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白話版》崔浩傳:少好文學,博覽經史,玄像一陰陽一,百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魏書白話版》崔浩傳

魏書白話版

崔浩傳

崔浩,字伯淵,清河人,白馬公崔玄伯的長子。

少好文學,博覽經史,玄像一陰陽一,百家之言,無不涉及,一精一研經義,時人沒有趕得上他的。

未成年就為直郎。

天興年間,任給事秘書,轉任著作郎。

太祖因他工於書法,讓他經常跟隨左右。

太祖晚年,威嚴頗峻,宮省左右官員多因小小餅失而被治罪,大家無不逃避,以躲避眼下之災,崔浩獨自恭勤不怠,有時終日不歸。

太祖知道了,就叫人給他送去御粥。

崔浩的忠心耿耿,勤於職守,不為窮通改節,大多像這類情況。

太宗初年(409),朝廷拜他為博士祭酒,賜爵武城子,常給太宗講授經書。

每次參加郊祠祭祀時,父子一起乘坐軒軺車,時人都引以為榮,太宗喜一愛一陰陽一術數。

聽崔浩講解《易》及《洪範》五行,十分讚賞,因此命崔浩卜筮吉凶,觀測天文,考定疑惑。

崔浩綜合考查天人之際,舉其綱紀,諸多斷決,多有應驗,經常參與軍國大事的討論,與太宗很是親密。

這時,後宮有兔子出沒,查問門衛,兔子根本無法進來。

太宗覺得很奇怪,命崔浩推測其是否是不祥徵兆。

崔浩認為當有鄰國進貢嬪妃,是好兆。

第二年,姚興果然進獻女子。

神瑞二年(415),秋谷不收,太史令王亮、蘇垣因華一陰一公主等說讖書上說國家當遷都鄴城,這樣就會大樂五十年,勸說太宗遷都。

崔浩與特進周澹勸太宗說:「今天國家把都城遷到鄴,也許可以救今年的饑荒,但不是長久之策。

東邊的人,常說國家居廣漠之地,民畜不計其數,號稱牛一毛一之眾。

今留守舊都,分家南遷,恐怕也不能佈滿諸州之地。

摻雜居住在各郡縣,處榛林荊棘之間,不服水土,疾病死傷,情見事露,就會使百姓情緒沮喪。

四方對手聽說,便生輕慢侮辱之意,屈丐、蠕蠕必定會相繼而來,這樣,雲中、平城則會有危殆之慮,皇朝中心與這中間有恆、代阻隔,相距千里,即使想救援,軍隊前往也很艱難,像這樣的話,則名聲實力都受損害。

而今皇都居處北方,假如太行山東有變,則輕騎向南,耀威桑梓之間,誰知我們兵力究竟多少?老百姓見到,望塵震服。

這是國家威制諸夏的長遠之策啊。

春草生長,一乳一酪將出,兼有菜果,足以接濟到來年秋天,如果收成中等,則大功告成了。」

太宗認為很對,說:「只有這二人,與朕看法相同。」

太宗又派宦官問崔浩、周澹說:「而今既只能餬口以等來秋,如果來年秋天又沒收成,那該怎麼辦呢?」

崔浩等回答說:「可以放特困戶,到諸州府就食,如來年無谷可收,再作別的打算,但千萬不能遷都。」

太宗依從他們的意見。

於是分遣饑民到太行山東三州就食,放出倉庫儲糧以供給他們。

第二年收成很好。

太宗賜給崔浩、周澹每人妾各一名、御衣一套、絹五十匹、綿五十斤。

當初,姚興死的頭一年,太史啟奏:熒惑在匏瓜星中,一一夜之間忽然消失,不知去向。

有人說到快要滅亡的國度去了,將先有童謠妖言,後行其災禍。

太宗聽說,大驚,召集大儒十多人,令他們與史官一起詢查其究竟在什麼地方。

崔浩回答:「《春秋左氏傳》說,神降於莘,其到的那天,各用其物祭之。

請以日辰推算,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上有一陰一雲,熒惑的消失,應當在這兩天之內。

庚與未,都主於秦,為西夷。

今姚興據有鹹一陽一,熒惑肯定是進入秦國了。」

眾人都變色說:「天上失星,人怎麼能知道它跑到哪裡去了,而你亂說沒有根據的言論。」

崔浩笑而不答。

八十多天後,熒惑果然在東井出現,留守盤遊,秦中大旱赤地,昆明池水也乾枯了,童謠訛言流傳,國內喧囂紛擾。

第二年,姚興死,二子交兵,三年之後國家就滅亡了。

於是眾人都信服地說:「君的才能不是我們所能趕得上的。」

泰常元年(416),司馬德宗將領劉裕討伐姚泓,水軍從淮、泗入清水,打算逆黃河西上,向魏借道。

皇上召集群臣討論此事。

外朝公卿都說:「函谷關號稱天險。

一人守關,萬夫難進。

劉裕舟船步兵,怎麼能夠西入?假如我們在其後面打擊,敵人回撤很難。

如讓他們登上黃河北岸,其行動便很容易。

敵人揚言討伐姚興,意圖其實難測。

借給他們水道,敵人會長一驅一直一入,我們應先調軍隊截斷黃河上游,不讓他們西入。」

又讓內朝官員討論,大家都贊成外朝意見。

太宗準備就照此辦理了。

崔浩說:「這不是上策。

司馬休之之徒擾亂他們荊州,劉裕切齒痛恨已久。

而今姚興剛死,子孫頑劣,劉裕乘其危亡而討伐他們,臣觀察他的意圖,必定入關。

急躁的人,不問後果。

如今如果堵塞他的西行之路,劉裕必定會上岸北侵,像這樣的話,則姚無事而我受敵。

今蠕蠕內侵,民食又缺,不可發軍。

發軍赴南則北寇進擊,如果救北則東州又危。

不如借他水道,讓劉裕西入,然後興兵塞其東歸之路,這就是所謂卞莊刺虎,一舉兩得的舉措。

假使劉裕勝了,必然會感激我借道之德;假如姚氏勝了,我們也不失救鄰之名。

即使劉裕佔有關中,也遙遠難守,他不能守,終究是我們掌中之物。

現在不勞兵馬,坐觀成敗,兩虎相鬥而我收漁翁之利,實為上策。

大凡治國之計,擇利而為之,哪裡顧得了婚姻,而酬報一女子的小惠呢?假令國家放棄恆山以南,劉裕必定不能發吳越之兵與我軍爭奪黃河以北的土地,這我們慢慢就知道了。」

議論的人又說:「劉裕西入函谷,則進退路窮,腹背受敵;北上岸則姚軍必不出關助我。

劉裕揚聲西行,意在北進,這是必然的。」

太宗於是聽從了大家的意見,派長孫嵩發兵迎敵,在畔城交戰,被劉裕的將領朱超石擊敗,士兵多有傷亡。

太宗聽說,悔恨不採用崔浩的計策。

泰常二年(417),司馬德宗齊郡太守王懿前來歸降,上書獻計,稱劉裕身在洛一陽一,勸國家派軍隊斷他的後路,這樣劉裕的軍隊便可不戰而克。

書上之後,太宗稱善。

正逢崔浩在帝前講授書傳,太宗問崔浩說:「劉裕西伐,前鋒部隊已到潼關。

這事如何?以卿看來,這事可行一性一如何」崔浩說:「過去姚興好虛名,而無實用。

子姚泓又生病,眾叛親離。

劉裕乘人之危,兵一精一將勇,以臣看來,勝利在握。」

太宗說:「劉裕軍事才能與慕容垂相比如何?」

崔浩說:「劉裕更強。」

太宗說:「你說說怎麼個強法?」

崔浩說:「慕容垂借父祖二世為君的資本,出生時便已尊貴,同類歸之,就如夜蛾赴火,稍加努力,便足立功。

劉裕則從寒微叢中挺拔而出,沒有一尺土地作為資本,沒有一卒可供調用,他奮臂大呼而剿滅桓玄,北擒慕容超,南摧盧循等,篡奪晉權,遂執國政。

劉裕如果平定姚泓回來,必定取代其主,這是必然的事情。

秦地戎夷之人混雜並居,乃虎狼之國,劉裕也不能好好守住它。

風俗不同,人情難變,想在三秦之地行荊揚教化,就如無翼而想飛,無足而欲走,是不可能的。

如留兵守之,必然是給敵人幫忙。

孔子說:善人治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

現在秦人難制,一、二年間哪能是劉裕做得到的呢?我們暫時可治戎束甲,息民守境,以待其歸,秦地終當為我國所有。

我們盡可坐而待之。」

太宗說:「劉裕已經入關,不能進退,我派一精一銳騎兵南襲彭城、壽春,劉裕哪裡能自立?」

崔浩說:「現在西北二寇未滅,陛下不可親自率領六軍出征。

兵眾雖盛,而將領之中卻無韓信、白起。

長孫嵩有治國之才,而沒有進取之能,不是劉裕的對手。

臣認為待之不晚。」

太宗笑著說:「卿思量的我已知道了。」

崔浩說:「臣曾經私下評論近世人物,不敢不讓陛下知道。

如像王猛治國,是苻堅的管仲;慕容玄恭輔佐少主,是慕容日韋的霍光;劉裕平定逆亂,是司馬德宗的曹一操一。」

太宗說:「卿認為先帝如何?」

崔浩說:「小人管窺蠡測,怎能發現蒼天的廣大。

即使如此,太祖任用漠北淳樸之人,南入中原,變風易俗,化披四海,自當與伏羲、神農齊列,為臣豈能仰其名節。」

太宗說:「屈丐怎樣?」

崔浩說:「屈丐家國夷滅,一身孤寄,被姚氏封官任用。

不思樹一黨一強鄰,報仇雪恥,於是結忿於蠕蠕,背德於姚興,豎逆小人,無大謀略,殘酷暴虐,終將為人所滅。」

太宗大為高興,二人說到午夜,太宗賜給他御縹酒十觚、水一精一戎鹽一兩,說:「朕品味卿說的話,如這鹽酒,所以與卿同享。」

三年(418),彗星出天河口,進入太微,經過北斗,中間通過紫微,侵犯天樞,前後八十多天,至漢而滅。

太宗又召諸儒術士問道:「而今天下未統一,四方對峙,災兆之應,將在哪個國家?朕很是害怕,大家盡量說來,不要隱瞞什麼。」

眾人都推舉崔浩應對。

崔浩說:「古人有言,大凡災異的產生,都是由人而起。

人若沒有過失,妖異之象不會出現。

所以人失於下,則災變見於上,天事恆象,百代不改。

《漢書》記載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正與今天相同。

國家之中主尊臣卑,上下有序,百民沒有異心。

只有僭晉卑陋削小,主弱臣強,累世遭到欺凌,故而桓玄一逼一奪,劉裕握權。

彗孛,為惡氣所生,是應僭晉將滅而劉裕篡權的徵兆。」

眾人無人能說出與崔浩不同的話來。

太宗深信不疑。

泰常五年(420),劉裕果然廢了晉君司馬德文自立為帝。

南邊邊鎮奉上劉裕改元赦書。

當時太宗到東南瀉..池射鳥,聽說,馳馬召崔浩,對他說:「往年卿言彗星的卜占應驗了,朕今天才信天道。」

當初,崔浩父親病重,崔浩剪指甲截發,晚上在庭院中仰祈北斗,為父親請求壽命,請求以身代父,叩頭叩得流血。

一年多都不停息,家裡還幾乎沒人知道。

等到父親逝世,守喪盡節盡禮,時人都很稱道他。

崔浩襲爵白馬公。

朝廷禮儀、優文策詔、軍國書記,全是崔浩負責。

崔浩能為雜說議論,並不擅長寫文章,而只是留心於制度、科律以及經術的言辭。

製作家祭辦法,排列五宗次序,制定蒸嘗之禮,豐儉之節,義理明白可觀。

生一性一不好老、莊之書,每次讀不過數十行,就丟一了,說:「這些矯飾誣妄的論述,不近人情,必定不是老子所寫的。

老聃演習禮義,仲尼師從他,哪裡會著敗壞禮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教呢。

這就是袁生所謂家人筐篋裡的物品,不可在王庭中宣揚。」

太宗經常有小病纏身,怪異東西屢屢看見,於是他派宦官秘密地問崔浩說:「《春秋》說:星孛北斗,七國的君主都將有災。

今天日蝕於胃昂,盡扁於趙、代之分野,朕已病了好幾年,醫療救治倒也無大損害,我擔心一旦不行了,諸子都還年少,那該怎麼辦呢?你為我作百年後的打算。」

崔浩說:「陛下您春秋富盛,事業如日中天,以德除災,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況且天道玄渺高遠,或消或應。

過去宋景見災修德,熒惑退居。

臣願陛下排遣諸多憂慮,寧神保和,納御嘉福,不以愚昧之說,致損聖恩。

必不得已,請陳妄言。

自皇朝聖化龍興,不設立儲君,所以永興年間開始,國家社稷幾近危難。

今天應早建東宮,選用公卿中忠正賢良、陛下一向信任的臣僚充當師傅,左右侍臣忠誠聖上的充當賓友,讓他入總萬機,出統軍隊政務,監國撫軍,六一柄一在手。

如這樣,那陛下就可以優遊無為,頤神養壽,進御醫藥。

陛下百年之後,國有成主,民有所歸,那一奸一邪之人只有息望作罷,也沒有什麼空隙可鑽的了。

這乃是萬世的令典,免禍的大略。

而今皇長子燾,年紀將滿十二歲,聰慧敏睿溫良謙和,眾情所繫,現在登上儲君的位置,那是天下的幸事。

立子以長,禮儀所定。

如必須等到他們都成一人了然後再擇儲君,倒錯天倫,則會生出履霜踐冰之禍,自古以來,典籍所記,興衰存亡,很少不由此的。」

太宗接受了他的意見,於是皇上讓崔浩奉策告示宗廟,命世祖為國家副君,居正殿臨朝聽政。

司徒長孫嵩、山一陽一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為左輔,坐東廂面西;崔浩與太尉穆觀、散騎常侍丘堆為右弼,坐西廂面東。

百僚各司其職聽從調遣。

太宗避居西宮,時隱而暗察之,聽其決斷朝政,大為高興,對左右侍臣說:「長孫嵩宿德舊臣,歷侍四朝,功存社稷;奚斤辯捷智謀,名聞遐邇;安同通曉俗情,明練政務;穆觀達於政要,識朕意圖;崔浩博聞強識,一精一於天人之會;丘堆雖無大用,然而在公事上專心嚴謹。

有這六個人作為輔佐,我與你們優遊四境,伐叛安民,可以意氣奮發於天下了。」

群臣不時陳奏疑難問題,太宗說:「這不是我所知道的,應當由你們的國主來決斷。」

恰聞劉裕死了,太宗想攻取洛一陽一、虎牢、滑台。

崔浩說:「陛下不以劉裕篡位為懷,接受他的貢物和使者,劉裕也敬侍陛下。

不幸他今天死了,我們乘喪討伐他們,即使得手也不光彩。

《春秋》說:晉國士丐率軍侵犯齊國,聽說齊侯去世,便撤回軍隊。

君子以不伐喪為大禮,認為恩足以感動孝子,義足以動諸侯。

而今國家也不能一舉而定江南,應該派人前去弔祭慰問,存其孤弱,憐其凶災,布義風於天下,令德好事指的就是這些。

如此,則會教化披蓋荊、揚,南金象牙羽一毛一之類珍奇,可以不求而自至。

劉裕剛死,一黨一羽未離,我們兵臨其境,他們必定齊心迎戰,這樣我們不一定能夠得手,不如慢慢處置,等待敵方出現內訌。

假如他們國中強臣爭權,變難一定蜂起,然後我們命將揚威出征,就可不勞士卒,坐收淮北之地。」

太宗堅決要南伐,詰難崔浩說:「劉裕因姚興死而滅其國,劉裕死了我討伐他,怎麼不可以呢?」

崔浩堅持說:「姚興死時,二子紛爭,劉裕才討伐他們。」

太宗大怒,不聽崔浩的話,於是派奚斤南伐。

大家在世祖面前討論說:「先攻城呢?還是先搶地盤?」

奚斤說:「請先攻城。」

崔浩說:「南方人善於守城,苻堅攻打襄一陽一,經年不拔。

今天以大國的力量攻其小城,如不及時攻克,挫損軍勢,敵人便能徐徐嚴整而來。

我疲怠敵人一精一銳,這是危險的做法。

不如分軍略地,到淮河為限,列置守宰官員,收聚租谷。

滑台、虎牢反而在我軍北面,南邊救援的希望斷絕,必定沿河東逃。

如不這樣,就會成為我們的掌中之物。」

公孫表請求先攻城池。

奚斤等渡過黃河,先攻滑台,經久不拔,上表請求援軍。

太宗發怒,於是親自南巡。

拜崔浩為相州刺史,加左光祿大夫,隨軍為參謀。

等到皇帝車駕歸來,崔浩跟隨太宗出巡西河、太原。

崔浩登高坡之上,下臨黃河滾滾河水,旁覽山川,感興大發,於是與同僚討論五等郡縣的是與非,考查秦始皇、漢武帝的得失。

對他的好古識治,大家深為折服。

天師寇謙之每與崔浩談話,聽其論古代治亂之跡,常常自夜達旦,神情嚴肅,從不懈倦。

隨既而讚歎說:「你的話很好,都可實行,你也可以稱得上是當今的皋繇了。

但是世人因為貴遠賤近,不能深刻理解你的話。」

因此對崔浩說:「我行道隱居,不營世務,突然聽到神中訣語,要我應兼修儒教,輔助泰平真君,繼千年斷絕的皇統緒脈。

而我學不稽古,臨事暗昧,卿就為我撰列王治典,並論述其大要吧。」

崔浩於是著文二十多篇,上推太初,下盡秦漢變弊之跡,大意先以復五等郡縣為本。

世祖即位,左右官員忌恨崔浩正直,一起排擠譭謗他。

世祖雖然知道他的才能,但不能不接受眾議,故罷黜崔浩,讓他以公爵的身份歸家閒居。

碰到有什麼疑難,便召來請教。

崔浩皮膚纖細潔白,就如美貌的婦人。

而一性一情敏達,長於計謀,經常自比張良,說自己通古方面還勝過他。

既然休閒在家,因此打算修煉服食養一性一之術,而寇謙之有《神中錄圖新經》,崔浩便拜他為師。

始光年間,晉陞崔浩東郡公的爵位,拜他為太常卿。

當時正議論討伐赫連昌的事。

群臣都認為這是件難事,只有崔浩說:「往年以來,熒惑星再次守住羽林星,並都形成鉤己之狀,這就預卜了秦的滅亡。

而且今年五星一齊出於東方,這是有利於西伐的徵兆,天應人和,時機到齊了,不可失去這個機會啊。」

世祖於是命令奚斤等人出擊蒲板一帶,自己親率輕騎奇襲赫連昌的都城,大勝而歸。

後來世祖又要再次征討赫連昌,到了敵人城下,收集兵馬假裝撤退。

赫連昌鼓噪而來,衝突前進,將陣營舒展鋪開為兩翼,時值風雨從東南而來,沙塵暴虐,天地昏暗,宦官趙倪向世祖進言說:「現在風雨從敵軍後面而來,我軍正向著風沙而敵人則背著風沙,天不助我,況且將士又十分饑一渴。

希望陛下領著隊伍躲避他們,待日後再圖大舉。」

崔浩叱責他說:「這是什麼話!千里之外前來制勝,一日之中怎麼能有變化呢?賊軍現前行不能停止,和後方遠離斷絕,更適宜我軍分隊隱蔽出擊,乘他們不注意而攻打他們。

對付風的辦法在於人的謀劃,有什麼規律可循呢!」世祖說:「對。」

於是分騎奮擊敵軍,赫連昌軍大敗而逃。

先前,太祖曾下詔讓尚書郎鄧淵著寫《國記》十餘卷,編年記事,體例未能完成。

到了太宗,作廢而不再著撰,神..二年(429),下詔徵集諸多文人撰寫著錄國書,崔浩及其弟崔覽及高讜、鄧穎、晁繼、范亨、黃輔等人共同參與著述,著成《國書》三十卷。

這年,討論攻伐蠕蠕,朝廷內外都不想成行,保太后堅決勸止世祖,世祖都不聽,獨有崔浩贊同這個策略,尚書令劉潔、左僕射安原等人於是讓黃門侍郎仇齊推薦赫連昌太史張淵、徐辯勸阻世祖說:「今年是己巳年,三一陰一之歲,歲星襲月,太白星在西方,不可以舉兵。

北伐必然要失敗,即使勝利了也不利於皇上。」

另外有些大臣也共同贊附張淵、徐辯,說張淵過去曾經勸阻符堅不能南征,符堅不聽而敗,現在天時人事都並不協和,怎麼可以大舉而動呢。

世祖決定不下,於是召來崔浩,讓他與張淵等人辯論。

崔浩詰難張淵說:「一陽一者是德呀,一陰一者是刑呀。

所以日蝕就要修德,月缺就要修刑。

所以王者的用刑,大就是要布陳於原野,小才是列之於城鎮朝廷。

戰鬥征伐者是用大刑的啊。

因此言之,三一陰一用兵,正是得到其相類似的北座,是修刑的意思啊。

歲星襲月,饑年百姓流亡,是應在別的國家,遠期為十二年。

太白行止剝倉龍星宿之位,於天文是為東,不妨礙北伐。

張淵你們不過是平俗書生,志向意境淺薄近視,只知道牽會於小的表面徵象而不能深入地體會大的內蘊,難和你們圖謀遠大的事情。

我觀察天文,幾年以來月行奄昂,至今仍然如此,其占表明:『三年,天子要大破旄頭之國。

』蠕蠕、高車就是旄頭的聚集處啊。

所以聖明駕御時機,所能行非常的事情。

古人說:『非常的原因,百姓恐懼啊,到了取得成功,天下就歡樂安然了!希望陛下不要再猶豫不定了。」

張淵等慚愧地說:「蠕蠕處於荒外沒有有用之物,得到這片土地而不能耕種以獲得食物,得到他的百姓而不能臣使他們,他們來去無常,難得制一服,又何必讓大家急切地勞役士兵軍馬呢?」

崔浩說:「張淵講述天時,乃是他的職責,如果講論時機形勢,就不是他能夠瞭解的了,他講的乃是漢代以來的舊說常談,放到今天,已不合事宜了。

為什麼這麼講呢?蠕蠕過去是國家北邊的叛逃奴隸,現在誅殺他們的元兇首領,收服其中的善良百姓,讓他們恢復舊的勞役,並不是沒用啊。

漠北地高涼爽,不生蚊蟲,水草皆豐沃饒美,入夏可以繼續向北遷移。

耕田牧放這塊地方,並非是不能耕不可得食的呀。

蠕蠕的子弟來投誠,高貴人婚配公主,低賤的人使其任將軍、大夫,也在朝班中居官。

又高車號為名騎,不是不可以臣服他們而蓄養的。

如果用南人追擊他們,就擔憂他們輕快疾迅,但於國兵就不然了,為什麼呢?因他們能遠走,我們也能遠追,同他們共進退,並不很難制一服他們呀。

況且蠕蠕過去經常入侵國界,百姓官吏震驚,今夏不乘他們空虛而隱蔽進剿,攻破並滅掉其國,到秋天再來,又不得安寧了。

自太宗之世,到現在,沒有一年不受他們驚擾的,怎麼能說是不急切呢?世人都說張淵、徐辯一精一通數術之學,能夠明斷決判成敗,我請求試驗地問他們一下,問他們在西國未滅掉前有敗亡的徵兆,如果知道而不說,是他們不忠,如果實在不知道,就是他們沒有這方面的能耐。」

當時赫連昌就在旁邊坐著,張淵等人自知沒有可說之辭,慚愧而不能對答,世祖十分高興,對大臣們說:「我已決定了。

亡國的軍師不可以同之相謀劃,確實是可信的呀。」

然而保太后仍然阻撓這件事,於是再令群臣在保太后面前評述討論。

世祖對崔浩說:「這樣意猶不決,你要好好地勸解,使她領會覺悟。」

後來罷朝,有人仍然對崔浩說:「現在吳賊在南侵犯而我們不顧他們去北伐,出師千里,又有誰會不知。

如果蠕蠕遠遁逃跑,前去毫無所獲,後面又有南賊的患憂,這是危險之道啊。」

崔浩說:「不對。

今年不摧毀蠕蠕,那麼就無法用兵來抵禦南賊,自國家吞併西國以來,南人恐懼得很,揚聲動眾用來守衛淮北。

他們在淮北而防備我們南下,他們勞役而我們休息,這是形勢使然啊。

此時破擊蠕蠕,往還之間,所以不能見到他們的到來呀。

為什麼這麼說呢?劉裕得關中後,留下他的一愛一子和數萬一精一兵,將良卒勁,仍然不能固守,全軍覆沒,號哭的聲音至今沒有停止。

如何會在國家正休整清明,兵強馬壯的時候,準備用小馬駒來填老虎之口呢?假設讓國家給他們黃河之南地區,他們也必然不能守衛住。

自己估量不能守衛,所以也必不能來。

假如有些小一騷一擾,也只不過是防備邊事的軍隊罷。

所以見一瓶水結冰後應知天下已寒冷了,嘗一塊肉,就可知鍋裡其他肉的味道了。

物有其同類似的特點,可以推理而得到啊。

況且蠕蠕仗其離我們遙遠,以為國家的兵力不能抵達,自己寬鬆慰撫太久,所以夏天就散開大家去放牧,秋天再聚合於一起,躲避風寒而向溫暖地帶進發,向南侵擾掠奪,現在我們出乎其慮,攻其不備,大軍迅到,他們必驚駭星散,望塵而奔。

牡馬護群,母馬戀駒,驅馳也難以制止,於是他們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就要聚在一起而困憊無奈,可以一鼓作氣殲滅他們,暫時乏勞可獲得永久安逸,這是長遠的利益,時機不能失去呀,惟獨憂慮的是皇帝沒有此意,現在皇帝已有此決定,這是從來沒有的大謀劃啊,怎麼能夠阻止呢,淺陋啊,公卿們。」

諸軍於是開始行動。

天師對崔浩說:「這是行動了,但結果會如何呢,必然能攻克嗎?」

崔浩說:「天時地勢,必克無疑,但惟恐諸多將領志向細小,前瞻後慮,不敢乘勝追擊,使戰果不能得到全舉之功啊。」

到大軍攻到蠕蠕之境,蠕蠕先未設防,百姓牲畜遍佈田野,見大軍到來,驚恐不安,四處逃奔,不能相互收攏調集,於是分軍搜查,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凡是所俘獲的人及牲畜以及車馬,瀰漫山野之中,有數百萬之多。

高車殺蠕蠕的人,歸降的人達三十餘萬家戶。

俘虜於是就散亂了。

世祖沿弱水西進到涿邪山,諸將領果然懷疑有兵馬埋伏而勸阻世祖停止追擊。

天師因崔浩舊日之言,堅決勸世祖追擊窮寇,世祖沒有聽。

後來有投降之人說蠕蠕的首領大檀起先被迫疾逃,不知怎麼辦,於是焚燒帳篷,征車自己載裝,帶數百人進山往南邊逃走。

百姓牲畜被困聚於六十里中,無人領導,相離百八十里,發現追軍不到,才慢慢往西轉移,因此得免。

後來聽涼州波斯商人說,如果再前行二日,就會全部剿滅了。

世祖為此非常遺憾。

大軍既還師,南賊竟沒有任何動靜,誠如崔浩的估算。

崔浩一精一明,通讀天文,喜好觀測星星的變化,經常設置金銀銅鐵於酢器之中,讓之發青,夜裡若觀測到變異現象就立即用鐵畫紙作字以便記述其變化。

世祖常常來到崔浩的府第,經常問及怪異之事。

有時倉猝不及束令腰帶,奉獻的菜果食物,也不夠一精一美。

世祖為他舉一下刀箸,有時剛嘗點就返宮,可見對崔浩的一寵一愛一了。

於是引領崔浩出入臥室之內,加封他侍中、特進、撫軍大將軍、左光祿大夫,賞他謀劃之大功。

世祖從容對崔浩說:「你的才智淵博,事奉我的祖父,忠誠名著三世。

朕所以把你請來親近。

目的就是要你盡思盡智,規勸誠諫,匡正幫助我,不要有任何隱瞞。

我雖然當時可能遷怒於你,有的如果不能採用,但時間長了能不深思你的話嗎?」

從而讓歌工歷頌群臣,事見《長孫道生傳》。

又召新投降的高車渠帥數百人,賜他們酒食。

世祖指著崔浩對他們說:「你們看這個人,身一體瘦弱,手不能彎弓持矛,但他胸中所懷謀略超過百萬之雄兵。

我開始時雖有征討的想法,但疑慮而不能自做決斷,前後攻克取勝,都是這個人導引我而取得的啊。」

於是命令諸尚書說:「凡是軍國大計,你們如不能決定,都要先問問崔浩,然後再實行。」

不久守衛南邊的將領上表說劉義隆防備過於苛嚴,欲擾犯黃河之南,請發兵馬三萬,乘其未發時先行打擊他們,因此殺黃河北邊流民在邊界上的人,以便斷絕敵人的嚮導,這就足以打擊敵人的銳氣,使他們不敢深入。

詔令眾大臣討論,都說應該同意。

崔浩說:「這不可以啊。

往年國家大破蠕蠕,馬力還有剩餘,南賊震驚恐懼,常常擔心我們輕兵忽至,所以他們臥不安席,先造聲勢,動員民眾,用來防備於未然,並不是敢於先發起進攻啊。

而且現在西方土地潮一濕,夏季酷熱,水澤正多,草木深邃,疾疫易發,不是行軍作戰之時機,況且他們防備甚嚴,必然城堅固守,重騎兵馬攻打,則糧食無法供給。

分開兵力討徵糧草,則無法對付強敵,不能看到這其中的利益。

即使他們能來,等他們勞倦,秋涼馬肥,用敵之食,徐徐圖之,此是萬全之計,勝利必然可見。

在朝的群臣及西北守將,跟從陛下征討,西邊滅赫連,北邊破蠕蠕,多獲美一女珠寶,馬畜成群。

南邊守邊的諸多將領聽說後心裡十分羨慕,也想向南攻抄,以便奪取資財,這就是何以他們披開一毛一發追查瑕疵,任意誇大賊勢,希望滿足自己心願的原因,既然不能獲得聽從,所以就多次上書稱賊要侵擾,用來恐嚇朝廷,背公存私,為國惹事生非,不是忠臣啊。」

世祖聽從崔浩的議論。

南邊鎮守諸將又再次上表稱賊已到,而自稱兵少,要求減省幽州以南的戍兵佐守,在漳水造船,嚴以為備,公卿議論的人都信以為然,準備派騎兵五千,並假署司馬楚之、魯軌、韓之等,令他們引一誘邊關之民,崔浩說:「這不是上策啊,對方如果聽說幽州之南的一精一兵全都開拔,大造兵船,輕騎在後,要存立司馬,誅滅劉姓一族,必然全國驚恐,害怕滅亡,會立即征發全部一精一兵來防備北邊。

以後再審查得知官軍有名無實,必依仗其已聚兵之勢,喜而前行,直到到黃河,任意侵掠,於是我守邊三將沒有辦法抵抗他們。

如果他們中有見機之人,又能夠善設謀劃,隨機而動,乘隙而入,恐怕我國家虛弱,如此發生變故是不難的,這不是制勝敵人之良策啊。

現在公卿想用威力抵禦敵人,於是就招致敵軍速來啊,虛張聲勢而招來實際的危害,就是這樣啊,不可以不考慮,否則後悔莫及。

現在我國有人出使於他們,可能四月前就會回來。

可等待使者回來,瞭解核審後再決定如何對待,那也不晚啊。

況且楚之眾軍是敵人所懼怕的,如果要奪取他們的國家,敵人怎能安然端坐而任我所為。

所以楚之走而敵人來,楚之停止則敵人也就駐足,這是形勢使然。

況且楚之軍委..之人,能夠招集一些輕薄無賴之人,而不能成就大功。

為國家惹事生非,使兵禍相連,必是這群人啊。

臣曾聽魯軌說姚興請求進入荊州,到達後就散成敗軍,於是不免被蠻賊掠賣成奴隸,使禍及姚泓,已經出現效果了。

崔浩又再次陳述天時不利於戰,說:「現在害氣在揚州,不適宜先舉兵,這是第一;午歲自刑,先發兵者傷,這是第二;日蝕影響一陽一光,白天成夜而見星星,飛鳥墜一落,星宿在北斗入值,憂在危亡,這是第三;熒惑伏藏於翼軫之內,戒亂及表,這是第四;太白星沒出來,進兵的人要敗,這是第五;所以興國的君主,先整修人事,次盡用地利,後再觀天時,所以任何舉動都是很安全的,國家安定昌盛。

現在劉義隆新立國,是人事不周之時,災變屢次出現,是天時不協和啊。

船在乾涸之水中行駛,是地利不夠啊,三事無一能成,自己守衛尚且不能安全,怎麼能夠先發動兵力而攻擊別人呢?他們必然是聽到我們的虛聲恐嚇而嚴防起來,我們也承接他們的嚴防而動,兩邊各自把責任推給對方,都認為自己應當抗擊,兵法當分災迎受害之氣,不可輕舉妄動。」

世祖不能違背大眾之意,於是順從公卿之議,崔浩再次堅持爭諫,未能聽從。

於是派一陽一平王杜超鎮守鄴城,琅邪王司馬楚之軍屯兵穎川,於是賊來更疾近,到彥之自清水入黃河,逆流西行,分兵列陣守據南岸,西到潼關。

世祖聽說赫連定和劉義隆計劃瓜分黃河北岸,於是治兵,準備先討伐赫連。

群臣說:「劉義隆現仍然在河中,捨他而西征,前邊敵人來必能打敗,而劉義隆乘虛而入,那我們就會喪失東邊之鹹郡啊。」

世祖猶疑,向崔浩問計。

崔浩說:「劉義隆與赫連定同惡相招,連結馮跋,牽引蠕蠕,規不同而心相反,虛相唱和,劉義隆希望赫連定進攻,赫連定等待劉義隆先打,都不敢搶先攻伐。

以臣之見,有點像連著的兩隻雞,不能一同飛起,沒有為害之能。

臣開始以為劉義隆軍來後應當屯駐在河中,兩道北上,東道攻冀州,西道衝向鄴城。

如此,則陛下應當親自征討,不能緩行。

現在不然,他們東西行兵,路遙二千里,一處不過數千,分兵勢弱,由此觀之,佇兒情已表現出來,只求固河自守,免死為幸,沒有北渡之意啊。

赫連定殘忍暴狠,但殘根易摧,攻他必然能勝。

平定之後,東出潼關,席捲向前,就會威震南極,江淮以北沒有敵人立足之地了。

聖策要獨斷,不是愚人所能認識到的,希望陛下往西攻伐不要再遲疑了。」

平涼平定後,一個宴會的日子,世祖拉著崔浩手向蒙遜的使者說:「所講的崔公,這就是啊。

才略之美,當今無人可比,我行止都要問他,成敗也就決定了。

如同符契的對合,絕不會有失啊。」

後來冠軍將軍安頡軍還,獻上從南邊俘來的俘虜,因陳述南賊的話說,劉義隆勒令他的各位將軍,如果北國軍兵行動,先要乘其不到時,直接搶先入河,如果不動,則駐往彭城不要進攻。

完全同崔浩所估算相同。

世祖時公卿說:「你們這班人開始認為我用崔浩的謀劃為荒謬,驚恐不已,堅決勸阻。

常勝之家,開始都自稱過人遠矣,到最後結果,乃不能及啊。」

遷升崔浩為司徒。

當時方士祁纖上奏請立四王,以日本、西南、北為名,準備靠它來迎接吉祥,免除災異,下詔讓崔浩與學士討論這個建議。

崔浩對答說:「先王建立國家用來作為四周之屏障,不應當假名來作為福祥,日月運轉,周歷四方,京都所居,在於其內,四王之稱,實際包含全部國土,用它為名是與之實相背的,不能使用。」

以前,祁纖曾奏改代為萬年,崔浩說:「以前太祖道武皇帝應天受命,開拓大業,各種制度設置,沒有不遵循古制的。

所以開始封代土,後又稱為魏,因此,代、魏並用,就像殷、商同是一代一樣。

國家積德,必然記錄於國史之中,應當享年萬億,不能靠假名就認為有益國家,祁纖所說的,都不是正確的道理之義。」

世祖聽從了。

這時,河西王沮渠牧犍內心懷有二意,世祖想討攻他,先向崔浩詢問,崔浩對答說:「牧犍噁心已經暴露,不可以不誅伐他。

官軍往年北伐,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勝利,但他沒有什麼損害,在當時從行的人軍馬三十萬匹,計算死在道上的不滿八千,每年凍累疲睏死者,大約都在萬數左右,也不會少於此數,然而遠方趁著虛空,便說是大有損失,不能再振奮起來,現在出其不意,想不到我大軍突來,他們必然驚慌,自相一騷一擾,不知兵馬從何而來,擒住牧犍是肯定的了。

況且牧犍為人惡劣軟弱,他的幾個弟弟驕橫恣意,相互爭權奪利,民心不從,加上多年以來,天災地變,都在西邊秦涼一帶,必是被滅之國呀。」

世祖說:「對,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啊。」

命令公卿們討論。

弘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都說:『牧犍在西邊陲之地作為下等之國,雖然心裡並不是很想臣服,但他是承繼父親的職位爵位,朝廷接待他一直以藩禮相待,況且王姬剛寡,他的罪惡尚未昭彰,所謂適合於羈絆縻留而已,現在軍士兵馬勞役剛停,正當休整。

況這個地方土地貧瘠,幾乎沒有水草,大軍既然去了,就不能久停。

他聽說我軍到了,必然先聚眾修城固守,攻則很難破之,曠野又不能掠獲糧草。」

於是尚書古弼、李順等一夥人都說:「從溫圉河以西,一直到姑臧城以南,天梯山上冬天有積雪,深一丈多厚,到春夏消融,往下形成河流,引來灌溉。

如果對方聽說我軍到此,決開這個渠口,水不能流通,則士兵就會喝不上水而乏渴。

離城百里之內,一片乾枯土地,既無草木又無可以久停軍馬的地方,奚斤等人所說的對呀!」世祖於是命令崔浩用他前邊的話來與奚斤相互詰難。

大家都不多說什麼,只講:「那處沒有水草。」

崔浩說:「《漢書·地理志》上記載,『涼州的牲畜業發達,是天下最富饒的』,如果沒有水草,怎麼畜牧呢?再說漢人在那居住,總不會在無水草之地修築城郭,設立郡縣吧?再說雪消融為水,所以不會聚集河土,怎麼能夠通過河渠引來漕水,灌田百萬頃呢?這話大概是欺騙於人的吧。」

李順等人答覆說:「耳聞不如目見,我們親眼所見,要不怎麼能同你來爭論呢?」

崔浩說:「你們受了別人賄賂,想為之辯護,以為我沒親眼見到就可以欺蒙啊。」

世祖一直在內悄悄聽著,到此才出來,親自見奚斤等人,言辭嚴厲,怒形於色,群臣才不敢再說。

唯唯諾諾,於是就征討涼州而平定了那裡。

此處水草豐饒,正如崔浩所說。

於是命崔浩說:「過去皇業興起,世世興隆在北方,積累道德仁義,經歷多少歲月,恩澤百姓,義聲傳到四海,我太祖道武皇帝,順和天人以此征伐不服之人,適應期望,撥亂反正,方有此國土。

太宗承繼皇位,發揚光大前人之業,校正刑典,更新大業。

但荒域之外,仍未能臣服,這是祖宗的遺志,留下功德於後世。

我以不德微渺之才,僥倖獲得繼承宗廟之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之前,怕不能承擔這麼大的重任來承繼宏大之業。

所以即位之初,不敢有悠閒安寧之心,揚威於北方之族,掃平赫連,到了神..年代,才開始命令史官註釋集采以前功德,用它來做為一代的經典。

從這以來,戰旗高舉,克定秦隴,使徐兗一帶安平,平定敵寇於龍川,討伐反叛小人於涼州一域,這怎麼能說是我一人獲得的功德呢,實上靠祖先之靈,下靠群臣之力而得。

可惜史官不勝其職,在篇文記述中未能多加敘載,我常擔心這些事被人忘棄啊。

你品德冠於朝廷,言語可為當世之規範,大小的業績,希望你能留意保存。

命你留在此處,綜合整理歷史事務,著述本書,務必從實記錄。」

崔浩於是監管秘書事務,任用中書侍郎高允、散騎侍郎張偉參與寫作,續成前紀,至於書中的損益褒貶,折中潤色,由崔浩總集成。

到恭宗此書才開始總集成。

崔浩再與宜都王穆壽輔助政事。

當時又要征討蠕蠕,劉潔再次提出不同意見,世祖仍預備征戰,於是召崔浩相問,崔浩回答:「過去攻擊蠕蠕,出師不多日子,劉潔等就各自想回來,後來俘獲敵人的生還之人才從其口中得知,說我軍返師之時,離敵人只有三十多里遠,這是劉潔等人的謀劃之過啊。

大概北方多積雪,到冬天時常為了躲避寒冷而往南遷移,如果適應其時機,隱藏軍隊而出擊,必能和他們相遇,那就可以擒住他們了。」

世祖以為然。

於是分軍為四路,下令諸將在鹿渾海匯合,日期已定,而劉潔嫉恨自己的計謀不能被採用,阻撓誤導了諸將,使他們無功而返。

事見《劉潔傳》。

世祖去西邊巡視,下詔讓崔浩與尚書、順一陽一公蘭延一同都督行台中外諸軍事。

世祖到了東雍,親臨汾水之拐彎處,觀察叛將薛永宗的營屯,並進軍包圍住地。

薛永宗出兵相打,世祖問崔浩說:「今日可以打擊他嗎?」

崔浩說:「薛永宗不知陛下親自來臨,人心安閒穩定,我們如像北風那樣迅疾攻擊,很快就會打敗他。

如果等到明天,恐怕他們發現官軍勢力強盛,必然乘夜逃遁。」

世祖聽從了他,薛永宗潰敗滅亡。

車駕渡過河後,前鋒告訴說敵人在渭北。

世祖到洛水橋時,敵人已經乘夜逃跑了。

下令問崔浩說:「蓋吳離長安北九十里,渭北地方空虛,糧草不豐盈,想渡渭河南邊向西攻擊,怎麼樣?」

崔浩回答說:「蓋吳軍營離此六十里,是敵人首領所在地。

打擊蛇的方法,應當是擊頭,頭破那麼尾怎麼還能再動呢?適宜乘勢追擊攻打吳。

現在軍隊一拔營開路,一日就可到了,平定吳後,回頭向長安也只一日就到,一日之內,不會有什麼損害,臣認為適宜從北邊攻打,若從南邊,那蓋吳之敵乘機漸漸進入北山,終究不可能平定的。」

世祖沒有聽從,於是渡過渭河之南。

吳處的敵人聽說世祖軍隊要來,盡散入了北山,果然如崔浩所言,軍隊沒有獲得最終勝利,世祖後悔莫及。

以後因崔浩輔助東宮的勤勞,賜給繒絮布帛各千段之多。

著作令史太原閔諶、趙郡卻標平日巴結奉承崔浩,於是就請求為崔浩立石刻銘,將崔浩事記載於《國書》,並刊刻崔浩所注的五經,崔浩贊同了他們,恭宗稱好,於是就在東郊東三里,方圓百三十步營造,用錢三百萬才成。

世祖在河西狩獵,下詔讓崔浩到其行營之地討論軍事。

崔浩上表說:「過去漢武帝顧慮匈奴強盛,所以開闢了涼州五個郡通往西域,勸農民耕糧積穀,作為消滅敵人的費用,東西夾擊。

所以漢朝不衰,匈奴已經疲敝,後來就歸順了朝廷。

不久前平定涼州,臣以為北賊還沒有平定,征役也沒有停止,可以不遷徙當地百姓,就是按照前朝的故事,做長久規劃。

如果遷移當地百姓,那麼就會使土地荒蕪,雖然有鎮守的士兵,只能剛好防禦邊界而矣,至於要想有大的舉動,那麼軍用物資必然缺乏,陛下認為這事過於遙遠,竟沒有施行,按照臣的想法,仍然同過去的提議,徵調遷徙一些豪族大家來充實涼州一帶,如此軍隊大舉之日,東西都可佔有優勢,這是計劃得當的事啊。」

崔浩又上《五寅元歷》,奏折上寫道:「太宗即位那年,命我解讀《急就章》、《孝經》、《論語》、《尚書》、《春秋》、《禮記》、《周易》,三年而成,又再讓我學天文、星歷、易式、九宮,沒有不看的。

到現在已經三十九年了,晝夜工作沒有停止過。

我天資弱差低劣,力氣還不如壯健熬女,更沒有其他才能,所以只好專心讀書思考,廢寢忘食,甚至做夢還要和鬼神爭辯書中之義。

於是方得到周公、孔子學說的要旨,開始知道古人所說有虛有實,胡編亂造的多,真實正確的少。

自秦始皇燒書以後,經典不復存在。

漢高祖以來,世上妄造歷術的有十多家,都未得到天道的正統法則,大的錯誤就有四千多處,小的錯誤更多了,難以盡述。

我可惜他們的書這樣,現在遇到陛下太平之世,就除偽從真,修正誤錯,用來順從天道。

這是所以臣從前奏請制定歷書的原因,現在總算成功了,謹向您呈上,惟請您明察,將臣的歷書向中書博士宣告曉示,然後施行使用。

不但當世之人,連天地鬼神也可知道我的正確得當,可以用來增益國家萬世的聲譽,有過於三皇五帝了。」

事情在《律歷志》上記述。

太平真君十一年(450)六月殺崔浩,清河崔姓氏族不論遠近、范一陽一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都是崔浩的姻親,全都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最初,卻標等人立石銘刻《國記》,崔浩詳盡記錄國家之事,完備卻沒張揚,現石銘於大道之上,十分明顯,往來過路之人都用這裡的講述來述說,於是事情就被揭發出來了。

有司按法律追查,崔浩,聽取秘書郎吏和長歷生數百人的疑狀,崔浩承認受賄,他的秘書郎吏以下之人全被殺死。

崔浩剛二十歲時,太原郭逸把自己的女兒許給他為妻子。

崔浩大器晚成,不顯示才華風采,所以當時之人不知。

郭逸的妻子王氏是劉義隆鎮北將軍王仲德的姐姐,常常驚奇於崔浩的才能,自以為得到一個好女婿,不久她的大女兒亡故,王氏對此十分傷感遺憾,再次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崔浩。

郭逸及親屬都認為這是不可以的。

王氏堅決要這麼做,郭逸不得已,於是重新結成姻親。

崔浩謗毀佛法,但妻子郭氏卻敬重佛典,時時誦讀。

崔浩憤怒,取出來燒掉,將灰倒入廁所。

到崔浩被抓後,安置在囚車之內送到城南,讓衛士數十人在其頭上撒尿,呼聲嗷嗷,聞於道路。

從宰司之官到如此被殺被辱的,沒有像崔浩這樣慘的了,世上之人都以為這是報應的結果啊。

起初,崔浩構陷李順,基礎也就開始形成。

有次夜裡夢見自己舉火燒李順寢室,火起而李順死,崔浩全家在旁邊圍觀。

不久李順的弟弟停止號哭出來,說:「你們這夥人,是我的死敵啊。」

用戈來投,全都投進入河裡。

醒後厭惡其夢,告訴館客馮景仁。

馮景仁說:「這可真不是好事啊,也不是虛假之事。

用火燒人,是殘暴的極致,這是階亂之禍的預兆,而且是自己招來的呀,《商書》說:『惡是容易的,如火之在原野燃一燒,不可向前靠近,又怎麼可能撲滅它呢?』況且預兆最初作惡的人最終必有災禍,積不善的人也沒有餘慶可言。

危害已經形成了,請您趕緊設法補救吧。」

崔浩說:「我來想想吧。」

但終沒有改過,從而被滅族。

崔浩既善寫書法,別人多托他寫《急就章》,從少年到老人,他開始也不畏懼勞苦,所寫之書大概有百數之多,必稱「馮代強」,用來表示不敢危害國家,其謹慎也是如此。

崔浩的書法體勢趕及他的先人,但在妙巧上則差些,當世眾人多視他的書法為寶,並經常裁割綴連用來作為模仿學習之楷模。

崔浩母親盧氏,盧諶之孫女。

崔浩在《食經敘》中說:「我自小到大,耳聞目見,諸位長輩婦女所修習的婦女工作,沒有不講究酒食的,早晚奉養舅姑,四時祭祀祖先,雖有許多奴僕,卻不任意指使,常親自下廚做飯。

過去遭到喪亂。

常常面臨飢餓,用菜蔬餬口以免餓死,所以做飯的用具也使不上了,十多年也不再重新置備。

先母擔心久而久之因不再做而忘記,使後代兒孫不能看見知道而從小不學習這方面的功夫,於是就口授九篇,文辭簡要,娓娓成章,聰辨強記,大都是這方面的啊。

母親去世後,正趕上國家隆興的機會,平暴除亂,開拓四方。

我在台鉉擔任要職,參與重要謀劃,賞獲也十分豐厚,牛羊無數,錢財巨萬,衣則綿繡,食則粱肉。

遙想平生再像季路負米的窘況不可出現了,所以為母親的遺文寫下這篇序,用以垂示後人。」

起初崔浩同冀州刺史崔賾、滎一陽一太守崔模等年齡相差無幾,崔浩為長,次是模,再次是賾,三個人不是一個祖先,但模、賾兩家較親近。

崔浩仗恃自家世代是魏晉公卿,常小看模、賾二人,模對他人說:「桃簡還可以輕視我,怎麼能夠輕視我家的周兒呢?」

崔浩小名桃簡,賾小名周兒。

世祖也曾經聽說這件事,所以誅殺崔浩時,這二家就被赦免。

崔浩既不信佛教也不信道教,模卻對之深有皈依之嚮往,經常在糞土之中也要頂禮膜拜,崔浩譏笑他說:「持這個頭顱在不潔淨的地方下跪這個胡夷的神啊。」

史臣說:「崔浩才藝一精一通博深,能窮覽天上人間,政事籌劃,當時沒有第二人可比。

這就是他何以自比於子房的原因啊。

當時正是太宗當政之時,又值世宗經營之日,言聽計從,平擴天下,掃清寰宇,待遇十分盛隆,勤勞之功也有很多建樹,計謀雖然蓋世但威力卻並沒有功高震主,結局突遭變故,於是未能自全,這難道是鳥盡杯藏,百姓厭惡他們嗎?大概器滿必虧,私下害人留下了禍端?怎麼這樣一個人而遭到如此之酷運?悲哉!」

分類:史書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魏書白話版
序紀太祖道武帝紀太宗明元帝紀世祖太武帝紀高宗文成帝紀顯祖獻文帝紀高祖孝文帝紀世宗宣武帝紀肅宗孝明帝紀敬宗孝莊帝紀孝靜帝紀文成文明皇后馮氏傳宣武靈皇后胡氏傳元叉傳元孝友傳元澄傳廢太子元恂傳穆崇傳王建傳(附王斤傳)安同傳安頡傳於烈傳(附於祚傳)於忠傳崔逞傳封回傳封軌傳公孫表傳張濟傳李先傳賈秀傳王洛兒傳崔浩傳李順傳司馬休之傳(附司馬文思傳)司馬楚之傳司馬悅傳刁雍傳李韶傳李神俊傳陸俟傳陸睿傳源賀傳源懷傳源子恭傳酈范傳毛修之傳劉休賓傳劉文曄傳房法壽傳房伯玉傳房景先傳伊..傳苟頹傳薛虎子傳宇文福傳費穆傳韋珍傳蘇湛傳裴宣傳李斤傳盧淵傳盧昶傳高允傳尉元傳慕容白曜傳皮豹子傳呂羅漢傳胡叟傳闞[馬因]傳劉[日丙]傳李孝伯傳李沖傳游雅傳游明根傳游肇傳劉芳傳鄭羲傳高佑傳崔挺傳楊播傳楊椿傳劉昶傳蕭寶夤傳韓麒麟傳韓顯宗傳李彪傳王肅傳宋弁傳郭祚傳邢巒傳李平傳崔光傳甄琛傳崔休傳劉藻傳(附劉紹珍傳)傅永傳傅豎眼傳(附傅融等傳)裴叔業傳夏侯道遷傳李元護傳席法友傳江悅之傳李苗傳奚康生傳楊大眼傳崔延伯傳爾朱榮傳爾朱兆傳爾朱世隆傳爾朱天光傳張烈傳宋翻傳辛雄傳辛纂傳高謙之傳(附高子儒、高緒傳)高道穆傳孫紹傳張普惠傳成淹傳(附成霄傳)范紹傳董紹傳鹿張熠傳朱瑞傳叱列延慶傳斛斯椿傳賈顯度傳樊子鵠傳賀拔勝傳侯莫陳悅傳侯淵傳綦俊傳山偉傳李琰之傳祖瑩傳常景傳馮熙傳高肇傳(附高植傳)胡國珍傳陳奇傳劉獻之傳孫惠蔚傳董征傳刁沖傳李業興傳溫子升傳趙琰傳王崇傳朱長生傳宋世景傳(附宋季儒傳)李洪之傳酈道元傳眭誇傳馮亮傳李謐傳殷紹傳江式傳徐謇傳王顯傳蔣少游傳(附郭善明等傳)姚氏婦楊氏傳苟金龍妻劉氏傳王睿傳趙修傳茹皓傳侯剛傳宗愛傳趙黑傳(附趙熾傳)劉騰傳劉聰傳石虎傳(附石世等傳)慕容垂傳苻堅傳姚興傳司馬德宗傳(附司馬德文傳)桓玄傳馮文通傳劉義隆傳(附劉劭、劉駿傳)蕭衍傳沮渠牧犍傳(附沮渠秉等傳)高句麗傳勿吉傳蠕蠕傳高車傳自序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