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
上卷 素問篇 天元紀大論
【本章要點】
一、主要論述了五運六氣學說的一些基本法則,並指出了五運六氣與四時氣候變化、萬物生長衰老死滅的關係。
二、說明和解釋了太過、不及、平氣,以及天符、歲會、三合等運氣學說中的一些概念。
【原文】
黃帝問曰:天有五行,御1五位,以生寒暑燥濕風。
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
論言五運相襲,而皆治之,終期之日,週而復始,余已知之矣。
願聞其與三一陰一三一陽一之候奈何合之。
鬼臾區稽首再拜對曰:昭乎哉問也。
夫五運一陰一陽一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
故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一陰一陽一不測謂之神;神用無方謂之聖。
夫變化之為用也,在天為玄,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
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天為濕,在地為土;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天為寒,在地為水。
故在天為氣,在地成形,形氣相感,而化生萬物矣。
然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
左右者,一陰一陽一之道路也。
水火者,一陰一陽一之徵兆也。
金木者,生長之終始也。
氣有多少,形有盛衰,上下相召,而損益彰矣。
帝曰:願聞五運之主時也如何?鬼臾區曰:五氣運行,各終期日,非獨主時也。
帝曰:請問其所謂也。
鬼臾區曰:臣積考太始天元冊,文曰:太虛寥廓2,肇基化元,萬物資始,五運終天,布氣真靈,統坤元,九星懸朗,七曜周旋。
曰一陰一曰一陽一,曰柔曰剛,幽顯既位,寒暑弛張,生生化化,品物鹹章,臣斯十世,此之謂也。
帝曰:善。
何謂氣有多少,形有盛衰?鬼臾區曰:一陰一陽一之氣,各有多少,故曰三一陰一三一陽一也。
形有盛衰,謂五行之治,各有太過不及3也。
故其始也,有餘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餘從之。
知迎知隨,氣可與期。
應天為天符,承歲為歲直,三合4為治。
帝曰:上下相召奈何?鬼臾區曰:寒暑燥濕風火,天之一陰一陽一也,三一陰一三一陽一上奉之。
木火土金水火5,地之一陰一陽一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
天以一陽一生一陰一長,地以一陽一殺一陰一藏。
天有一陰一陽一,地亦有一陰一陽一。
木火土金水火,地之一陰一陽一也,生長化收藏,故一陽一中有一陰一,一陰一中有一陽一。
所以欲知天地之一陰一陽一者,應天之氣,動而不息,故五歲而右遷;應地之氣,靜而守位,故六期而環會。
動靜相召,上下相臨,一陰一陽一相錯,而變由生也。
帝曰:上下周紀,其有數乎?鬼臾區曰:天以六為節,地以五為制。
周天氣者,六期為一備;終地紀者,五歲為一周。
君火以名,相火以位。
五六相合,而七百二十氣為一紀,凡三十歲,千四百四十氣,凡六十歲而為一周,不及太過,斯皆見矣。
帝曰:夫子之言,上終天氣,下畢地紀,可謂悉矣。
余願聞而藏之,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使百姓昭著,上下和親,德澤下流,子孫無憂,傳之後世,無有終時,可得聞乎?
鬼臾區曰:至數之機,迫迮以微,其來可見,其往可追,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夭殃。
謹奉天道,請言真要。
帝曰:善言始者,必會於終,善言近者,必知其遠,是則至數極而道不惑,所謂明矣。
願夫子推而次之,令有條理,簡而不匱,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綱紀。
至數之要,願盡聞之。
鬼臾區曰:昭乎哉問?明乎哉道!如鼓之應桴,響之應聲也。
臣聞之,甲己之歲,土運統之;乙庚之歲,金運統之;丙辛之歲,水運統之;丁壬之歲,木運統之;戊癸之歲,火運統之。
帝曰:其於三一陰一三一陽一,合之奈何?鬼臾區曰:子午之歲,上見少一陰一6;丑未之歲,上見太一陰一;寅申之歲,上見少一陽一;卯酉之歲,上見一陽一明;辰戌之歲,上見太一陽一;巳亥之歲,上見厥一陰一。
少一陰一所謂標也,厥一陰一所謂終也。
厥一陰一之上,風氣主之;少一陰一之上,熱氣主之;太一陰一之上,濕氣主之;少一陽一之上,相火主之;一陽一明之上,燥氣主之;太一陽一之上,寒氣主之。
所謂本也,是謂六元。
帝曰:光乎哉道,明乎哉論!請著之玉版,藏之金匱,署曰天元紀。
【註釋】
1御:統御的意思。
2太虛寥廓:太虛,即太空,意思是太空無窮地廣大。
3太過不及:一陽一年為太過,一陰一年為不及。
4三合:中運與司天、年支都相符的年份,也叫做「太乙天符」。
5木火土金水火:五行本是五個,而此為六個,是因為火分君火與相火,所以火有二。
6子午之歲,上見少一陰一:逢子年和午年,少一陰一司天,因三一陰一三一陽一為六氣之上奉於天,所以稱為「上見」。
【譯文】
黃帝問道:天有木、火、土、金、水五行,臨治於東、西、南、北、中五個方位,從而產生寒、暑、燥、濕、風等氣候變化,人有五臟生五志之氣,從而產生喜、怒、思、憂、恐等情志變化。
經論所謂五運遞相因襲,各有一定的主治季節,到了一年終結之時,又重新開始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還想再聽聽五運和三一陰一三一陽一的結合是怎樣的。
鬼臾區再次跪拜回答說:你提這個問題很高明啊!五運和一陰一陽一是自然界變化的一般規律,是自然萬物的一個總綱,是事物發展變化的基礎和生長毀滅的根本,是宇宙間無窮盡的變化所在,這些道理哪能不通曉呢?因而事物的開始發生叫做「化」,發展到極點叫做「變」,難以探測的一陰一陽一變化叫做「神」,能夠掌握和運用這種變化無邊的原則的人,叫做「聖」。
一陰一陽一變化的作用,在宇宙空間則表現為深遠無窮,在人則表現為認識事物的自然規律,在地則表現為萬物的生化。
物質的生化而產生五味,認識了自然規律而產生智慧,在深遠的宇宙空間,產生無窮盡的變化。
神明的作用,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天為濕,在地為土;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天為寒,在地為水。
所以在天為無形之氣,在地為有形之質,形和氣互相感召,就能變化和產生萬物。
天復於上,地載於下,所以天地是萬物的上下;一陽一升於左,一陰一降於右,所以左右為一陰一陽一的道路;水屬一陰一,火屬一陽一,所以水火是一陰一陽一的象徵;萬物發生於春屬木,成實於秋屬金,所以金木是生成的終始。
一陰一陽一之氣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有多少的不同,有形物質在發展過程中也有旺盛和衰老的區別,在上之氣和在下之質互相感召,事物太過和不及的形象就都顯露出來了。
黃帝說:我想聽聽關於五運分主四時是怎樣的呢?鬼臾區說:五運各能主一年,不是單獨只主四時。
黃帝說:請你把其中的道理講給我聽聽。
鬼臾區說:臣久已考查過《太始天元冊》,文中說:廣闊無邊的天空,是物質生化之本元的基礎,萬物滋生的開始,五運行於天道,終而復始,佈施天地真元之氣,概括大地生化的本元,九星懸照天空,七曜按周天之度旋轉,於是萬物有一陰一陽一的不斷變化,有柔剛的不同一性一質,幽暗和顯明按一定的位次出現,寒冷和暑熱,按一定的季節往來,這些生生不息之機,變化無窮之道,宇宙萬物的不同形象,都表現出來了。
我家研究這些道理已有十世,就是這個意思。
黃帝說:好。
什麼叫氣有多少,形有盛衰呢?鬼臾區說:一陰一氣和一陽一氣各有多少的不同,厥一陰一為一一陰一,少一陰一為二一陰一,太一陰一為三一陰一,少一陽一為一一陽一,一陽一明為二一陽一,太一陽一為三一陽一,所以叫作三一陰一三一陽一。
形有盛衰,指天干所主的運氣,各有太過、不及的區別。
例如開始是太過的一陽一年過後,隨之而來的是不及的一陰一年,不及的一陰一年過後,從之而來的是太過的一陽一年。
只要明白了迎之而至的是屬於什麼氣,隨之而至的是屬於什麼氣,對一年中運氣的盛衰情況,就可以預先知道。
凡一年的中運之氣與司天之氣相符的,屬於「天符」之年,一年的中運之氣與歲支的五行相同的,屬於「歲直」之年,一年的中運之氣與司天之氣及年支的五行均相合的,屬於「三合」之年。
黃帝說:天氣和地氣互相感召是怎樣的呢?鬼臾區說:寒、暑、燥、濕、風、火,是天的一陰一陽一,三一陰一三一陽一上承之。
木、火、土、金、水、火,是地的一陰一陽一,生長化收藏下應之。
上半年天氣主之,春夏為天之一陰一陽一,主生主長;下半年地氣主之,秋冬為地之一陰一陽一,主殺主藏。
天氣有一陰一陽一,地氣也有一陰一陽一。
因此說,一陽一中有一陰一,一陰一中有一陽一。
所以要想知道天地一陰一陽一的變化情況,就要瞭解,五行應於天干而為五運,常動而不息,故五年之間,自東向西,每運轉換一次;六氣應於地支,為三一陰一三一陽一,其運行較遲,各守其位,故六年而環週一次。
由於動和靜互相感召,天氣和地氣互相加臨,一陰一氣和一陽一氣互相交錯,而運氣的變化就發生了。
黃帝說:天氣和地氣,循環周旋,有沒有定數呢?鬼臾區說:司天之氣,以六為節,司地之氣,以五為制。
司天之氣,六年循環一周,謂之一備;司地之氣,五年循環一周,謂之一周。
主運之氣的火運,君火是有名而不主令,相火代君宣化火令。
六氣和五運互相結合,七百二十氣,謂之一紀,共三十年;一千四百四十氣,共六十年而成為一周,在這六十年中,氣和運的太過和不及,都可以出現了。
黃帝說:先生所談論的,上則終盡天氣,下則窮究地理,可以說是很詳盡了。
我想在聽後把它保存下來,上以調治百姓的疾苦,下以保養自己的身一體,並使百姓也都明白這些道理,上下和睦親一愛一,德澤廣泛流行,並能傳之於子孫後世,使他們不必發生憂慮,並且沒有終了的時候,可以再聽你談談嗎?鬼臾區說:氣運結合的機理,很是切近而深切,它來的時候,可以看得見,它去的時候,是可以追溯的。
遵從這些規律,就能繁榮昌盛,違背這些規律,就要損折夭亡;不遵守這些規律,而只按個人的意志去行一事,必然要遇到天然的災殃。
現在請讓我根據自然規律講講其中的至理要道。
黃帝說:凡是善於談論事理的起始,也必能領會其終結,善於談論近的,也必然就知道遠的。
這樣,氣運的至數雖很深遠,而其中的道理並不至被迷惑,這就是所謂明瞭的意思。
請先生把這些道理進一步加以推演,使它更有條理,簡明而又不貧乏,永遠相傳而不至於絕亡,容易掌握而不會忘記,使其能提綱挈領,至理扼要,我想聽你詳細地講講。
鬼臾區說:你說的道理很明白,提的問題也很高明啊!好像鼓槌擊在鼓上的應聲,又像發出聲音立即得到迴響一樣。
臣聽說過,凡是甲己年都是土運治理,乙庚年都是金運治理,丙辛年都是水運治理,丁壬年都是木運治理,戊癸年都是火運治理。
黃帝說:三一陰一三一陽一與六氣是怎樣相合的呢?鬼臾區說:子午年是少一陰一司天,丑未年是太一陰一司天,寅申年是少一陽一司天,卯酉年是一陽一明司天,辰戌年是太一陽一司天,巳亥年是厥一陰一司天。
地支十二,始於子,終於亥,子是少一陰一司天,亥是厥一陰一司天,所以按這個順序排列,少一陰一是起首,厥一陰一是終結。
厥一陰一司天,風氣主令;少一陰一司天,熱氣主令;太一陰一司天,濕氣主令;少一陽一司天,相火主令;一陽一明司天,燥氣主令;太一陽一司天,寒氣主令。
這就是三一陰一三一陽一的本元,所以叫做六元。
黃帝說:你的論述很偉大,也很高明啊!我將把它刻在玉版上,藏在金匱裡,題上名字,叫做《天元紀》。
分類:古代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