但盡孝之為,君子不取!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全而受者,當全而歸之。

如果不悖於禮,而足以盡孝,則古人之聖賢必有先為之者矣。

生事之以札,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此為大孝!以人肉食其親,可謂禮乎?不可謂禮,而顧可謂孝乎?設不幸而戕肢體、傷性命,則不孝益甚矣!兩媳熟聞我議論;劉媳穎悟,受益獨深,想亦不出此;其餘恐難免矣。

你們把割股之人,並始末根由,還是不約而同,還是互有成議,俱從實說起!」

龍兒道:「孫兒到家,見婆婆病勢甚重,父親亦在危急,姑娘諸母俱羸瘦失形,恐婆婆設有不測,一家性命難保。

一時情急,為此愚人之事!不意婆婆以為適口,便回房去,想要再割。

卻見桂姨在房,已前有肉湯,令孫兒送進。

以後便是諸母陸續進湯,是否相約?抑或不約而同?孫兒卻不知道。」

素娥道:「桂姨說,知道世子沒有陛見,賜鹿脯是假,疑是割股,進屋偷看。

見罐內有肉,便也割臂肉煮湯。

見太夫人愛吃,甚是歡喜,私向側媳說道:「'割膠序親是真。

現在世子割臂肉煎湯,太夫人胃口便開了許多!'側媳愚昧,便也割了臂肉。

雖是秘密,事經三人,眾姊妹們便都知道了。

側媳之後,便是三妹。

初六姑娘合任夫人,昨日郡主合大姐,今日麟、鳳,明日鵬、鰲,後日鳳姐、蚊姐,俱是爭定的日子。

十一日起,週而復始,直等大夫人起了床 ,或是用了飯方住。」

水夫人駭然道:「幸我無意中察出,不然,便把人都吃盡了。

豈非怪事?豈不怕人?」

因見諸女媳俱已進房,顧問紅豆道:「公主,你是極明理之人。

怎也附和起來?」

紅豆道:「十月內桂姨就向媳婦說割股療親之事,媳婦還破解他聽。

過後見婆婆病重,相公勢凶,諸姊妹俱疲乏不堪,情急智短,便只顧想起桂姨之說,欲為僥倖之計了!及知龍兒割臂作湯,婆婆服之,即有轉頭,桂姨、二姐踵行俱效,便想愈得婆婆之病,而全相公之生,即割肝剖腹,亦所甘心,況區區臂肉乎?故遂越禮為之,伏惟婆婆原恕!」

水夫人太息道:「子媳之事親也,生而敬愛,死而哀慕,平平無奇,而造乎其極,即至奇至神之行!無論割肝剖腹,大悖常經;即割肱割股,皆愚夫愚婦之所為,非庸行,即非孝道也!夫冠子於阼,以著代也;娶歸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

自子之冠婚時,已示傳之義,況年逾六十,子又生子,孫又成婚,而尚不可善終以歿乎?龍郎年幼,桂姐性急,猶不足責;諸女諸媳,皆敦詩說禮,達古知今之輩,何以亦為此愚而無益之事耶?」

秋香不服道:「不要說古為相傳,割膠療疾之事甚多;即如太夫人每日只吃一兩口米飲,各夫人千方百計,熬那蓮子、百台、梅糕、杏脯、麻茹、冬筍、天絲、黃芽、紫菜的鮮湯,太夫人呷一口,便不能下嚥。

獨世子臂肉,便覺香甜,吃了半碗還是討要。

以後每日兩次進湯,都覺香美,一日一日的精神好將起來,怎說是無益之事呢?」

田氏正送上米粥,說道:「婆婆話講多了,且請吃粥。

桂姨隔一日請教太夫人罷。」

水夫人吃粥後,復說道:「龍兒騙我出自太皇太后親手製造,我心中感激已有甘食之意;再出自他一片愚誠,故頓覺湯味之香美;至夜得有大雪,心結一解,始得日漸輕減。

以後所進,既皆出備人誠悃,又值我心寬之後,自俱覺可甘。

而果否有益於病,殊未定也!若臂肉必可療疾,則大孝如舜、文、曾、閔,應有割股之事,而古之孝子,亦皆無先歿之親矣!'

秋香道:「就是那大雪,也是世子求下的。

世子割臂之後,聽見太大人說,除非甘霖大沛,心結才開。

世子回房,便跪在院中禱祝。

跪至一更,彤雲密佈;跪至二更,朔風吹起;跪至三更,大雪紛紛而下。

世子滿身是雪,還跪不起,被使女們催一逼一不過,才走進房,立在窗前,直看到天明,笑到天明。

這不是孝感天庭,才降下這大雪?人事不可不盡的,怎見割臂定是無益呢?」

水夫人道:「人事是禮所當盡之事,然亦只盡人事以待天,非謂盡人事而必可挽回天意也!據你說來,則龍郎之割臂,乃愚孝也,禮所不當盡之人事也;其禱雪,則誠孝也,禮所當盡之人事也。

至於雪之得與不得,則有數存焉。

龍郎特會逢其適耳。

我自五月以來,無日不禱雨,至臥床 乃只心禱。

玉佳亦然。

皇上亦自七月禱雨至今。

太皇太后及兩宮,聞我病因乾旱,亦於宮中日夕祈禱。

諸女媳及爾,亦何嘗不禱?而點雨不下,纖雨俱無,日色紫赤,光芒如煙如火。

較爾所云跪至一更,彤雲密佈,二更起風,三更降雪者,何相反至於若此?豈諸人之禱皆至不誠,不特不能感格,反若上干天怒;獨龍兒之禱,誠而能格耶?愚民之奉老、佛也,禱而不應者十百,禱而應者,一二;即或有屢禱屢應者,豈佛、老之靈耶?皆會逢其適耳!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豈不能極誠而禱?而氣數所至,非人力所能回。

設百姓應受久荒,我病應成不起,則雖有百龍郎,禱之何益?君相之於民,子之於父母,皆不言氣數,當以身任挽回事。

故雩宗以祭水旱,金臄以告先王,禮所不廢,古有行之,何嘗謂人事不宜盡耶?特不可盡禮所不當盡之人事,如割臂等事耳!總之,從古無不歿之親,人子無身殉之孝!必誠必信,實送死之常經;割臂割肱,乃愚人之自用。

知賢者俯及之道,自不蹈匹婦溝瀆之為。

以禮制情,而不以情越禮,斯庸行而非畸行,大孝而非小孝耳。

汝等其謹識之!」秋香方始折服,紅豆等俱歎服愧謝。

初九日,東米運到,便停了樂輸,以留富於民,賑糶俱用東米。

百姓先已感激素臣奏設省倉,得有賑貸;後又感龍兒勸諭富戶,樂輸接濟;復知水夫人之病因旱而起;又從一江一 南運了藏銀,向山東易了賤米,救濟他們,愈加感激。

便如豐城百姓一般,家家供起長生祿位,朝夕禮拜,每日有人至鎮國府前,磕頭謝祝,紛紛擾擾,禁之不止。

水夫人本無他病,只因蒿目憂心所致,自得大雪,心結寬解;山東又到了百萬石糧米,連著省倉八十餘萬,計算現賑至數年,飲食便一日加添一日。

素臣等亦俱因病而病,水夫人一好,便個個都好起來。

五日以後,水夫人令諸媳俱回房安寢,單留鸞吹、天淵二人輪流伺候。

打發龍兒、蛟吟回任。

吩咐素臣替素娥診脈,素娥替諸媳女孫兒診脈,開方修制補藥,閤家服食。

龍兒不肯赴任,要候水夫人起床 用飯後方去,正在苦求。

鸞吹接到始升手札,說:「聞岳母病已漸癒,巡撫之事,我實不能代庖,可速令侄兒回任,免致貽誤地方。」

鸞吹遞與水夫人道:「怎這樣大人,做不來孩子的事,只幾日便出醜起來!」水夫人道:「龍郎如今原不是孩子了,況有蛟吟姐相幫。

你官人獨自一個,未免有顧此失彼之勢。

且惟恐貽誤,便不貽誤,此乃虛心謹慎,非出醜也。」

於是決意遣龍兒出京。

龍兒、蛟吟只得垂淚辭別。

十五日,水夫人起床 ,用飯半碗,命古心、素臣入朝銷假。

到十一月底,粥飯已如原數,肌肉反較前壯胖。

閤家疲瘦之狀,亦俱復原。

次年元旦,水夫人率女媳入宮朝賀謝恩,從此復進宮講解。

遺珠亦帶鳳姐、遁姐入宮教授。

二月中,文謹又中會魁。

三月臚傳。

一甲一名王華,二甲一名即是文謹。

水夫人因春麥大盛,方為開宴受賀。

在古心夫婦,得了十三歲的傳臚做女婿,洪儒又選的是光祿寺署丞,恰好料理瓊林筵宴。

眼看著少年女婿,占坐數百名進士之上,合寺官員,向他道喜,嘖嘖稱羨,更是喜到盡情。

初五日,奉旨:鐵面夫婦再留二年。

眾人俱為不平,夫婦二人反俱不以為意。

鐵丐道:「減了一年,想是守得出頭。

這樣好所在,多住些日子,何妨?」

立一娘一道:「只著小鍾馗罷了,先時何等倔強,如今看著各位公子好樣,便把一娘一老子只顧奉承起來。

再有兩年,怕不成了孝子嗎?」

五月裡邊,春麥俱起,收成比秋麥更盛。

六七月,雨水調勻,秋禾發茂,各省奏報情形,大概相同。

素臣籌算民已殷實,亦知敦行《原道》一書,此其時矣!俟水夫人生日已過,草成奏本,齋宿三日,於八月初十日奏上。

天子展案看時,見全銜後寫著是:

奏為清除千古之大害,以開萬世之太平事:

竊惟惟天垂憲,惟聖法天。

天以元亨利貞,行四時而主百物;聖以仁義禮智,秩五典而淑萬民。

此自古帝王法天行政,以致太平之極軌也!慨自後世老、佛並興,害人心術,禍及國家;迄今千五百

年,熾焰燎原,不可向邇。

致使人心陷溺,世道榛蕪,唐、虞三代之治,不可復現!居今日而欲復古

帝王之政,以致太平之極軌,非拔其本,而塞其源,不可也!

咖逢皇帝陛下天錫勇智,作君作師,以德而居天位。

踐阼之始,首除法王、真一人等一千四百六十

九人;次汰京外一婬一惡僧道一十萬一千餘人,此誠息邪距波,休否開泰,千載一時也!謹按老、佛之說,

破其迷謬,陳其禍害,為我皇上言之。

易曰:「乾元亨利貞。」

而孔子釋之曰:「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

刻足以幹事。」

此見仁義禮智,在人之四德,即天道之元亨利貞,而非可歧而二之者也!乃老子則曰:

」大道廢有仁義。」

又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

而亂之首。」

而以杳冥昏默者為道,廢實事而尚虛無,薄恩義而高曠蕩。

後世申、韓、商、斯慘刻之

政,伶、籍、弼、宴縱達之行,罪浮於桀、紂,而禍結於生民者,皆老氏之邪說有以啟之!其餘煉養、

服食、符篆、科儀諸術,皆托於老氏,而戕人之生,惑人之心,被人之家,亡人之國,尤指不勝屈!

自秦皇、漢武以後,如寇謙之、柳泌、趙歸真、林靈素、張角。

孫恩、呂用之徒,尤大彰明較著者也!

至於釋氏。

則並以天理為障,而獨守其知覺運動之心。

其明心見性之言,既足以荒智士之精神,

使吾儒仁義禮智、萬善具足之心,一變而為空虛無用、幻妄無常之心。

其輪迴懺悔之說,復足以惑愚

夫之心志,使彼蒼命德討罪、萬古有常之法,一變而為裂綱毀紀、萬惡必赦之法!渴嘗歷數其罪而責

之如:背叛君親、捐棄妻子,是淪三綱也;科頭跣足而無禮,割肉捨身而無義,佈施乞食而無廉,髡

發剃鬚而無一恥,是絕四維也。

天以生物為心,而佛以出家閉絕生理,是逆天心也;君以癉惡為法,而

佛以叢林極納亡叛,是抗王法也。

不耕而食,不織而衣。

是蠹國而病民也。

假經卷以聚眾,不顧其嗣,

而以徒為嗣。

無物不資於人,而勸人出世;無事不以為空,而建塔造殿,刊經設讖,以為功德。

是尤

其心之顛倒悖逆,而其說之矛盾錯亂也!渴姚崇謂佛圖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

未免罪殃;何用妄度奸人,使壞正法!朱子云:「浮屠氏之說,亂君臣之禮,絕父子之親,一婬一誣鄙詐,

以毆誘一世之人,而納之於禽一獸 之城,固先王之法之所必誅,而不以聽者!」

臣竊以為:老氏之惡,較佛當為未減。

而充塞仁義,均為割苗之莠,其亂政之罪,實浮於少正卯。

因宜與佛氏同致兩觀之誅,而不可使其教一日姑容於聖世者也!伏乞皇上大奮乾斷,辟除二氏,俾道

德一而風俗同,除千古之大害,開萬世之太平,則天下後世,幸甚,幸甚!

倘蒙聖明俯賜採納,請以臣奏,下內閣九卿、翰詹科道,博加論議。

復詔令天下,無論僧道紳士

軍民有深通二氏之說、深有所欲議者,限日起送赴都,廷議其事。

,使臣得以平素之學,辭而辟之;

不徒以法制之,而以理折之,以息其喙,而服其心。

如果臣言不謬,可見諸行。

然後次第其施行之序,

與夫善後之宜,續塵乙覽,取上進止。

臣不勝戰競惕厲,激切待命之至!謹奏。

天子看完,以手加額道:「此天下萬世之幸也!當轉達上皇,即日行之。

懷恩奉素父入文華殿少待,朕即入宮,不俟朝畢矣!」天子入宮,良久良久,方至文華殿,屏退近侍,復良久良久,命傳撒馬兒罕番使,將所進獅子牽到殿除,垂淚謂素臣曰:「上皇云:「素父若能令此獅吼而不懼,方可議滅佛、老。

特恐素父受驚。

'奈何?」

素臣回奏:「臣膽頗壯,即嘗試之!」因請天子回宮,井屏退從臣,近獅而立,嗔目怒視,以足頓地,大喝一聲。

番使辟易數丈,獅一奴一牽索驚怖。

獅子極聲大吼,如山崩谷裂,殿柱皆撼,簷瓦俱墮。

素臣猛吃一驚,仰跌在地,不省人事。

正是:

欲除大惡原非易,試出奇聲亦是難。

總評:

素臣非不知大義,眼見毋危,至性感發,哀痛迫切,不自覺不能已耳。

故雖被水夫人提醒。

而究難養起一精一種,股骨一痛,幾至不測也。

惟聖人能以禮節情,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與其不及也,寧過。

作者為賢者立教,非為不肖者開便門。

為人子者讀之,切弗錯會主意。

絹股雖非正道,人子每踵為之,以為雲者有奇效故也。

無效而及致戕肢體傷性命者不傳,患者,乃益踵為之矣。

作者傷之,故以龍兒割臂奇效,開出水夫人正論以示人,允為千古不刊之論!

絹股以偶見為奇,而此乃已樹者八,將割者六,且議週而復始,如常饌然。

事為有一無兩之奇事。

文為有一無兩之奇文!

禱雪一段,寫得精神。

只將諸人看雪情況指點,而水夫人憂旱之誠,閤府急迫之意,龍兒誠禱之應,沉痾立起之勢,無不躍躍紙上。

一筆勝人百筆,是最善用筆者!

禱雪,如秋香所云:「孝感天庭」,似屬確論。

而水天人以為」會逢其適」,毋乃沒卻龍兒一片血誠。

及鑿鑿說出如許至理,方始豁然無疑。

讀書最長學問。

讀此等奇書,尤使人一大擴心胸,增長知識。

裨官野史無論,《史記》《漢書》中有如為此大議論乎?夾入老佛,指點迷途。

尤足喚醒癡人夢囈!

藏銀賑饑,到門叩禱,明犯豐城舊事,而暗伏廖冒等進讒,便全脫舊時稿本矣。

手揮目送,曠世逸才!

奏疏將性與天道說得合一,如水乳一交一 融,便使老氏之說壞仁義,佛氏之以理為障,俱成瞽見。

此最一精一微,最諦當、最有把握處。

至歷數老佛之惡。

一句一字皆鐵案山招。

昔人謂韓公《原道》,只道得兩家粗淺處,此卻一精一粗俱到,日星明而一江一 河流,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

回未一變,出人意表。

來不知其所自,去不知其所住,令我瞠目直視,撟舌不下,索氣絕者,亦良久良久不能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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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一回 三首詩寫書門大意 十觥酒賀聖教功臣第二回 看花色眼急雨淋瓠子之頭 揮麈雄談冷水澆葫蘆之背第三回 只手扼游龍暗破賊墳風水 尋聲起涸鮒驚回弱女餘生第四回 異姓結同懷古廟烘衣情話絮 邪謀蠱貞女禪堂擲炬禿奴驚第五回 燈花發火荼毗兩個淫僧 虎足從風結識一條好漢第六回 未鸞吹和衣報德 劉璇姑降志酬恩第七回 繡被尋春猛放登徒色膽 危崖勒馬驚殘倩女香魂第八回 非雨非雲絕勝巫山好夢 畫天畫地恍圖周髀遺經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風猝起終成兩地相思第十回 法雨有緣遇真儒回頭是岸 了因無命逢介士撒手歸空第十一回 喚醒了緣因生起死 驚聽測字有死無生第十二回 劉虎臣說大話惹出盜來 文素臣費小心放將盜去第十三回 為尋姬欣逢豪傑 因失帕遲誤婚姻第十四回 雙折六歸貧士翻憐財主算 低眉合眼頭陀暗覷婦人胎第十五回 看法王偽檄文素臣改姓更名 臨帝子長洲白又李揮毫破浪第十六回 又李傷寒遺鐵彈 素娥取冷臥銅屏第十七回 淫藥迷心貞媛爬羅雲雨 天泉破腹通儒箋釋岐黃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頭第十九回 怪醫方燈下撕衣驚痘出 奇解數竿頭拍手唱歌來第二十回 痛哭為知音一死一生交情乃見 傷心求結骨不生不死慘語第二十一回 美女和新詩暗吐情絲一縷 良朋驚錯信瞎跑野路三千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雙姊妹 解邪咒團成兩對夫妻第二十三回 為朋友熱腸堤上忙追比翼鳥 聽兒童拍手山中急采並頭第二十四回 真劍術一女子上樹撩天 假卜封眾英雄死心塌地第二十五回 解翠蓮三回闖破載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第二十六回 丫鬟憐月貌漏洩機關 公子覷花容安排坑塹第二十七回 單二姨暗調鉛汞 李四嫂明做黃婆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繩廊下牽來偷寨賊 兩丸丹藥燈前掃卻妒花風第二十九回 見事危貞娃戳頸 聞聲迫淫婦投繯第三十回 連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兒病榻說風情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書津津講學 老夫妻吃熱藥狠狠團春第三十二回 疑心成暗疾結將妹妹救親夫 幻術攝生魂請出娘娘招怨第三十三回 靳千戶雙賺鵲橋仙 劉大娘三犯江兒水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謁金門 謝紅豆一朝天子第三十五回 盡臣職文徵君遷謫遼東 重朋情洪太常奔馳吳下第三十六回 柯知縣平白地放出殺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雲手第三十七回 憐獨活愁分掌上珠 療相思喜得心頭草第三十八回 讀奇書孫康憐雪影 試英物宣武出啼聲第三十九回 賺花箋雙詞寫怨 調酒令四美弄情第四十回 賢母豈忘情發皆中節 淑媛能悟道色總根心第四十一回 任小姐單填絕命詞 水夫人雙種連城玉第四十二回 田氏改裝雙珠入掌 洪文落職千里傳書第四十三回 俠客贈龍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歸空第四十四回 仿八陣圖黃昏遁甲 破兩門法白晝鏖兵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贗虎惡於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燒作熟僧第四十六回 古廟逢凶蜂螫屠龍之手 盤山遇俠獅降猛虎之威第四十七回 假談星命裡尋奴 真賣卜詩中遇友第四十八回 真才子壓倒假名公 假新娘賺殺真嬌客第四十九回想中緣文素臣再朝 天子情中景謝紅豆二謁金門第五十回 照妖鏡團玉鏡台 割股心邂逅冰心女第五十一回 未容兒真心盡孝 黃鐵娘假口全貞第五十二回 阻活佛升天破地藏觀音出世 剁海龍入水擲鐵錨金傾第五十三回 污泥透出白蓮花千秋表節 殺陣種將連理樹一捆成功第五十四回 首妾入東宮口中得喜 西江尋老母耳內成驚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第五十六回 大話招殃丑生員扮出跪池陳 老羞成怒風太監學做刺股第五十七回 全局忽翻狠鞭苦了一條光棍 現鍾不撞空花燭難為兩個第五十八回 為好成空三處衾皆冷落 從天而降一門妻妾小團圓第五十九回 辟莊老文素臣深談性命 戒晏安水夫人獨凜冰淵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鸞諧鳳合 一人暗卜夫貴妻榮第六十一回 六口曲團有兆 二木林點逗無心第六十二回 主辟老黃石點頭 婢闢佛藍田擊節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獻毛鱉 小兒饒舌得銀蛇第六十四回 浴日山設卦禳風 不貪泉藏銀賑粥第六十五回 誅夜叉六熊戴德 救作忠六義同仇第六十六回 神算定假倭功歸把總 正氣除邪會名托城隍第六十七回 碎石台冤魂出世 看雪屏偉物招殃第六十八回 十六妾奉先生烏龜臉面 三百鞭貞婦強盜心肝第六十九回 男道學遍看花蕊 女狀元獨佔鰲頭第七十回 白晝壓妖狐忽呈玉面 深宵論活寶盡洗塵心第七十一回 看壁詞癡人入化 談天性俠女驚心第七十二回 以血驗氣大闡陰陽之化 因熊及虎廣推禽獸之恩第七十三回 論一氣雲開日朗 呈百戲石破天驚第七十四回 所求乎朋友相看儼然 重之以婚姻一言既出第七十五回 盤錦囊忽見廬山面目 定樂府拓開平日心胸第七十六回 醉中合巹潦草婚姻 夢裡斷繩逼真緣法第七十七回 有肉無骨剖明千古奇冤 移妾作女解脫寸心堅結第七十八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後比旦明頌武侯第七十九回 為驅邪眾女袒胸求赤字 因報德孤舟渡海覓紅須第八十回 婚事初籌素臣早籌兵事 大蛇未弄鐵丐先弄小蛇第八十一回 文曲布天羅血流四境 紅鸞殺華蓋月照雙郎第八十二回 斷鐵雙關密計 開銅鎖方便陰功第八十三回 憐才拔亞魯賜婚者二十人 定計滅屠龍成功在五六日第八十四回 香烈扶危夢得兩顆珠子 瑛瑤成配天生一對玉人第八十五回 宵光顯玉體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鈴得除奸之秘鑰第八十六回 負腹無謀空擬罡風攪海 拍肩有讖果然明鏡中天第八十七回 五日抱兩王子醫法通神 一旬產四男兒麟祥曠世第八十八回 醫怪病青面消磨 受奇榮白衣發達第八十九回 國師束身雙闕佛法無靈 指揮傳首九邊皇威有赫第九十回 兩柄銅錘舞出山林嬌鳳 一顆珠子穿來苗峒毒蛇第九十一回 苗婆聞水安息回生老命 妖道見夜光珠錯認元神第九十二回 扮醫生有心除毒 救病漢無意逢親第九十三回 療奇瘋藥婆認叔 顯絕力鎖住疑神第九十四回 治香以臭別開土老之奇語 婚配宜歌新詠關雎之好逑第九十五回 沈瞻贖子孔方兄能全骨肉 陳淵夢妻正氣女便是神靈第九十六回 天闕山神猿饒舌 孔雀峒石女發身第九十七回 一掌破天荒死戶翻成生戶 兩眉鑽進穴毒蛇變作癡蛇第九十八回 神虎神猿種出太平珠玉 奇芝奇鹿銜來百歲春秋第九十九回 屈知縣以直報怨 楚郡主因公濟私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義士同心結死友第一百零一回 上林堡小設計 臨桂縣大交兵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龍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第一百零三回 兩日毀十門龍燔於峒 一夜破兩城浚泣於塗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師分兵入峽 真救駕匹馬歸朝第一百零五回 鸞音為臣子監軍新時官制 雲妃代尼僧摩頂舊日恩情第一百零六回 玉洞生春小郎試藥 天羅窣暗太子驚心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無情久出炎涼之界 蛆蟲可厭不污清白之躬第一百零八回 文白大名驅惡鬼 七妃小戲惹冤魂第一百零九回 怨鬼捉姦逆藩伏法 青宮驗痣假子歸真第一百十回 真報仇指頭嚙血 假作惡鼻孔鋪紅第一百十一回 三萬雄兵不敵耰鋤荊棘 五千長線可推角股勾弦第一百十二回 五日長號生者幾幾欲死 六人同夢死者奕奕如生第一百十三回 忽顯靈文素臣真符假夢 怕上天熊飛娘死抱生人第一百十四回 滄海玉堂雙珠歸母 白衣閣老只手擎天第一百十五回  擒yan賊聖駕還朝  賜宮奴相臣歸第第一百十六回  錯裡錯安貴妃五更拚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第一百十七回 拷貴妃乾清三擋 擒居次韃靼雙降第一百十八回  陌路種成荊樹喜連今日之枝  深宮賜出夭桃誰識當第一百十九回 滅浙平倭歸一統 論功行賞失雙勞第一百二十回  執傘蓋鐵面甘心  宴府第金蟬脫殼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說策請五湖  六女按名歸六院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驚智囊之遠慮  主奴敘舊感鎮國之深恩第一百二十三回  兩抄落卷小狀元再佔鰲頭  一語驚天大駙馬獨蟠第一百二十四回  癡丫鬟辭婚投水  聖天子減膳求言第一百二十五回 素臣無外兩釋疑城 紅豆天淵雙生貴子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鸞吹辭夫就婿 文按院借賊驚人第一百二十八回 九歲孩童呈絕技 八齡女子害相思第一百二十九回 安富陳榮謀按院 善財龍女戲觀音第一百三十回 獨桌待孫行激勸 一心憂旱起迍邅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結齊開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羅剎國 麟兒獨上狀元台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歡喜佛 木倭奴生作淨光王第一百三十四回 泰運將開囊括扶桑日本 疑胎乍脫血凝鐵丐銀兒第一百三十五回 七年病退三年艾 一世盲開萬世明第一百三十六回 舌戰中朝除二氏 風聞西域動諸番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兩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靈威集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奪魁會元復歸門婿 百丁介壽男女尚軼外孫第一百三十九回 四靈護賢母榮歸 百詩頌聖君盛治第一百四十回 哭覃吉素臣發病 看余詩末子封侯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遞衍 干秋異數君臣後妾同筵第一百四十四回 二老來歸君臣同樂 雙翎未展母后俱驚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羅袈裟見者驚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獻入官司第一百四十六回 戲文一百出將生平事逐件重題 男女五十雙把座中人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賜符三男同降 七十國獻壽六寶齊歸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門生子 文翰林跨海尋妻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萬里外塑生詞 百壽堂前開總宴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愛戲拜翁姑 兩孿生劈面驚新婦第一百五十一回 兩間房素臣辟鬼 百壽令文甲驚人第一百五十二回 毀先賢豪客揮拳 開後局小兒言志第一百五十三回 處士妹配合處士孫 神女風圓成神女夢第一百五十四回 洩真機六世同夢 絕邪念萬載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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