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白話版
劉昶傳
劉昶,字休道,劉義隆第九個兒子。
劉義隆在世時,劉昶被封為義一陽一王。
其兄劉駿為征北將軍、徐州刺史、開府。
等到劉駿的兒子劉子業繼父爵位,子業昏憒狂妄、肆無忌憚、暴虐成一性一,殘害自己親屬,他懷疑劉昶另有野心。
劉昶聽說,十分驚恐,派掌管文書典簽的虞法生上表請求入朝,以觀察劉子業的意圖。
劉子業說:「義一陽一王與太宰謀反,我本想討伐他,今天知道他請求還朝,很好。」
又屢屢詰問法生:「義一陽一王謀反一事,你怎麼不稟報?」
法生害怕惹禍,逃到彭城。
劉昶想襲擊建康,各郡都不同意,和平六年(465),於是丟下母親妻子,攜同女扮男裝的妾吳氏,結義隨從六十多人,從小路投降朝廷。
一路上,隨從多有背叛的,跟隨劉昶到朝廷的只有二十來個人。
劉昶雖然學問不很淵博廣闊,只是略讀子史之類,但前後上表啟奏,都是他自己親手寫的。
朝廷嘉許器重他,讓他與武邑公主結婚,拜授侍中、征南將軍、駙馬都尉,封丹一陽一王。
一年多後公主逝世,又改娶建興長公主。
皇興年間,劉..派員外郎李豐到魏朝廷,顯祖召劉昶給劉..寫信,以兄弟的身份勸誡他。
劉..不回答,責備劉昶以母為國妾,與《春秋》中記載的荀..對楚稱外臣之禮的情況沒什麼兩樣。
不久,皇帝又讓劉昶再給劉..寫信。
劉昶上表說:「臣根植南方劉偽政權,托體雖不特殊,但任官為牧守,朝廷之中職位也高。
天殺的劉子業,殺害同宗族人,我只好離本還歸皇魏,放棄先前官爵。
我的弟弟劉..廢棄侄子,自立為王,惡跡昭彰,遠近皆知。
而今皇上大義難傳遞,為臣之禮難以背棄,錦繡文章可撰,但背棄之事也不容臣再做。
臣如若再寫,就是不敬;重寫舊信,對方又不接納。
臣懇求皇恩浩蕩,免臣再答。」
朝廷答應了他的請求,拜授他為外都坐大官。
公主又死了,又改配平一陽一長公主。
劉昶喜一愛一犬馬,熱一愛一戰事,進入皇魏經歷數朝,仍是布衣皂冠,衣著簡樸,如同凶喪素服。
但是他呵斥責罵侍童奴僕,聲音中雜夾夷夏多種口音。
他即使在宮廷之上,諸位王公也經常戲一弄他,打打鬧鬧,或捏手扭臂,以至嗷嗷直叫,大笑呼喊的聲音,常常傳到皇帝耳中。
魏高祖每每總是寬容他,從不追究。
但是到了他上書陳奏本國政事,談及征伐之事,他則能收斂笑容,常常涕淚雨下,以至悲切感動左右大臣。
但他本人天一性一狹隘急躁,喜怒無常,每每發起脾氣鞭打起人來,痛苦難當,對待南方士人,禮節多不周全,由於這些,別人都很怕他,躲他躲得遠遠的。
太和初年,轉任內都坐大官。
等到蕭道成殺了劉准,皇魏派遣眾將討伐南方,皇帝下詔劉昶說:「卿先見高遠,早來皇魏。
卿宗廟不復血食,朕聽說此問,忿怒滿懷。
現在派遣大將軍率領南州士卒,討伐逆豎,蕩除凶頑醜惡之人,為民除害。
南州清平之後,朕即賞賜你南方的土地,讓你重振往日基業。」
於是劉昶以本將軍與眾將一起同行。
路經徐州,在其母舊堂上哭拜,哀痛之情,感動隨從人員。
於是劉昶遍尋故居,處處傷心落淚,左右之人也無不辛酸落淚。
到了軍隊所在地,準備戰鬥之前,劉昶四面拜過眾將士,自陳家國滅亡,蒙受朝廷恩撫的經過,語辭真誠,義理懇切,聲音氣勢激盪昂揚,涕淚橫流,三軍將士都為之感歎不已。
後來劉昶擔心雨水季節來到,上表請求還師,皇帝答應了。
朝廷又加授他為儀同三司,領儀曹尚書。
當時改革朝廷儀典,皇帝下詔讓劉昶與蔣少游兩人專管此事。
劉昶逐條陳述舊時儀式,無一遺忘。
魏高祖在宣文堂召見劉昶,劉昶啟奏說:「為臣原來本國不爭氣,私有暴政,不能廢除昏邪選立有德之人,扶整傾倒危覆,為臣萬里奔波,投歸皇魏,仰賴聖皇天慈,才得保全一性一命。
然而臣本國大恥未雪,痛楚慚愧時常折磨為臣。
正逢陛下厘校舊儀之始,臣希望陛下能略垂恩慈,把為臣安置邊關,讓臣招集舊人,以雪奇恥。
即使臣死,也勝過忍辱而活的有生之年。」
悲痛哭泣了很久。
魏高祖說:「一愛一卿你投誠於魏,已經過了幾個朝代了,但你自己本邦破滅,作為王者的你不能賑難救災,的確多有愧意。
但出朝任官之事,應當改日再論。」
後來朝廷以劉昶的女兒為鄉君。
魏高祖到宣文堂,見武興王楊集始。
既而引楊集始入宴,下詔給劉昶說:「楊集始是邊境的一方酋長,不足以當受諸侯的禮節,然而作為王者不遺漏掉小一柄一之臣,何況這一蕃之主,所以朕煩勞公卿於此。」
劉昶回答說:「陛下您道德教化光被遠近,從北而南,所以巴漢之雄,仍遠敬皇魏天闕。
臣參加盛禮,實在感謝皇上知遇。」
魏高祖說:「武興、宕昌,對禮節並不熟悉,多有不合禮節之處,剛才朕見到集始,觀察他的行為舉止,比彌承強多了。」
劉昶回答說:「陛下您慈惠接達普天之下,恩澤流被四海之內,武興這樣的蕞爾小一柄一,哪能不食椹懷音。」
朝廷又命他為中書監。
開建五等,封劉昶為齊郡開國公,加授宋王之號。
太和十七年(493)春,魏高祖臨經武殿,大議南伐,談到齊、蕭篡權的事情,劉昶每每悲泣不已。
因而啟奏說:「為臣本朝淪喪,備遭艱毒,希望憑借魏國靈德,以釋為臣私恥。」
頓首拜謝。
魏高祖也為之流下眼淚,禮待他更為優厚。
蕭賾的雍州刺史曹虎詐降,皇帝下詔讓劉昶兵出義一陽一,終而無功而回。
太和十八年(494),朝廷授他為使持節,都督吳、越、楚、彭城諸軍事,大將軍,劉昶堅決推辭,魏帝不許,又賜給他布千匹。
到出發時,魏高祖親自為他餞別,高祖命群僚佐賦詩贈予劉昶,又把自己所撰的一部文集賜給他。
高祖拿出他自己的文集對劉昶說:「我業餘時間,熱衷文學,雖然學識粗淺,但也欲罷不能。
如有一見,便行成文,送給你看。
文章雖無足味,只供一愛一卿一笑而已。」
其重視劉昶於此可見一斑。
自從劉昶離開彭城,到他上任,相隔已經很久了。
彭城中過去的齋宇山池,都還存在,劉昶又加修繕,仍居止其中。
劉昶到彭城,不能安定邊境,心懷人物,撫接義故,而閨門之內喧囂猥事,內外一奸一邪雜處,以前百姓舊時吏卒見到這種情況,無不感慨歎惜。
劉昶又營造墳墓於彭城西南,自己墓一穴一與三位公主的同塋而異一穴一。
挖掘石頭,壘起墳塋,墳墓崩潰,壓死了十幾個人。
後來又移改他處,公私一浪一費很多,危害不小。
魏高祖南討,劉昶在皇帝行宮候駕,高祖派侍中迎接慰勞。
劉昶討伐蕭昭業於司州,雖然屢屢破敗敵軍,但義一陽一拒守,攻而不克,劉昶只好撤軍。
太和十九年(495),魏高祖在彭城,劉昶入見。
劉昶說:「為臣奉命征討,剿滅凶邪,但卻徒勞士卒馬匹,久拖時日,不見戰功,實在有損陛下威靈,臣請接受刑罰。」
魏高祖說:「朕此番前來,本無攻守之意。
正想討伐罪惡,弔慰民眾,宣揚皇威佈施帝德,二事既做好,也不失本來打算,朕也無所成就,只好還師,豈只是一愛一卿你呢。」
十月,劉昶在京城朝見皇帝。
高祖幸臨光極堂大選人士。
高祖說:「月初會朝,想讓大家品評魏典。
大凡稱為典的,都是作為國家的大綱,治理百姓的一柄一把。
一國之君能喜好法典則國家定會大治,不喜好法典則國家定會亂套。
我魏過去在恆、代時,典制都是隨時製作,所造的都不是通世的長久典章。
所以從夏到秋,朕總是親議條文。
或言惟能是寄,不必拘於門庭,朕以為不爾。
為什麼呢?是因為當今之世,本當仰祖質樸,然而清濁同流,混淆不分,君子與小人也是名位品級沒有區別,這尤為不可。
我皇魏現在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等,九品以外,細小辟職,又有七等。
如真有賢人,可以起家為三公之列。
朕正是擔心賢才難得,不能只為一人,渾我典制。
所以今令大家區分九流,清純統一朝軌,以使千年之後,我能夠與唐、虞之名彷彿,卿等可比擬元、凱。」
劉昶對答說:「陛下聖德披及中區,更新朝典,修正九流,編議不朽法典,豈只是與唐、虞相彷彿,肯定會德高三代之君。」
魏高祖說:「國家本來有一件事情可以感慨。
可以感慨的是什麼呢?總是沒有人在大眾場合說人得失。
今天,卿等都得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作為人君擔心不能接納群臣諫奏,作為人臣擔心不能盡忠於主。
朕今天每舉一人,他如果有什麼不是,你們盡可說出他的過失在什麼地方;如他有才能而朕沒有認識到的,你們也應各自說出自己所瞭解的。
朕該當虛心接受意見。
如能這樣,能盡舉他人得失的受賞,不說話則有罪。」
等到議論大將軍,高祖說:「劉昶就是充其職的人。」
後來高祖又賜給劉昶班劍二十人。
太和二十一年(497)四月,劉昶在彭城去世,享年六十二歲。
高祖親自為他舉哀,賜給溫明秘器、錢百萬、布五百匹、蠟三百斤、朝服一套、衣一套,贈其為假黃鉞、太傅,領揚州刺史,加以特殊禮節,備具九錫,賜給前後部羽葆鼓吹,喪制禮數都按晉代琅笽武王司馬由的樣式辦理,謚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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