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皂隸道:「是署印的二爺;任老爺壞了官,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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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

野叟曝言

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

素臣見堂上坐著一位少年官員,並非任公模樣,急縮轉身,在儀門上問那值門皂隸。

皂隸道:「是署印的二爺;任老爺壞了官,拿到省裡去了!」素臣道:「任老爺為何事壞官?」

皂隸道:「斗大的手卷,畫長哩;明日早些來,和你到三元館裡去坐著,磕一碟瓜子兒,細細的講究。

黃昏半夜,官府坐在堂上,不是當耍的,快些走罷!」

素臣被他搶白了回來,轉虧那腳夫領著,找宿店住下,一夜 眼也沒合。

次日起來,吩咐奚囊在店家等著,同容兒重到未家門首,因天色尚早,無處問信,縮身到一個點心店中坐下。

店小二道:「饅頭還沒落籠,請坐著略等一會。」

素臣坐下,問道:「你可知縣裡老爺,因甚壞了官到省裡去的?」

小二道:「不要說起,總是豐城縣百姓晦氣,這樣一位好老爺,卻犯了欺君的罪,說是拿到省裡去問,定了罪,就要砍頭哩!弄這二爺署了印,吵鬧得地方上雞犬不寧,比較直比到四更天,不知幾時才脫這災星哩!」素臣大驚失色,正待根問。

卻被櫃裡一個半老之人,紫了面一皮,趕出櫃來,把小二一連兩個巴掌,喝道:「你這張嘴!糞桶也有只雙耳朵,茅坑沒後壁,動不動直衝出來!揩人們聽見,一索子套住,打你這狗腿,也不值半個小錢,須連累我老人家吃官司!快些走開別處去利市,我這店裡再容不的你這沒魂的人!」小二揉著臉兒,骨都著一張嘴,靠定牆上,再不則聲。

素臣正自焦悶,只見容兒直跑出店,口裡喊道:「申伯伯,申伯伯!」一面叫著,一面趕上街去。

素臣連忙走出店來,向東一望,卻認得是未府老蒼頭申壽,因跑上一步,拉住袖口道:「申管家那裡去?」

申壽猝被一拉,嚇了一跳,回轉頭來,看著素臣,並不認得。

發急道:「我有要緊事哩!你是誰,扯我則甚?」

容兒趕上連叫,申壽把眼睜了兩睜道:「你這小劇面熟得很!」容兒道:「我是容兒。」

申壽大喜道:「原來是小容,你長大了許多,面孔一發標緻了,我老人家眼目昏花,那裡還認得出?你死在湖裡,可憐你一娘一老子哭得好不苦楚,逢時過節,做羹飯,燒紙錢給你,你那裡知道!」容兒眼淚直掛。

素臣好生焦急,說道:「申管家,休只顧說閒話,且問你,小姐現在何處?」

申壽道:「啊呀!你這客人,怎管起我們的事來?這是我未兄弟的兒子,前年死在湖裡,累我老人家出了許多眼淚,怎不容我們說幾句話兒?想是你救了他來,要索謝意嗎?也只消向未兄弟說,非親非故,怎便小姐長,小姐短的亂說?」

素臣焦躁道:「我是你老爺的世侄,我在西湖救你小姐,後來在你家病了幾個月,你難道不認得我嗎?」

申壽失驚細認,喜極大笑道:「你原來是吳一江一 的白相公!相公這臉,被日色曬了兩年,紫了,再也認不出!相公來得好,我家二小姐,正為著官司沒人料理;別人不知道,老一奴一是眼見的,豐城縣堂上,一兩句話,就把官司說開了,還請吃酒,看龍船哩!」素臣驚訝道:「二小姐想是素娥姐了?為甚官司,快快說與我聽?」

申壽道:「去年臘月,二小姐恭喜,嫁了孫相公。」

素臣道:「胡說!二小姐怎嫁起人來?」

申壽歎口氣道:「原來不該!當初與相公同一眠 同起過來,怎又愛著孫相公才貌,又嫁給他?老一奴一心裡也是不伏氣!誰知做親不多幾日,孫相公就不見了;如今奉旨拿人,沒處拿,就把二小姐拿了去了。」

素臣見他說話糊塗,氣悶不過道:「不必說了,你且說大小姐現在何處?」

申壽道:「大小姐也到省裡去了。」

「大相公呢?」

「大相公也到省裡去了,只有大一娘一娘一在家,老一奴一回去,問他支飯米哩,相公就走罷。」

素臣道:「原來你大相公已娶了親了。

既有大一娘一娘一在家,我們昨夜敲門,怎再敲不應?」

申壽道:「相公想是在前邊敲,故敲不應了;因為著官司,家裡沒人,把前半截門戶都關殺了,在後門出入,離著有半里多路,那裡敲得應呢。」

素臣暗忖:且到未家問明素娥下落,將玉觀音等安頓了再處。

因領申壽到飯店中,喚奚囊雇了腳夫,算還房錢,挑起行李,一行人都向未府中來。

申壽領到一弄裡,穿出城腳邊,沿河一帶垂楊樹裡,一座大水牆門,側首向那兩扇小門敲將起來。

不多幾下,一個灶上婆一娘一,開門而出,嚇得滿面失色。

容兒道:「王姆姆,可認得容兒嗎?」

那婆一娘一仔細一看,失驚條怪的道:「你是小容呀,原來不曾死,謝天地!未嬸嬸要喜殺了!這些男男女女,是啥樣人?」

容兒道:「都是自家人,且讓進去再講。」

那婆一娘一連忙退步。

素臣等進入門內,就卸下行李,把錢打發腳夫,閂上了門,申壽在前領著,直領到內裡一間書房中來。

一個丫頭看見,忙跑進去,一路喊道:「大一娘一娘一,你看申伯伯,怎把許多生人直領到臨衛軒來了?」

申壽自言自語道:「前年在大小姐那邊,也宿在內書房的,須不是我老人家顛倒。」

素臣怕申壽說錯了話,叫他領奚囊去搬行李。

吩咐容兒:「領著玉觀音姊妹進去,見了主母,且莫說我的真名,恐有意外之事;只說是你老爺的年侄世一交一 ,救你夫妻二人性命,特特送來,要見你家大相公的。

再要問明大相公為著何事?大小姐同赴省城,寓在何處?去歲下半年,可有吳一江一 親戚領著家眷前來投奔?須一一問明,要緊切記。」

容兒答應進去。

素臣在書房中靜候,舉目四看,見明窗淨幾,四壁圖書一精一雅不過,暗忖:洪儒雖已改過,未必一精一雅如此;所娶者,必系有才之女。

因在書架上抽一本書來,面上簽標《倚秋吟》三字;揭開來,夾著幾幅花箋,香氣觸手而起。

第一幅,《古風》一首,一筆細楷,寫得秀健可愛;從頭至尾,看過一遍,吐舌驚歎道:「女子中怎有如此奇才?鬚眉男子俱拜下風矣!但所云:『包羅諸才子,百行無一虧』,此等男兒,世上未必能有,只怕還是阿私所好。」

因又看一張,卻是絕句;點著頭道:「可憐,可憐!」再看到《秋花》、《對鏡》二詞,不覺慘然;暗忖:洪儒年紀甚小,這詞內說:「便得人憐,已落他人後,」是梅已過,或是繼室,或是妾媵了。

畢竟是何人所題?因看到一幅四六書啟,才知是任湘靈所題,一時還想不到任小姐身上。

先看了前幾行,忽觸著醫痘之事,連聲:「奇怪!」及至「慘西市之臨刑,驚聞市虎;痛東荒之遠竄,愁聽荒雞」等語,不覺大驚道:「這分明我了!」越看越苦,兩眼酸酸的,只顧淌出淚來。

再看到「殘月曉風」幾句,心窩裡如冷水澆灌,這眼淚一滴滴的滴在那箋上,幾乎濕透,哭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冥冥之中,負此良友,豈不痛哉!」及看末後短箋一幅,讀完那八句詩,真如三更杜宇,啼出俏魂,不覺放聲大哭。

門外一個丫鬟,欲進不進的,含著兩泡眼淚,睜睜地看著素臣,見素臣淚出痛腸,竟走進書房門來問道:「相公是那裡人?怎見了這詩恁般痛哭?」

素臣拭淚看時,頗覺面熟。

那丫鬟一面說,一面收拾桌上花箋,素臣見他大拇指卻是駢指,忽然想起道:「姐姐莫非是任老爺家中使女麼?」

那丫鬟失聲道:「相公莫非是替我家小姐醫悶痘的白相公麼?」

素臣道:「正是。

你老爺為著何事……」那丫鬟不等素臣說完,飛跑進去,喊道:「小姐好了,姑爺來了!」素文正在房中,盤問玉觀音姊妹,容兒未奉呼喚,站在窗外,尚未進見。

玉觀音又因素臣吩咐,一味藏頭露尾,閃爍支吾,素文滿肚疑心,叫王一媽一去喚申壽,又不見進來。

只聽丫鬟晴霞嚷說:「姑爺回來!」一路大驚小恐,便喝道:「好沒規矩!既是姑爺回來,就請到臨衛軒去,問一問客人的來歷罷了。」

晴霞道:「不是我們姑爺,是大小姐的姑爺。」

素文道:「大小姐姑爺在京會試,昨日正是三場,如何得回?莫非有甚事麼?」

睛霞著急道:「小姐倒會纏人耍子!那裡是這裡大小姐的姑爺,是我家大小姐的姑爺,是那醫悶痘,撕破大小姐衣裳的那個姑爺!」素文直立起來道:「當真是姐夫回來了麼?你可認得真?」

晴霞道:「大姑爺在臨衛軒看了大小姐這詩,哭得好不利害!小姐看這花箋上,不是通哭濕了?晴霞初時也認不得,大姑爺先認出了晴霞,說可是任老爺家丫鬟?晴霞才想起,一些不錯,是那醫病的姑爺,只面色紫了,想是被日色曬紫的。」

素文一手接過詩稿,喜得心頭突突地跳個不住,王一媽一已找申壽進來,素文道:「文姑爺來,你怎不進來稟知我?叫王一媽一來尋,你還不就來。」

申壽道:「那裡見甚文姑爺?是吳一江一 白相公,收留了我家的容兒,送來還我家,現坐在臨衛軒,老一奴一也早進來了,白相公叫去拿行李,那知王嬸子已搬到廂房裡去,累老一奴一尋得發昏。

如今莊上斷了米,大一娘一娘一快些開倉,好去叫腳夫來挑。」

素文道:「你去叫腳夫罷。

容兒在那裡,叫他進來,有了些年紀,就這樣懵懂!」申壽在窗外叫了容兒進來,篤起了嘴,一路咕噥出去。

容兒已聽得明白,磕頭起來,放心把素臣近事,約略述了一遍。

素文喜不可言,暗忖:父親之事,必與姐夫說知,商量出一個主意來方好。

因向容兒說道:「你去對姑爺說,現在為著官事,我出來面見哩。」

容兒答應出去。

素文吩咐廚下備飯,一面整頓衣飾出來。

素臣哭得眼紅,正聽容兒說話,尚未聽完,素文已進書房,晴霞鋪下紅氈,裊裊的拜將下去。

素臣滿心糊塗,暗忖:洪儒與我不過世誼,怎他妻子竟自出見?又聽素文口中,朗朗的說是:「姐夫在上,容素文拜見。」

一發驚駭,連稱:「世嫂不敢,怎這樣稱呼?」

一面跪下還禮。

素文拜畢起來,說道:「姐夫原來尚在,不知家姐湘靈,承洪長卿世兄作伐,蒙太夫人慨許,訂為婚姻,去歲已經過門,侍奉太夫人膝下矣。」

素臣急問:「家母真個搬在此處?」

素文道:「太夫人搬在西莊。」

素臣大喜道:「如此說,家母現在西莊,望即著人領去一見。」

素文道:「姐夫請坐,且容素文說一備細。」

素臣無奈坐下道:「快些請教。」

素文襝衽道:「家姐誤聞姐夫凶信,驚憂成疾,臥床 不起,太夫人許了姻事,幸得回生;後因朝廷採選秀女,太夫人主意,命田氏大姐姐權代姐夫,將家姐及二姑娘雙娶過去。」

素臣急問:「那個二姑娘?素文紅了臉道:「就是那邊素娥二姐姐。」

素臣道:「素娥姐說是嫁姓孫的,我便知申壽亂道。」

素文道:「申壽說的孫姓就是姐夫;太夫人遷避西莊,就改姓孫的。」

素臣大喜道:「如此說,家母現在西莊,令姐死而不死,素娥姐嫁而不嫁,文素臣,你好僥倖也!」素臣初聽申壽之言,雖料定素娥斷不改節,胸中卻鶻突不過,不知是何變頭?既訪不出水夫人消息,又有蘇州親戚鬧出事來之說,進門又看了湘靈哀詞,真如亂箭攢心,摩挲不得!今忽知水夫人現在西莊,素娥未嫁,湘靈未死,你道,這喜還喜到什麼地位?正是:

腸結根根解,心花朵朵開。

憂愁如潑雪,歡笑欲成雷。

素文垂淚道:「誰料姐夫回來,卻又不能見家姐一面。」

素臣驚問:「令姐又怎麼樣了?」

素文道:「從前姐夫涉訟到官,家父曾痛處一個光棍,名叫計多。

這計多蓄恨,到省中首告家父,說家姐並未出嫁,藏在西莊是家父蔑旨欺君。

欽差太監大怒,立時將家父、家姐並二姑娘提去,要鎖解進京。

虧了王都堂竭力周旋,暫緩題參。

審了幾堂,總沒出豁;聽見早晚就要動刑,可憐家父老年,家姐弱體,如何當得?姐夫怎樣出力一救,恩有重報,斷不敢忘!」素臣道:「小姨說甚話來?令姐既奉家母一之 命,已經過門,令尊便是岳丈,自當竭力,何必相求?但不知省中如何審法?有無出路?容到西莊,見過家母,便赴省探聽,相機行事罷了。」

素文道:「太夫人現且不在西莊,姐夫早晨就來,此時正好用飯。」

素臣大驚道:「家母怎又不在西莊?」

素文道:「太夫人同家姐及大姑娘、二姑娘,俱赴省中,寓在廣潤門裡李大房店內,家母亦在那邊。

姐夫用過飯,方可前去。」

素臣呆了半晌,只得坐下。

素文自進房去。

素臣看著滿席餚饌,那裡還吃得下一點,一胡一 亂用下些飯,叫奚囊吃飽,把玉觀音等留下,辭了素文,急急趕至一江一 頭,僱船望南昌來。

偏遇頂風,直到次日日落時才到,忙趕進城,百忙裡又不見了奚囊,也不暇找尋,逕問到李家店中,劈頭遇見古心,上前相叫。

古心仔細一看,喜出意外,一同搶進裡邊,母子兄弟,忽然相見,這一喜,也就非常,真覺三公之位,無以易也!素臣跪下,抱住水夫人雙膝,涕泗橫流;水夫人亦灑了幾點喜極沾襟之淚。

叩頭起來,復拜見古心,沒頭沒腦的,約略稟述在外諸事,水夫人亦約略說些家中之事。

文虛滿面笑容,領著奚囊進來磕頭。

水夫人一大喜,說道:「奚囊果然得活,文虛夫妻要喜壞了!這裡的事,你想已知道,目下正在危急,幸得你回來,好作計較。」

素臣道:「結親被首之事,孩兒略知大概。

連日如何審訊?目下怎樣危急?望母親說知,方好計議。」

水夫人道:「連日審過幾堂,你丈人堅供:『實有孫盛赴京捐監,已連夜差人去趕。

』依了王撫台主意,就把事情緩下去,等京中信息。

當不的原告計多,一口咬定說:『孫盛是女人假扮,並無其人』廖太監聽了他話,幾次要把你丈人刑訊,都虧王撫台阻住了。

昨日當堂立限,如五日內無人,就要鎖解進京。

王撫台只認真個差人進京,計算來回日期,斷趕不及,苦苦爭執,又寬了五日。

如今得你回來,是極好的了;但你又不能出官,如何是好?」

素臣沉吟道:「若果只要有人,就可打算了……母親細看,孩兒可還似從前面貌?」

水夫人道:「只面色紫了些,也沒甚改變。」

素臣道:「孩兒受東宮厚恩,為國家起見,意欲網羅豪傑,削除奸Yan,勢難閉門塞穴,坐視神州陸沉,故為易容之計;今母親既還認得,不妨再為改變。」

因取出一丸青藥,擦在臉上,說:「請母親再看,可還認得孩兒?」

水夫人細看一會道:「雖覺滲瀨怕人,也還認得出來。」

古心道:「母親明知是二弟,故看得出;若遇生眼,就再看不出,孩兒若不知是二弟,也就看不出了。」

文虛道:「如今一毫不是二相公了。」

素臣道:「鸞吹妹子及素姐俱在裡邊,可叫他們出來一認。」

水夫人道:「二姐、三姐久經封鎖官房;只大小姐現在任親母那邊。」

素臣道:「任家岳母現在何處?」

水夫人道:「就在一店,只隔一座院子。

紫函可去稟知。

你洗掉了藥,我同你過去。」

素臣道:「如今事在危急,孩兒意欲改容出官,免一時之難;看任家岳母若認不出孩兒,便瞞得過計多,此禍可解矣!」水夫人道:「此與前番女扮男裝,同一冒險非禮,不可更蹈前轍!」古心道:「昔孔子大聖,亦嘗微服;虞仲賢者,並且文身。

古來豪傑,剔須剃眉,以全身遠害者,更指不勝屈。

此時任親翁生死關頭,似可從權,以救燃急。」

水夫人沉吟道:「急切沒一妥策,且與你丈人、丈母計議而行。」

素臣根問奚囊:「在城門邊何故擠散?」

奚囊道:「起船時,遇見東阿山中頭目,一路上說了幾句話,就落在後邊。」

只見紫函飛步而來,說:「任太太好不歡喜,立等二相公去見哩。」

水夫人忙領素臣過去,奚囊提燈前導,紫函持氈後隨,到了內客座中,已是準備,點得燈燭輝煌。

水夫人先進去,任夫人、鸞吹接著,千歡萬喜,讓出外邊見禮。

忽然見了素臣,嚇得兩人縮身不迭,滿面失色。

任家一個丫鬟,叫做翠香,亂喝道:「你這人,怎黃昏半夜跑進裡邊來?」

紫函笑道:「這是我家二相公,你們常時念誦的大姑爺哩。」

任夫人與鸞吹都不肯信。

水夫人道:「實就是小兒,親母看去,真個不似從前面貌嗎?」

任夫人道:「親母自不欺人,但令郎面貌,緣何全然改變?」

生素道:「白相公是絕齊整的面孔,那裡是這個藍面判官的樣子?」

鸞吹聽水夫人說實是素臣,顧不得害怕,探出頭去,仔細偷看道:「身量一逼一真是二哥,眉眼也相像,怎面貌竟截然不似當初,真好奇怪!」水夫人將易容之事,悄悄說知,並述素臣之意。

任夫人方才定心道:「這是極好的了!妾身正在憂懼,想十日之後,如何解救?行此一著,大有回機,真個謝天不盡了!」鸞吹歡喜,更不待言,於是一同出來。

水夫人吩咐素臣,以子婿之禮相見。

任夫人道:「小女非系正室,還該常禮。」

水夫人道:「令愛名門淑質,與小媳現俱姊妹稱呼,自當拜見,不必過謙。」

任夫人勉強受了兩禮。

鸞吹拜見素臣,悲喜一交一 集;素臣也真似見了嫡親妹子一般,喜不可言。

各人就坐,茶罷後,問起在外事情,素臣約略說了幾句,已把任夫人等嚇壞。

須臾,擺上便席,任夫人再三告罪說:「晚間匆匆,愧不成禮,明日再為補情!」水夫人辭謝不敢,入席飲酒。

鸞吹細將素臣看視道:「這回才認真,是二哥面貌了,怎不見一點傅藥的痕跡,竟似生成的一般?若不是母親說的話,孩兒就斷不敢信!」任夫人道:「妾身也是信親母的話,以耳為目;如今細細看著,也不認得。」

水夫人道:「親母只見過一兩次,故認不得;大小姐常見,故此時便認得。

計多見過小兒,與親母一般,料想是認不出的了!但易容之事,本奸宄所為;公堂之上,尤禮法所在,有辱名教,未可妄行耳!」鸞吹道:「母親所言,固是正禮;但禮有常變,事有經權;微服過宋,夫子有道污之日;要盟不信,聖人有詭說之時。

以之避禍保身,不以行奸使許,與奸宄之輩,跡雖同而心則異,正復何害!」任夫人道:「十日之後,二女即鎖解入京,拙夫將身罹重辟;賢婿誼關至戚,何忍坐視不救?慕虛名而處實禍,似非達權者所為,還祈親母三思!」

水夫人沉吟道:「事在兩難,實亦無奈;但恐Yan人貪利,即為此權宜,亦未能免禍耳!」任夫人道:「王都堂說過,只要孫盛到官,便可力保無事,親母何必過慮?」

水夫人道:「連次審訊,聽廖宦口風,都是起發銀錢之意;他道親翁在任五載,只知詐民肥橐,今日天網恢恢,落在咱家手裡,其意顯然。

那知親翁兩袖清風,絕無打點,以致老羞成怒;雖有王都堂竭力排解,終不放一毫情面也。」

任夫人道:「廖宦圖詐,妾身久知;但十日之限,系彼自立,限內既有人出官,彼亦難出爾反爾。」

鸞吹道:「大兄弟聽了計多挑唆,二哥一到官,便把光棍審倒,打得皮開肉爛;此番又值二哥回來,這光棍應該晦氣,必定一番痛打哩!」水夫人笑道:「前番是任親翁並無成心;此番是宦寺當權,有心炙詐,其欲不遂,寧有勝理乎?」

鸞吹道:「理固如此,事或未然;二哥吉人天相,到處逢凶化吉,母親但請放心!」水夫人道:「數皆前定,老身原不作無益之憂;明日且令人到司獄中,通知親翁,再作計較可也。」

素臣在水夫人前不敢多飲,用了五七杯,即隨水夫人起身告辭,回到這邊。

古心接進,收拾就寢,素臣方將在外事從頭細稟。

正說到山海關外客店中,因失火破壁出去,遇著匡無外這一節,忽聽打門聲急,外邊有人接應開入。

停了一會,一片聲,把這邊院門震天價的敲響。

古心、素臣慌忙起身,開出房去,外面文虛、奚囊已在開門,擁將進來。

素臣看時,卻是任夫人流著兩行涕淚,帶著丫鬟僕婦,直哭進來。

素臣猛吃一嚇。

正是:

魚服白龍常受侮,虎皮羊質每拈威。

總評:

小二放言,店主喝打,曲盡俗情,此亦何關正傳,而點綴生動,奕奕有神,便平添許多機趣。

牡丹雖好,全憑綠葉扶持,無只畫牡丹之理。

且素臣正待詰問,即以請問正傳,則小二放言,正傳之緣起也;店主喝打,正傳之跌頓也。

畫綠葉正全為牡丹耳,況任知縣之為好官,即見於此,葉世雄之託言,萬不致起廖監之疑。

其草蛇灰線之妙,更有未可以言語形容者乎!

申壽久不見面,開口即發笑、即惹悶,固自別來無恙也。

容兒現在,而雲你死在湖裡,做羹飯、燒紙錢給你。

田氏改裝而雲素娥嫁了孫相公,豈特老而憤憤,其小時亦必非了了者。

素臣囑咐容兒,莫說真名,恐有意外之事。

初讀之甚不愜意,素臣之於鸞吹,尚有何嫌疑,而為此猜忌閃爍之言,不過令素文疑心,得晴霞一番弄舌,欲合故離,起出花樣,而不知其情理之未協也。

既又思作者勝人處,全在按情切理,從無強情就法之言,因再思細繹,始恍然曰:甚矣,作者之情法俱到也。

素臣深信鸞吹,而洪儒尚在參半,至其妻則全未可為神妙。

以鏡照面,知其自照自也;以筆描容,知其自畫自也。

而此則不知其自駁自 豈非絕世文心也。

晴霞駢指,於此回應其些小處,密緻如此。

必如此,方大段無脫枝失節處。

晴霞云:「小姐倒會纏人耍子。」

覺素文幾與申壽同趣,實緣其稱謂。

真有如此糾葛也,情文相生,令人莞爾。

老母現在,妻妾無恙,素臣之喜真到盡情。

素文云:「申壽說的孫姓就是姐夫。」

亦有空青一點之妙。

百忙裡不見奚囊與山莊頭目,說話兩層,伏筆神乎其神。

水夫人云:「但恐Yan人貪利,即為此,亦不能免禍。」

鸞吹云:「光棍晦氣,必定是一番痛打。」

俱是明說後文。

如此伏筆,妙不可言。

分類:未分類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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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一回 三首詩寫書門大意 十觥酒賀聖教功臣第二回 看花色眼急雨淋瓠子之頭 揮麈雄談冷水澆葫蘆之背第三回 只手扼游龍暗破賊墳風水 尋聲起涸鮒驚回弱女餘生第四回 異姓結同懷古廟烘衣情話絮 邪謀蠱貞女禪堂擲炬禿奴驚第五回 燈花發火荼毗兩個淫僧 虎足從風結識一條好漢第六回 未鸞吹和衣報德 劉璇姑降志酬恩第七回 繡被尋春猛放登徒色膽 危崖勒馬驚殘倩女香魂第八回 非雨非雲絕勝巫山好夢 畫天畫地恍圖周髀遺經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風猝起終成兩地相思第十回 法雨有緣遇真儒回頭是岸 了因無命逢介士撒手歸空第十一回 喚醒了緣因生起死 驚聽測字有死無生第十二回 劉虎臣說大話惹出盜來 文素臣費小心放將盜去第十三回 為尋姬欣逢豪傑 因失帕遲誤婚姻第十四回 雙折六歸貧士翻憐財主算 低眉合眼頭陀暗覷婦人胎第十五回 看法王偽檄文素臣改姓更名 臨帝子長洲白又李揮毫破浪第十六回 又李傷寒遺鐵彈 素娥取冷臥銅屏第十七回 淫藥迷心貞媛爬羅雲雨 天泉破腹通儒箋釋岐黃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頭第十九回 怪醫方燈下撕衣驚痘出 奇解數竿頭拍手唱歌來第二十回 痛哭為知音一死一生交情乃見 傷心求結骨不生不死慘語第二十一回 美女和新詩暗吐情絲一縷 良朋驚錯信瞎跑野路三千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雙姊妹 解邪咒團成兩對夫妻第二十三回 為朋友熱腸堤上忙追比翼鳥 聽兒童拍手山中急采並頭第二十四回 真劍術一女子上樹撩天 假卜封眾英雄死心塌地第二十五回 解翠蓮三回闖破載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第二十六回 丫鬟憐月貌漏洩機關 公子覷花容安排坑塹第二十七回 單二姨暗調鉛汞 李四嫂明做黃婆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繩廊下牽來偷寨賊 兩丸丹藥燈前掃卻妒花風第二十九回 見事危貞娃戳頸 聞聲迫淫婦投繯第三十回 連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兒病榻說風情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書津津講學 老夫妻吃熱藥狠狠團春第三十二回 疑心成暗疾結將妹妹救親夫 幻術攝生魂請出娘娘招怨第三十三回 靳千戶雙賺鵲橋仙 劉大娘三犯江兒水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謁金門 謝紅豆一朝天子第三十五回 盡臣職文徵君遷謫遼東 重朋情洪太常奔馳吳下第三十六回 柯知縣平白地放出殺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雲手第三十七回 憐獨活愁分掌上珠 療相思喜得心頭草第三十八回 讀奇書孫康憐雪影 試英物宣武出啼聲第三十九回 賺花箋雙詞寫怨 調酒令四美弄情第四十回 賢母豈忘情發皆中節 淑媛能悟道色總根心第四十一回 任小姐單填絕命詞 水夫人雙種連城玉第四十二回 田氏改裝雙珠入掌 洪文落職千里傳書第四十三回 俠客贈龍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歸空第四十四回 仿八陣圖黃昏遁甲 破兩門法白晝鏖兵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贗虎惡於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燒作熟僧第四十六回 古廟逢凶蜂螫屠龍之手 盤山遇俠獅降猛虎之威第四十七回 假談星命裡尋奴 真賣卜詩中遇友第四十八回 真才子壓倒假名公 假新娘賺殺真嬌客第四十九回想中緣文素臣再朝 天子情中景謝紅豆二謁金門第五十回 照妖鏡團玉鏡台 割股心邂逅冰心女第五十一回 未容兒真心盡孝 黃鐵娘假口全貞第五十二回 阻活佛升天破地藏觀音出世 剁海龍入水擲鐵錨金傾第五十三回 污泥透出白蓮花千秋表節 殺陣種將連理樹一捆成功第五十四回 首妾入東宮口中得喜 西江尋老母耳內成驚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第五十六回 大話招殃丑生員扮出跪池陳 老羞成怒風太監學做刺股第五十七回 全局忽翻狠鞭苦了一條光棍 現鍾不撞空花燭難為兩個第五十八回 為好成空三處衾皆冷落 從天而降一門妻妾小團圓第五十九回 辟莊老文素臣深談性命 戒晏安水夫人獨凜冰淵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鸞諧鳳合 一人暗卜夫貴妻榮第六十一回 六口曲團有兆 二木林點逗無心第六十二回 主辟老黃石點頭 婢闢佛藍田擊節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獻毛鱉 小兒饒舌得銀蛇第六十四回 浴日山設卦禳風 不貪泉藏銀賑粥第六十五回 誅夜叉六熊戴德 救作忠六義同仇第六十六回 神算定假倭功歸把總 正氣除邪會名托城隍第六十七回 碎石台冤魂出世 看雪屏偉物招殃第六十八回 十六妾奉先生烏龜臉面 三百鞭貞婦強盜心肝第六十九回 男道學遍看花蕊 女狀元獨佔鰲頭第七十回 白晝壓妖狐忽呈玉面 深宵論活寶盡洗塵心第七十一回 看壁詞癡人入化 談天性俠女驚心第七十二回 以血驗氣大闡陰陽之化 因熊及虎廣推禽獸之恩第七十三回 論一氣雲開日朗 呈百戲石破天驚第七十四回 所求乎朋友相看儼然 重之以婚姻一言既出第七十五回 盤錦囊忽見廬山面目 定樂府拓開平日心胸第七十六回 醉中合巹潦草婚姻 夢裡斷繩逼真緣法第七十七回 有肉無骨剖明千古奇冤 移妾作女解脫寸心堅結第七十八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後比旦明頌武侯第七十九回 為驅邪眾女袒胸求赤字 因報德孤舟渡海覓紅須第八十回 婚事初籌素臣早籌兵事 大蛇未弄鐵丐先弄小蛇第八十一回 文曲布天羅血流四境 紅鸞殺華蓋月照雙郎第八十二回 斷鐵雙關密計 開銅鎖方便陰功第八十三回 憐才拔亞魯賜婚者二十人 定計滅屠龍成功在五六日第八十四回 香烈扶危夢得兩顆珠子 瑛瑤成配天生一對玉人第八十五回 宵光顯玉體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鈴得除奸之秘鑰第八十六回 負腹無謀空擬罡風攪海 拍肩有讖果然明鏡中天第八十七回 五日抱兩王子醫法通神 一旬產四男兒麟祥曠世第八十八回 醫怪病青面消磨 受奇榮白衣發達第八十九回 國師束身雙闕佛法無靈 指揮傳首九邊皇威有赫第九十回 兩柄銅錘舞出山林嬌鳳 一顆珠子穿來苗峒毒蛇第九十一回 苗婆聞水安息回生老命 妖道見夜光珠錯認元神第九十二回 扮醫生有心除毒 救病漢無意逢親第九十三回 療奇瘋藥婆認叔 顯絕力鎖住疑神第九十四回 治香以臭別開土老之奇語 婚配宜歌新詠關雎之好逑第九十五回 沈瞻贖子孔方兄能全骨肉 陳淵夢妻正氣女便是神靈第九十六回 天闕山神猿饒舌 孔雀峒石女發身第九十七回 一掌破天荒死戶翻成生戶 兩眉鑽進穴毒蛇變作癡蛇第九十八回 神虎神猿種出太平珠玉 奇芝奇鹿銜來百歲春秋第九十九回 屈知縣以直報怨 楚郡主因公濟私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義士同心結死友第一百零一回 上林堡小設計 臨桂縣大交兵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龍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第一百零三回 兩日毀十門龍燔於峒 一夜破兩城浚泣於塗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師分兵入峽 真救駕匹馬歸朝第一百零五回 鸞音為臣子監軍新時官制 雲妃代尼僧摩頂舊日恩情第一百零六回 玉洞生春小郎試藥 天羅窣暗太子驚心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無情久出炎涼之界 蛆蟲可厭不污清白之躬第一百零八回 文白大名驅惡鬼 七妃小戲惹冤魂第一百零九回 怨鬼捉姦逆藩伏法 青宮驗痣假子歸真第一百十回 真報仇指頭嚙血 假作惡鼻孔鋪紅第一百十一回 三萬雄兵不敵耰鋤荊棘 五千長線可推角股勾弦第一百十二回 五日長號生者幾幾欲死 六人同夢死者奕奕如生第一百十三回 忽顯靈文素臣真符假夢 怕上天熊飛娘死抱生人第一百十四回 滄海玉堂雙珠歸母 白衣閣老只手擎天第一百十五回  擒yan賊聖駕還朝  賜宮奴相臣歸第第一百十六回  錯裡錯安貴妃五更拚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第一百十七回 拷貴妃乾清三擋 擒居次韃靼雙降第一百十八回  陌路種成荊樹喜連今日之枝  深宮賜出夭桃誰識當第一百十九回 滅浙平倭歸一統 論功行賞失雙勞第一百二十回  執傘蓋鐵面甘心  宴府第金蟬脫殼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說策請五湖  六女按名歸六院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驚智囊之遠慮  主奴敘舊感鎮國之深恩第一百二十三回  兩抄落卷小狀元再佔鰲頭  一語驚天大駙馬獨蟠第一百二十四回  癡丫鬟辭婚投水  聖天子減膳求言第一百二十五回 素臣無外兩釋疑城 紅豆天淵雙生貴子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鸞吹辭夫就婿 文按院借賊驚人第一百二十八回 九歲孩童呈絕技 八齡女子害相思第一百二十九回 安富陳榮謀按院 善財龍女戲觀音第一百三十回 獨桌待孫行激勸 一心憂旱起迍邅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結齊開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羅剎國 麟兒獨上狀元台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歡喜佛 木倭奴生作淨光王第一百三十四回 泰運將開囊括扶桑日本 疑胎乍脫血凝鐵丐銀兒第一百三十五回 七年病退三年艾 一世盲開萬世明第一百三十六回 舌戰中朝除二氏 風聞西域動諸番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兩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靈威集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奪魁會元復歸門婿 百丁介壽男女尚軼外孫第一百三十九回 四靈護賢母榮歸 百詩頌聖君盛治第一百四十回 哭覃吉素臣發病 看余詩末子封侯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遞衍 干秋異數君臣後妾同筵第一百四十四回 二老來歸君臣同樂 雙翎未展母后俱驚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羅袈裟見者驚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獻入官司第一百四十六回 戲文一百出將生平事逐件重題 男女五十雙把座中人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賜符三男同降 七十國獻壽六寶齊歸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門生子 文翰林跨海尋妻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萬里外塑生詞 百壽堂前開總宴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愛戲拜翁姑 兩孿生劈面驚新婦第一百五十一回 兩間房素臣辟鬼 百壽令文甲驚人第一百五十二回 毀先賢豪客揮拳 開後局小兒言志第一百五十三回 處士妹配合處士孫 神女風圓成神女夢第一百五十四回 洩真機六世同夢 絕邪念萬載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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