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白話版
盧淵傳
盧淵,字伯源,小名一陽一烏。
一性一情溫雅寡慾,有祖父的風範,篤志學業,家門和睦。
襲爵為侯,拜為主客令,典屬國。
遷任秘書令、始平王師。
後按例降爵為伯。
任給事黃門侍郎,遷任兼散騎常侍、秘書監、本州大中正。
當時,高祖將立馮後,準備召集朝中大臣討論此事。
高祖先問盧淵:「卿覺得怎麼樣?」
盧淵說:「這種事自古以來都是很慎重的,依臣愚見,應該求之卜筮。」
高祖說:「因她是先後的侄女,我的主意已定。」
盧淵說:「雖然為臣奉命如此,然而心中實有未盡之意。」
等到朝臣聚集討論,盧淵仍像以前一樣堅持自己的意見。
馮誕得到皇帝的隆厚一寵一遇,這下深深記恨在心,盧淵也不記掛。
等到高祖召集朝臣討論征伐蕭頤的事,盧淵上表說:
「為臣雖然見識不周廣,但也頗涉篇籍。
從魏晉前溯,太平之世時,從未有皇帝御駕親臨六軍,決勝戰場之上。
勝了說不上是英武,不能勝又有損聖德,這是所謂千鈞之駑不為老鼠而發動機關的道理。
過去魏武王曹一操一反憑老弱之兵一萬而使袁紹土崩瓦解,謝玄以士兵三千而苻堅瓦解。
勝負不由人數眾寡決定,成敗在於須臾之間,若袁紹採用田豐之謀,則坐制曹孟德。
魏已吞併蜀國,到了晉代,吳僅據有江表,魏居其上游,國力大小懸殊,德政理絕。
但是仍然君臣協謀,延續數十年。
到了吳孫皓時朝政暴虐,上下離心背德,魏才水陸俱進,一舉攻下吳國。
現在蕭氏政權以篡殺之燼,政治暴酷,賦役繁雜,又加上門內支屬相互殘殺,人神同棄。
吳、會這些地方的百姓,紛紛來到皇魏境內,眼下正是克平之日,統一之期。
如若皇上您大駕南巡,敵人必定革面臣服,閩、越之民必定倒戈,這就猶如運山壓一卵一,有征無戰。
但是愚臣認為萬乘之尊的您親自出征,漕運難繼,千里運糧,兵有饑色,大軍征戰之後,必有饑荒凶險之年。
還不如命令將帥統領一精一銳,蕩滌江右,然後陛下您鳴鸞巡察,慶功於東嶽泰山,則天下不勝幸運,四海百姓便會擁戴依賴於您。
「為臣又聽到流言,關右之民,近年以來,競相設立齋會,假稱豪貴,互相煽惑,公然在集會時候,誹謗朝廷。
無上之心,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
愚臣認為應迅速懲辦滅絕此風,誅殺其魁首。
不這樣的話,臣擔心會鑄成黃巾、赤眉那樣的禍亂。
養育其微萌之芽,不鏟其毫末之苗,萬一他們造反,恐怕受其危害的就多了。
為臣世代侍奉皇家,義在與君王同休共戚,十分清楚犯顏直諫觸犯龍顏的罪過深重,然而如果不這樣,不忠之罪就更可怕了。」
皇帝下詔說:
「至上之德雖然只有一個,但樹立功德的途徑卻很多。
三聖殊文,五帝異律,或張或弛,哪裡要一定是相因不改呢。
朕遠思太平之主,所以不親自掛帥征討,大概都是有緣由的。
英明之主,或以天下統一而無征;守庸之君,或因志劣停伐。
而今朕若把自己與過去英明的皇帝比較,時勢今非昔比;比之庸懦的君主,朕著實又不甘心。
假如尊貴無上的君主,不宜親駕,那二公之徒,革輅之戰,豈不是很荒謬的嗎?朕推尋過去的人,假如都身先士卒拯濟世事,哪還有不拓廣祖先基業的呢?定火之雄,未聞不武;世祖的行為,非皆疑懾。
而且曹一操一勝了袁術,是由於其德行禮義內澤百姓;苻堅土崩瓦解,是因為其政治火候未到。
顯然不是老弱的士兵力量強大,十萬之眾勢力弱小。
現在朕採用先天之術,率領仁義之師,審觀成敗,或許可以免於這種過失。
長江險阻,並不可怕;要成就偉大的計劃,何必一定要找個先前的模一式呢。
洞庭、彭蠡,畢竟不是堅固如殷城,我魏師振臂一呼,或許即能成就漢之大業。
謀略之義,當付之臨機應變;糧草之需,就寄托在如蕭何那樣的賢相身上。
朕此番前行,將求海內統一,哪裡是喜好輕舉妄動,利益所在,何能委派他人!
「而且國家遭到水旱災害,未必是由於兵禍;堯、湯時的災難,難道也是因為興兵動旅引起的?國家豐年之後,雖靜有之,關左的小紛亂,朕已下令平伐。
微不足道的流言,哪能妨礙大業的完成?朕深深記住了一愛一卿的一片誠心,卿不要記恨朕不按你說的去做。」
等到皇帝車駕親征,趙郡王元干督管關右諸軍事,皇帝下詔加授盧淵為使持節、安南將軍,為副都督,統領七萬兵馬準備從子午出擊。
不久因蕭頤去世,停止南征。
當時涇州羌人叛逆,攻城占邑,盧淵率領六千騎步兵,號稱三萬,慢慢向前開進。
不到一個月,叛賊便紛紛逃散,投降的民眾有數萬人,盧淵只殺了首惡,其他人的罪行一律不過問。
皇帝下詔讓他兼任侍中。
當初,盧淵十四歲時,曾經到長安去過,準備回來時,有五十多人為他餞別,地點在渭水北面,有位相士扶風人王伯達說:「諸君都不如這位盧郎,他的官位與其學識才幹雖不相稱,但是他的德行名聲十分隆盛,名望超過朝中諸公宰輔。
二十多年後,當號令關右。
願盧郎不忘老夫今日之言。」
此行之時,王伯達已年逾八十,到軍門求見,談論平生所見。
沒多久,朝廷便拜盧淵為儀曹尚書。
魏高祖考核在位官員,降盧淵以王師守常侍、尚書郎,奪除他常侍的俸祿一周。
不久任他為豫州刺史,盧淵以母親年老為由,堅辭不赴任。
恰逢蕭昭業的雍州刺史曹虎派使者前來請求投降,朝廷便派盧淵為使持節、安南將軍,督領前鋒諸路軍馬奔赴樊鄧。
盧淵到高祖駕前辭謝說:「為臣一介儒生,頗聞俎豆祭祀之類,帶兵征戰之事,從未學過。
望陛下定奪。」
行軍日期已經一逼一近,高祖不同意換人。
盧淵說:「臣擔心曹虎又成為另一個周魴啊,陛下應審慎從事。」
曹虎果然詐降。
盧淵到葉城,詳細詢問曹虎詐降之事,兼陳述其利害關係。
魏帝下詔讓盧淵攻打南一陽一。
盧淵以兵少糧乏,上表請求先攻赭一陽一。
因它靠近葉城糧倉的緣故。
高祖同意了,於是盧淵便進攻赭一陽一。
蕭鸞派將領垣歷生前來救援,盧淵素無將略,被敵人打敗了,被免去官爵,貶為平民。
不久盧淵遭母喪,魏高祖派使者前往盧宅宣慰弔問。
喪期完了之後,盧淵兼任太尉長史。
高祖南討,盧淵又兼任彭城王中軍府長史。
不久為徐州、京兆王元愉兼任長史,朝廷賜絹百匹。
元愉年紀很小,府中事不論大小,大多由盧淵決定。
盧淵以誠信御物,得到東南老百姓的信任與一愛一戴。
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謀外叛,盧淵看出了他們的跡象,暗暗吩咐諸戍軍,以防不測。
盧淵屢屢上表,朝廷也不採納他的意見,沈陵後來果然殺了身邊將帥,率宿豫人馬叛逃南方。
沿淮諸戍地,由於有防備,得以保全。
沈陵戍邊多年,暗地勾結的人員很多,南徐、宿豫二州,人情都被煽惑。
沈陵南逃後,他的余一黨一,很有一些被押送到盧淵這裡來的,盧淵都安一撫他們一番之後把人放了,由此人心安定下來。
景明初年,朝廷任命他為秘書監。
二年(501),卒於任上,享年四十八歲。
朝廷贈他為安北將軍、幽州刺史,恢復其固安伯爵位,謚稱懿。
當初,盧諶父親盧志師法鍾繇書法,世代傳業,代有能人。
至盧邈以上,兼擅長草書。
盧淵演習家法,代京宮殿的字多是盧淵所題。
白馬公崔玄伯也善於書法,世代傳習衛馞體。
魏朝初年工於書法的,就是崔、盧兩家。
盧淵與僕射李沖關係特別和睦。
李沖看中盧淵門風,而盧淵推崇李沖才識官位,故結為婚姻親家,往來親密。
至於盧淵受到高祖的禮遇賞識,李沖從中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盧淵有八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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