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卷五十八·史部十四○傳記類二
△《敬鄉錄》·十四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元吳師道撰。
師道有《戰國策校注》,已著錄。
是編以宋婺守洪遵《東陽志》所記人物尚有遺漏,因錄舊聞,以補其闕。
始自梁朝,迄於宋末。
每人先次其行略,而附錄其所著詩文。
亦有止著其目者,或已散佚,或從刪汰也。
明正德間,金華守趙鶴有《金華文統》十三卷,蓋以是《錄》為藍本。
然鶴所編次,往往重複舛漏。
如此《錄》載潘良貴《矯齋記》、《靜勝齋記》、《答雷公達書》、《君子有三戒說》四篇,而《文統》止載《矯齋記》及《雷公達書》二篇,刪汰漫無義例,殊不及師道本書。
又如宋方符所編《宗忠簡遺集》,師道謂不及見,故集中封事諸篇,此《錄》不載。
然此《錄》有《贈雞山陳七四秀才》五言一首,方符所編轉未之及。
則零篇散什,藉以存者不少矣。
至所編輯宋人小傳,猶在《宋史》未成以前,故記載多有異同。
若謂梅執禮密與諸將謀奪萬勝門,夜入金營,劫二帝歸。
范瓊以為無益,獨吳革與趙子方結軍民得眾數萬。
王時雍、徐秉哲聞之懼,使瓊洩謀於金師。
《宋史》及《東都事略》本傳俱不載,僅略見《三朝北盟會編》中,惟此書言之頗悉。
又若《宋史》載嘉定十四年三月丁亥金師破黃州,知州事何大節棄城遁死。
己亥金師陷蘄州,知州事李誠之死之。
是《錄》載李誠之死事與《宋史》合,而於何大節之遁則引劉克莊《答傅諫議伯成書》,辨大節初護齊安官吏士民過武昌,復自還齊安固守。
半月,城破,金師擁入,大節死於赤壁磯下,則大節實未嘗遁。
此事與《史》頗異,亦可以資考證。
元好問《中州集》以詩存史,為世所重。
師道此書,殆與相埒。
以其因人物以存文章,非因文章以存人物。
與好問體例略殊,故隸之於《傳記類》焉。
△《唐才子傳》·八卷(永樂大典本)
元辛文房撰。
文房字良史,西域人。
其始末不見於史傳。
惟陸友仁《研北雜誌》稱其能詩,與王執謙齊名。
蘇天爵《元文類》中載其《蘇小小歌》一篇耳。
是書原本凡十卷,總三百九十七人。
下至妓女、女道士之類,亦皆載入。
其見於《新舊唐書》者僅百人,餘皆從傳記說部各書采輯。
其體例因詩系人,故有唐名人,非卓有詩名者不錄。
即所載之人亦多詳其逸事及著作之傳否,而於功業行誼則只撮其梗概。
蓋以論文為主,不以記事為主也。
大抵於初盛稍略,中晚以後漸詳。
至李建勳、孫魴、沈彬、江為、廖圖、熊、孟賓干、孟貫、陳摶之倫,均有專傳,則下包五代矣。
考楊士奇《東裡集》有是書《跋》,是明初尚有完帙,故《永樂大典目錄》於「傳」字韻內載其全書。
今「傳」字一韻適佚,世間遂無傳本。
然幸其各韻之內尚雜引其文。
今隨條摭拾,裒輯編次,共得二百四十三人,又附傳者四十四人,共二百八十七人。
謹依次訂正,為八卷。
按《楊士奇跋》,稱是書凡行事不關大體,不足為勸戒者不錄。
又稱雜以臆說,不盡可據。
今考編中如《許渾傳》稱其夢遊崑崙,《李群玉傳》稱其夢見神女,雜采孟《本事詩》、范攄《溪友議》荒唐之說,無當史裁。
又如儲光羲污祿山偽命而稱其養浩然之氣,尤乖大義。
他如謂駱賓王與宋之問唱和靈隱寺中,謂《中興閒氣集》為高適所選,謂李商隱曾為廣州都督,謂唐人學杜甫者惟唐彥謙一人,乖舛不一而足。
蓋文房抄掇繁富,或未暇檢詳,故謬誤牾,往往雜見。
然較計有功唐詩紀事,敘述差有條理,文筆亦秀潤可觀。
傳後間綴以論,多掎摭詩家利病,亦足以津逮藝林。
於學詩者考訂之助,固不為無補焉。
△《元朝名臣事略》·十五卷(大學士於敏中家藏本)
元蘇天爵撰。
天爵字伯修,真定人,由國子學生試第一,釋褐授從仕郎,蘇州判官,終浙江行省參知政事,事跡具《元史》本傳。
此書記元代名臣事實,始木華黎,終劉因,凡四十七人。
大抵據諸家文集所載墓碑、墓誌、行狀、家傳為多。
其雜書可徵信者,亦采掇焉。
一一注其所出,以示有徵。
蓋仿朱子《名臣言行錄》例,而始末較詳。
又兼仿杜大《名臣碑傳琬琰集》例,但有所棄取,不盡錄全篇耳。
後蘇霖作《有官龜鑒》,於當代事跡皆采是書。
《元史》列傳亦皆與是書相出入,足知其不失為信史矣。
△《浦陽人物記》·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明宋濂撰。
濂有《洪武聖政記》,已著錄。
是書凡五目,曰《忠義》,曰《孝友》,曰《政事》,曰《文學》,曰《貞節》。
所紀共二十有九人,而以《進士題名》一篇附於後。
《歐陽元序》,稱其至公甚當,不以私意為予奪。
蓋濂本以文章名世,故所作皆具有史法。
其書本成於元時,後人編輯濂集者,止采錄其論贊,而全書則仍別行。
此本為明弘治中歷陽王珍所重刻。
卷末有濂《自跋》,稱始立稿,而廉侯景淵遽取刊布,牾者多。
今補定五十餘處,視舊行為小勝。
末題至正十三年。
此《跋》濂集亦未收,蓋濂元時所作,集多失載。
今所傳未刻稿皆至正時之遺文,可以互證也。
△《古今列女傳》·三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明解縉等奉敕撰。
先是,明洪武中,孝慈高皇后每聽女史讀書,至《列女傳》,謂宜加討論,因請太祖命儒臣考訂,未就。
永樂元年,成祖既追上高皇后尊謚冊寶,仁孝皇后因復以此書為言,遂命縉及黃淮、胡廣、胡儼、楊榮、金幼孜、楊士奇、王洪、蔣驥、沈度等同加編輯。
書成上進,帝自製《序》文,刊印頒行。
上卷皆歷代后妃,中卷諸侯大夫妻,下卷士庶人妻。
時仁孝皇后又作《貞烈事實》,以闡幽顯微,頗留意於風教。
故諸臣編輯是書,稍為經意,不似《五經四書大全》之潦草。
所錄事跡,起自有虞,迄於元明。
漢以前多本之劉向書,後代則略取各史《列女傳》,而以明初人附益之。
去取頗見審慎。
蓋在明代官書之中猶為善本。
此本為秀水項元汴家所藏,猶明內府初刊之版。
黃虞稷《千頃堂書目》稱此書成於永樂元年十二月。
今考成祖御制《序》,實題九月朔旦。
知虞稷未見原書,僅據傳聞著錄矣。
△《殿閣詞林記》·二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明廖道南撰。
道南有《楚紀》,已著錄。
道南自正德辛巳改庶吉士,由編修歷官侍講學士。
在詞垣最久,嫻習掌故。
因集詞林殿閣宮坊台省諸臣舊事,分類記載,以成是編。
其例,凡仕至華蓋、武英諸殿者曰殿學,文淵、東閣者曰閣學,兼六館者曰館學,晉詹事者曰宮學,屬春坊者曰坊學,屬弘文者亦曰館學,典成均者曰雍學,升本院者曰卿學,有節義者曰贈學,擅書翰者曰藝學,終始本院者曰院學。
大概仿列傳之例,悉載其官階恩遇,而事實亦附見焉。
自卷九以下,標題皆作「國子監祭酒黃佐、侍講學士廖道南同編」。
蓋道南采掇黃佐《翰林記》之文,不沒所自,猶有前輩篤實之遺。
今亦仍從舊本,並存其名焉。
△《嘉靖以來首輔傳》·八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明王世貞撰。
世貞有《山堂別集》,已著錄。
是編乃紀世宗、穆宗、神宗三朝閣臣事跡。
案明自太祖罷設丞相,分其事權於六部。
至成祖始命儒臣入直文淵閣,參預機務,但稱閣臣而不以相名。
其後閹幸干政,閣臣多碌碌充位。
至嘉靖間,始委政內閣,而居首揆者責任尤專。
凡一時政治得失,皆視其人為輕重。
故世貞作此書,斷自嘉靖為始,以明積漸所由來。
前有《總序》,稱閣臣沿革始末,已具年表者,即指《山堂別集》中之《百官表》也。
其所載始楊廷和,訖申時行,皆以首輔為主,而間以他人事跡附之。
於當時國事是非,及賢奸進退之故,序次詳悉,頗得史法。
惟世貞與王錫爵同鄉,錫爵家嘗妄言其女得道仙去,世貞據為作傳。
當時劾錫爵者或並及世貞。
世貞作此書時,仍載入曇陽子事,不免文過遂非。
其餘所紀,則大抵近實,可與正史相參證。
不以一節之謬,棄其全書也。
△《明名臣琬炎錄》·二十四卷、《續錄》·二十二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明徐編。
字朝文,武進人,弘治庚戌進士,以刑部郎中出為廣東按察司僉事,分巡嶺東,終於南按察司副使。
是書乃仿宋杜大《名臣碑傳琬琰集》而作,所輯自洪武迄弘治九朝諸臣事跡。
《前錄》所載一百十有七人,《續錄》所載九十五人,凡碑銘志傳以及地誌言行錄之類悉具焉。
其中如李景隆之喪師誤國,不得謂之名臣。
惠安伯張在戚里中雖有賢聲,而始終未嘗任事,亦難與勳臣並列。
又如陳泰墓誌中稱寇深忌其才名,嗾人誣劾。
而李賢所作深墓誌亦在錄中,乃極稱其持法嚴明。
雖自附《識語》調停,究不免彼此矛盾。
然明自成、弘以前,風會淳厚,士大夫之秉筆者,類多質直不支,無緣飾誇大之詞,尚屬可以取信。
且其中如郁新、吳壽昌等凡數十人,皆史傳所不詳。
考獻徵文,亦足以資證據。
固非小說家言掇拾傳聞,構虛無據者比也。
△《今獻備遺》·四十二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明項篤壽撰。
篤壽有《小司馬奏章》,已著錄。
是編采明代名臣事跡,編為列傳。
起洪武,訖弘治,計二百四人,蓋本袁所著而稍增損之。
《明史·藝文志》亦載其目,其曰「備遺」者,《自序》謂姑備遺忘,蓋謙不以作史自任耳。
明人學無根柢,而最好著書,尤好作私史。
其以累朝人物匯輯成編者,如雷禮之《列卿記》、楊豫孫之《名臣琬炎錄》、焦之《國史獻徵錄》,卷帙最為浩博,而冗雜氾濫,不免多所牾。
惟篤壽此書,頗簡明有法。
其中所載,如劉基飲西湖上,見西北氣,謂是天子氣在金陵,我當輔之。
此術家附會悠謬之談,篤壽乃著之《基傳》中,殊失別擇。
又如徐有貞之悍鷙、李東陽之摸稜,張孚敬之偏愎,皆未可稱一代完人,而篤壽推尊過甚。
其進退亦為寡識。
然敘述詳贍,凡年月先後事跡異同,皆可為博考參稽之助,於史學亦未嘗無裨焉。
△《百越先賢志》·四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明區大任撰。
大任字楨伯,廣東順德人,嘉靖壬戌以歲貢除江都訓導,遷光州學正,又遷國子監博士,官至南京戶部郎中,《明史·文苑傳》附見《黃佐傳》中。
蓋大任,佐之門人也。
南方之國越為大,自勾踐六世孫無疆為楚所敗,諸子散處海上。
其著者東越無諸,都東冶至漳、泉,故閩越也。
東海王搖都於永嘉,故甌越也。
自湘、漓而南,故西越也。
柯西下邕、雍、綏、建,故駱越也。
統而名之,謂之百越。
大任家於南越,因搜輯百越先賢,斷自東漢,得一百二十人,各為之傳。
所收兼及會稽,以勾踐舊疆,自南越北盡會稽故也。
惟秦會稽郡跨有吳地者不載,以非越之舊也。
書中所載,如趙煜以著述見收,而作《越紐錄》之袁康、吳平,事出王充《論衡》,而不見載。
《方技》收徐登、趙炳、董奉、介象,而作《參同契》之魏伯陽亦上虞人,名見葛洪《神仙傳》,復不見載。
蓋大任多憑史傳,而不甚采錄雜書,其間有遺漏在此。
其體例謹嚴,勝於地誌之冗蔓,亦即在此。
至於引用史文,刊除不盡。
如《梅福傳》稱語見《成紀》。
此自《漢書》之文,此書無《成帝本紀》,何得有此語,亦未免失之因仍。
而每傳之末必注所據某書,又據其書參修,一句一字,必有所本,尤勝於他家之杜撰,均未可以一眚議之。
黃佐修《廣東新志》,漢以前之人物小傳,皆采是書,蓋亦深知纂述之不苟矣。
萬曆壬辰,其鄉人游樸嘗為鋟版。
歲久散佚,僅存抄本。
第二卷中《養奮傳》、《傅蠹地傳》、《鄧盛傳》、《綦毋俊傳》、《李進傳》皆殘闕。
陳某一傳殘闕尤甚,僅存姓而佚其名。
今亦各仍原本,從闕疑之義焉。
△《元儒考略》·四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明馮從吾撰。
從吾字仲好,長安人,萬曆己丑進士,改庶吉士,又改御史。
以上疏言事廷杖,歷遷左副都御史。
以爭紅丸、梃擊事乞歸。
起工部尚書,以疾辭,後竟削奪。
及奄黨敗,詔復官,謚恭定。
事跡具《明史》本傳。
是編乃集元代諸儒事實,各為小傳。
大抵以《元史·儒學傳》為主,而旁采志乘附益之。
中有大書特傳者,亦有細書附傳者,皆據其學術之高下以為進退,體例頗為叢碎。
又名姓往往乖舛,如歐陽元別號圭齋,今乃竟題作歐陽圭。
既以號作名,又刪去一字,校讎亦未免太疏。
然宋儒好附門牆,於淵源最悉。
明儒喜爭同異,於宗派尤詳。
語錄學案,動輒災梨,不啻汗牛充棟。
惟元儒篤實,不甚近名,故講學之書,傳世者絕少,亦無匯合諸家,勒為一帙,以著相傳之系者。
從吾掇拾殘剩,補輯此編,以略見一代儒林之梗概,存之亦足資考證。
物有以少見珍者,此之謂歟。
△《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八十卷乾隆九年奉敕撰。
凡甲族謂之大姓,其次則謂之乙姓。
各詳其受氏之源與始居之地,猶劉之標望於彭城、韓之溯派於昌黎也。
或同姓而異居者,則以其地識之(如蘇完瓜爾佳氏、葉赫瓜爾佳氏之類),猶王之別太原、琅琊,李之判隴西、趙郡也。
或雖同姓而異旗者,則連類附見之,猶裴之有東、西,阮之有南、北也。
其賜姓者,仍列於本族。
惟詳其蒙賜之由,以昭光寵,而不淆其昭穆。
蒙古、高麗、尼堪、台尼堪、撫順尼堪,久隸八旗者,亦追溯從來,附著於末。
每一姓中,取其勳勞茂著者冠冕於首,各系小傳,以示旌異。
其子孫世系官爵,以次綴書,如《元和姓纂》之例。
考古者族姓掌於官。
至春秋之末,智果別族為輔氏,猶聞於太史。
秦、漢以來,古制不存,家牒乃作。
劉歆《七略》稱案《揚子家牒》,以甘露三年生是也。
(案語見李善《文選注》)私記之書亦作,《世本》是也。
六代及唐,雖以門第相高,而附會攀援,動輒疏舛。
白居易一朝名士,自敘世系乃以楚白公勝、秦白乙丙一脈相承,他可概見矣。
洎乎兩宋,譜學遂絕,非世家舊姓,罕能確述其宗派者。
豈非不掌於官,各以臆說之故歟。
惟我國家,法度修明,自開創之初,從龍部屬,皆什伍相保,聚族而居,有古比閭族黨之遺意,故其民數可考。
而生卒必聞於官,子孫必登於籍,故其族系亦最明。
披讀是編,古太史之成規猶可概見。
八旗之枝幹相維,臂指相屬,亦可概見。
聖人製作,同符三代類如此,猗歟盛矣。
△《欽定宗室王公功績表傳》·十二卷乾隆四十六年奉敕撰。
初,乾隆二十九年命宗人府、內閣考核宗室王公功績,輯為《表》一卷,詳列封爵世系;《傳》五卷,第一卷、第二卷為親王,第三卷為郡王,第四卷為貝勒、貝子、鎮國公、輔國公,第五卷為王貝勒獲罪褫爵而舊有勳勞者。
通三十一人。
又附傳二十一人,於乾隆三十年六月告成。
嗣以所述簡親王喇布、順承郡王勒爾錦、貝勒洞鄂事實皆不詳悉。
又《順承郡王傳》中「生有神力」之語,亦涉不經。
乃詔國史館恭檢實錄紅本,重為改撰。
前《表》後《傳》,體例如舊。
立傳人數亦如舊,而事必具其始末,語必求其徵信,則視舊詳且核焉。
考古者同姓分封,惟周為盛。
然文昭武穆,惟魯公伯禽有淮徐之功耳。
諸史《列傳》,載從龍戰伐雖不乏懿親,亦從無多至四五十人,並奮起鷹揚,銘勳竹帛,共襄萬世之鴻基者。
蓋我國家,世德作求,克承天眷。
貞元會合,光岳氣鐘。
太元渾灝之精,既挺生乎列聖;扶輿清淑之氣,遂並萃於宗盟。
記所謂天降時雨,山川出,乘時佐命,非偶然也。
至我皇上,篤念周親,不忘舊績。
俾效命風之會者,得以表章,並使席榮組之班者,知所觀感。
用以本支百世,帶礪萬年,所為垂訓而示勸者,聖意尤深遠矣。
參稽詳慎,必再易稿而始成書者,豈徒然哉。
△《欽定蒙古王公功績表傳》·十二卷乾隆四十四年奉敕撰。
體例與《宗室王公功績表傳》同。
考今蒙古諸部,其人率元之部族,其地則遼之故疆。
自遼初上溯於漢初,攻伐之事未嘗絕。
自元末下訖於明末,攻伐之事亦未嘗絕。
固由風氣剛勁,習於戰鬥,恆不肯服屬於人,亦由威德不足以攝之,故不為用,而反為患也。
我國家龍興東土,七德昭宣,叛盟者芟鋤,歸命者綏輯。
自察哈爾林丹汗恃其頑梗,卒就滅亡外。
天命四年,科爾沁首先內附,郭爾多斯、杜爾伯忒、札賴特隨之。
天聰元年,敖漢、柰曼來歸。
二年,巴林、札魯特來歸。
三年,土默特來歸。
六年,阿祿科爾沁、歸化城土默特來歸。
七年,四子部落、吳喇忒、翁牛特、喀喇沁來歸。
八年,蒿齊忒、烏朱穆秦、克西克騰、毛明安來歸。
九年,阿霸垓、蘇尼特、鄂爾多斯來歸。
崇德初,阿霸哈納爾亦來歸。
莫不際會風,攀龍附鳳,執殳效命,拔幟先登。
雖彭、濮、盧、{髟矛}景從周武,亦蔑以加於是焉。
故折衝禦侮之力,名列乎常;分茅胙土之榮,慶延於孫子。
迄今檢閱新編,披尋舊跡。
仰見我列聖提挈乾綱,驅策群力,長駕遠馭之略,能使柳城松漠,中外一家,鹹稽首而效心膂。
其炳然可傳者,章章如是,誠為前史所未聞。
不但諸王公勳業爛然,為足炳耀丹青也。
△《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十二卷乾隆四十一年奉敕撰。
明自萬曆以還,朝綱日紊,中原瓦解,景命潛移。
我國家肇造丕基,龍興東土。
王師順動,望若霓。
而當時守土諸臣,各為其主,往往殞身碎首,喋血危疆。
逮乎掃蕩妖氛,宅中定鼎,乾坤再造,陬ㄛ鹹歸。
而故老遺臣,猶思以螳臂當車,致煩齊斧。
載諸史冊,一一可稽。
我皇上幾餘覽古,軫惻遺忠,念其冒刃嬰鋒,雖屬不知天運,而疾風勁草,百折不移,要為死不忘君,無慚臣節,用加贈典,以勵綱常。
特命大學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集議於廷,俾各以原官,賜之新謚。
蓋聖人之心,大公至正,視天下之善一也。
至於崇禎之季,銅馬縱橫,或百戰捐生,或孤城效死。
雖將傾之廈,一木難支,而毅魄英魂,自足千古。
自范景文等二十餘人,已蒙世祖章皇帝易名賜祭,炳丹青外,其縶馬埋輪,沉淵伏劍,在甲申三月以前者,並命博徵載籍,詳錄芳蹤。
若夫壬午革除,傳疑行,致身一錄,見聞雖有異詞,抗節諸臣,生死要為定據,亦詳為甄錄,追慰忠魂。
大抵以欽定《明史》為主,而參以官修《大清一統志》、各省通志諸書。
皆臚列姓名,考證事跡,勒為一編。
凡立身始末,卓然可傳,而又取義成仁,耆拄名教者,各予專謚,共三十三人。
若平生無大表見,而慷慨致命,矢死靡他者,匯為通謚。
其較著者曰「忠烈」,共一百二十四人。
曰「忠節」,共一百二十二人。
其次曰「烈愍」,共三百七十七人。
曰「節愍」,共八百八十二人。
至於微官末秩,諸生韋布,及山樵市隱,名姓無徵,不能一一議謚者,並祀於所在忠義祠,共二千二百四十九人。
如楊維垣等失身閹黨,一死僅足自贖者,則不濫登焉。
書成奏進,命以《勝朝殉節諸臣錄》為名,並親制宸章,弁諸簡首,宣付武英殿刊刻頒行,以垂示久遠。
臣等竊惟自古代嬗之際,其致身故國者,每多蒙以惡名。
故鄭樵謂晉史黨晉而不有魏,凡忠於魏者目為叛臣。
王凌、諸葛誕、邱儉之徒,抱屈黃壤。
齊史黨齊而不有宋,凡忠於宋者目為逆黨。
袁粲、劉秉、沈攸之之徒,含冤九原。
可見阿徇偏私,率沿其陋。
其間即有追加褒贈,如唐太宗之於堯君素,宋太祖之於韓通,亦不過偶及一二人而止。
誠自書契以來,未有天地為心,渾融彼我,闡明風教,培植彝倫,不以異代而岐視,如我皇上者。
臣等恭繹詔旨,仰見權衡予奪,袞鉞昭然。
不獨勁節孤忠,鹹邀渥澤,而明昭彰癉,立千古臣道之防者,春秋大義亦炳若日星。
敬讀是編,彌凜然於皇極之彝訓矣。
△《明儒學案》·六十二卷(山東巡撫采進本)
國朝黃宗羲撰。
宗羲有《易學象數論》,已著錄。
初,周汝登作《聖學宗傳》,孫鍾元又作《理學宗傳》。
宗羲以其書未粹,且多所闕遺,因搜采明一代講學諸人文集、語錄,辨別宗派,輯為此書。
凡《河東學案》二卷,列薛以下十五人。
《三原學案》一卷,列王恕以下六人。
《崇仁學案》四卷,列吳與弼以下十人。
《白沙學案》二卷,列陳獻章以下十二人。
《姚江學案》一卷,列王守仁一人,附錄二人。
《浙中相傳學案》五卷,列徐愛以下十八人。
《江右相傳學案》九卷,列鄒守益以下二十七人,附錄六人。
《南中相傳學案》三卷,列黃省曾以下十一人。
《楚中學案》一卷,列蔣信等二人。
《北方相傳學案》一卷,列穆孔暉以下七人。
《閩越相傳學案》一卷,列薛侃等二人。
《止修學案》一卷,列李材一人。
《泰州學案》五卷,列王艮以下十八人。
《甘泉學案》六卷,列湛若水以下十一人。
《諸儒學案·上》四卷,列方孝孺以下十五人。
《諸儒學案·中》七卷,列羅欽順以下十人。
《諸儒學案·下》五卷,列李中以下十八人。
《東林學案》四卷,列顧憲成以下十七人。
《蕺山學案》一卷,列劉宗週一人,而以《師說》一卷冠之卷端。
所列自方孝孺以下十七人,大抵朱、陸分門以後,至明而朱之傳流為河東,陸之傳流為姚江。
其餘或出或入,總往來於二派之間。
宗羲生於姚江,欲抑王尊薛則不甘,欲抑薛尊王則不敢,故於薛之徒,陽為引重而陰致微詞;於王之徒,外示擊排而中存調護。
夫二家之學,各有得失。
及其末流之弊,議論多而是非起,是非起而朋黨立。
恩讎葛,毀譽糾紛。
正、嘉以還,賢者不免。
宗羲此書,猶勝國門戶之餘風,非專為講學設也。
然於諸儒源流分合之故,敘述頗詳,猶可考見其得失。
知明季黨禍所由來,是亦千古之炯鑒矣。
卷端《仇兆鰲序》及《賈潤所評》,皆持論得平,不阿所好,並錄存之,以備考鏡焉。
△《中州人物考》·八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國朝孫奇逢撰。
奇逢有《讀易大旨》,已著錄。
是編載河南人物,分為七科。
一《理學》,二《經濟》,三《忠節》,四《清直》,五《方正》,六《武功》,七《隱逸》,而文士不與焉。
蓋意在黜華藻,勵實行也。
所錄皆明人,惟《忠節》之末附元蔡子英一人。
人各為《傳贊》,多者連數紙,少或僅一行,雲無徵者則不詳,不以詳略為褒貶也。
後一卷曰《補遺》、曰《續補》,不復以七科標目,蓋不欲入之七科中,故托詞於補續云爾。
然猶與七科一例,雖布衣以公稱。
最後有名無傳者三十四人,則直書其名矣。
其《贊》恕於常人而責備於賢者,頗為不苟,惟《張玉傳贊》最為紕繆。
考玉以元樞密知院叛而歸明,而奇逢以為善擇主。
是六臣奉璽歸梁,皆善擇主也。
玉後輔佐燕王,稱兵犯順,歿於鐵鉉濟南之戰,而奇逢以為得死所。
是李日月助李希烈隕身鋒鏑亦得死所也。
且蔡子英義不忘元,間關出塞,卒歸故主以終。
奇逢既列之《忠節》矣,而又獎張玉之叛亂,不自相矛盾乎?至薛本河津人,李夢陽本慶陽人,牽合而歸之中州,又其末節矣。
奇逢雖以布衣終,而當時實負重望,湯斌至北面稱弟子。
其所著作,非他郡邑傳記無足輕重者比。
故存其書而具論之,俾讀是編者知其瑕瑜不相掩焉。
△《東林列傳》·二十四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國朝陳鼎撰。
鼎字定九,江陰人。
明萬曆間,無錫顧憲成與高攀龍重修宋楊時東林書院,與同志講學其中。
聲氣蔓延,趨附者幾遍天下。
互相標榜,自立門戶,流品亦遂糅雜。
迨魏忠賢亂政之初,諸人力與耆拄,未始非謀國之忠。
而同類之中,賢奸先混,使小人得伺隙而中之,於是黨禍大興,一時誅斥殆盡,籍其名頒示天下。
至崇禎初,權閹既殛,公論始明。
而餘孽尚存,競思翻案,議論益糾紛不定。
其間奸黠之徒,見東林復盛,競假藉以張其鋒。
水火交爭,彼此報復。
君子博虛名以釀實禍,小人托公論以快私讎。
卒至國是日非,迄明亡而後已。
是編所載一百八十餘人,蓋即東林黨人榜及沈、溫體仁等《雷平》、《蠅蚋》諸錄所著名者也。
以節義炳著者,匯載於前。
餘亦分傳並列,臚敘事跡頗詳。
其中碩士端人,固所不乏,而依草附木者,實繁有徒。
厥後樹幟分朋,干撓時政,禍患卒隱中於國家。
足知聚徒講學,其流弊無所不至。
雖創始諸人,未必逆料及此,而推原禍本,一二君子不能不任其咎也。
此書仿龔頤正《元黨籍傳》之例,於諸人之姓名履貫,無不本末燦然。
俾讀者論世知人,得以辨別賢奸,而深思其熏蕕雜廁之所以然。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其亦千古炯鑒矣。
△《儒林宗派》·十六卷(編修周永年家藏本)
國朝萬斯同撰。
斯同有《廟製圖考》,已著錄。
是編紀孔子以下迄於明末諸儒,授受源流,各以時代為次。
其上無師承,後無弟子者,則別附著之。
自《伊洛淵源錄》出,《宋史》遂以《道學》、《儒林》分為二傳。
非惟文章之士,記誦之才,不得列之於儒。
即自漢以來傳先聖之遺經者,亦幾幾乎不得列於儒。
講學者遞相標榜,務自尊大。
明以來談道統者,揚己凌人,互相排軋,卒釀門戶之禍,流毒無窮。
斯同目擊其弊,因著此書。
所載斷自孔子以下,杜僭王之失,以正綱常。
凡漢後唐前傳經之儒,一一具列。
除排擠之私,以消朋黨。
其持論獨為平允。
惟其《附錄》一門,旁及老、莊、申、韓之流,未免矯枉過直。
又唐啖助之學傳之趙匡、陸淳,宋孫復之學傳於石介,皆卓然自立一家,宋代說經,實濫觴於二子,乃列之散儒之中,不入宗派,亦有所未安。
至於朱、陸二派,在元則金、吳分承,在明則薛、王異尚,四百年中,出此入彼,淵源有自,脈絡不誣,亦未可以朝代不同,不為明其宗系。
如斯之類,雖皆未免少疏,然較之學統、學案諸書,則可謂湔除錮習,無畛域之見矣。
世所傳本僅十二卷。
此本出自歷城周氏,較多四卷。
蓋其末年完備之定本雲。
△《明儒言行錄》·十卷、《續錄》·二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國朝沈佳撰。
佳字昭嗣,號復齋,仁和人,康熙戊戌進士,官安化縣知縣。
是編仿朱子《五朝名臣言行錄》之例,編次有明一代儒者。
各徵引諸書,述其行事,亦間摘其語錄附之。
所列始於葉儀,迄於金鉉,凡七十五人。
附見者七十四人。
《續錄》所列,始於宋濂,迄於黃淳耀,凡五十九人。
附見者九人。
佳之學出於湯斌,然斌參酌於朱、陸之間,佳則一宗朱子。
故是編大旨,以薛為明儒之宗,於陳獻章則頗致不滿。
雖收王守仁於正集,而守仁弟子則刪汰甚嚴,王畿、王艮鹹不預焉。
其持論頗為淳謹。
初,黃宗羲作《明儒學案》,采摭最詳。
顧其學出於姚江,雖於河津一派,不敢昌言排擊,而於王門末流諸人,流於猖狂恣肆者,亦頗為回護。
門戶之見,未免尚存。
佳撰此《錄》,蓋陰以補救其偏。
鄞縣萬斯大,宗羲之弟子也,平生篤信師說,而為佳作是錄《序》,亦但微以過嚴為說,而不能攻擊其失,蓋亦心許之也。
學者以兩家之書互相參證,庶乎有明一代之學派可以得其平允矣。
正不必論甘而忌辛,是丹而非素也。
△《史傳三編》·五十六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國朝朱軾撰。
軾有《周易傳義合訂》,已著錄。
是編凡《名儒傳》八卷、《名臣傳》三十五卷,又《續編》五卷、《循吏傳》八卷。
成於雍正戊申。
時《明史》尚未成書,故所錄至元而止。
明以來傳名儒者大抵宗宋而祧漢唐,而宋又斷自濂、洛以下。
軾所為傳,上起田何、伏生、申公諸人,不沒其傳經之功;中及董仲舒、韓愈諸人,不沒其明道之力;於宋則胡瑗、孫復、石介、劉敞、陳襄,雖軌轍稍殊,亦並見甄錄,絕不存門戶之見,可謂得聖賢之大公。
其以遷就利祿,削揚雄、馬融;以祖尚玄虛,削王弼、何晏;以假借經術,削匡衡、王安石,亦特為平允。
惟胡寅修怨於生母,王柏披猖恣肆,至刪改孔子之聖經,鹹預斯列,似為少濫。
據王福之虛詞,為薛收作《贊》,亦未免失之不考耳。
《名臣傳》所列凡一百八十人,去取頗為矜慎。
《續編》所列又三十九人,其《凡例》曰:「《續編》者何,擇其次焉者也。
或卷帙編次已定,附之於後焉耳。
然見為稍亞而乙之,與失於偶漏而補之,其品第則有間矣。」
混而無別,亦稍疏也。
《循吏傳》所列凡一百二十一人,雖體例謹嚴,而頗未賅備。
如何易於之類,表表在人耳目者,多見刊削。
其去取之例,亦未明言,殆不可解。
要其標舉典型,以示傚法。
所附論斷,亦皆醇正。
固不失為有裨世教之書矣。
前有軾及蔡世遠《總序》二篇,又三編各有《專序》一篇。
蓋《名儒傳》為李清植所纂。
《名臣傳》為張江、藍鼎元、李鍾僑所纂。
《循吏傳》為張福昶所纂。
世遠商榷之,而軾則裁定之雲。
△《閩中理學淵源考》·九十二卷(福建巡撫采進本)
國朝李清馥撰。
清馥字根侯,安溪人,大學士光地之孫,以光地蔭,授兵部員外郎,官至廣平府知府。
是編本曰《閩中師友淵源考》,故《序文》、《凡例》尚稱舊名。
此本題《理學淵源考》,蓋後來所改。
《序》作於草創之時,成編以後,復有增入也。
宋儒講學,盛於二程,其門人游、楊、呂、謝號為高足。
而楊時一派,由羅從彥、李侗而及朱子,輾轉授受,多在閩中。
故清馥所述,斷自楊時。
而分別支流,下迄明末。
凡某派傳幾人,某人又分為某派,四五百年之中,尋端竟委,若昭穆譜牒,秩然有序。
其中家學相承,以及友而不師者,亦皆並列,以明其學所自來。
其例每人各為小傳,傳末各注所據之書,並以語錄文集有關論學之語摘錄於後,考據頗為詳核。
其例於敗名隳節、貽玷門牆者,則削除不載。
間有純駁互見者,則棄短錄長。
如《廖剛傳》中刪其初附和議一事。
《胡寅傳》中但敘不持生母服,為右正言章廈所劾,而不詳載其由。
是則門戶之見猶未盡融,白璧微瑕,分別觀之可也。
──右「傳記類」總錄之屬,三十六部、八百八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合眾人之事為一書,亦傳類也。
其源出《史記》之《儒林》、《遊俠》、《循吏》、《貨殖》、《刺客》諸傳。
其別自為一書,則成於劉向之《列女傳》。
《冊府元龜》有《總錄》之目,今取以名之。
)
△《孫威敏征南錄》·一卷(浙江鄭大節家藏本)
宋滕元發撰。
元發初名甫。
後以避高魯王諱,以初字元發為名,而更字曰達道。
東陽人。
舉進士。
歷官龍圖閣學士。
謚章敏。
事跡具《宋史》本傳。
此本前有結銜題「承奉郎守大理評事通判湖州軍州事滕甫」,蓋猶未改名時所作也。
其書乃記皇四年孫沔平儂智高事。
其時沔為安撫,狄青為宣撫使,沔與青會兵計議,進破智高于歸仁鋪,沔留治後事。
及師還,余靖勒銘長沙,專美狄青。
朝廷亦以青為樞密使,賞賚甚厚。
沔止加秩一等。
甫以為南征之事,本出沔議,其措置先備,又能以身下狄青,卒攘寇難。
因述為此書,以頌沔之績。
蓋沔知杭州時嘗奇甫才,授以治劇守邊方略。
具有知己之分,故力為之表暴如此。
考《宋史》載征儂智高事,亦於《狄青傳》為詳,而《沔傳》頗略。
然此書備見於《宋史·藝文志》、陳振孫《書錄解題》,當時皆不以為誣殆,殆必有說。
是亦考史者所宜兼存矣。
(案:削平寇亂之事,宜入《雜史》。
然此書為表孫沔之功,非記儂智高之變,故入之《傳記類》中。
)
△《驂鸞錄》·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范成大撰。
成大字致能,號石湖居士,吳郡人,紹興二十四年進士,孝宗時累官權吏部尚書、參知政事,進資政殿學士,提舉洞霄宮,卒謚文穆,事跡具《宋史》本傳。
此編乃乾道壬辰成大自中書舍人出知靜江府時,紀途中所見。
其曰《驂鸞》者,取韓愈詩「遠勝登仙去,飛鸞不暇驂」語也。
書末有云:「若其風土之詳,則有桂海《虞衡志》焉。」
考《虞衡志》作於自桂林移帥成都時,其初至粵時未有也。
則此書殆亦追加刪潤而成者歟。
中間序次頗古雅。
其辨元結《浯溪中興頌》一條,排黃庭堅等之刻論,尤得詩人忠厚之旨。
其載仰山孚忠廟有楊氏稱吳時加封司徒竹冊尚存,文稱寶大元年。
又稱向得吳江村寺石幢所記,亦以寶大紀年。
因疑錢氏有浙時或曾用楊氏正朔。
以此二物為證。
然考之於史,錢、楊屢相攻擊,互有負勝,其勢殊不相下,斷無臣事淮南之理,而楊氏亦自有武義、順義、乾貞、太和諸年號。
其吳越之寶大,正當順義四五年,亦不應有一國兩元之事。
成大所見,或出自後人偽造也。
吳任臣作《十國春秋紀元表》,於此事不加辨證,當由未檢此書歟。
△《吳船錄》·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范成大撰。
成大於淳熙丁酉,自四川制置使召還。
取水程赴臨安,因隨日記所閱歷,作為此書。
自五月戊辰,迄十月已巳。
於古跡形勝言之最悉,亦自有所考證。
如釋繼業紀乾德二年太祖遣三百僧往西方求舍利貝多葉書路程,為他說部所未載,頗足以廣異聞。
又載所見蜀中古畫,如伏虎觀孫太古畫《李冰父子像》,青城山丈人觀孫太古畫《黃帝及三十二仙真》,長生觀孫太古畫《龍虎》,及玩丹石寺唐畫《羅漢》一版,皆可補黃休復《益州名畫記》所未及。
又杜甫《戎州詩》「重碧拈春酒」句,印本「拈」或作「酤」,而成大謂敘州有碑本乃作「粘」字,是亦注杜集者所宜引據也。
△《入蜀記》·六卷(光祿寺卿陸錫熊家藏本)
宋陸游撰。
游字務觀,號放翁,山陰人。
佃之孫,宰之子。
初以蔭補登仕郎。
隆興初,賜進士出身。
嘉泰初,官至寶謨閣待制。
事跡具《宋史》本傳。
游以乾道五年授夔州通判。
以次年閏六月十八日自山陰啟行,十月二十七日抵夔州。
因述其道路所經,以為是記。
游本工文,故於山川風土,敘述頗為雅潔,而於考訂古跡,尤所留意。
如丹陽皇業寺即史所謂皇基寺,避唐玄宗諱而改;李白詩所謂新豐酒者地在丹陽、鎮江之間,非長安之新豐;甘露寺很石、多景樓皆非故跡;真州迎鑾鎮乃徐溫改名,非周世宗時所改;梅堯臣《題瓜步祠詩》誤以魏太武帝為曹操;廣慧寺《祭悟空禪師文》石刻保大九年乃南唐玄宗,非後主;庾亮樓當在武昌,不應在江州,白居易詩及張舜臣《南遷志》並相沿而誤;歐陽修詩「江上孤峰蔽綠蘿」句,綠蘿乃溪名,非泛指籐蘿;宋玉宅在秭歸縣東,舊有石刻,因避太守家諱毀之,皆足備輿圖之考證。
他如解杜甫詩「長年三老」字及「攤錢」字,解蘇軾詩「玉塔臥微瀾」句,解南方以七月六日作七夕之由,辨李白集中《姑孰十詠》、《歸來乎》、《笑矣乎》、《僧伽歌》、《懷素書歌》諸篇,皆宋敏求所竄入,亦足廣見聞。
其他搜尋金石,引據詩文以參證地理者,尤不可殫數。
非他家行記徒流連風景,記載瑣屑者比也。
△《西使記》·一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元劉郁撰。
郁,真定人。
是書記常德西使皇弟錫裡庫軍中,往返道途之所見。
王惲嘗載入《玉堂雜記》中。
此蓋別行之本也。
《元史·憲宗紀》,二年壬子秋,遣錫喇征西域蘇丹諸國,是歲錫喇薨。
三年癸丑夏六月,命諸王錫裡庫及烏蘭哈達帥師征西域法勒噶巴、哈台等國。
八年戊午,錫裡庫討回回、法勒噶巴,平之,擒其王,遣使來獻捷。
考《世系表》,睿宗十一子,次六曰錫裡庫,而諸王中別無錫喇。
《郭侃傳》,侃壬子從錫裡庫西行,與此《記》所云壬子歲皇弟錫喇統諸軍奉詔西征凡六年,拓境幾萬里者相合,然則錫喇即錫裡庫。
因《元史》為明代所修,故譯音訛舛。
一以為錫喇,一以為錫裡庫,誤分二人。
而《憲宗紀》二年書錫喇薨,三年重書錫裡庫西征,遂相承誤載也。
此《記》言常德西使在己未正月,蓋錫裡庫獻捷之明年所記。
雖但據見聞,不能考證古跡,然亦時有異聞。
《郭侃傳》所載,與此略同,惟譯語時有訛異耳。
我皇上神武奮揚,戡定西域,崑崙月,盡入版圖。
計常德所經,今皆在屯田列障之內。
業已欽定西域圖志,昭示億齡。
郁所記錄,本不足道,然據其所述,亦足參稽道裡,考證古今之異同,故仍錄而存之也。
△《保越錄》·一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
載元順帝至正十九年明師攻紹興事。
是時明將為胡大海,御之者張士誠將呂珍也。
凡攻三月,卒不能下,乃還。
是《錄》稱士誠兵曰「我軍」,稱珍曰「公」。
殆士誠未亡時,紹興人所紀。
其中稱明為「大軍」,及「太祖高皇帝」字,則疑士誠亡後,明人傳鈔所改耳。
紹興自是以後,猶保守八年,及至正二十六年,始歸於明。
珍亦至是年湖州之敗,乃降於徐達。
雖初事非主,晚節不終,而在紹興則不為無功矣。
大海攻紹興挫衄,及其縱兵淫掠,發宋陵墓諸惡跡,《明史》皆不載。
所錄張正蒙妻韓氏、女池奴、馮道二妻抗節事,《明史》亦皆不書,尤足補史傳之遺。
△《閩粵巡視紀略》·六卷(浙江巡撫采進本)
國朝杜臻撰。
臻字肇余,秀水人。
順治戊戌進士。
官至禮部尚書。
康熙二十二年,台灣既平,諸逆殄滅,沿海人民,皆安堵復業。
臻時為工部尚書,奉詔與內閣學士石柱往閩粵撫視,畫定疆理。
以十一月啟程,二十三年五月竣事。
因述其所經理大略,為此書。
首《沿海總圖》,次《粵略》三卷,次《閩略》二卷,次附紀台灣澎湖合為一卷。
蓋臻巡歷由廣達閩,故以為先後之序。
台灣則未經親歷其地,第據咨訪所得者錄之,故附於編末也。
書中排日記載,凡沿海形勢及營伍制度,兵數多寡,縷列甚詳,於諸洋列戍控置事宜,俱能得其要領。
其山水古跡,及前人題詠,間為考證,亦可以資博覽。
蓋據所目見言之,與摭拾輿記者固異也。
△《扈從西巡日錄》·一卷(大學士英廉家藏本)
國朝高士奇撰。
士奇有《春秋地名考略》,已著錄。
康熙癸亥,聖祖仁皇帝巡幸山西,駐蹕五台山,士奇時以侍講供奉內廷,扈從往來。
因記途中所聞見,始於二月十二日甲申,迄於三月初七日戊申。
凡山川古跡、人物風土,皆具考源流,頗為詳核。
而鑾輿時巡,太平盛典,亦一一具載。
伏而讀之,猶仰見聖化鹹熙,豫游和樂之象,洵足以傳示來茲。
卷末載詩二十四首,皆其途中所作,匯附於後者也。
士奇筆札本工,又幸際聖朝,預驂法從,因得以筆之簡牘,流布至今,亦可謂遭逢之至幸,而文士之至榮矣。
△《松亭行記》·二卷(通行本)
國朝高士奇撰。
康熙辛酉二月癸酉,聖祖仁皇帝恭奉太皇太后行幸溫泉。
四月戊子駕出喜峰口。
士奇皆扈從,因紀其來往所經。
謂喜峰口為古松亭關,故以名書。
然松亭關在喜峰口外八十里,士奇合而一之,未詳考也。
所述灤河源流,亦不明確。
至溫泉有硃砂、礬石、硫磺三種,聖祖御制《幾暇格物編》中言之甚明。
士奇日侍禁闥,典文翰之職,不應不睹,乃仍襲宋唐庚揣測之說,殆不可解。
以其敘述山川風景,足資考證。
而附載詩文,亦皆可觀。
故所著《塞北小鈔》別存其目,而此編則仍錄之焉。
──右「傳記類」雜錄之屬,九部、二十一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傳記者,總名也。
類而別之,則敘一人之始末者為傳之屬,敘一事之始末者為記之屬。
以上所錄,皆敘事之文。
其類不一,故曰雜焉。
)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