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無情久出炎涼之界 蛆蟲可厭不污清白之躬
素臣見玉一奴一這般光景,好不疑慮,忙令文恩去扶他起來。
文恩早已凍僵,動彈不得。
素臣無奈,只得將玉一奴一一把提過面前,拉住袖口,方才立定,問道:「裡邊聲響,究竟為何?莫非他們都在戲耍觔斗、虎跳,用力太猛,有傷筋梭骨的事嗎?」
玉一奴一對面站著,方覺身上漸有暖意,勉強答道:「那裡能做玩耍之事!連太后、東宮、正妃、側妃,差不多要僵了,老爺須去急救方好!」素臣失驚道:「原來別處更冷,你可把這兩個會修養的馱去,把僵的宮人踹踏些轉來,便可做諸般頑戲用力之事。
太子等可即令宮人用力揉挪,把本身中五志之火,一齊推動,舒發出來,便不怕冷。
如有一切酒漿,燙熱吃下,亦可驅寒,除此更沒法了!」文恩道:「滿廊滿院,俱是冰凌;布了天羅地網,眼目又看不甚清;小的空身走來,還只顧跌一交一 ,怎能夠馱人?膳房裡剩有幾壇粗酒,幾壇細酒,兩三壇火酒,只卻生不起火,除非冷吃,也沒人去拿。」
素臣道:「你這樣子真個不好,玉一奴一、阿錦,可把文恩擺弄,此時事急,也顧不得了!」把修養宮人,一手一個抱起,懷揣綢毽數個,大踏步往太后正房而來。
過著幾院雪山、幾廊冰窖,已把兩個宮人凍得齒牙相擊,放進房去,須臾,踏轉好幾個宮人,便令踢毽玩耍,上床 將太后、太子推運。
素臣在外覺冷,做一會八字動功,即便暖和。
見太后房裡,已有一十二人生動,便令各處擺弄僵臥之人。
僵臥者既得和活,擺弄者亦愈暖熱。
因把兩個修養宮人,復抱向正妃房中,如法而行。
覆身回來,見自己院中,亦積數尺冰凌,簷廊之下,亦堆至盈尺,驚問其故。
文恩道:「老爺進去了一會,便如各處一樣,打落下來,想是見老爺出來才住的。」
素臣道:「太后等雖已活動,再有酒去一暖,驅出寒氣方好。
膳房我不認得,須抱你去。」
文恩道:「小的被妻子們一頓擺弄,和活起來,自己又做了些動功,此時已經復原,原要去擺弄眾內侍們,領著老爺去便了。」
於是文恩在前,素臣在後,文恩一滑,即被素臣一提,直至膳房,未曾跌倒。
一壇粗酒,一壇細酒,一壇火酒,分傾大灶上三隻大鍋內;文恩起火,再燒不著;素臣走去,一燒便著。
文恩道:「怎火也怕老爺,一吹就通紅起來,這也是正氣辟邪之故哩!」須臾,各鍋俱熱,吩咐文恩去擺弄內侍,給與粗酒、火酒。
自用三把大壺,分裝粗、細、火酒,飛奔太后房外,令宮人把細酒斟送太后、東宮,把粗酒、火酒分給眾人。
覆身出來,再用壺裝送至正妃房中。
然後自己用勺,就鍋而飲,飲至半酣,把剩下的酒,都收拾進去,分給合房婦女。
自此人人骨暖,個個顏酡。
暗想:明日不知又用何術?太后等今日已經受餓,當預為之計。
因把廚下一口木灶,並應用器皿柴炭,及膳房內酒、米、鳳魚、臘肉等物,搬運至房。
看那冰雹,竟如有眼睛的,跟著素臣旋落,院外尚在散落,院中處處冰山。
素臣發怒,大吼一聲,把半空中冰雹喝退一半,漸漸收小下來。
夜裡眾宮人一有寒冷,便各尋事,頑耍用力。
素臣仍伏桌而睡,忽覺懷內有物撐動,心裡一驚,認是裹著的王女。
忙把胸前衣服解開看,只見一個年少女子,鑽出頭來,滿面光華,姿容絕世,像是何處見過,卻想不起。
那女子道:「小一奴一蒙相公青眼,垂愛多年,今當辭相公而去。」
素臣道:「便是我愛你極的,怎忍捨我而去?」
女子道:「愛而不用,徒愛何益!明日若並舍妹見棄,則不特小一奴一不能終事相公,舍妹亦將辭相公而去矣!」素臣心中覺不忍捨,用手抱住,女子把手來推,忽然驚醒。
恍然道:「此霄光之靈也!滿宮昏暗,正該用此珠之時,怎我一時懵懂,置而不用?宜其求去也!」當即思所以用之。
因不復睡,走出院中,搬取冰塊,放滿鍋內,令玉一奴一等起火,燒滾三鍋開水,裝了兩壺,取出明珠,耀著光芒,先送太后房中,次送正妃房內,余與合房婦女同享。
眾人久絕湯水,如飲甘露,快活非常。
素臣搬冰煮粥,照前分送。
連煮幾次,並間明文恩、覃吉兩房路徑,送粥與之。
到得天明,合宮之人,無不飽暖。
誰知冷便過去,熱已漸來,初時還只認熱粥之故,漸漸的脫去外蓋,層層解卸,只剩單衫,仍是煩熱。
到得後來,竟似罩入蒸籠,絕不透氣,鍋中水沸,灶內火炎,滿身皮肉都要腐爛一般。
素臣送飯進去,見各廊院冰凌,俱化為水,如煙如霧,太后房中,人人喘氣,個個頭眩。
素臣記起霄光夢中」明日並棄舍妹」之言,忙在袋內,取出辟暑神珠,命宮人懸掛。
登時滿室生涼,喘者立止,眩者立清。
太子出房,跪下便拜道:「合宮承先生之賜,不啻生死肉骨!但褻瀆先生,至於如此,寡人何安?熱雖酷毒,不如冷之人人僵直,當命宮人出取,不敢重勞先生也!」素臣慌忙跪下,扶掖起來道:「昔武子曾納橐,之推並割股肉,區區奔走,何足言勞?如宮人可代,即當仰承令旨也。」
宮人奉旨出外取飯,摸著牆壁,尚是難行,如何能捧持食物?素臣因找一根長竿,把霄光高揭,滿宮發亮,如月中天,宮人們方得搬送。
送至正妃之房,房中宮人已俱熱倒。
太子忙令把辟暑珠去救轉,把兩處並為一處,都搬至太后正寢中一間大房之內,仍把辟暑珠懸掛在正中一間房裡。
因想起內侍們來,命宮人去看,除文恩、覃吉兩人尚未熱壞,其餘俱已熱倒在地。
忙吩咐解珠去救,救得轉來,太后房中宮人,又人人發喘。
只得三回五次,往返輪救。
惟素臣房內,常如早春,不覺甚熱,流水的煮飯燒茶,以應合宮之用。
太子暗忖:有了明珠,這烈火地獄是不怕他的了!那知到了午後,忽然滾進幾個斗大火球,齊聲爆響,爆作百十個小球,滿房滾跳。
滾著腳的,便燒裙褲,跳著頭的,便燒鬢髮,扯救不及的,把週身衣服燒燬,有光了上身,捧著兩乳,有赤了下身,掩著一陰一戶,又羞又痛,嚎哭之一聲 ,沸泛盈天。
只有太子、真妃兩人,火球跳不著。
太后、正妃身上,便只顧要滾跳上去,虧得太子擁撲太后,真妃擁撲正妃,尚未被燒,其勢卻甚危急,忙著宮女求救素臣。
誰知一個出房,即一個被燒,燒得寸絲不掛,哭將進去。
素臣聽見裡邊一片哭聲,情知有異,忙趕入內。
正見一個宮女出房,被火燒衣,想著峒元之事,忙吐一口唾沫過去,登時火滅,只燒去半條裙子。
太子聽見素臣在外,忙叫:「先生快進房一救!」素臣跨進房去,見滿屋火球滾跳,宮女有渾身一精一赤的,有赤上、下半身的,其餘焦頭燎發,燒衣破褲之人,不計其數。
不覺勃然大怒,目直視,喝道:「妖僧賊道,怎敢無禮至此!」只那聲喝裡,眼光所到,火球隨即消滅。
只見文恩飛跑而來,說道:「外面除小的及覃公公兩人外,其餘都被火球燒壞,用水去潑,如澆油一般,更加發熾,請老爺快去一救!」素臣急急趕出,如前喝視,亦即消滅。
無奈火球有眼,一俟素臣出外,即在內滾燒,等得進來,又在外滾燒,弄得素臣沒了主意!後想起峒元火球總翻滾不上霄光珠,辟暑自應較勝;因令宮人解懸當戶。
自向文恩房內,令取溺桶,解下半桶溺來,將草荐浸濕,攤放門檻之上,把覃吉並作一房。
果真火球翻滾,離珠及溺薦尺許,即復轉回,不能入戶。
素臣方得脫身回房,只見當門掛著被單,掀開進去,見房內宮人,燒衣破裙者無數,顧問玉一奴一,卻見玉一奴一鬢髮半焦,不勝詫異。
玉一奴一道:「老爺出去後,先有一個小火球滾入,後有十幾個大小火球滾進,觸著便燒,勢正利害。
卻值玉一奴一把拔河的兩條被單解開,要鋪入棉被,一個火球跳上頭,把頭髮燒著。
玉一奴一倉卒之間,把被單一撳,發上之火一掀即滅,便隨手甩去,把火球也一甩即滅,便被燒諸人身上,亂舞將去,不意那火及火球,只沾著一點被單角兒,便即滅熄。
宮人們已被火球燒得不成模樣,大家通融補湊,才沒有光著身子的。
因怕火球再來,才把這被單漫著門簾的。」
素臣聽罷,仍令燒者,同文恩兩人,分送酒食。
挨過一夜 ,到五更時,合宮發臭,太后急命焚香,卻總解不來那種惡臭。
須臾,宮人中有觸穢倒地,吐沫不醒者。
太后、正妃俱嘔了滿床 ,連太子、側妃都觸起噁心,幾乎要嘔。
太后已是發暈,素臣聞知,忙把水安息送進,燒將起來,穢氣盡去,俱各清醒。
太后道:「水安息我有一罐,藏在那裡,快取出來,不要單燒掉文先生的。」
正妃也有一罐,遂都取將來,分給內外焚燒,把素臣的仍復送還。
無奈香一燒完,穢臭即起。
太子道:「若要不住的燒,如何有這許多香?各人挖些,搽在鼻孔裡去,看是如何?」
當下太子、側妃如法一試,果不覺臭。
因裝了四小袋,與太后等聞嗅,餘下的,都分與內宮人,搽封鼻孔。
真個穢臭之氣,就不能入鼻。
不料一到黃昏,忽然滿屋都出糞蛆,緣台上壁,並鑽入人身上來,用手去抹,便是一手的臭糞。
腳下爬起還可,梁間紛紛而下,滿頭滿臉亂落將來,都向眼眶耳竅中,如飛鑽進。
宮人等俱愛清潔的,怎生當得,人人發嘔。
有跑出房外,想掬院中化的冰水,揩洗頭面,空中便是一勺糞水,澆得頭面口眼之內,都是臭穢,情急哭喊。
素臣忙把水安息送進焚燒,香煙到處,蛆蟲即化為水。
燒了一會,滿屋煙氣,蛆蟲便全數消滅。
素臣暗忖:效是靈效,但焚燒不可為繼!因想起被單之事,忙去拿來漫著房門,替出安息。
怕自己房內也生糞蛆,趕回要燒,卻並沒一個。
問玉一奴一道:「昨日我一出房,即有火球滾入:今日因何並沒蛆蟲?玉一奴一道:「是賽一奴一說的,火球怕文爺被單,爺身上捆的綢帛,敢也除得蛆蟲?因把做毽剩下的,拼湊起來,用線縫好,搭掛門簾之上,真個沒蛆蟲進房。
素臣似信不信的,忙脫下一件外衣,令玉一奴一併水安息,拿去文恩房裡燒掛。
文恩房裡,只除文恩、覃吉兩人沒被蛆蟲鑽咬,其餘俱滿身爬著,抹去一把,添上兩把,正在嘔穢嚷亂。
玉一奴一把香燒起,將衣搭掛當戶,不一會,已俱消除。
因將香罐藏入袖中,走將回來,剛到半路,已被糞蛆攢滿,兩手灑抹,兩足奔跑,嘴裡叫喊救命。
忽又劈頭臭糞,澆灌下來。
覺著領頭裡直掛下去,由胸腹臍乳直流入兩股上去,慌得蹲在地下,極聲喊叫。
素臣聽見,忙趕將去,怒目一喝,卻原是乾乾淨淨的頭面衣衫,毫無穢臭。
玉一奴一驚怪起立,袖內取出香罐,一交一 還素臣。
一面跟著,一面伸手進去摸著臍乳各處,並沒蛆糞蹤影,好生詫異。
剛走轉自己房簷之下,忽然天上落下一個人來。
素臣拔出寶刀,一刀砍去。
那人把手中寶劍急架,探下銅面道:「文爺無禮,一奴一乃熊飛一娘一也。」
素臣大喜,忙請進房。
卻見熊飛一娘一額上,朱書」文白」二字,忙問其故。
飛一娘一道:「一奴一與丈夫,於十五日到京!正直三弟以神起義,丈夫便去料理攻城之事。
一奴一知文爺入宮,便乘夜進來報信。
那知一連兩夜,都找不出清寧宮影兒,一片黑氣漫漫,全沒路徑。
外面多傳說,法王、真一人布著天羅地網,捉住文爺,現在受那地獄的苦楚。
一奴一雖不怕著他的道兒,卻不敢孟浪。
今日想了一日,恐再遲了,有誤文爺大事!想起文爺那年除滅五通之事,叫丈夫把胸前朱書'邪不勝正'四字,又想不是文爺親筆,恐勝不得邪;故把心口、背心、額上,俱寫著文爺名字,拚命從黑霧中撞來。
誰知有了朱書,黑霧便淺,路徑便有,到宮牆外,飛上牆頭,一路找來,見這院子全沒黑氣,怕是文爺所居,故便跳下。
不料一跳下來,即遇文爺也!」素臣道:「熊姊說恐誤我大事,是見我困在此處,特來負我出去嗎?」
飛一娘一道:「非也,宮中全賴文爺救護,怎反要負文爺出去?一奴一此來是為文爺家中危急,惟恐遲了誤事,故此拚命而來!」素臣大驚,汗出滿面,急問:「如何危急?」
玉一奴一等亦皆失色悚聽。
飛一娘一道:「一奴一進京來,在良鄉地方,撞著急報之人,料是朝中飛報,即便拿住,搜出書信,現在懷中,請文爺一看便知。」
飛一娘一在懷取出,素臣慌忙接過,卻是兩封,心頭突突地跳著。
開封,看上寫著:謀徑稟:文白於本月十三日已入都矣,自豐城至思恩,復自思恩至京,路逾萬里,按站亦須行三四月,而彼兩月內,已蕩平而回!且猛如毒蟒,詭如岑浚,狡悍蟠結如大狗,各負險阻,而皆被屠滅於數日之內,此豈猶人力可敵?乃知謀前所獻質君劫母一之 計,為上策也!景府當此時勢,尚耽聲色,諸臣晨參,久未得見,必為文白所敗;惟視法王、真一人法力何如耳?一江一 西之師,於何日潛發,未得確音,懸念之至!彼得京中急信,或未及預料家事,便可取之若寄;然亦當陸續接應,全力制之。
論者以李、郭、苗、劉為鑒,此不識敵人肺腑;難與審變!東宮、文白,性皆愚孝,分羹之言,絕裾之事,斷不忍出!李、郭、苗、劉,皆無謀之輩,其敗固宜!今幕府猛將如雲,謀臣如雨,君母在握,操縱自一由 ,紛紜之論,庸足信哉!西山根本之地,宿衛單弱,竊為寒心,便宜調河南少林寺僧防守,並請國師護持。
倘文蹶而景安,則仍如前議也。
謹稟大將軍麾下十月十五日已刻單謀具素臣約略看完,急問:「熊姊所說家中危急,可專為此字?或另有所聞?」
飛一娘一道:「別無所聞。
因賊人發師,家中無備,必至震驚,故特來報知。」
素臣心略安定,再細看那封,詞意大同小異,惟後面落款寫著」廠爺九千歲,即陛下」字樣,及囑速去結連安南、日本耳。
素臣看完,又喜,又憂,又怒,又急:憂的是單謀大有機謀;怒的是九千歲即陛下字樣;喜的是西山根本之句;急的是一江一 西之師。
因向飛一娘一說道:「我向在廣西,已猜有此著,令張順等分兵回豐城去。
但那時尚在懸揣,所分這兵,僅可持守。
今既得此書全力之信,必須添兵方好。
請問島中有幾位到此?」
飛一娘一道:「文爺遠慮,已經料及,這便不妨事了。
聖駕現在山東島中,況大元帥傳檄各島護駕,故不能多著人來。
護龍島現請衛嬸子暫攝,愚夫婦才得同來。
鐵叔不能自來,故遣舍妹來此。」
素臣道:「既如此,要屈賢姊妹兩人赴一江一 西救援,熊姊可騎我黃馬去,兩日夜即可趕到。
令妹隨後而往。
豐城民情,必能堅守,再有韋傑等回去號召,可以無虞。
但單謀既以劫母為上策,而欲制以人臣,賢姊至彼,與吉於公商酌,相機而行。
大概以堅守為主,必賊人實有間可乘,方可出奇制勝,然必立於不敗之地,斷不可稍存僥倖之見,致誤大事。
總俟京中大局一定,即瓦解也。
外面義兵,氣局何如?曾否一交一 戰?有無勝敗?此處兵將大半受傷,又被邪術所困,合宮之人,如陷坑阱,我只一人,不能分身出去,撥草尋蛇,得其要領,設法剷除,可囑咐以神,俟金硯一至,即令訪探妖僧道等於何處結壇作法,報我知道。
我作一柬帖帶與,令其照帖行事。
但金硯不比熊姊天生正氣,恐不能破此羅網而入。
今仿恩姊之說,脫裡衫一件,於前後心親筆朱書我名,令其穿著,或得到此,即萬幸矣!」飛一娘一道:「有文爺裡衫親筆朱字,定得到此。
外面義兵,半屬無紀之師,有幾個謀勇之士,都憂兵少、沒攻城器具的虧,幸喜他也空守不戰,故尚未見勝負。
素臣寫起柬帖,脫下裡衣,寫好朱字,一交一 付飛一娘一。
飛一娘一便要辭去,素臣道:「恩姊即入宮中,無不見太后、東宮之禮!」因領至太后房外,令宮人奏知。
太后等聞有外應,喜不可言,忙傳進見,並請素臣入房。
飛一娘一朝見過,素臣細述前事,並呈上單謀書信。
東宮道:「國家多故,累及太夫人都受驚恐,寡人不安極矣!飛一娘一此來,可助先生一臂,今為太夫人而去,寡人自難強留!但不識定於何時?額上朱書,又屬何故?」
飛一娘一方知額上朱書未定於保時?額上朱書,又屬何故?」
飛一娘一方知額上朱書未去,好生惶恐,因奏知其故,道:「見過太后殿下,此刻即行,不敢遲誤!」太子暗暗點頭道:「素知賢夫婦忠勇,為國盡力,今賢夫既起義兵,夫人又赴文先生之急,當加優賞,以酬勞德!但匆卒中,無以藉手,奈何?」
真妃忙解下身上軟甲賜之,道:「物輕意重,願夫人勿哂也!」飛一娘一拜受,穿起軟甲,即便拜辭。
太后囑候水夫人;太子亦作揖懇托請安,真妃亦斂衽萬福,托候水夫人金安,並問候璇姑安好。
素臣跪地泣拜道:「老母一之 命,一交一 托賢姊矣!」飛一娘一道:「文爺休要把一奴一折壞,一奴一此去自當盡心竭力,伏侍太夫人也!」拜畢,同起,太子、真妃俱送出房。
飛一娘一戴上銅面,望空一躍,寂然不見。
太子驚歎道:「古稱一精一精一、空空、豈過是哉!先生既有預備,再有此等異人前往,萬無他慮,望先生寬懷,勿為憂念!」素臣泣謝而出。
太子回房,述知飛一娘一之去疾如飛鳥,與太后、真妃正在歎異,只見宮人中忽然哭喊,說是地下尖刀戳起,腳底生疼。
太子道:「胡說!現有被單漫在當戶,邪術怎能進房?那知一個哭起,即連一連二的哭喊。
太子定睛看時,果見地板之下,尖刀東起西出,宮人們避過這把,踏著那把,跌倒去,便向身上戳來。
初時尚短,過後漸長;初時尚少,過後漸多;滿地灑血,滿房嚎哭。
太子、真妃忙上床 盤坐,各擁抱著太后、正妃,剛抱上膝,既有尖刀從床 下戳出,虧抱得快,沒有戳著。
房內宮人,跑躲哭喊,其聲震天。
素臣尚未至房,慌忙轉身問故。
太子道:「先生快進房一救!」素臣掀開被單,跨入房內,刀尖齊滅。
宮人已小半受傷。
站立不住,坐地哭泣。
太子道:「先生,妖術如此利害,被單當戶漫著,又在地底戳起,為之奈何?」
素臣道:「且把被單鋪在地下,令宮人們都向被單上站,看是如何?房中有七八十宮人,兩條被單雖甚長闊,卻還擠立不下。
太子命有力者,把受傷之人,馱在背上。
素臣轉身回房,房裡亦起哭聲,急趕進去,刀尖隨滅,已有戳穿鞋底,腳破流血者。
素臣急把拼補的綢帛,鋪放在下,復取太子及自己榻上棉被、棉褥、氈毯之類,俱令鋪地。
每榻上被,雖只有兩三條,褥子、褥單、氈毯,卻有七八條,所餘甚多。
想著太后房中背負之人,終非長策,文恩屋內終亦不免;一面先卷兩床 被褥,向太后房裡來。
那知走到半路,只聽太后房中一片哭聲,已是驚疑,又聽得自己房中哭聲亦起。
暗忖:此法不效,兩房宮人如何兼顧?再遠遠聽見外邊哭聲,情知亦為此故。
又氣又急,弄得三一屍一直爆,六神無主!正是:
尊卑雖有君臣異,誼力還從性學分。
總評:
八字動功能解奇冷,惜除素臣而外,許多人都不懂得,雖有修養宮人,如何個個替他擺弄。
妙有一習一 做頑耍一法,方能支持過去。
誰知冷已過去,熱復漸來。
冷熱全消,臭穢又至,蛆龍鬼怪,百計廝纏。
雖雲妖術,然層出不窮,以困清寧清。
試文白晝夜叫號,內外奔波,亦幾幾疲於奔命矣。
宵光解暑,一用於苗峒,再用於護宮,玄一陰一老姥之賜,正為護官。
可是二珠之用,非僅為峒中夜行、繞城而走,乃次初潛入赤身,燭照毒龍,宵光居其功而不及解暑也。
以後救駕之功無需乎此,故急急索還,而有素臣落海之事。
事畢見還神姥,定欺我哉。
臭穢蛆蟲、小龍鬼怪,一不能勝,則諸邪立破,惟妖術惑人,其意必求一驗,故每每盡出其技而已。
然諸般幻術尚有妖人傳授心法,達賴喇嘛之龍一虎火蓬,非盡由於臆造。
至於庭中巨石硃書西山二字,環而咒之,則伎倆已窮,為惑之者塞責地步而已。
寫蛆蟲小龍如許熱鬧,作者之筆,妙固足以達之,而亦以見清寧宮內男男女女驚駭躲避。
一般熱鬧,非比蛇影杯弓,僅緣幻想,生出幻相。
而邪不勝正之本旨,亦愈一逼一而愈顯。
認定邪不勝王四字,即不必素臣親筆抵禦,盍宮男女俱有擒妖捉怪本領,試觀真妃拔出雙刀,望著鬼怪活命亂砍,而宮中人有武藝膽量者,亦便趁勢砍斫。
可知天下妖術害人,多由於誤認。
真妃此番作用,太子親見,異日滅除釋老,志快行果,實徑此時之效驗,故能同德一心,拔萬世蟠結之毒,否則素臣未必能行其志。
而二氏遭此大創,其為禍益烈於將來矣。
自廣西起程,六日而至京師。
對此鞠凶,心力一交一 瘁,不意單謀奇計,勸出一江一 西之師以劫老母,奸人之不容思至於如此,天幸飛一娘一從空而下,豐城民情必能堅守,但不赴援,非特素臣不安,即太子亦心歉萬分矣。
望空一躍,寂然不見,豈惟六日而行八千里哉,神乎技矣。
飛一娘一空山一俠女耳,遇素臣嫁龍生為島主婦,收復諸島,以功受封,雖以榮貴,而欲受太子真妃之一寵一 遇,至於解賜軟甲,親送出房,此則山中獵獸所夢想不到者。
而頭戴銅面飛行宮禁中,絕不嫌疑,尤為古今罕匹。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