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白話版
刁雍傳
刁雍,字淑和,渤海饒安人。
高祖刁攸是西晉御史中丞。
曾祖刁協,跟隨司馬睿渡江,定居京口,官至尚書令。
父刁暢,任司馬德宗的右衛將軍。
當初,刁暢兄刁逵因劉裕輕狡薄行,欠社錢三萬,過期不還,把他抓起來當兵去了。
等到劉裕誅殺桓玄,因與刁逵有仇,先誅刁氏一族。
刁雍被刁暢舊吏藏了起來,投奔姚興豫州牧姚紹所在的洛一陽一,後來又到了長安。
刁雍博覽群書,姚興任命他為太子中庶子。
泰常二年(417),姚泓滅亡,刁雍與司馬休之等人投奔魏國。
刁雍上表陳述衷曲,表明誠心,請求在南疆效力。
魏太宗答應了,授予刁雍建義將軍的稱號。
刁雍於是在黃河、濟水之間招集流散人馬,共得五千多人,南據大峴,一騷一擾徐、兗二州,建號誓師,傳檄邊境。
劉裕派將領李嵩等率兵討伐刁雍,刁雍在蒙山把他斬殺在陣前。
這下兵力增至二萬,刁雍進駐固山。
泰常七年(422)三月,刁雍堂弟刁彌也率軍進入京口,謀劃共同討伐劉裕,劉裕派兵打敗了他們。
六月,刁雍又侵犯劉裕的青州,刁雍戰敗,於是收拾散兵在馬耳山自保。
又被劉裕青州軍所一逼一,便進入大鄉山。
泰常八年(423),魏太宗南幸鄴城,刁雍在行宮朝見皇上。
太宗問:「先前聽說卿家有人逮捕過劉裕,這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刁雍說:「是為臣的伯父。」
太宗笑著說:「劉裕父子應當害怕一愛一卿。」
又對他說:「朕先前派叔孫建等人攻打青州,老百姓全部躲藏起來,城池還沒被攻下。
他們既然一向都懼怕卿的威風,士兵百姓又相信服,今天朕想派你幫助叔孫建等人,你當勉力為之。」
於是授刁雍為鎮東將軍、青州刺史,東光侯,撥給五萬騎兵,讓他別立義軍。
叔孫建先打東一陽一,刁雍來到,招集義眾,又得到五千人,派人安一撫各郡縣,當地百姓人心歸順,送租糧供給軍需。
刁雍攻東一陽一,剷平其北城三十步左右。
劉義符青州刺史竺夔在城內挖地道,向南延伸進入澠水澗,作為退路。
刁雍對叔孫建說:「此城已平,應及時攻入。
不然的話,城中人都逃完了。」
叔孫建擔心會傷亡士兵,提出疑問。
刁雍說:「如果害怕損傷官兵,刁雍今天請求帶領義兵先進去。」
叔孫建不聽,竺夔想從東面逃走,正逢劉義符派將領檀道濟等人救青州。
刁雍對叔孫建說:「敵人害怕官軍鐵騎,用鎖連車成為連環陣。
大峴以南,處處狹隘,車輛不能並行。
刁雍請求統義兵五千,據險破敵。」
叔孫建不聽,說:「士兵不服水土,病者已過半數。
如相持不休,士兵定會死盡,哪裡還能再去戰鬥。
現在不損大軍,安全而返,這是上策。」
叔孫建於是引兵而還。
刁雍於是鎮守尹卯固。
皇帝又下詔讓他南入,以擾亂敵境。
刁雍攻克項城。
這時正逢朝廷有詔追令他隨機應變,刁雍於是招集譙、梁、彭、沛百姓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遷鎮濟一陰一。
延和二年(433),在外黃城建立徐州政一府,設置譙、梁、彭、沛四郡九縣,朝廷任刁雍為平南將軍、徐州刺史,賜爵東安侯。
刁雍在鎮七年,太延四年(438),奉召回京,邊民仍連年要求他回去。
魏世祖很嘉許他,太平真君二年(441)又被授官使持節、侍中、都督揚、豫、兗、徐四州諸軍事、征南將軍、徐豫二州刺史。
三年(442),劉義隆將裴方明侵佔仇池,皇帝下詔讓刁雍與建興公古弼等十餘名將領討平敵人。
五年(444),刁雍以本將軍為薄鼻律鎮將。
到鎮,刁雍上表說:「臣蒙一寵一出鎮,奉職西藩,總領各軍,戶民殷廣。
又總領戎馬,以防不測,安排屯田,作為儲積。
臣夙夜思慮,寢食難安。
從今年四月末到鎮,現在已至仲夏,治下百姓仍沒能春種。
臣心念那些農夫,雖然佈滿原野,但官渠缺水,不能廣種。
從前段時間以來,勞動所得不抵租稅,兵人口累,都很饑儉。
臣略加檢查,發現此地耕種困難。
「大凡想養民豐國,必須耕種農田。
此地缺雨,正應引黃河水澆灌。
臣觀察舊渠堰,是上古所建,不是近代的事。
富平西南三十里,有艾山,南北長二十六里,東西四十五里,被鑿穿通向黃河,看起來像大禹當年舊跡。
這兩岸作為灌田用的大渠,寬十多步,從山南面引水到此渠之中,計算過去做這些的時候,渠堤高於黃河水面不過一丈。
黃河水流湍急,沙土漂流,今天此渠高於河水已有二丈三尺,又加上河水浸射,往往崩塌。
渠的位置高懸,黃河水無法入渠。
雖然舊渠各處依然將就引水,水也難得。
現在艾山北面,黃河中有小島,水分為二。
西河小而狹,水寬才一百四十步。
臣現在請求來年正月,在河西高渠的北面八里、分河之下五里處,平地鑿渠,寬五十餘步,深五尺,兩岸築堤,堤高一丈。
北行四十里,仍入高渠,沿高渠向北,行八十里,共一百二十里,將會出現大片良田。
這些工程共需四千人,四十天時間,便可修成。
所要鑿的新渠口,距河面五尺,河水不得入。
現在臣請求從黃河小河東南岸築堤斜斷到西北岸,計長二百七十步,寬十步,高二丈,絕斷小河。
二十天時間便可完工,兩項加起來,合計用工六十天。
小河的水,盡數引入新渠,水源充足,灌溉公私田四萬餘頃。
十天之間,水就可灌田一遍,四遍之後,糧食便收成在望。
這樣官稅充裕,百姓也很富足。」
皇帝下詔說:「卿憂國一愛一民,知道重引黃河水,灌溉農田。
宜立即行動,以做好此事為務,何必要限定日期呢。
有可以便國利民的事情,盡避說來。」
七年(446),刁雍上表說:「奉詔高平、安定、統萬及臣所守四鎮,出車五千乘,運屯谷五十萬斛交付沃野鎮,以供軍糧。
臣鎮離沃野八百里,道路上多是深厚的沙,空車往來,尚且困難,假如載谷,只能裝二十擔,每經沙深的地方,必定會陷沙難行。
又加上谷在黃河西面,轉運到沃野,中間需渡越大河,計車五千輛,運十萬斛糧,一百多天才能往返一次,大大貽誤老百姓耕種之業。
車牛難行,難以全至,一年不過能運上兩次,五十萬斛運完得花去三年。
臣前時奉詔,稱有可以利國利民的計策盡避上報。
臣聽說鄭、白之渠,遠運淮海的糧食,逆流數千里,一年才能運一次,猶可說是國有餘糧,百姓安樂。
而今臣請求在牽屯山黃河邊,造船兩百艘,二船並為一舫,一條船可裝糧食二千斛,一舫十個人,共計需一千人。
臣鎮內士兵,全都熟悉水一性一。
一次可送糧二十萬斛。
方舟順流,五天就到了,從沃野牽船而上,十天也便到了,合計六十天能夠往返一次。
從三月到九月可往返三次,運糧六十萬斛,計用人力,少於車運十倍有餘,不費牛力,又不廢棄農時。」
帝下詔說:「朕知卿想造船運糧,一個冬天便可造成,大大節省民力,既不費牛又不廢田,很好。
這種方式不僅可用一次,而且可以作為一個永久的方式保持下去。
今另命統萬鎮出兵運輸,卿鎮可出百名士兵作為船工,哪能專從你一鎮出人千名呢?雖然是派船匠,仍須卿指授安排,不可專任。
各種類似於這種利國利民的意見,繼續上報。」
九年(448),刁雍上表說:「臣聽說安不忘亂,是先聖的執政思想。
何況偏遠之地,連接邊城,防守不嚴,即會導致無從禦敵的情況出現。
臣鎮所統轄的河西,也在邊疆,臣常擔心不測。
平地積穀,實難守備。
士卒散居各處,沒有屏障。
如賊人乘虛而入,我軍必會狼狽不堪。
雖想固守,也無法避免各方面的損失。
臣請求築城儲谷,設兵防守。
此城由我鎮自行修建,不必煩勞朝廷。
而且建城的時間,安排於農閒之時,不會廢棄耕作。
一年、二年不成,三年一定會建成。
立城的地方,必定要選擇水陸邊緣。
大小斑下,量力而行。」
帝下詔同意。
到太平真君十年(449)三月,城修好。
帝下詔說:「卿深思遠慮,憂勤盡忠,朕知道城已修好,邊境沒有了不測之憂,千載有永安之固,朕很讚許你的行為。
就把這座城叫刁公城,以表彰你的功勞。」
興光二年(455),帝下詔讓刁雍還都,拜授特進,將軍如故。
和平六年(465),刁雍上表說:「臣聽說有國有家者,無不以禮樂為先。
所以《禮記》說:禮用來約束行動,樂用來修養內心。
讓和氣中釋,恭敬溫文。
所以安上治民,沒有比禮更好的了;易俗移風,沒有比樂更好的了。
而且於一民一俗,尚須崇而用之,何況統治八方,馴化四海呢?所以堯帝修五禮以明典章,作《咸池》以調諧萬類,彰顯皇軌於雲岱,發揚教化於介丘。
令木石革心、烏獸起舞。
包容天地之情,通達神明之德。
大凡感天動神,沒有比禮樂更近的了。
所以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
和,因此萬物生機勃勃;節,故而報天祭地。
禮行於郊,則上下和肅。
肅,是禮的情;和,是樂的目的。
樂至則無怨,禮到則不違。
揖讓而治理天下,難道說的不就是禮樂嗎?
「只有聖人知道禮樂不可停止,所以作樂以應接皇天,制禮以配於后土。
所以承天之道,而治人之情。
因此王者統治安定而制定禮儀,大功告成而製作音樂。
虞、夏、殷、周,易代而起。
到周朝末年,王權衰落。
孔子感傷禮樂崩亡,痛心文武之道將墜,從衛返魯,整理禮樂,使之各得其所。
到了秦始皇時代,剪滅廢棄道術,銷毀典籍,坑殺儒士,盲天下之目,絕禮儀之章,《簫韶》來儀,不可恢復矣。
賴漢代興起,改正朔,易服色,協音樂,制禮儀,正古禮,大體周備。
至於孝章帝時,每以三代損益,優劣殊途,感歎其薄德,沒有辦法改變百姓視聽,博士曹褒看到這個詔書,知道皇上有製作禮樂的意圖,於是上疏求定諸禮儀,以作為漢禮。
終而停廢,不能實行。
到魏晉時代,則修而不備。
「臣思陛下無為而治以端正自身,任用賢士統治天下,方鳴和鸞以升岱宗,陪群後以升中岳,而三禮在唐時便已缺欠,像舞在周時已經改變。
君主的舉措必定記載,這是古代典制。
祭天祭地之禮,是帝王的盛事。
臣認為如今是有其時而無其禮儀,有其德而無其樂。
史缺封石之文,工絕清頌之享,實在是由禮樂不興,王政有缺所導致的。
臣聽說樂由禮起,故而像德;禮由樂現,用來防一婬一。
五帝異時不相沿,三王異世不相襲,是由於事與時並,名與功偕的緣故。
為臣見識粗淺,所慮不遠,認為應該修禮正樂,以光大聖人之治。」
高宗下詔讓公卿一起討論此事,適逢高宗逝世,事情便耽擱下來了。
皇興年間,刁雍與隴西王源賀以及中書監高允等人都以年高特被優禮,皇帝賜給刁雍幾杖,准他可佩劍上朝,每月為他送去山珍海味。
刁雍一性一情寬柔,喜一愛一文典,手不釋書,明敏多智。
所寫的詩賦頌論加上雜文,一共有一百多篇。
又寬宏一愛一士,怡靜寡慾。
篤信佛道,撰教誡二十多篇,用以訓導子孫。
太和八年(484)冬天去世,享年九十五歲。
朝廷賜給命服一套,贈帛五百匹,贈授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將軍如故,謚稱簡。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