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素臣見是懷民上前執他的人懷恩氣喘吁吁,呆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野叟曝言》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

野叟曝言

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

素臣等吃驚不小,忙問何事。

素臣見是懷民上前執他的人懷恩氣喘吁吁,呆了一會,才說出:「周太后駕崩,天子哭暈,滿地亂滾。」

素臣聞信,不覺悲從中來,淚隨聲下。

諸臣亦感泣涕零,商議喪儀諸事。

素臣收淚,囑咐懷恩小心保護聖躬,勿過哀痛。

懷恩道:「皇上已命老一奴一傳語各位老先生,一切典儀,均照成例施行。

大皇太后遺詔,即請公相主筆,黎明即鬚髮表,將遺詔頒行天下外國,不必啟奏定奪。

坐上純學性成,看起來,七日之內,只有哭泣的時候了。」

素臣再三囑托,懷恩進去。

於是於喬等參酌會典,定下臣民目孝服飾,咨商禮部,趕緊頒發。

次日午後,大皇太后小斂,奉安水思殿。

素臣等哭臨,送入梓宮,即承值幾筵前差使。

天子過於哀毀,到第七日,果然不能起立,諸臣著急。

太醫下藥,竟至不能落咽。

素臣執事頗煩,恭敬悲哀,心神攪得不定。

天子知其操勞太過,忙叫懷恩慰譬。

素臣亦勸天子節哀。

因素明添派龍、麟進班,自己告假出來。

哪知病勢竟日漸加增,到了十日之後,精神委頓,不思飲食。

內閣議上尊溢,須素臣首列,不得已,這日力疾入朝,擬好章冊文,公同簽押。

遂於三月二十四日,恭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謚,曰:孝肅貞順,康懿光烈,輔天成聖睿皇后。

是日告廟,遣徑王祐蕣行禮。

天子復准素臣假期,四月內奉安山陵典禮,已改命劉健攝事,以便安心調理。

素臣哪裡放得下心。

又恐水夫人奔喪,一路勞頓,愈益愁煩。

誰知天子於大事之次日,已差內侍馳驛至吳一江一 ,宣太皇太后遺囑,阻住宣城太君奔喪。

水夫人聞訃痛哭易服,閤府衰麻,持三年喪不敢違詔。

只得命文鵬夫妻、田氏、璇姑、素娥、湘靈、天淵俱奔喪進京,單留文甲、文由夫婦在家服侍。

田氏等於五月初十日到京,忽見素臣枯槁之容,大驚道:「相公何不自愛,羸瘠若此?」

紅玉道:「相公一心掛念婆婆,精神日減,肌肉日消。

復值太皇太后之變,不食者三日,至今朝暮進一溢米,以致如此。」

田氏等百般勸慰。

見素臣哀毀如此,聞遺囑有百日之說,過了百日,即約同遺珠入宮,求皇后、皇妃轉奏天子,聽歸終養。

天子揮淚應允。

素臣見天子哀毀骨立,不忍言歸,急入宮奏天子,欲終喪制。

天子泣道:「此朕所深願,但不特反汗,兼如遺囑何?」

素臣泣奏皇上鑒臣苦衷允臣之奏,非反汗,亦非不遵遺囑也!」天子心感其願,復揮淚允准。

七月內,令文鶴夫婦將田氏等復送回南。

八月中,素臣弟侄中南榜者復五人。

十一月,文男得子,名篩,十八年二月,素臣弟侄中式者四人。

三月殿試,狀元顧鼎臣,四人中,兩人殿試二甲,入館肄業;兩人中三甲,吏部觀政。

天子因哀毀成疾,日重一日。

至五月庚寅,病勢大漸,召素臣、文龍、文麟、劉健、劉遷、劉大夏六人入受顧命,令皇子出拜,執素臣手唏噓泣下道:「朕賴素父輔政,垂三十年,辟除佛、老,移易風俗,遂臻盛治。

今當臨別,無可戀者,獨素父之德未酬萬一。

巨君臣一交一 篤,至於此極,而一但分手,為悵然耳!大皇太后遺囑,令世世子孫與素父為婚姻,勿忘素父功德。

素父二十四子,除已封公、侯、駙馬、伯及儀賓外,余俱封為列侯。

朕有幼一女,可字素父末子;朕太子及諸皇子,現有未聘於九人,未寧女十四人,其以九男定素父孫女富、(分)、沅、畹、則、畔、汾、前、倫為妃,以十四女宇素父孫疆、畾、(四田)、剴、本、來、奮、判、制、浚、賜、畦、劍為婦。

劉先生可書之於策,俟聯喪畢,各按次序,舉行六禮。

素臣惶恐辭謝。

天子道:「素父勿辭,使朕得報命於太皇太后也!」劉健遵旨,即在御前,將皇女及各皇孫、各皇孫女,挨次順序,與素臣末子、諸孫、諸孫子,年歲相準,捉對列名,存於內閣。

天子命太子跪於榻前,囑令:「事素父如父,諸臣如師,國事皆請命而行,勿自專也!」復謂素父:「太子本中人以下之資,賴四友切磋,至於中人。

而可善可惡,若一狎群小,將猝然入於不可知之域!乞素父少留數年,如嚴師之督其子弟,庶有療乎?昔昭烈云:「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此誠君臣魚水,出自肺腑之言!而時異勢殊,在常日即事屬可行,言非詭偽;在今日則不特不可行,亦不宜言。

倘必不可教,亦惟有放之桐官,冀其悔悟耳!」言訖,淚下沾襟。

素臣痛哭而奏道:「臣於內閣,同諸臣夜禱於天,見帝星墜而復起,黯而復朗,朝聞鳳鳴,其聲初淒楚而後和樂,庭中萱莢已枯而復榮。

卜易,同人之五皆主否極拳來之象,望皇上安心調攝,勿遽言後日事也!」天子慨然道:「朕自知二豎已入膏盲,豈復望更生之日哉!昨日欽天監奏:帝星有復起復明之象,勸朕改元,以厭此哭。

朕思改元乃前代典政,祖宗家法,豈可自朕廢之?未允其奏。

何素父為天象所惑耶?」

素臣道:「改元厭哭,誠屬不經。

而天象明顯,臣不敢不實奏,非聊以寬聖懷也!」天子沉吟道:「朕欲令太子即於今日日中坐朝,俟朕大故,即可衰麻從事,使吉凶不致井行。

素父既有是言,姑緩其期,諸臣可退,素父其留此,與朕多得盤桓時刻,亦瞑目於泉下也!」文龍等奉旨俱出。

素臣因天子言語過多,勸令閉目凝神,陪侍至夜。

見天子魂夢不寧,頻有嗟呀驚惜之意。

次日辛卯,坐於床 前,講《論語》」曾子有疾」一章。

先將曾子一生戰戰兢兢,臨深履薄之念,推發盡情;次將曾子得免毀傷,全受全歸之幸,反覆詠歎;後將曾子嘉與門人,垂教萬世之意,剴切指示。

天子聽到一精一微之處,忽然一身冷汗,即覺耳目頓明,心神俱適。

聽素臣講畢,拱手而謝道:「朕若早逝一日,不聞正教,即目亦不瞑矣。

朕自論生平,竊謂可無大過。

今聞曾子之戰競,無時無刻不如臨深履薄,則朕肄志之過,無日無之!朕雖安於天命,不為一切祈禱之事,而外念素父,內念太子,死生之際實不能恝然。

今聞曾子得免毀傷,深幸全受全歸,則朕之癡迷留戀,可謂大愚!孔子云:「朝聞道,夕死可矣!'朕於此時,庶得聞道矣。

庶乎其可死矣!朕聞素父推發至一精一要處,心忽一驚,通體汗下,耳目頓覺清明,心胸頓覺寬泰;倘復加我數年,則臨深履薄之念,當無日不凜凜也!'是日夜,天子即進一碗米飲,通宵安睡。

把外面同聽講書之懷恩、裡面竊一聽 書的后妃人等,俱喜到盡情,奇到極致,都說:「素父是天人,怎一章書,就把皇上十分病勢,減輕了五分?」

后妃因令素臣諸婿、諸孫婿、諸女、諸孫女,俱出而環跪,求素臣多留宮中數日,以救皇上。

素臣道:「皇上死生之際,未能豁然,因我講書,心有所得,非我之力也!但皇上與我君臣,而恩逾骨肉。

雖負病,亦當勉強服事。

俟皇上起床 ,或進飯,然後出宮可也。」

后妃等在屏後聞之,大喜,即命設榻於御床 之旁,令太子、皇子等陪侍。

天子心定神清,復得素臣開導居易俟命,存順沒寧之理,魂夢俱安,自此日減一日。

五日之後,已得進飯,素臣方辭出宮。

至七月內,病已內去。

但因不廢哭泣,飲食粗礪,惟覺肌肉消瘦,顏色憔悴而已。

十九車七月,喪畢。

天子為一女、九孫、十四孫女行聘禮畢,於八月初七日,送素臣回南、天子賦詩十章,親題」古無二臣」匾額,」一德元老,萬世功臣」對聯,而百官作詩贈行。

率皇太子、皇子、太孫等,親送至崇文門外十里,設帳祖餞。

一切儀仗供儀,賜予迎送,俱如宣成太君。

素臣單同紅豆子女井文獬、文集、文虯,封侯而無官守者眷屬回家,其餘仍留於北。

此番出京,素臣之快樂,自不消說。

紅豆及上下諸人,無不歡天喜地,如逢恩赦,只苦了遺珠、鸞吹兩人。

遺珠因老母既離,兩兄俱去,固黯然消魂;鸞吹之視水夫人如親母,素臣如親兄,一旦俱離,亦淒然欲絕。

臨別時,淚如泉湧,哀感旁人。

三營將弁送至河西,各各俱回。

獨賽呂送至天津。

素臣留上坐船,取御賜潞酒二十斤,分貯兩壇,令照前在福建時一氣飲乾之式對飲。

賽呂跪謝不敢,素臣攙起,語道:「賽兄豪士,何作此狀?豈前一文素臣,今又一文素臣,改弦易轍,而不屑與飲耶?」

賽呂只得舉壇而飲,卻是恭恭敬敬,不如從前之豪氣。

素臣詰問其故,賽呂道:「從前與忠臣對飲,還可放肆;如今與聖人對飲,還敢放肆嗎?」

素臣慚汗直下,出御賜黃金百兩贈別曰:「非以為報,聊佐兄一夕之飲。」

賽呂道:「賜金斷不敢受,卻有下情上達。

賽呂年過七十,本應告休。

兒子賽伋生有女十餘人,諸孫、孫女數十人,家累甚重。

現做應天撫標游擊,所得俸祿,不夠養家,仗著賽呂幫貼,以此不能乞休。

而隻身在京,又苦煢獨。

求公相鼎言,調並一處,感恩不盡!」素臣道:「總兵系游擊主將,豈能父子同方?前日皇上餞行,恩許在家食俸,我辭去一半,並請通行。

凡乞休之員,俱准食半俸。

弟勸賽兄不如乞休,有半俸幫財,想不憂日用矣!」賽呂大喜道:「回去即日告休。」

素巨復問:「自加祿以來,職官無憂貧者;賽兄何以獨不敷用?」

賽呂道:「因父子俱是窮怕的,狠知道窮的利害。

凡遇兵丁吉凶之事,除官給賞銀外,必照數捐給一倍,以此不夠用了。」

素臣點頭太息,將黃金再三捺送,始受金而去。

即刻草奏,請加給兵士紅、白賞銀一倍,並奏聞賽呂之言,及平日孝義之行。

天子允奏,並封賽呂為孝義伯,欽賜榮歸,在籍食俸。

仍命北直、山東、南直三省摳塘,俱置飛遞,有朝政諮訪,及素臣有事陳奏,僅從此遞,定限七日到京覆命。

吳一江一 縣十日一請安,將閤府動靜,專折奏聞。

令素臣三年一朝。

素臣於九月間回家,拜見水夫人,如遺鷇歸巢,啼兒得乳。

說不盡,寫不盡,形容不盡的那種歡欣、那般快樂。

細細的敘述時政,叩問家常,忙忙的謁祠告墓、見宗族、候親朋、拜官府,大會親族,遍燕裡鄰,足有一個月光景。

田氏等俱怕累臣帶病著勞,必至加重。

豈知心結一桿,病不見加,反逐日見減。

一月之後,靜養起來,容顏日潤,肌肉日長,飲食日增。

至歲底,竟全然復原矣。

自此南北諸子孫皆安於家室。

二十年,素臣又添十五孫、四孫女。

素臣諸子女,因國喪推遲婚姻,釗、池、仕三孫已二十二歲,獬、隼、虯、夔四兒,鵲、鸞兩女雖十八歲,而夔尚主,鸞為皇子妃,婚期皆早,無弟先兄娶,妹先姊嫁之理,遂均於是年婚嫁。

是年八月,素臣弟侄中南榜首,復有三人。

二十一年二月會試,聯捷者兩人。

三月殿試,呂楠狀元,兩人俱得館職。

十月內,天子命北直、山東、應天巡撫,預備明年巡狩。

於八月初一日,親祝宣成太君九十壽誕。

水夫人一大驚,與古心、素臣連上本折,哀懇收回成命。

天子不允。

水夫人臨末復啟皇后,只得說出實情,雲」妾祖姑、祖母俱年九十,未及誕期而終。

妾即幸至其期,斷不忍受賀,況敢辱至尊乎?倘蒙垂念苦情,收回成命,妾死之日,猶生之年!如不獲命,恐福薄災生,憂深命促,是皇上欲一寵一 其生,而反速之死也!」素臣本上言:「臣母區區之見,匪石難轉,至期,即子孫亦不許行禮。

如不蒙垂憐,收回成命,恐朝夕憂懼,致有疾病,以負聖恩!倘臣母得邀天子之幸,克享期頤、然後皇上因巡狩之便,一幸臣家,庶與《禮經》就見百年之意相符。

臣及臣第,雖極戰粟,猶得稍免罪戾!」這兩本上去,方把成命收回,復約十年後親祝之期。

二十二年,天子特詔南、北直巡撫,國子監督學:文氏一宗,俱一體選舉應試、是年,(公)、氾、仲、耕、略、畾、(四田)、鶿、沉、判、佐俱完婚。

素臣復得十三孫、七孫女、七曾孫。

二十三年,順大府舉神童,將文畀、文施兩個同年月日所生之叔侄,保題出去。

八月鄉試,南榜中出文池、文仕、文沉並古心子二人、族子二人;北榜中出文協、文略、文疆、文畾、文(四田)、文劍、文(公)、文判、文氾、文仲、文佐共十八人。

兩神童廷試,俱受翰林編修。

二十四年二月會試,十八人俱聯捷、三月殿試,天子定文耕為狀元,文疆為探花,文龍、文麟力辭。

天子道:「二卿亦如素父,不知其子之美耶?」

因將文耕改作傳臚,文疆二甲第二,換楊慎作狀元,文略、文畾、文釗、文仲、文仕俱二甲,文(四田)、文(公)、文判、文氾、文沉、文池、文仕、及古心二子、族子二人,俱三甲。

二十五年,女鱣出嫁楚府,孫剴、本、來俱尚主,孫女富、(分)、沅俱成婚為皇孫妃。

二十六年,素臣、文龍、文麟各上本苦求,免子孫選舉鄉試,以留寒俊出身之路。

天子勉強允准。

是年,素臣七十正壽。

因水夫人七十、九十未慶,先期上表懇辭恩禮,並遍札親知,不受賀祝。

天子允奏,亦諳約十年後,為素臣大慶八十壽誕。

二十三年至是年,素臣又添二十二孫、六孫女、三十三曾孫、三曾孫女。

至素臣壽日,但率妻妾子媳孫女孫曾,叩拜北闕祖先,及水夫人前行禮。

水夫人謂素臣:「子孫之盛,至於此極。

汝雖有勞於世,究問以克膺此福乎?我意欲將皇上前後所賜金銀,做些善事,稍答天庥。

而現在河清海宴,年時諗熟,民間蓋藏豐盈。

疫病不作,獄無罪人,野無乞丐。

道路橋樑處處修整,禽一獸 草木各遂生成,竟至無善可為。

其與諸媳、諸孫等,各為設想,裁酌而行。」

田氏道:「目今年歲屢豐,官倉收糧時難免狼藉,若令天下官倉,俱設大役,專掃收狼藉米谷,亦為有益。」

璇姑道:「杭州城內,皆有竹木為屋,歲有火災。

側媳前在湖邊,曾聞一城俱燼,滿城男女俱奔逃城隍山避難。

若能易磚瓦,亦一善政!」素娥道:「庸醫治病,每至殺人。

若著一書,使脈症朗若列眉,方治按圖可索,兼備載急救、猝死、中毒諸方法,似亦稍有益於在生。」

湘靈道:「今時文教大行,窮鄉僻壤,無處不有師塾,難免作踐字紙。

若多置竹簍,專人收化,亦敬惜聖賢遺意。」

天淵道:「軍營中將弁兵丁有過,責以木棍,不過薄示其罰,與地方衙門笞杖不同。

但木棍笨重,轉不如竹板之輕,若責者不慎,往往傷及筋骨。

宜令兵部議改,或改用皮鞭,或創設籐杖,亦合體恤之意。」

紅豆道:「每見官府出門,隨從人役,衣履襤樓。

若風雪之日,赤足奔馳,尤為可憫。

宜將各衙門役食,照現在官祿加給四倍,冬夏兩季,由官制給棉衣褐褲草鞋箸笠等物,庶暑雨祁寒,稍減勞苦,未始非逮下之恩也。」

素臣將諸人所言,票知水夫人。

水夫人道:「諸媳各有所見,事雖細微,亦為太平之缺陷,汝即照辦可也。」

素臣諸子自文龍、文麟入閣,其餘尚主者,皆居京中賜第。

因素臣壽辰,請假回南。

到了十月初旬,仍各帶眷進京。

舟抵清一江一 ,改旱就道。

文龍、文麟先行馳驛,令諸弟護著家眷,按站而來。

因天氣漸冷,運河水涸,怕得守冰過年趕緊攢進。

不料欲快反緩,會逢其適,路上倒有起耽擱來了。

這日十五,在濟寧州動身。

因文龍末子,同素臣幼子,都是太君壽誕降生,一樣身材、面貌,年俱十四,在途叔侄同年,講些經史,甚相親熱。

文畀系鳳姐鍾愛,讀書之外,不許旁騖,朝晚跟在面前,還覺風吹肉痛。

這驌郎文藝固是超群軼類,恰稟素臣天生神力,彷彿文龍。

紅豆雖也疼借,這些上卻一毫不管。

在京之日,一出書塾,即往射圃,有文寤、文長供其奔走,選些三營少年兵丁,操演騎射步射。

自己也會騎馬,挽轡顧盼,常與金硯兒子金忠並騎而馳。

這金忠長驌郎兩歲,膂力天生,真堪伯仲。

素臣知覺,因他選尚六主,本有統領宿衛之職,借此演一習一 武藝,將來亦有用處。

但囑咐成全、伏波、金硯小心監視,以防墜馬、流矢之禍而已。

素臣回南,諸兄篤於友子,也不禁制,以故年甫神童,本領高出府僚之上。

秋間拜壽,府中也有射堂,奈水夫人自榮歸之後,即不許家人僕婦們操練武藝,以避外人駭聽,連天淵也技藝生疏。

加以八、九兩月,應酬甚繁,柳營中幾無人跡,文驌好不暢意。

到得山東境上,眼見康莊大道,未免技癢起來,因與畀兒私議,捨車而馳,令其在後緩轡隨行。

文驌駕輕就熟,不須授綬贈策。

畀兒從未騎過,兩個家人左右護著。

偏是騎的紫駿馬,四蹄緊快,不上五六里路,家人已趕不上。

望見文驌從樹林中穿出,文畀偽伏馬背,沒命跟跑,倏忽不見。

文驌家人也趕上來,分路去尋,哪裡有處蹤跡?車伕等停候道旁,日色已西,看看後面家眷車輛已齊,只得駕著空車,跟了到店。

鳳姐等曉得此信,十分著急。

蛟吟道:「這裡道路坦直,井無歧徑,只有往曲阜縣城一條叉路,尚在沿山過去,未必走到那邊,且看四個家人回來再說。」

鳳姐咯放了心。

菊在店房收拾停當,只見南邊來了兩個家人,趕得氣喘汗淋,要見少太太。

鳳姐喚他進來,問:「府中有何急事?」

家人稟道:「小人們是太夫人主意差來的。

初三日,府中太太們在園中玩賞四靈,那條青龍,是見人不避的。

兩位小少君見他朝著太太們點首,扶住它的龍角,跨將上去。

施郎在先,才得坐好,那青龍把頭一昂,掉轉尾巴,龍爪早已離地數尺,頃刻間騰上空中。

銘郎大聲呼喊,驚動太太們都來看視。

那龍身愈騰愈上,漸漸被雲氣遮住,看不見了,竟是上了天了!太太們駭極,個個擔憂,要想瞞過太夫人。

不知哪個小丫頭早去通報,太太們到太夫人那裡,個個受著埋怨,轉是老太師爺說的道:「騎龍升天,古今所無。

我已起過一數,施郎斷不至有性命之憂。

就是到了外國也不妨也!但這條青龍原從京裡下來,怕仍向北路而去,只須叫人往清一江一 山東一帶尋訪,或者落下來也來可知。

'到第二日,老太師爺同太夫人都做了一夢,施郎稟道:「已在外國結婚。

'要老太師爺、太夫人就在夢中許他。

又聽說忠勇、恭讓兩大夫人亦起過什麼數,說這日干支,與施郎生肖配合,定有結婚外國之兆。

太夫人因此即打發小人來此,通知家眷,叫跟隨的人幫著尋覓的。

還要趕到京中,叫大太師、二太師到四夷館中訪問哩。」

鳳姐聽完,嚇得發抖。

蛟吟曲譬罕喻,稍稍寬慰。

文畀家人回來,說知騎馬入林情節,蛟吟道:「昨日在路,看見前面有山,這樹林之處,必是已近山腳,並非進京大道之上了,不知錯走到哪裡去?你們分路尋訪。

那兩個現在未回,或是尋著也算不定。」

各人心下狐疑,不知吉凶禍福。

連文鳳、文鰲、文騏、文彪、文駿及一班兄弟姊妹,一夜 不曾安睡。

眾人都揣叔侄同行,哪知文畀仗在馬上,拉著韁繩,勒又勒不住,放又放不掉,聽他亂跑。

約有時許,望著前面文驌人馬,一些影子都沒有了。

路上雖有幾個人,卻從哪裡問起!初則沿著山腳,繼而山在馬後遠遠望見城牆,心忖此是何處?倘走到那裡,投奔誰家?好生慌急。

幸而馬蹄漸覺從容起來,不至顛播,因盡向前面去。

不防左邊另是一條大路,有幾個人騎馬而來,心下頓喜。

那馬也不先不後,俟幾匹馬過去之後,一直跟上。

不料後面還有一輛轎車緊接而來,恰被隔住。

馬上的人,回頭看見文畀,滿面怒容,大嚷大罵,揮過鞭子要打。

文畀陡吃一驚,那馬亦跳將起來,幾乎跌下。

正是:

超乘無心馳絕板,長途誰為指迷津

總評

周太后崩於弘治十七年三月。

四月,合葬裕陵,皆依正史。

惟一帝一後,自太祖定制以來,數世遵守。

獨周後不喜錢後獨唶。

當時純廟信任內臣,遂聽其私。

媚周後為左右二隧,空一道以待。

後孝宗欲遵祖制而礙於移錢後梓宮,故仍合葬,然是時無人揭明此意,讀者存疑。

故以素臣一論,彌正史之破綻,非閒文也。

遺囑百日之說,因素父病,在大事之先,早有乞骸之請。

天子特假周後遺命以允之。

而素臣因此轉動感激馳驅之念,見天子哀毀骨立,不忍恝然捨去,自請終喪。

是君是臣,有一無兩。

雖欲不躋世於唐虞,不得也。

田氏約同遺珠入宮,而懇后妃轉奏天子。

君臣之間直如家人、父子,尤非古今進合之隆可比。

天子因哀級而成疾,已至彌留。

乃以素臣正論,頓覺霍然。

此即枚乘《七發》之意也。

特兩人情事迥非客與楚太子可比耳!廄素臣既已得志行道,二氏之除,甫十餘年,苟依正史實事,則正德之為人,豈堪與孝宗並論?而素臣功名震主,安知不更逢成化之世?設君心游移,而群小敬進,已成之業勢且一敗塗地,作書者亦何取此十餘年之太平也耶?帝星復起,顧命取回。

且於天子口中醒出改元厭哭一語,刻意經營,良工心苦。

居易俟命,存順沒寧,非老子達觀淡忘之說可該其旨。

聖賢之學,踐形盡性,必有著實功夫,然後能造斯詣。」

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曾子於疾甚時,召語弟子,良有以也!

喪畢完姻,自是會典定制,而居國母一之 喪,乃能絕欲,且自戒以及其子孫,此非古今名臣所盡能者。

有素臣之德與學,居素臣之位與分,然後哀痛迫切之情,發於至誠,不能自己,豈偽為哉?

飛熊身為總兵,處武員之極地,其子賽伋又為游擊,而眷屬數十人至不能贍,此非言武員之窮也。

天丁太平,尊官無所取於卑,卑官無所取於民,則營伍中虛冒剋扣之弊,及節壽陋規,屬弁饋送自不消說。

舉此以例其餘,蓋極寫大平之盛軌耳!

每閱數年,必綜敘素臣生子、生孫、娶媳、嫁女、中科、發甲。

而讀者不厭其煩,甚至一回之中,先後數見,絕無沓冗繁複之病,總以見辟除怫、老,去萬世之殺機,其功德及人即真如書中所云,子孫之盛猶覺未酬萬一也。

天下之治,竟至無善可為,而田氏等設想諸事,乃在極瑣極細之處,搜尋出來;且各就其人身份,所處識見,所到而言,初讀似覺婦女志趣、庸庸無奇。

而仰知欲做善事,至在此等處設想,真有無善可為之勢也。

幃房小語,不禁為之神往唐虞。

叔侄三代,同年月日各有夢征,而一應則一齊俱應。

此種奇事,曠古所無,不知除滅佛、老大功,天之報施者,已至知無可報施,不得不以絕無僅有者出之。

其事雖奇,其理卻正,懷恩所云:「怎稀奇祥瑞之事都出在公相府中?」

當時亦有此意。

文畀騎馬落後,漸與公府車馬相遇,有步步引人入勝之概,經營妙絕。

第一百四十二回 馬為月老侄得嬌一妻 虎作冰人叔收美妾

文畀慌忙拉緊韁絲,伏在馬背。

那人道:「你這孩子不會騎馬,倒要在此闖道。」

又一人道:「看他年紀甚小,驚得這樣,像是失了路的。」

兩人攔住文畀,後面車子已上來,車中人似乎聽見,掀開簾子,露出半面,把畀郎仔細看過,旁邊還有女子坐著。

車中人間他說道:「誰家小後生,像是不會騎牲口的?」

重複掀簾,吩咐馬上人道:「你們不要亂喝,跌下了馬,倒不方便,不如聽他去罷。」

文畀初則聽了馬上人的話,好不耐煩,欲待與他搶白,不知是什麼人,怕他用武。

便只顧著這匹馬,要跑開去。

揚起鞭子,卻又下敢打下,進退兩難,嚇得面紅耳熱,絕不則聲。

忽聽率中吩咐,心始放下。

此時馬已讓在道旁,車已上前。

文畀正等另覓路徑,那馬頭也不回,只顧跟車而走。

原來駕車者有一牝騾,文畀騎的紫騮,是一牡馬。

車跨上轅的家人,盡力打來,車中又復止住,文畀怕跌,無法可施。

走不多路,已見城牆,望著前面數騎入城,轎車亦入,文畀也只得跟進。

一直大街,約有半里光景,一座府第,絕大排場,只見車馬由正門而入,暗忖:是何衙門,倒與京中踢第彷彿?右邊一帶露出紅一牆 ,圍著殿宇。

文畀正要問個明白,那馬肚帶已鬆,險些吃跌。

仍然緊扳鞍鞒,由他走踱,早已進了府門。

因恐犯了衙門規矩,愈加著急。

那馬上的人,已下馬走出,看見文畀面紅頸赤,滿頭是汗,不禁發笑。

偏是這馬要吃起水來,而道左旁擺著洗衣水盆,馬竟就盆而飲,立住不動。

文畀弄得沒法。

眾人出聲大笑。

因向那笑的人道」快替我拉一拉開。」

一人道:「你這孩子倒也好笑,不會騎馬,只好由他去了,誰替你來拉?」

文畀聽了好氣,雙手緊捧韁絲,汗流滿面。

不防馬蹄一起,水盆順勢翻倒,連衣服翻出在外。

馬已著驚而跑,衝入儀門之內。

將近大堂。

堂簾拉上拴住乃騾,馬又歡喜跳躍,緊傍身邊,撫擦聞嗅一會,直到大堂之上。

文畀急得魂不附體。

後堂走出人來,執著鞭子要打。

文畀大喊諭」不要打它我要跌了。」

那人住手,細看文畀,哈哈大笑。

問道:「你是那裡來的?怎跟著到這裡一胡一 鬧?這是什麼所在,快走下來!」一頭說,一頭就來拉定高頰襷,馬上不動。

文畀扒了下來,魂靈方始上身,還只管汗流氣喘。

那人把馬西過東廊,拴在柱上。

文畀問道:「我因怕跌,聽馬入城,不期到此,實未知這裡是何所在!」那人道:「看你像個讀書子弟,原來是不識字的!方才進門時,那懸著的匾對,你豈未見?還怎問的?」

文畀道:「並未見有匾對。」

那人道:「方纔你闖了夫人的道,看你俊俏後生,知是讀書人家出來的,所以饒你。

如今跟了進府,咱們公爺已經知道,停會你知曉得了!」

文畀摸不著頭腦,還要問問。

那人道:「咱這府裡。

是天下第一家世家,誰人不知?有你這傻貨,沒些來由撞撞進來,真正笑得教人!」文界被他奚落很不耐講聽說天下第一家,忽然想起昨晚在店,錢庶母曾說,今日要過曲阜縣境,莫非這城就是曲阜城?這府中必定是衍聖公府了,所以他說公爺。

想了一會,暗暗好笑怎騎在馬背上,如此糊塗?國記起方才情景,著實惶愧。

又想:這些家人們的調笑,殊屬可惡,不如瞞著到底。

他夫人必定告訴聖公,待他請我進去,然後說明來歷來遲。

因在堂上踱來踱去。

忽見兩個小丫鬟傳話出來,說:「公爺叫請闖道的後生進來相會。」

那家人遂向文畀道:「公爺請你進去,快隨我來。」

文畀暗喜:「此必夫人之意,相見之後,定有機緣。」

即忙跟他進來。

聖公立在客廳階下,文畀趨前一揖,聖公讓進,固請上坐。

文畀辭上再三,然後告坐。

聖公問道:「適間拙荊同著小女娥青,從族人家賀喜回來,說起在城外遇一小學生,看他不會騎馬失路的光景,捧著轡頭,聽馬走踱,逕跟入府。

本爵冒昧請見,請問小學生台族貴鄉?是何名氏?適從何來,乃至馳驅失范?乞示其詳。」

文畀見聖公詞意尚是謙沖,惟以小學生相呼,未免輕量已甚。

遂把家人們屢次奚落、數說、嘲笑,一種可惡之狀,一齊說將出來。

登時變色,拱揖答道:「小生姓文,自吳一江一 送眷進京,途中以困於輪輻之故,偶然騎馬,不期相失。

小生不善控馭,縱其所之。

馬喜同群,以致闖入夫人前導,較為從者所叱,是以跟蹤入府,小生惶懼異常!眾紀綱明知小生失路,任意揶揄,幸獲夫人轉達,辱荷見召,伏望恕其無知之罪!揩爺世守林廟,禮樂之宗,執事生徒,英才濟濟。

未審何者為大學生?何者為小學生?將以學業分科乎?抑專論年歲乎?倒要請教明白?」

聖公見話有因,疾忙改容,起來告罪道:「頃間不知族貴,遽相輕視。

自愧肉眼,唐突高賢,幸勿見罪!既是吳一江一 文氏,則拙荊母族之姻婭也。

敢問親翁何以到此?貴眷現在何處?」

文畀聽得姻婭二字,方想道:「全氏表叔乃聖公僚婿。」

因陪笑答道:「公爺系小生長親,如此稱呼,卻不敢當。」

聖公道:「公相子孫眾多,親翁尊人是第幾行?」

文畀起立,對道:「家父表字雲從,小生上有八兄,因家母回南拜壽,事畢旋京,在路與甘四叔並騎前行,突遇一虎,家叔縱鞭追趕,小生落後,以致到此。

此時家眷,諒在前站矣。」

聖公愕然良久道:「如此說來,親翁正是前年舉神童的,已授編修。

怪道……」說到此處,便住了口,沉吟良久,接說道:「聞親翁與計四叔,並庚先兄長君,三代同年月日,都是太君壽誕,且自幼即有異夢:一夢龍,一夢虎,一夢馬,卻記不清親翁何夢。

聽說公相佔過神數,三夢並為婚姻之兆。

今親翁因騎馬失途,以至到此。

令叔父逐虎,與親翁相失,皆非偶然。

方才拙荊說起,昨日得了異夢,有人騎馬進府,故途中相值,即已留心。

及聞親翁之馬跑到堂上,遂確信此夢應在親翁身上。

想親翁所夢,必定是馬無疑了!」文畀似信不信,也沒答應。

聖公尚欲有言,只見家人進來報知,縣尊來拜。

聖公向文畀道:「這知縣是同族兄弟,親翁無須迴避。」

兩人起立,迎出階前,縣尊已進來了,彼此通問,聖公代文畀述明。

縣尊大喜道:「不圖今日得晤鎮國公文孫,萬分僥倖矣!」縣令與聖公商議林廟歲修應發公用、應雇伕役數目,聖公即命擺酒,向文畀道:「今日駕臨,倉卒之中,簡慢已極!尚屈系翁暫留一二日,暢聆謦欬。

貴眷已在前途,即煩縣尊回衙,撥幾名干役先行馳報,以安太親母一之 心,可也!」文畀謙謝,酒已擺上,文畀不肯首坐。

曲阜縣道:「弟於此官,如尊府六叔之在吳一江一 ,令叔不當客於府中,弟自無上坐之禮矣。」

文畀不得已,告僭人坐。

三人細詢家常,笑言款洽,已是掌燈時候。

縣令道:「今夜尚有應治官書,不及久留,明日當更奉陪。」

起身告辭。

聖公又把通報家眷之事,諄諄囑咐。

兩人送出屏門,待其上轎。

然後進來。

聖公就留進內書房,洗盞更酌,慇勤勸酒。

探以經史疑義,文畀家學淵源,如灌河決溜,滾滾不窮。

李夫人在隔壁,竊一聽 得心花朵朵開放,暗忖:我妹子誇舅氏一家,個個詞宗,非虛語也!

次日清晨,聖公陪往聖廟,文畀謁聖畢,詩情勃勃。

聖公預備下筆硯花箋,即請留題。

文畀謙遜一番,握筆而題道:

巍巍闕里五雲間,道德光華氣蔚然,幸入宮牆依宇下,恍聞詩禮訓庭前朝懷東魯三千里,夜夢南天十四年,此日摳衣親拜舞,餘生栩栩樂無邊。

聖公見其振筆直書,有如宿構,字法秀勁,筆筆楮河南。

聖公待其書完,忙接過諷詠,覺情文一交一 至,於無可形容處形容出來,與歷來名人所題,另是一付杼柚,不覺贊不容口。

文畀謙遜了一會,走出殿除,從廊下穿去。

聖公過去指疾,這是詩禮堂,這是唐槐。

文畀討過筆硯,就題詩禮堂:

庭訓親承獨立時,導聞何事叩吾師;相攸當日無他格,學禮閒來湧白圭。

因在花箋上接題唐槐:

採果唐槐氣鬱蔥,羨他千載受春風;願為一寸階前草,長在尼山雨露中。

聖公道:「觀此詩,可見親翁仰止之極思矣!」因復領看檜樹,文畀復題:

無枝無葉不輪囷,為愛當年手植人;一段燼餘三尺木,普天萬古頌長春。

聖公擊節道:「如此出奇,何患枯寂?字字切合,真作手也!」因復謁顏子廟,題云:

陋巷巍然在,終身好學功;千秋樂不改,萬世教無窮。

年盡希難老,家誰慕履空?

豈知庸玉汝,大造有神工!

文畀愈寫愈高興。

聖公愈著愈佩服,道:「親翁造作,突過前人。

家學淵源,自不消說。

只是二氏禍興,聖教晦塞已久,天生公相,崇正辟邪,使後世復睹昌明之盛。

而親翁佳什,又實是足以表揚美富。

就此數詩中,有關盛衰之氣運,自當冠請前人題詠之上,什襲藏之!」文畀愧謝不敢。

聖公攜詩一同出來,帶走帶看,十分得意。

回到內書房,用過午膳,聖公請文畀隨意歇息,告使入內,將詩遞與李夫人觀看。

夫人自幼嫻詩,接過花箋,逐首看來,愛其楷法秀勁,十分歡喜。

娥青在旁,不加贊語。

夫人看完,特將詩禮堂一首反覆吟玩,對聖公道:「文郎真有心人也,求婚之意,已見於此。

且此娥育恰合,這是天緣巧湊,不可當面錯過!」娥青聞言,進入房內。

原來李夫人因自已無女,怕詩學沒有傳人,娥青是聖公嫡堂兄女,聰敏機警,夫人愛如己出。

九歲失恃,聖公領了過來,夫人盡心教訓。

到十四五歲,詩詞居然成家。

東一陽一長女為遺珠媳婦,誇揚文氏子孫博學高才,聖公夫婦久已傾倒,欲為娥青擇婿。

只緣素臣子孫都是生下地就定了親的,不好造次。

要托全身為謀,未有機緣。

此時見文畀褲年玉貌,愈切攀援,因借題詩,以試其才。

及李夫人看詩,結婚之意已決。

聖公道:「夫人所見誠是。

待我出去,就與他說明何如?」

夫人道:「這卻不妥,還是修書與我妹子,請妹丈作媒,才是大方。

此詩妙在引用南容,絕不牽強;彼又未知娥青是咱們猶子,天然湊合。

則求親允親,均應出之有意無意之間。

不如說我尤愛此詩,欲其另眷一通,不設花箋。

彼心會意,出信物以書其上,不盟誓而有盟誓。

然後托全家執柯,事無不諧!若當面討婚,則彼此皆自輕矣!」聖公點頭稱善,出對文畀說:「拙荊讚頌諸作,心悅誠眼。

尤愛此詩禮堂一絕,深情繾綣,遠勝千尺桃花。

欲求親翁眷寫出來,日夕把玩,不知可否?」

文畀覺其意,暗想:我若得婿娥青,此詩固若左券;即祖父不允,亦說吟詩禮堂之作,與婚姻無涉也。

因便允許。

聖公入內,命丫鬟送出筆墨注硯,卻獨少縑素。

文畀暗忖:此亦有心。

我連日厚擾,亦不可無以表意。

因在貼身解下御賜雙鳳繡帕,楷寫前詩,一交一 丫鬟送進。

聖公夫婦大喜道:「文郎真有心人也!」夫人兼愛繡帕,繡法既一精一,采頭又好,自已進後房去一交一 付。

娥青靦腆收受,私下去諷詠把玩不題。

次日清晨,設席餞行,著家人隨護,於十七日至桐城驛趕上家眷。

爵晚十六日,跟隨文驌家將已回報,文驌追虎,文畀在道,俱無蹤跡,把眾人俱嚇壞了。

鳳姐更是哭泣不止,道:「怎三個同年月日所生,兩月內俱有分離之事?文畀說二十四叔常夢虎,施郎常夢龍,自己常夢馬。

如今眼見兩人都受龍一虎之厄,文畀不會騎馬,亦必受馬之禍矣!」蛟吟及子女委曲勸慰,才得收淚,打發家將,多帶家丁,重去分頭查訪。

這日忽得文畀,真如從天而下,喜不可言。

只愁一文驌了。

當下重賞孔家來人,諄謝聖公夫婦,吩咐馬伕緩緩而行。

十八日,宿荏平。

十九日,宿高唐州。

二十日,宿恩縣。

二十一日,宿德州。

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以待文驌,卻絕無消息。

家將、家丁回報,在原路上,四遠山林村鎮及曲阜縣城內城外都尋遍了,並沒蹤跡。

大家重複著急。

文騏、文彪、文駿、鵲姐尤切憂心,一夜 不曾合眼。

次日,至景州駐宿;有王府官員在店守等,說二十四駙馬現在王府。

鳳姐等俱大喜,各人心頭一塊大石落下。

於是文鳳、文鰲、文騏、文彪俱赴王府,一則看弟,一則去拜涇王。

這涇王名祐蕣,是陸太妃之子,因景王國除,分藩於此,系四位駙馬之叔岳,原要去拜見的。

是日下店甚早,到王府中,日才過午。

涇王同文驌出見,兄弟相逢,根問起來,方知其故。

那日,文驌趕虎,緊趕緊走,慢趕慢走。

一日一夜 ,至次日早晨,趕有五六百里。

在南留智北邊,趕入一大圍場之中。

文驌暗想:虎入圍場,必難逃命,箭可得矣。

因拍馬加鞭,直趕進去。

那知圍場中都是一班女子,那虎已被眾槍攆死,忽見男子跑入,便都發喊:「地面攔阻閒人的,都往那裡去了?!」亂哄著來趕打文驌. 文驌使起雙錘,一面架隔,一面喝道:「丫頭們休得動粗,那虎是我先射傷趕將來的,如今也不與你們爭虎,只消還了我那枝箭就是了。」

那些女兵都發忿起來,罵道:「瞎眼的死囚!這是什麼所在,敢於放肆,開口罵人,不怕砍頭的嗎?」

各執槍棒,直裹上來,把文驌圍在中間,亂搠亂打。

南邊又跑來許多扎巾的男子,張弓搭箭,截住去路。

文驌暗忖:這丫頭怎當得起我一錘?若不施逞本事,又怕受傷。

見西南槍箭叢密,東北人少,便直衝過去。

恰好碰著一個少年女子,騎著白馬,手執雙刀。

帶幾個女兵,從北而來。

見文驌馬到,便砍一刀。

被文驌手起一錘,將刀打落。

輕舒猿臂,提將過來,夾在脅下。

登時把一圍場的人都嚇出魂來,喝道:「那死囚,這是郡主一娘一娘一,你死也死不及了!」文驌猛吃一驚。

欲待放下,又怕逃不出去。

定一定心想:既是郡主,這些男女必不敢放箭戳槍;我騎的是劣馬,只要衝出陣去,撩下郡主,連夜逃跑,便可脫禍。

因把銅錘插入腰間,提著郡主,望南甩舞出來。

那些女兵內侍,真個不敢施放槍亂卻惱了帳中一位王妃,兩位公主。

跨馬持槍,直殺下來。

王妃道:「反了,反了,若容這強盜白日劫了郡主去,還成個世界嗎?拼著我這一塊肉罷!」吩咐眾人:「休顧郡主生死,只要捉住強盜,萬剮千刀,替郡主報仇就是了!」眾人得令,併力上前。

文驌著慌,仍把郡主夾在肋下,拔出銅錘,招架槍箭。

卻當不起王妃、公主俱甚勇猛。

自己肋下夾著一人,只用得一臂之力,如何招架?抵死遮攔了一會,被那少年公主一股紅綿套索兜頭套住,拉下馬來。

王妃急喊:「眾人休放冷箭,如今是要顧郡主性命的了!」

文驌此時無奈,率性把郡主攔腰緊搿,喊道:「我實不知是郡主,怕傷自己性命,以致冒犯到此地位,實顧不得了!我的性命,便是郡主的性命,你們苦用刀斧來砍,我只用力一搿,郡主就沒命了!」眾人面面廝覷,不敢動手。

郡主大哭道:「母親、姑娘休顧我性命!我受這強盜之辱,生不如死,只求剮這強盜,替我報仇就是了!」文驌面如土色。

王妃垂淚沉吟。

只見眾人齊喊:「王一爺 來了!」那王一爺 喘吁吁的下了馬,向年長的公主說道:「妹子,怎這樣世界有這等怪事?」

一頭說,一頭看文驌,即失驚道:「你是文駙馬呀!怎做起強盜來?」

王妃驚問:「是那個文駙馬!」王一爺 指著幼年公主道:「便是侄女的駙馬。

文驌是素父末子,素父家教,怎有這等敗類?快些放手!這是要見駕的事,也不能便處置你的了!」那幼年公主羞得滿面通紅,急得滿眼流淚,如飛奔回帳房。

文驌把郡主放開,王妃公主扶起,亦領入帳房。

文驌解去紅綿套索,爬將起來,拂拭灰塵,向王一爺 深深一揖道:「叔岳大王在上,容侄婿一言!侄婿昨日自濟寧起旱進京,途遇猛虎,射中其腹。

虎帶箭而逃,是欽賜的金批御箭,不敢失落,故直追至此。

不知這圍場內皆是女人,冒昧突入,被女兵鞭打。

侄婿說:「我不爭虎,只須還我原箭。

'女兵不由分說打罵一交一 加,截住去路,要殺要砍。

侄婿欲待動粗,怕傷女兵性命;若不動粗,又怕傷自己性命。

正在兩難,恰值郡主一刀砍來,侄婿將錘隔落,趁手提過,衝出圍去。

意在禁住眾兵槍箭,得脫重圍,便把郡主撇下。

卻不知是叔岳的圍場,也不知所提者是叔岳的郡主。

如今求推侄婿父兄薄面,情願向郡主前叩頭服罪,恕其無知冒犯。

若一至駕前,則佳好之罪,或得見原於皇上,聽不得見原於父兄!侄婿寧碎骨於叔岳尊前,不敢動祖母及父兄之怒也!」

王一爺 問眾女兵:「駙馬爺這些話是真的嗎?」

眾女兵知是文駙馬,小揩主又現在帳中,誰敢添言造語?內中還有小揩主的宮女,一發害怕,便先承認說:「駙馬爺的話,句句是真的。」

宮女也俱承認,但說:「那時若知道是駙馬爺,宮女們便再不敢放肆了!」王一爺 吩咐內監:「先送駙馬爺至府。

請白駙馬陪著,寡人隨後便來。」

內監去抬銅錘,卻拿不起。

兩人共舉,方抬了起來,滿面失色。

請文驌上馬,簇擁而去。

王一爺 進帳房。

把文驌之言述了一遍,道:「寡人已問過眾宮女,說句句是真。

是他射傷的虎,只求還原箭,我們還不依,打罵一交一 加,要砍要殺,他就明知是郡主,為一時免禍之計,也怪他不得!若告到皇上跟前,怕沒有便宜討得出來!他因怕動父兄之怒,情願向郡主磕頭服罪。

郡主不便見他,令向賢妃前服禮,令宮女們磕頭服罪以答之,把金批御箭還了他,撇開這事罷!」王妃道:「妾身與姑娘俱在這裡商量,沒個法兒。

妾身父母與姑娘翁姑閤家性命,俱是文老伯救的,他就有不是,也不便與他計較;況且還礙得皇上、兩立及侄女的分上!但只郡主執性,雖駙馬不願報仇,卻以死自督,說被文駙馬提來搿抱,斷無面目偷生人世!郡主的執性,是大王知道的,方才一交一 給小揩主,先回府委曲勸他。

將來日子正長,如何防備得許多?看文駙馬相貌武藝,正是女兒對頭,不忍傷女兵性命,存心仁厚可知,但已尚婚公主,堂堂郡主,豈有為妾之禮?除了這法,又難保郡主性命,這卻是一件難處之事哩!」

王一爺 道:「若提起素父,休說為郡主性命起見,便平白說與駙馬為妾,也報不來他的恩!單是賢妃的父母閤家性命嗎?寡人的父母閤家性命、不是素父,誰人能救?況唐堯二女,曾共嫁一鱞,也不是行不得的事。

現在素父之妾,不是郡主嗎?我們且回府,看郡主之意若何。

若決意輕生,便啟知太妃,再作計較罷了!」

於是一齊回府,先擺宴款待文驌,王一爺 致謝:「適間不知原委,語言之間,多有得罪!」文驌亦再三伏罪。

席散後。

王一爺 進宮、王妃說:「郡主之意已定,不肯偷生。」

王一爺 因同大公主、王妃,齊見太妃,啟知此事。

這太妃便是陸太妃,王一爺 便是涇王祐蕣,王妃便是白玉麟之女,陪文驌的駙馬,便是玉麟之子白圭,年長公主,便是太妃親女、白圭之妻。

太妃六十壽誕,婿女俱來慶祝,小揩上亦奉天子之命而來。

因太妃、玉麟飛武,故涇王妹妃俱嫻武事,設此圍場,獵取禽一獸 ,以致惹出這段事端。

當下涇王復說:「若太妃一娘一娘一許給此姻,卻也有天緣在內。

文駙馬於昨日在濟寧起身,途中不遇虎,怎今日就得趕至此地?那虎又豈有不向山野逃跑,肯反進圍場送死,豈非天緣?」

太妃道:「你岳父一家性命,俱由素父保全;先帝幽禁木籠,全虧素父援救,其恩固大。

即我老身,若非素父,至今一海島中老嫗而已!以一女酬恩,豈為過耶?況公主德性寬洪,與孫女又極相好。

文駙馬現願叩頭伏罪,將來夫婦妻妾間,自必和順。

孫女有七八位母姨俱嫁文家,更不愁無人照拂。

此天緣,亦良緣也!當速令駙馬作伐,不必遲疑!」

涇王等遵命,即托白圭撮合。

文驌道:「侄婿聽無不從,但須皇上及家父作主。

侄婿進京,自必力求家兄轉奏家父,皇上處則須叔岳奏知也。」

白圭回覆。

涇王一面啟奏,一面請太妃作札通知皇妃、貴妃,便去懇求小揩主,小揩主含羞應允。

至夜,復大排筵宴,款待嬌客。

豈知郡主輾轉思量,在眾人前受此大辱,即因舊恩,不思報復,豈可反事凶人?定了主意,捉空懸樑,竟行自縊。

正是:

白虎初從圍內死,紅鸞又向閣中亡。

總評

素臣一數,已將文施後事盡情透露,卻並未於數外添設。

而是日是時又恰宜佔得此數,此謂人巧極而天工錯。

聖公問文畀一段話,明為三人總提立柱;妙以」似信不信,也沒答應」八字。

圓虛而靈活之鏡花水月,無一痕跡可尋。

寫文畀不會來馬,細板、足極、亦趣極。

人有人趣,馬有馬趣,各極其妙。

如就盆飲水,踏翻水盆,連衣翻起,著驚而跑,喜乃騍馬,緊傍、挨、擦、聞、嗅而行,竟跑進府,直入大堂,皆馬趣也;由馬走踱,」替我拉開!」滿頭是汗,緊扳鞍鞒,只怕要跌,喊」不要打!」兩手緊捧,汗流滿面,魂靈上身,板成一片,坐不下去,皆人趣也!竊恐顧虎頭寫生,未必有此筆筆添毫之技。

家人稱」孩子」剛聽之,聖公稱」小學生」則不悅。

以家人不足較也。

不特不足較,並不敢較;一較便恐打馬,便致跌壞手腳。

仍是寫文畀不會騎馬也。

敘木盆一事,令眾人發笑者,媚之也;恐其打馬而即立以自解,並作擔語,以發其關,非媚而何?此寫怕打馬之極致,則亦寫不會騎馬之極致也!

家人云:「怎不識字?」

文畀云:「何曾見甚匾對?」

此寫怕跌之極致,則亦寫不會騎馬之極致也。

不特不見匾對是怕跌;即忽然想起亦是怕跌。

否則一進城便有衍聖公在心,何至到其府尚不知,聞公爺而尚不知,直至說出」從古第一家」而後想起也?自文驌一去而刻刻怕跌,即入城而不知為曲阜之城;入府而不知為聖公之府矣。

然則」忽然想起」仍是寫文畀不會騎馬之極致也。

問:文畀任家人輕薄,絕口不提官位,亦是寫帕跌,寫不會騎馬否?曰:非也!文畀秉素臣家教,自無以腐鼠嚴人之事。

若因怕跌而不提,則平日必開口便提,而豈素父之子性哉!且文氏一家幾具百官之富,自視區區一職如芥子,然非被」小學生」一激,亦必不」下官編修」脫口而出也!豈如鄉里小兒驟得一官,即滿口官腔者耶?

文驌入圍場,若如鄉里小几,開口便吐字腔,則斷無此一場大亂矣!亦由夙秉家教之故。

以天子之婿、公相之子,至生死急迫之時,猶絕口不提官閥,總緣平時沐浴扣感,無非重天倫、輕勢位、篤至性、廣仁術,之善政善教,惻隱既切羞惡復深。

一提官閥,便得罪父母,辱沒家聲,故直至涇王認出,方始求推薄面,且寧碎骨於王前不敢重祖母父兄之怒。

孟子曰:「所惡有甚於死者,此也!」寫素臣家教之嚴之善至此,方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文驌被擒必用小揩主紅棉套索,隨手涉趣之筆。

一提素臣,而王妃、涇王、太妃即無不百怨皆空者,德之感人如是。

古人有黃河如帶,泰山如礪之誓,惟素臣足以當之。

分類:未分類項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野叟曝言
第一回 三首詩寫書門大意 十觥酒賀聖教功臣第二回 看花色眼急雨淋瓠子之頭 揮麈雄談冷水澆葫蘆之背第三回 只手扼游龍暗破賊墳風水 尋聲起涸鮒驚回弱女餘生第四回 異姓結同懷古廟烘衣情話絮 邪謀蠱貞女禪堂擲炬禿奴驚第五回 燈花發火荼毗兩個淫僧 虎足從風結識一條好漢第六回 未鸞吹和衣報德 劉璇姑降志酬恩第七回 繡被尋春猛放登徒色膽 危崖勒馬驚殘倩女香魂第八回 非雨非雲絕勝巫山好夢 畫天畫地恍圖周髀遺經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風猝起終成兩地相思第十回 法雨有緣遇真儒回頭是岸 了因無命逢介士撒手歸空第十一回 喚醒了緣因生起死 驚聽測字有死無生第十二回 劉虎臣說大話惹出盜來 文素臣費小心放將盜去第十三回 為尋姬欣逢豪傑 因失帕遲誤婚姻第十四回 雙折六歸貧士翻憐財主算 低眉合眼頭陀暗覷婦人胎第十五回 看法王偽檄文素臣改姓更名 臨帝子長洲白又李揮毫破浪第十六回 又李傷寒遺鐵彈 素娥取冷臥銅屏第十七回 淫藥迷心貞媛爬羅雲雨 天泉破腹通儒箋釋岐黃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頭第十九回 怪醫方燈下撕衣驚痘出 奇解數竿頭拍手唱歌來第二十回 痛哭為知音一死一生交情乃見 傷心求結骨不生不死慘語第二十一回 美女和新詩暗吐情絲一縷 良朋驚錯信瞎跑野路三千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雙姊妹 解邪咒團成兩對夫妻第二十三回 為朋友熱腸堤上忙追比翼鳥 聽兒童拍手山中急采並頭第二十四回 真劍術一女子上樹撩天 假卜封眾英雄死心塌地第二十五回 解翠蓮三回闖破載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第二十六回 丫鬟憐月貌漏洩機關 公子覷花容安排坑塹第二十七回 單二姨暗調鉛汞 李四嫂明做黃婆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繩廊下牽來偷寨賊 兩丸丹藥燈前掃卻妒花風第二十九回 見事危貞娃戳頸 聞聲迫淫婦投繯第三十回 連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兒病榻說風情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書津津講學 老夫妻吃熱藥狠狠團春第三十二回 疑心成暗疾結將妹妹救親夫 幻術攝生魂請出娘娘招怨第三十三回 靳千戶雙賺鵲橋仙 劉大娘三犯江兒水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謁金門 謝紅豆一朝天子第三十五回 盡臣職文徵君遷謫遼東 重朋情洪太常奔馳吳下第三十六回 柯知縣平白地放出殺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雲手第三十七回 憐獨活愁分掌上珠 療相思喜得心頭草第三十八回 讀奇書孫康憐雪影 試英物宣武出啼聲第三十九回 賺花箋雙詞寫怨 調酒令四美弄情第四十回 賢母豈忘情發皆中節 淑媛能悟道色總根心第四十一回 任小姐單填絕命詞 水夫人雙種連城玉第四十二回 田氏改裝雙珠入掌 洪文落職千里傳書第四十三回 俠客贈龍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歸空第四十四回 仿八陣圖黃昏遁甲 破兩門法白晝鏖兵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贗虎惡於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燒作熟僧第四十六回 古廟逢凶蜂螫屠龍之手 盤山遇俠獅降猛虎之威第四十七回 假談星命裡尋奴 真賣卜詩中遇友第四十八回 真才子壓倒假名公 假新娘賺殺真嬌客第四十九回想中緣文素臣再朝 天子情中景謝紅豆二謁金門第五十回 照妖鏡團玉鏡台 割股心邂逅冰心女第五十一回 未容兒真心盡孝 黃鐵娘假口全貞第五十二回 阻活佛升天破地藏觀音出世 剁海龍入水擲鐵錨金傾第五十三回 污泥透出白蓮花千秋表節 殺陣種將連理樹一捆成功第五十四回 首妾入東宮口中得喜 西江尋老母耳內成驚第五十五回 空流淚素臣腸斷花箋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獄第五十六回 大話招殃丑生員扮出跪池陳 老羞成怒風太監學做刺股第五十七回 全局忽翻狠鞭苦了一條光棍 現鍾不撞空花燭難為兩個第五十八回 為好成空三處衾皆冷落 從天而降一門妻妾小團圓第五十九回 辟莊老文素臣深談性命 戒晏安水夫人獨凜冰淵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鸞諧鳳合 一人暗卜夫貴妻榮第六十一回 六口曲團有兆 二木林點逗無心第六十二回 主辟老黃石點頭 婢闢佛藍田擊節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獻毛鱉 小兒饒舌得銀蛇第六十四回 浴日山設卦禳風 不貪泉藏銀賑粥第六十五回 誅夜叉六熊戴德 救作忠六義同仇第六十六回 神算定假倭功歸把總 正氣除邪會名托城隍第六十七回 碎石台冤魂出世 看雪屏偉物招殃第六十八回 十六妾奉先生烏龜臉面 三百鞭貞婦強盜心肝第六十九回 男道學遍看花蕊 女狀元獨佔鰲頭第七十回 白晝壓妖狐忽呈玉面 深宵論活寶盡洗塵心第七十一回 看壁詞癡人入化 談天性俠女驚心第七十二回 以血驗氣大闡陰陽之化 因熊及虎廣推禽獸之恩第七十三回 論一氣雲開日朗 呈百戲石破天驚第七十四回 所求乎朋友相看儼然 重之以婚姻一言既出第七十五回 盤錦囊忽見廬山面目 定樂府拓開平日心胸第七十六回 醉中合巹潦草婚姻 夢裡斷繩逼真緣法第七十七回 有肉無骨剖明千古奇冤 移妾作女解脫寸心堅結第七十八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後比旦明頌武侯第七十九回 為驅邪眾女袒胸求赤字 因報德孤舟渡海覓紅須第八十回 婚事初籌素臣早籌兵事 大蛇未弄鐵丐先弄小蛇第八十一回 文曲布天羅血流四境 紅鸞殺華蓋月照雙郎第八十二回 斷鐵雙關密計 開銅鎖方便陰功第八十三回 憐才拔亞魯賜婚者二十人 定計滅屠龍成功在五六日第八十四回 香烈扶危夢得兩顆珠子 瑛瑤成配天生一對玉人第八十五回 宵光顯玉體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鈴得除奸之秘鑰第八十六回 負腹無謀空擬罡風攪海 拍肩有讖果然明鏡中天第八十七回 五日抱兩王子醫法通神 一旬產四男兒麟祥曠世第八十八回 醫怪病青面消磨 受奇榮白衣發達第八十九回 國師束身雙闕佛法無靈 指揮傳首九邊皇威有赫第九十回 兩柄銅錘舞出山林嬌鳳 一顆珠子穿來苗峒毒蛇第九十一回 苗婆聞水安息回生老命 妖道見夜光珠錯認元神第九十二回 扮醫生有心除毒 救病漢無意逢親第九十三回 療奇瘋藥婆認叔 顯絕力鎖住疑神第九十四回 治香以臭別開土老之奇語 婚配宜歌新詠關雎之好逑第九十五回 沈瞻贖子孔方兄能全骨肉 陳淵夢妻正氣女便是神靈第九十六回 天闕山神猿饒舌 孔雀峒石女發身第九十七回 一掌破天荒死戶翻成生戶 兩眉鑽進穴毒蛇變作癡蛇第九十八回 神虎神猿種出太平珠玉 奇芝奇鹿銜來百歲春秋第九十九回 屈知縣以直報怨 楚郡主因公濟私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義士同心結死友第一百零一回 上林堡小設計 臨桂縣大交兵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龍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第一百零三回 兩日毀十門龍燔於峒 一夜破兩城浚泣於塗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師分兵入峽 真救駕匹馬歸朝第一百零五回 鸞音為臣子監軍新時官制 雲妃代尼僧摩頂舊日恩情第一百零六回 玉洞生春小郎試藥 天羅窣暗太子驚心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無情久出炎涼之界 蛆蟲可厭不污清白之躬第一百零八回 文白大名驅惡鬼 七妃小戲惹冤魂第一百零九回 怨鬼捉姦逆藩伏法 青宮驗痣假子歸真第一百十回 真報仇指頭嚙血 假作惡鼻孔鋪紅第一百十一回 三萬雄兵不敵耰鋤荊棘 五千長線可推角股勾弦第一百十二回 五日長號生者幾幾欲死 六人同夢死者奕奕如生第一百十三回 忽顯靈文素臣真符假夢 怕上天熊飛娘死抱生人第一百十四回 滄海玉堂雙珠歸母 白衣閣老只手擎天第一百十五回  擒yan賊聖駕還朝  賜宮奴相臣歸第第一百十六回  錯裡錯安貴妃五更拚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第一百十七回 拷貴妃乾清三擋 擒居次韃靼雙降第一百十八回  陌路種成荊樹喜連今日之枝  深宮賜出夭桃誰識當第一百十九回 滅浙平倭歸一統 論功行賞失雙勞第一百二十回  執傘蓋鐵面甘心  宴府第金蟬脫殼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說策請五湖  六女按名歸六院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驚智囊之遠慮  主奴敘舊感鎮國之深恩第一百二十三回  兩抄落卷小狀元再佔鰲頭  一語驚天大駙馬獨蟠第一百二十四回  癡丫鬟辭婚投水  聖天子減膳求言第一百二十五回 素臣無外兩釋疑城 紅豆天淵雙生貴子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鸞吹辭夫就婿 文按院借賊驚人第一百二十八回 九歲孩童呈絕技 八齡女子害相思第一百二十九回 安富陳榮謀按院 善財龍女戲觀音第一百三十回 獨桌待孫行激勸 一心憂旱起迍邅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結齊開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羅剎國 麟兒獨上狀元台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歡喜佛 木倭奴生作淨光王第一百三十四回 泰運將開囊括扶桑日本 疑胎乍脫血凝鐵丐銀兒第一百三十五回 七年病退三年艾 一世盲開萬世明第一百三十六回 舌戰中朝除二氏 風聞西域動諸番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兩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靈威集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奪魁會元復歸門婿 百丁介壽男女尚軼外孫第一百三十九回 四靈護賢母榮歸 百詩頌聖君盛治第一百四十回 哭覃吉素臣發病 看余詩末子封侯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親成疾教子孫絕欲三年 聖君盡孝垂危聞冰淵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遞衍 干秋異數君臣後妾同筵第一百四十四回 二老來歸君臣同樂 雙翎未展母后俱驚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羅袈裟見者驚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獻入官司第一百四十六回 戲文一百出將生平事逐件重題 男女五十雙把座中人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賜符三男同降 七十國獻壽六寶齊歸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門生子 文翰林跨海尋妻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萬里外塑生詞 百壽堂前開總宴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愛戲拜翁姑 兩孿生劈面驚新婦第一百五十一回 兩間房素臣辟鬼 百壽令文甲驚人第一百五十二回 毀先賢豪客揮拳 開後局小兒言志第一百五十三回 處士妹配合處士孫 神女風圓成神女夢第一百五十四回 洩真機六世同夢 絕邪念萬載常清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