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白話文
范縝傳
范縝字子真。
父親范蒙,作過奉朝請,死得早。
范縝少年時孤苦貧困,侍奉母親孝順恭敬。
二十歲以前,跟沛國劉王獻學習,劉王獻認為他與眾不同,親自為他行冠禮。
在劉王獻門下數年,總是草鞋布衣,步行於道路。
劉王獻門下有許多乘車跨馬的貴族子弟,范縝處在他們中間,一點兒也不感到羞愧。
長大以後,博通儒家經典,尤其一精一於《三禮》。
一性一格誠信直爽,喜歡直言不諱大發宏論,不被士流朋友們接受,只有和表弟蕭琛友善,蕭琛也是有名的能言善辯,但每每服氣范縝的言簡意深。
范縝二十九歲時,頭髮就白花花的了,因此寫了《傷暮詩》、《白髮詠》自我詠歎。
在齊朝作官為尚書殿中郎。
永明年間,和北魏和親,選拔有才學之士作為外交使節,范縝和他的堂弟范雲、蕭琛、琅笽顏幼明、河東裴昭明相繼奉命出使,都揚名於鄰國。
當時竟陵王蕭子良廣招賓客,范縝也在其中。
曾經陪從子良,子良一精一通並信奉佛教,而范縝則大力宣稱無佛。
子良問他:「你不相信因果,哪兒來的富貴貧賤?」
范縝回答說:「人生好比樹上一起開的花,隨風飄落,自然有的拂著簾幕落在茵席上,有的穿越籬笆牆掉到糞坑裡。
墜一落在茵席上的,就是殿下這樣的人,掉進糞坑裡的,就是下官這樣的人。
貴賤雖然差別很大,因果又在哪裡呢?」
子良不能說服他,然而對他很不贊同。
范縝回去後推論他的道理,著成《神滅論》。
認為:「神就是形,形就是神,形存則神存,形亡則神滅。
形是神的物質實體,神是形的作用表現。
那麼形是指它的物質實體,神是指它的作用表現,只是角度不同,形和神,不能認為是不同的東西。
神對於實體,好比鋒利與刀的關係,形對於作用,好比刀與鋒利的關係。
說鋒利並不是指刀,說刀也並不是指鋒利,然而捨棄鋒利便沒有了刀,捨去刀也就沒有了鋒利。
沒有聽說過刀沒有了鋒利還存在,那麼怎麼能使形亡失了而神仍存在呢!」此論一出,朝廷內和社會上都一片嘩然。
蕭子良召集僧眾和他辯論,卻不能使他屈從。
太原王琰寫文章諷刺他說:「可悲啊!范先生,居然不知道他先祖的神靈在哪裡。」
想一下子封住范縝的嘴。
范縝卻回答說:「可歎啊!王先生,知道他祖先的神靈在哪兒,卻不肯殺身去侍奉他們。」
他的驚人之語都如同此類。
蕭子良叫王融對他說:「神滅之論不合道理,而先生仍要堅持它,恐怕會損傷名聲教化。
憑著先生的高才,何愁不能作到中書郎?卻非要找彆扭這樣做,應該拋棄你的觀點了。」
范縝大笑道:「假使范縝要賣論求官,早已作到尚書令和僕射一了,豈止是中書郎啊。」
後來作宜都太守。
生一性一不信鬼神,當時夷陵有伍相廟、唐漢三神廟、胡裡神廟,范縝下令讓斷了香火不准祭祀。
後來因為母親去世而離職,住在南州。
梁武帝來到這裡,范縝穿著黑色喪服來迎接,梁武帝與范縝有同在蕭子良西邸輩事的舊情,見到他很高興。
等到平定了建康城,委任范縝為晉安太守。
范縝在郡內任上為政清廉簡約,只享用自己的俸祿而已,不貪余財。
後升任尚書左丞,等回京時,即使對自己的親戚也沒送任何東西,只是饋贈了前尚書令王亮。
范縝在齊朝時,曾和王亮同在朝內作郎官,舊時關係很好。
到此時王亮無官在家,范縝認為自己最早迎奉梁武帝,所以志在卿相之位,而所希望的未能滿足,心裡也很不高興,所以私下與王亮結成親密關係,以表達與時世的不合。
最後因受王亮牽連被流放到廣州。
在南方幾年後,被追回京城任中書郎、國子博士,後去世。
有文集十五卷。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