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卷九十二·子部二○儒家類二
△《太極圖說述解》·一卷、《通書述解》·一卷、《西銘述解》·一卷(河南巡撫采進本)
明曹端撰。
端字正夫,號月川,澠池人。
永樂戊子舉人。
官霍州學正,後改蒲州。
事跡具《明史·儒林傳》。
史稱其學,務躬行實踐,而以靜存為要。
讀《太極圖說》、《通書》、《西銘》,曰:道在是矣。
篤志研究,坐下著足處兩磚皆穿。
蓋明代醇儒,以端及胡居仁、薛為最,而端又開二人之先。
是編箋釋三書,皆抒所心得,大旨以朱子為歸,而《太極圖》末附載辨戾一條,乃以朱子所論太極陰陽,語錄與註解互異,而考定其說。
蓋註解出朱子之手,而語錄則門人之所記,不能無訛。
端得於朱子者深,故能辨別微茫,不肯雷同附和,所由與依草附木者異也。
前有端自序,作於宣德戊申,惟論《太極圖說》,及以詩贊辨戾附末之意,而不及《西銘》。
卷末有正德辛未黎堯卿跋,始兼《西銘》言之。
《通書》前後,又有孫奇逢序及跋,跋但言《通書》,而序則言澠池令張景合刻三書。
蓋堯卿始以《太極圖說》、《西銘》合編,景又增以《通書》也。
據端本傳,其書本名《釋文》,所注《孝經》,乃名《述解》。
此本亦題曰《述解》,不知何人所改刊。
版頗拙惡,排纂亦無體例,每句皆以正文與注連書,字畫大小相等。
但以方匡界正文每句之首尾,以為識別,殊混淆難讀。
今離而析之,使注與正文別行,以便省覽焉。
△《張子全書》·十四卷、《附錄》·一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
宋張載撰。
考載所著書見於《宋史·藝文志》者,有《易說》三卷,《正蒙》十卷,《經學理窟》十卷,《文集》十卷。
虞集作《吳澄行狀》,稱嘗校正張子之書,以東、西銘冠篇,《正蒙》次之。
今未見其本。
此本不知何人所編,題曰全書,而止有《西銘》一卷,《正蒙》二卷,《經學理窟》五卷,《易說》三卷,《語錄抄》一卷,《文集抄》一卷,又《拾遺》一卷,又采宋、元諸儒所論及行狀等作為附錄一卷,共十五卷。
自《易說》、《西銘》以外,與史志卷數皆不相符。
又語錄、文集皆稱曰抄,尤灼然非其完帙。
蓋後人選錄之本,名以全書,殊為乖舛。
然明徐時達所刻已屬此本。
嘉靖中呂冉作《張子抄釋》,稱文集已無完本,惟存二卷。
康熙己亥,朱軾督學於陝西,稱得舊稿於其裔孫五經博士繩武家,為之重刊。
勘其卷次篇目,亦即此本,則其來已久矣。
張子之學,主於深思自得,本不以著作繁富為長。
此本所錄,雖卷帙無多,而去取謹嚴,橫渠之奧論微言,其精英業已備采矣。
△《註解正蒙》·二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國朝李光地撰。
光地有《周易觀彖》,已著錄。
《正蒙》一書,張子以精思而成,故義博詞奧,注者多不得其涯。
又章句既繁,不免偶有出入。
或與程、朱之說相牾,注者亦莫知所從,不敢置議。
光地是書,疏通證明,多闡張子未發之意。
又於先儒互異之處,如太虛之說與周子太極不同;清神濁形之分為程子所議;太極陰陽為三之說,啟胡氏三角太極之學;地有升降一條,黃端節以為執四游舊說。
又如六經之中釋《孟子》之過化為不滯於物;釋《中庸》之敦化為體厚用神;釋《易》繼善為不已其善;釋《論語》上智下愚為習成;釋《中庸》仁者為生安,智者為學利;釋《論語》空空無知為無思無為;釋《易》蒙以養正為養蒙以正;釋《論語》先進後進為急行緩行,洋洋盈耳為樂失其次,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句,以共字屬下;釋好勇疾貧章二亂字為迷繆;釋易險阻為聖德之高堅;釋《論語》素絢後素二素字異義;釋《詩》勿翦勿拜為拜跪之拜,棠棣為文王之詩而周公有所加,晨風為勞而不休;釋《禮》之義牽用《註疏》舊說,殤祭之義又改《易》舊說。
皆一一別白是非,使讀者曉然不疑。
於明以來諸家註釋之中可謂善本矣。
△《正蒙初義》·十七卷(直隸總督采進本)
國朝王植撰。
植有《四書參注》,已著錄。
是編詮釋《正蒙》,於《性理大全》所收集釋、補注、集解外,取明高攀龍、徐德夫、國朝冉覲祖、李光地、張伯行之注,列程、朱諸說之後。
並采張子《經學》、《理窟語錄》、《性理拾遺》三書相發明者,附錄之,而各以己見參訂於後。
其大旨謂張子見道原,從儒釋異同處入,故其言太虛皆與釋氏對照。
又謂太虛有三義,又謂程、朱多不滿此書太虛二字,然晰其本旨,殊途同歸,正不必執程、朱諸論以詆之。
又謂《詩箋》、《書序》、《禮疏》舊說,張子所用為多,今人習見習聞,皆程、朱遺澤,遂吒而怪之。
但當分別讀之,不宜橫生訾議。
論皆持平,頗能破門戶之見。
其謂張子自注,惟見於參兩神化至當三十樂器者各一,見於王者五,乾稱者四,諸本或以集釋誤為自注。
又謂十七篇為蘇丙所傳,張子手定,李光地本多割裂。
其辨析皆為不苟。
至所稱張伯行注出於他人之假名,非所自著,雲得諸伯行面言,亦足資考訂也。
△《二程遺書》·二十五卷、《附錄》·一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宋二程子門人所記,而朱子復次錄之者也。
自程子既歿以後,所傳語錄,有李、呂大臨、謝良佐、游酢、蘇丙、劉絢、劉安節、楊迪、周孚先、張繹、唐棣、鮑若雨、鄒柄、暢大隱諸家,頗多散亂失次,且各隨學者之意,其記錄往往不同。
觀尹享以朱光庭所鈔伊川語質諸伊川,伊川有若不得某之心,所記者徒彼意耳之語。
則程子在時,所傳已頗失其真。
(案:此事見朱子後序中。
)故《朱子語錄》謂游錄語慢,上蔡語險,劉質夫語簡,李端伯語宏肆,永嘉諸公語絮也。
是編成於乾道四年戊子,乃因家藏舊本,復以類訪求附益,略據所聞歲月先後,編第成為二十五卷。
又以行狀之屬八篇為附錄一卷。
《語錄》載陳淳問第九卷介甫言律一條何意,曰:伯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說,偶有此條,遂漫載之。
又鄭可學問《遺書》有古言乾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曰:此一段卻主張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卻不取。
又《晦庵文集》內有答呂伯恭書曰:《遺書》節本已寫出,愚意所刪去者,亦須用草紙抄出,逐條略著刪去之意,方見不草草處。
若暗地刪卻,久遠卻惑人云云。
今觀書內如劉安節所錄謹禮者不透,須看《莊子》一條,語涉偏矯,則注雲別本所增。
又暢大隱所記道豈可離而不可離一條,純入於禪,則注雲多非先生語。
其去取亦深為不苟矣。
考《文獻通考》載《遺書》卷目,與此本同。
而黃震《日抄》所載則至十七卷而止,與此互異。
又震所載《遺書》卷目呂與叔《東見錄》及《附東見錄》均次為第二卷,而此本則《次附東見錄》為第三卷,殆傳本有異同歟?至附錄中年譜一篇,朱子自謂實錄所書文集內外書所載,與凡他書之可證者。
震則謂朱子訪其事於張繹、范或、孟厚、尹享而成。
蓋朱子舉其引證之書,震則舉其參考之人,各述一端,似矛盾而非矛盾也。
△《二程外書》·十二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亦二程子門人所記,而朱子編次之,成於乾道癸巳六月,在《遺書》之後五年。
後序稱《遺書》二十五篇,皆諸門人當時記錄之全書,足以正俗本紛更之謬。
而於二先生之語則不能無所遺。
於是取諸人集錄,參伍相除,得此十二篇,以為《外書》。
凡采朱光庭、陳淵、李參、馮忠恕、羅從彥、王、時紫芝七家所錄,又胡安國、游酢家本及《建陽大全》集印本三家,又傳聞雜記自王氏《麈史》至孔文仲《疏》,凡一百五十二條,均采附焉。
其語皆《遺書》所未錄,故每卷悉以拾遺標目。
其稱《外書》者,則朱子自題所謂取之之雜,或不能審所自來,其視前書,學者尤當精擇審取者是也。
中間傳聞異詞,頗不免於叢脞。
如程氏學拾遺卷內,以望道未見為望治道太平一條,黃震《日抄》謂恐於本文有增。
又時氏本拾遺卷內,以老子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之說為是一條,震亦謂其說殊有可疑。
蓋皆記錄既繁,自不免或失其本旨。
要其生平精語,亦多散見於其中。
故但分別存之,而不能盡廢。
如呂氏《童蒙訓》記伊川言僧家讀一卷經,要一卷經道理受用,儒者讀書,都無用處一條。
又明道至禪寺,見趨進揖遜之盛,歎曰:三代威儀盡在是一條。
《朱子語錄》嘗謂其記錄未精,語意不圓。
而終以其言足以警切學者,故並收入傳聞雜記中,無所刊削。
其編錄之意,亦大略可見矣。
△《二程粹言》·二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楊時撰。
時字中立,南劍州將樂人。
熙寧九年進士,官至國子祭酒。
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兼侍讀,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
卒謚文靖。
事跡具《宋史》本傳。
時始以師禮見明道於穎昌,相得甚歡。
明道歿,又見伊川於洛。
南渡以後,朱子及張…等皆誦說程氏,屹然自辟一門戶。
其源委脈絡,實出於時。
是書乃其自洛歸閩時以二程子門人所記師說,采撮編次,分為十篇。
朱子嘗稱明道之言發明極致,善開發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尤耐咀嚼。
然當時記錄既多,如《遺書》、《外書》、《雅言》、《師說》、《雜說》之類,卷帙浩繁,讀者不能驟窺其要。
又記者意為增損,尤不免牾龐雜。
朱子嘗欲刪訂為節本而未就。
世傳張…所編《伊川粹言》二卷,又出依托。
惟時師事二程,親承指授,所記錄終較剽竊販鬻者為真。
程氏一家之學,觀於此書,亦可雲思過半矣。
△《公是先生弟子記》·四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宋劉敞撰。
敞有《春秋傳》,已著錄。
是編題曰弟子記者,蓋託言弟子之所記,而文格古雅,與敞所注《春秋》詞氣如出一手,似非其弟子所能。
故晁公武《讀書志》以為敞自記其問答之言,當必有據也。
公武又稱,書中於王安石、楊造之徒書名,王深甫、歐陽永叔之徒書字,以示褒貶。
今考公武所說,亦大概以意推之。
即如王回一人,論四岳薦鯀一條,論聖人一條,則書其名。
論泰伯一條,論晉武公一條,則書其字。
是於褒貶居何等乎?且其書固多攻王氏新學,而亦兼寓針砭元諸賢之意,故其言曰:淫聲出乎律呂,而非所以正律呂也;小道生乎仁義,而非所以明仁義也。
又曰:八音不同物而同聲,同聲乃和;賢能不同術而同治,同治乃平。
又曰:忘情者自以為達,悖情者自以為難,直情者自以為真,三者異趨而同亂。
又曰:學不可行者,君子弗取也;言不可用者,君子弗詢也。
又曰:智不求隱,辨不求給,名不求難,行不求異。
又曰:無為而治者,因堯之臣,襲堯之俗,用堯之政,斯孔子謂之無為也。
又曰:夫賢者為人所能為而已矣。
人所不能為,賢者不為也。
又曰:君子恥過而欲改之,小人恥過而欲遂之;君子欲善而自反,小人欲善而自欺。
又曰:矜小名以售大偽,飾小廉以鉤大利者,惟鉅孱爾。
蓋是時三黨交訌,而敞獨蕭然於門戶之外,故其言和平如是。
至於稱老子之無為,則為安石之新法發。
辨孟子之人皆可以為堯舜,則為安石之自命聖人發。
其說稍激,則有為言之者也。
又王守仁謂無善無惡者性之體,有善有惡者意之用。
明人辨正,稱為衛道。
今觀是書,乃知王安石先有是說,敞已辭而辟之。
是其發明正學,又在程、朱之前。
其或謂仁義禮智不若道之全一條,謂道固仁義禮智之名,仁義禮智弗在焉,安用道。
亦預杜後來狂禪之弊,所見甚正。
徒以獨抱遺經,澹於聲譽,未與伊、洛諸人傾意周旋,故講學家視為異黨,抑之不稱耳。
實則元豐、熙寧間卓然一醇儒也。
其書宋時蜀中有刻版。
乾道十年,豫章謝諤得之於劉文,付三衢江溥重刊。
淳熙元年,趙不黯又於敞從曾孫子和及子和從叔椿家得二舊本,較正舛脫,就江本改刻十八頁,補三百七十字。
此本即從不黯所刻抄出者,末有諤、溥、不黯三跋,證以《永樂大典》所引,一一符合,知為原書,亦可謂罕覯之笈矣。
敞墓誌及《宋史·本傳》俱稱《弟子記》五卷,《讀書志》則作一卷,蓋南宋之初已病其繁碎,合併為一。
今以篇頁稍多,厘為四卷,以酌其中。
又錢曾《讀書敏求記》載《極沒要緊》一卷,注曰:即劉原父弟子記也。
考浙江所進遺書,有《極沒要緊》一卷,亦題公是先生撰。
其文皆采掇郭象《莊子注》語,似出依托,與此顯為二書。
今別存其目於道家中,庶真贗不相淆焉。
△《節孝語錄》·一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徐積撰。
積字仲車,山陽人。
登進士第。
元初以薦授揚州司戶參軍,為楚州教授。
歷和州防禦推官,改宣德郎,監中岳廟卒。
政和六年賜謚節孝處士。
事跡具《宋史·卓行傳》。
是書為其門人江端禮所錄。
《文獻通考》載一卷,與今本合。
其中說經之條,如釋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謂偏當音遍,言開遍而復合。
今考禮二名不偏諱注,偏讀為遍,則偏遍二字原相通,然以釋偏其反而則曲說矣。
其釋春秋壬申,御廩災,乙亥,嘗,謂說者皆言先言御廩災,是火災之餘而嘗,志不敬。
其實曾子問言天子諸侯之祀,遇日食、火災、喪服則皆廢祀。
今御廩災則嘗可廢,而不廢,是為不敬。
何必謂火災之餘而嘗。
今考曾子問曰:當祭而日食,太廟火,乃廢祭。
他火災不廢也。
積概言火災則廢,反斥公、二傳,亦殊失經意。
他若以《論語》三嗅為三歎,謂春秋西狩獲麟重書狩非禮,不重書獲麟,亦皆穿鑿。
至於商論古人,推揚雄而譏賈誼,至以陳平為秦、漢以來第一人,殊乖平允。
而誤解《禮記》葬欲速朽,以近世用厚棺為非,尤為紕繆。
然積篤於躬行,粹於儒術,所言皆中正和平,無宋代刻核古人之習,大致皆論事論人,無空談性命之說,蓋猶近於古之儒家焉。
△《儒言》·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晁說之撰。
說之字以道,鉅野人。
少慕司馬光之為人。
光晚號迂叟,說之因自號曰景迂。
元豐五年進士,蘇軾以著述科薦之。
元符中以上書入邪等。
靖康初,召為著作郎試中書舍人,兼太子詹事。
建炎初,擢徽猷閣待制。
高宗惡其作書非孟子,勒令致仕。
是書已編入《景迂生集》。
然晁公武《讀書志》已別著錄,蓋當時亦集外別行也。
公武以是書為辨王安石學術,違僻而作。
今觀所論,大抵《新經義》及《字說》居多,而托始於安石之廢春秋,公武所言良信。
然序稱作於元執徐,實徽宗政和二年壬辰,在崇寧二年安石配享孔子後。
故其中孔、孟一條,名聖一條,祀聖一條,皆直斥其事。
則實與紹述之徒辨,非但與安石辨也。
又不奪一條,心跡一條,及流品以下凡數條,並兼斥安石之居心行事,亦非但為學術辨也。
當紹述之說盛行,而侃侃不撓,誠不愧儒者之言。
至於因安石附會周禮而詆周禮,因安石尊崇孟子而抑孟子,則有激之談,務與相反。
惟以恩怨為是非,殊不足為訓。
蓋元諸人,實有負氣求勝,攻訐太甚,以釀黨錮之禍者。
賢智之過,亦不必曲為諱也,取其大旨之正可矣。
△《童蒙訓》·三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宋呂本中撰。
本中有《春秋集解》,已著錄。
是書其家塾訓課之本也。
本中北宋故家,及見元祐遺老,師友傳授,具有淵源。
故其所記多正論格言,大抵皆根本經訓,務切實用。
於立身從政之道,深有所裨。
中間如申顏、李潛、田腴、張琪、侯無可諸人,其事跡史多失傳,賴此猶可以考見大略。
固不僅為幼學啟迪之資矣。
考朱子《答呂祖謙書》,有舍人丈所著《童蒙訓》極論詩文必以蘇黃為法之語,此本無之。
其他書所引論詩諸說,亦皆不見於書內。
故何焯跋疑其但節錄要語而成,已非原本。
然刪削舊文,不過簡其精華,除其枝蔓,何以近語錄者全存,近詩話者全汰?以意推求,殆洛、蜀之黨既分,傳是書者輕詞章而重道學,不欲以眉山緒論錯雜其間,遂刊除其論文之語,定為此本歟。
其書初刊於長沙,又刊於龍溪,訛舛頗甚。
嘉定乙亥,婺州守邱壽雋重校刊之,有樓昉所為跋。
後紹定己丑,眉山李埴守郡,得本於提刑呂祖烈,復鋟木於玉山堂。
今所傳本,即明人依宋槧翻雕。
行款字畫,一仍其舊,最為善本。
今亦悉從之焉。
△《省心雜言》·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李邦獻撰。
邦獻,懷州人。
太宰邦彥之弟。
官至直敷文閣。
是書在宋有臨安刊本,題為林逋撰。
或又以為尹享所撰。
至宋濂跋其書,則謂逋固未嘗著,享亦因和靖之號偶同而誤,皆非其實。
而王必所編《朱子語錄續類》內,有《省心錄》,乃沈道原作之文,必有所據,當定為沈本。
陶宗儀《說郛》錄其數條,仍署為林逋所作,迄無定論。
今考《永樂大典》,俱載是書,共二百餘條,蓋依宋時槧本全帙錄入。
前有祁寬、鄭望之、沈、汪應辰、王大實五序,後有馬藻、項安世、樂章三跋,並有邦獻孫耆岡及四世孫景初跋三首,皆謂此書邦獻所作。
耆岡且言曾見手稿,而辨世所稱林逋之非。
其說出於李氏子孫,自屬不誣。
又考王安禮為沈道原作墓誌,具列所著《詩傳》、《論語解》等書,並無《省心雜言》之名,足證確非道原作。
宋濂遂因《朱子語錄》定為道原,其亦考之未審矣。
其書切近簡要,質而能該,於范世勵俗之道頗有發明。
謹釐正舛誤,定為李氏之書,而考證其異同如右。
△《上蔡語錄》·三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宋曾恬、胡安國所錄謝良佐語,朱子又為刪定者也。
良佐字顯道,上蔡人。
登進士第。
建中靖國初,官京師。
召對忤旨,出監西京竹木場。
復坐事廢為民。
事跡具《宋史·道學傳》。
恬字天隱,溫陵人。
安國有《春秋傳》,已著錄。
是書成於紹興二十九年,朱子年三十歲,監潭州南嶽廟時。
生平論著,此為最早。
據朱子後序稱,初得括蒼吳任寫本一篇,皆曾天隱所記。
最後得胡文定公寫本二篇,凡書四篇,以相參校。
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記文定公問答。
下篇四十九章,與版本、吳氏本略同,然時有小異。
輒因其舊,定著為二篇。
獨版本所增多,猶百餘章,或失本旨雜他書。
其尤者五十餘章,至詆程氏以助佛學,輒放而絕之。
其餘亦頗刊去,而得先生遺語三十餘章別為一篇,凡所定著書三篇云云。
是朱子於此書芟特嚴。
後乾道戊子,重為編次,益以良佐與安國手簡數條,定為今本。
又作後記,稱胡憲於呂祖謙家得江民表《辨道錄》,見所刪五十餘章,首尾次序,無一字之差。
然後知果為江氏所著,非謝氏之書。
則去取亦為精審。
觀《語錄》稱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錄》觀之,初用硃筆畫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
數過之後,全與原看時不同。
則精思熟讀,研究至深,非漫然而定也。
良佐之學,以切問近思為要。
其言論閎肆,足以啟發後進。
惟才高意廣,不無過中之弊。
故《語錄》云:看道理不可不仔細。
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下梢皆入禪學去。
又云:上蔡《觀復齋記》中說道理皆是禪底意思。
又云: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也是合下見得不周偏,差了。
其論皆頗以良佐近禪為譏。
然為良佐作《祠記》,則又雲以生意論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惺論敬,以求是論窮理,其命意皆精當。
而直指窮理居敬為入德之門,尤得明道教人之綱領。
乃深相推重。
蓋良佐之學,醇疵相半,朱子於《語錄》舉其疵,於《祠記》舉其醇,似矛盾而非矛盾也。
合而觀之,良佐之短長可見矣。
△《袁氏世范》·三卷(永樂大典本)
宋袁采撰。
案《衢州府志》,采字君載,信安人。
登進士第三。
宰劇邑,以廉明剛直稱。
仕至監登聞鼓院。
陳振孫《書錄解題》稱采嘗宰樂清,修縣志十卷。
王圻《續文獻通考》又稱其令政和時,著有《政和雜誌》、《縣令小錄》。
今皆不傳。
是編即其在樂清時所作。
分睦親、處己、治家三門,題曰《訓俗》。
府判劉鎮為之序,始更名《世范》。
其書於立身處世之道,反覆詳盡,所以砥礪末俗者,極為篤摯。
雖家塾訓蒙之書,意求通俗,詞句不免於鄙淺,然大要明白切要,使覽者易知易從,固不失為《顏氏家訓》之亞也。
明陳繼儒嘗刻之秘笈中,字句訛脫特甚。
今以《永樂大典》所載宋本互相校勘,補遺正誤,仍從《文獻通考》所載,勒為三卷雲。
△《延平答問》·一卷、《附錄》·一卷(浙閩總督采進本)
宋朱子撰。
程子之學,一傳為楊時,再傳為羅從彥,又再傳為李侗。
侗字願中,延平其所居也。
侗於朱子為父執。
紹興二十三年,朱子二十四歲,將赴同安主簿任,往見侗於延平,始從受學。
紹興三十年冬,同安任滿,再見侗,僅留月餘。
又閱四載而侗沒。
計前後相從,不過數月。
故書札往來,問答為多。
後朱子輯而錄之。
又載其與劉平甫二條,以成是書。
朱子門人又取朱子平昔論延平語,及祭文、行狀別為一卷,題曰《附錄》,明非朱子原本所有也。
後侗裔孫葆初,別掇拾侗之諸文,增入一卷,改題曰《延平文集》,且總題為朱子所編,殊失其舊。
今仍錄原本,而葆初竄亂之本別存目於集部焉。
△《近思錄》·十四卷(直隸總督采進本)
宋朱子與呂祖謙同撰。
案年譜,是書成於淳熙二年,朱子年四十六矣。
書前有朱子題詞曰:淳熙乙未之夏,東萊呂伯恭來自東陽。
過余寒泉精舍,留止旬日。
相與讀周子、程子、張子之書,歎其廣大宏博,若無津涯,而懼夫初學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關於大體、而切於日用者,以為此編云云。
是其書與呂祖謙同定,朱子固自著之,且並載祖謙題詞。
又《晦集》中有乙未八月與祖謙一書,又有丙申與祖謙一書,戊戌與祖謙一書,皆商榷改定《近思錄》,灼然可證。
《宋史·藝文志》尚並題朱熹、呂祖謙類編。
後來講學家力爭門戶,務黜眾說而定一尊,遂沒祖謙之名,但稱《朱子近思錄》,非其實也。
書凡六百六十二條,分十四門,實為後來性理諸書之祖。
然朱子之學,大旨主於格物窮理,由博反約,根株六經,而參觀百氏,原未暖暖姝姝守一先生之言。
故題詞有曰:窮鄉晚進,有志於學,誠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門而入矣。
然後求諸四君子之全書,以致其博而返諸約焉,庶乎其有以盡得之。
若憚煩勞,安簡便,以為取足於此而止,則非纂集此書之意,然則四子之言且不以此十四卷為限,亦豈教人株守是編,而一切聖經賢傳束之高閣哉!又呂祖謙題詞,論首列陰陽性命之故曰:後出晚進,於義理之本原雖未容驟語,苟茫然不識其梗概,則亦何所底。
列之篇端,特使知其名義,有所嚮往而已。
至於餘卷所載講學之方,日用躬行之實,自有科級。
循是而進,自卑升高,自近及遠,庶不失纂集之旨。
若乃厭卑近而騖高遠,躐等凌節,流於空虛,迄無所依據,則豈所謂近思者耶?其言著明深切,尤足藥連篇累牘,動談未有天地以前者矣。
其《集解》則朱子歿後葉采所補作。
淳熙十二年,采官朝奉郎,監登聞鼓院,兼景獻府教授時,嘗繼進於朝。
前有進表及自序。
采字仲圭,號平巖,建安人。
其序謂悉本朱子舊注,參以《升堂記聞》及諸儒辨論,有略闕者,乃出臆說。
又舉其大旨,著於各卷之下,凡閱三十年而後成雲。
△《近思錄集注》·十四卷(編修徐天柱家藏本)
國朝茅星來撰。
星來字豈宿,烏程人。
康熙間諸生。
按朱子《近思錄》,宋以來注者數家,惟葉采《集解》至今盛行。
星來病其粗率膚淺,解所不必解,而稍費擬議者則闕,又多彼此錯亂,字句訛舛。
因取周、張、二程全書及宋、元《近思錄》刊本,參校同異。
凡近刻舛錯者,悉從朱子考正錯簡之例,各注本條之下。
又薈萃眾說,參以己見,為之支分節解。
於名物訓詁,考證尤群。
更以《伊洛淵源錄》所載四子事跡具為箋釋,冠於簡端,謂之附說。
書成於康熙辛丑,有星來自序。
又有後序一篇,作於乾隆丙辰,去書成時十五年。
蓋殫一生之精力為之也。
其後序有曰:自宋史分道學、儒林為二,而言程、朱之學者,但求之身心性命之間,不復以通經學古為事。
蓋嘗竊論之,馬、鄭、賈、孔之說經,譬則百貨之所聚也。
程、朱諸先生之說經,譬則操權度以平百貨之輕重長短者也。
微權度,則貨之輕重長短不見;而非百貨所聚,則雖有權度亦無所用之。
故欲求程、朱之學者,其必自馬、鄭諸傳疏始。
愚於是編,備著漢、唐諸家之說,以見程、朱諸先生學之有本,俾彼空疏寡學者無得以藉口云云。
其持論光明洞達,無黨同伐異、爭名求勝之私,可謂能正其心術矣。
△《近思錄集注》·十四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國朝江永撰。
永有《周禮疑義舉要》,已著錄。
《近思錄》雖成於淳熙二年,其後又數經刪補,故傳本頗有異同。
至各卷之中,惟以所引之書為先後,而未及標立篇名,則諸本不殊。
至淳間,葉采纂為《集解》,尚無所竄亂於其間。
明代有周公恕者,始妄加分析,各立細目,移置篇章,或漏落正文,或淆混注語,謬誤幾不可讀。
永以其貽誤後學,因仍原本次第,為之集注。
凡《朱子文集》或問、語類中其言有相發明者,悉行采入分注。
或朱子說有未備,始取葉采及他家之說以補之。
間亦附以己意,引據頗為詳洽。
蓋永邃於經學,究心古義,穿穴於典籍者深,雖以餘力為此書,亦具有體例,與空談尊朱子者異也。
△《雜學辨》·一卷、附《記疑》·一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宋朱子撰,以斥當代諸儒之雜於佛老者也。
凡蘇軾《易傳》十九條,蘇轍《老子解》十四條,張九成《中庸解》五十二條,呂希哲《大學解》四條,皆摘錄原文,各為駁正於下。
末有乾道丙戌何鎬跋。
鎬字叔京,何兌之子。
丙戌為乾道二年,朱子三十七歲,監岳廟家居時也。
《記疑》一卷,前有朱子題詞,稱偶得雜書一冊,不知何人所記,懼其流傳久遠上累師門云云。
蓋程子門人記錄師說,附以己意,因而流入二氏者,亦摘錄而與之辨,凡二十條。
其書作於淳熙二年丙申三月,朱子方在婺源,距作《雜學辨》時十年矣。
後人附刻《雜學辨》後,以類相從,今亦仍舊本錄之焉。
△《小學集注》·六卷(通行本)
宋朱子撰。
明陳選注。
選字士賢,臨海人。
天順庚辰進士。
官至廣東布政使。
追贈光祿寺卿,謚恭愍。
事跡具《明史·本傳》。
朱子是書,成於淳熙丁未三月。
凡內篇四,曰立教,曰明倫,曰敬身,曰稽古。
外篇二,曰嘉言,曰善行。
考《晦集》中有癸卯與劉子澄書,蓋編類此書,實托子澄。
其初有文章一門,故書中稱文章尤不可泛,如《離騷》一篇,已自多了。
《敘古蒙求》亦太多,兼奧澀難讀,非啟蒙之具。
卻是《古樂府》及杜子美詩意思好,可取者多。
又有乙巳與子澄書,稱《小學》見比修改,凡定著六篇云云。
是淳熙十二年始改定義例,又越二年乃成也。
案《語類》,陳淳錄曰:或問《小學·明倫篇》何以無朋友一條,曰,當時是眾人編類,偶闕此爾。
又黃義剛錄曰:曲禮外言不入於閫,內言不出於閫一條,甚切,何以不編入《小學》?曰:這樣處漏落也多。
王懋《朱子年譜考異》,謂據此則編類不止子澄一人。
而於兩錄又可見古人著書,得其大者小小處亦不屑尋究,其說最確。
後人或援引古書,證其疏略,或誤以一字一句皆朱子所手錄,遂尊若六經,皆一偏之論也。
選注為鄉塾訓課之計,隨文衍義,務取易解,其說頗為淺近。
然此書意取啟蒙,本無深奧,又雜取文集子史,不盡聖言。
註釋者推衍支離,務為高論,反以晦其本旨。
固不若選之所注,尤有裨於初學矣。
是書自陳氏《書錄解題》即列之經部小學類。
考《漢書·藝文志》以弟子職附《孝經》。
而小學家之所列,始於史籀,終於杜林,皆訓詁文字之書。
今案以幼儀附之《孝經》,終為不類。
而入之《小學》,則於古無徵。
是書所錄皆宋儒所謂養正之功,教之本也。
改列儒家,庶幾協其實焉。
△《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內府藏本)
宋鹹淳庚午導江黎靖德編。
初,朱子與門人問答之語,門人各錄為編。
嘉定乙亥,李道傳輯廖德明等三十二人所記為四十三卷,又續增張洽錄一卷。
刻於池州,曰《池錄》。
嘉熙戊戌,道傳之弟性傳續黃等四十二人所記為四十六卷,刊於饒州,曰《饒錄》。
淳己酉,蔡杭又裒楊方等二十三人所記為二十六卷,亦刊於饒州,曰《饒後錄》。
鹹淳乙丑,吳堅采三錄所餘者二十九家,又增入未刊四家為二十卷,刊於建安,曰《建錄》。
其分類編輯者,則嘉定己卯黃士毅所編,凡百四十卷,史公說刊於眉州,曰《蜀本》。
又淳壬子王必續編四十卷,刊於徽州,曰徽本。
諸本既互有出入,其後又翻刻不一,訛舛滋多。
靖德乃裒而編之,刪除重複一千一百五十餘條,分為二十六門,頗清整易觀。
其中甚可疑者,如包楊錄中論鬍子知言以書為溺心志之大之類,概為刊削。
亦深有功於朱子。
《靖德目錄》後記有曰:朱子嘗言《論語》後十篇不及前,六言六蔽,不似聖人法語。
是孔門所記猶可疑,而況後之書乎?觀其所言,則今他書間傳朱子之語而不見於《語類》者,蓋由靖德之刪削。
鄭任鑰不知此意,乃以《四書大全》所引,不見今本《語類》者,指為或問小注之證,其亦不考之甚矣。
△《戒子通錄》·八卷(永樂大典本)
宋劉清之撰。
清之字子澄,號靜春,臨江人。
紹興二年進士。
光宗時知袁州。
《宋史》本傳稱其生平著述甚多,是書其一也。
其書博采經史群籍,凡有關庭訓者,皆節錄其大要,至於母訓閫教,亦備述焉。
史稱其甘貧力學,博極群書。
故是編采摭繁富,或不免於冗雜。
然其隨事示教,不憚於委曲詳明,雖瑣語碎事,莫非勸戒之資,固不以過多為患也。
元虞集甚重其書,嘗勸其後人刻諸金。
後崔棟復為重刻。
顧自宋以來,史志及諸家書目皆不著錄。
惟《文淵閣書目》載有二冊,亦無卷數。
外間傳本尤稀。
今謹據《永樂大典》所載,約略篇頁,厘為八卷。
所引諸條,原本於標目之下各粗舉其人之始末,其中間有未備者,今並為考補增注,以一體例。
惟自宋以前時代錯出,頗無倫次,蓋一時隨手摘錄,未經排比之故。
今亦姑存其舊焉。
△《知言》·六卷、《附錄》·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胡宏撰。
宏有《皇王大紀》,已著錄。
是編乃其論學之語,隨筆札記,屢經改訂而後成。
呂祖謙嘗以為勝於《正蒙》。
然宏之學本其父安國,安國之學雖出於楊時,而又兼出於東林常總。
總嘗謂本然之性不與惡對言。
安國沿習其說,遂以本然者與善惡相對者分成兩性。
宏作此書,亦仍守其家傳。
其所謂性無善惡,心以成性。
天理人欲,同體異用,同行異情,指名其體曰性,指名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動,動則心矣云云。
朱子力詆其非,至作《知言疑義》與呂祖謙及宏門人張…互相論辨,即…亦不敢盡以其師說為然。
其論治道,以井田封建為必不可廢,亦泥古而流於迂謬。
然其他實多明白正大,足以闡正學而辟異端。
朱子亦嘗稱其思索精到處殊不可及,固未以一二瑕疵盡廢其書也。
自元以來,其書不甚行於世。
明程敏政始得舊本於吳中,後坊賈遂有刊版。
然明人傳刻古書,好意為竄亂,此本亦為妄人強立篇名,顛倒次序,字句舛謬,全失其真。
惟《永樂大典》所載,尚屬宋槧原本。
首尾完備,條理厘然。
謹據其章目,詳加刊正,以復其舊,其《朱子語錄》各條,亦仍依原本。
別為《附錄》一卷,系之於末,以備考證焉。
△《明本釋》·三卷(永樂大典本)
宋劉荀撰。
荀,東平人,尚書左僕射摯之孫。
書中所稱先文肅公,即謂摯也。
孝宗時嘗知盱眙軍。
其事跡則不可考矣。
是書乃其講學之語,大旨謂致力當求其本。
因舉其切要者三十三條,各為標目,而著論以發明之。
論所不盡者,又自為之注。
中多稱引元諸人、程門諸子及同時胡宏、張九成、朱子之言,持論頗醇正。
其文率詳明愷切,務達其意而止。
北宋諸名臣之言行出處,亦附註焉。
蓋黨籍子孫,尊其先世之舊聞也。
《宋史·藝文志》、晁公武《讀書志》皆不載,陳振孫《書錄解題》、馬端臨《經籍考》,但載荀所撰《建炎德安守禦錄》,而是書亦略焉。
惟明《文淵閣書目》、《國史經籍志》有之。
蓋其書在宋不甚顯,至元、明間始行於世也。
楊士奇、焦皆作明本二卷,劉荀撰。
然《永樂大典》所載,實皆題曰《明本釋疑》,其書原名《明本》,或後人因其注而增題釋字歟。
△《少儀外傳》·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呂祖謙撰。
祖謙有《古周易》,已著錄。
是書末有谷胡巖起跋,及其弟祖儉後序。
丹陽譚元獻嘗刻之於學宮,歲久散佚,久無刊本,故朱彝尊《經義考》注曰未見。
此本載《永樂大典》中,尚端末完整,無所訛闕。
今仍厘為二卷,以還其舊。
其書為訓課幼學而設,故取《禮記》少儀為名。
然中間雜引前哲之懿行嘉言,兼及於立身行己,應世居官之道,所該繁富,不專於灑掃進退之末節。
故命之曰《外傳》,猶韓嬰引事說詩,自題曰《外傳》云爾。
呂本中舊有《童蒙訓》,皆自為誥誡之語,此書則采輯舊文,體例近朱子《小學》。
《小學》盛行於世,《童蒙訓》亦有刊本,而此書湮沒不彰。
蓋書之傳不傳,亦有幸不幸焉,未可以是定優劣也。
《永樂大典》別載《辨志錄》二卷,亦題呂祖謙撰,其文全與此同。
蓋一書二名,編纂者不出一手,因而兩收。
今附著於此,不復重錄其文,亦不復別存其目焉。
△《麗澤論說集錄》·十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
宋呂祖謙門人雜錄其師之說也。
前有祖謙從子喬年題記,稱先君嘗所裒輯,不可以不傳,故今仍據舊錄,頗附益次比之。
喬年為祖謙弟祖儉之子,則錄者為祖儉,喬年又補綴次第之矣。
凡易說二卷,詩說拾遺一卷(案:《詩說》獨曰拾遺,以祖謙著有《家塾讀詩記》也。
),周禮說一卷,禮記說一卷,論語說一卷,孟子說一卷,史說一卷,雜說二卷,皆冠以門人集錄字,明非祖謙所手著也。
祖謙初與朱子相得,後以爭論毛詩不合,遂深相排斥。
黎靖德所編《語類》,以論祖謙兄弟者別為一卷(第一百二十二卷),其中論祖謙者凡三十一條,惟病中讀《論語》一條,稍稱其善。
答項平甫書與曹立之書一條,稱編其集者誤收他文。
其餘三十條,於其著作詆系辭精義者二,詆讀詩記者二,詆大事記者五,詆少儀外傳者一,詆宋文鑒者五,詆東萊文集者三,其餘十一條則皆詆其學問。
如雲東萊博學多識則有之矣,守約恐未也。
又雲,伯恭之弊,盡在於巧。
又雲,伯恭說義理太多傷巧,未免杜撰。
又雲,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
又雲,東萊聰明,看文理卻不仔細,緣他先讀史多,所以看粗著眼。
又雲,伯恭於史分外仔細,於經卻不甚理會。
又雲,伯恭要無不包羅,只是撲過,都不精。
可謂抵隙攻瑕,不遺餘力。
托克托等修《宋史》,因置祖謙儒林傳中,使不得列於道學。
呂喬年記,亦稱講說所及,而門人記錄之者。
祖謙無恙時,嘗以其多舛,戒無傳習。
殆亦陰解朱子之說,欲歸其失於門人也。
然當其投契之時,則引之同定《近思錄》,使預聞道統之傳;當其牾以後,則字字譏彈,身無完膚,毋亦負氣相攻,有激而然歟。
《語類》載李方子所記雲,伯恭更不教人讀《論語》,而此書第六卷為門人集錄論語說六十八條,又何以稱焉。
道學之譏儒林也,曰不聞道。
儒林之譏道學也,曰不稽古。
相持,至今未已。
夫儒者窮研經義,始可斷理之是非,亦必博覽史書,始可明事之得失。
古雲博學反約,不雲未博而先約。
朱氏之學精矣,呂氏之學亦何可盡廢耶?
△《曾子》·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汪卓編。
卓字處微,績溪人。
是書成於慶元嘉泰間。
鹹淳十年,其孫夢斗與子思子同獻於朝,得贈通直郎。
考《漢志》載《曾子》十八篇,《隋志》有《曾子》二卷,《目》一卷,《唐志》亦載《曾子》二卷。
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著錄二卷,十篇,稱即唐本。
高似孫《子略》稱其與《大戴禮》四十九篇、五十八篇及雜見《小戴記》者無異同,後人掇拾以為之。
陳振孫《書錄解題》並稱有慈湖楊簡注。
是宋時原有《曾子》行世,殆卓偶未見,故輯為此書。
凡十二篇,仲尼閒居第一,明明德第二,養老第三,周禮第四,有子問第五,喪服第六,中闕第七、第八,晉楚第九,守業第十,三省身第十一,忠恕第十二。
明明德獨標雲內篇,養老以下皆標外篇,而仲尼閒居篇不言內外,疑本有內篇字,而傳寫佚之也。
其第一篇即《孝經》,而削去經名,別為標目,未免自我作古。
第二篇即《大學》,考自宋以前有子思作《大學》之傳,而無曾子作《大學》之說,歸之曾子,已屬疑似,又改其篇目,與前篇武斷亦同。
至外篇十篇,亦往往割裂經文,以就門目。
如曾子問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至老聃雲,孔疏曰,此一節論出師當取遷廟主,及幣帛皮圭以行,廟無虛主之事。
蓋首問師行必以遷廟主,論其常也。
師行無遷主,又籌其變也。
二問相承,義實相濟,故孔疏通為一節。
今割古者師行無遷主至蓋貴命也入周禮篇,割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至老聃雲入喪服篇,文義殆為乖隔。
若雲以其文有涉喪服,是以分屬,則周禮篇內又明載三年之喪吊乎數節,為例尤屬不純。
然漢本久佚,唐本今亦未見,先賢之佚文緒論,頗可借此以考見。
則過而存之,猶愈於過而廢之矣。
卷首冠以夢斗進表,稱有卓自序。
而此本佚之,僅有元汪澤民、俞希魯、翟思忠、明朱文選序四篇,明詹潢後序一篇,皆合二書稱之,蓋卓本編為一部也。
今以前代史志二子皆各自為書,故分著於錄焉。
△《子思子》·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汪卓編。
考晁公武《讀書志》載有《子思子》七卷,卓蓋亦未見其本,故別作是書。
凡九篇,內篇天命第一,鳶魚第二,誠明第三。
外篇無憂第四,胡母豹第五,喪服第六,魯繆公第七,任賢第八,過齊第九。
其割裂《中庸》,別列名目,與《曾子》載《孝經》、《大學》同。
又卓輯《曾子》用朱子改本《大學》,至《孔叢子》一書,朱子反覆辨其偽,而卓采之獨多,已失鑒別。
又往往竄亂原文,如《孔叢子》子上雜所習請於子思,注曰:雜者諸子百家。
故下文子思答曰:雜說不存焉。
此書引之,改曰子上請所習於子思。
則與子思答義全不相貫。
《孔叢子》仲尼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教究理不以疑。
此書引之,聖字下多一區字,疑字上多一物字。
又《孔叢子》雲,於進瞻亟聞夫子之教。
此書引之,進瞻作進善,輕改舊文,均失先儒詳慎之道。
且與《曾子》所引均不著其出典,亦非輯錄古書之體,較薛據《孔子集語》,蓋瞠乎後矣。
特以書中所錄雖真贗互見,然多先賢之格言,故雖編次春駁,至今不得而廢焉。
△《邇言》·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宋劉炎撰。
炎字子宣,括蒼人。
是書分十二章,曰成性、存心、立志、踐行、天道、人道、君道、臣道,今昔、經范、習俗、志見。
其立言醇正篤實,而切於人情,近於事理。
無迂闊難行之說,亦無刻核過高之論。
如曰井田封建,成之非一日,其壞也亦非朝夕之故,不必泥其制也。
能存其意,亦可以為治矣。
又曰:或問節義之士如之何而黨錮?曰:自取之也。
君子百是,必有一非;小人百非,必有一是。
天下士至不少矣。
豈必登龍仙舟者皆賢,不在此選者皆不肖耶?更相題表,自立禍的者也,人豈能禍之哉!又曰:或問學聖賢之道者,其流亦有偏乎?曰:近聞之真公,學而至之,烏得偏。
學而不至,雖孔、孟門人不能無偏。
能溯其源,歸於正矣。
不然,毫釐之差,其謬逾遠。
是足為學二程而不至者之戒也。
如此之類,皆他儒者心知其然而斷不出之於口者。
炎獨筆之於書,可謂光明磊落,無纖毫門戶之私矣。
此本為嘉靖己丑光澤王所刊。
考《明史·諸王世表》,光澤王寵,以成化二十三年封,嘉靖二十五年薨,己丑為嘉靖八年,當即寵。
前有梅南生序,稱得抄本於棠陵方思道,梅南生即寵別號也。
又有嘉泰甲子炎自序,嘉定壬午真德秀後序,嘉定癸未葉克跋。
書中君道篇第一條、第二條,習俗篇第十一條,志見篇第九條,寵俱注有脫誤。
今無別本可校,亦仍其舊。
又經籍篇唐無全史一條,中亦有訛脫。
寵未注,今補注之。
經籍篇第二條下有夾注止曰一段,駁尊揚雄、陶潛、蘇軾而抑屈原之非。
其言有理,亦並附錄。
考寵序末有私印曰止,則此注亦寵所加矣。
△《木鍾集》·十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宋陳埴撰。
埴字器之,永嘉人。
嘗舉進士。
授通直郎,致仕。
其學出於朱子。
永樂中修《五經大全》所稱潛室陳氏,即埴也。
是編雖以集為名,而實則所作語錄。
凡論語一卷,孟子一卷,六經總論一卷,周易一卷,尚書一卷,毛詩一卷,周禮一卷,禮記一卷,春秋一卷,近思雜問一卷,史一卷。
其說《大學》、《中庸》,列《禮記》之中。
蓋其時《四書章句集注》雖成,猶私家之書,未懸於國學之功令,故仍從古本。
史論惟及漢、唐,則伊、洛之傳不以史學為重,偶然及之,非專門也。
其體例皆先設問而答之,故卷首自序,謂取禮善問者如攻堅木,善待問者如撞鐘義,名曰《木鍾》。
刊帙久佚。
明弘治十四年,溫州知府鄧淮始得舊本重刊。
自第五卷至十一卷皆題曰某卷下,疑或各佚其上半卷。
而核其所列,則《書》始二典,《詩》始比興賦,《春秋》始隱元年,《近思》、《雜問》始理氣,史始漢,皆不似尚有前文。
惟《周禮》不始天官而始府史,《禮記》不始曲禮而始王制,似有所佚。
然府史之名先見於序官,而王制亦《禮記》第三篇,即從此托始,亦無不可。
宋本既不可見,姑闕所疑焉可矣。
△《經濟文衡前集》·二十五卷、《後集》·二十五卷、《續集》·二十二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不著編輯者名氏。
初刻於正德辛巳,有楊一清序,但稱先儒所輯。
再刻於萬曆丙午,有朱吾弼序,但稱為董崇相家藏本,亦不能指作者何人。
黃虞稷《千頃堂書目》則載是書為馬季機編,所列《前集》、《後集》、《續集》之目,亦皆相合。
乾隆乙未,南昌楊服重刻,程恂序之,稱為宋滕珙編。
考滕珙字德章,號蒙齋,婺源人。
淳熙十四年進士。
官合肥令。
與兄俱游朱子之門。
朱子銘其父墓,稱二子皆有聲州縣間。
又稱珙廷對甚佳,蓋亦新安高弟也。
今觀是書,取朱子語錄、文集分類編次。
《前集》皆論學,《後集》皆論古,《續集》則兼二集所遺而補之。
每一論必先著其緣起,次標其立論之意,條分縷析,條理秩然。
視他家所編經世大訓之類,或簡而不詳,或繁而少緒者,迥乎不同。
即不出於珙手,要非學有淵源者不辦也。
惟是朱子平生學問大端,具見於此,而獨以經濟為名,殆不可曉。
即以開卷一篇論之,太極無極有何經濟可言耶?其門目亦太煩碎,多不應分而分之。
《前集》尤甚,亦為一瑕。
讀者取其宏旨可耳。
△《大學衍義》·四十三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宋真德秀撰。
德秀有《四書集編》,已著錄。
是書因《大學》之義而推衍之。
首曰帝王為治之序,帝王為學之本。
次以四大綱,曰格物致知,曰正心誠意,曰修身,曰齊家,各系以目。
格物致知之目四,曰明道術,辨人材,審治體,察民情;正心誠意之目二,曰崇敬畏,戒逸欲;修身之目二,曰謹言行,正威儀;齊家之目四,曰重妃匹,嚴內治,定國本,教戚屬。
中惟修身一門無子目,其餘分子目四十有四,皆徵引經訓,參證史事,旁采先儒之論,以明法戒,而各以己意發明之。
大旨在於正君心,肅宮闈,抑權幸。
蓋理宗雖浮慕道學之名,而內實多欲,權臣外戚,交煽為奸,卒之元氣凋弊,閱五十餘年而宋以亡。
德秀此書,成於紹定二年,而進於端平元年。
皆陰切時事以立言,先去其有妨於治平者以為治平之基,故《大學》八條目僅舉其六。
然自古帝王正本澄源之道,實亦不外於此。
若夫宰馭百職,綜理萬端,常變經權,因機而應,利弊情偽,隨事而求。
其理雖相貫通,而為之有節次,行之有實際,非空談心性即可坐而致者。
故邱又續補其闕也。
△《讀書記》·六十一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宋真德秀撰。
案陳振孫《書錄解題》,謂《西山讀書記》有甲、乙、丙、丁,甲言性理,中述治道,末言出處。
大抵本經史格言,而述以己意。
今但有甲三十七卷,丁二卷,乙、丙未見,故載於《文獻通考》者僅三十九卷。
今世所傳明時舊刊本,甲、丁二記卷數與《書錄解題》合,中多乙記二十二卷。
前有開慶元年德秀門人湯漢序,稱《讀書記》惟甲、乙、丁為成書。
甲、丁二記先刊行。
乙記上即《大學衍義》,久進於朝,其下未及繕寫而德秀沒。
漢從其子仁夫鈔得,厘為二十二卷,而刊之福州。
據此,則丙記原書本闕,乙記為湯漢所續刊。
振孫惟見初行之本,故止於甲、丁二記也。
甲記自論天命之性至論鬼神,各分標目。
前有綱目一篇,具詳論次先後之旨。
乙記載虞、夏以來名臣賢相事業,略仿編年之體。
前亦有綱目一篇,謂訖於五閏,而書中至唐李德裕而止,蓋撰次末完者。
丁記上卷皆論出處大義,下卷分處貧賤、處患難、處生死、安義命、審重輕諸目,與上卷互相發明。
德秀《大學衍義》羽翼聖經,此書又分類銓錄,自身心性命,天地五行,以及先儒授受源流,無不臚晰。
名言緒論,徵引極多,皆有裨於研究。
至於致治之法,《衍義》所未及,詳者,則於乙記中備著其事。
古今興衰治忽之故,亦犁然可睹。
在宋儒諸書之中,可謂有實際者矣。
△《心經》·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真德秀撰。
是編集聖賢論心格言,而以諸家議論為之注。
末附四言贊一首。
端平元年,顏若愚鋟於泉州府學,有跋一首,稱其築室粵山之下,雖晏息之地,常如君父之臨其前。
淳二年,大庾令趙時棣又以此書與政經合刻。
前有德秀門人王邁序雲,《心經》一書行於世,至徹禁中。
端平乙未,公薨後兩月,從臣洪公咨夔在經筵,上出公《心經》曰:真某此書,朕乙夜覽而嘉之,卿宜為之序。
其見重也如此。
《文獻通考》作《心經法語》,與《書錄解題》相合,蓋一書而二名耳。
明程敏政嘗為作注,而疑其中有引及真《西山讀書記》者,非德秀之原文。
殆後人又有所附益,非舊本也。
△《政經》·一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真德秀撰。
采典籍中論政之言列於前,而以行政之跡列於後,題曰傳以別之,末附當時近事六條,謂之附錄。
其後載德秀帥長沙咨呈,及知泉州軍事時勸論文,帥長沙時勸民間置義倉文,帥福州曉諭文諸篇,蓋後人所益,如《心經》之引《讀書記》耳。
德秀雖自命大儒,斷不敢以己之條教題曰經也。
按《宋史·道學傳》,德秀任湖南安撫使知潭州,以廉仁公勤四字厲僚屬。
復立惠民倉,置社倉。
其知福州,戒所部無濫刑橫斂,無徇私黷貨。
蓋德秀立朝日淺,其政績多在居外任時,故留心民瘼,著為此編。
其門人王邁序,謂先生再守溫陵日,著政經。
考德秀再守泉州在理宗紹定五年,蓋晚年之作。
邁又言趙時棣為法曹,朝夕相與,遂得此經。
實在四方門人之先,而四方門人亦未必盡見之。
《書錄解題》載《心經》而不及此書,豈《心經》行世早,而此書晚出歟?抑或德秀名重,好事者依托之也。
真偽既不可詰,而其言能不悖於儒者,故姑與《心經》並存焉。
△《項氏家說》·十卷、《附錄》·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項安世撰。
安世有《周易玩辭》,已著錄。
此蓋其讀經史時條記所得,積以成編者也。
案嘉定辛未,樂章撰《周易玩辭》後序曰:項公昔忤權臣,擯斥十年,杜門卻掃,足跡不涉戶限。
耽思經史,專意著述,成書數篇。
迨兵端既開,邊事告急,被命而起,獨當一面。
外御憑陵,內固根本,成就卓然。
陳振孫《書錄解題》亦稱其當慶元中得罪時,謫居江陵,杜門潛心,起居不出一室,送迎賓友,未嘗逾閾。
諸書皆有論說。
然則是書乃慶元間斥居江陵時所作也。
安世學有體用,通達治道,而說經不尚虛言,其訂核同異,考究是非,往往洞見本原,迥出同時諸家之上。
是書見於《宋史·藝文志》者十卷,附錄四卷,又別出《孝經說》一卷,《中庸說》一卷。
《書錄解題》並同。
自明初以來,其本久佚,今惟散見《永樂大典》各韻內。
核其所載,多兼及說經、說事、說政、說學等篇名,而逐條又各有標題。
其原書體例,約略可見,篇帙亦尚多完善。
謹依類排纂。
經則案各經之文次之,卷一、卷二並易說,卷三書說,卷四詩說,卷五周禮,卷六禮記,卷七論語、孟子等。
是為說經篇,凡七篇。
其八、九、十三卷則先以說事篇,次說政篇,次說學篇。
雖原目無存,未必悉符其舊。
然陳振孫言是書有云:九經皆有論著。
其第八卷以後雜說文史政學,則序次大致當亦不甚懸殊。
振孫又云:附錄《孝經》、《中庸》、《詩篇次》、《邱乘圖》,則各為一書。
重見諸類,似附錄之四卷本分為四種單行,而復取以附於家說後也。
今檢《永樂大典》,但有《孝經說》、《中庸臆說》二書,而《詩篇次》、《邱乘圖》未經收入。
疑當時即已散佚,無可考補。
謹據其存者,仍合為附錄二卷,次之於末,以略還原書之舊焉。
△《先聖大訓》·六卷(衍聖公孔昭煥家藏本)
宋楊簡撰。
簡有《慈湖易傳》,已著錄。
是編輯孔子遺言,排比成五十五篇,而各為之注。
錢時作簡行狀曰:其歸自胄監也,家食者十四載,築室德潤湖上,更名慈湖。
始取先聖大訓間見諸雜說中者,刊訛別誣,萃成六卷,而為之解,即此書也。
簡之學出陸九淵。
其嘉泰二年擬陛辭札子,稱臣願陛下即此虛明不起意之心以行,勿損勿益,自然無所不照。
嘉定三年面對,稱舜曰道心明,心即道。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
(案:此據《孔叢子》之文,其實《尚書大傳》先有此言,不雲孔子,偽撰《孔叢子》者剽其文駕言先聖耳。
謹附訂於此。
)孟子曰仁人心也。
此心虛明無體,廣大無際,日用雲為,無非變化,無思無為而萬物畢照。
考其立言宗旨,已開新會、餘姚之派。
故注是書,往往藉以抒發心學,未免有所牽附。
然秦、漢以來,百家詭激之談,緯候怪誕之說,無一不依托先聖為重,龐雜蕪穢,害道滋深。
學者愛博嗜奇,不能一一抉擇也。
簡此書削除偽妄,而取其精純;刊落瑣屑,而存其正大。
其間字句異同,文義舛互,亦皆參訂斟酌,歸於一是。
較之《薛據集語》,頗為典核。
求洙泗之遺文者,固當以是為驪淵矣。
△《黃氏日抄》·九十五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黃震撰。
震有《古今紀要》,已著錄。
是書本九十七卷:凡讀經者三十卷,讀三傳及孔氏書者各一卷,讀諸儒書者十三卷,讀史者五卷,讀雜史、讀諸子者各四卷,讀文集者十卷,計六十八卷,皆論古人;其六十九卷以下,凡奏札、申明、公移、講義、策問、書記、序、跋、啟、祝文、祭文、行狀、墓誌著錄者計二十九卷,皆所自作之文。
其中八十一卷、八十九卷原本並闕,其存者實九十五卷也。
震與楊簡同鄉里,簡為陸氏學,震則自為朱氏學,不相附和。
是編以所讀諸書隨筆札記,而斷以己意。
有僅摘切要數語者,有不摘一語而但存標目者,並有不存標目而采錄一兩字者。
大旨於學問排佛老,由陸九淵、張九成以上溯楊時、謝良佐,皆議其雜禪。
雖朱子校正《陰符經》、《參同契》,亦不能無疑。
於治術排功利,詆王安石甚力。
雖朱子謂周禮可致太平,亦不敢遽信。
其他解說經義,或引諸家以翼朱子,或捨朱子而取諸家,亦不堅持門戶之見。
蓋震之學朱,一如朱之學程,反覆發明,務求其是,非中無所得而徒假借聲價者也。
△《北溪字義》·二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宋陳淳撰。
淳字安卿,號北溪,龍溪人。
嘉定十年授迪功郎,泉州安溪主簿,未上而卒。
事跡具《宋史》本傳。
此編為其門人清源王雋所錄,以四書字義分二十有六門,每拈一字,詳論原委,旁引曲證,以暢其論。
初刻於永嘉趙氏,又有清漳本,刻於宋淳間,即九華葉信原本也。
舊版散佚,明弘治庚戌始重刻。
復有四明豐慶本,增減互異。
近惟桐川施氏本為較詳,然亦有大全所引而施氏本未收者。
此本乃國朝顧秀虎校正諸本之異同,復取散見於他書者錄為補遺一卷。
又附以嚴陵講義四條:曰道學體統,曰師友淵源,曰用工節目,曰讀書次第。
乃淳嘉定九年待試中歸過嚴陵,郡守鄭之悌延講郡庠時作也。
考淳同時有程端蒙者,亦撰《性理字訓》一卷,其大旨亦與淳同。
然書頗淺陋,故趙方答汪德懋《性理字訓》疑問書(案:《方東山集》誤作《性理字義》),稱其為初學者設。
今惟錄淳此書,而端蒙之書則姑附存其目焉。
△《准齋雜說》·二卷(永樂大典本)
宋吳如愚撰。
如愚字子發,錢塘人。
少以父蔭補承信郎,監福州連江商稅。
再調常熟,解職歸。
嘉熙二年,以丞相喬行簡奏薦,改授承信郎,差充秘閣校勘。
三疏辭免,特轉秉義郎與祠。
其仕履見於《館閣續錄》及趙希弁《讀書附志》,而《宋史》不為立傳,故行實不概見。
今考徐元傑《某集》集有所作如愚行狀,臚載事跡極詳。
大略言如愚孝友忠恕,安貧樂道,理明行修。
凡所著述,於學問自得甚深。
別有《易詩》、《書說》、《大學》、《中庸》、《論孟》及《陰符經解》諸種,並佚不傳。
此書亦久無行世之本,獨散見《永樂大典》中者尚得四十餘篇,大抵皆研究理學之文。
元傑又稱如愚早年留心清淨之教,凡三四年。
既而幡然盡棄所學,刻意講道。
是如愚學術,其初亦稍涉於禪悅。
其解《大學》格物以正為訓,明王守仁《傳習錄》所謂格物如孟子格君心之格,其說實創於如愚。
似欲毅然獨行一家之言者。
然如愚平日嘗稱塞乎天地者皆實理,行乎萬世者皆實用,惟盡心知性則實理融而實用貫。
其用功致力,實以體用兼備為主,而不墮於虛無。
故其剖析義理,如天理人欲之辨,三畏四勿之論,無不發揮深至,於宋末諸儒中所造較為平實。
元傑又言,永嘉陳親炙不倦,得所著述,退輒錄之,刻為一編。
臨川羅愚復刊於廣右漕台,所傳益廣。
蓋是編即所輯,久經刊布,在當時甚重其書。
今檢行狀,載如愚別有踐形踐跡諸說,已不在《永樂大典》中。
則所錄亦不免闕佚。
然崖略具存。
謹編次成帙,厘為二卷,猶可考見其概焉。
△《性理群書句解》·二十三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熊節編。
熊剛大注。
節字端操,建陽人。
官至通直郎,知閩清縣事。
剛大亦建陽人,受業於蔡淵黃。
嘉定中登進士。
自稱覺軒門人,掌建安書院朱文公諸賢從祀祠。
其仕履則不可考。
注中稱邇年皇上親灑白鹿洞規,以賜南康,則理宗時人也。
節受業於朱子。
是書采摭有宋諸儒遺文,分類編次。
首列濂溪、明道、伊川、橫渠、康節、涑水、考亭遺像並傳道支派,次贊,次訓,次戒,次箴,次規,次銘,次詩,次賦,次序,次記,次說,次錄,次辨,次論,次圖,次正蒙,次皇極經世,次通書,次文,而以七賢行實終焉。
其列司馬光一人,與後來講學諸家持論迥異。
考朱子於紹熙五年冬,築竹林精舍,率諸生行捨菜之禮於先聖先師,以周、程、邵、張、司馬、延平七先生從祀。
集中載其祝文,有曰邵曰張,爰及司馬,學雖殊轍,道則同歸之語。
則朱子序列學統,本自有光,後來門戶日分,講學者乃排而去之。
節親受業於朱子,故猶不敢恣為高論也。
所錄之文,亦以七賢為主,而楊時、羅仲素、范浚、呂大臨、蔡元定、黃、張…、胡宏、真德秀所作亦間及焉。
其上及范質者,以朱子作《小學》嘗錄其詩。
旁及蘇軾者,則以司馬光行狀之故,非因軾也。
明永樂中,詔修《性理大全》,其錄諸儒之語,皆因《近思錄》而廣之。
其錄諸儒之文,則本此書而廣之,並其性理之名似亦因此書之舊。
是其文雖習見,固亦作樂者之葦,造車者之椎輪矣。
剛大所注,蓋為訓課童蒙而設,淺近之甚,殊無可采。
以其原附此書以行,姑並錄之,以存其舊焉。
△《東宮備覽》·六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宋陳模撰。
模字中行,泉州永春人。
慶元二年進士。
嘉泰二年除秘書省正字。
三年兼國史院編修官。
開禧三年又兼實錄院檢討官。
嘉定二年除校書郎仍兼檢討。
其歷官始末見於《館閣續錄》中。
是書乃其為正字時所上。
取經史舊文有關於訓儲者匯成一編。
凡分二十條,曰始生,曰入學,曰立教,曰師傅,曰講讀,曰宮僚,曰擇術,曰廣誨,曰謹習,曰主器,曰正本,曰問安,曰友悌,曰戒逸,曰崇儉,曰辨分,曰正家,曰規諫,曰幾諫,曰監國。
支分縷析,節次詳明。
前有進書表一篇,敘一篇。
又有上宰相札子申言二十餘條,中擇妃嬪、簡宮僚、謹游習三條,尤為切務。
又冠以改官省札及誥詞,以溫嶠侍臣箴比之,蓋當時甚重其書也。
按《宋史·藝文志》載陳謨《東宮備覽》一卷,然校進表及序皆稱分為六卷,則《宋史》字誤矣。
其第二卷講讀條闕一頁,宮僚條闕一頁,第六卷監國條闕一頁。
今無別本可校,亦姑仍其舊錄之焉。
△《孔子集語》·三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薛據撰。
據字叔容,永嘉人。
官至浙東常平提舉。
林德陽《霽山集》有二薛先生文集序曰:薛氏世學蓋三百年。
玉成公學於慈湖楊敬仲,刊華據實,猶程門緒餘。
偽學禁興,只手衛道,著伊洛源流,各為譜傳。
又以弓冶授其子叔容公,志宏力毅,負荷千年。
念聖遠言湮,為《孔子集語》二十卷,即是書也。
此本但分二十篇,僅有三卷。
殆舊以一篇為一卷,後人並之歟。
所列書凡三十餘種。
其凡例謂《曾子》、《大戴禮》、《孔叢子》、《孔子家語》四全書及《左氏》、《莊子》、《荀子》、《列子》概不採及,惟見於他古書者采之。
然《孔子世家》列在正史,不僻於《孔叢家語》,且既雲不錄《大戴禮記》,而顏叔子第十二乃又引其一條,亦自亂其例。
至引說文黍可為酒,禾入水也,一貫三為王,推一合十為士等語,並數條為一條,義不相貫,尤為失倫。
他若《韓非子》說林下、內儲說上、內儲說下、外儲說左上、外儲說右下、難一、難三諸篇,可采者幾二十條,而此書所引僅三條。
若《淮南子》主術訓、繆稱訓、齊俗訓、道應訓、人間訓、泰俗訓諸篇,所可采者不下十餘條,而此所引者亦僅三條。
則其餘掛漏,可以概知。
又文翔鳳《夢藥溪談》,摘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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