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白話文
劉粲傳
劉粲字士光,出生的那天晚上有香氣,氤氳滿屋。
他自幼就很有聰明智慧,四歲死了父親,與一群小孩在一起,只有他不做遊戲。
六歲誦《論語》、《一毛一詩》。
心裡不理解的,便能提出問題。
十二歲的時候讀《莊子·逍遙篇》說:「這是可以理解的。」
有客人問他,隨問隨答,都合乎情理,家裡的人常常感到奇怪,稱他為神童。
等他長大以後,博學而有文才,不娶妻子,也不做官,與他的族弟劉於一起隱居尋求自己的志向,在林澤之中自一由地旅遊,以山水書籍互相娛樂。
他侍奉母親、兄長以孝悌聞名,睡覺、吃飯都不離開身邊。
母親心裡有什麼需要,口裡還沒有說出,劉粲已經預先知道,自己動手辦理,盡力供奉。
母親每次有病,夢見劉粲給她拿藥,等第二天就會見效好轉,她就是這樣地以誠心感人。
他一性一格重視高興快樂,尤其喜一愛一山水,攀登高山探求險阻,務必窮盡深遠之地,別人都趕不上,都感歎他有制勝的法寶。
他經常想要避開人世,只是因為母親年老不忍心違拗她。
所以常常隨著哥哥劉霽、劉杳做官。
少年的時候喜歡施捨,努力周濟別人的急困,人們有時贈送些東西,他也不拒絕。
時間久了,他便感歎說:「接受別人的東西,必須要報答;否則就會對人有愧。
我本來沒有什麼東西報答別人,難道可以經常心裡有愧麼?」
天監十七年(518)他忽然著了一篇《革終論》。
認為:「形是無知覺的質,神是有知覺的一性一。
有知覺的東西不能單獨存在,要依靠無知覺的東西來自立,所以形對於神,是旅館的房舍。
等他死了,神離開了這個房舍,迅速腐朽便合乎道理。
所以子羽沉到河裡,漢伯葬入方一穴一,文楚埋一進黃土,士安使用麻繩。
這四位都是獲得到了真理的人。
如果與這四位交往,則平生的心意就自一由了。
然而積習形成了常規,難以一下子革除,一旦任憑意志,或許並不聽從。
現在我想應該改革繁厚,務存簡易,激進並不一裸一露一屍一體,退守也不同於習俗,不傷活人的心,合乎聖人的道。
況且張奐只用方巾,王肅只洗手腳,范冉殮罷就葬,爰珍不設筵席,文度破船作為棺材,子廉牛車拉著靈柩,叔起告誡不起墳垅,康成讓人不要卜吉。
這幾位賢人,尚且這樣來辦,何況是我們這些人,而卻要豪華。
現在想要仿照大道,作為規則。
氣絕了不需要復魂,洗漱一下便可盛殮。
用一千錢買個現成的棺材,舊的單衣裙衫,衣巾枕頭鞋子。
此外送葬的用品,棺材中的常規物品,一樣也不要使用。
社會上的人一大多相信關於李耳、彭祖的說法,可以說是很糊塗的。
我以孔子、釋迦為師,基本上沒有這種迷惑。
裝殮以後,就用沒有帷扒的露車拉上,回到故鄉,隨便得到一塊土地,土地足夠挖個墓一穴一,墓一穴一足夠裝下棺材。
不需要磚瓦,用不著種樹,不要設置祭品,不要陳列酒席。
平常進行祭祀,言語要恰如其分,事情要限於自身,不要損害世間的教化。」
起初,劉於有病,劉粲盡心救治,等死了以後,十分哀傷,為他寫了一篇誄文,又寫了一篇《悲友賦》以表達自己的哀情。
一次忽然有一個老人沒有原因地到來,對他說:「您意志堅強,力量勇一猛,必定能破去死生;但是由於命運的關係,不能長久地留在一方。」
轉眼走了。
劉粲心裡知道他很奇異,想試著派人去尋找他,卻不知道他的去處。
於是信心更加堅定。
很快自己又生了病,恐怕讓母親擔憂,便自己有說有笑,盡力服用湯藥。
他對哥哥劉霽、劉杳說:「兩位兄長做官有薪水,足夠供養母親。
我即使命歸黃泉,又有什麼遺憾!希望一定要割捨無用的傷悲。」
天監十八年,三十二歲去世。
開始的時候,和尚釋寶志在興皇寺遇到了劉粲,驚異地站起來說:「隱居學道,清淨登仙。」
這樣連說了三次。
劉粲還沒有死的那年春天,有人給他在院子裡栽了柿樹。
劉粲對他哥哥的兒子劉粲說:「我將看不到這棵樹上的果實了,你不要對外面說起。」
到秋天就死了,人們都認為他知命。
親戚舊友寫誄文追念他的行跡。
謚號為貞節處士。
在此以前,有太中大夫琅笽人王敬胤在天監八年去世,遺囑說:「不能設復魂的旗子,用蘆席一領墊在下面,一領蓋在上面。
我氣絕後就進行沐浴,用竹轎抬著一屍一體,送回到忠侯大夫墓道當中。
如果你們不照這樣辦的話,就斬殺我的一屍一體於九泉之下吧!」王敬胤的外甥許慧詔通過阮研報知朝廷。
詔書說:「王敬胤讓他的兒子王崇素,氣絕就進行沐浴,鋪蓋兩領草蓆,挖地容下一身一體,歸葬在忠侯墓中。
這是一種通達人生的格言,勝過玉匣石棺實在很遠。
然而兒子對於父親的命令,也可以有所聽從、有所不從。
現在王崇素如果信守遺志,埋土比較淺薄,不建輔助設施,一旦被狐狸老鼠侵害,比斬殺一屍一體還要厲害。
父親可以教訓兒子,兒子仍不可以實行。
內外修治棺材,這自然是侍奉父親的情意,借土埋葬,也是通達人士的心情。
應該兩邊各有取捨,以表達父親和兒子兩人的心意。
棺材容下一身一體,挖土盛下外棺,不用牲畜來祭奠,殯殮時穿當時的衣服。
一來可以表達哀悼的心情,二來可以與家中情況相稱。
禮教不要違背,生死不要受辱,這樣顯然是比較妥善的。」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