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白話文》魏世家第十四:【說明】本篇記述戰國時期魏國的世系及其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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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白話文》魏世家第十四

史記白話文

魏世家第十四

支菊生譯注

【說明】

本篇記述戰國時期魏國的世系及其興衰。

文中多簡短記事,但在魏文侯、魏惠王和安釐(xī,西)王三代記事頗詳。

因為魏之興在文侯之世,魏之衰從惠王開始,而安釐王的失策加速了魏的滅亡。

由於作者緊緊一抓住了魏國歷史轉折的關鍵,所以全文篇幅雖長,但綱目清晰,有條不紊,平而不淡,時有波瀾。

魏文侯是戰國初期頗有聲望的國君。

他禮敬賢人,以子夏、段干木、田子方為師;重用賢士,文臣有李克、西門豹,武將有軍事家吳起。

文侯支持李克實行政治改革,使魏國成為戰國初期最強的國家。

作者沒有具體記述文侯的政績,但引述了秦國人對魏文侯的看法:「魏君賢人是禮,國人稱仁,上下和合,未可圖也。」

借敵國的看法來評價人物,這種評價更有客觀一性一,勝過作者的主觀評價。

對李克的改革也沒有具體記述,而是記載了他的兩段談話,中心是選相的五條標準。

這兩段談話已充分顯示了這位政治家品格與才幹。

通過記言來表現人物是司馬遷寫人的主要手法之一。

魏惠王,又稱梁惠王,文中主要通過記事表現其為人。

他在位三十六年,前十八年靠文侯打下的基礎,與諸侯交戰互有勝負;後十八年則連連敗績。

一次是伐趙,被齊國派田忌、孫臏用計大敗於桂陵;再一次是伐韓,又被田忌、孫臏大敗於馬陵;另一次是被商鞅率秦軍打敗,盡失河西之地。

這幾次大敗使魏國兵力耗盡,國力空虛。

惠王到晚年似乎有所覺悟,想廣招賢士以挽回敗局,但為時已晚。

孟子的一席話給惠王作了總結:「為人君,仁義而已矣,何以利為!」尖銳地指出魏惠王的失敗是只顧爭利,不施仁義的結果。

引用名人的話來評價人物,比作者直接評價更具有權威一性一。

對安釐王的記述篇幅較長,將近全文的三分之一。

主要內容不在記事,而是用不同的方式,從不同的角度揭示了安釐王的嚴重失策。

首先是通過蘇代對安釐王的批評指出了「以地事秦,譬猶抱薪救火」的道理。

其次是通過秦國大臣中旗對形勢的分析指出,魏如能與韓聯合起來,其力量是不可輕視的。

最後記述了無忌反對魏王伐韓的談話,這段談話長約千言,對親秦之害、存韓之利的分析極為一精一辟。

三段談話雖然出自不同人之口,但連繫起來恰似一篇完整的談話,層層深入地揭示了問題的要害。

作者對這些史料的選擇與安排是頗具匠心的。

篇末的論贊,後人多所指摘,也有人把它看作是太史公憤激之極的反語。

如果我們把這裡所說的「天」理解為大勢所趨,形勢發展的必然,是否更貼近太史公的本意呢!

【譯文】

魏氏的祖先是畢公高的後代。

畢公高和周天子同姓。

武王伐紂之後,高被封在畢,於是就以畢為姓。

他的後代中斷了封爵,變成了平民,有的在中原,有的流落到夷狄。

他的後代子孫有個叫畢萬的,侍奉晉獻公。

晉獻公十六年(前661),趙夙駕車,畢萬為車右護衛,去征討霍、耿、魏,把它們都滅了。

獻公把耿封給趙夙,把魏封給畢萬,二人都成了大夫。

主管占卜的卜偃說:「畢萬的後代一定很興旺。

『萬』是滿數;『魏』是高大的名稱。

用這樣的名稱開始封賞,這是上天對他的贊助。

天子所統治的叫做兆民,諸侯所統治的叫做萬民。

如今封他的名稱是大,後邊又跟著滿數,他一定會擁有民眾。」

當初,畢萬占卜侍奉晉君的吉凶,得到屯(zhūn,陰平「准」)卦變為比卦。

辛廖推斷說:「吉利。

屯卦象征堅固,比卦象征進入,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吉利的呢?將來必定繁盛興旺。」

畢萬受封後十一年,晉獻公去世,他的四個兒子互相爭奪君位,晉國內亂。

而畢萬的子孫越來越多,隨他們的國名稱為魏氏。

畢萬生了武子。

魏武子以魏氏諸子的身份侍奉晉公子重耳。

晉獻公二十一年的時候,魏武子跟隨重耳外出流亡,十九年之後回國,重耳即位為晉文公,讓魏武子承襲魏氏後代的封爵,升到了大夫的地位,他的官府設在魏邑。

魏武子生了悼子。

魏悼子把官府遷到了霍邑。

他生了魏絳。

魏絳侍奉晉悼公。

悼公三年(前570),同諸侯盟會。

悼公的弟弟楊干搞亂隊列,魏絳殺了楊干的僕人羞辱他。

悼公怒沖沖地說:「會合諸侯是以此為榮的,如今卻侮辱我的弟弟!」將要誅殺魏絳。

有人勸說悼公,悼公才作罷。

後來終於任用魏絳執政,派他去同戎、狄修好,戎、狄從此親近依附晉國。

悼公十一年,悼公說:「自從我任用了魏絳,八年之中,九次會合諸侯,戎、狄同我們合睦,這全靠您的努力呀!」賜給魏絳樂器和樂隊,魏降三次辭讓,然後才接受了。

魏絳把官府遷到安邑。

魏絳去世後,謚號是昭子。

他生了魏贏,魏贏生了魏獻子。

魏獻子侍奉晉昭公。

昭公去世後,晉國的六卿強盛起來,公室衰微下去。

晉頃公十二年(前514),韓宣子告老,魏獻子主持國政。

晉國宗族祁氏和羊舌氏互相誹謗,六卿把他們誅殺了,收回他們的全部封地分為十個縣,六卿分別派他們的兒子去十縣為大夫。

魏獻子與趙簡子、中行文子、范獻子同任晉國的卿。

此後十四年,孔子在魯國代理宰相。

再過四年,趙簡子由於晉陽之亂,同韓氏、魏氏一起攻打范氏和中行氏。

魏獻子生了魏侈,魏侈同趙鞅一起攻打范氏和中行氏。

魏侈的孫子是魏桓子,他和韓康子、趙襄子一起討伐除滅了知伯,並瓜分了他的領地。

桓子的孫子是文侯魏斯。

魏文侯元年(前424),正是秦靈公元年。

魏文侯和韓武子、趙桓子、周威烈王同時。

文侯六年,在少梁築城。

十三年,派子擊去圍攻繁和龐兩地,遷出那裡的百姓。

十六年,進攻秦國,在臨晉、元裡築城。

文侯十七年,攻滅中山國,派子擊在那裡駐守,讓趙倉唐輔佐他。

子擊在朝歌遇到了文侯的老師田子方,他退車讓路,下車拜見。

田子方卻不還禮。

子擊就問他說:「是富貴的人對人傲慢呢還是貧賤的人對人傲慢呢?」

田子方說:「也就是貧賤的人對人傲慢罷了。

諸侯如果對人傲慢就會失去他的封國,大夫如果對人傲慢就會失去他的家。

貧賤的人,如果行為不相投合,意見不被採納,就離開這裡到楚、越去,好像脫掉草鞋一樣,怎麼能和富貴者相同呢!」子擊很不高興地離開了。

向西進攻秦國,到鄭國就回來了,在雒陰、合陽築城。

文侯二十二年(前403),魏國、趙國、韓國被承認為諸侯。

文侯二十四年,秦軍攻伐魏國,打到了陽狐。

文侯二十五年,子擊生子?(ymg,英)。

文侯師從子夏學經書,以客禮對待段干木,經過他的鄉里,沒有一次不憑軾敬禮的。

秦國曾想進攻魏國。

有人說:「魏君對賢人特別敬重,魏國人都稱讚他的仁德,上下和諧同心,不能對他有什麼企圖。」

文侯因此得到諸侯的贊謄。

任命西門豹為鄴郡郡守,因而河內號稱清平安定。

魏文侯對李克說:「先生曾經教導寡人說:『家貧就想得賢妻,國亂就想得賢相』。

如今要安排宰相,不是成子就是翟璜,這兩個人您看怎麼樣?」

李克回答說:「我聽說,卑賤的人不替尊貴的人謀劃,疏遠的人不替親近的人謀劃。

我的職責在宮門以外,不敢承擔這個使命。」

文侯說:「先生面對此事就不要推辭了。」

李克說:「這是您不注意考察的緣故。

平時看他親近哪些人,富有時看他結交哪些人,顯貴時看他推舉哪些人,不得志時看他不做哪些事,貧苦時看他不要哪些東西,有這五條就足能決定誰當宰相了,何需等我李克呢!」文侯說:「先生回家吧,我的宰相已經決定了。」

李克快步走出去,到翟璜家中拜訪。

翟璜說:「今天聽說君主召見先生去選擇宰相,結果是誰當宰相呢?」

李克說:「魏成子當宰相了。」

翟璜氣得變了臉色,他說:「就憑耳目的所見所聞,我哪一點比魏成子差?西河的守將是我推薦的。

君主對內地最憂慮的是鄴郡,我推薦了西門豹。

君主計劃要攻伐中山國,我推薦了樂羊。

中山攻滅以後,派不出人去鎮守,我推薦了先生。

君主的兒子沒有師傅,我推薦了屈侯鮒(fu,付)。

我哪一點比魏成子差!」李克說:「您向您的君主推薦我的目的,難道是為了結一黨一營私來謀求做大官嗎?君主詢問安排宰相『不是成子就是翟璜,兩個人怎麼樣?』我回答說:『這是您不注意考察的緣故。

平時看他親近哪些人,顯貴時看他推舉哪些人,不得志時看他不做哪些事,貧苦時看他不要哪些東西。

有這五條就足能決定了,何需我李克呢?』因此就知道魏成子要做宰相了。

您怎麼能跟魏成子相比呢?魏成子有千鍾俸祿,十分之九用在外邊,十分之一用在家裡,因此從東方聘來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

這三個人,君主把他們都奉為老師。

您所推薦的那五個人,君主都任他們為臣。

您怎麼能跟魏成子相比呢?」

翟璜遲疑徘徊後再拜說:「我翟璜是個淺薄的人,說話很不得當,我願終身做您的弟子。」

文侯二十六年,虢山崩塌,堵塞了黃河。

文侯三十二年,魏軍攻伐鄭國。

在酸棗築城。

在注城打敗秦軍。

三十五年,齊軍攻佔了魏國的襄陵。

三十六年,秦軍侵入魏國的陰晉。

文侯三十八年,魏軍攻秦,在武下被打敗,魏俘虜了秦將識。

這一年,文侯去世,子擊即位,這就是武侯。

魏武侯元年(前386),趙敬侯剛剛即位,公子朔作亂,沒有成功,逃到了魏國,與魏軍一起襲擊邯鄲,魏軍失敗後撤離。

武侯二年,在安邑、王垣築城。

武侯七年,魏軍進攻齊國,打到了桑丘。

九年,狄人在澮水打敗魏軍。

魏侯派吳起進攻齊國,打到了靈丘。

齊威王剛剛即位。

武侯十一年(前376),魏與韓、趙三國瓜分了晉國領土,消滅了它的後代。

武侯十三年,秦獻公遷都櫟陽。

十五年,魏軍在北藺打敗趙軍。

武侯十六年,魏軍進攻楚國,佔領了魯陽,武侯去世,子?即位,這就是惠王。

惠王元年(前370)。

當初,武侯去世的時候,子?和公中緩爭做太子。

公孫頎(ji,齊)從宋國到趙國,又從趙國到韓國,對韓懿侯說:「魏?與公中緩爭做太子,您也聽說這件事了吧?如今魏?得到了王錯的輔佐,擁有上一黨一,來就算半個國家了。

趁這個機會除掉他,打敗魏國是一定的,不可失去這個機會。」

懿侯很高興,就跟趙成侯合兵一起攻魏國,在濁澤交戰,魏國大敗,魏君被圍困。

趙侯對韓侯說:「除掉魏君,讓公中緩即位,割地後我們退兵,對我們有利。」

韓侯說:「不能這樣。

殺死魏君,人們必定指責我們殘暴,割地退兵,人們必定指責我們貪婪。

不如把魏國分成兩半,魏國分為兩國,不會比宋國、衛國還強,我們就永遠也不會有魏國的禍患了。」

趙侯不聽。

韓侯不高興,帶領部分軍隊連夜離去。

魏惠王所以沒有死,魏國沒有被分裂的原因,就在於韓、趙兩家的意見不和,如果聽從一家的意見,魏國就一定被分裂了。

所以說「君主死了沒有嫡子繼承,這個國家就可能被攻破」。

惠王二年,魏軍在馬陵打敗韓軍,在懷邑打敗趙軍。

三年,齊軍在觀城打敗魏軍。

五年,魏王與韓侯在宅陽相會。

築武堵城。

魏軍被秦軍打敗。

六年攻佔了宋國的儀台。

九年,在澮水進攻並打敗了韓軍。

魏軍在少梁與秦軍交戰,秦軍俘虜了魏將公孫痤,並奪取了龐城。

秦獻公去世,他的兒子孝公即位。

惠王十年,魏軍攻佔了趙國的皮牢。

彗星出現。

十二年,白天隕星墜一落,有聲響。

惠王十四年,魏王與趙侯在鄗邑相會。

十五年,魯國、衛國、宋國和鄭國的君主來朝見魏惠王。

十六年,魏惠王與秦孝公在杜平相會。

侵佔了宋國的黃池,宋國又把它奪回去了。

惠王十七年,魏軍與秦軍在元裡交戰,秦軍攻佔魏國的少梁。

魏軍包一皮一皮圍趙國的邯鄲。

十八年,魏軍攻下邯鄲。

趙國向齊國請救兵,齊國派田忌、孫臏救趙,在桂陵打敗了魏軍。

惠王十九年,諸侯聯合包一皮一皮圍魏國的襄陵。

修築長城,固陽成為要塞。

惠王二十年,魏國把邯鄲歸還趙國,魏王與趙侯在漳水之濱會盟。

二十一年,與秦君在彤相會。

趙成侯去世。

二十八年,齊威王去世。

中山君任魏國宰相。

惠王三十年,魏軍進攻趙國,趙國向齊國告急。

齊宣王用孫子的計策,進擊魏國援救趙國。

魏國於是大量發兵,派龐涓率領,讓太子申做上將軍。

魏軍經過外黃的時候,外黃徐子對太子申說:「我有百戰百勝的方法。」

太子說:「可以讓我聽聽嗎?」

徐子說:「本來就想要呈獻給您的。」

他接著說:「太子親自領兵攻齊,即使大勝並佔領莒地,富也不過就是擁有魏國,貴也不過就是做魏王。

如果不能戰勝齊國,那就會萬世子孫也不能得到魏國了。

這就是我的百戰百勝的方法。」

太子申說:「好吧,我一定聽從您的意見回國去。」

徐子說:「太子雖然想回去,已經不可能了。

那些勸太子打仗,想從中得利的人太多了。

太子雖然想回去,恐怕不可能了。」

太子於是想回去,他的駕車人卻說:「將軍領兵剛出來就回去,和打敗仗是一樣的。」

太子申果然同齊軍作戰,在馬陵戰敗。

齊軍俘虜了魏太子申,殺死了將軍龐涓,魏軍終於大敗。

惠王三十一年,秦、趙、齊一起進攻魏國,秦將商鞅詐騙並俘虜了魏國將軍公子卬,然後又襲擊奪取了他的軍隊,打敗了魏軍。

秦國任用商鞅,東邊的領土到了黃河,而齊國、趙國又屢次打敗魏國,安邑又靠近秦國,於是魏國就把都城遷到大梁。

公子赫被立為太子。

惠王三十三年,秦孝公去世,商鞅從秦國逃出來投奔魏國,魏人惱怒,不收留他。

三十五年,魏王與齊宣王在平陽南邊相會。

惠王屢次遭受軍事上的失敗,就用謙恭的禮節和優厚的禮物來招納賢人,鄒衍、淳於髡(kūn,昆)、孟軻都來到魏國。

梁(魏)惠王說:「寡人沒有才能,軍隊三次在國外受挫折,太子被俘,上將戰死,國內因而空虛,以致使祖先的宗廟社稷受到羞辱,寡人非常慚愧。

老先生屈尊親臨敝國朝廷,將用什麼方法使我國得利呢?」

孟軻說:「君主不可以像這樣談論利益。

君主想得利,那麼大夫也想得利;大夫想得利,那麼百姓也想得利,上一上一下一下都來爭利,國家就危險了。

作為一國君主,講仁義就行了,為什麼要講利呢?」

惠王三十六年,再次與齊王在甄邑相會。

這一年,惠王去世,他的兒子襄王即位。

襄王元年(前334),魏王與諸侯在徐州相會,是為了互相稱王。

襄王追尊他的父親惠王為王。

襄王五年,秦軍在雕陰打敗魏國龍賈率領的軍隊四萬五千人,並圍困魏國的焦城和曲沃。

魏國把河西之地割給秦國。

襄王六年,魏王與秦王在應城相會。

秦軍奪取魏國的汾陰、皮氏和焦城。

魏軍征討楚國,在陘山打敗了楚軍。

七年,魏國把上郡全部給了秦國。

秦軍佔領了魏國的蒲陽。

八年,秦國把焦城、曲沃歸還魏國。

襄王十二年,楚軍在襄陵打敗魏軍。

各諸侯國的執政大臣與秦相張儀在嚙(nie,聶)桑相會。

十三年,張儀任魏國宰相。

魏國有女子變成男子。

秦軍攻取了魏國的曲沃、平周。

襄王十六,襄王去世,他的兒子哀王即位。

張儀又回到秦國。

哀王元年(前318),五國聯合攻秦,沒有勝利就撤兵了。

哀王二年,齊軍在觀津打敗魏軍。

五年,秦國派樗(chū,出)裡子攻取魏國的曲沃,並在岸門趕跑了犀首公孫衍。

六年,秦國派人來魏國立魏公子政為太子。

魏王與秦王在臨晉相會。

七年,魏軍進攻齊國。

同秦軍一起征討燕國。

哀王八年,魏軍進攻衛國,攻克兩座城邑。

衛國國君非常憂慮,魏大夫如耳去見衛君,他說:「讓我去使魏國收兵,並免去成陵君,可以嗎?」

衛君說:「先生果真能做到,我願意世世代代以衛國侍奉先生。」

如耳見了成陵君說道:「從前魏軍攻趙,斷絕羊腸阪,攻克閼與,準備割裂趙國,把它分為兩半,可是趙國所以沒有滅亡,是因為魏國是合縱的盟主。

如今衛國已瀕臨滅亡,將向西方請求侍奉秦國。

與其由秦國來解救衛國,不如由魏國來寬釋衛國,這樣,衛國一定會永遠感激魏國的恩德。」

成陵君說:「是的。」

如耳又去見魏王說:「臣曾去進見衛君。

衛國本來是周王室的分支,它雖號稱小一柄一,但寶器非常多。

如今國家瀕臨危難,可是寶器還不獻出來,原因是他們心裡認為進攻衛國或寬釋衛國都不由大王做主,所以寶器即使獻出來也一定不會到大王手裡。

臣私下裡猜測,最先建議寬釋衛國的人,一定是接受了衛國賄賂的人。」

如耳出去後,成陵君進來,照如耳所說的話拜見魏王。

魏王聽了他的意見,撤回了魏軍,同時也免去了成陵君的職位,終身不再見他。

哀王九年,魏王與秦王在臨晉相會。

張儀、魏章都歸附魏國。

魏國宰相田需去世,楚國唯恐張儀、犀首或薛公做魏相。

楚國宰相昭魚對蘇代說:「田需死了,我恐怕張儀、犀首、薛公三人中有一人要做魏相了。」

蘇代說:「那麼做宰相的是誰對您才有利呢?」

昭魚說:「我想讓魏國太子親自做宰相。」

蘇代說:「請允許我為您北上,一定會讓他做宰相。」

昭魚說:「怎麼辦?」

蘇代回答說:「您來做梁王,請讓我向梁王遊說。」

昭魚說:「你怎麼說?」

蘇代回答說:「我從楚國來,昭魚非常擔憂,他說:『田需去世了,我恐怕張儀、犀首、薛公三人中有一人要做魏相了。

』我說:『梁王是一位賢君,一定不會讓張儀做宰相。

張儀做了宰相,一定會偏向秦國,不助魏國。

犀首做了宰相,也一定偏向韓國,不助魏國。

薛公做了宰相,也一定偏向齊國,不助魏國。

梁王是一位賢君,一定會知道這樣對魏國不利。

』魏王會說:『那麼寡人應該讓誰做宰相呢?』我說:『不如讓太子親自做宰相。

太子親自做宰相,這三個人都會認為太子不是長期任宰相,都將盡力讓他們原來的國家侍奉魏國,想借此得到丞相的地位。

以魏國的強大,再加上三個大國的輔助,魏國一定會安定的。

所以說不如讓太子親自做宰相。

』」於是北上見到魏王,把這些話告訴他。

魏國太子果然做了宰相。

哀王十年,張儀去世。

十一年,魏王與秦武王在應城相會。

十二年,魏太子到秦國朝拜。

秦軍來進攻魏國的皮氏,沒有攻克就撤兵了。

十四年,秦國把秦武王王后送回魏國。

十六年,秦軍攻下魏國的蒲反、陽晉和封陵。

十七年,魏王與秦王在臨晉相會。

秦國把蒲反還給魏國。

十八年,魏國與秦國聯合攻楚。

二十一年,魏軍與齊軍、韓軍聯合在函谷關打敗秦軍。

哀王二十三年,秦國又把河外之地以及封陵還給魏國,同魏國講和。

哀王去世,他的兒子昭王即位。

昭王元年(前295),秦軍攻佔魏國襄城。

二年,魏軍與秦軍交戰,魏軍失利。

三年,魏國幫助韓國進攻秦國,秦將白起在伊闕打敗二十四萬韓魏軍。

六年,魏國把河東四百里土地讓給秦國。

芒卯因善用詭詐之計被魏國重用。

七年,秦軍攻下魏國大小城邑六十一處。

八年,秦昭王親自稱西帝,齊湣王自稱東帝,過了一個多月,都重新稱王收回了帝號。

九年,秦軍攻克魏國新垣、曲陽兩城。

昭王十年,齊國滅了宋國,宋王死在魏國的溫邑。

十二年,魏國與秦、趙、韓、燕共同攻伐齊國,在濟西把齊軍打敗,齊湣王出外逃亡。

燕軍單獨進入臨淄。

魏王與秦王在西周國相會。

昭王十三年,秦軍攻下魏國的安城。

軍隊到了大梁,又撤離了。

十八年,秦軍攻陷楚國的郢都,楚王遷都到陳城。

昭王十九年,昭王去世,他的兒子安釐(xī,西)王即位。

安釐王元年(前276),秦軍攻下魏國兩座城。

二年,又攻下魏國兩座城,陳兵大梁城下,韓國派兵來援救,把溫邑讓給秦國求和。

三年,秦軍攻下魏國四座城,斬殺四萬人。

四年,秦軍打敗魏軍和韓軍、趙軍、殺死十五萬人,趕跑了魏將芒卯。

魏將段干子請求把南陽讓給秦國求和。

蘇代對魏王說:「想陞官的是段干子,想得到土地的是秦國。

如今大王讓想得土地的人控制官印,讓想陞官的人控制土地,魏國的土地不送光了就不會終結。

況且用土地侍奉秦國,就好像抱著乾柴去救火,柴不燒完,火是不會滅的。」

魏王說:「那是當然了,盡避如此,可是事情已經開始實行,不能更改了。」

蘇代回答說:「大王沒見過玩博戲的人所以特別看重梟子的緣故,是由於有利就可以吃掉對方的子,無利就停下來。

如今大王說『事情已經開始實行,不能更改了』,大王使用智謀怎麼還不如博戲時的用梟呢?」

安釐王九年,秦軍攻下魏國懷邑,十年,在魏國作人質的秦國太子死了。

十一年,秦軍攻下魏國的郪丘。

秦昭王對左右侍臣說:「現在的韓、魏和他們初起時比,哪個階段強?」

回答說:「不如初起時強。」

秦王說:「現在的如耳、魏齊和從前的孟嘗君、芒卯相比,誰更賢能?」

回答說:「如耳、魏齊不如孟嘗君和芒卯。」

秦王說:「靠孟嘗君和芒卯的賢能,率領韓、魏的強兵來進攻秦國,還未能把寡人怎麼樣呢。

如今由無能的如耳、魏齊率領疲弱的韓、魏軍隊來攻打秦國,他們不可能把寡人怎麼樣也是很明顯的了。」

左右侍臣都說:「太對了。」

中旗倚著琴卻回答說:「大王對天下形勢的估計錯了。

當初晉國六卿掌權的時候,智氏最強,滅了范氏和中行氏,又率領韓、魏的軍隊在晉陽圍攻趙襄子,決開晉水淹灌晉陽城,只剩下三版高沒有淹沒。

知伯巡察水勢,魏桓子駕車,韓康子在車右陪侍。

知伯說:『我起初不知道水也可以滅亡別人的國家,如今才知道了。

』既然晉水可以淹灌晉陽,汾水自然也可以淹灌魏都安邑,絳水也可以淹灌韓都平陽。

於是魏桓子用臂肘碰一碰韓康子,韓康子也用腳碰一碰魏桓子,兩人在車上用肘和腳暗中示意,結果知氏的領土被瓜分,知伯身死國亡,被天下人嘲笑。

如今秦兵雖然較強,但不會超過知氏;韓、魏雖然較弱,但還是要勝過當初在晉陽城下的時候。

現在正是他們用肘和腳暗中互相聯合的時候,希望大王不要把形勢看得太簡單了!」於是秦王有些驚恐。

齊、楚兩國聯合起來攻魏,魏國派人到秦國求救,使臣絡繹不絕,可是秦國的救兵卻不來。

魏國有個叫唐睢(jū,居)的人,九十多歲了,對魏王說:「老臣請求到西方去遊說秦王,一定讓秦國的軍隊在我離秦之前出發。」

魏王再拜,就準備好車輛派他前去。

唐睢到秦國,入宮拜見秦王。

秦王說:「老人家疲憊不堪地遠路來到秦國,太辛苦了!魏國來求救已是多次了,寡人知道魏國的危急了。」

唐睢回答說:「大王既然已經知道魏國的危急卻不發救兵,我私下以為是出謀劃策之臣無能。

魏國是有萬輛戰車的大國,之所以向西侍奉秦國,稱為東方藩屬,接受秦國賜給的衣冠,春秋兩季都向秦國送祭品,是由於秦國的強大足以成為盟國。

如今齊、楚的軍隊已經在魏都的郊外會合,可是秦國還不發救兵,也就是依仗魏國還不太危急吧。

假如到了特別危急的時候,它就要割地來加入合縱集一團一,大王您還去救什麼呢?一定要等到危急了才去救它,這是失去東邊一個作為藩屬的魏圍,而增強了齊和楚兩個敵國,那麼大王您有什麼利益呢?」

於是秦昭王馬上就發兵援救魏國,魏國才恢復了安定。

趙國派人對魏王說:「為我殺了范痤,我們願意獻出七十里土地。」

魏王說:「好。」

於是派官吏去逮捕范痤,包一皮一皮圍了他的家但還沒有殺他。

范痤因而上了屋頂騎在屋脊上,對使臣說:「與其用死范痤去作交易,不如用活范痤去作交易。

如果把我范痤殺死了,趙國卻不給大王土地,那麼大王將怎麼辦呢?所以不如與趙國先把割讓的土地劃定了,然後再殺我。」

魏王說:「很好。」

范痤於是給信陵君上書說:「范痤是過去魏國免職的宰相,趙國用割地為條件要求殺我,而魏王竟聽從了,如果強秦沿用趙國的辦法對待您,那麼您將怎麼辦?」

信陵君向趙王進諫之後范痤被釋放了。

魏王因為秦國曾經援救的緣故,想要親近秦國,攻伐韓國,以便收回原來的土地。

信陵君無忌對魏王說:

秦人和狄戎的習俗相同,有虎狼一樣的心腸,貪婪凶狠,好利而不講信用,不懂得禮義德行。

如果有利,連親戚兄弟也不顧,好像禽一獸一樣,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他們不曾施厚恩,積大德。

所以太后本是秦王的母親,卻由於憂愁而死去,穰(rang,陽平「讓」)侯是秦王的舅父,功勞沒有比他大的,可是竟然把他驅逐了;秦王兩個弟弟沒有罪過,卻一再被削奪封地。

這是對親戚尚且如此,何況對仇敵之國呢?如今大王與秦國共同攻伐韓國就會更加接近秦國的禍害,臣特別感到迷惑不解。

大王不懂此理就是不明,君臣沒有來向您奏聞此理就是不忠。

如今韓國靠一個女人輔佐一個幼弱的君主,國內有大亂,外邊要與秦魏的強兵交戰,大王以為它還會不亡嗎?韓國滅亡後,秦國將要佔有原來鄭國的土地,與大梁相鄰,大王以為能安寧嗎?大王想得到原來的土地,就要依靠和強秦的親近,大王以為這會有利嗎?

秦國不是一個安分的國家,韓國滅亡後必將另起事端,另起事端必定要找容易的和有利的目標,找容易的和有利的目標必定不去找楚國和趙國。

這是為什麼呢?如果越大山跨黃河,穿過韓國的上一黨一去進攻強大的趙國,這是重複閼與那一仗的失敗,秦國一定不會這樣的。

如果取道河內,背向鄴城和朝歌,橫渡漳水、滏水,與趙軍決戰於邯鄲郊外,這就會遇到知伯那樣的災禍,秦國又不敢這樣做。

進攻楚國,要取道涉谷,行軍三千里,去攻打冥阨關塞,走的路太遠,攻打的地方太難,秦國也不會這樣做的。

如果取道河外,背向大梁,右邊是上蔡、召陵,與楚軍在陳城郊外決戰,秦國又不敢。

所以說秦國一定不會進攻楚國和趙國,更不會進攻衛國和齊國了。

韓國滅亡之後,秦國出兵的時候,除去魏國就沒有可進攻的了。

秦國本來已佔有懷邑、茅邑、邢丘,如在垝津築城一逼一十近河內,河內的共城、汲邑必定危險;秦國據有鄭國故地,得到垣雍城,決開熒澤,水淹大梁,大梁必定失陷。

大王的使臣去秦已成過失,而又在秦國譭謗安陵氏,秦國早就想誅滅它了。

秦國的葉陽、昆陽與魏國的舞陽相鄰,聽任使臣譭謗安陵氏,聽任安陵氏被滅亡,秦軍就會繞過舞陽北邊,從東邊一逼一十近許國故地,這樣南方一定危急,這對魏國無害嗎?

憎惡韓國、不喜一愛一安陵氏是可以的,可是不擔心秦國不一愛一南方那就錯了。

從前,秦國在河西晉國故地,離大梁有千里之遠,有黃河及高山阻擋,有周與韓把它隔開。

自從林鄉一戰到現在,秦國七次進攻魏國,五次攻入囿中,邊境城邑都被攻陷,文台被毀,垂都被燒,林木被砍伐,麋鹿被獵盡,國都接著被圍。

秦軍又長驅到大梁以北,東邊打到陶、衛兩城的郊外,北邊打到平監。

喪失給秦國的,有山南山北,河外河內,大縣幾十個,名都幾百個。

秦國還在河西晉國故地,離大梁一千里的時候,禍患就已經如此了。

又何況讓秦國滅了韓國,據有鄭國故地,沒有黃河大山阻攔它,沒有周和韓間隔它,離大梁只有一百里,大禍必定由此開始的。

從前,合縱漢有成功,是由於楚、魏互相猜疑,而韓國又不可能參加盟約。

如今韓國遭受戰禍已有三年,秦國使它屈從同它媾和,韓國知道要亡了可是不肯聽從,反而送人質到趙國,表示願做天下諸侯的先鋒與秦國死戰。

楚國、趙國必定集結軍隊,他們都知道秦國的貪慾是無窮的,除非把天下各諸侯國完全滅亡,使海內之民都臣服於秦國,它是絕不會罷休的。

因此臣願意用合縱的主張報效大王,大王應盡快接受楚國和趙國的盟約,挾持韓國的人質來保全韓國,然後再索取蚌地,韓國一定會送還。

這樣做軍民不受勞苦就可得回舊地,其功效要超過與秦國一起去進攻韓國,而且沒有與強秦為鄰的禍害。

保存韓國、安定魏國而有利於天下,這也是上天賜給大王的良機。

開通共城、寧邑到韓國上一黨一的道路,讓這條路經過安成,進出的商賈都要納稅,這就等於魏國又把韓國的上一黨一做為抵押。

如果有了這些稅收就足能使國家富足。

韓國必定要感激魏國、一愛一戴魏國、尊崇魏國、尊崇魏國、懼怕魏國,韓國一定不敢反叛魏國,這樣,韓國就成為魏國的郡縣了。

魏國得到韓國作為郡縣,衛、大梁、河外必然能安定。

如果不保存韓國,東西二周、安陵必定危險,楚國、趙國大敗之後,衛國、齊國就很害怕,天下諸侯都向西奔赴秦國去朝拜稱臣的日子沒多久了。

安釐王二十年,秦軍圍困邯鄲,信陵君無忌假傳王命奪得將軍晉鄙的軍隊去救援趙國,趙國得到保全,無忌也因此留在趙國。

二十六年,秦昭王去世。

安釐王三十年,無忌返回魏國,率領五國軍隊進攻秦國,在河外打敗秦軍,趕跑了秦將蒙驁。

那時魏國太子增在秦國作人質,秦王發怒,要囚禁魏太子增。

有人替太子增對秦王說:「公孫喜本來對魏相說過:『請用魏軍快速攻秦,秦王一怒,必定要囚禁太子增。

這又會使魏王發怒,再攻打秦國,秦國必定要傷害太子增。

』現在大王要囚禁太子增,這是公孫喜的計謀得逞了。

所以不如厚待太子增而與魏國交好,讓齊國、韓國去猜疑魏國。」

秦王這才取消了囚禁太子增的打算。

安釐王三十一年(前246),秦王政開始即位。

安釐王三十四年,安釐王去世,太子增即位,這就是景湣王。

信陵君無忌去世。

景湣王元年(前242),秦軍攻下魏國二十座城,設置為秦國的東郡。

二年,秦軍攻下魏國的朝歌。

衛國遷到野王。

三年,秦軍攻下魏國的汲邑。

五年,秦軍攻下魏國的垣地、蒲陽、衍邑。

十五年,景湣王去世,他的兒子魏王假即位。

魏王假元年(前227),燕國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被秦王發覺了。

魏王假三年(前225),秦軍水淹大梁,俘虜了魏王假,終於滅了魏國,設置為郡縣。

太史公說:我曾到過大梁的舊城址,那裡的人說:「秦軍攻破大梁,是引鴻溝之水淹灌大梁,經過三個月城被毀壞,魏王請求投降,於是滅亡了魏國。」

議論的人都說,由於魏王不重用信陵君的緣故,國家削弱以至於滅亡。

我認為不是這樣。

天意正是讓秦國平定海內,它的功業尚未成,魏國即使得到像阿衡一樣的賢臣輔佐,又有什麼用呢?

【原文】【註解】

魏之先,畢公高之後,畢公高與周同隆1。

武王之伐紂,而高封於畢,於是為畢姓。

其後絕封2,為庶人,或在中國3,或在夷狄4。

其苗裔曰畢萬5,事晉獻公。

獻公之十六年,趙夙為御,畢萬為右6,以伐霍、耿、魏,滅之。

以耿封趙夙,以魏封畢萬,為大夫。

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矣。

萬,滿數也7;魏,大名也8。

以是始賞,天開之矣。

天子曰兆民,諸侯曰民。

今命之大,以從滿數,其必有眾。」

初,畢萬卜事晉,遇《屯》之《比》9。

辛廖佔之,曰:「吉。

屯固比入十,吉孰大焉,其必蕃昌。」

1這句是指畢公高與周天子同出一祖,故同姓。

《索隱》認為,按《左傳》的說法,畢公是周文王之子。

2絕封: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封爵被中斷。

3中國:指中原地區的各諸侯國。

4夷狄:古代稱東部的少數民族為夷,稱北部的少數民族為狄。

這裡是泛指外族所居之地。

5苗裔:後代,子孫。

6右:指車右。

古代戰車上乘三人,御者在中,尊者在左,護衛者在右。

7滿數:古代計數以萬為滿數。

8魏:通「巍」,所以下文云「大名地」。

名,名稱,名詞。

9《屯》之《比》:《屯》封變為《比》卦。

古代的占筮方法中的一種方式,先求出本卦,然後改變其中一爻,即變為另一卦,稱為「變卦」,或稱「之卦」。

《屯》卦的卦畫是,把最下面的陽爻(—)變為陰爻(--),即變為《比》卦。

十屯固比入:「屯」的義是草木萌生之艱難。

草木長成後則堅實牢固,所以說「屯固」;「比」有順從、親近、依附等義,所以說「比入」。

畢萬封十一年,晉獻公卒,四子爭更立1,晉亂。

而畢萬之世彌大2,從其國名為魏氏。

生武子。

魏武子以魏諸子事晉公子重耳3。

晉獻公之二十一年,武子從重耳出亡4。

十九年反,重耳立為晉文公,而令魏武子襲魏氏之後封,列為大夫,治於魏。

生悼子。

魏悼子徙治霍。

生魏絳。

魏絳事晉悼公。

悼公三年,會諸侯。

悼公弟楊干亂行5。

魏絳僇辱楊干6。

悼公怒曰:「合諸侯以為榮,今辱吾弟!」將誅魏絳。

或說悼公,悼公止。

卒任魏絳政,使和戎、翟7,戎、翟親附。

悼公之十一年,曰:「自吾用魏絳,八年之中,九合諸侯,戎、翟和,子之力也。」

賜之樂,三讓8,然後受之。

徙治安邑9。

魏絳卒,謚為昭子。

生魏贏。

贏生魏獻子。

1四子:指晉獻公的四個兒子奚齊、悼子(或稱卓子)、夷吾和重耳。

四子爭立事詳見卷三十九《晉世家》。

2世:後代。

彌:更加。

3諸子:兒子們,子弟們。

4重耳出亡事詳見卷三十九《晉世家》,或《左傳·僖公二十三年、二十四年》。

5亂行:搞亂了軍隊的行列。

6僇辱:侮辱,羞辱。

「僇」通「戮」。

這一句《左傳·襄公三年》和《晉世家》的記載都是「魏絳戮其僕」。

當時魏絳任軍司馬,殺楊干的僕從等於羞辱楊於。

7翟:通「狄」。

8三讓:古代帝王登位、大臣受封賞都要行三讓之禮以示謙遜。

9治:王都、諸侯府第或地方官署所在地。

獻子事晉昭公。

昭公卒而六卿強,公室卑1。

晉頃公之十二年,韓宣子老2,魏獻子為國政。

晉宗室祁氏、羊舌氏相惡,六卿誅之,盡取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令其子為之大夫。

獻子與趙簡子、中行文子、范獻子並為晉卿。

其後十四歲而孔子相魯。

後四歲,趙簡子以晉陽之亂也3,而與韓、魏共攻范、中行氏。

魏獻子生魏侈。

魏侈與趙鞅共攻范、中行氏4。

魏侈之孫曰魏桓子,與韓康子、趙襄子共伐滅知伯,分其地。

1公室:春秋戰國時諸侯家族或諸侯國的政權稱為「公室」。

2老:告老,退休。

3晉陽之亂:晉定公十五年(前497),中行寅、范吉射攻趙鞅,趙鞅退保晉陽,晉軍包一皮一皮圍晉陽。

後來晉定公又派人攻中行氏和范氏,最後中行寅、范吉射敗逃。

其事詳見卷四十三《趙世家》和卷三十九《晉世家》。

4趙鞅:即趙簡子。

桓子之孫曰文侯者1。

魏文侯元年,秦靈公之元年也。

與韓武子、趙桓子、周威王同時。

六年,城少梁。

十三年,使子擊圍繁,龐,出其民2。

十六年,伐秦,築臨晉、元裡。

十七年,伐中山,使子擊守之,趙倉唐傅之3。

子擊逢文侯之師田子方於朝歌,引車避,下謁4。

田子方不為禮。

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

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

夫諸侯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

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脫?然5,奈何其同之哉!」子擊不懌而去6。

西攻秦,至鄭而還,築雒陰、合陽。

二十二年,魏、趙、韓列為諸侯。

二十四年,秦伐我,至陽狐。

二十五年,子擊生子?。

1文侯都:《集解》《索隱》據《世本》認為「都」應為「斯」。

卷十五《六國表》亦作「斯」。

2出:遷出。

3傅:輔佐。

4拜見。

5?:同「屣」,鞋。

6懌:高興。

文侯受子夏經藝1,客段干木,過其閭2,未嘗不軾也3。

秦嘗欲伐魏,或曰:「魏君賢人是禮4,國人稱仁,上下和合,未可圖也。」

文侯由此得譽於諸侯。

任西門豹守鄴,而河內稱治5。

1經藝:六經又稱六藝,「經藝」即指經書。

又,解說經書之學也稱「經藝」。

2閭:里巷的大門,也指里巷。

3軾:這裡是指在車上扶軾表示敬意。

軾,車前的橫木。

4賢人是禮:禮敬賢人。

5河內:春秋戰國時期稱黃河以北地區為河內。

魏文侯謂李克曰:「先生嘗孝寡人曰『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

今所置非成則璜1,二子何如?」

李克對曰:「臣聞之,卑不謀尊,疏不謀戚。

臣在闕門之外2,不敢當命。」

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讓。」

李克曰:「君不察故也。

居視其所親3,富視其所與4,達視其所舉5,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捨,寡人之相定矣。」

李克趨而出,過翟璜之家。

翟璜曰:「今者聞君召先生而卜相6,果誰為之?」

李克曰:「魏成子為相矣。」

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睹記,臣何負於魏成子?西河之守7,臣之所進也。

君內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

君謀欲伐中山,臣進樂羊。

中山以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

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

臣何以負於魏成子!」李克曰:「且子之言克於子之君者,豈將比周以求大官哉8?君問而置相『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克對曰:『君不察故也。

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為相也。

且子安得與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祿千鍾9,什九在外,什一在內,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

此三人者,君皆師之。

子之所進五人者,君皆臣之。

子惡得與魏成子比也十?」

翟璜逡巡再拜曰(11):「璜,鄙人也,失對,願卒為弟子。」

1成,即魏成子;璜,即翟璜。

2闕門:古代宮殿前兩邊建有樓觀,兩樓觀之間即為闕,或稱闕門。

也代指宮殿。

3居:平時。

4與:交往。

5達:得志,顯貴。

6卜:選擇。

7西河:指黃河以西的地區,相當於今陝西省東部。

8比周:結一黨一營私。

比,勾結;周,親密。

9千鍾:指俸祿很多。

鐘,古容量單位,十釜為一鐘,一釜為六斗四升。

十惡:怎麼,哪裡。

(11)逡巡:猶疑徘徊。

二十六年,虢山崩,壅河1。

三十二年,伐鄭。

城酸棗。

敗秦於注。

三十五年,齊伐取我襄陵。

三十六年,秦侵我陰晉。

三十八年,伐秦,敗我武下,得其將識。

是歲,文侯卒,子擊立,是為武侯。

魏武侯元年,趙敬侯初立,公子朔為亂2,不勝,奔魏,與魏襲邯鄲,魏敗而去。

二年,城安邑、王垣。

七年,伐齊,至桑丘。

九年,翟敗我於澮。

使吳起伐齊,至靈丘,齊威王初立。

十一年,與韓、趙三分晉地,滅其後。

十三年,秦獻公縣櫟陽。

十五年,敗趙北藺。

十六年,伐楚,取魯陽。

武侯卒,子?立,是為惠王。

1壅:堵塞。

2公子朔:卷十五《六國年表》、卷四十三《趙世家》均作「公子朝」。

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與公中緩爭為太子。

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君亦聞之乎?今魏?得王錯,挾上一黨一1,固半國也。

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

懿侯說2,乃與趙成侯合軍並兵以伐魏,戰於濁澤,魏氏大敗,魏君圍3。

趙謂韓曰:「除魏君,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且利。」

韓曰:「不可。

殺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貪。

不如兩分之。

魏分為兩,不強於宋、衛,則我終無魏之患矣。」

趙不聽。

韓不說,以其少卒夜去。

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國不分者,二家謀不和也。

若從一家之謀,則魏必分矣。

故曰「君終無適子4,其國可破也」。

1挾:擁有。

2說:同「悅」。

3圍:這裡是被圍的意思。

4適:同「嫡」。

二年,魏敗韓於馬陵,敗趙於懷。

三年,齊敗我觀。

五年,與韓會宅陽。

城武堵。

為秦所敗。

六年,伐取宋儀台。

九年,伐敗韓於澮。

與秦戰少梁,虜我將公孫痤,取龐。

秦獻公卒,子孝公立。

十年,伐取趙皮牢。

彗星見1。

十二年,星晝墜,有聲。

十四年,與趙會鄗。

十五年,魯、衛、宋、鄭君來朝2。

十六年,與秦孝公會(社)[杜]平。

侵宋黃池,宋復取之。

十七年,與秦戰元裡,秦取我少梁。

圍趙邯鄲。

十八年,拔邯鄲。

趙請救於齊,齊使田忌、孫臏救趙,敗魏桂陵3。

十九年,諸侯圍我襄陵。

築長城,塞固陽。

二十年,歸趙邯鄲,與盟漳水上。

二十一年,與秦會彤。

趙成侯卒。

二十八年,齊威王卒。

中山君相魏4。

1見:同「現」。

2鄭:即韓。

韓哀侯滅鄭後,遷都於新鄭,所以韓也稱鄭。

3田忌、孫臏用圍魏救趙之計解救了趙國,並在桂陵大敗魏軍,這是古代著名戰例之一。

詳見卷六十五《孫子吳起列傳》和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

4中山君:魏文侯攻滅中山國,命其子為中山君。

《索隱》又說其弟為中山君。

本句所說的中山君為何人,不詳。

三十年,魏伐趙,趙告急齊1。

齊宣王用孫子計,救趙擊魏。

魏遂大興師,使龐涓將,而令太子申為上將軍。

過外黃,外黃徐子謂太子曰:「臣有百戰百勝之術。」

太子曰:「可得聞乎?」

客曰:「固願效之2。」

曰:「太子自將攻齊,大勝並莒,則富不過有魏,貴不益為王3。

若戰不勝齊,則萬世無魏矣。

此臣之百戰百勝之術也。」

太子曰:「諾,請必從公之言而還矣。」

客曰:「太子雖欲還,不得矣。

彼勸太子戰攻,欲啜汁者眾4。

太子雖欲還,恐不得矣。」

太子因欲還,其御曰5:「將出而還,與北同6。」

太子果與齊人戰,敗於馬陵7。

齊虜魏太子申,殺將軍涓,軍遂大破。

1魏伐趙,趙告急齊:這兩句卷六十五《孫子吳起列傳》作「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

《正義》認為《世家》之文有誤。

2效:呈獻,進獻。

3益:增加,超過。

4啜汁:飲殘湯剩飯,比喻趁機得利。

啜,嘗,飲;汁,湯。

5御:駕馭車馬的人。

6北:敗,敗逃。

7敗於馬陵:孫臏用計大敗魏軍於馬陵,魏將龐涓自一殺。

其事詳見卷六十五《孫子吳起列傳》,參見《田敬仲完世家》。

三十一年,秦、趙、齊共伐我,秦將商君詐我將軍公子卬而襲奪其軍1,破之。

秦用商君,東地至河,而齊、趙數破我,安邑近秦,於是徙治大梁,以公子赫為太子。

三十三年,秦孝公卒,商君亡秦歸魏2,魏怒,不入3。

三十五年,與齊宣王會平阿南。

惠王數被於軍旅4,卑禮厚幣以招賢者5。

鄒衍、淳於髡、孟軻皆至梁6。

梁惠王曰:「寡人不佞7,兵三折於外,太子虜,上將死,國以空虛,以羞先君宗廟社稷8,寡人甚醜之9。

叟不遠千里,辱幸至敝邑之廷十,將何以利吾國?」

孟軻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

夫君欲利則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則庶人欲利(11),上下爭利,國則危矣。

為人君,仁義而已矣,何以利為(12)!」

三十六年,復與齊王會甄。

是歲,惠王卒,子襄王立。

1商君:即商鞅。

商鞅詐騙魏公子卬並襲奪魏軍事,詳見卷六十八《商君列傳》。

2亡秦:從秦國逃出。

歸:歸順,投靠。

3入:接納,收留。

4被:遭受。

5幣:禮物。

6梁:魏國遷都大梁後又稱梁國。

7不佞:無能,不才,古人自謙之詞。

佞,才能。

8宗廟:古代帝王或諸侯祭祀祖先之處。

社稷(ji,計):帝王祭祀土神和谷神的祭壇。

社,土神;稷,谷神。

宗廟社稷是國家政權的象徵,因而常代指國家。

9丑:慚愧,羞恥。

十辱:屈尊。

幸:親臨。

「辱幸」是對人表示尊敬之詞。

(11)庶人:平民。

(12)為:表疑問的語氣助詞。

以上梁惠王與孟子的談話與《孟子》書中所記略有出入,參見《孟子·梁惠王上》。

襄王元年,與諸侯會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為王1。

五年,秦敗我龍賈軍四萬五千於雕陰,圍我焦、曲沃。

予秦河西之地。

六年,與秦會應。

秦取我汾陰、皮氏、焦。

魏伐楚,敗之陘山。

七年,魏盡入上郡於秦。

秦降我蒲陽。

八年,秦歸我焦、曲沃。

十二年,楚敗我襄陵。

諸侯執政與秦相張儀會嚙桑。

十三年,張儀相魏。

魏有女子化為丈夫。

秦取我曲沃、平周。

十六年,襄王卒,子哀王立2。

張儀復歸秦。

1清梁玉繩《史記志疑》認為,惠王生前已自稱王,死後無需追尊。

2關於惠王、襄王、哀王世系,《集解》引荀勖(xu,旭)據《竹書紀年》認為,惠王三十六年改元,改元後(按:史書通稱後元)十七年年惠王卒。

又據《世本》說惠王生襄王而無哀王。

《索隱》也引《世本》說襄王生昭王,無哀王。

但《索隱》又認為《魏世家》本文「紀事甚明,蓋無足疑」。

而是《世本》和《竹書紀年》都把哀王一代遺漏了。

哀王元年,五國共攻秦1,不勝而去。

二年,齊敗我觀津。

五年,秦使樗裡子伐取我曲沃,走犀首岸門2。

六年,秦(求)[來]立公子政為太子。

與秦會臨晉。

七年,攻齊。

與秦伐燕。

八年,伐衛,拔列城二。

衛君患之。

如耳見衛君曰:「請罷魏兵,免成陵君可乎3?」

衛君曰:「先生果能,孤請世世以衛事先生。」

如耳見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趙,斷羊腸4,拔閼與,約斬趙5,趙分而為二,所以不亡者,魏為從主也6。

今衛已迫亡,將西請事於秦。

與其以秦?衛7不如以魏?衛,衛之德魏必終無窮。」

成陵君曰:「諾。」

如耳見魏王曰:「臣有謁於衛。

衛故周室之別也8,其稱小一柄一,多寶器。

今國迫於難而寶器不出者,其心以為攻衛?衛不以王為主,故寶器雖出必不入於王也。

臣竊料之,先言?衛者必受衛者也9。」

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見魏王。

魏王聽其說,罷其兵,免成陵君,終身不見。

1五國:指韓、魏、楚、趙、燕。

五國攻秦事,參見卷五《秦本紀》。

2走:趕走。

犀首:官名。

當時公孫衍任此官。

3成陵君:魏國大臣。

4羊腸:地名,指太行山之羊腸阪。

5約:準備。

斬:分割。

6從主:合縱盟約的盟主。

從,同「縱」。

舊讀陰平。

7?(shi,式):通「釋」,解救。

8別:分支。

9受衛:指接受衛國的賄賂。

九年,與秦王會臨晉。

張儀、魏章皆歸於魏。

魏相田需死,楚害張儀、犀首、薛公1。

楚相昭魚謂蘇代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

代曰:「然相者欲誰而君便之?」

昭魚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

代曰:「請為君北,必相之。」

昭魚曰:「奈何?」

對曰:「君其為梁王,代請說君2。」

昭魚曰:「奈何?」

對曰:「代也從楚來,昭魚甚憂,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

』代曰:『梁王,長主也3,必不相張儀。

張儀相,必右秦而左魏4。

犀首相,必右韓而左魏。

薛公相,必右齊而左魏。

梁王,長主也,必不便也。

』王曰:『然則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

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為非常相也,皆將務以其國事魏,欲得丞相璽也5。

以魏之強,而三萬乘之國輔之6,魏必安矣。

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

』」遂北見梁王,以此告之。

太子果相魏。

1害:怕。

薛公:即孟嘗君田文。

清梁玉繩《史記志疑》認為,魏武侯時的宰相也叫田文,魏襄王時魏文子為相,二人都與孟嘗君同名。

《戰國策》就誤把文子當作了薛公,並把孟嘗君奔魏說成相魏。

《史記》沿襲了《戰國策》的錯誤。

當時孟嘗君正任齊相,他奔魏的事發生在魏昭王十一、二年間。

2說:遊說。

3長主:賢君。

4右秦左魏:偏向秦國,看輕魏國。

古人以右為尊、為上,左則反之。

故稱所重者為右,所輕者為左。

5得丞相璽:即得到丞相的職位。

璽:印章。

6三萬乘之國:三個大國。

春秋戰國時期,擁有一萬輛戰車的諸侯國為大國。

乘,輛。

十年,張儀死。

十一年,與秦武王會應。

十二年,太子朝於秦。

秦來伐我皮氏,未拔而解。

十四年,秦來歸武王后1。

十六年,秦拔我蒲反、陽晉、封陵。

十七年,與秦會臨晉。

秦予我蒲反。

十八年,與秦伐楚。

二十一年,與齊、韓共敗秦軍函谷。

二十三年,秦復予我河外及封陵為和2。

哀王卒,子昭王立。

1秦武王娶魏女為後,武王在位四年死,武王后無子,所以秦國把她送回魏國。

2河外:戰國時各國所稱河外,因其所在位置不同而不盡相同。

魏國所稱河外是指黃河以西和以南地區。

昭王元年,秦拔我襄城。

二年,與秦戰,我不利。

三年,佐韓攻秦,秦將白起敗我軍伊闕二十四萬1。

六年,予秦河東地方四百里。

芒卯以詐重2。

七年,秦拔我城大小六十一。

八年,秦昭王為西帝,齊湣王為東帝,月餘,皆復稱王歸帝3。

九年,秦拔我新垣、曲陽之城。

十年,齊滅宋,宋王死我溫4。

十二年,與秦、趙、韓、燕共伐齊,敗之濟西,湣王出亡5。

燕獨入臨菑。

與秦王會西周6。

十三年,秦拔我安城,兵到大梁,去。

十八年,秦拔郢,楚王徙陳7。

十九年,昭王卒,子安釐王立。

1我軍:指韓、魏兩國軍隊。

2詐:智詐,即善用詭詐之計。

重:被重用。

3歸帝:收回帝號。

秦、齊稱帝,不久又收回帝號事,詳見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

4宋王:名偃,為暴君,人稱「桀宋」,齊國因而征討他。

詳見卷三十八《宋微子世家》及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

5齊湣王曾趁燕國內亂侵伐燕國,燕昭王即位後立志復仇。

二十餘年後,燕國力漸強,遂以樂毅為統帥,與秦、楚、韓、趙、魏聯合伐齊,齊國幾乎滅亡。

是戰國史上的著名事件。

文中遺漏了楚國。

詳見卷三十四《燕召公世家》、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及卷八十《樂毅列傳》。

6西周:戰國時的一個小諸侯國,在洛陽以西。

7前278年,秦將白起率軍攻破楚國都郢,楚頃襄王逃至陳城,楚國從此一蹶不振。

詳見卷四十《楚世家》。

安釐王元年,秦拔我兩城。

二年,又拔我二城。

軍大梁下,韓來救,予秦溫以和。

三年,秦拔我四城,斬首四。

四年,秦破我及韓、趙,殺十五萬人,走我將芒卯。

魏將段干子請予秦南陽以和。

蘇代謂魏王曰1:「欲璽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

今王使欲地者制璽2,使欲璽者制地,魏氏地不盡則不知已。

且夫以地事秦,譬猶抱薪救火3,薪不盡,火不滅。」

王曰:「是則然也。

雖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

對曰:「王獨不見夫博之所以貴梟者4,便則食5,不便則止矣。

今王曰『事始已行,不可更』是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也?」

九年,秦拔我懷。

十年,秦太子外質於魏死。

十一年,秦拔我郪丘。

1蘇代:《戰國策·魏策三》作孫臣。

2制:控制。

3薪:柴。

4博:博戲,古代一種下棋的遊戲。

梟:博戲時擲骰子得上采為梟。

或雲骰子上刻有梟形。

博戲的方法已失傳,大約是用五個骰子和若干棋子,擲一次骰子,走一棋子,擲得梟采就可以吃對方的棋子。

5食:指吃對方的棋子。

秦昭王謂左右曰:「今時韓、魏與始孰強?」

對曰:「不如始強。」

王曰:「今時如耳、魏齊與孟嘗、芒卯孰賢?」

對曰:「不如。」

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率強韓、魏以攻秦,猶無奈寡人何也。

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而率弱韓、魏以伐秦,其無奈寡人何亦明矣。」

左右皆曰:「甚然。」

中旗馮琴而對曰1:「王之料天下過矣2。

當晉六卿之時,知氏最強,滅范、中行,又率韓、魏之兵以圍趙襄子於晉陽,決晉水以灌晉陽之城,不湛者三版3。

知伯行水4,魏桓子御,韓康子為參乘5。

知伯曰:『吾始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

』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

魏桓子肘韓康子6,韓康子履魏桓子7,肘足接於車上8,而知氏地分,身死國亡,為天下笑。

今秦兵雖強,不能過知氏;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晉陽之下也9。

此方其用肘足之時也,願王之勿易也!」於是秦王恐。

1中旗:或曰官名,或曰人名。

馮:同「憑」。

2過:錯。

3湛(jiān,堅):浸,淹沒。

版:古代築牆用的木版,一版高八尺,或曰高二尺。

4行水:巡視水情。

行,巡察。

5參乘:車上陪乘的人。

古代乘車尊者在左,御者在中,參乘在右。

6肘:用肘碰。

7履:用腳踩。

8這一句表示韓康子和魏桓子通過肘足相碰已是心照不宣。

9賢:勝過。

齊、楚相約而攻魏,魏使人求救於秦,冠蓋相望也1,而秦救不至。

魏人有唐睢者,年九十餘矣,謂魏王曰:「老臣請西說秦王,令兵先臣出。」

魏王再拜,遂約車而遣之2。

唐睢到,入見秦王。

秦王曰:「丈人芒然乃遠至此3,甚苦矣!夫魏之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已4。」

唐睢對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發者,臣竊以為用策之臣無任矣5。

夫魏,一萬乘之國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稱東藩6,受冠帶7,祠春秋者8,以秦之強足以為與也9。

今齊、楚之兵已合於魏郊矣,而秦救不發,亦將賴其未急也。

使之大急,彼且割地是約從,王尚何救焉?必待其急而救之,是失一東藩之魏而強二敵之齊、楚,則王何利焉?」

於是秦昭王遽為發兵救魏十。

魏氏復定。

1冠蓋相望:指使者或官吏在路上往來不斷。

冠,這裡專指官吏的禮帽;蓋,古代車上傘狀的車篷。

2約:備辦。

3丈人:對老人的尊稱。

芒然:疲倦的樣子。

4已:同「矣」。

5無任:不勝任,無能。

6藩:屬國。

7冠帶:衣帽。

帶,衣帶,代指衣服。

8祠春秋:指春秋兩季向秦國致送祭祀用品。

祠,祭祀。

9與:盟國。

十遽:急速。

趙使人謂魏王曰:「為我殺范痤,吾請獻七十里之地。」

魏王曰:「諾。」

使吏捕之,圍而未殺。

痤因上屋騎危1,謂使者曰:「與其以死痤市2,不如以生痤市。

有如痤死3,趙不予王地,則王將奈何?故不若與先定割地,然後殺痤。」

魏王曰:「善。」

痤因上書信陵君:「痤,故魏之免相也,趙以地殺痤而魏王聽之,有如強秦亦將襲趙之欲4,則君且奈何?」

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5。

1危:屋脊。

2市:買賣,交易。

3有如:假如。

4襲:因襲,沿用。

5出:釋放。

魏王以秦救之故,欲親秦而伐韓,以求故地。

無忌謂魏王曰1:

秦與戎翟同欲,有虎狼之心,貪戾好利無信2,不識禮義德行。

苟有利焉,不顧親戚兄弟,若禽一獸耳,此天下之所識也,非有所施厚積德也3。

故太后母也,而以憂死4;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5;兩弟無罪6,而再奪之國7。

此於親戚若此,而況於仇讎之國乎8?今王與秦共伐韓而益近秦患,臣甚惑之。

而王不識則不明,群臣莫以聞則不忠。

今韓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9,內有大亂,外交強秦魏之兵,王以為不亡乎?韓亡,秦有鄭地,與大梁鄴十,王以為安乎?王欲得故地,今負強秦之親(11),王以為利乎?

1無忌:即信陵君。

按:無忌,《戰國策·魏策三》作朱己,《荀子·強國篇》楊倞注引《史記》作朱忌,馬王堆漢墓帛書《戰國縱橫家書》整理小組注云:「疑當以朱己為是。」

以下大段文字與《戰國策》所載基本相同,可參閱。

2戾:(li,力):凶狠,殘暴。

3施厚:厚施恩惠。

4這兩句指的是,秦昭王生母宣太后,因昭王聽從范睢建議而被廢黜,不久就憂傷而死。

見卷七十九《范睢蔡澤列傳》5以上三句指的是,穰侯魏冉曾為秦國屢立戰功,因他是宣太后之弟,所以昭王聽從范睢建議,把他逐出秦國。

6兩弟:指秦昭王同母弟涇陽君和高陵君。

7奪:削去。

8仇讎:仇敵。

9這句指的是,當時韓桓惠王年幼,其母后代行執政。

十鄴:在此句中不可解。

《戰國策·魏策三》、馬王堆漢墓帛書《戰國縱橫家書》均作「鄰」,《索隱》也認為作「鄰」字為宜。

(11)負:依仗。

秦非無事之國也1,韓亡之後必將更事2,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

是何也?夫越山踰河,絕韓上一黨一而攻強趙3,是復閼與之事4,秦必不為也。

若道河內5,倍鄴、朝歌6,絕漳、滏水,與趙兵決於邯鄲之郊,是知伯之禍也,秦又不敢。

伐楚,道涉谷,行三千里,而攻冥阨之塞,所行甚遠,所攻甚難,秦又不為也。

若道河外,倍大梁,右(蔡左)[上蔡]、召陵,與楚兵決於陳郊,秦又不敢。

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

夫韓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無攻已。

秦固有懷、茅、邢丘,城垝津以臨河內7,河內共、汲必危;有鄭地,得垣雍,決熒澤水灌大梁,大梁必亡。

王之使者出過而惡安陵氏於秦8,秦之欲誅之人矣。

秦葉陽、昆陽與舞陽鄰9,聽使者之惡之,隨安陵氏而亡之,繞舞陽之北,以東臨許十,南國必危(11),國無害(已)[乎]?

1無事:不生事端。

2更事:再生事端。

3絕:越過,穿過。

4閼與之事:前270年,秦攻韓,包一皮一皮圍閼與,趙國派趙奢率軍救韓,大敗秦軍。

見卷四十三《趙世家》。

5道:取道。

6倍:通「背」。

7城:築城。

或認為「城」上缺「安」字,應為地名「安城」。

8出:指出訪秦國。

過:過失。

惡:誹謗,中傷。

9舞陽:當時為魏地。

十許:指春秋時許國故地。

(11)南國:許在魏國之南,故稱南國。

夫憎韓不一愛一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一愛一南國非也。

異日者,秦在河西晉,國去梁千里,有河山以闌之1,有周、韓以間之2。

從林鄉軍以至於今,秦七攻魏,五入囿中3,邊城盡拔,文台墮4,垂都焚,林木伐,麋鹿盡,而國繼以圍5。

又長驅梁北,東至陶衛之郊,北至平監6。

所亡於秦者,山南山北,河外河內,大縣數十,名都數百7。

秦乃在河西晉,去梁千里,而禍若是矣。

又況於使秦無韓,有鄭地,無河山而闌之,無周、韓而間之,去大梁百里,禍必由此矣。

1闌:阻擋。

2間:隔開。

3囿中:《索隱》和《正義》都解作地名,即圃田澤。

4墮(huī,灰):同「隳」,毀壞。

5國:國者。

6平:或作「乎」。

7以上兩句《戰國策》作「大縣數百,名都數十。」

異日者,從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韓不可得也。

今韓受兵三年,秦橈之以講1,識亡不聽2,投質於趙3,請為天下雁行頓刃4,楚趙必集兵,皆識秦之欲無窮也,非盡亡天下之國而臣海內,必不休矣。

是故臣願以從事王,王速受楚趙之約,(趙)[而]挾韓之質以存韓,而求故地,韓必效之5。

此士民不勞而故地得,其功多於與秦共伐韓,而又與強秦鄰之禍也。

夫存韓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時已。

通韓上一黨一於共、寧,使道安成,出入賦之6,是魏重質韓以其上一黨一也7。

今有其賦,足以富國。

韓必德魏一愛一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是韓則魏之縣也。

魏得韓以為縣,衛、大梁、河外必安矣。

今不存韓,二周、安陵必危,楚、趙大破,衛、齊甚畏,天下西鄉而馳秦入朝而為臣不久矣8。

1橈:屈從。

講,講和,媾和。

2這句是說韓國知道要滅亡了可是不肯聽從秦國。

3投質:送人質。

4雁行:像大雁那樣成行成列地前進。

頓刃:把兵器用壞,比喻死戰。

「頓」通「鈍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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