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白話文
日者列傳第六十七
范君石譯注
【說明】
這是專記日者的類傳。
所謂日者,即古時占候卜筮的人。
《墨子·貴義》說:「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
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
』墨子不聽,遂北,至淄水。
墨子不遂而反焉。
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
』」司馬貞《史記索隱》按:「名卜筮曰『日者』以墨,所以卜筮占候時日通名『日者』故也。」
《太史公自序》曰:「齊楚秦趙為日者,各有俗所用。
欲循觀其大旨,作《日者列傳》」。
然總覽全文,篇中只敘楚人司馬季主之事,未及齊秦趙諸國為日者事,與自序所言相異。
對此,司馬貞指出:「《漢書》曰:『十篇缺,有錄無書』。
張晏曰:『遷沒之後,亡《景紀》、《武紀》、《禮書》、《樂書》、《兵書》、《將相表》、《三王世家》、《日者》、《龜策傳》、《傅靳》等列傳也』」。
(《史記索隱》)日本瀧川資言進一步考證說:「此篇有褚氏補傳,則本傳之成,必在少孫前,而非史公手筆。」
(《史記會注考證》)此二人之言極是。
此篇的主旨是借日者之論譏諷尊官厚祿,斥其「事私利,枉主法,獵農民;以官為威,以法為機,求利逆暴,譬無異於一操一白刃劫人者」的醜惡面目,露其「盜賊發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懾,一奸一邪起不能塞,官秏亂不能治,四時不和不能調,歲谷不熟不能適」,不忠不才,妨賢竊位的腐朽本質。
同時頌揚了日者隱居卜筮,導惑教愚,「微見德順以除群害,以明天一性一,助上養下,多其功利」,有禮有德,不求一寵一榮的可貴一精一神。
全傳側重寫司馬季主與宋忠、賈誼的對話,語言描寫突出。
篇中反覆推論,說理透闢,辭鋒犀利,極富個一性一。
並善於運用生動確切的比喻,增加語言的形象一性一和說服力,深刻地刻畫了日者豐富的一精一神境界和鮮明的一性一格特徵,勾勒了世之貪位慕祿者卑污、可憎的嘴臉。
對於手法運用嫻熟,獨具匠心,是本篇的另一特色。
日者與竊位者,在作者筆下:一為鳳凰,一為鴟梟;一為蘭芷,一為蒿蕭;一為騏驥,一為罷驢。
賢者與不肖者,相互映襯,一褒一貶,一愛一憎分明。
【譯文】
自古以來承受天命的人方能成為國君,而君王的興起又何嘗不是用卜筮來取決於天命呢!這種情形在周朝尤為盛行,到了秦代還可以看到。
代王入朝繼承王位,也是聽任於占卜者。
至於卜官的出現,早在漢興以來就已經有了。
司馬季主是楚國人。
他在長安東市卜卦。
宋忠此時任中大夫,賈誼任博士,一天二人一同外出洗沐,邊走邊談,討論講習先王聖人的治道方法,廣泛地探究世道人情,相視慨歎。
賈誼說:「我聽說古代的聖人,如不在朝做官,就必在卜者、醫師行列之中。
現在,我已見識過三公九卿及朝中士大夫,他們的才學人品都可說瞭解了。
我們試著去看看卜者的風采吧。」
二人即同車到市區去,在卜筮的館子裡遊覽。
天剛下過雨,路上行人很少,司馬季主正閒坐館中,三四個弟子陪侍著他,正在講解天地間的道理,日月運轉的情形,陰陽吉凶的本源。
兩位大夫向司馬季主拜了兩拜。
司馬季主打量他們的狀貌,好像是有知識的人,就還禮作答,叫弟子引他們就坐。
坐定之後,司馬季主重新疏解前面講的內容,分析天地的起源與終止,日月星辰的運行法則,區分仁義的差別關係,列舉吉凶禍福的朕兆,講了數千言,無不順理成章。
宋忠、賈誼十分驚異而有所領悟,整理冠帶,端正衣襟,恭敬地坐著,說:「我看先生的容貌,聽先生的談吐,晚輩私下觀看當今之世,還未曾見到過。
現在,您為什麼地位如此低微,為什麼職業如此污濁?
司馬季主捧腹大笑說:「看兩位大夫好像是有道術的人,現在怎麼會說出這種淺薄的話,措辭這樣粗野呢?你們所認為的賢者是什麼樣的人呢?所認為高尚的人是誰呢?憑什麼將長者視為卑下污濁呢?」
兩位大夫說:「高官厚祿,是世人所認為高尚的,賢能的人佔據那種地位。
如今先生所處的不是那種地位,所以說是低微的。
所言不真實,所行不靈驗,所取不恰當,所以說是污濁的。
卜筮者,是世俗所鄙視的。
世人都說:『卜者多用誇大怪誕之辭,來迎一合人們的心意;虛假抬高人們的祿命,來取一悅人心;編造災禍,以使人悲傷;假借鬼神,以騙盡錢財;貪求酬謝,以利於自身。
』這都是我們認為可恥的行徑,所以說是低微污濁的。」
司馬季主說:「二位暫且安坐。
你們見過那披髮童子吧?日月照著,他們就走路;不照,他們就不走。
問他們日月之食和人事吉凶,就不能解釋說明。
由此看來,能識別賢與不肖的人太少了。
「大凡賢者居官做事,都遵循正直之道以正言規勸君王,多次勸諫不被採納就引退下來;他們稱譽別人並不圖其回報,憎惡別人也不顧其怨恨,只以對國家和百姓有利為己任。
所以,官職不是自己所能勝任的就不擔任,俸祿不是自己功勞所應得到的就不接受;看到心術不正的人,雖位居顯位也不恭敬他;看到染有污點的人,雖高居尊位也不屈就他;得到榮華富貴也不以為喜,失去富貴榮華也不以為恨;如果不是他的過錯,雖牽累受辱也不感到羞愧。
「現在你們所說的賢者,都是些足以為他們感到羞愧的人。
他們低聲下氣地趨奉,過分謙恭地講話;憑權勢相勾一引,以利益相誘導;植一黨一營私,排斥正人君子,以騙取尊一寵一美譽,以享受公家俸祿;謀求個人的利益,歪曲君主的法令,掠奪農民的財產;依仗官位逞威風,利用法律做工具,追逐私利,逆行橫暴:好像與手持利刃威脅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剛做官時,竭力耍弄巧詐伎倆,粉飾虛假的功勞,拿著華而不實的文書去欺騙君王,以便爬上高位;被委任官職後,不肯讓賢者陳述功勞,卻自誇其功,把假的說成實的,把沒有的變成有的,把少的改為多的,以求得權勢尊位;大吃大喝,到處遊樂,犬馬聲色,無所不有,不顧父母親人死活,專做犯法害民勾當,肆意揮霍,虛耗公家:這其實是做強盜而不拿弓矛,攻擊他人而不用刀箭,虐一待父母而未曾定罪,殺害國君而未被討伐的一夥人。
憑什麼認為他們是高明賢能者呢?
「盜賊發生而不能禁止,蠻夷不從而不能懾服,一奸一邪興起而不能遏止,公家損耗而不能整治,四時不和而不能調節,年景不好而不能調濟。
有才學而不去做,這是不忠;沒有才學而寄居官位,享受皇上的俸祿,妨礙賢能者的地位,這是竊居官位。
有關係的就進用做官,有錢財的就禮遇尊敬,這叫做虛偽。
你們難道沒有見過鴟梟也同鳳凰一起飛翔嗎?蘭芷芎?被遺棄在曠野裡,而蒿蕭卻長得茂密成林,使正人君子隱退而不能揚名顯眾,即是在位諸公所致。
「述而不作,是君子的本意。
如今卜者占卜,一定傚法天地,取象四時的變化,順應仁義的原則,分辨筮策,判定卦象,旋轉栻盤,占卜作卦,然後解說天地間的厲害,人事的吉凶成敗。
以前先王安定國家,必先用龜策占卜日月,然後才敢代天治理百姓;選准吉日,隨後才能進入國都;家中生子必先占卜吉凶,然後才敢養育。
從伏羲氏創製八卦,周文王演化成三百八十四爻而後天下得以大治。
越王勾踐仿照文王八卦行一事而大破敵國,稱霸天下。
由此說來,卜筮有什麼值得憂慮的呢?
「再說卜筮者,掃除潔淨然後設座,端正冠帶然後談論吉凶之事,這是合禮儀的表現。
他們的言論,使鬼神或許因而享用祭品,忠臣因而奉事他的國君,孝子因而供養他的雙親,慈父因而撫育他的孩子,這是有道德的表現。
而問卜者出於道義花費幾十、上百個錢,生病的人或許因而痊癒,將死的人或許因而得生,禍患或許因而免除,事情或許因而成功,嫁女娶婦或許因而得以養生:這種功德,難道只值幾十、上百個錢嗎!這就是老子所說的『具有大德者並不以有德自居,所以他才有德』。
今天的卜筮者待人好處多而受人之謝少,老子所說的難道同卜筮者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同嗎?
「莊子說:『君子內無饑寒的憂患,外無被劫奪的顧慮,居上一位慎重嚴謹,處下位不妒忌他人,這就是君子之道。
』如今,卜筮者所從事的職業,積蓄無須成堆,儲藏不用府庫,遷徙不用輜車,裝備簡單輕便,停留下來就能使用,並且沒有用完之時。
拿著使用不盡的東西,游於沒有盡頭的世上,即使莊子的行為也不能比這更好。
你們為什麼卻說不可以卜筮呢?天不足西北,星辰移向西北;地不足東南,就用海為池;太陽到了中午必定向西移動,月亮到了滿圓後必定出現虧缺;先王的聖道,忽存忽亡。
而二位大夫要求卜筮者說話必定信實,不也足令人疑惑不解嗎?
「你們見過說客辯士吧?思考問題,決策謀劃,必須靠這種人。
然而他們不能用隻言片語使人主喜悅,所以講話必托稱先王,論說必引述上古;考慮問題,決策謀劃,或誇飾先王事業的成功,或述說其失利敗壞的情形,使人主的心意或有所喜,或有所懼,以實現他們的欲一望。
多講虛誇之詞,沒有比這更厲害的了。
可是要想使國家富強,事業成功,能夠效忠君王,不這樣做又不行。
現在的卜筮者,是解答人們的疑問,教化百姓的愚昧。
那些愚昧迷惑的人,怎麼能用一句話就使他們聰明起來!因此,說話不厭其多。
「所以騏驥不能和疲驢同駕一車,鳳凰不同燕子麻雀為群,而賢者也不跟不肖者同伍。
所以君子常處於卑下不顯眼的地位,以避開大眾,自己隱匿起來以避開人倫的束縛,暗中察明世間道德順應之情狀,以消除種種禍害,以表明上天的本一性一,幫助上天養育生靈,希求更多的功利,而不求什麼尊位與榮譽。
你們二位不過是些隨便發發議論的人,怎麼會知道長者的道理呢!」
宋忠和賈誼聽得一精一神恍惚而若有所失,茫然失色,神情惆悵,閉口不能說話。
於是整衣起身,拜了又拜,辭別司馬季主。
二人走起路來,不辨東西南北,出門只能自己上車,趴在車欄上,不敢抬頭,始終像是透不過氣來。
過了三天,宋忠在殿門外見到賈誼,便湊到一起避開旁人談論此事,慨歎地說:「道德越高越安穩,權勢越高越危險。
處在顯赫的地位,喪身將指日可待。
卜筮即便不周密,也不會被奪去應得的一精一米;替君王出謀劃策如果不周密,就沒有立身之地。
這二者相差太遠了,就像天冠地覆不可同日而語一樣。
這正如老子所說的『無名是產生天地萬物的本源』呵!天地空闊無邊,萬物興盛和樂,有的安穩,有的危險,不知所處。
我和你,哪裡值得干預他們卜者之事呢!他們日子愈久就越安穩,即使莊子的主張也沒有什麼與此不同之處。」
過了很久,宋忠出使匈奴,沒有到達那裡就返回來了,因而被判了罪行。
賈誼做梁懷王的太傅,梁懷王不慎墜馬而死,賈誼引咎絕食,痛恨而死。
這都是追求華貴而斷絕一性一命的事例啊。
太史公說:古時候的卜者,所以不被記載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事跡多不見於文獻。
待到司馬季主,我便將其言行記述成篇。
褚先生說:我做郎官時,曾在長安城中遊覽,見過從事卜筮職業的賢士大夫,觀察他們的起居行走、行動都由自己,常常謹慎地整理好衣服帽子來接待鄉野之民,有君子的風帆。
遇到一性一情喜一愛一解疑、樂於卜筮的婦人來問卜,對待她們態度嚴肅,不曾露齒而笑。
自古以來,賢者逃避世俗社會,有的棲息於荒蕪的窪地,有的生活在民間而閉口不言,有的隱居在卜筮者中間以保全自己。
司馬季主是楚國的賢大夫,在長安遊學,通曉《易經》,能夠陳述黃帝、老子之道,知識廣博,遠見卓識。
看他對答二位大夫貴人的話語,引述古代明王聖人的道理,原本不是見識淺薄能力低下之輩。
至於以卜筮為業名揚千里之外的,往往到處都有。
傳記上說:「富為上,貴次之;已經顯貴了,各自還須學會一技之長以立身於社會之中。」
黃直是位大夫,陳君夫是個婦女,以擅長相馬而立名天下。
齊國張仲和曲成侯以擅長用劍擊刺而揚名天下。
留長孺因善於相豬而出名。
滎陽褚氏因善於相牛而成名。
能夠因技能立名的人很多,都有高於世俗和超過常人的風範,怎麼能說得盡呢?所以說:「不是適當之地,種什麼也不生長;不合他的意向,教什麼也難以成就。」
大凡家庭教育子女,應當看看他們喜好什麼,一愛一好如果包一皮一皮容生活之道,就順其一愛一好因勢利導而造就他。
所以說:「建造什麼住宅,為子取用何名,足以看出士大夫的志趣所在;兒子有了安身之處,可以稱得上是賢人了。」
我做郎官的時候,與太卜待詔為郎官的同事在同一衙門辦公,他們說:「孝武帝時,曾召集從事占卜的各類專家來詢問,某日可以娶兒媳嗎?五行家說可以,堪輿家說不可以,建除家說不吉利,叢辰家說是大凶,歷家說是小凶,天人家說是小吉,太一家說是大吉。
各家爭議辯論,不能做出決定,只能將有關情況奏明皇上。
皇上下令說:『避開死凶忌諱,應以五行家的意見為依據。
』」這就是人們採用五行家的意見的原因。
【原文】【註解】
自古受命而王1,王者之興何嘗不以卜筮決於天命哉2!其於周尤甚3,及秦可見4。
代王之入5,任於卜者6。
太卜之起7,由漢興而有8。
1受命而王:承受天命而稱王。
受,承受,接受。
命,天命。
2興:興起、產生。
卜筮:占卜、算卦。
古代算卦用龜殼叫「卜」,用蓍草叫「筮」,根據龜殼的裂紋和蓍草的排列預測吉凶叫「占」。
決:取決。
3尤甚:最為盛行。
4及:至、到。
5代王:即後來的漢文帝劉恆。
入:入朝。
6任於卜者:聽任於占卜者。
7起:出現。
8漢興而有:《索隱》按,「周禮有太卜之官。
此雲由漢興者,謂漢自文帝卜大橫(一種封兆的名稱)之後,其卜官更興盛焉。」
另據《史記會注考證》按,「由漢興而有者,蓋言漢興以來即有之矣。」
司馬季主者1,楚人也。
卜於長安東市2。
1司馬季主:複姓司馬,名季主。
2卜:卜卦、賣卦。
宋忠為中大夫,賈誼為博士,同日俱出洗沐1,相從論議2,誦易先王聖人之道術3,究遍人情4,相視而歎。
賈誼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
今吾已見三公九卿朝士大夫5,皆可知矣。
試之卜數中以觀采6。」
二人即同輿而之市7,游於卜肆中8。
天新雨9
道少人,司馬季主閒坐,弟子三四人侍,方辯天地之道十,日月之運(11),陰陽吉凶之本(12)。
二大夫再拜謁。
司馬季主視其狀貌,如類有知者(13),即禮之,使弟子延之坐(14)。
坐定,司馬季主復理前語(15),分別天地之終始(16),日月星辰之紀(17),差次仁義之際(18),列吉凶之符(19),語數千言,莫不順理。
1洗沐:指休假。
《正義》云:「漢官五日一假洗浴也。」
2相從:二人在一起走。
論議:討論、研究。
3誦易:互相講誦。
易,更替。
《太平御覽》作「習」。
道術:治道的方法,即治理天下國家的方法。
4究遍:廣泛探究。
遍:普遍。
人情:指世道人心。
5朝士大夫:泛指朝廷的一般官員。
6之:到……去。
卜數:猶術數,即卜筮。
觀采:觀其風采。
猶物色。
7輿:車。
8肆:店舖、館子。
9新雨:剛下過雨。
十方:正、正在。
辯:申辯、講解。
道:道理、規律。
(11)運:運行。
(12)陰陽:中國古代哲學的一對範疇,用於解釋自然界相互對立、互相消長的事物。
本:本源。
(13)如類:好像是。
有知者:有知識的人、聰明人。
知,知識;又通「智」,智慧。
(14)延:引進、迎接。
(15)復:重新。
理:疏理、整理。
(16)分別:分辨、分析。
(17)紀:法度、準則。
(18)差次:區分差別等次。
差:差別、相差。
次:等次。
際:交接、會合。
(19)列:排列、列舉。
符:符應,即吉凶禍福的朕兆。
宋忠、賈誼瞿然而悟1,獵纓正襟危坐2,曰:「吾望先生之狀,聽先生之辭,小子竊觀於世3,未嘗見也。
今何居之卑4,何行之污5?」
1瞿然:驚異的樣子。
悟:領悟、明白。
2獵纓:整理冠帶、使之端正,表示恭敬。
正襟:糾正衣襟。
危坐:端正地坐著。
3小子:晚輩。
此為自謙之詞。
竊觀:私下觀察。
4居之卑:處於低下地位。
卑:卑下。
5行之污:從事的職業被人瞧不起。
行,行一事,此處指從事的職業。
污,污濁、不乾淨。
司馬季主捧腹大笑曰:「觀大夫類有道術者1,今何言之陋也2,何辭之野也3!今夫子所賢者何也4?所高者誰也5?今何以卑污長者6?
1類:像,好像。
2陋:知識淺薄,見聞不廣。
3野:粗野,缺乏文采。
4所賢者:認為有道德有才能的人。
5所高者:認為品德高尚的人。
6卑污長者:認為長者卑下污濁。
二君曰:「尊官厚祿,世之所高也,賢才處之1。
今所處非其地2,故謂之卑。
言不信3,行不驗4,取不當5,故謂之污。
夫卜筮者,世俗之所踐簡6也。
世皆言曰:『夫卜者多言誇嚴以得人情7,虛高人祿命以說人志8,擅言禍災以傷人心9,矯言鬼神以盡人財十,厚求拜謝以私於己(11)。
』此吾之所恥(12),故謂之卑污也。」
1賢才處之:賢能的人處在那種地位。
處:居、處於。
2非其地:不是尊官厚祿之地。
3不信:不真實。
信,講話真實。
4不驗:沒有效果。
驗:效驗,效果。
5不當:不適當。
當:恰當、合適。
6踐簡:鄙視、怠慢。
簡:忽視、怠慢。
7誇嚴:誇大、嚴厲。
得:博得、迎一合。
8虛高:虛假抬高。
祿命:吉凶禍福、貴賤壽夭等「命定之數」。
說(yue,月):同「悅」。
此處意為使人高興。
志:心志。
9擅言:隨便亂說。
傷:憂傷。
此處意為使人悲傷。
十矯言:假說,假借。
盡:完,沒有了。
此處意為詐盡,騙盡。
(11)厚求:貪求,索取。
私於己:利於己。
(12)此吾之所恥:這是我們認為可恥的事情。
恥:恥辱、可恥的事情。
司馬季主曰:「公且安坐1。
公見夫被發童子乎2?日月照之則行,不照則止,問之日月疵瑕吉凶3,則不能理4。
由是觀之,能知別賢與不肖者寡矣5。
1且:暫且、姑且。
安坐:坐好,落坐。
2夫:那、這。
被(pī,披)披散著頭髮。
被,通「披」。
3日月疵瑕:指日食和月食。
疵瑕,即瑕疵,小的一毛一病、缺點。
古人常借觀察星象來推測人事的吉凶。
4理:整理。
此處意為解釋說明,講出道理。
5知別:知道區別。
不肖:與賢相對,指缺德少才,品行不端。
「賢之行也1,直道以正諫2,三諫不聽則退3;其譽人也不望其報4,惡人也不顧其怨5,以便國家利眾為務6。
故官非其任不處也7,祿非其功不受也;見人不正,雖貴不敬也;見人有污,雖尊不下也8;得不為喜9,去不為恨十;非其罪也,雖累辱而不愧也。
1賢:賢能的人。
行:做事。
2直道:正直之道。
直,行為正直。
此處指遵循正直之道。
正諫:正言規勸。
諫,規勸君主、尊長、朋友,使之改正過錯。
3三:再三,多次。
退:後退、返回。
此處指不再進諫。
4譽人:稱譽別人。
5惡人:討厭、憎惡別人。
6便:便利。
務:追求。
7其任:自己勝任。
處:居、擔任。
8尊:尊貴,指地位高。
不下:不屈居其下。
9得:有所得。
指得到官祿富貴。
十去:有所失。
指離開官位,失去富貴。
(11)累辱:受累遭到屈辱。
累:受累、牽累。
辱:屈辱、侮辱。
愧:羞愧。
「今公所謂賢者,皆可為羞矣1。
卑疵而前2,孅趨而言3;相引以勢4,相導以利;比周賓正5,以求尊譽,以受公奉6;事私利7,枉主法8,獵農民9;以官為威十,以法為機(11),求利逆暴(12):譬無異於一操一白刃劫人者也(13)。
初試官時(14),倍力為巧詐(15),飾虛功執空文以誷主上(16),用居上為右(17);試官不讓賢陳功(18),見偽增實(19),以無為有,以少為多,以求便勢尊位(20);食飲驅馳(21),從姬歌兒(22),不顧於親(23),犯法害民,虛公家(24):此夫為盜不一操一矛孤者也(25),功而不用弦刃者也(26),欺父母未有罪而弒君未伐者也(27);何以為高賢才乎(28)?
1皆可為羞矣:都是些足以為他們感到羞愧的人。
2卑疵:慚怍貌,惶懼貌,低聲下氣的樣子。
3孅趨:過分謙恭。
4相引以勢:即以勢相引。
憑借權勢相互引進。
5比周:與壞人勾結,植一黨一營私。
比:勾結。
周:與人一團一結。
「比周」連用,義同「比」。
賓正:排斥正人君子。
賓,通「擯」。
排斥,遺棄。
6公奉:官府的俸祿。
奉,通「俸」。
7事:從事,謀求。
8枉:歪曲。
主法:君主的法律。
9獵:獵取,掠奪。
十為威:逞威風,顯示威嚴。
(11)為機:做為工具。
(12)逆暴:逆行殘暴。
逆,倒,反,與「順」相對。
(13)譬:比喻,好像。
一操一:持,拿。
劫人:威一逼一十人,威脅人。
(14)初試官:開始做官,剛當官。
(15)倍力:加倍努力,拚命地。
(16)誷主上:欺騙國君。
誷,同「罔」。
欺罔。
(17)用:以,以便。
右:古代尊一寵一右,以右為較尊貴的地位。
(18)賢:指賢者,有道德有才能的人。
陳功:陳述自己的功勞。
(19)見偽增實:意謂發現虛假之處,便不擇手段地添枝加葉,竭力把假的變為實在的。
(20)便勢:權勢。
便:便利、有利。
(21)食飲驅馳:大吃大喝,到處遊樂。
驅馳:驅車馳馬。
(22)從姬:隨從的美一女。
歌兒:唱歌跳舞的少男少女。
(23)親:父母雙親。
(24)虛:虛耗。
(25)夫(fu,扶):語氣詞。
矛孤:矛和弓。
(26)弦刃:弓箭和刀。
(27)弒(shi,式):古代統治階級指子殺父、臣殺君為「弒」。
(28)高賢才:高明者和賢能者。
「盜賊發不能禁1,夷貊不服不能攝2,一奸一邪起不能塞3,官秏亂不能治4,四時不和不能調5,歲谷不孰不能適6。
才賢不為,是不忠也;才不賢而托官位7,利上奉8,妨賢者處9,是竊位也十;有人者進(11),有財者禮(12),是偽也。
子獨不見鴟梟之與鳳皇翔乎(13)?蘭芷芎?棄於廣野(14),蒿簫成林(15),使君子退而不顯眾(16),公等是也。
1發:發生,興起。
2攝:通「懾」。
使害怕,懾服。
3塞:阻止,禁止。
4秏亂:虧損消耗,毫無秩序。
5四時不合:指春夏秋冬四季反常造成災害。
調:協調,調節。
6歲谷不孰:年景不好,五穀不熟。
孰,同「熟」。
適:適合,調濟。
7托:依靠、寄托。
8利上奉:以皇上的俸祿為利。
即享受皇上的俸祿。
9妨:妨礙。
處:位置、地位。
十竊位:竊居官位。
(11)進:到朝廷,進用做官。
(12)禮:禮遇,受到尊敬。
(13)獨:難道。
鴟:鷂鷹。
梟:一種兇猛的鳥,常在夜間飛出。
古人認為鴟、梟都是不祥之鳥。
此處用於比喻惡人和不賢之人。
鳳皇:即「鳳凰」。
古人稱為百鳥之王,吉祥之鳥。
此處用於比喻賢能之人。
(14)蘭芷芎?:泛指香草。
蘭,蘭草。
芷,白芷。
芎?:多年生草本植物,全草有香氣,根一莖一可入藥。
又叫「川芎」。
古人用香草比喻君子、賢人。
(15)蒿簫:指蒿類植物。
此處比喻小人、才劣者。
(16)退:不得進用,辭去官職。
不顯眾:不顯於眾。
「述而不作1,君子義也2。
今夫卜者,必法天地3,像四時4,順於仁義,分策定卦5,旋式正棋6,然後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敗。
昔先王之定國家,必先龜策日月7,而後乃敢代8;正時日9,乃後入家十;產子必先占吉凶,後乃有之。
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11)。
越王勾踐放文王八卦以破敵國(12),霸天下。
由是言之,卜筮有何負哉(13)!
1述而不作:語出《論語·述而》。
述,陳述(舊的)。
作,創作(新的)。
2義:合宜的道德、行為或道理。
3法:傚法。
4象:象徵。
《周易》用卦爻等符號象徵自然變化和人事休咎。
5分:辨別。
策:占卜用的蓍草。
定:確定、判定。
卦:占卜用的符號。
基本的有「八卦」,即≡(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每卦代表同一屬一性一的若幹事物。
八卦相互排列組合為六十四卦。
我國古代思想家有以八卦和六十四卦說明萬物的矛盾對立和轉化,包一皮一皮含一定的辯證法因素。
唯心主義者和方士則用八卦來宣揚天命論和迷信。
6旋式:旋轉栻盤。
式,通「栻」。
栻盤,占卜用具。
正棋:占卜作卦。
棋,指筮策之狀。
7龜策日月:用龜策占卜日月。
龜,占卜用的龜甲。
策,占卜用的蓍草。
8乃:才。
代:代天治民。
9正時日:選準時日(吉日)。
十入家:進入國都。
家,奴隸社會中諸侯統治的地方叫國,大夫統治的地方叫家。
(11)演:推演。
爻(yao,搖):組成八卦的長短橫道(符號)。
八卦相互排列組合為六十四卦,每卦六爻,六十四卦共三百八十四爻,每爻有爻題和爻辭。
(12)放:通「仿」。
依照,效仿。
(13)有何負哉:有什麼可憂慮的呢?負,憂慮。
「且夫卜筮者1,埽除設坐2,正其冠帶,然後乃言事,此有禮也。
言而鬼神或以饗3,忠臣以事其上4,孝子以養其親5,慈父以畜其子6,此有德者也。
而以義置數十百錢7,病者或以愈8,且死或以生9,患或以免十,事或以成,嫁子娶婦或以養生(11):此之為德,豈直數十百錢哉(12)!此夫老子所謂『上德不德,是以有德』(13)。
今夫卜筮者利大而謝少(14),老子之雲豈異於是乎(15)?
1且夫:況且,再說。
2埽:通「掃」。
坐:座位。
3或:也許、或許。
以:因而。
饗:通「享」。
此處指享用祭品。
4事:奉事,為……服務。
上:指國君。
5養:供養。
親:父母雙親。
6畜:撫養,撫育。
7置:擱,安放。
此處意為花費。
8愈:病好了。
9且:將要,接近。
十患:憂患、災禍。
(11)子:兒子或女兒。
此處指女兒。
養生:生養。
(12)直:通「值」。
(13)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語出《老子》第三十八章。
其意是,具有大德者並不以有德自居,所以他才有德。
(14)利大而謝少:對人好處多而受人之謝少。
(15)老子之雲豈異於是乎:老子所說的難道同卜筮者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同嗎?其意說二者沒什麼不同。
「莊子曰1:『君子內無饑寒之患,外無劫奪之憂,居上而敬2,居不下為害3,君子之道也。
』今夫卜筮者之為業也,積之無委聚4,藏之不用府庫5,徙之不用輜車6,負裝之不重,止而用之無盡索之時7。
持不盡索之物,游於無窮之世,雖莊氏之行未能增於是也8,子何故而雲不可卜哉?天不足西北9,星辰西北移;地不足東南,以海為池;日中必移十,月滿必虧(11);先王之道,乍存乍亡(12)。
公責卜者言必信(13),不亦惑乎!
1以下所引莊子語今本《莊子》無。
2居:處。
敬:嚴肅,慎重。
3害:禍害,忌妒。
4委聚:堆積,聚集成堆。
5藏:儲藏。
府庫:指收藏財物的地方。
6輜車:一種有帷扒的車子。
7止:停留,居住。
盡索:全部取出。
盡:都、全部。
索:求取。
8增於是:增益於此。
即比這還好。
增:增多,增益。
9足:補足。
此句和以下三句語出《淮南子·天文訓》。
十日中必移:太陽到了中午必定向西移動。
(11)月滿必虧:月亮到了滿圓後必定出現虧缺。
(12)乍存乍亡:忽存忽亡。
乍:忽然。
(13)責:要求。
「公見夫談士辯人乎1?慮事定計2,必是人也3,然不能以一言說人主意4,故言必稱先王,語必道上古;慮事定計,飾先王之成功5,語其敗害6,以恐喜人主之志7,以求其欲8。
多言誇嚴9,莫大於此矣。
然欲強國成功,盡忠於上,非此不立。
今夫卜者,導惑教愚也十。
夫愚惑之人,豈能以一言而知之哉(11)!言不厭多(12)。
1談士辯人:指能言善辯之人。
2慮事:謀事,思考問題。
定計:決定計策。
3是人:此人,這種人。
4說人主意:使人主喜歡。
說,同「悅」。
5飾:粉飾、誇飾。
6敗害:失利禍害。
7恐喜人主之意:使君主的心意有所懼,有所喜。
8欲:欲一望,願望。
9誇言:指誇大嚴厲之詞。
十導惑:即解惑,解除人們的疑問。
(11)知之:使他聰明。
知(zhi,治),通「智」。
(12)言不厭多:說話不厭其多。
「故騏驥不能與罷驢為駟1,而鳳皇不與燕雀為群,而賢者亦不與不肖者同列2。
故君子處卑隱以辟眾3,自匿以辟倫4,微見德順以除群害5,以明天一性一,助上養下,多其功利,不求尊譽。
公之等喁喁者也6,何知長者之道乎7!」
1罷:通「疲」。
疲乏。
駟:同駕一輛車的四匹馬。
2不肖者:不賢者,品行不端的人。
3卑隱:地位低下,隱居不出。
辟:通「避」。
躲避。
4倫:人倫。
5微見:暗中察明。
德順:道德順應。
6喁(yu,魚)喁:形容低聲說話。
7長者:年高有德的人。
宋忠、賈誼忽而自失1,芒乎無色2,悵然噤口不能言3。
於是攝衣而起4,再拜而辭。
行洋洋也5,出門僅能自上車,伏軾低頭6,卒不能出氣7。
1忽:恍惚。
自失:若有所失。
2芒乎:即茫然。
無色:指面無人色。
3悵然:失意、不痛快的樣子。
噤口:閉口。
4攝衣:整理衣服。
5行:走路。
洋洋:無家可歸的樣子。
6伏:趴。
軾:古時車廂前用作扶手的橫木。
7卒:始終。
居三日,宋忠見賈誼於殿門外,萬相引屏語相謂自歎曰1:「道高益安,勢高益危。
居赫赫之勢2,失一身且有日矣3。
夫卜而有不審4,不見奪糈5;為人主計而不審6,身無所處。
此相去遠矣7,猶天冠地覆也。
此老子之所謂『無名者萬物之始』也8。
天地曠曠9,物之熙熙十,或安或危,莫知居之(11)。
我與若,何足預彼哉(12)!彼久而愈安,雖曾氏之義未有以異也(13)。」
1相引:相互招引。
屏語:避開別人談話。
屏,退避。
2赫赫之勢:顯赫的地位。
赫赫,聲勢盛大的樣子。
3失一身:喪身。
且:將。
4不審:不周詳。
審,周密。
5不見奪糈:不會被奪去糈米。
見,相當於「被」。
糈,糧食。
6計:出謀劃策。
7相去:相距。
8無名者萬物之始也:語出《老子》第一章。
意為「無」是產生天地萬物的根源。
老子所講的「無」,實際就是他所說的「道」。
9曠曠:空闊無邊。
十熙熙:和樂的樣子。
(11)莫之居也:不知所居。
意為不知身居何處為好。
(12)何足:哪裡值得。
預:參與。
彼:他們。
(13)曾氏:即莊氏。
據《集解》徐廣曰:「曾,一作『莊』。
以異:與此不同。
久之1,宋忠使匈奴,不至而還2,抵罪3。
而賈誼為梁懷王傅4,王墮馬薨,誼不食,毒恨而死5。
此務華絕根者也6。
1久之:過了很長時間。
2不至:沒有到達(目的地)。
3抵罪:抵償罪名。
抵,抵償;當。
4梁懷王:即漢文帝之子劉揖。
傅:太傅。
掌輔導帝王。
5毒恨:痛恨。
此處是指痛恨自己。
6務華:追求華貴。
絕根:斷絕一性一命。
根,根本,指一性一命。
太史公曰:古者卜人所以不載者1,多不見於篇2。
及至司馬季主,余志而著之3。
1不載:不記載。
2篇:文獻、文章。
3余:我。
志:記述。
著:寫作。
褚先生曰:臣為郎時,遊觀長安中,見卜筮之賢大夫,觀其起居行步,坐起自動1,誓正其衣冠而當鄉人也2,有君子之風。
見一性一好解婦來卜3,對之顏色嚴振4,未嘗見齒而笑也5。
從古以來,賢者避世6,有居止舞澤者7,有居民間閉口不言,有隱居卜筮間以全身者8。
夫司馬季主者,楚賢大夫,遊學長安,通《易經》9,術黃帝十、老子,博聞遠見。
觀其對二大夫貴人之談言,稱引古明王聖人道,固非淺聞小數之能(11)。
及卜筮立名聲千里者,各往往而在(12)。
傳曰(13):「富為上,貴次之;既貴各各學一伎能立其身(14)。」
黃直,大夫也;陳君夫,婦人也;以相馬立名天下。
齊張仲、曲成侯以善擊刺學用劍,立名天下。
留長孺以相彘立名(15)。
滎陽褚氏以相牛立名。
能以伎能立名者甚多,皆有高世絕人之風(16),何可勝言。
故曰:「非其地,樹之不生(17);非其意,教不之成。」
夫家之教子孫,當視其所以好(18),好含苟生活之道(19),因而成之。
故曰:「制宅命子(20),足以觀士(21);子有處所(22),可謂賢人。」
1自動:自主行動。
意為自然得體。
2誓:謹慎。
正:端正、整理。
3一性一好解婦:指一性一情喜一愛一解疑的婦人。
即樂於卜筮的婦人。
4嚴振:嚴肅。
5見齒:露出牙齒。
見,同「現」。
6避世:脫離現實生活。
意為避開官一場。
7舞澤:荒蕪的窪地。
舞,據《考證》,「舞」讀為「蕪(蕪)」。
蕪,荒蕪。
8全身:保全一性一命。
9《易經》:即《周易》。
儒家經典著作。
十術:據《史記會注考證》,「術,讀為述」。
陳述。
(11)固:原本。
小數:小術。
數,技藝,方術。
(12)往往:常常,到處。
(13)傳:文字記載。
此指古代的有關典籍。
(14)伎:通「技」。
技藝、技能。
(15)彘:豬。
(16)絕人:超出常人。
(17)樹:種植。
(18)好:喜一愛一、一愛一好。
(19)好含苟生活之道:一愛一好如果包一皮一皮容生活之道。
含,包一皮一皮容,包一皮一皮含。
苟,如果,假如。
(20)制宅命子:建造住宅,為子取名。
命,取名。
(21)足以觀士:足以看出士大夫的志趣所在。
(22)處所:安身之處。
意為職業。
臣為郎時,與太卜待詔為郎者同署1,言曰:「孝武帝時,聚會占家問之2,某日可取熬乎3?五行家曰可4,堪輿家曰不可5,建除家曰不吉6,叢辰家曰大凶7,歷家曰小凶8,天人家曰小吉9,太一家曰大吉十。
辯訟不決(11),以狀聞(12)。
制曰(13):『避諸死忌,以五行為主(14)。
』」人取於五行者也(15)。
1署:衙門。
官吏辦公的地方。
2占家:會占卜的專家。
3取:同「娶」。
4五行家:用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來推算人的命運,以此迷信活動為業的人。
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
5堪輿家:以審察住宅基地或墳地的形勢,即相宅、相墓為業的人,即今所謂「風水先生」。
6建除家:術數家之一種,古代占卜迷信派別之一。
它以建除十二辰定日之吉凶。
建,北斗的斗一柄一所指曰「建」。
建除,以十二地支定方位歲月,以占吉凶。
十二方位之首二字為「建、除」,故名。
7叢辰家:以分辨十二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所隨屬為善神或惡煞為業的人。
8歷家:研究歷術、曆法,推算日月星辰運行及季節時令的方法的專門家。
9天人家:研究天和人、天道和人道或自然和人世關係的專門家。
《荀子·天論》:「明於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
十太一家:道家別名。
太一,中國哲學術語。
「太」是至高至極,「一」是絕對唯一的意思。
《莊子·天下》稱老子之學「主之以太一」。
「太一」是老子之「道」的別名。
《呂氏春秋·大樂》更指出:「道也者至一精一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名〕,謂之太一。」
並指出:「太一生兩儀,兩儀生陰陽」的說話。
「太一」又和「太極」意義相近。
(11)辯訟:辯論爭議。
(12)以狀聞:將有關情形奏明皇帝。
狀:情形。
(13)制:帝王的命令。
(14)以五行為主:以五行家的意見為依據。
(15)人取於五行者也:這就是人們採用五行家的意見的原因。
取:採取,選取。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