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白話版
李彪傳
李彪,字道固,頓丘衛國人,名字是魏高祖賜予的。
家中世代寒微,少小甭貧,素有大志,好學不倦。
開始受學於長樂監伯一陽一,伯一陽一相當賞識他。
晚些時候與漁一陽一高悅、北平一陽一尼等人準備隱居於名山,不能成行便只好作罷。
高悅與兄高閭,博學高才,家中富藏典籍,李彪於是在高悅家中手抄口誦,廢寢忘食。
既而還歸鄉里。
平原王元睿將及成年,雅好學業,娶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的女兒為妻,取道冀州、相州,聽說李彪的名聲便去拜訪他,二人修結師友之禮,郡中傳為美談。
於是李彪被推舉為孝廉,到京師學堂中修習學業。
高閭在朝中官員中稱讚表揚他,李沖待李彪很是客氣,李彪便牢牢攀結李沖。
高祖登基初年,李彪任中書教學博士,後來假員外散騎常侍、建威將軍、衛國子,出使蕭賾。
遷任秘書丞。
參與著作事宜。
魏自成帝以來至於太和年間,崔浩、高允等人著述《國書》,編年序錄,依照《春秋》體例,《國書》中遺漏的史實,以至三件中有二件被漏掉。
李彪與秘書令高..開始上書奏請依照司馬遷、班固史書的體例,創為紀、傳、表、志諸項目錄。
李彪又上書說:
「臣聽說過去的賢哲君王,無不勤勉不已,孜孜以求,思考納受直言,以求造福百姓。
所以他們訪求童稚,詢問師長,不避山高路遠,詢求謀略諮問善德,不棄貧賤之人。
取其能夠光大茂實於竹帛之中,傳播徽聲於金石之上。
臣正生於有道之世,恰逢無可諱言的聖朝,敢修以往程式,竊考現下所宜,謹冒死上密封的奏章,言事七條。
一派胡言,伏待刑戮。
「其一是:自從太和建號,到此已經十二年了,典刑德政,可以述說了。
立園丘以昭明孝思,則百神不乏供饗了;舉賢才以備問,則賢士盈一滿於朝;開至誠之心以接萬物,則朝廷便無一奸一佞之人了;敦揚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一愛一、弟敬六順以教人,則四門之中都無凶頑之人了;制冠服以明官秩,則典章法式又能彰明瞭;作雅樂以協調人倫,則人與神交互為慶了;深慎重刑罰以明刑戮,則監獄之中亦無冤屈了;薄減衣著食味以示儉約,則天下風向節省了;放出宮女配嫁鰥夫,則人們便無怨憤曠怒了;傾出府藏以賑濟萬民,則天下饑寒便普受飽暖了;省減賦稅徭役以養育萬民,則編戶之民逍遙巷歌了;宣明德澤以懷遠近,則荒遠之地都向皇魏了;垂示至德以暢幽顯,則會使天降祥瑞了。
天下百姓得其所,萬事萬物惟其新,巍巍乎天下萬物盡匯其成了。
然而,為臣愚魯,認為行儉省之道,仍然欠缺。
為什麼呢?而今士、農、工、商豪富之家,習慣奢華既已深篤,敦好樸素其情甚淺,他們仍未認識儉約便可細水長流,而務求奢侈一浪一費便難以維持長久。
宅第壯麗,車馬豪華,奴僕妾婢穿著綾羅綢緞,土木之上紋龍繡鳳,越級違制的非常之多。
古來先輩哲王立下制度,自天子到公卿,下及守門打更的小辟,他們的宮室車服都各有差別,職位小的不得越級至大,身份卑賤的不得越級至貴。
像這樣,所以上下秩序確立而人心便很穩定。
而今浮華相競,人情沒有常守之處,大造消功之物,巨製費力的事,豈不是很荒謬嗎!消功的,是指的錦繡雕文的東西;費力的,指的是廣宅高堂、壯制麗飾之類。
這些妨礙男務本業、損害女為其工的,哪裡說得完啊!漢文帝時,賈誼上疏說『今天的王政可以長歎息的有六個方面』,這就是其中之一。
大凡皇上所好,下面人必定跟從。
所以越王好勇而士人多輕視死亡,楚靈王喜好貧瘠而國中有飢餓之人。
今天二聖躬行節儉樸素,詔書旨令慇勤不斷,而百姓之中奢一靡一之風猶未革除,這哪裡是楚、越之人如彼易變,而大魏之士如此難以變化的緣故呢?這大概是朝廷制典沒有宣明,人們未見皇德,才導致這樣的情況吧。
為臣愚魯,認為宅第車服,自百官以至於平民百姓,應該在衣著等級上立定制度,以使貴顯不一逼一賤卑,微賤不越至高制,不能讓人為顯示自己的奢華,便默認他們違反經典。
而今也許有人說奢華越級的風俗已久,不能一下子革除,臣謹陳述古人漸進革新的例子。
過去,子產為政一年,老百姓唱道:『我們有田地,子產伍之,我有衣冠,子產貯之,誰殺子產,我也參與。
』三年後,歌詞改為:『我有田產,子產植之,我有子弟,子產教之,子產若死,其誰繼之?』這樣看來鄭國人的智力,難道前面昏憒而後面聰明嗎?其實是從政的人必須循序漸進,而受教化的人難以一下子幡然頓悟的緣故,如今若立制度以區別品級,始末之情,魏人與鄭人也會一樣。
既與鄭人相同,那就是說最終百姓是會說好的,我們豈能怕他們一開始的怨憤而不做最終的善舉呢?大凡崇尚儉樸的是開福祿之源,喜好奢侈的是引起貧窮的徵兆。
然而儉約容易以教化流行,而奢華難以對財貨感到滿足,正因為如此,所以聖德之人留心於此,賢敏之士希求一個標準。
所以夏禹卑小自己宮室而厭惡華麗衣服,殷湯起居陋室而乘坐簡車。
這是先輩哲王對後來君王顯示儉約,後王理應觀其意而取合適的標準。
孔子任魯國司寇,乘坐柴車駕馭駑馬;晏嬰任齊丞相,戴洗過的帽子穿破舊的衣裘。
這是對後來的臣子顯示儉約,後來的臣子們應該認識其情愫而以他們為榜樣。
前志說:『作法於涼地,其貪弊仍行。
』這句話雖然簡略,但卻達於治理之道。
臣一派胡言,倘使有可採用的話,等到了三年,便可有所成效。
有成效則人務其本,人務其本則奢侈一浪一費便可去除,費奢去除則糧食布帛便豐富起來,谷帛豐富則人們便安逸快樂,人們安逸快樂則皇帝基業便可以穩固了。
「其二說:《易》稱:『主掌祭器的,莫如長子。
』《傳》說:『太子奉持塚嫡立的資糧很多。
』然而,祭祀無主則宗廟諸神便無所饗,塚嫡廢則皇朝政權神器就無所傳。
聖賢之人知曉其中道理,所以垂示誥詔以為長久法典。
過去,姬王深明此道,所以大崇儒術以訓導世代嫡傳,他們於是演習養成美好的德行,以其調理黎民百姓,因此世世代代統治天下,傳世八百年之久。
等到嬴氏建立秦朝政權,終而放棄德政,焚坑儒家典籍,不以禮義教誨其子,於是後代們養成凶狠的本一性一,殘酷地對待生民百姓,所以政權不能鞏固,到秦二世便滅亡了。
國家滅亡與興盛,其道理在於師傅,師傅損益的做法,可以說說。
增益的,周公為周成王師傅,以孝仁禮義教導他,逐去成王身邊的一奸一邪之人,不讓他見到惡人,選擇天下的端方之士、孝悌博聞有道術才幹的人為他的輔佐之臣。
身邊的輔臣良端,成王自然端正了,因此周家天下恆固長久。
損減的,趙高為胡亥的師傅,趙高專教胡亥以刑戮斬殘以及夷滅人家家族,逐除他身邊正派臣屬,讓他不能見到善良人士,諂佞讒賊之類的人圍繞左右。
左右邪惡,胡亥邪僻,秦朝國運因此短暫。
而皇天,輔德之物,哪會偏一愛一周代而疏遠秦朝?這全都由其所行的道路不同,所以禍福的途徑也不同而已。
從前光武帝議為太子選擇老師的事,他問群臣,群臣體會皇帝本意,都說太子的舅舅,執金吾、新一陽一侯一陰一就可以。
博士張佚義正辭嚴地說:『今天立太子是為一陰一氏呢?還是為天下?如果為的是一陰一氏,則一陰一氏便可為其老師;如為天下,則毫無疑問應當用天下的賢才。
』光武帝點頭稱好,說:『設置師傅,是輔佐太子的。
而今博士您教了我,何況太子呢?』立即拜張佚為太子老師,漢明帝終而成為一代賢主。
然而張佚成為漢明帝的師傅,並非他的漸進所致,尚且可稱道,何況他訓之以正道,其好處當然就更大了。
所以《禮》說『太子出生,舉之以禮,讓人抱著他,有關部門的官員齊肅端冠,見太子於南郊』,這是昭明嫡傳長子的重要一性一,以讓上天明察。
『經過皇闕則下車馬,經過宗廟則小步急趨』,明示孝敬的道理。
這樣古代的太子有『自己是赤子,而教化便自然而然地流行了』。
這乃是遠世的鏡鑒。
高宗文成皇帝感慨少時老師誨教不勤,曾經對群臣說:『朕剛開始學習時,年尚幼小,感情未能專一,既臨萬機之後,沒有時間溫習,現在想起來,哪是我一個人的過錯,也是師傅教我不勤所造成的啊。
』尚書李斤脫帽謝罪,這就是最近可為借鑒的事實。
臣思太皇太后翼贊高宗,訓成顯祖,使其巍巍之功超越前代君王。
陛下您幼小時蒙受勤誨,登上皇極,等到太子誕生,您又親加撫教,日省月課,實在勞神太過。
現在實在應該依照古式設立師傅以訓導太子,訓導正確則太子自正,太子正則皇家慶福,皇家慶福則百姓受其大幸了。
「其三是:國家之本是黎民百姓,人所憑借的是米飯粟糧,因此古代賢哲君王無不勤勸耕種,滿蓄倉庫。
所以堯湯時遇水旱之災,人無菜色者,是由於備糧有漸,素有積食所致。
到了漢代,以人糧食短少,於是設置常平倉以供給百姓糧食;曹魏時因兵糧缺乏,建立屯田制以供兵糧。
取其不匱乏當時,軍隊國家都受到接濟。
又《記》說:國家沒有三年的儲備,就叫國非其國。
光武時因一畝沒有收成,便罪責牧守。
聖人的憂世重谷,慇勤勉力是如此之甚,明達君王體恤百姓勸人農耕,切切如此。
前年太行山東饑荒,去年京城饑廑,內外之人紛紛跑到豐產的地方,荒棄本業,歷盡辛苦才到目的地,這樣又有損於國家的形象。
如果先多積些糧食,到時就開倉賑濟,安一撫民眾,哪會出現荒情驅使老百姓餬口千里之外的景象呢?以今比昔,實在令人害怕。
臣認為應該分出州郡正常調稅的九分之二,京都用度每年的餘額,各各設立相應機構,豐年時立倉積糧,歲饑時加私之二,放糧於人。
像這樣,老百姓必定努力耕種以買官布,又力求貯財以購官糧,年豐則經常聚積,歲凶則開倉濟接。
又另立農官,選取州郡戶民十分之一為屯田之民,選擇合適的地方,分給一定的田地,配給他們相應的錢財雜物牛馬等,讓他們勉力耕種。
一名農夫所耕的田地,每年上交六十斗,免除他們的賦稅並征戰戍守雜役。
推行這兩件事,那麼數年之中,就會谷多而人足,雖有災情便無危害。
臣又聽說前代明主,都務懷遠方之民,禮敬賢士招引滯人。
因此,漢高祖經過趙國,求得樂毅為用;晉武帝定天下,用吳、蜀有才學之人。
臣認為聖上應在黃河兩岸七州郡人中,挑選人才,令其入朝,依照中原官員品級,按其才能授予官職。
這樣,一者可以拓廣聖朝新舊人員一律平等相待的義旨,二者可以引江、漢人士歸順有道皇魏之心。
「其四是:過去舜帝命咎繇思刑罰的寬貸,周公告誡成王不要誤了監獄中的事,這君臣相誡的事實,都表明了十分重視刑罰。
而今,二聖哀憫憐惜罪辜之人,小大之情,判決之日,聖上多從降恕,實在不得已時,也必定垂示惻隱之情,即使前代君王勤聽訴訟動輒赦免,也不過如此而已。
然而行刑有犯時氣,愚臣私下未能安心。
漢制,舊時斷決獄訟報請上級,常在十一月完結,到孝章帝時改為在十月完結,以育三正。
後來遭受乾旱,議論的人說因十月斷決獄訟,一陰一氣微少,一陽一氣洩一出,因而致旱。
此事交付公卿、尚書陳一寵一議論說:冬至一陽一氣開始萌生,所以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應,周朝以本月為春;十二月一陽一氣上通,野雞鳴叫雞孵小雞,殷商以本月為春;十三月一陽一氣已至,蟄伏的蟲子都開始鳴叫活動了,夏代以之為春。
三正成著,以通三統,三統的月份中,斷獄流血,這是不察蒼天旨意。
《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安寧,事欲靜平。
這個月中生起大怒,不能稱為安寧;行大的刑罰,不可稱為靜平。
章帝覺得他的話說得很對,終在十月斷獄決訟。
而今京都及四方斷獄報重,常常完於冬季,不推尋三正以育養三微。
寬釋宥赦之情,常超過往昔;遵守時令之憲,猶且或有欠缺。
這哪能叫助一陽一發生、垂奉微之仁呢?的確應該遠查周朝典制,近采漢代典章,令天下斷決獄訟,起自初秋,盡於孟冬,不在三統所屬的春天,行使斬絞之刑。
像這樣,就可道協幽顯,仁垂後代了。
「其五是:古時,大臣有因不廉潔而被廢棄的,不叫不廉,而叫....不飾,即為官不廉正的意思。
這就是為君之人禮敬顯貴之臣,不明說其過失。
臣有大過,則白冠..纓,盤水加劍,前往宮廷而請死,這是為臣的知罪而不敢逃脫刑罰的行為。
聖朝禮遇大臣,與古時相同。
自太和以來,有負罪應當處以極刑的,多能夠歸還自己第宅而自盡。
遣出之日,聖上深垂隱憫,言出淒切,百官無人不見,四海之內無人沒聽說。
過去漢文帝時,有人告發丞相周勃謀反,立即把他逮捕送到長安獄中,鞭打拷問與奴隸們犯罪受到的待遇沒有兩樣。
賈誼於是上書,極陳君臣大義,認為不該這樣。
大凡顯貴之臣,天子為其改容而禮貌相待,吏人為其俯伏而敬重貴視,他們有了罪過,廢棄是可以的,賜死是行的。
但如捆起他們,送至刑官,棒擊鞭笞,小吏惡謾罵,這就不是讓老百姓都看得過去的行為了。
等到將要行刑,臣子則面向北再拜君主,跪而自裁。
天子說:『你士大夫自有過失,我對你仍然有禮。
』君主不讓別人抑鬱而受刑戮。
孝文帝深為採納賈誼之言,此後,大臣有罪,都自一殺而不受體罰。
到孝武帝時,大臣有罪又漸漸交付監獄,實在是由於孝文帝行之當時,而不立下永久典制的緣故啊。
臣思陛下聖德慈惠,豈是當年漢文帝所能比擬的。
而今天下有道,百姓不議朝政之時,臣可以安然陳述胡言於朝,但臣擔心萬世之後,繼位之主萬一有像漢武帝時那樣的事情。
夫道貴在長久,所以憑之建立影響;法以不虧損為上,所以留給其子孫謀略也,哪能只是行恩一時,而不作永久之制呢?
「其六是:《孝經》稱:『父子之道本是天一性一。
』《尚書》說:『孝,是指孝友於兄弟。
』二經的意旨,都是說父子兄弟是一體同氣,可共而不可離也。
等到其人有罪,罪不及其親,這是君上的厚恩。
至於害怕,這是怕受到牽連,這本是自然的恆常之理。
無情的人,父兄逮捕至獄中,子弟沒有悲慘怵惕的表情;子弟逃避刑罰,父兄沒有慚愧羞赫的面容。
食飽寢安,榮耀其位,遊玩自若,車馬仍華,衣冠華麗,哪是同體共氣、同分憂患的樣子呢?過去秦伯因楚人圍江,素服以示擔心;宋仲子因為失舉桓譚,免冠而請罪。
然而子弟之於父兄,父兄之於子弟,其情更近,哪裡又是結盟相知的人而可以說其感情深淺呢?二聖清正簡肅風俗,孝慈當為其先。
臣愚認為父兄如有犯罪,應該讓其子弟素服肉袒,到官府請罪;子弟犯罪,應讓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
如職位責任必需,不宜這樣做,有關部門慰勉留之。
像這樣,便足以促使平凡淺薄之人,使人們知有所恥了。
「其七是:《禮》說:『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
』這是聖人根據人情制定的禮制,為的是讓孝子終其孝情。
周代衰落,喪禮漸亡,所以服喪的人前去打仗,素冠之士動起兵刃,到了暴虐的秦代,這些禮制都遭泯滅了。
漢初,戰事頻起,未能遵古。
到漢宣帝時,老百姓應當從事軍事屯駐的,碰到祖父母、父母死亡,喪期沒滿三個月的,都不從事徭役;其朝臣遇到喪事的禮制,沒有定聞。
到後漢元初年間,大臣遇到大喪,開始能夠離官服喪。
及魏武、孫權、劉備之世,日日干戈,前代禮制又廢而不行。
晉時,鴻臚鄭默喪親,堅決要求回家服喪,武帝被其孝誠所感動,於是制定律令立下喪服常制。
聖魏初年,撥亂反正,未及建立終喪之制。
而今四方無憂,百姓安逸,的確是孝慈道合、禮教興起施行之日了,然而愚臣心中所懷,仍有未盡。
臣見到朝臣服其父喪的,期滿赴職,衣著錦繡,乘坐麗車,跟從君主祭祀郊廟,鳴玉垂委,同參節慶之宴,傷害作為人子之道,損壞天地大倫。
愚臣建議如果有人遭受祖父母、父母亡喪之禍,都讓他們終其喪期。
如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來代領其官職,就優旨慰喻,讓其視事,但只是讓其處理奏陳本部事務而已,國家吉慶之類的喜事,一律免讓他們參加。
而烽煙警起,戴孝從軍,這雖然有損喪禮,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為臣之言稍有可以採用的,願請聖上交付有關部門制定相應制度。」
魏高祖看了十分高興,不久這些建議就都得到施行。
李彪漸被聖上禮遇,加授中壘將軍。
等到文明太后逝世,群臣請求魏高祖守喪三年,高祖不同意,與李彪往復論議,事情記在《禮志》裡。
高祖下詔說:「縱觀古事,求能並非一途。
或是承借微蔭,著德當時;或是被拔選於幽陋,而至流名於後世。
因而一毛一遂起自微賤,奮發抗楚之辯,只要有才能,何必拘泥於出身。
李彪雖不是出身名門。
本來缺少華貴的資本,但他識一性一嚴整聰捷,學識博及典籍,剛辯之才,頗堪時用,加上憂吏如其家,乃宣我朝之美,如不嘉賞其行為,敘錄其功績,那憑什麼勸勉獎勵勤勞能幹之人呢?可特進秘書令,以酬答他的款誠。」
因他參預議論律令的勤勉,皇上賜給他帛五百匹、馬一匹、牛兩頭。
這一年,朝廷加授他為散騎常侍,出使蕭賾。
蕭賾派他的主客郎劉繪接待對答,並且擺下宴席音樂。
李彪辭退音樂。
到坐時,李彪說:「齊主既賜宴樂,以勞慰遠行之人,適才我辭退音樂,你或許還未體出其中意思。
自從我魏喪禮廢替,到現在已經很久了,我皇孝一性一自天,追思想慕沒有盡止,所以有今天喪除之議。
服三個月的喪,朝中官員才開始除去孝衣,但仍身穿素服處理政事。
裴、謝二公在此,臣理應把原因告知,我今日辭去音樂,想來你們不會見怪吧。」
劉繪回答說:「辭樂之事,本不驚異。
請問魏朝喪禮,它是依據什麼?」
李彪說:「高宗三年,孝文..月,而今聖上追念養育的深恩,感謝慈訓的厚德,服喪之禮依秦、漢之間禮制,可以說是得禮之變。」
徐繪又問:「如要依古,為什麼不終三年喪期?」
李彪說:「對於皇帝來說,國家大事不可久曠,所以割捨至慕之情,聽從朝臣之議。
喪期不外乎三年,而今只服三個月,此可謂無禮之禮。」
徐繪說:「叔氏太差勁了!專門以禮來要求別人。」
李彪說:「聖朝自為絕代的禮制,它關係到許多人。」
徐繪說:「文武百官總已聽從塚宰調遣,萬機有什麼可擔心它陷於曠怠呢?」
李彪說:「我聽典籍上說:『五帝的臣子,臣不如君,所以君主親自獨攬天下大事;三王君臣智力相當,所以君臣共理天下機務;五霸臣子智力超過君主,所以事情由下面決定。
』我朝衙門內都是當年五帝那樣的臣子,君主親攬大權,是遠效軒唐做法。」
李彪將要還朝,蕭賾親自對他說:「卿你前番出使還魏之日,賦答阮詩說:『但願長閒暇,後歲復來游。
』今天你果然來了。
卿此次還朝,以後還會來嗎?」
李彪回答說:「使臣我請賦阮詩:『宴衍清都中,一去永矣哉。
』」蕭賾神情茫然地說:「清都可爾,一去何事?觀卿此言,似成長闊,朕理當以特殊的禮節相送。」
蕭賾於是親自到琅笽城,登山臨水,命群臣賦寫詩歌送別李彪,可見蕭賾是多麼看重他。
李彪前後六次銜命出使,南方政權的人驚奇他的正直。
後來皇帝車駕南征,假李彪冠軍將軍、東道副將,不久又假征虜將軍。
車駕還京,遷任為御史中尉,領著作郎。
李彪既被魏高祖所一寵一幸,一性一格又十分剛直,於是屢屢彈劾糾肅朝臣,遠近之人都很怕他,豪強也不敢妄動。
高祖常常喊彪為李生,從容地對群臣說:「我有李生,就像漢代有汲黯一樣。」
汾州胡人叛亂,皇帝下詔讓李彪持節慰安,事情平息,李彪還京之後,朝廷又除任他為散騎常侍,仍領御史中尉一職,解其著作事宜。
高祖在流化池宴請群臣,對李沖說:「崔光的博大,李彪的正直,是我們國家求得賢才的基礎。」
皇帝車駕南伐,李彪兼任度支尚書,與僕射李沖、任城王等人共同處理國家日常事務。
李彪生一性一剛強豪倔,與李沖等人意見有不合的地方,便在臉上嘴上表現出來,毫無退讓的意思。
他自稱自己身為法官,無人能夠糾奏彈劾自己,於是便經常專橫恣肆。
李沖積數李彪前後所犯的罪過,便在尚書省衙門內囚禁起李彪,上表皇帝說:「臣聽說范典國家、匡治百姓,光化升治、輿服典章,理應無一時閃失。
所以晉文公功建九合,猶且被迫在隧道中與其母相見,季氏三代執政,猶在一操一守問題上受人譏諷。
天下固知名節一操一守的重要,所以不能夠虛妄作假。
先王既在先時建立憲章,陛下又在今天按之治理,都是為了做到車馬服飾有序,禮儀萬物沒有廢落。
今按查李彪過去身份平平,因才特受提拔,名耀清貴,在東觀司掌文書,頻受聖上恩一寵一,糾奏朝中官員,左加金..,右授蟬冠。
(有缺文)李彪理應感恩勵節,忠心報德。
然而他竊取名聲忝居職位,立身高傲,仗勢剛倔,無法無天。
禁中省內,坐車而行,冒取辟材,駕駛四匹馬拉的車,毫不顧忌憚怕。
肆意妄為,傲視人物,愚弄視聽,這都可以容忍,還有什麼不能寬容?臣召集尚書以下、令史以上官員,加上治書侍御史臣酈道元在尚書省聚集,以李彪所犯的罪行狀告李彪,訊審其虛實,如他有不知的,必須審問其部下。
李彪回答說:『事實你們都已知道,實際情況如其所彈劾,這些我都知道,還有什麼必要召審我的部下。
』為臣今日請求以這一事實,免去李彪所居官職,交付刑官審判。」
李沖又上表說:
「臣與李彪相識已經快二十年了,李彪開始出使南方時,臣見其色厲辭正,才優學博,臣愚蠢地認為他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等到李彪官職陞遷,參與言談宴飲,聽到李彪評論古今,品評人物,興言於侍宴之傍,啟論於群英之中,讚賞忠誠識別正直,言論懇切,直來直去,毫不掩飾。
即使是諸王之尊位,近臣的顯要,只要他們有什麼不是,多當面道出。
殘酷疾忌,矯飾一奸一詐,厲色正辭,出語惡毒,就像老鷹撲殺鳥雀,凜凜然確實像有公正清廉的節一操一。
臣雖才智卑下,則也嘉尚他的耿直,欽佩其正直,雖覺得他有些太過火,但不覺得這是什麼一毛一病。
等到李彪初登憲台,始居糾彈之職,首復引馬騎卒傳呼開道入宮的禮儀,訂下直繩不法行為的糾彈,當時人們普遍認為這很難做到。
而李彪秉志信行,不避豪強勢力,他所彈劾的人,全都望風而倒。
赫赫威風,振於全國,肅正之稱,傳遍京城。
天下人對他改眼相看,貪暴之人斂手整肅。
臣當時見到他的所做所為,確實說過他言行相符,忠誠清正自內而發。
然而當時有人私下裡告訴為臣,說他十分暴虐,臣當時認為糾彈的官員,人們都很忌怕疾恨,風謗之際,容易生出謠言,心中自不相信真有這麼回事。
「往年因河一陽一事,臣與李彪都在領軍府,加上太尉、司空以及領軍諸官員等,集中閱查廷尉所審問的犯人。
當時有人訴說冤枉,二公及臣意欲聽理。
那人訴說的道理還沒完,李彪便勃然震怒,從東面的座位上躍起,捋袖揎拳,口中宣說大膽賊奴,叱吒左右,他高聲大呼說:『南台中把我木手拿來,讓我把這奴脅骨打斷!』雖然口中說這話,但實際並未真的去取。
他又說:『南台所審問的,只怕還有枉活的,始終沒有枉屈而死的,只可依此。
』當時眾人中被冤枉的過於嚴重,有許多事實足以證明,然又心中怵於李彪,於是各自沉默不語。
因為這件事,為臣於是心中懷疑他濫責無辜,臣審加情察,知其威虐,但仍為體察其採訪之由,訊問的情況。
粗略而言,其酷急小罪,肅禁為大。
總而言之,仍認為其益多損少。
所以按住臣心中所疑,不以申奏,實在有失為臣知無不說以求聖上瞭解情況的道理。
「等到去年陛下大駕南征以來,李彪兼任尚書,我與他早晚共事,才開始瞭解他言行不一,是己非人,專橫恣肆,毫無忌憚,尊重自己,忽視別人,安己凌上,以自己的過錯彈劾他人,己方事人,喜好別人拍奉自己。
聽到他說的話覺得他與古代賢人沒有兩樣,檢校其行為卻是天下一奸一佞暴虐之徒。
為臣與任城王卑躬曲己,就像柔順的小弟奉從暴虐的長兄一樣。
他所想要做的,盡避事不在理,我們也只好無不屈從。
「依李彪其事求李彪其實,諸項列舉都有證據。
如果為臣列舉符合事實,就應在北方就地處決李彪,以去除擾亂國家政治的一奸一矯之人;如果為臣所說無證,理應流放為臣於荒僻之地,以平息讒言之污人清白。」
高祖當時在懸瓠,看到李沖表奏驚歎愕然,說:「怎麼會料到留京之人像這樣!」有關部門要處李彪以極刑,高祖寬恕了他,除名而已。
李彪很快還歸本鄉。
高祖從懸瓠北到鄴城,李彪在鄴城南部迎拜。
高祖說:「朕對你寄予厚望,每每許你以貞松為志、歲寒為心,你理應報國,發揮才能,但近日見到彈劾你的文字,令朕大失所望。
卿你遭到這種譴責,是朕與你過不去,是宰相跟你過不去,還是卿你咎由自取?」
李彪回答說:「臣的過失咎由自取,罪自身招,實在不是陛下加罪於臣,也不是宰相無辜罪臣。
人臣罪既如此,應伏鄉野之中,不應遠接聖上車駕,但聽說聖體有恙,臣肝膽塗地,是以敢至,並不是為謝罪而來。」
高祖聽取宋弁的意見,準備採用他,又逢留台臣僚表言李彪與御史賈尚過去審理平民恂一案,又有誣蔑不實之處,奏請逮捕李彪。
李彪自稱此事冤枉,高祖也知道李彪沒有此事,便派人安慰他,讓人用牛車散載,送他到洛一陽一。
逢大赦得以免罪。
高祖逝世,魏世宗登極,李彪自托於王肅,又與邢巒詩書往復,互相推崇,因之李彪請求朝廷恢復他的舊職,重一操一往日史官職事,王肅等人答應為他出力幫忙。
李彪於是上表:
「惟我皇之擁有中華,歲越百齡,年幾十紀。
太祖以不能違命而開基業,武皇以奉養時序而拓開帝業,虎嘯中國,龍飛宇外,小往大來,萬物鹹順,從此以降。
世世代代濟其光輝。
史官所述,未能充分具其興盛。
加上東觀圮壞,冊籍缺乏,先王之美隨日而落,皇朝大善與月同稀。
故有諺語說:『一日不書,百事荒蕪。
』到了太和十一年(487),先帝先後遠思大魏皇業,綿遠悠長,轟轟烈烈,如不恢復史官闡述著錄,怕大業茂功便會有缺。
於是召集名儒博達之士,充任秘書省辟職。
當時聖上忘臣眾短,採納為臣片志,令臣出山,授予丞職,為臣忝居其事,無所與讓。
高祖時常召臣說:『平正你的大志,端正手中筆法,書寫史事而不按法,後世之人有什麼可看的。
』為臣奉以周旋,不敢疏怠,與著作郎等人拾撿遺文,並取前記,撰為國書。
假如有新進時賢續做此事,臣擔心門庭既異,出入生疑,弦柱既變,善者或許成為謬妄。
自從太和十五年(491)以來,臣出使國家遷都,為臣頻頻出使南方,於是記載之筆便停輟不用,史實也不復被載,這對於書功錄美,不也是有欠缺嗎?
「伏思孝文皇帝承接天地之寶,崇揚祖宗大業,大功未就,早早崩殞,黎民百姓,如無天地。
賴陛下一體明睿之真誠,應保合之大量,恢恢大明以照萬物,履踐靜恭以安定邦國,天清其氣,地樂其靜,不失不忘,都由舊章,真可謂重明疊聖,百姓安康。
惟先皇的開創造物,經治浩廣,加上魏典常記、偉跡垂篇,窮理於有象之中,盡一性一於眾變之內,真可謂日月出矣,無幽不被照亮了。
《記》說:『善流者欲以繼其行,善歌者欲人繼其聲。
』所以《傳》說:『文王開創基業,周公成其大邦。
』又說:『沒有周公的才能,不得做周公那樣的事。
』今日的親王,可謂能與當年周公相比了。
但先王的大計聖達,今王的淳美洞鑒,與前代相比,毫無遜色的地方。
時哉時哉,可不光照日月嗎!與天地合德的,是先皇開創之功;與日月齊明的,是先皇的洞照之識;與四時周遍的,是先皇的豐功;與鬼神合契的,是先皇的明察;遷都改邑,是先皇的明達;變是協和的,是先皇的玄鑒;思同書軌的,是先皇的遠見卓識;守在四夷,是先皇的深遠謀略;海外有截,是先皇的赫赫聲威;禮田岐一陽一,是先皇的明識大義;張樂岱山之郊,是先皇的仁德;車駕幸臨幽僻荒漠,是先皇的智謀;征伐南荊的,是先皇的禮敬;升中告成的,是先王的整肅;親祭社稷,是先皇的禮敬;兗實無缺,是先皇的充備;開物成務,是先皇的貞正;觀察人文,是先皇的涵蘊;革弊創新,是先皇的志向;孝慈道洽,是先皇的衷誠。
先皇有大功二十件,加上謙慎尊位,光被四極,為而不佔有,可以說是功包三皇五帝了,實在應該書功於簡冊,聲播於金石。
「為臣竊謂史官的顯達,大的可與日月齊明,小的可與四時並茂。
其中大的孔子、左丘就是,小的司馬遷、班固便是。
所以他們可以聲流於無窮之外,義明於後來之人。
故金石可以泯滅而流風不會泯滅的,恐怕就是載史的書籍吧?諺語說『相門有相,將門有將』,這不只是說他們的一性一格,還指長期耳濡目染所養成的氣質。
臣竊謂天文之官,太史之職,如有其人,就當世有其人了。
所以《尚書》稱羲和世代掌天地之官,張衡在賦中說『學於舊史氏』,說的就是世代相傳之義。
如果像善於冶煉的人的兒子擅長製作裘衣,善於治弓的人的兒子擅長編製筲箕,事物哪有固定的程式,習染成自然罷了。
所以說到這裡,也可說史官不修書,皇朝事跡便多淪落空曠,因此天人之際的事,不可片刻沒有記載。
所以司馬談、司馬遷記錄史實而立下功績,班彪、班固撰寫《漢書》而成名,這是前鑒的軌轍,後鏡的蓍草龜骨。
然而前代史官不能終其史官之業的有之,這都是暴虐之世不能容忍善人的原因。
所以平子離開史館而成文名,伯喈違棄館閣而就其素志。
而近代偽晉之世,有位叫王隱的佐郎,被著作郎虞預所誣毀,棄官在家,白天他打柴造飯,晚上觀文寫作,撰成《晉書》,存留一代史實,司馬紹讓尚書只為他提一供筆與紙而已。
國家大典,成於私家,末世之弊,竟成這樣,史官的命運不濟,是因為時代。
「而今大魏的史書,職掌它則身家顯貴,祿則親受榮耀,優哉游哉,它給予人以福祿,然而大魏史書不能恢弘,也是有其原因的。
故著作漁一陽一人傅毗、北平人一陽一尼、河間人邢產、廣平人宋弁、昌黎人韓顯宗等,都以文才被薦舉,國掌注述,都為時不長,不能終其大績。
前著作郎程靈虯與臣同時應舉,共掌此事,而今改從他職,不再職掌撰述。
只剩下崔光一人,雖然沒有移任,然而身兼兩職,所以載述之事便空缺了。
臣聽說記載典籍的興盛,是由於有其大業,《雅》、《頌》垂薦,由於德美,雖然一時有一時的文質,史書記載也有詳有略,然而歷代相傳,這一基本的特點並沒有改變。
過去司馬談告誡他的兒子司馬遷說:『當世有美而你不記,是你的罪過。
』所以司馬遷之書久而見美。
孔明在蜀,不曾留意史事,所以久而久之就被人批評。
從長遠忠實的角度來看,司馬談之志比諸葛亮要賢敏得多。
《尚書》稱『不要曠廢眾官』,《詩經》有『職掌什麼就有什麼憂患』,為臣今天雖不在史官其位,然而過去臣曾忝居其職,所以自己現是一介草民而自疏,敢於就此發表看法。
語說『擔心的是做一件事情的人不一定知道為什麼要去做,知道為什麼要做的人不一定能夠去做』,為臣實在談不上知道,不過是勉強為之。
竊查先朝賜給臣『彪』的名字,遠則擬比漢史的叔皮,近則倣傚晉史的紹統,推尋名字,求其含義,為臣欲罷不能,荷恩戴德,為臣惟有死而後已。
而今臣請求在都城邊求得一個僻靜的地方,臣好綜理國朝典籍,以終了為臣以往夙志,官府給些人力物力,以備所需。
雖然臣不敢有光耀今古的奢望,但也不是為了飽食終日。
如臣撰述,國史近可望一個月就寫成,遠的話三年也會完工,正本放在秘書監,副本可藏之名山。」
當時司空北海王元祥、尚書令王肅因其沒有俸祿,很是賑濟他,於是按照當年王隱的樣子安排他在秘書省,白衣修史。
魏世宗親理朝政,崔光上表說:「臣伏見前御史中尉李彪,夙懷美意,創修魏典,為臣過去被李彪邀請,與他同掌一業已有多年,他志力貞正堅強,考證撰述不知疲倦,督促勸勉群官,注綴之事大略備舉。
雖然前一段分開了,臣與他多有廢離,但近蒙聖朝重新啟用他,還讓他綜理撰事。
而他老而彌厲,史才日新,假如聖上能復他舊職,專攻治書之事,他必定能昭明《春秋》,撰成皇籍。
既然先帝委他重任,曾歷高官,他背負過錯,應從滌洗。
愚臣認為現在應讓他任職侍中,正職著作,停他外役,讓他專心寫作,積月累年,國史定會寫成。
聖上鴻聲巨跡,蔚成大章,皇朝盛明氣象,記錄在冊,也可永不泯滅了。」
魏世宗不同意。
皇帝下詔讓李彪兼任通直散騎常侍,行汾州事,這不是李彪所一愛一好的,他堅決不去,有關部門狠狠地批評指責他。
恰好此時李彪染上疾病,持續了幾十天,景明二年(501)秋天,在洛一陽一去世,享年五十八歲。
李彪開始任中尉職,以嚴酷出名,他因一奸一情難得,於是用木手擊打人的肋腋,罪人氣絕之後又定其罪的事時有發生。
又出使慰問汾州叛逆的胡人,抓到凶頑的人,都被他鞭打面部而致死亡。
到了李彪生病後,身上往往出瘡潰爛,痛毒備至。
死後,朝廷下詔賜給帛一百五十匹,贈鎮遠將軍、汾州刺史,謚稱剛憲。
李彪在秘書監一年多,修史之業終未完成,然而區分書體,都是李彪的功勞。
他講述《春秋》三傳,合成十卷。
他所寫的詩歌、頌、賦、耒、章奏、雜筆百多篇,另外有集子。
李彪雖與宋弁結下管鮑之交,宋弁為大中正,與高祖私下議論時,猶且把他視為寒貧之輩,一點也沒有寬容的態度。
李彪也知道這回事,卻不記恨他。
等到宋弁去世,李彪痛哭不已,撰寫耒文哀悼他,語辭備極辛酸。
郭祚職掌吏部,李彪為兒子李志求官,郭祚仍以舊第對待他。
李彪因自己位經侍中,又兼尚書,對郭祚說應當以顯貴後代提拔李志,郭祚不答應,李彪大為惱火,形於言色,當時輿論以此譏諷郭祚。
郭祚經常說:「你與義和結交,我怎能饒過你,而讓別人怨我呢?」
任城王元澄與李彪起先關係也不好,等到任職雍州,李彪前去為李志求取其府中僚佐之職,元澄很痛快地啟奏朝廷,求得列曹行參軍一職,當時輿論都稱讚此事。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