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五 姑妄聽之一(4):一夕,有劫盜不甚搜財物,惟就衾中曳其女,掖入後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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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五 姑妄聽之一(4)

閱微草堂筆記

卷十五 姑妄聽之一(4)

霍養仲言,雍正初,東光有農家,粗具中人產。

一夕,有劫盜不甚搜財物,惟就衾中曳其女,掖入後圃,仰縛曲項老樹上,蓋其意本不在劫也。

女哭詈。

客作高斗睡圃中,聞之躍起,挺刃出與鬥,盜盡披靡。

女以免,女恚憤泣涕,不語不食,父母寬譬,終不解。

穹詰再三,始出一語曰:我身裸露,可令高斗見乎?父母喻意,竟以妻鬥。

此與楚鍾建事適相類。

然斗始願不及此,徒以其父病,主為醫藥,及死為棺,斂葬以隙地,招其母司炊煮,故感激出死力耳。

羅大經鶴林玉露載詠朱亥詩曰:高論唐虞儒者事,負君賣友豈勝言,憑君莫笑金椎陋,卻是屠沽解報恩。

至哉言乎?

太白詩曰:徘徊映歌扇,似月雲中見,相見不相親,不如不相見。

此為冶遊言也。

人家夫婦有睽離阻隔,而日日相見者,則不知是何因果矣。

郭石洲言,中州有李生者,娶婦旬餘而母病,夫婦更番守侍,衣不解結者七八月。

母歿後,謹守禮法,三載不內宿。

後貧甚,同依外家。

外家亦僅僅一溫一 飽,屋宇無多,掃一室留居。

未匝月,外姑之弟遠就館,送母來依姊。

無室可容,乃以母與女共一室,而李生別榻書齋,僅早晚同案食耳。

閱兩載,李生入京規進取,外舅亦攜家就幕一江一 西,後得信,雲婦已卒。

李生意氣懊喪,益落拓不自存。

仍附舟南下覓外舅,外舅已別易主人,隨往他所。

無所棲托,姑賣字餬口。

一日,市中遇雄偉丈夫,取視其字曰:君書大好,能一歲三四十金,為人書記乎?李生喜出望外,即同登舟,煙水渺茫,不知何處。

至家供張亦甚盛,及觀所屬筆札,則綠林豪客也。

無可如何,姑且依止,慮有後患,因詭易裡籍姓名。

主人性豪侈,聲伎滿前,不甚避客。

每張樂必召李生,偶見一姬酷肖其婦,疑為鬼姬,亦時時目李生,似曾相識,然彼此不敢通一語。

蓋其外舅一江一 行,適為此盜所劫,見婦有姿首,並掠以去。

外舅以為大辱,急市薄玟,詭言女中傷死,偽為哭斂,載以歸。

婦憚死失一身 ,已充盜後房,故於是相遇。

然李生信婦已死,婦又不知李生改姓名,疑為貌似,故兩相失。

大抵三五日必一見,見慣亦不復相目矣。

如是六七年。

一日主人呼李生曰:吾事且敗,君文士,不必與此難,此黃金五十兩,君可懷之,藏某處叢荻間,候兵退,速覓漁舟返,此地人皆識,君不慮其不相送也。

語訖,揮手使急去伏匿,未幾,聞哄然格鬥聲,既而聞傳呼曰:盜已全隊揚帆去,且籍其金帛婦女。

時已曛黑,火光中窺見諸樂伎皆披髮肉袒,反接繫頸,以鞭杖驅之行,此姬亦在內,驚怖戰慄,使人心惻。

明日,島上無一人,癡立水次良久,忽一人棹小舟呼曰:某先生耶?大王故無恙,且送先生返行。

一日夜至岸,懼遭物色,乃懷金北歸,至則外舅已先返,仍住其家。

貨所攜,漸豐裕,念夫婦至相愛而結砊十載,始終無一月共枕席,今物力稍充,不忍終以薄玟葬,擬易佳木,且欲一睹其遺骨,亦夙昔之情。

外舅力沮不能止,詞窮吐實,急兼程至豫章,冀合樂昌之鏡。

則所俘樂伎,分賞已久,不知流落何所矣。

每回憶六七年中,咫尺千里,輒惘然如失。

又回憶被俘時,縲紲鞭笞之狀,不知以後摧折,更復若何,又輒腸斷也。

從此不娶,聞後竟為僧。

戈芥舟前輩曰:此事竟可作傳奇,惜末無結束,與桃花扇相等。

雖曲終不見,一江一 上峰青,綿邈含情,正在煙波不盡,究未免增人怊悵耳。

金可亭言--此浙一江一 金孝廉,名嘉炎,與金大司農同姓同號,各自一人--有趙公者,官監司,晚歲家居,得一婢曰紫桃,一寵一 專房,他姬莫當夕,紫桃亦婉孌善奉事,呼之必在側,百不一失。

趙公固聰察,疑有異,於枕畔固詰,紫桃自承為狐,然夙緣當侍公,與公無害。

真愛久,亦弗言。

家有園亭,一日立兩室間呼紫桃,則兩室各一紫桃出,乃大駭。

紫桃謝曰:妾分形也。

偶春日策杖郊外,逢道士與語,甚有理致,情頗洽,問所自來,曰為公來,公本謫仙,限滿當歸三島,今金丹已為狐所盜,不可復歸,再不治,慮壽限亦減。

僕公舊侶,故來視公。

趙公心知紫桃事,邀同歸,道士踞坐廳事,索筆書一符,曼聲長嘯,邸中紛紛擾擾,有數十紫桃,容色衣飾,無毫髮差,跪庭院皆滿。

道士呼真紫桃出,眾相顧曰無真也。

又呼最先紫桃出,一女叩額曰婢子是。

道士叱曰:爾盜趙公丹已非,又呼朋引類,務敗其道,何也?女對曰:是有二故,趙公前生,煉一精一四五百年,元關堅固,非更番迭取不能得,然趙公非碌碌者,見眾美沓進,必覺為蠱惑,斷不肯納。

故終始共幻一形,匿其跡也。

今事已露,願散去。

道士揮手令出。

顧趙公太息曰:小人獻媚旅進,君子弗受也。

一小人伺君子之隙,投其所尚,眾小人從而一陰一佐之,則君子弗覺矣。

易姤卦之初六,一一陰一始生,其象為繫於金柅,柅以止車,示當止也。

不止則履霜之初,即堅冰之漸,浸假而剝卦六五至矣。

今日之事,是之謂乎?然苟無其隙,雖小人不能伺,苟無所好,雖小人不能投。

千金之堤,潰於蟻漏,有罅故也。

公先誤涉旁門,欲講容成之術,既而耽玩艷冶,失其初心,嗜欲日深,故妖物乘之而麇集。

釁因自起,於彼何尤,此始此終,固亦其理,驅之而不譴,蓋以是耳。

吾來稍晚,於公事已無益,然從此攝心清靜,猶不失作九十翁。

再三珍重。

瞥然而去,趙公後果壽八十餘。

居衛河側者,言河之將決,中流之水必凸起,高於兩岸,然不知其在何處也。

至棒椎魚集於一處,則所集之處,不一兩日潰矣。

父老相傳,驗之百不失一。

棒椎魚者,像其形而名,平時不知在何所,網釣亦未見得之者。

至河暴漲乃麇至,護堤者見其以首觸岸,如萬杵齊築,則決在斯須間矣。

豈非數哉。

然唐堯洪水,天數也,神禹隨刊,則人事也。

惟聖人能知天,惟聖人不委過於天,先事而綢繆,後事而補救,雖不能消弭,亦必有所挽回。

蔣心余言,有客赴人遊湖約,至則畫船簫鼓,紅裙而侑酒者,諦視乃其婦也,去家二千里,不知何流落到此,懼為辱,噤不敢言,婦乃若不相識,無恐怖意,亦無慚愧意。

調絲度曲,引袖飛觴,恬如也,惟聲音不相似。

又婦笑好掩口,此妓不然,亦不相似,而右腕紅痣如粟顆,乃復宛然。

大惑不解,草草終筵,將治裝為歸計,俄得家書,婦半載前死矣,疑為見鬼,亦不復深求。

所親見其意態殊常,密詰再三,始知其故。

鹹以為貌偶同也。

後聞一遊士來往吳越間,不事幹謁,不通一交一 游,亦無所經營貿易,惟攜姬媵數輩閉門居,或時出一二人,屬媒媼賣之而已。

以為販鬻婦女者,無與人事,莫或過問也。

一日,意甚匆遽,急買舟欲赴天目山,求高行僧作道場,僧以其疏語掩抑支離,不知何事,又有本是佛傳,當求佛佑,仰藉慈雲之庇,庶寬雷部之刑語。

疑有別故,還其襯施,謝遣之。

至中途,果殞於雷。

後從者微洩其事,曰:此人從一紅衣番僧受異術,能持咒攝取新斂女子一屍一,又攝取妖狐一婬一鬼,附其一屍一以生,即以自侍。

再有新者,即以舊者轉售人,獲利無算。

因夢神責以惡貫將滿,當伏天誅,故懺悔以求免,竟不能也。

疑此客之婦,即為此人所攝矣。

理藩院尚書留公亦言,紅教喇嘛有攝召婦女術,故黃教斥以為魔雲。

表叔王月阡,言近村某甲買一妾,兩月餘逃去,其父反以妒殺焚一屍一訟,會縣官在京需次時,逃妾構訟,事與此類,觸其舊憤,窮治得誣狀。

計不得逞,然堅不承轉鬻,蓋無誘逃實證,難於究詰。

妾卒無蹤,某甲婦弟住隔縣,婦歸寧,聞弟新納妾,欲見之,妾閉戶不肯出,其弟自曳之來,一見即投地叩額稱死罪,正所失妾也。

婦弟以某甲舊妾,不肯納,某甲以曾侍婦弟,亦不肯納,鞭之百,以配老一奴一,竟以爨婢終焉。

夫富室構訟,詞連帷薄,此不能旦夕結也。

而適值是縣官,女子轉鬻,深匿閨幃,此不易物色求也,而適值其婦弟。

機械百端,可雲至巧,烏知造物更巧哉。

宋人詠蟹詩曰:水清詎免雙螯黑,秋老難逃一背紅,借寓朱勉之貪婪必敗也。

然他物供庖廚,一死焉而已。

惟蟹則生投釜甑,徐受蒸煮,由初沸至熟,至速亦逾數刻,其楚毒有求死不得者,意非夙業深重,不墮是中。

相傳趙公宏燮官直隸巡撫時,時直隸尚未設總督,一夜 ,夢家中已死僮僕媼婢數十人,環跪階下,皆叩額乞命,曰:一奴一輩生受豢養恩,而互結朋一黨一 ,蒙蔽主人,久而枝蔓牽纏,根柢生固,成牢不可破之局,即稍有敗露,亦眾口一音,巧為解結,使心知之而無如何。

又久而一陰一相掣肘,使不如眾人之意,則不能行一事。

坐是罪惡,墮入水族,使世世罹湯鑊之苦,明日主人供膳蟹,即一奴一輩後身,乞見赦宥。

公故仁慈天曙,以夢告司庖,飭舉蟹投水,且為禮懺作功德。

時霜蟹肥美,使宅所供,尤一精一選膏腴。

一奴一輩皆竊笑曰:老翁狡獪,造此語怖人耶。

吾輩豈受汝紿者,竟效校人之烹,而以已放告,又乾沒其功德錢,而以佛事已畢告,趙公竟終不知也。

此輩作奸,固其常態,要亦此,數十僮僕婢媼者,留此錮一習一 ,適以自戕。

請君入甕,此之謂歟。

有州牧以貪橫伏誅,既死之後,州民喧傳其種種冥報,至不可殫書。

余謂此怨毒未平,造作訛言耳。

先兄晴湖則曰:天地無心,視聽在民,民言如是,是亦可危也已。

烏魯木齊軍校王福,言曩在西寧,與同隊數人入山射生,遙見山腰一番婦獨行,有四狼隨其後,以為狼將搏噬,番婦未見也,共相呼噪,番婦如不聞。

一人引滿射狼,乃誤中番婦,倒擲墮山下,眾方驚悔,視之亦一狼也,四狼則已逸去矣。

蓋妖獸幻形,誘人而啖,不幸遭殪也。

豈惡貫已盈,若或使之歟。

狐所幻化,不知其自視如何,其互相視又如何,嘗於灤一陽一消夏錄論之。

然狐本善為妖惑者也。

至鬼則人之餘氣,其靈不過如人耳。

人不能化無為有,化小為大,化丑為妍,而諸書載遇鬼者,其棺化為宮室,可延人入;其墓化為庭院,可留人居;其凶終之鬼,備諸惡狀者,可化為美麗,豈一為鬼而即能歟?抑有教之者歟?此視狐之幻,尤不可解。

憶在涼州路中,御者指一山坳曰:曩與車數十輛,露宿此山,月明之下,遙見山半有人家,土垣周絡,角有一一可數。

明日過之,則數塚而已。

是無人之地,亦能自現此象矣。

明器之作,聖人其知此情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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