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卷一百二十三·子部三十三○雜家類七
△《洞天清錄》·一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宋趙希鵠撰。
希鵠本宗室子,《宋史·世系表》列其名於燕王德昭房下,蓋太祖之後,始末則不可考。
據書中有嘉熙庚子自嶺右回至宜春語,則家於袁州者也。
是書所論皆鑒別古器之事,凡古琴辨三十二條,古硯辨十二條,古鐘鼎彝器辨二十條,怪石辨十一條,硯屏辨五條,筆格辨三條,水滴辨二條,古翰墨真跡辨四條,古今石刻辨五條,古今紙花印色辨十五條,古畫辨二十九條。
大抵洞悉源流,辨析精審。
如謂刁斗乃行軍炊具,今世所見古刁斗乃王莽威斗之類,為厭勝家所用。
又謂今所見銅犀牛、天祿、蟾蜍之屬皆古人以貯油點燈,今人誤以為水滴。
其援引考證,類皆確鑿,固賞鑒家之指南也。
明寧獻王權嘗為刊版於江西,見《寧藩書目》。
曹溶《續藝圃搜奇》所載,與此本同,蓋皆從寧王舊刻傳錄。
明錢塘鍾人傑輯《唐宋叢書》,別載一本,與此本迥異。
考其中有楊慎之說,寧庶人宸濠之名,及永樂、宣德、成化年號,希鵠何自知之?其為未見此本而刺取他書以贗其名,固不待辨矣。
△《負暄野錄》·二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舊本題曰陳撰。
不著時代。
卷末有至正七年王東跋,乃雲不知何人所述。
是當時所見之本,未署名也。
今考書中秦璽一條,稱嘗聞諸老先生議論,則其人名無可疑,但不知何據而題為陳姓。
案《閩書》,陳,陳幾之孫,長樂人。
紹熙元年進士。
書中秦璽條內,稱近嘉定己卯,光宗紹熙元年下距寧宗嘉定己卯,首尾三十年。
又西漢碑條內亦稱聞之梁溪尤袤,惜不再叩之。
袤亦當光、寧之時,疑即此陳也。
其書上卷論石刻及諸家書格,下卷論學書之法及紙、墨、筆、研諸事,皆源委分明,足資考證。
至所載鼠鬚筆詩一首,宋文鑒題為蘇過作。
其時《斜川集》尚存,必無舛誤。
而稱昨見邵道豫賦鼠鬚筆,殊有風度,今載於此云云。
則失考之甚矣。
△《煙過眼錄》·四卷、《續錄》·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宋周密撰。
密有《武林舊事》,已著錄。
是書記所見書畫古器,略品甲乙,而不甚考證。
其命名蓋取蘇軾之語。
第考軾《寶繪堂記》,實作煙之過眼。
舊本刊作煙,殆誤倒其文。
然錢曾《讀書敏求記》載元至正間夏頤鈔本,已作煙,則訛異已久矣。
曾記夏本作一卷,而此本四卷,或後人所分歟。
觀所記收藏之人,蓋入元以後所作。
中有湯允謨、葉森文璧之語。
蓋點勘是書,各為題識,傳寫者誤合為一。
如王子慶所藏宋太祖御批三件條末雲,今第三卷只有二件,疑有脫誤,當參考《志雅堂雜抄》云云。
《志雅堂雜抄》亦密所著,不應自雲當參考,知亦誤連校正之語為正文矣。
中記蘇軾手書詞稱郟湛初溢,今本訛為漣漪初溢,然郟湛字不可解,恐亦有訛。
又記《蘭亭序》有隋煬帝內府石刻,不知何據。
又記吳綵鸞書《切韻》以一先二仙為十三仙二十四先,稱不可曉。
案《困學記聞》載魏了翁之言,已稱《唐韻》下平不作一先。
則《唐韻》或有此別本,亦未可知也。
《續錄》一卷,題逢澤湯允謨撰。
凡三十九條。
董其昌《戲鴻堂帖》定絹本《黃庭經》為楊許舊跡,蓋本此書,則亦以其賞鑒為準矣。
△《格古要論》·三卷(衍聖公孔昭煥家藏本)
明曹昭撰。
昭字明仲,松江人。
其書成於洪武二十年。
凡分十三門,曰古銅器,曰古畫,曰古墨跡,曰古碑法帖,曰古琴,曰古硯,曰珍奇,曰金鐵,曰古窯器,曰古漆器,曰錦綺,曰異木,曰異石。
每門又各分子目。
多者三四十條,少者亦五六條。
其於古今名玩器具真贗優劣之解,皆能剖析纖微。
又諳悉典故,一切源流本末,無不厘然,故其書頗為賞鑒家所重。
郎瑛《七修類稿》嘗議其《琴論》後當入《古笙管》,《淳化帖》後當收譜系一卷。
珍寶欠祖母綠聖鐵,異石欠大理仙姑,異木欠伽楠香,古銅欠布刀等錢,古紙欠藏經紙,且珍奇後當設一羽皮,如狐貉、孔雀、翡翠、豹兕之類而文房門亦不可不論云云。
其言雖似有理,然其書不過自抒聞見,以為後來考古之資,固與類書隸事,體例有殊,要未可以一二事之偶未賅備,遽訾其脫漏也。
惟所論銅器入土千年色純青如翠,入水千年色綠如瓜皮一條,孫炯《硯山齋珍玩集覽》以為信如所言,則水銀色、褐色、墨漆古色者,又將埋於何地,而深譏其說為未確,是誠不免於疏駁耳。
△《竹嶼山房雜部》·三十二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是書凡養生部六卷,燕閒部二卷,樹畜部四卷,皆明華亭宋詡撰。
種植部十卷,尊生部十卷,詡子公望撰。
公望之子懋澄,合而編之。
詡字久夫,公望字天民,皆見於書中,其始末則未詳焉。
考《千頃堂書目》載是書,凡二十七卷。
前集樹畜部四卷,養生部六卷,家要二卷,宗儀二卷,家規四卷。
後集種植一卷,尊生一卷。
此本蓋不完之書。
然此書以農圃之言,兼玩好之具,與《家要》、《家規》、《宗儀》同為一帙,實屬不倫。
疑其後析而別行。
而此五部以類相聚,自為一編,則亦不可謂非全帙也。
至種植、養生二部實各十卷,與黃氏所云各一卷者不合,且以黃氏所載卷數計之,與二十七卷之數又自不相合,則黃氏所云,亦不足據以定此書之完闕矣。
其書於田居雜事最為詳悉,而亦間附考證。
如養生部時魚條引《爾雅》咎當互以證之。
鄭樵注謂咎即互,互即縮項鳊。
郭璞注謂咎似鳊而大,則非鳊可知。
鄭注似誤。
此書取張萱《匯雅》之說,捨鄭從郭,以咎為時,所解甚確。
猶讀書考古者之所為,非僅山人墨客語也。
△《遵生八箋》·十九卷(通行本)
明高濂撰。
濂字深父,錢塘人。
其書分為八目。
卷一、卷二曰清修妙論箋,皆養身格言,其宗旨多出於二氏。
卷三至卷六曰四時調攝箋,皆按時修養之訣。
卷七、卷八曰起居安樂箋,皆寶物器用可資頤養者。
卷九、卷十曰延年卻病箋,皆服氣導引諸術。
卷十一至十三曰飲饌服食箋,皆食品名目,附以服餌諸物。
卷十四至十六曰燕閒清賞箋,皆論賞鑒清玩之事,附以種花卉法。
卷十七、十八曰靈秘丹藥箋,皆經驗方藥。
卷十九曰塵外遐舉箋,則歷代隱逸一百人事跡也。
書中所載,專以供閒適消遣之用。
標目編類,亦多涉纖仄,不出明季小品積習,遂為陳繼儒、李漁等濫觴。
又如張即之宋書家,而以為元人;範式官廬江太守,而以為隱逸,其訛誤亦復不少。
特抄撮既富,亦時有助於檢核,其詳論古器,彙集單方,亦時有可采,以視剿襲清言,強作雅態者,固較勝焉。
△《清秘藏》·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明張應文撰。
而其子謙德潤色之。
應文字茂實,昆山監生,屢試不第,乃一意以古器書畫自娛。
謙德即作《清河書畫舫》及《真跡日錄》之張丑,後改名也。
是編雜論玩好賞鑒諸物,其曰《清秘藏》者,王犀登序謂取倪瓚清秘閣意也。
上卷分二十門,下卷分十門,其體例略如《洞天清錄》,其文則多采前人舊論。
如銅劍一條本江淹《銅劍贊》之類,不一而足,而皆不著所出,蓋猶沿明人剽之習。
其中所列香名,多引佛經,所列奇寶,多引小說,頗參以子虛烏有之談,亦不為典據。
然於一切器玩,皆辨別真偽,品第甲乙,以及收藏裝褙之類,一一言之甚詳,亦頗有可采。
卷末記所蓄所見一條,稱所蓄法書惟宋高宗行書一卷,蘇子瞻《詩草》,元趙子昂《婦田賦》,所蓄名畫惟唐周《戲嬰圖》,宋人《羅漢》八幅,《畫苑雜跡》一冊,元倪林《小景》一幅而已。
而其子丑作《清河書畫表》,列於應文名下者乃有三十一種。
此書成於應文臨沒之日,不得以續購為詞,然則丑表所列,殆亦誇飾其富,不足盡信歟。
此本為鮑士恭家《知不足齋》所刊,原附丑《真跡日錄》後,蓋《山谷集》末載《伐檀集》之例。
今以各自為書,仍析出別著錄焉。
△《長物誌》·十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明文震亨撰。
震亨字啟美,長洲人。
徵明之曾孫。
崇禎中官武英殿中書舍人,以善琴供奉。
明亡殉節死。
是編分室廬、花木、水石、禽魚、書畫、几榻、器具、位置、衣飾、舟車、蔬果、香茗十二類。
其曰長物,蓋取《世說》中王恭語也。
凡閒適玩好之事,纖悉畢具,大致遠以趙希鵠《洞天清錄》為淵源,近以屠隆《考餘事》為參佐。
明季山人墨客,多以是相誇,所謂清供者是也。
然矯言雅尚,反增俗態者有焉。
惟震亨世以書畫擅名,耳濡目染,與眾本殊,故所言收藏賞鑒諸法,亦具有條理。
所謂王謝家兒,雖復不端正者,亦奕奕有一種風氣歟。
且震亨捐生殉國,節概炳然,其所手編,當以人重,尤不可使之泯沒。
故特錄存之,備雜家之一種焉。
△《韻石齋筆談》·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國朝姜紹書撰。
紹書有《無聲詩史》,已著錄。
是書仿周密《煙過眼錄》,記所見古器書畫及諸奇玩。
惟密書以收藏之人標題,此書即以其物標題,密書但記其名,此書並詳其形模及諸家授受得失之始末。
其體例小異耳。
其天成太極圖一條,不過石中圓理偶爾黑白相間,遂執以駁朱子太極無形之說,殊為迂謬。
延陵十字碑一條,力辨孔子未嘗至吳之說,引後世書墓誌者不必皆至墓門為證。
然墓之建碑,自是漢以下事,越國數千里,乞人表墓,自是唐宋以下事,以例三代,殆恐不然。
至其辨黃氏文王鼎附會《博古圖》,辨天啟甲子所得玉璽非秦物,辨河莊《淳化帖》為宋人所重刊,非王著原摹,辨句容崇明寺藏經有宋元五年張暉、潘澤題名,無鬥神幻書之事,辨宋徽宗《山居圖》董其昌誤以為王維,辨宋《藏經》多仿蘇、黃字體,非必二人真跡,皆鑿然有理。
其他亦多可資考證。
猶近代說部之可觀者。
其上卷秘閣藏書、永樂大典、名賢著述、朝鮮人好書四條,下卷晚季音樂、白兔沙雜、文臣玉帶四條,雜說他事,於全書為不類,蓋隨筆記錄,偶失刊削。
以原本所有,仍並存之焉。
△《七頌堂識小錄》·一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國朝劉體仁撰。
體仁字公勇,諸書或作公。
即古勇字也。
河南棣川衛人。
順治乙未進士,官至吏部郎中。
王士禎《居易錄》記體仁喜作畫而不工,恆蓄一人代筆,有宣州兔毛褐,真不如假之戲,至今以為口實。
然其賞鑒則特精,所撰《七頌堂集》中有與張實《水尺牘》,稱近日仿《煙過眼錄》,為《識小錄》一冊,即是書也。
所記書畫古器凡七十四條,多稱孫承澤、梁清標諸舊家物。
蓋體仁當時與汪琬、王士禎為同榜進士,以詩文相倡和,而與承澤等又以博古相高,每條必詳其所藏之人與其授受所自,皆可以資考證。
王宏撰《山志》曰:近劉公勇撰《識小錄》,中有雲王《山史》亦有五字未損蘭亭本,宋拓豫章本也。
有米元暉跋與宋仲溫跋若出一手為蛇足耳。
汪苕文大不然之。
予嘗馳簡公勇雲,米元暉跋固疑其贗,然與宋仲溫跋用筆迥異,足下謂如出一手何也?今遂望足下刪改此稿?不然失言矣云云。
其跋今未之見。
然恐亦好事之家,自矜所有,未足為定論也。
惟蘇軾所書《醉翁亭記》,《因樹屋書影》以為出中州士人白麟之手,高拱誤為真跡,勒之於石,體仁亦稱人疑其贗,或指為鍾生所摹,而謂定州有軾草書中山松醪賦殘碑,筆與此同。
軾一書每為一體,忽作顛張醉素,何可謂其必無?殆以鄉曲之私,回護其詞耶。
末二條一為陸竺僧遇魔事,一為韋際飛池河驛見雌雄猿事,皆與賞鑒無關,疑偶記冊末,而其子凡據以入梓,未及刊除也。
△《研山齋雜記》·四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
考研山為孫承澤齋名,或疑即為承澤作。
然所引查慎行《敬業堂詩》、王士禎《居易錄》等書,皆在承澤以後,則必不出承澤手。
考承澤之孫炯有《研山齋珍玩集覽》,此書或亦炯所撰歟。
首論六書,而附以璽印及刊版、告身、表文之屬;次研說墨譜,而附以眼鏡;次為銅器考、窯器考,皆頗足以資考證。
蓋承澤雖人不足道,而於書畫古器則好事賞鑒,兩擅其長,其所收藏,至今為世所重。
炯承其遺緒,耳濡目染,具有淵源。
其所論著,一一能詳究始末,細別纖微,固亦不足異矣。
──右「雜家類」雜品之屬,十一部,八十三卷。
皆文淵閣著錄。
(案:古人質樸,不涉雜事。
其著為書者,至射法、劍道、手搏、蹴止矣。
至《隋志》而《欹器圖》猶附小說,像經、棋勢猶附兵家,不能自為門目也。
宋以後則一切賞心娛目之具,無不勒有成編,圖籍於是始眾焉。
今於其專明一事一物者,皆別為譜錄,其雜陳眾品者,自《洞天清錄》以下,並類聚於此門。
蓋既為古所未有之書,不得不立古所未有之例矣。
)
△《意林》·五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唐馬總編。
《唐書·總本傳》但稱其系出扶風,不言為何地人。
其字《唐書》作會元,而此本則題曰元會,均莫能詳也。
傳稱其歷任方鎮,終於戶部尚書,贈右僕射,謚曰懿。
陳振孫《書錄解題》稱總仕至大理評事,則考之未審矣。
初,梁庾仲容取周、秦以來諸家雜記凡一百七家,摘其要語為三十卷,名曰《子鈔》。
總以其繁略失中,復增損以成此書。
宋高似孫《子略》稱,仲容《子鈔》,每家或取數句,或一二百言。
馬總《意林》,一遵庾目,多者十餘句,少者一二言,比《子鈔》更為取之嚴,錄之精。
今觀所採諸子,今多不傳者,惟賴此僅存其概。
其傳於今者,如老、莊、管、列諸家,亦多與今本不同,不特《孟子》之文如《容齋隨筆》所云也。
前有唐戴叔倫、柳伯存二序,與《文獻通考》所載相同。
《唐志》著錄作一卷,叔倫序雲三軸,伯存序又雲六卷。
今世所行有二本,一為范氏天一閣寫本,多所佚脫,是以御題詩有《太玄》以下竟佚亡之之句。
此本為江蘇巡撫所續進,乃明嘉靖己丑廖自顯所刻,較范氏本少戴、柳二序,而首尾特完整。
然考《子鈔》原目凡一百七家,此本止七十一家。
洪氏載總所引書尚有《蔣子》、《譙子》、《鍾子》、張儼《默記》、裴氏《新書》、袁淮《正書》、袁子《正論》、《蘇子》、張顯《析言》、《於子》、《顧子》、《諸葛子》、陳子《要言》、《符子》諸書,此本不載。
又《通考》稱今本《相鶴經》自《意林》鈔出,而《永樂大典》有《風俗通·姓氏篇》,題曰出馬總《意林》,此本亦並無之。
合計卷帙,當已失其半,並非總之原本矣。
然殘璋斷璧,益可寶貴也。
△《紺珠集》·十三卷(內府藏本)
不著編輯者名氏。
案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載有《紺珠集》十三卷,稱為朱勝非編百家小記而成,以舊說張燕公有紺珠,見之則能記事不忘,故以為名。
其所言體例卷數皆與今本相合,則此書當為勝非所撰。
然書首有紹興丁巳灌陽令王宗哲序,稱《紺珠集》不知起自何代,建陽詹寺丞出鎮臨門,命之校勘,將鏤版以廣其傳云云。
考丁巳為紹興七年,而《宋史》列傳勝非以紹興二年入相,既罷後,以五年起知湖州,後引疾歸,廢居八年而卒。
是宗哲作序時,勝非方以故相裡居,使此書果出其手,何至刊校之人俱不能詳知姓氏,於情理殊為可疑,或公武所紀有誤,未可知也。
其書皆抄撮說部,摘錄數語,分條件系,以供獺祭之用,體例頗與曾造《類說》相近。
惟《類說》引書至二百六十一種,而此書只一百三十七種,視造書僅得其半。
然其去取頗有同異,未可偏廢。
且其所見之書多為古本,亦有足與世所行本互相參討者。
如方言奕A18容也一條,今本注曰,奕、A18皆輕麗之貌,而此書則注雲,奕奕、A18A18。
又今本私策纖[B12H]稚杪小也一條,此書引作私、纖、犀、杪、策,少也。
證之下文,策字本次在杪字下,則此書所引為長。
蓋雖徵據叢雜,而旁見側出,其足資考證者亦多,固未可概以襞積譏之矣。
△《類說》·六十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曾造編。
造字端伯,晉江人。
官至尚書郎,直寶文閣。
奉祠家居,撰述甚富。
此乃其僑寓銀峰時所作,成於紹興六年。
取自漢以來百家小說,采掇事實,編纂成書。
其二十五卷以前為前集,二十六卷以後為後集,其或摘錄稍繁,卷帙太鉅者,則又分析子卷,以便檢閱。
書初出時,麻沙書坊嘗有刊本。
後其版亡佚。
寶慶丙戌,葉時為建安守,為重鋟置於郡齋,今亦不可復見。
世所傳本,則又明人所重刻也。
其書體例,略仿馬總《意林》,每一書各刪削原文,而取其奇麗之語,仍存原目於條首。
但總所取者甚簡,此所取者差寬,為稍不同耳。
南宋之初,古籍多存,造又精於裁鑒,故所甄錄,大都遺文僻典,可以裨助多聞。
又每書雖經節錄,其存於今者以原本相校,未嘗改竄一詞。
如李繁《鄴侯家傳》下有注雲,每於泌皆稱先公,今改作泌云云。
即一字之際,猶詳慎不苟如此。
可見宋時風俗近古,非明人逞臆妄改者所可同日語矣。
△《事實類苑》·六十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江少虞撰。
少虞始末未詳。
據序首自題,稱左朝請大夫權發遣吉州軍州事。
而《江西通志》亦未載其履貫,蓋已不可考矣。
其書成於紹興十五年,以宋代朝野事跡見於諸家記錄者甚多,而畔散不屬,難於稽考,因為選擇類次之。
分二十二門,各以四字標題,曰祖宗聖訓,君臣事跡,德量智識,顧問奏對,忠言讜論,典禮音律,官政治跡,衣冠盛事,官職儀制,詞翰書籍,典故沿革,詩賦歌詠,文章四六,曠達隱逸,仙釋僧道,休祥夢兆,占相醫藥,書畫技藝,忠孝節義,將相才略,知人薦舉,廣智博識,風俗雜記。
自序作二十八門,蓋傳錄之訛也。
所引之書,悉以類相從,全錄原文,不加增損。
各以書名注條下,共六十餘家。
凡十四年而後成,故徵采極為浩博。
其中雜摭成編,有一事為兩書所載而先後並存者。
又如邊鎬稱邊和尚等事,及諸家《詩話》所摘唐人詩句與宋朝事實無所關者,亦概錄之,未免疏於簡汰。
然北宋一代遺文逸事,略具於斯。
王士禎《居易錄》稱為宋人說,部之宏構,而有裨於史者,良非誣也。
其間若國朝事始,《三朝聖政錄》、《三朝訓鑒》、《蓬山志》、《忠言讜論》、《元豐聖訓》、《傅商公佳話》、《兩朝寶訓》、《熙寧奏對》、劉真之《詩話》、李學士《叢談》等書,今皆久佚,藉此尚考見一二,是尤說家之總匯矣。
王士禎載此書作四十卷,今本實六十三卷,檢勘諸本皆同,疑為士禎筆誤,或一時所見偶非完帙歟。
△《仕學規範》·四十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張撰。
字功甫。
官奉議郎,直秘閣。
是書分為學、行己、位官、陰德、作文、作詩六類,統載宋名臣事狀,並徵引原文,各著出典。
若所採《九朝名臣傳》諸書,俱為修史者所據依,故多與史合,且可補其遺闕。
如所錄范仲淹鎮青、社時,設法免青民輦置之苦,青民至為立祠。
又趙治越州,歲荒令貯米者反增價糶之,而其後更賤,民胥全活。
均雲出四科事實。
又張方平知昆山縣,收餘賦以給貧民,而止民數十年侵越之訟。
雲出哲宗《名臣傳》。
今其書皆不傳,而三人本傳亦未載。
此類頗多,均可以資考證。
蓋與朱子《名臣言行錄》體例雖殊,而其為一代文獻之徵則一也。
△《自警編》·九卷(直隸總督采進本)
宋趙善撰。
善,太宗七世孫,家於南海。
端平中嘗知江州。
其書乃編次宋代名臣大儒嘉言懿行之可為法則者。
凡學問類子目三,操修類子目十二,齊家類子目四,接物類子目七,出處類子目五,事君類子目十一,政事類子目十七,拾遺類子目二,共八類五十五目。
蓋亦仿《言行錄》之體而少變其義例者也。
善生南宋之季,而所載至靖康而止。
其後惟朱子議論間為采入,其餘多不甄錄。
固由時代相接,難於棄取,亦以宋時士大夫風俗淳厚,惟汴都為極盛。
南渡而遠,門衣立而黨局生,議論繁而實意減,非復先民篤厚之風。
故獨臚陳舊德,以示斷限歟。
雖所列率人所習聞,而縷析條分,便於省覽。
其財賦門、兵門及拾遺一類,則並及於壬人僉夫,用垂炯戒,亦當時士大夫之藥石矣。
原本各注所引書名,今多佚脫,蓋傳刻者失之。
諸本並同,亦姑仍其舊焉。
△《言行龜鑒》·八卷(永樂大典本)
元張光祖編,光祖《元史》無傳,志乘亦不載其名,始末無可考見。
惟大德癸卯陳普作是書序,稱襄國張君字紹先,大德辛丑為泉州推官。
睹其歷任為政,信其為仁人君子。
又有大德甲辰熊禾序,稱光祖質美嗜學,有天下來世之志。
陳普即學者所稱石堂先生,熊禾即學者所稱勿軒先生,皆宋、元間篤行醇儒,不妄許可。
據其所言,則光祖亦君子人矣。
初,宋趙善作《自警編》,錄前輩嘉言善行以示矩,光祖欲為刊行,熊禾以善所編尚有未及刪潤者,光祖乃即善舊本益以《典型錄》、《厚德錄》、《善善錄》、《名臣言行錄》,及博采名臣碑誌之文,裒輯排比,以成是編。
據原序稱,分學問、德行、交際、家道、出處、政事、民政、兵政八門。
黃虞稷《千頃堂書目》著錄作八卷,蓋一門為一卷也。
原序又稱,類列八十有二,枚舉為九百五十有五。
今原本散佚,惟載於《永樂大典》者尚存四百七十二條,而八十有二之子目則不可復考。
然唐以前分類之書,不過撮舉大綱,易於包括。
宋人著書,好立子目,目愈繁碎則分隸彌易糾紛。
今子目既已無徵,惟以所立八門依類排纂,轉覺便於循覽。
又原序稱每類之中首之以善行,次之以嘉言,先踐履,後議論也。
然言行既各分編,則一人之名,一類中先後復出,時代未免顛舛。
又或一事一人而言行並見,尤難於割裂其文,體例殊為未善。
今惟以人統事,以時代敘人,庶端緒不淆,然易見。
雖編次視原本稍殊,而要之標舉芳蹤,示人傚法,於光祖著書之本旨固未嘗失足。
宋、元說部諸書,每雜述詼諧,侈陳神怪,以供文士之談資。
是編所記雖平近無奇,而篤實切理,足以資人之感發,亦所謂布帛菽粟之文,雖常而不可厭者歟。
△《說郛》·一百二十卷(通行本)
明陶宗儀編。
宗儀有《國風尊經》,已著錄。
《因樹屋書影》稱,南曲老寇四家有宗儀《說郛》全部,凡四巨櫥,世所行者非完本。
考楊維楨作是書序,稱一百卷。
孫作《滄螺集》中有宗儀小傳,亦稱所輯《說郛》一百卷。
二人同時友善,目睹其書,必無虛說,知《書影》所記妄也。
蓋宗儀是書,實仿曾造《類說》之例,每書略存大概,不必求全。
亦有原本久亡,而從類書之中鈔合其文,以備一種者,故其體例與左圭《百川學海》迥殊。
後人見其目錄所列數盈千百,遂妄意求其全帙,當必積案盈箱。
不知按籍而求,多歷代史志所不載,宗儀又何自得之乎?都《三餘贅筆》又稱《說郛》本七十卷,後三十卷乃松江人取《百川學海》諸書足之,與孫作、楊維楨所說又異,豈時原書殘闕,僅存七十卷耶?考宏治丙辰上海郁文博序,稱與《百川學海》重出者三十六種,悉已刪除。
而今考《百川學海》所有,此本仍載。
又捲首引黃平倩語,稱所錄子家數則,自有全書。
經籍諸注,似無深味。
宜刪此二A19,以鹽官王氏所載學庸古本數種冠之云云。
今考此本已無子書、經注,而開卷即為《大學石經》、《大學古本》、《中庸古本》三書,目錄之下各注補字,是竟用其說,竄改舊本。
蓋郁文博所編百卷,已非宗儀之舊,此本百二十卷,為國朝順治丁亥姚安陶所編,又非文博之舊矣。
其中如《春秋緯》九種之後又別出一《春秋緯》,《青瑣高議》之外又別出一《青瑣詩話》,孔氏《雜說》之外又別出一《珩璜新論》。
周密之《武林舊事》分題九部,段成式之《酉陽雜俎》別立三名,陳世崇之《隨隱筆記》詭標二目,宗儀之謬,決不至斯。
又王逵《蠡海集》,其人雖在明初,而於宗儀為後輩,自商《稗海》始誤為宋之王逵,漢《雜事秘辛》出於楊慎偽撰,慎正德時人,又遠在其後。
今其書並列集中,則不出宗儀又為顯證。
然雖經竄亂,崖略終存,古書之不傳於今者,斷簡殘編,往往而在,佚文瑣事,時有徵焉。
固亦考證之淵海也。
所錄凡一千二百九十二種,自三十二卷劉束傳載以下,有錄無書者七十六種。
今仍其舊。
原本卷字皆作A19,卷首引包衡之說,謂A19音周,與軸同,《書影》則謂A19音縛,並雲出佛書,今亦仍之。
至所續四十六卷,皆明人之詞,全書尚不足觀,摘錄益無可取,別存其目,不復留溷簡牘焉。
△《古今說海》·一百四十二卷(直隸總督采進本)
明陸楫編。
楫字思豫,上海人。
是編輯錄前代至明小說,分四部七家。
一曰說選,載小錄編記二家,二曰說淵,載別傳家。
三曰說略,載雜記家。
四曰說纂,載逸事、散錄、雜纂三家。
所採凡一百三十五種,每種各自為帙,而略有刪節。
考割裂古書,分隸門目者,始魏繆襲、王象之《皇覽》。
其存於今者,修文殿《御覽》以下,皆其例也。
裒聚諸家,摘存精要,而仍不亂其舊第者,則始梁庾仲容之子鈔。
其存於今者,唐馬總《意林》以下,皆其例也。
楫是書作於嘉靖甲辰,所載諸書,雖不及曾造《類說》,多今人所未見,亦不及陶宗儀《說郛》捃拾繁富,鉅細兼包,而每書皆削其浮文,尚存始末,則視二書為詳贍。
參互比較,各有所長,其羅之力,均之不可沒焉。
△《玉芝堂談薈》·三十六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明徐應秋撰。
應秋字君義,浙江西安人。
萬曆丙辰進士,官至福建左布政使。
是書亦考證之學,而嗜博愛奇,不免兼及瑣屑之事。
其例立一標題為綱,而備引諸書以證之,大抵采自小說,雜記者為多。
應秋自序有曰:未及典謨垂世之經奇,止輯史傳解頤之雋永。
名之談薈,竊附說鈴,其宗旨固主於識小也。
然其捃摭既廣,則兼收並蓄者不主一途。
軼事舊聞,往往而在。
故考證掌故,訂正名物者,亦錯出其間。
披沙揀金,集腋成裘,其博洽之功,頗足以抵冗雜之過,在讀者別擇之而已。
昔李修《太平廣記》,陶宗儀輯《說郛》,其中譎怪居多,而皆以取材宏富,足資采擇,遂流傳不廢。
應秋此編,雖體例與二書小別,而大端相近。
至來集之《之樵書》,全仿應秋而作。
然有其蕪漫,而無其博贍,故置彼取此焉。
△《元明事類鈔》·四十卷(湖北巡撫采進本)
國朝姚之撰。
之有《後漢書補逸》,已著錄。
是編蓋摘取元、明諸書分門隸載,亦江少虞《事實類苑》之流,似乎類書,實則非類書也。
其所纂述,大抵典則可觀。
如元代故實載於說部者最少,是書志疆域則引劉郁《西使記》,以證拓境之遠,志任官則引《經世大典》,以證銓法之密,皆足補《元史》各志之闕。
又如引《詩會小傳》以志馬祖常之耿直,引《名臣言行錄》以志霍肅之公正,亦足裨《元史》列傳所未備。
至記宮殿一門,雜取元《掖庭記》、元人詩集,搜羅頗博,更可與析津志諸書相參。
唯記奎章閣而不知崇文閣之更重,記只遜引長安客話謂上直之衣,不知即輿服志之質孫(案:只遜質孫皆濟遜訛文,《元史·國語解》已經改正,今以辨訂其訛,是以仍各書其舊字,以見異同舛互之所由),自天子至衛士皆有之,乃前後互引,失於考證,未免稍有疏略。
至明代說部,浩如煙海,所採亦未為詳賅。
然萬曆以後。
門戶交爭,恩怨糾纏,餘波及於翰墨,凡所記錄,多不足憑。
之或病其冗濫而矜慎取之歟?是亦不失闕疑之義也。
──右「雜家類」雜纂之屬,十一部,五百三十六卷,俱文淵閣著錄。
(案:以上諸書,皆采摭眾說以成編者,以其源不一,故悉列之雜家。
《呂覽》、《淮南子》、《韓詩外傳》、《說苑》、《新序》亦皆綴合群言,然不得其所出矣。
故不入此類焉。
)
△《儼山外集》·三十四卷(浙江汪汝栗家藏本)
明陸深撰。
深有《南巡日錄》,已著錄。
是編乃其記之文,其子楫匯為一集。
凡《傳疑錄》二卷,《河汾燕閒錄》二卷,《春風堂隨筆》一卷,《知命錄》一卷,《金台紀聞》二卷,《願豐堂漫書》一卷,《山餘話》一卷,《玉堂漫筆》三卷,《停驂錄》一卷,《續停驂錄》三卷,《豫章漫抄》四卷,《中和堂隨筆》二卷,《史通會要》三卷,《春雨堂雜抄》一卷,《同異抄》二卷,《蜀都雜抄》一卷,《古奇器錄》一卷,《書輯》三卷。
其中惟《史通會要》摭劉知幾之精華,隱括排纂,別分門目,而采諸家之論以佐之,凡十有七篇,專為史學而作。
同異錄為進御之本,采擇古人嘉言,撮其大略,分上下二篇,上曰典常,下曰論述,專為治法而作。
古奇器錄皆述珍異。
書輯皆論六書八法。
其餘則皆訂正經典,綜述見聞,雜論事理。
每一官一地,各為一集,部帙雖別,體例則一。
雖讕言瑣語,錯出其間,而核其大致,則足資考證者多,在明人說部之中,猶為佳本。
舊刻本四十卷。
今簡汰《南巡日錄》、《大駕北還錄》,《淮封日記》、《南遷日記》、《科場條貫》、《平北錄》六種,別存其目,故所存惟三十四卷焉。
△《少室山房筆叢正集》·三十二卷、《續集》·十六卷(兩淮馬裕家藏本)明胡應麟撰。
應麟字元瑞,蘭人。
萬曆丙子舉人。
以依附王世貞得名,故《明史·文苑傳》附載世貞傳中。
此其生平考據雜說也。
分正續二集,為書十六種。
曰經籍會通四卷,皆論古來藏書存亡聚散之跡。
曰史書占畢六卷,皆論史事。
曰九流緒論三卷,皆論子部諸家得失。
曰四部正訛三卷,皆考證古來偽書。
曰三墳補遺二卷,專論《竹書紀年》、《逸周書》、《穆天子傳》三種,以補《三墳》之闕。
曰《二酉綴遺》三卷,皆采摭小說家言。
曰《華陽博議》二卷,皆雜述古來博聞強記之事。
曰《莊岳委譚》二卷,皆正俗說之附會。
曰《玉壺遐覽》四卷,皆論道書。
曰《雙樹幻鈔》三卷,皆論內典。
曰《丹鉛新錄》八卷,曰《藝林學山》八卷,則專駁楊慎而作。
其中徵引典籍,極為宏富,頗以辨駁自矜,而舛訛處多不能免。
如沈德符《敝帚軒剩語》摘其以峨嵋為佛經金剛山之非,辨婦人弓足之前後兩岐。
王士禎《香祖筆記》摘其誤以秦宜祿妻為呂布妻。
唐人長安女兒踏春陽一絕止據《博異志》而不引沈亞之為疏漏,近時張文{林風}《螺江日記》以為竹書實出於晉太康年,而應麟以為咸寧,反糾楊慎為非是。
今核其所說,如《經籍會通》謂《崇文總目》但經史有所論列,子集闕如。
蓋據《六一集》所載,然《六一集》中亦尚存子部之半,非竟闕也。
又謂廣川書跋惟以《說經》為主,自餘諸家僅存卷數,蓋據《書錄解題》,然《書錄解題》所言乃廣川《藏書志》,非廣川書跋也。
又謂《孟子》七篇而《漢志》十一篇,蓋七字誤分為二也。
然前已引《困學紀聞》稱《孟子》外篇四篇,以四合七,非十一而何,何隔兩頁而自矛盾也。
又謂先孔子而著書者《黃帝史孔甲盤盂》二十六篇,然《漢志》註明雲依托,何以謂書在孔子前也。
又謂《漢志》兵家兒子一篇,書名奇怪,然兒古倪字,故倪寬史亦作寬,倪子名書亦猶《孫子》、《吳子》,何奇怪之有也。
又雲刊版當始於隋,引開皇十三年敕廢像遺經悉令雕版為證。
然史文乃廢像遺經悉令雕造,非雕版也,史書占畢大抵掉弄筆端,無所考證。
至雲世知項橐八歲而師孔,不知蒲衣八歲而師舜。
甘羅十二上卿少矣,而伯益五歲掌火尤少。
以小說委談入之史論,殊為可怪。
至以曹沫劫盟為葵邱之會,以《素問》之雷公為黃帝弟子,更不知出何典記矣。
《九流緒論》謂史佚為墨家之祖,不知《呂氏春秋》有史角之明文。
謂《隋志》不載《孔叢》,不知《隋志》《孔叢》七卷在《論語》類中,不在儒家類中。
謂孔傳《續六帖》鄭樵《通志》所無,不知傳與樵俱建炎、紹興間人,同時之書,樵安能著錄?《四部正訛》謂憚於自名者魏泰筆錄,然《東軒筆錄》,實泰自署名,其托名梅堯臣者乃《碧》。
謂衛元嵩《元命包》襲《春秋孝經緯》之名,然元嵩書名《玄包》,不名《玄命包》,且《春秋》有元命苞苞,苞字從草,《孝經》並無《玄命包》也。
至謂《子華子》之程本即偽撰者之姓名,益無稽矣。
姑約舉其一二,尚不止沈德符等之所糾。
蓋捃摭既博、又復不自檢點,牾橫生,勢固有所不免。
然明自萬曆以後,心學橫流,儒風大壞,不復以稽古為事。
應麟獨研索舊文,參校疑義,以成是編,雖利鈍互陳,而可資考證者亦不少,朱彝尊稱其不失讀書種子,誠公論也。
楊慎、陳耀文、焦諸家之後,錄此一書,猶所謂差強人意者矣。
△《鈍吟雜錄》·十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國朝馮班撰。
班字定遠,號鈍吟居士,常熟人。
卷首自署曰上黨,從郡望也。
是書凡家誡二卷,正俗一卷,讀古淺說一卷,嚴氏糾謬一卷,日記一卷,誡子帖一卷,遺言一卷,《通鑒綱目》糾謬一卷,將死之鳴一卷。
班著述頗多,歿後大半散佚。
其猶子武,搜求遺稿,僅得九種,裒而成編。
家誡多涉歷世故之言,其論明末儒者之弊,頗為深切。
正俗皆論詩法讀古淺說多評詩文,日記多說筆法、字學,皆間附雜論。
嚴氏糾謬辨嚴羽《滄浪詩話》之非,誡子帖多評古帖,論筆法末附以社約四則,皆論讀書之法。
遺言、將死之鳴皆與家誡相出入。
《通鑒綱目》糾謬尚未成書,僅標識五條,武錄而存之耳。
大抵明季諸儒,守正者多迂,騖名者多詐,明季詩文,沿王、李、鍾、譚之餘波,偽體競出。
故班諸書之中,詆斥或傷之激。
然班學有本源,論事多達物情,論文皆究古法。
雖間有偏駁,要所得者為多也。
──右「雜家類」雜編之屬,三部,九十二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古無以數人之書合為一編而別題以總名者,惟《隋志》載《地理書》一百四十九卷,錄一卷。
注曰,陸澄合《山海經》以來一百六十家以為此書。
澄本之外,其舊書並多零失,見存別部自行者惟四十二家。
又載《地記》二百五十二卷。
注曰,梁任增陸澄之書八十四家以為此記。
其所增舊書亦多零失,見存別部行者惟十二家。
是為叢書之祖,然猶一家言也。
左圭《百川學海》出,始兼裒諸家雜記。
至明而卷帙益繁,《明史·藝文志》無類可歸,附之類書,究非其宜,當入之雜家,於義為允。
今雖離析其書,各著於錄,而附存其目,以不沒輯之功者,悉別為一門,謂之雜編。
其一人之書合為總帙而不可名以一類者,既無所附麗,亦列之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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