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卷一百五十二·集部五○別集類五
△《騎省集》·三十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徐鉉撰。
鉉有《稽神錄》,已著錄。
晁公武《讀書志》、陳振孫《書錄解題》並載鉉集三十卷,與今本同。
陳氏稱其前二十卷仕南唐時作,後十卷皆歸宋後作。
今勘集中所載年月事跡,亦皆相符。
蓋猶舊本也。
集為其婿吳淑所編。
天禧中,都官員外郎胡克順得其本於陳彭年,刊刻表進,始行於世。
鉉精於小學,所校許慎《說文》,至今為六書矩。
而文章淹雅,亦冠一時。
《讀書志》稱其文思敏速,凡有撰述,常不喜預作。
有欲從其求文者,必戒臨事即來請,往往執筆立就,未嘗沉思。
常曰:「文速則意思敏壯,緩則體勢疏慢。」
故其詩流易有餘,而深警不足。
然如臨漢《隱居詩話》所稱《喜李少保卜鄰詩》「井泉分地脈,砧杵共秋聲」之句,亦未嘗不具有思致。
蓋其才高而學博,故振筆而成,時出名雋也。
當五季之末,古文未興,故其文沿溯燕、許,不能嗣韓、柳之音。
而就一時體格言之,則亦迥然孤秀。
翟耆年《籀史》曰:「太平興國中,李煜薨,詔侍臣撰神道碑。
有欲中傷鉉者,奏曰:『吳王事莫若徐鉉為詳。
』遂詔鉉撰。
鉉請存故主之義,太宗許之。
鉉但推言歷數有盡,天命有歸而已。
其警句曰:『東鄰構禍,南箕扇疑。
投杼致慈親之惑,乞火無鄰婦之詞。
始勞因壘之師,終後塗山之會。
』太宗覽之,稱歎不已」云云。
後呂祖謙編《文鑒》,多不取儷偶之詞,而特錄此碑。
蓋亦賞其立言有體。
以視楊維楨作《明鼓吹曲》,反顏而詆故主者,其心術相去遠矣。
然則鉉之見重於世,又不徒以詞章也。
△《河東集》·十五卷、《附錄》·一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柳開撰。
開字仲塗,大名人。
開寶六年進士。
歷典州郡,終於如京使。
事跡具《宋史·文苑傳》。
開少慕韓愈、柳宗元為文,因名肩愈,字紹先。
既又改名、改字,自以為能開聖道之塗也。
集中《東郊野夫》、《補亡先生》二傳,自述甚詳。
集十五卷,其門人張景所編,附以景所撰行狀一卷。
蔡絛《鐵圍山叢談》記其在陝右為刺史,喜生膾人肝,為鄭文寶所按,賴徐鉉救之得免。
則其人實酷暴之流。
石介集有《過魏東郊》詩為開而作,乃推重不遺餘力。
絛說固多虛飾。
介亦名心過重,好為詭激,不合中庸。
其說未知孰確。
今第就其文而論,則宋朝變偶儷為古文,實自開始。
惟體近艱澀,是其所短耳。
盛如梓《恕齋叢談》載開論文之語曰:「古文非在詞澀言苦,令人難讀。
在於古其理,高其意。」
王士禎《池北偶談》譏開能言而不能行。
非過論也。
又尊崇揚雄太過,至比之聖人,持論殊謬。
要其轉移風氣,於文格實為有功。
謂之明而未融則可。
王士禎以為初無好處,則已甚之詞也。
△《鹹平集》·三十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田錫撰。
錫有《奏議》,已著錄。
考《奏議》乃明安磐所輯,其文已全載此集中。
然《宋史·藝文志》載錫《奏議》二卷。
《文獻通考》載錫《鹹平集》五十卷。
此本載奏議一卷,書三卷,賦五卷,論三卷,箴銘二卷,詩六卷,頌策笏記表狀七卷,制誥考詞三卷。
以奏議與詩文集合為一編,僅三十卷,則亦後人重輯之本,非其舊也。
錫常慕魏徵、李絳之為人,以獻納為己任。
《國老談苑》記太宗幸龍圖閣閱書,指西北架一漆畫篋,上親自署鑰者,謂學士陳堯叟曰:「此田錫之奏疏也。」
愴然者久之。
則當時已重其言。
故其沒也,范仲淹作墓誌,司馬光作神道碑,而蘇軾序其《奏議》亦比之賈誼。
為之操筆者皆天下偉人,則錫之生平可知也。
詩文乃其餘事,然亦具有典型。
其氣體光明磊落如其為人,固終非典忍者所得彷彿焉。
△《逍遙集》·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潘閬撰。
閬,大名人。
晁公武《讀書志》謂其字曰逍遙。
江少虞《事實類苑》則謂其自號逍遙子。
少虞說或近是歟!太宗時召對,賜進士第。
後坐事亡命,真宗捕得之。
釋其罪,以為滁州參軍。
閬在宋初,去五代餘風未遠。
其詩如《秋夕旅舍書懷》一篇、《喜臘雪》一篇,間有五代粗廣之習。
而其他風格孤峭,亦尚有晚唐作者之遺。
蘇軾嘗稱其《夏日宿西禪》詩,又稱其《題資福院石井》詩,不在石曼卿、蘇子美下。
劉《中山詩話》稱其《歲暮自桐廬歸錢塘》詩,不減劉長卿。
《事實類苑》稱其《苦吟》詩、《貧居》詩、《峽中聞猿》詩、《哭高舍人》詩、《寄張詠》詩諸佳句。
劉克莊《後村詩話》稱其《客舍》詩。
方回《瀛奎律髓》稱其《渭上秋夕閒望》詩、《秋日題琅琊寺》詩、《落葉》詩。
《事實類苑》又記其在浙江時好事者畫為《潘閬詠潮圖》。
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又記長安許道寧愛其《華山詩》,畫為《潘閬倒騎驢圖》。
一時若王禹、柳開、寇准、宋白、林逋諸人皆與贈答。
蓋宋人絕重之也。
《讀書志》載《逍遙詩》三卷。
《宋史·藝文志》則作潘閬集一卷。
原本久佚,未詳孰是。
今考《永樂大典》所載,裒而錄之,編為一卷。
而逸篇遺句載在他書者,亦並采輯,以補其闕。
雖不能如晁氏著錄之數,而較《宋志》所載,則約略得其八九矣。
其《古意》一首,今刻唐詩者皆以為崔國輔作,而《永樂大典》則題閬名。
疑以傳疑,亦姑並錄之,而注其訛異於本題之下焉。
△《寇忠愍公詩集》·三卷(兩淮鹽政采進本)
宋寇准撰。
准事跡具《宋史》本傳。
初,准知巴東縣時,自擇其詩百餘篇為《巴東集》。
後河陽守范雍裒合所作二百餘篇,編為此集。
考《石林詩話》有《過襄州留題驛亭》詩一首,《侍兒小名錄拾遺》有《和桃》詩一首,《合璧事類前集》有《春恨》一首、《春晝》一首,皆集中所無。
蓋《題驛亭》、《和桃》二篇,語皆淺率。
《春晝》、《春恨》二首格意頗卑。
雍殆有所持擇,特為刪汰,非遺漏也。
准以風節著於時,其詩乃含思淒婉,綽有晚唐之致。
然骨韻特高,終非凡艷所可比,惟《湘山野錄》嘗稱其《江南春》二首,及「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二句,以為深入唐格,則殊不然。
《江南春》體近填詞,不止秦觀之《小石調》。
「野渡無人舟自橫」本韋應物《西間絕句》,准點竄一二字,改為一聯,殆類生吞活剝,尤不為工。
准詩自佳,此二句實非其佳處,未足據為定論也。
△《乖崖集》·十二卷、《附錄》·一卷(衍聖公孔昭煥家藏本)
宋張詠撰。
詠事跡具《宋史》本傳。
其集宋代有兩本。
一本十卷,見於趙希弁《讀書附志》,所稱錢易《墓誌》、李畋《語錄》附於後者是也。
一本十二卷,見於陳振孫《書錄解題》,所稱郭森卿宰崇陽刻此集,舊本十卷,今增廣並《語錄》為十二卷者是也。
此本前有森卿序,蓋即振孫所見之本。
序稱於世刻中增詩八篇,別附以韓琦《神道碑》、王禹《送宰崇陽序》、李燾《祠堂記》、項安世《北峰亭記》。
今檢勘併合。
惟所稱刪次年譜別為一卷者,則已不見。
蓋傳寫有所脫佚矣。
詠兩蒞益州,為政恩威並用,吏民畏服。
平日剛方尚氣,有巖巖不可犯之節。
其文乃疏通平易,不為嶄絕之語。
其詩亦列名西昆體中。
(案西昆酬唱十七人,詠名在第十一。
)其《聲賦》一首,窮極幽渺,梁周翰至歎為「一百年不見此作」。
則亦非無意於為文者。
特其光明俊偉,發於自然,故真氣流露,無雕章琢句之態耳。
案韓琦《神道碑》,稱詠與邑人傅霖友善,登第後與傅詩有「巢由莫相笑,心不為輕肥」之句。
今集中乃作七言,琦蓋節用其意,故與集本不合。
又案陳輔之《詩話》,稱「蕭林之知溧陽時,張乖崖召食,見几案一絕句云:『獨恨太平無一事,江南閒殺老尚書。
』蕭改『恨』作『幸』字。
且言公功高身重,奸人側目,以此與公全身。
乖崖曰:『蕭弟一字之師也。
』」云云。
今考集中《游趙氏西園》詩。
末聯云:「方信承平無一事,淮陽閒殺老尚書」。
詩中既無「恨」字、「幸」字,亦不作「江南」字,且七律而非絕句。
則輔之所記,乃傳聞訛異之詞。
又《青箱雜記》載詠《贈官妓小英歌》,今不見集中。
其詩詞意凡劣,決非詠之所為。
殆亦吳處厚誤采鄙談,不足據也。
△《小畜集》·三十卷(鴻臚寺少卿曹學閔家藏本)、《小畜外集》·七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宋王禹撰。
禹字元之,鉅野人。
太平興國八年進士。
官至翰林學士、知制誥。
屢以事謫守郡,終於知蘄州。
事跡具《宋史》本傳。
禹嘗自次其文,以易筮之,得乾之小畜,因以名集。
晁公武《讀書志》、陳振孫《書錄解題》皆作三十卷,與今本同。
惟《宋志》作二十卷。
然《宋志》荒謬最甚,不足據也。
宋承五代之後,文體纖儷,禹始為古雅簡淡之作。
其奏疏尤極剴切。
《宋史》采入本傳者,議論皆英偉可觀。
在詞垣時所為應制駢偶之文,亦多宏麗典贍,不愧一時作手。
集凡賦二卷、詩十一卷、文十七卷。
紹興丁卯歷陽沈虞卿嘗刻之黃州。
明代未有刊本。
世多鈔傳其詩,而全集罕覯。
故王士禎《池北偶談》稱僅見書賈以一本持售,後不可復得為憾。
近時平陽趙氏始得宋本刊行。
而陳振孫《書錄解題》所載《外集》三百四十首,其曾孫汾所裒輯者,則久佚不傳。
此殘本為河間紀氏閱微草堂所藏。
僅存第七卷至第十三卷,而又七卷前闕數頁,十三卷末《集賢錢侍郎知大名府序》惟有篇首二行,計亦當闕一兩頁。
原帙簽題,即曰《小畜外集殘本》上下二冊,知所傳止此矣。
其中《次韻和朗公見贈》詩及題下自注,「朗」字皆闕筆,知猶從宋本影抄也。
凡詩四十四篇、雜文八篇、論議五篇、傳三篇、箴讚頌九篇、代擬二十篇、序十二篇,共一百一篇。
較原帙僅三之一。
然北宋遺集,流傳漸少。
我皇上稽古右文,凡零篇斷簡,散見《永樂大典》中者,苟可編排,鹹命儒臣輯錄成帙,以示表章。
此集原書七卷,巋然得存,是亦可寶之秘笈,不容以殘闕廢矣。
△《南陽集》·六卷(永樂大典本)
宋趙湘撰。
湘字叔靈,其先自京兆徙家於越。
至湘始家於衢,遂為西安人。
登淳化三年孫何榜進士。
即資政殿大學士趙之祖也。
《宋史》傳不著世系,故湘始末亦不具。
惟蘇軾為作碑,稱湘官為廬州廬江尉。
其後追贈司徒,則以貴推恩者也。
湘著作散佚,僅《宋文鑒》載其《春夕偶作》詩一首,《剡錄》載其《剡中齊唐郎中所居》詩一首,《方輿勝覽》載其《方廣寺石橋》詩一首,《瀛奎律髓》載其《贈水墨巒上人》、《贈張處士》詩二首,《文翰類選》載其《秋夜集李式西齋》詩一首,《門集》載其《別耶溪諸叔》詩一首,《爛柯山志》載其《游爛柯山》詩一首。
餘悉不傳。
並《南陽集》之名,知者亦罕。
惟《永樂大典》所載詩文頗夥,裒之尚可成帙。
北宋遺集,傳者日稀,是亦難覯之秘本矣。
案元方回作《羅壽可詩序》,稱宋戔五代舊習,詩有白體、昆體、晚唐體。
其晚唐一體,九僧最迫真。
寇萊公、林和靖、魏仲先父子、潘逍遙、趙清獻之祖凡數家,深涵茂育,氣勢極盛。
又回所選《瀛奎律髓》評湘《贈張處士詩》曰:「清獻家審言如此,宜乎乃孫之詩如其人之清,有自來哉」云云。
其推挹湘者甚至。
然回錄湘二詩,皆取其體近江西者,殊不盡湘所長。
今以《永樂大典》所載觀之,大抵運意清新,而風骨不失蒼秀。
雖源出姚合,實與鏤瑣碎、務趨僻澀者迥殊。
其古文亦掃除排偶,有李翱、皇甫、孫樵之遺,非五季諸家所可及。
沈埋晦蝕幾數百年,今逢聖代右文,復得掇拾散亡,表見於世。
豈非其精神足以不朽,故光氣終莫可掩歟!其中《揚子三辨》一篇,推重揚雄,頗為過當。
然孫復、司馬光亦同此失。
蓋北宋儒者所見如斯,不能獨為湘責,知其所短則可矣。
據方回稱清獻漕益路時,宋景文序《叔靈集》,歐陽公跋亦稱之。
是原集實所編。
今其目次已不可考,謹分類排訂,為六卷。
△《武夷新集》·二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楊億撰。
億有《歷代銓政要略》,已著錄。
《宋史》億本傳載,所著有《括蒼》、《武夷》、《穎陰》、《韓城》、《退居》、《汝陽》、《蓬山》、《冠》諸集,及《內外制》、《刀筆》。
《藝文志》所著錄者,惟《蓬山集》五十四卷、《武夷新編集》二十卷、《穎陰集》二十卷、《刀筆集》二十卷、《別集》十二卷、《汝陽雜編》二十卷、《鑾坡遺札》二十卷。
較本傳所載,已不相符。
陳氏《書錄解題》謂億所著共一百九十四卷。
《館閣書目》猶有一百四十六卷。
今俱亡佚,所存者獨《武夷新集》及《別集》而已。
《武夷新集》者,億景德丙午入翰林,明年輯其十年以來詩筆而自序之。
《別集》者,避讒歸陽翟時作也。
此本但有《武夷新集》,則《別集》又亡矣。
別本或題曰《楊大年全集》,誤也。
凡詩五卷、雜文十五卷。
大致宗法李商隱,而時際平,舂容典贍,無唐末五代衰颯之氣。
田況《儒林公議》稱,億在兩禁,變文章之體,劉筠、錢惟演輩皆從而之,時號「楊劉」。
三人以詩更相屬和,極一時之麗。
惟石介不以為然,至作怪說以譏之,見所著《徂徠集》中。
近時吳之振作《宋詩鈔》,遂置億集不錄,未免隨聲附和。
觀蘇軾深以介說為謬,至形之於奏牘,知文章之不可以一格限矣。
△《和靖詩集》·四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宋林逋撰。
逋事跡具《宋史·隱逸傳》。
其詩澄澹高逸,如其為人。
史稱其就稿輒棄去,好事者往往竊記之。
今所傳尚三百餘篇。
茲集篇數與本傳相合,蓋當時所收止此。
其他逸句,往往散見於說部及真跡中。
劉克莊《後村詩話》謂逋一生苦吟,自摘出五言十三聯。
今惟五聯見集中。
如「隱非唐甲子,病有晉春秋」、「水天黑白,霜野樹青紅」、「風回時帶溜,煙遠忽藏村」及郭索鉤之聯,皆不在焉。
七言十七聯,集逸其三。
使非有《摘句圖》旁證,則皆成逸詩矣。
今《摘句圖》亦不傳,則其失於編輯者固不少也。
是集前有皇五年梅堯臣序,康熙中長洲吳調元校刊之。
後附《省心錄》一卷,實李邦獻所作,誤以為逋。
今為考辨正,別著錄子部中,而此集則削之不載焉。
△《穆參軍集》·三卷、附錄《遺事》·一卷(大學士於敏中家藏本)
宋穆修撰。
修字伯長,鄆州人。
蘇舜欽集有修哀文,稱其鹹平中舉進士得出身。
而集中《上穎州劉侍郎書》稱某以大中祥符中竊進士第。
邵伯溫《易學辨惑》亦稱修為祥符二年梁固榜進士。
《宋史》本傳又雲,真宗東封,詔舉齊、魯經行之士,修預選,賜進士出身。
所述小異,似當以自敘為確也。
修初授泰州司理參軍,以伉直為通判秦應所誣構,貶池州。
再逢恩,徙穎、蔡二州文學掾。
明道元年病卒,宋人皆謂之穆參軍,從其初官也。
修受數學於陳摶,《先天圖》之竄入儒家,自修始。
其文章則莫考所師承,而歐陽修《論尹洙墓誌書》謂其學古文在洙前。
《朱子名臣言行錄》亦稱洙學古文於修,而邵伯溫《辨惑》稱修家有唐本韓柳集,募工鏤版,今《柳宗元集》尚有修後序。
蓋天資高邁,沿溯於韓、柳而自得之。
宋之古文,實柳開與修為倡。
然開之學,及身而止。
修則一傳為尹洙,再傳為歐陽修,而宋之文章於斯極盛。
則其功亦不鮮矣。
據蘇舜欽哀文,稱訪其遺文,惟得《任中正尚書家廟碑》、《靜勝亭記》、《徐生昌墓誌》、《蔡州塔記》四篇,不能成卷。
祖無擇集有修集序,稱其遺文於嗣子照得詩五十六,書序記志祭文總二十,次為三卷。
其序作於慶歷三年。
所刻詩文之數與今本合,蓋此集猶無擇所編之舊也。
王得臣《塵史》述史驤之言,譏其作《巨盜》詩以刺丁謂,為有累於道。
考邵伯溫《辨惑》載修於丁謂為貧賤交。
謂後貴,修乃不與之揖。
謂銜之,頗為所軋,修集中《聞報自崖徙雷》一章,即為謂作。
則驤所謂累於道者,病其挾私怨耳。
然其詩排斥奸邪,尚不致乖於公義,未可深非。
又葉適《水心集》譏呂祖謙《宋文鑒》所收修《法相院鍾記》、《靜勝亭記》二篇為腐敗粗澀,亦言之已甚。
惟第三卷之首載《亳州魏武帝帳廟記》一篇,稱「曹操建休功,定中土,垂光顯盛大之業於來世」。
又稱「惟帝之雄,使天濟其勇,尚延數年之位,豈強吳、庸蜀之不平」!又稱「至今千年下,觀其書,猶震惕耳目,悚動毛,使人凜其遺風餘烈」。
又稱「高祖於豐、沛,光武於南陽,廟象鹹存,威德弗泯。
其次則譙廟也」云云。
其獎篡助逆,可謂大乖於名教。
至述守臣之言,有「吾臨此州,不能導爾小民心知所奉,是亦吾過」云云。
顯然以亂賊導天下,尤為悖理。
尹洙《春秋》之學稱受於修,是於《春秋》為何義乎!自南宋以來,無一人能摘其謬,殊不可解。
今承睿鑒指示,使綱常大義,順逆昭然,允足立天經而定人紀,豈可使之仍廁簡牘,貽玷汗青!謹刊除此文,以彰袞鉞。
其他作則仍錄之,用不沒其古文一脈蓽路藍縷之功。
舊本前有劉清之序,佚而不載。
今從《龍學集》補錄。
《遺事》一卷,不知何人所編,亦附載備考。
諸家鈔本或稱《河南穆先生文集》,或稱《穆參軍集》。
祖無擇序則稱《河南穆公集》。
參差不一。
今考《文獻通考》以《穆參軍集》著錄,蓋南宋時通用此名。
今從之焉。
△《晏元獻遺文》·一卷(江西巡撫采進本)
宋晏殊撰。
殊有《類要》,已著錄,《東都事略》稱殊有文集二百四十卷。
《中興書目》作九十四卷。
《文獻通考》載《臨川集》三十卷,《紫薇集》一卷。
陳振孫《書錄解題》云:「其五世孫大正,為《年譜》一卷。
言先元獻嘗自差次起儒館至學士為《臨川集》三十卷。
起樞廷至宰席為《二府集》二十五卷」云云。
今皆不傳。
此本為國朝康熙中慈胡亦堂所輯。
僅文六篇、詩六首。
餘皆詩餘。
殊當北宋盛時,日與諸名士文酒唱和,其零章斷什,往往散見諸書。
如《復齋漫錄》、《古今歲時雜詠》、《侯青錄》、《西清詩話》所載諸詩,此本皆未收入,未為完備。
然殊在北宋,號曰能文。
雖二宋之作,亦資其點定。
如《能改齋漫錄》所記「白雪久殘梁復道,黃頭閒守漢樓船」者,其推重可以想見。
原集既已無存,則此裒輯之編,僅存什一於千百者,亦不能不錄備一家矣。
△《文莊集》·三十六卷(永樂大典本)
宋夏竦撰。
竦有《古文四聲韻》,已著錄。
其集本一百卷,《宋史·藝文志》著錄,今已不傳。
茲據《永樂大典》所載,兼以他書附益之,尚得詩文三十六卷。
竦之為人無足取。
其文章則詞藻贍逸,風骨高秀,尚有燕、許軌範。
《歸田錄》、《青箱雜記》、《東軒筆錄》、《中山詩話》、《玉海》、《困學紀聞》諸書皆稱引之。
呂祖謙編《文鑒》,亦頗采錄。
蓋其文可取,不以其人廢矣。
集中多朝廷典冊之文。
蓋所長特在於是。
所載事跡如太宗為京兆尹時召見魏咸信事在乾德五年,而史以為在開寶中。
澶淵河清見底事在端拱元年,而史以為在雍熙四年。
竦之直集賢院以獻文得官,而史以為自通判召入。
凡斯之類,皆足以訂《宋史》之訛。
他若李之追封韓國公、王曾之為兵部郎中、魯宗道之為給事中、任中正之為右諫議大夫,史皆失書。
凡斯之類,亦足補《宋史》之闕。
蓋托克托等年遠傳聞,不及竦紀錄時事為得其實也。
集中表奏有代王曾、王旦、寇准諸人作者。
考之史傳,竦在洪州,能斷妖巫,毀淫祠。
仁宗時增設賢良等六科,復百官轉對,置理檢使,亦皆竦所發。
好水川之事,議者歸咎韓琦,竦於任福衣帶中得琦檄奏之,明其非罪。
則竦雖巧忮,較之丁謂、王欽若輩,尚稍稍有間,故正人尚肯假手歟。
抑或為所籠絡,當時尚未遽悟其奸也。
竦學賅洽,百家及二氏之書,皆能通貫。
故其文徵引奧博,傳寫者不得其解,往往舛訛。
今參考諸書,為之是正,各附案語以明之。
其不可盡考者,則姑仍其舊,從闕疑之義焉。
△《春卿遺稿》·一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蔣堂撰。
堂字希魯,宜興人。
大中祥符五年擢進士第。
仁宗朝歷官左諫議大夫,知蘇州。
改給事中,仍知州事。
後以禮部侍郎致仕,因家於蘇。
事跡具《宋史》本傳。
案胡宿《文恭集》有堂神道碑,稱堂以皇六年卒,贈吏部侍郎。
此集題曰「春卿」,仍舉其致仕之官,所未詳也。
碑稱其有高情,富清藻,多所綴述,尤邃於詩。
其間所得,往往清絕。
善作尺牘,思致簡詣。
時人得之,藏為名筆。
及退居林下,神機日旺。
雖飲食寢處,未嘗忘詩,亦天性然。
有文集二十卷。
本傳亦稱其好學工文詞,尤嗜作詩。
與碑文合。
所載文集卷數亦同。
然原集今不傳。
此本乃明天啟中堂二十世孫黃掇拾佚稿而成。
凡賦一篇、詩三十七篇、記一篇,不及原集十分之一。
其間惟詩獨多。
則碑所云尤邃於詩者信也。
其詩雖興象不深,而平正通達,無雕鏤纖瑣之習。
北宋遺集,流傳日少,錄之亦可備一家焉。
△《東觀集》·十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宋魏野撰。
野字仲先,號草堂居士。
先世蜀人,徙於陝州。
真宗聞其名,召之,不出。
天禧三年卒,贈秘書省著作郎。
事跡具《宋史·隱逸傳》。
野與林逋同時。
身後之名,不及逋裝點湖山,供後人題詠。
而當時則聲價出逋上。
《澠水燕談》載:「真宗西祀汾陰,至遣人圖畫所居。」
《宋史》本傳載:「大中祥符初,遼使至宋,言本國得野《草堂集》上帙,願求全部。」
《續湘山野錄》載:「長安名姬添蘇得野一詩,至署於堂壁,誇鬻於人。」
則傾動一時可想也。
據天聖元年薛田所作集序,野先有《草堂集》行在人間。
《宋史》亦稱野《草堂集》十卷。
則十卷者野舊本也。
序又稱其子閒以新舊詩三百篇混而編之,匯為七卷。
因取贈典命之曰《鉅鹿東觀集》。
則《東觀集》者,閒所重編七卷之本也。
此本凡詩三百五十九首,題曰《東觀集》,而乃作十卷。
未喻其故。
豈序文誤十為七歟!別有《東觀集補遺》三卷,出杭州汪氏家,前後無序跋,不知何人所輯。
今核所載詩一百十九首,即此本之四卷至六卷。
蓋書賈作偽之本,不足為據。
或疑除此三卷,正合薛田序七卷之數,當為後人所合併。
不知除此一百一十九首,則七卷僅詩二百四十首,與田序三百首之說仍不相合。
知決不然矣。
野在宋初,其詩尚仍五代舊格,未能及林逋之超詣。
而胸次不俗,故究無齷齪凡鄙之氣。
較楊樸《詠蓑》諸篇固無多讓。
趙與《娛書堂詩話》曰:「魏仲先詩沖淡閒逸,前輩稱其警句甚多。
《上陳使君》云:『憂民如有病,見客似無官。
』形容甚切,余喜誦之」云云。
亦錄隱逸詩者所不廢矣。
△《宋元憲集》·四十卷(永樂大典本)
宋宋庠撰。
史稱庠所著有《國語補音》三卷、《紀年通譜》十二卷、《別集》四十卷、《掖垣叢志》三卷、《尊號錄》一卷。
今惟《國語補音》有傳本,已著錄。
餘書與文集並佚。
國朝厲鶚編《宋詩紀事》,僅采掇《西清詩話》、《侯青錄》、《合璧事類》、《楊州府志》所載得詩八首,則海內絕無其本已三四百年矣。
《永樂大典》修於明初,距宋末僅百餘年,舊刻猶存,故得以采錄。
而庠文章淹雅,可取者多,故所載特為繁富。
今以類排比,仍可得四十卷,疑當時全部收入也。
方回《瀛奎律髓》載:「夏竦守安州日,庠兄弟以布衣遊學,席上各賦《落花詩》。
竦以為有台輔器。」
趙令《侯青錄》亦云:「二宋《落花詩》,為時膾炙。」
今考庠詩所謂「漢皋佩冷臨江失,金谷樓危到地香」、祁詩所謂「將飛更作回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者,特晚唐濃麗之格,實不盡其所長。
祁集有和庠《赴鎮圃田游西池作》,極稱其「長楊獵近寒羆吼,太液歌殘瑞鵠飛」句,歎其警邁。
蔡絛《西清詩話》亦稱之。
又載其《許昌西湖》詩「鑿開魚鳥忘情地,展盡江湖極目天」,曠古未有。
然集中名章雋句,絡繹紛披,固不止是數聯也。
文章多館閣之作,皆溫雅瑰麗,風風乎治世之音。
蓋文章至五季而極弊。
北宋諸家,各奮起振作,以追復唐賢之舊。
穆修、柳開以至尹洙、歐陽修,則沿洄韓、柳之波。
庠兄弟則方駕燕、許之軌。
譬諸賈、董、枚、馬,體制各殊,而同為漢京之極盛。
固不必論甘而忌辛,是丹而非素矣。
陳振孫稱「景文清約莊重,不逮其兄,以此不至公輔」。
今觀其集,庠有沉博之氣,而祁多新警之思,其氣象亦復小殊。
所謂文章關乎器識者歟!《書錄解題》載是集作四十四卷,與史不合。
然《文獻通考》亦作四十四卷,似非訛舛。
疑別本以《掖垣叢志》三卷、《尊號錄》一卷編入集中,共成此數。
唐、宋諸集往往有兼收雜著例也。
《通考》於是集之下又附註曰:「一作《中集》二十卷。」
其名又異。
然《永樂大典》實只標《宋元憲集》,則非《中集》明甚。
故今仍舊目,不取《通考》之名焉。
△《宋景文集》·六十二卷、《補遺》·二卷、《附錄》·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宋祁撰。
祁有《益部方物略》,已著錄。
晁公武《讀書志》謂祁詩文多奇字,證以蘇軾詩「淵源皆有考,奇險或難句」之語。
以今觀之,殆以祁撰《唐書》琢削,務為艱澀,故有是言。
實則所著詩文博奧典雅,具有唐以前格律。
殘膏馥,沾靡窮,未可盡以詰屈斥也。
又陳振孫《書錄解題》稱:「祁自言年至六十,見少時所作,皆欲燒棄。」
然考祁筆記嘗云:「年二十五,即見奇於宰相夏公。
試禮部又見稱於龍圖劉公。」
蓋少作未嘗不工,特晚歲彌為進境耳。
至於舉陸機之「謝華啟秀」、韓愈之「陳言務去」以為為文之要,則其生平得力,具可想見矣。
祁筆記又深戒其子無妄編綴作集,使後世嗤詆。
然當時實已裒合成編,且非一種。
據本傳稱集百卷。
《藝文志》則稱百五十卷,又有《濡削》一卷、《刀筆集》二十卷。
已與本傳不符。
馬端臨《通考》亦稱百五十卷。
《書錄解題》暨焦《經籍志》俱止稱百卷。
王《東都事略》則文集百卷之外,又有《廣樂記》六十五卷。
記載互殊,莫詳孰是。
陸游集載祁詩有《出麾小集》、《西州猥稿》,蜀人任淵曾與黃庭堅、陳無已二家同注。
今亦不傳。
近人所傳北宋小集中有《西州猥稿》一種,乃從《成都文類》、《瀛奎律髓》、《文翰類選》諸書采輯而成,非其原帙。
茲就《永樂大典》所載,薈萃裒次,為六十有二卷。
又旁采諸書,纂成《補遺》二卷。
並以軼聞餘事各為考證,附錄於末。
雖未必盡還舊觀,名章鉅制,諒可得十之七八矣。
祁兄弟俱以文學名,當時號大宋、小宋。
今其兄庠遺集已從《永樂大典》采掇成編,祁集亦於蠹蝕之餘得以復見於世。
雖其文章足以自傳,實亦幸際聖朝表章遺佚,乃得晦而再顯,同邀乙夜之觀。
其遭遇之奇,良非偶然也。
△《文恭集》·五十卷、《補遺》·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胡宿撰。
宿字武平,常州晉陵人。
天聖二年進士。
歷官兩浙轉運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誥。
由翰林學士拜樞密副使,以太子少師致仕。
文恭其謚也。
事跡具《宋史》本傳。
宿立朝以廉直著,而學問亦極該博。
當時文格未變,尚沿四六駢偶之習,而宿於是體尤工。
所為朝廷大製作,典重贍麗,追蹤六朝。
其五七言律詩,波瀾壯闊,聲律鏗訇,亦可彷彿盛唐遺響。
陳氏《書錄解題》載宿集七十卷,久無傳本。
近人編《北宋名賢小集》,所輯僅寥寥數篇,厲鶚撰《宋詩紀事》搜羅至博,所錄宿詩,亦只從志乘掇拾,未窺全豹。
至金元好問選《唐詩鼓吹》,誤編入宿詩二十餘首,說者遂以為唐末之人,爵裡未詳。
今考好問所錄諸詩,大半在《文恭集》內。
且其中有《和朱況》一首,其人為胡氏之婿,與宿同籍常州。
具見所撰《李太夫人行狀》,確鑿可據。
好問乃不能考證,舛錯至此,亦可知金、元之間,其集已罕覯矣。
今惟《永樂大典》分采入各韻下者,裒而錄之,計詩文一千五百餘首。
雖未必盡合原目,而篇帙較富。
已可什得其八九。
謹以類編次,為五十卷。
庶俾藝林好古之士得以復見完書。
其有《永樂大典》失采而散見於他書者,則別加搜輯,為《補遺》一卷,附之於後焉。
△《武溪集》·二十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宋余靖撰。
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
天聖二年進士。
累除右正言,知制誥。
出知古州,經略廣西南路安撫使。
預平儂智高,遷工部侍郎。
英宗時官至工部尚書。
謚曰襄。
事跡具《宋史》本傳。
靖初為台諫,以申救范仲淹外貶。
蔡襄因作《四賢一不肖》詩,頗涉標榜。
(語詳《蔡忠惠集》條下。
)然實襄隨眾囂華,非靖之本志。
跡其生平樹立,要不失為名臣。
其文章不甚著名。
然狄青討平儂智高,靖磨崖作記,以旌武功,當時鹹重其文。
嘗奉命使遼,作《契丹官儀》一篇,頗可與史傳參證。
他如《論史》、《序潮》諸作,亦多斐然可觀。
以方駕歐、梅,固為不足。
要於北宋諸人之中,固亦自成一隊也。
是集乃其子屯田員外郎仲荀所編,有屯田郎中周源序。
凡古律詩一百二十、碑誌記五十、議論箴碣表五十三、制誥九十八、判五十五、表狀啟七十五、祭文六。
卷目與歐陽修所撰墓誌相合。
其奏議五卷,別為一編,今已散佚,故集中闕此體焉。
歷元及明,幾希湮沒。
成化中邱抄自內閣,始傳於世。
今所行本為嘉靖甲午都御史唐胄所重刊雲。
△《安陽集》·五十卷(內府藏本)
宋韓琦撰。
琦事跡具《宋史》本傳。
其集晁公武《讀書志》、陳振孫《書錄解題》、《宋史·藝文志》俱作五十卷。
此本目次相符,蓋即原本。
琦歷相三朝,功在社稷,生平不以文章名世。
而詞氣典重,敷陳剴切,有垂紳正笏之風。
呂祖謙編《文鑒》,錄其文十首。
其中如《論減省冗費》、《論西夏請和》、《論時事》、《論青苗》諸篇,皆正論凜然,足覘其大節。
詩句多不事鏤,自然高雅。
「黃花晚節」一聯,久為世所傳誦。
而其他隨時抒興,亦多寄托遙深。
江少虞《事實類苑》稱:「琦作《喜雪》一聯云:『危石蓋深鹽虎陷,老枝擎重玉龍寒。
』人謂其身在外而自任以天下之重。」
固未免涉於附會,非琦本旨。
至於司馬光《詩話》稱:「琦罷相守北京,新進多凌侮之,琦為詩云:『風定曉枝蝴鬧,雨勻春圃桔槔閒。
』時人推其微婉。」
強至《韓忠獻遺事》稱:「琦在相台,作《喜雨》詩斷句云:『須臾慰滿三農望,卻斂神功寂似無。
』人謂此真做出相業。」
則實能得其寓意。
蓋蘊蓄既深,故直抒胸臆,自然得風雅之遺,固不徒以風月露為工矣。
《名臣言行錄》載:「司馬光辭樞副時,琦有書與文彥博。」
《東萊詩話》載:「是時亦有二書與光。」
吳師道《禮部詩話》載:「琦手書《早夏》三詩,備蕭散閒之趣。」
皆《安陽集》所無。
又陸游《渭南集》有《韓忠獻帖跋》,稱「西夏犯邊,琦當御戎重任,後入輔帷幄,陳謨畫策,駕馭人才,觀此帖可見。」
今集中亦未載入。
蓋編次猶有所脫遺也。
此集之後,舊附家傳十卷,別錄、遺事各一卷。
檢驗《通考》三書,本各自為目,乃後人匯而附之。
今仍原帙,別著錄於史部,從其類焉。
△《文正集》·二十卷、《別集》·四卷、《補編》·五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范仲淹撰。
仲淹有《奏議》,已著錄。
是編本名曰《丹陽集》,凡詩賦五卷,二百六十八首;雜文十五卷,一百六十五首。
元四年蘇軾為之序。
淳熙丙午鄱陽從事綦煥校定舊刻,又得詩文三十七篇,為《遺集》附於後。
即今《別集》。
其《補編》五卷,則國朝康熙中仲淹裔孫能所搜輯也。
仲淹人品事業,卓絕一時,本不借文章以傳。
而貫通經術,明達政體,凡所論著,一一皆有本之言。
固非虛飾詞藻者所能,亦非高談心性者所及。
蘇軾稱其天聖中所上《執政萬言書》,天下傳誦。
考其平生所為,無出此者。
蓋行求無愧於聖賢,學求有濟於天下。
古之所謂大儒者,有體有用,不過如此。
初不必說太極,衍先天,而後謂之能聞聖道;亦不必講封建,議井田,而後謂之不愧王佐也。
觀仲淹之人與仲淹之文,可以知空言實效之分矣。
△《河南集》·二十七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尹洙撰。
洙有《五代春秋》,已著錄。
洙為人內剛外和,能以義自守。
久歷邊塞,灼知情形。
凡所措置,多有成效。
其沒也,歐陽修為墓誌,韓琦為墓表,而范仲淹為序其集。
其為正人君子所重,與田錫相等。
至所為文章,古峭勁潔,繼柳開、穆修之後,一挽五季浮靡之習,尤卓然可以自傳。
邵伯溫《聞見錄》稱:「錢惟演守西都,起雙桂樓,建臨園驛,命歐陽修及洙作記。
修文千餘言,洙止用五百字。
修服其簡古。」
又稱「修早工偶儷之文,及官河南,始得洙,乃出韓退之之文學之。
蓋修與洙文雖不同,而修為古文則居洙後也」云云。
蓋有宋古文,修為巨擘,而洙實開其先。
故所作具有原本。
自修文盛行,洙名轉為所掩。
然洙文具在,亦烏可盡沒其功也。
集凡二十七卷,與《宋史·藝文志》所載合。
晁公武《郡齋讀書志》雲二十卷者,蓋傳寫之脫漏。
其《雙桂樓》、《臨園驛記》集中未載,當由編錄之時已佚其稿矣。
△《孫明復小集》·一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宋孫復撰。
復有《春秋尊王發微》,已著錄。
案《文獻通考》載孫復《睢陽子集》十卷。
《宋史·藝文志》亦同。
此本出自泰安趙國麟家,僅文十九篇、詩三篇,附以歐陽修所作墓誌一篇。
蓋從《宋文鑒》、《宋文選》諸書鈔撮而成,十不存一。
然復集久佚,得此猶見其梗概。
蘇轍《歐陽修墓碑》載:「修謂於文得尹師魯、孫明復,而意猶不足。」
蓋宋初承五代之敝,文體卑靡。
穆修、柳開始追古格,復與尹洙繼之。
風氣初開,菁華未盛。
故修之言云爾。
然復之文,根柢經術,謹嚴峭潔,卓然為儒者之言。
與歐、蘇、曾、王千變萬化,務極文章之能事者,又別為一格。
修之所言,似未可概執也。
至於揚雄過為溢美,謂其《太玄》之作非以准《易》,乃以嫉莽。
則白圭之玷,亦不必為復諱矣。
△《徂徠集》·二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石介撰。
介字守道,兗州奉符人,天聖八年進士及第。
初授嘉州判官。
後以直集賢院出通判濮州。
事跡具《宋史》本傳。
初,介嘗躬耕徂徠山下,人以徂徠先生稱之,因以名集。
介深惡五季以後文格卑靡,故集中極推柳開之功,而復作怪說以排楊億,其文章宗旨,可以想見。
雖主持太過,抑揚皆不得其平,要亦戛然自為者。
王士禎《池北偶談》稱其倔強勁質,有唐人風。
較勝柳、穆二家,而終未脫草昧之氣,亦篤論也。
歐陽修作介墓誌,稱所為文章曰:「某集者若干卷。」
又曰:「某集者若干卷。」
凡重言之,似原集當分為二部。
此本統名《徂徠集》,殆後人所合編歟?第四卷內《寄元均叔仁》、《讀易堂》、《永軒》、《暫憩》四詩,有錄無書,則傳寫脫佚,亦非盡其舊矣。
介傳孫復之學,毅然以天下是非為己任。
然客氣太深,名心太重,不免流於詭激。
王《東都事略》記仁宗時罷呂夷簡、夏竦,而進章得像、晏殊、賈昌朝、杜衍、范仲淹、韓琦、富弼、王素、歐陽修、余靖諸人。
介時為國子直講,因作《慶歷聖德詩》,以褒貶忠佞。
其詩今載集中。
蓋仿韓愈《元和聖德詩》體。
然唐憲宗削平淮、蔡,功在社稷,愈仿《雅頌》以紀功,是其職也。
至於賢奸黜陟,權在朝廷,非儒官所應議。
且其人見在,非蓋棺論定之時。
跡涉嫌疑,尤不當播諸簡牘,以分恩怨。
厥後歐陽修、司馬光朋黨之禍屢興,蘇軾、黃庭堅文字之獄迭起,實介有以先導其波。
又若太學諸生挾持朝局,北宋之末,或至於臠割中使;南宋之末,或至於驅逐宰執。
由來者漸,亦介有以倡之。
史稱孫復見詩,有「子禍始此」之語。
是猶為一人言之,未及慮其大且遠者也。
雖當時以此詩得名,而其事實不可以訓。
故仍舊本存之,而附論其失如右。
△《蔡忠惠集》·三十六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蔡襄撰。
襄有《茶錄》,已著錄。
《宋史·藝文志》載襄集六十卷、奏議十卷。
《文獻通考》則作十七卷。
多寡懸殊,不應如是。
疑《通考》以奏議十卷合於集六十卷,總為七十卷。
而傳刻訛舛,倒其文為十七也。
然其初本世不甚傳,乾道四年王十朋出知泉州,已求其本而不得。
後屬知興化軍鍾離松訪得其書,重編為三十六卷,與教授蔣邕校正鋟版,乃復行於世。
陳振孫《書錄解題》惟載十朋三十六卷之本。
與史不符,蓋以此也。
元代版復散佚,明人皆未睹全帙。
閩謝肇制嘗從葉向高入秘閣檢尋,亦僅有目無書。
萬曆中莆田盧廷選始得鈔本於豫章俞氏,於是御史陳一元刻於南昌,析為四十卷。
興化府知府蔡善繼復刻於郡署,仍為三十六卷,而附以徐勃所輯《別紀》十卷。
然盧本錯雜少緒,陳、蔡二本均未及銓次。
後其裡人宋玨重為編定,而不及全刻,僅刻其詩集以行。
雍正甲寅,襄裔孫廷魁又裒次重刻,是為今本。
觀十朋序稱所編凡古律詩三百七十首、奏議六十四首、雜文五百八十四首,則已合奏議於集中。
又稱嘗於張唐英《仁英政要》見所作《四賢一不肖》詩,而集中不載,乃補置於卷首。
又稱奏議之切直、舊所不載者並編之。
則十朋頗有所增益,已非初本之舊。
今本不以《四賢一不肖》詩弁首,又非十朋之舊。
然據目錄末徐居敬跋,則此本僅古今體詩從宋玨本更其舊第。
其餘惟刪除十五卷、十九卷內重見之《請用韓琦、范仲淹奏》一篇而已。
則與十朋舊本亦無大異同也。
襄於仁宗朝危言讜論,持正不撓。
一時號為名臣,不但以書法名一世。
其詩文亦光明磊落,如其為人。
惟其為秘閣校勘時,以《四賢一不肖》詩得名,《宋史》載之本傳,以為美談。
今考其時范仲淹以言事去國,余靖論救之,尹洙亦上書請與同貶,歐陽修又移書責司諫高若訥,均坐譴貶謫。
襄時為秘閣校勘,因作是詩,至刊刻模印,為遼使所鬻。
夫一人去國,眾人華然而爭之,章疏交於上,諷刺作於下。
此其意雖出於公,而其跡已近於黨。
北宋門戶之禍,實從此胚胎。
且宋代之制,雖小臣亦得上書,襄既以朝廷賞罰為不公,何難稽首青蒲,正言悟主?乃僅作為歌詩,使萬口流傳,貽侮鄰國,於事理尤為不宜,襄平生著作,確有可傳。
惟此五篇,不可為訓。
歐陽修作襄墓誌,削此一事不書。
其自編《居士集》,亦削去《與高司諫書》不載。
豈非晚年客氣漸平,知其過當歟?王十朋續收入集,殆非襄志。
讀是集者固當分別觀之,未可循聲而和也。
△《祠部集》·三十六卷(永樂大典本)
宋強至撰。
至有《韓忠獻遺事》,已著錄。
《宋史·藝文志》載至《祠部集》四十卷。
《文淵閣書目》尚著於錄,其後遂湮沒不傳。
近時厲鶚撰《宋詩紀事》,僅從高似孫《蟹略》、方回《瀛奎律髓》采錄二詩,其他均佚不可見。
今從《永樂大典》各韻中裒輯編綴,得詩文數百篇。
雖原目久佚,無由知其完闕;而准計卷帙,當尚存十之八九。
謹分類排纂,為三十六卷。
稍據其出處之跡,以為論次。
而曾鞏原序載於《元豐類稿》者,仍錄以冠篇。
大抵奏牘之文,曲折疏鬯,切中事情,多有裨於世用。
《杭州志》稱:「韓琦出鎮時,上奏及他書,皆至屬稿。
琦乞不散青苗錢,神宗閱之曰:『此必強至之文也。
』因出疏以示宰臣,新法幾罷。」
是固琦之忠誠惻怛,足以感動人主;亦至文章懇摯,有以助之矣。
其詩沉鬱頓挫,氣格頗高,在北宋諸家之中,可自樹一幟。
觀所作《送郭秀才序》,稱初為鄉試舉首,賦出,四方皆傳誦之。
既得第,恥以賦見稱,乃專力六經,發為文章。
有舉其賦者,輒頸漲面赤,惡其薄己。
是其屏斥時蹊,力追古人。
實有毅然以著作自命者。
宜其以餘事為詩,亦根柢深厚若此也。
△《覃津集》·二十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釋契嵩撰。
契嵩姓李氏,字仲靈,籐州覃津人。
慶歷閒居杭州靈隱寺。
皇間入京師,兩作《萬言書》上之。
仁宗賜號「明教大師」。
尋還山而卒。
契嵩博通內典,而不自參悟其義諦。
乃恃氣求勝,嘵嘵然與儒者爭。
嘗作《原教孝論》十餘篇,明儒、釋之一貫,以與當時闢佛者抗。
又作《非韓》三十篇,以力詆韓愈。
又作《論原》四十篇,反覆強辨,務欲援儒以入墨。
以儒理論之,固為偏駁;即以彼法論之,亦嗔癡之念太重,非所謂解脫纏縛,空種種人我相者。
第就文論文,則筆力雄偉,論端鋒起,實能自暢其說,亦緇徒之健於文者也。
是編為明弘治己未嘉興僧如巹所刊。
凡文十九卷、詩二卷。
附他人所作序贊詩題疏一卷。
卷首有陳舜俞所撰《行業記》,稱契嵩所著,自《定祖圖》而下為《嘉集》、《治平集》凡百餘卷。
蓋兼宗門語錄言之。
此集僅載詩文,故止有此數。
王士禎《居易錄》稱其詩多秀句,而雲集止十三卷。
是所見篇帙更少,不及此本之完備矣。
△《祖英集》·二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釋重顯撰。
重顯字隱之,遂州李氏子。
幼依普安院僧仁銑。
落後至靈隱翠峰。
晚住明州雪竇。
皇四年卒。
事跡詳具《僧寶傳》。
此編乃其詩集。
前有僧文政序,稱師自戾止雪竇,或先德言句,師因而頌之,或感興懷別貽贈之作,總輯成二百二十首。
末署天聖十年孟陬月。
天聖十年即明道元年,是歲十一月改元,故正月猶稱天聖也。
重顯戒行清潔,彼教稱為古德。
故其詩多語涉禪宗,與道潛、惠洪諸人專事吟詠者蹊逕稍別。
然胸懷脫灑,韻度自高,隨意所如,皆天然拔俗。
五言如「靜空孤鶚遠,高柳一蟬新」、「草隨春岸綠,風倚夜濤寒」、「片石幽籠蘚,殘花冷襯」、「啼沖寒影,歸鴻見斷行」。
皆綽有九僧遺意。
七言絕句如《自貽》、《送僧喜禪人回山》諸篇,亦皆風致清婉,琅然可誦,固非概作禪家酸餡語也。
△《蘇學士集》·十六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蘇舜欽撰。
舜欽字子美,其先梓州人,家開封。
參政易簡之孫,直集賢院耆之子。
景中進士。
累遷集賢校理,監進奏院。
坐事除名。
後復為湖州長史而卒。
事跡具《宋史》本傳。
是集據歐陽修序,乃舜欽沒後四年,修於其婦翁杜衍家搜得遺稿編輯。
修序稱十五卷,晁、陳二家目並同。
而此本乃十六卷,則後人又有所續入。
考費袞《梁溪漫志》,載舜欽《與歐陽公辨謗書》一篇句下各有自注。
論官紙事甚詳,並有修附題之語。
蓋修編是集時,以語涉於己,引嫌避怨而刪之。
此本仍未收入,則尚有所佚矣。
宋文體變於柳開、穆修,舜欽與尹洙實左右之。
然修作洙墓誌,僅稱其簡而有法。
蘇轍作修墓碑,又載修言「於文得尹洙、孫明復,猶以為未足」。
而修作是集序獨曰:「子美齒少於余,而余作古文,反在其後。」
推挹之甚。
至集中《昭應宮火疏》、《乞納諫書詣匭疏》、《答韓維書》,《宋史》皆載之本傳。
劉克莊《後村詩話》稱「其歌行雄放於梅堯臣,軒昂不羈,如其為人。
及蟠屈為近體,則極平夷妥帖」。
其論亦允。
惟稱其《垂虹亭中秋月》詩「佛氏解為銀色界,仙家多住月華宮」一聯,勝其「金餅玉虹」之句,則殊不然。
二聯同一俗格,在舜欽集中為下乘,無庸置優劣也。
王士禎《池北偶談》頗譏其《及第後與同年宴李丞相宅》詩。
然宋初去唐未遠,猶沿貴重進士之餘習,亦未可以是深病之。
存而不論可矣。
△《蘇魏公集》·七十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宋蘇頌撰。
頌字子容,南安人,徙居丹陽。
慶歷二年進士。
官至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罷為集禧觀使。
徽宗立,進太子太保,累爵趙郡公。
卒贈司空、魏國公。
事跡具《宋史》本傳。
集為其子攜所編。
《宋史·藝文志》、陳振孫《書錄解題》皆作七十二卷。
今本與之相合,蓋猶原帙。
惟《藝文志》尚載有《外集》一卷,而今本無之,則其書已佚也。
史稱頌天性仁厚,宇量恢廓,在哲宗時稱為賢相。
平生嗜學,自書契以來,經史九流百家之說,至於圖緯陰陽五行律呂星宮等法,山經本草,無所不通。
葉夢得《石林燕語》亦載「頌為試官,因神宗問暨陶之姓,頌引《三國誌》證其當從入聲,不當從洎音。
神宗甚喜」。
是其學本博洽,故發之於文,亦多清麗雄贍,卓然可為典則。
《石林燕語》又稱「神宗用呂公著為中丞,召頌使就曾公亮第中草制」。
又稱「頌為晏殊謚議,以其能薦范仲淹、富弼,比之胡廣、謝安」。
又稱「頌過省時,以《歷者天地之大紀賦》為本場魁。
既登第,遂留意天文術數之學」。
陸游《老學筆記》又引頌「起草才多封卷速,把麻人眾引聲長」之句,以證當時宣麻之制。
徐度《卻掃編》又稱「頌奉使契丹,文彥博留守北京,與之宴。
問魏收逋峭難為之語何謂。
頌言樑上小柱名,取曲折之義。
因即席作詩以獻」。
今檢是集,凡諸家所舉各篇。
悉在其中。
足知完本尚存,無所闕佚。
而頌文翰之美,單詞只句,膾炙人口,即此亦可見其概矣。
△《華陽集》·六十卷、《附錄》·十卷(永樂大典本)
宋王撰。
字禹玉,成都華陽人。
後徙舒。
舉慶歷二年進士第二。
授大理評事。
累官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兼侍讀學士。
神宗時拜尚書左僕射門下侍郎。
哲宗即位,封岐國公。
卒贈太師,謚文恭。
事跡具《宋史》本傳。
少掇高科,以文章致位通顯。
不出國門而致參預大政。
詞人榮遇,蓋罕其比。
晚居相位,惟務持祿固寵。
與蔡確朋比,沮司馬光。
復依阿時局,倡興西夏之役。
大為物論所不予。
人品事業,皆無可取。
然其文章則博贍瑰麗,自成一家。
計其登翰苑、掌文誥者幾二十年,朝廷大典策,皆出其手。
故其多而且工者,以駢儷之作為最。
揖讓於二宋之間,可無愧色。
王至、謝、陸游、楊萬里等往往稱之,殆非虛美。
其詩以富麗為主,故王直方《詩話》載時人有至寶丹之目,以好用金玉錦繡字也。
然其藻敷華,細潤熨貼,精思鍛煉,具有爐錘。
名貴之篇,實復不少,正不獨葛立方、方回所稱《明堂慶成》、《上元應制》諸篇為工妙獨絕矣。
集本一百卷,諸家著錄皆同。
自明以來,久已湮沒。
僅《宋文鑒》、《文翰類選》等書略載數篇。
今從《永樂大典》各韻中裒掇排比,所存詩文尚夥,而內外制草為尤備。
其生平高文典冊,大約已罕所遺佚。
謹依類編次,厘為六十卷。
其遺聞逸事,與後人評論之語,見於他書者,亦詳加輯。
別為《附錄》十卷。
系之集末,用資考核。
至其中有青詞、密詞、道場文、齋文、樂語之類,雖屬當時沿用之體,而究非文章正軌,不可為訓。
今以原集所有,姑附存之。
而刊本則概加刪削焉。
△《古靈集》·二十五卷(福建巡撫采進本)
宋陳襄撰。
襄有《州縣提綱》,已著錄。
襄生平最可傳者,一在熙寧中劾王安石,並極論新法。
反覆陳奏,若目睹後來之弊。
其文今具載集中。
一在居經筵時神宗訪以人才,遂條上所知司馬光、韓維、呂公著、蘇頌、孫覺、李常、范純仁、蘇軾、孫洙、王存、顧臨、林希、李思忠、傅堯俞、王安國、劉摯、虞太熙、程顥、劉載、薛昌期、張載、蘇轍、孔文仲、吳賁、吳恕、林英、孫奕、林旦、鄒何、唐、鄭俠等三十三人。
其時或在庶僚,或在謫籍,而一一品題,各肖其真。
內惟林希一人後來附和時局,自隳生平。
餘則碩學名臣,後先接踵。
人倫之鑒,可謂罕與等夷。
其文今為集中壓卷。
而葉祖洽作行狀,孫覺作墓誌,陳作祠記,惟盛稱其興學育才,勤於吏治,皆不及薦賢一事。
於爭新法事亦僅約略一二語。
蓋其時黨禍初起,諱而不著也。
他如陸佃博洽典禮,則薦之,不以王安石之門客而岐視;劉輕脫嘲弄,則彈之,亦不以蘇軾等之密友而徇隱。
皆是是非非,不立門戶之見。
乃國史本傳亦並削不書。
微是集之存,幾無以見其心術之公矣。
集內有《代賀明堂禮成表》三篇,一為崇國夫人等,一為內省宮正以下,一為儀婉容等,並有批答三篇,亦載集內。
蓋當日率由舊典。
體例如斯。
固與江總《代陳六宮謝表》等於狎客者,其事不同。
其詞氣嚴重,亦非江表輕艷之比。
則人品邪正之殊也。
集為其子紹夫所編,以襄居侯官之古靈村,因以名其詩文。
葉祖洽作行狀,稱襄於六經之義自有所得,方將營一邱之地,著書以自見其志,志竟不遂,故其生平所作文集止二十五卷。
與今本卷數相符。
王士禎《居易錄》稱《古靈集》二十卷,蓋所見乃謝氏抄本,非其完帙。
惟其稱冠以紹興元年求賢手詔者,與李綱序合。
此本不載,蓋傳寫佚之。
綱序稱其性理之學,庶乎子思、孟子,其言太過。
至謂詩篇平淡如韋應物,文詞高古如韓愈,論事明白激切如陸贄。
雖亦稍覺溢量,然核其所作,固約略近之矣。
△《伐檀集》·二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黃庶撰。
庶字亞夫,分寧人。
慶歷二年進士。
歷佐一府三州,皆為從事。
後終於攝知康州。
黃庭堅之父也。
江西詩派奉庭堅為初祖,而庭堅之學韓愈,實自庶倡之。
其《和柳子玉十詠》中《怪石》一首,最為世所傳誦。
然集中古體諸詩,並戛戛自造,不蹈陳因。
雖魄力不及庭堅之雄闊;運用古事,鑄翦裁,亦不及庭堅之工巧;而生新矯拔,則取徑略同。
先河後海,其淵源要有自也。
惟開卷近體諸詩,乃多不工。
觀集中《呂造許昌十詠後序》,稱「造天聖中為許昌掾,取境內古跡之著者為十詠。
其時文章用聲律最盛,哇淫破碎不可讀,其於詩尤甚。
士出於其間,為詞章能主意思而不流者,固少而最難」云云。
然則庶當西昆體盛行之時,頗有意矯其流弊。
故《謝崔相之示詩稿》一首,有「淡泊路久,共約鋤榛菅」之句。
《擬歐陽舍人古篆》一首,有「蘇梅鸞鳳相上下,鄙語燕雀何能群」之句。
(原注蘇子美、梅聖俞同有此詩。
)而其古文一卷,亦古質簡勁,頗具韓愈規格,不屑為駢偶纖濃之詞。
其不甚加意於近體,蓋由於此,非其才有不逮也。
其集自宋以來,即刻附《山谷集》末。
然子雖齊聖,不先父食,古有明訓。
列父詩於子集之末。
於義終為未協。
故今析之,別著錄焉。
△《傳家集》·八十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司馬光撰。
光有《溫公易說》,已著錄。
是集凡賦一卷,詩十四卷,雜文五十六卷,題跋、《疑孟》、《史剡》共一卷,《迂書》一卷,壺格、策問、樂詞共一卷,志三卷,碑、行狀、墓表、哀辭共一卷,祭文一卷。
光大儒名臣,固不以詞章為重。
然即以文論,其氣象亦包括諸家,凌跨一代。
邵伯溫《聞見錄》記王安石推其文類西漢,語殆不誣。
伯溫又稱「光除知制誥,自雲不善為四六,神宗許其用古文體」。
今案集中諸詔,亦有用儷體者,但語自質實,不以駢麗為工耳,邵博《聞見後錄》稱光《辭樞密副使疏》《傳家集》不載,博獨記之。
熙寧中光常論西夏事,其疏亦不傳,惟略見於《元城語錄》中。
又《論張載私謚》一書,載《張子全書》之首,稱真跡在楊時家,本集不載。
則亦頗有散佚矣。
光所作《疑孟》,今載集中。
元白《湛淵靜語》謂為王安石而發。
考《孟子》之表章為經,實自王安石始。
或意見相激,務與相反,亦事理所有。
疑必有所受之,亦可存以備一說也。
△《清獻集》·十卷(副都御史黃登賢家藏本)
宋趙撰。
事跡具《宋史》本傳。
是集詩文各五卷,前有天台陳仁玉序。
乃從宋嘉定中舊本重刊。
所載多關時事。
其《劾陳執中、王拱辰疏》,皆七八上,可以知其伉直。
而宋庠、范鎮亦皆見之彈章。
古所稱群而不黨,庶幾焉。
其詩諧婉多姿,乃不類其為人。
王士禎《居易錄》稱其五言律中《暖風》一首、《芳草》一首、《杜鵑》一首、《寒食》一首、《觀水》一首,謂數詩掩卷讀之,豈復知鐵面者所為!案皮日休《桃花賦序》稱:「宋廣平鐵心石腸,而所作《梅花賦》輕便富艷,得南朝徐庾體。」
之詩情,殆亦是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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