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
卷二百八十九 ◎兵部二十
○機略八
《隋書》曰:楊義臣與漢王將喬鍾葵相拒。
義臣自以兵少,悉取軍中牛驢,得數千頭,復令兵數百人,有持一鼓,潛驅之澗谷間,出其不意。
義臣晡後復與鍾葵戰,兵初合,命驅牛驢者疾進。
一時鳴鼓,塵埃張天,鍾葵軍不知,以為伏兵發,因而大潰,縱擊破之。
以功進位上大將軍。
又曰:長孫晟討突厥達頭,{曰成}進策曰:"突厥飲泉,亦可行毒。
"因取諸藥毒水上流,達頭人畜飲之多死。
於是大驚曰:"天雨惡水,其亡我乎?"因夜遁,晟追之,斬首千餘級。
又曰:高熲獻取陳之策曰:"一江一 北地寒,田收差晚;一江一 南土熱,水田早熟。
量彼收穫之際,徵集士馬,聲言掩襲,必屯兵御守,足得廢其農時。
彼既聚兵,我便解甲。
再三若此,賊以為常,後雖集兵,彼必不信。
持疑之頃,我乃濟師,登陸而戰,兵氣益壯。
"文帝行其策,陳人益弊。
又曰:賀若弼鎮淮南。
先是,弼請緣一江一 防人每交代之際,必集歷一陽一。
於是大列旗幟,營幕被野。
陳人以為大兵至,悉發國中士馬。
既知防人交代,其眾復散。
後以為常,不復設備。
其後弼以大軍濟一江一 ,陳人弗之覺也。
遂滅陳。
《通典》曰:隋末王世充與李密相持於東都。
充夜渡,陳於洛水之北。
其時密亦渡洛水,陳兵與充相對月城,西至石窟。
密兵多馬騎長槍,宜路寬放縱;充兵多戈矛,宜隘險。
然南逼洛水,北限天山,地形褊促,騎不成列,縱蹙之,密軍失利。
密與數子登船南濟,自餘兵馬皆東走月城。
充乘勝長驅,直至月城下。
密既渡南岸,即策馬西上,直向充本營,左右麾旌相繼而至。
充營內見密兵來逼,急連舉六烽。
充乃捨月城之圍,收兵西退,自洛北達於黑石,中間四十餘里,奔赴顛狽,大喪師徒。
密之行也,東北之圍不救,而自解西南之寇,不戰而成功。
充伏其權奇,不復輕出。
又曰:隋漢王諒據并州。
及隋將楊素率眾數萬討諒。
時晉、絳、呂三州並為諒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
諒遣將趙子開擁眾十餘萬攔絕徑路,屯據高壁嶺,佈陣五十里。
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兵入霍山,緣崖谷而進,直指其營,一戰破之,殺獲數萬。
又曰:隋開皇中,文帝大議伐陳。
諸將皆云:"大一江一 闊遠,兵不一習一 水,以此為疑,若一登南岸,秦兵一可當百。
"襄邑公賀若弼獻十策,其一事,請多造船。
須船既多,賊必防擬更甚。
今南地無馬,請付傍一江一 諸州,二十歲已上老馬,令飼,以平陳為名,賊必懼,求馬擬戰。
密敕刺史私賣博大船。
一江一 南下濕,特不宜馬,不逾週年,並當死盡,終不為彼用。
陳主陳叔寶果大造船市馬;輸船既多,方覺不便,而止。
高熲請所博得船,運諸州米貯壽一陽一城,役徒於壽一陽一,穿大池,以魚蓮遨遊為名,造船教水戰。
仍以賀若弼為壽州總管,終以此平陳。
又曰:隋將軍劉方率兵討林邑國。
其王梵志率其徒乘臣象而戰,方軍不利。
方於是多掘小坑,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
梵志悉眾而陣,方以戰偽奔北。
梵志逐之,至坑所,其眾多陷,轉相驚駭,軍遂亂。
縱兵擊,大破之。
又曰:隋末宇文化及殺煬帝,後率兵來攻李密於黎一陽一。
密知化及糧且盡,因偽與和,弊其眾。
化及弗之悟,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饋之。
會密下有人獲罪,亡投化及,具以告密情。
化及大怒,其食又荊乃度永濟渠,與密戰於童山之下,自辰達酉。
密為流矢所中,頓於汲縣,化及掠及郡,北趣魏縣。
其將王智略、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於密者,前後相繼。
又曰:隋末楊玄感反,攻東都,刑部尚書衛玄與玄感戰,兵始會,玄感詐令人一大呼曰:"官軍已得玄感矣!"官軍稍擔玄感與數千騎乘之,於是大潰。
又曰:隋煬帝征高麗,隋將於仲文率軍從樂浪道。
軍次烏骨城,仲文揀羸馬驢數千,置於軍後。
既而率眾東過,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擊,大破之。
又曰:隋漢王諒作亂,遣其將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內。
隋將史祥討之,軍於河一陰一,久不得濟。
祥謂軍吏曰:"余公理輕而無謀,才用素不足稱,又新得志,謂其眾可恃。
恃眾必驕,且河北人先不一習一 兵,所謂擁市人而戰,不足圖也。
"乃令軍中修攻具,攻河一陽一。
公理使諜知之,果屯兵於一陽一內城以備祥。
祥於是艤船河南。
公理聚甲以當之,祥乃簡一精一銳於下流潛度,公理率眾拒之。
祥至浿水,(浿,古間切。
)兩軍相對,公理未成列,祥縱擊,大破之。
又曰: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死。
隋將王充守東都,欲乘其弊,練一精一勇得二萬餘人,馬千餘匹於洛水南。
密軍偃師北山上。
時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壁壘。
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谿谷中,令軍士秣馬蓐食。
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馳壓密營。
營中大亂,無能拒之者。
即入縱火,密軍大驚而潰。
《唐書》曰:太宗屯武牢,竇建德悉眾而南,陳兵於汜水,王世充將郭士衡陣於南,周亙數里,鼓噪請戰,諸將大懼。
太宗將數騎升高丘,安坐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見大敵。
今度險而囂,是無政令;逼城而陣,有輕我心。
我按兵不出,彼乃氣衰,陣久卒饑,勢將自退,追而擊之,何往不克!吾與公等為約,必以午後破之。
如或不然,寡人為無謀矣。
"建德乃遣兵涉汜水,太宗令總管王君廓以少擊之。
待河北馬渡,方欲與戰。
建德列陣,自辰至午,士卒饑倦,人皆坐列。
又爭飲水。
太宗乃令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賊陣之西馳而南上。
誡之曰:"賊若不動,汝宜引歸;如覺動,宜出東面。
"士及才過,賊眾果動,逡巡欲退。
太宗曰:"可以擊也。
"親率輕騎追而誘之,眾軍繼至。
建德回師而陣,未及整列,太宗先登以擊之,所向皆靡。
俄而眾軍合戰,囂塵四起。
太宗率史大柰、程咬金、秦叔寶、宇文歆等纏幡而入,出其陣後,張我旗幟。
賊顧見之,眾乃大潰。
追奔三十里,斬首三千餘級,虜其眾五萬餘人,一時放散。
又曰:太宗討劉黑闥,相持兩月餘。
黑闥率步騎二萬,南渡洺水,結陣而至,晨壓我營。
太宗遣輕騎當之,賊皆殊死戰。
於是親率一精一騎,擊賊馬軍,破之;因乘勝蹂其步卒。
自午及昏,戰數合,賊大潰,斬首萬餘級。
溺水死者數千人。
黑闥與二百人北走,悉虜其眾。
先是,太宗遣兵堰洺上流,令黑闥得渡;及戰之日,遽令決堰,水大至,深丈餘,賊眾以為神,由是敗走。
又曰:武德中,突厥頡利、突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
雨甚,太宗乃召諸將,謂之曰:"虜控弦鳴鏑,弓馬是憑。
今雨彌時,弧矢俱弊,突厥人眾如鳥矢(所介切。
)羽。
我屋宿火食,槍槊犀利。
料我之逸,揣敵所勞,此而不乘,夫復何待?"今欲先令勁兵亂其陣,乃率突騎驅其後。
虜俗進不相讓,退不相救。
自此以北,澗谷深長,特有一道,魚貫以度,因而迫之,彼十萬騎坑阱中物耳。
追至黃河,縱不盡擒,必當十獲八九,此曉兵者所共解。
諸君勿疑。
於是潛師夜出,冒雨而進,丑徒震駭。
因縱反間於突利,悅而歸心。
二可汗內離,頡利慾戰不可,因請和而去。
又曰:貞觀中,蘇定方率兵討突厥。
賀魯大雪,平地二尺,軍中鹹請停兵候晴,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前進,必當憩息,追之可及。
若緩以縱之,則漸遠難追。
省日兼功,在此舉也。
"於是勒兵凌雪,晝夜兼進,所經收其人眾。
遂至雙河,去賀魯所居二百餘里,佈陣長驅,逕至金牙山賀魯牙帳。
時賀魯集眾欲獵,定方縱兵擊之,盡破其牙帳,生擒數萬人。
賀魯脫走,投石國。
定方於是悉命諸部歸其所居,埋瘞骸骨,存問疾苦,復其產業。
賀魯所擄掠者,悉撿責還之。
於是西域諸國,安堵如故。
令副將蕭嗣業往石國,以追賀魯,遂擒歸於京師。
又曰:貞觀中,突厥諸部離叛,朝廷將圖進取,以李靖為代州道行軍總管,率驍騎三千,自馬邑出其不意,直趨惡一陽一嶺以逼之。
突利可汗不虞於靖,見官軍奄至,於是大懼,相謂曰:"唐兵若不傾國而來,靖豈孤軍而至。
"一日數驚。
四年,靖進擊定襄城,破之。
突厥部落並走磧北,突利可汗來奔。
又曰:貞觀中吐谷渾寇邊,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統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等五總管征之。
軍次伏埃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餒我師,退保大非川。
諸將鹹言春草未生,馬已羸疲,不可赴敵。
惟靖決計而進,深入敵境,遂逾積石山。
前後戰數十合,殺傷甚眾,大破其國。
又曰:武德中,突厥突利,頡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
兩陣將一交一 ,太宗以數騎出,謂之曰:"不念昔者香火之言,乃來相侵。
"知二可汗外同內異,故以此言疑之。
頡利見太宗輕出,又聞香火之言,乃一陰一猜突利,因遣使曰:"王不須慮,我無惡意,更欲與王自斷當耳。
"於是斂軍引卻。
又曰:貞觀中,北狄鐵勒薛延陀,發同羅、僕骨、回紇等眾,合二十萬,度漢,屯白道川。
據善一陽一嶺,以擊突厥可汗李思摩之部。
思摩引其種落走朔州,留一精一騎以拒戰,延陀乘之。
及塞,太宗令張儉、李勣等率兵數道擊之,時太宗誡之曰:"延陀負其兵力,逾漠而來,經途數千,馬已疲瘦。
夫用兵之道,見利速進,不利速退。
其掩思摩,不能疾擊。
思摩既入長城,又不能速退。
吾先敕思摩燒薙殺草,延陀糧食日盡,野無所獲。
頃者偵人來雲,其馬嚙啖林木,枝皮略荊卿等掎角思摩,不須前戰,俟其將退,一時奮擊,制勝之舉也。
"於是李績擊延陀之眾,破之。
先是,延陀擊突厥沙缽羅及社爾,皆以步兵戰而勝。
及其將來寇也,先講武於國中,教一習一 步戰,每五人,以一人經一習一 戰陣者使執馬,而四人前戰,克勝即授馬以追奔,失於應接,罪至於死,沒其家口,以賞戰人,至是遂行其法。
突厥先合輒退,延陀乘勝而逐之。
績兵拒擊,而延陀萬矢俱發,傷我戰馬。
李績乃令去馬步陳,率長槊數百為隊,齊奮以沖之,其眾潰散。
副總管薛萬徹率數千騎收其執馬者,其眾失馬,莫知所從,因擊之,乃大敗。
又曰:武後初,徐敬業起兵於揚州。
武太后令將軍李孝逸討之。
敬業拒於高郵之下阿溪。
敬業置陣既久,士卒多疲怠,皆顧瞻,陣不能整。
孝逸遂率眾擊之,因風縱火。
敬業懼燒而退,孝逸進擊,大破之。
又曰:武德中,薛萬均與羅藝守幽、燕,竇建德率眾十萬來至范一陽一。
萬均謂藝曰:"眾寡不敵,今若兵鬥,百戰百敗,當以計齲可令羸兵弱馬阻水背城為陣以誘之。
賊若渡水,請公一精一騎百人伏於城側,待其半度而擊之,破之必矣。
"從之。
建德果引兵度水,萬均擊之,大破。
又曰:武德初,王世充據東都。
太宗往征之,屯青城宮。
營壘未立,王世充眾二萬自方諸門出臨穀水以御大軍。
諸將甚懼,太宗以一精一騎陳於北邙,登後魏宣武陵以觀賊陣,謂左右曰:"賊勢迫矣,悉眾而出,利在一戰。
今日破之,其後不能出矣。
"乃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度水佈陣以當之,因戒通曰:"待兵一交一 即放煙,吾當率馬軍南下。
"兵才接,太宗以騎沖之,挺身先進,與通表裡合勢。
賊眾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焉。
地既險隘,賊多,(,鍵也。
,算也。
)騎戰稍難。
太宗親自射之,莫不應弦而倒。
起辰起及午,賊眾始退。
因乘之,迫於城塹,俘斬七千人,自是不敢復出。
又曰: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於黑山,至朔州,謂其下曰:"兵法尚詐者,以權謀制敵也。
若御其下,則非誠信不可行。
遣副將蕭嗣業運糧被掠,兵多餒死,所以敗也。
狡寇忸忲,不可以不備。
"乃詐為糧軍三百乘,每車伏壯士五人,各繼陌刀、勁一弩一,以羸兵數百人援之,兼伏一精一兵居險以待之。
賊果大下,羸兵棄車散走。
賊驅馬就泉井,解鞍牧馬,方擬取糧,車中壯士齊發,伏兵亦至,殺獲殆盡,賊眾奔潰。
自是續遣糧運,無敢近之者。
又曰:馬燧為魏博招討使。
田悅求救於淄青、恆州,李納遣大將衛俊將兵僅萬人以救悅,李惟岳亦遣三千餘人救援。
悅收合散兵二萬餘,壁於洹水,淄青軍其東,恆州軍其西,首尾相應。
燧帥諸軍進屯於鄴,奏請益河一陽一兵,詔遣河一陽一節度使李芃將兵會之。
軍次於漳,悅遣將王光進以兵守長橋,築月城以為固,軍不得度。
燧乃於下流以兵車數百乘,維鐵鎖,絕中流,實以土囊以遏水,水稍淺,諸軍畢渡。
是時軍糧少,悅深壁不戰,欲老燧軍。
燧令諸軍持十日糧以前,進次倉口,與悅等夾洹水而軍。
李抱真等問曰:"糧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糧少利速戰,兵法善於致人而不致於人。
今田悅與淄青、恆州三軍為首尾,計欲不戰以老我師,若分軍擊其左右,兵少未可必破,悅且來救,是前後受敵也。
兵法所謂攻其必救,固當戰也。
燧為諸公合而破之。
"燧乃造三橋逾洹水,日挑戰,悅不敢出。
洹州兵自以軍少,懼為燧所並,引軍合於田悅。
燧令於軍中曰:"悅死傷之餘,安敢出戰?所恃者,淄青軍爾,吾當先破納軍,則田悅坐受降也。
"淄青軍聞,懼,亦引軍合於田悅。
謂燧明日復戰,乃伏兵萬人,欲邀之。
燧乃令諸軍半夜皆食,先雞鳴時擊鼓鳴,潛率師旁洹水西,逕趨魏州,令曰:"聞賊至,即止為陣。
"又令百騎鳴鼓角留於後,仍抱薪持火,待軍止鼓角,匿其旁,伺悅軍畢渡,焚其橋。
軍行十數里,悅乃率淄青、恆州兵步騎四萬餘,逾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鼓噪而進。
燧乃坐軍前,除草斬榛棘廣百步以為陣,募勇士得五千餘人,分為前引,以俟賊至。
比悅軍至,則火滅氣乏,力少衰,乃縱擊之,悅大敗。
時神策、昭義、河一陽一軍小卻,河東軍勝,諸軍還鬥,合擊之大破之。
迫切洹水,悅軍走橋,橋已焚矣。
悅軍亂,赴水,斬首二萬,殺賊大將孫晉卿、安墨啜,生獲三千餘人,溺水死者不可勝數。
淄青軍殆盡,死者相枕藉三十里。
悅收兵得千餘人走,夜至魏州。
又曰:元和十二年,唐一鄧一 節度使李愬奏以九月二十六日圍蔡州吳房縣,攻其外城;毀之,斬首千餘級。
初將出攻,左右曰以"往亡日,請避之。
"愬曰:"賊以往亡,謂吾不能來,正可擊也。
"及戰勝而歸,賊以梟騎五百追愬,愬下馬據一胡一 床 ,令於眾曰:"後回戈者斬!"由是眾悉力戰,射殺賊將孫忠憲,賊眾乃退。
或勸愬曰:"乘其退,可遂拔吳房。
"愬曰:"取之,賊必合勢而固其穴,不如留之,使分其力。
"
《太平御覽》宋·李昉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