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白話文
齊廢帝東昏侯本紀
廢帝東昏侯名叫蕭寶卷,字智藏,是明帝的第二個兒子。
本來名叫明賢,明帝輔政以後把名改了。
建武元年(494),立為皇太子。
永泰元年(498)七月三十日,明帝逝世,太子即皇帝位。
八月十一日,鎮北將軍晉安王蕭寶義晉陞稱號為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冬季的十月十一日,詔令刪簡法律條文。
十五日,詔令蕭坦之、江石輪流在宮中值勤,總監警衛部隊。
二十三日,詔令劉暄、江石輪流在延明殿值勤。
十一月十一日,立皇后褚氏。
十三日,尚書令徐孝嗣建議:「王侯貴人結婚,飲交杯酒用真銀杯,大概是出於近世的風俗;又花燭侈麗,也有損於舊時規章。
現在除了金銀連鎖,其餘的新器一具,都要用陶器,奢侈的花燭,也應該停止使用。」
奏書被批准。
永元元年(499)春季的正月初一,實行大赦,改換年號。
十四日,在南郊祭天。
二十日,改封隨王蕭寶融為南康王,安陸王蕭寶日至為湘東王,竟陵王蕭昭胄為巴陵王。
二月,太尉陳顯達在馬圈兵敗。
夏季的四月初一,魏國的孝文帝逝世。
二十四日,立皇子蕭誦為皇太子,實行大赦,賜給做父親晚的人爵位一級。
五月癸亥日,加封撫軍大將軍始安王蕭遙光為開府儀同三司。
六月二十日,詔令免除雍州今年的三種徵調。
秋季的七月初七,淮水變成赤色像血一樣。
十二日,殺死尚書右僕射江石、侍中江祀。
地震從此直到來年,晝夜不止,小屋子大多損壞。
十三日,京城發生大水,死的人非常多。
賜給死者棺木,並且加以賑濟。
八月初二,免除遇到水災資財漂沒者今年的捐稅。
又詔令為馬圈陣亡將士舉行哀悼。
十三日,揚州刺史始安王蕭遙光在東府反叛。
詔令因特殊情況赦免京城囚犯,內外戒嚴,派遣領軍將軍蕭坦之前往征討。
十五日,殺死蕭遙光,把人頭傳送京城。
二十六日,任命尚書令徐孝嗣為司空,任命領軍蕭坦之為尚書左僕射。
閏八月初三,任命江陵公蕭寶覽為始安王。
九月初二,殺死尚書左僕射蕭坦之、右衛將軍曹武。
十六日,殺死領軍將軍劉暄。
二十日,因為頻繁地殺死大臣,而實行大赦。
冬季的十月二十三日,處死了尚書令新任司空徐孝嗣、右僕射新任鎮軍將軍沈文季。
二十八日,任命吳興太守蕭惠休為尚書右僕射。
二十九日,任命侍中王亮為左僕射。
十一月十五日,太尉、江州刺史陳顯達在尋一陽一起兵反叛。
二十四日,任命護軍將軍崔惠景為平南將軍,督率各路軍隊南討。
十二月十三日,陳顯達到達京城,宮城實行戒嚴。
十四日,殺死陳顯達,人頭傳往朝廷。
他的余一黨一也全被剷平。
二年春季的正月三十日,詔令討伐豫州刺史裴叔業。
二月十九日,裴叔業病死,他的侄子裴植以壽春縣投降魏國。
三月十五日,命令平西將軍崔景惠攻打壽春。
初六,尚書右僕射蕭惠休去世。
初七,崔惠景在廣陵反叛,率兵攻向內地。
十二日,命令右衛將軍左興盛督率京城的水、步眾軍進行抵抗。
南徐州刺史江夏王蕭寶玄把京城貢獻給崔惠景。
十五日,派遣中領軍王瑩率領眾軍屯駐在北籬門。
二十二日,崔惠景到達,王瑩潰敗。
二十四日,崔惠景進入建鄴,台城內閉門拒守。
豫州刺史蕭懿率兵入京增援。
二十九日,任命蕭懿為尚書右僕射。
夏季的四月初四,崔惠景拋棄軍眾逃走,被殺。
詔令因特殊情況而赦免京城以及南徐、南兗二州。
初六,任命新上任的尚書右僕射蕭懿為尚書令。
初七,任命中領軍王瑩為尚書右僕射。
五月初十,江夏王蕭寶玄被處死。
十三日,實行赦免。
二十六日,因特殊情況而赦免京城以及南徐、兗二州。
六月二十二日,車駕在樂游苑內會合,如同是元旦一樣,京城允許女一性一去觀賞。
秋季的七月初六夜間,宮內起火,只有東門內明帝舊殿的幾片地方以及太極殿以南的建築得以倖存,其餘的全部燒盡。
冬季的十月十三日,殺死了尚書令蕭懿。
十一月十八日,西中郎長史蕭穎在荊州起兵。
十二月,雍州刺史蕭衍在襄一陽一起兵。
這一年,是魏國宣武皇帝的景明元年。
三年春天的正月初一,發生日蝕。
廢帝和宮人在閱武堂朝見群臣,皇后坐在正位,太監主持儀式,廢帝穿著軍服臨視。
初二,任命驃騎大將軍晉安王蕭寶義為司徒,任命新上任的撫軍將軍建安王蕭寶寅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初十,彗星出現,佔滿天空。
十六日,在南郊祭天,實行大赦,詔令百官上奏正直言論。
二月初二,乾和殿西廂起火。
十八日,詔令派遣羽林軍出征雍州,京城內外戒嚴。
首次招引橫吹五部樂隊到大殿以內,晝夜演奏。
壬戌日,蚩尤旗出現。
三月十一日,南康王蕭寶融在江陵即皇帝位。
十九日,派遣平西將軍陳伯之西征。
六月,蕭穎胄的弟弟蕭穎孚在廬陵起兵。
二十六日,赦免江州安成、廬陵二郡的囚犯。
秋季的七月初一,因為特殊情況赦免荊、雍二州的犯人。
雍州刺史張泰、前南譙太守王靈秀率領石頭城的文武官員擁戴著建安王蕭寶寅開向宮城,到了杜老宅,宮門關閉著,於是奔散逃走。
二十四日,有龍在建康的淮水中相鬥,激水五里。
八月二十九日,任命太子左率李居士總督西討諸軍事,屯駐在新亭。
九月十三日,蕭衍到達南豫州,輔國將軍、監南豫州事申胄的軍隊二萬人從姑熟逃歸。
二十五日,李居士和蕭衍的軍隊在新亭交戰,被打敗。
冬季的十月十三日,王珍國又在朱雀航戰敗。
十七日,寧朔將軍徐元瑜以東城府投降。
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入京保衛,屯駐在東營,很快也投降了蕭衍,於是關閉了宮城門自守。
十二月初六,新任命的雍州刺史王珍國、侍中張稷率兵入殿殺死廢帝,當時年齡是十九歲。
廢帝在東宮的時候,就一愛一好玩樂,不喜歡讀書學習,明帝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只是用家人的行為勉勵他。
他讓太子請求每天入朝兩次,又下詔不給予批准,讓他三天入朝一次。
在宮中他曾經夜裡捉老鼠直到天亮,感到十分快活。
明帝臨死的時候,囑咐後事,以蕭隆昌為戒,說:「做事不可落在別人的後面。」
所以他委任一群小人,殺戮諸位宰相大臣,無不稱心如意。
他一性一格遲鈍少言,不與朝士交接。
他想把明帝趕快埋葬,討厭靈柩放在太極殿,徐孝嗣堅持力爭,才得以呆過一個月。
每到該哭的時候,他就說喉嚨痛。
太中大夫羊闡進來哭吊,沒有頭髮,俯仰痛哭,頭巾於是脫落在地上,廢帝停下哭聲大笑起來,對太監王寶孫說:「這可以叫作禿鷲啼叫吧!」自從江石、始安王蕭遙光被處死以後,他無所忌憚,日夜在後堂玩馬、吆喝為樂。
一到晚上,便擊鼓吹角,讓身邊的幾百人喊叫,和羌胡的橫吹等樂伎的奏樂相摻雜。
常常到五更睡下,到下午半晌才起來,王侯以下的官員節、朔日前來朝見,下午半晌後才能前去,有時則因為臨近天黑不予接見而讓出來。
台閣的上奏案卷,一個月或幾十天才報,有的已經不知弄到哪裡去了。
太監用紙包裹魚肉回家,都是用五個中樞機關的黃紙案卷。
永元二年元旦朝見群臣,吃過飯才出來,朝賀剛結束,便回到殿內的西夾室內去睡了,從巳時到申時,百官陪坐,全都僵直困乏,面如菜色。
等他起一床一來到會上,忽然又很快結束。
太子的生母黃貴嬪死得早,就讓潘妃做義母撫養他。
封潘氏為貴妃,乘著臥輿,皇帝騎馬跟在後面,穿著織成的褲褶,金箔帽,手拿七寶縛槊。
又有各種金銀器一具,不同的錦繡帽子幾十種,各有名字。
軍服緊裝縛褲,上穿絳色衣衫,作為常用服裝,不因寒暑而變化。
冒著雨雪,不避窪坑陷阱。
騎馬馳騁困乏口渴,就下馬解取腰間的瓠瓢,舀水來喝,然後上馬馳去。
馬的乘具使用錦繡的地方,怕被雨淋濕,編織雜彩細珠蒙在上面,雕飾一精一巧。
叫來太監五六十人做為騎客,又挑選軍營中善於奔跑的無賴小人作為追馬的鷹犬,左右幾百人,常常讓他們跟隨著自己,奔走往來,無暇休息。
設立了射野雞的場地二百九十六處,遮蔽物中的帷帳和屏幕,全都用綠紅錦緞做成夾層,用金做一弩一上的發矢機,用玳瑁貼箭。
每次外出,就與鷹犬隊長徐令孫、媒翳隊長俞靈韻並馬前進,左右的隨從爭著追趕。
他又非常有臂力,拉弓的力量可以達到三斛五斗。
能擔幢,開初學擔幢,常常摔倒在幢的末端,必定要折傷。
後來,白虎幢高七丈五尺,放在牙齒上擔著,折了牙齒也不疲倦。
擔幢用的各種器一具服飾,都是自製的,點綴上金華玉鏡等各種寶物。
舍人、主書以及左右的主帥,都在身邊侍候,表演各種變一態,毫無愧色。
開始想騎馬,還沒有練習過,俞靈韻就替他做了一個木馬,有人在裡面,行動進退,隨一心一所一欲,後來終於成為一個善於騎馬的人。
陳顯達平定以後,漸漸出來遊覽走動,他不想叫人看見,就把百姓趕走,只留下一座座空宅。
這期間都是一個月出去二十來次,外出沒有固定地點,吏司們常常害怕獲罪,東行就要往西驅趕,西行則要往東驅趕,應該天明時外出,夜間就要驅趕,吏卒奔走驅斥,呼叫滿路。
打鼓蹋圍,聽到鼓聲,就要奔走,有時突然驅迫,衣服也來不及披上,甚至光著腳跑出去,犯禁者隨手就被殺死。
百姓們無法再進行生產,整天呆在路邊。
從萬春門經過東宮往東直到郊外,幾十里,全都是家家盡空。
街巷懸上幔子變成高高的屏障,派人防守,稱為「屏除」。
高障以內,設置部隊羽儀,又有幾個部分,都演奏羌胡伎軍樂,鼓角橫吹。
夜間返回,火光照天。
常常是三四更天時,鼓聲四起,旗旛劍戟橫在路中,百姓叫喊奔逃,士子和平民無法辨別。
有時從街市的左側去親幸人的家中看望,環繞宛轉,走遍京城,老小震驚,滿路哭叫。
處處禁止通行,不知如何走過。
患病難以行動的,都背著轉移走了。
無人背移的,就趴在路邊,吏卒又加以捶打,絕命的接連不斷。
隨從的騎兵和其他人於是走進富人家中去拿東西,無不掃蕩淨盡。
工、商人士全都廢棄了業務,打柴割草的路因此阻斷。
甚至於一乳一婦和結了婚的家庭,轉移家產寄居別處,有的在車上生病,丟棄一屍一體,無法殯葬。
有一個被扔在青溪岸邊的病人,官吏怕被監管的人查問,就把他推到水中,用泥覆蓋了他的面容,一會便死了,於是便丟失了一屍一骨。
前魏興太守王敬賓剛死了還沒有裝殮,家裡的人就被驅逐,不許留下,等到家裡的人回來,老鼠把兩隻眼睛都吃完了。
像這樣的不是一家。
又曾到沈公城,有一個婦女即將臨產不能外出,廢帝進入她的家中,問道:「你為什麼單獨在家?」
回答說:「臨產無法離開。」
於是就剖開她的肚子看是男是女。
又有長秋卿王儇病重,不讓停在家裡,死在了路邊。
丹一陽一尹王志被驅趕得很急,狼狽逃走,只帶了兩個學生跟著自己,躲藏在朱雀航南面的酒店中,等到夜裡才見皇帝的儀仗回去。
廢帝喜歡遊獵,不避危險。
他曾到蔣山定林寺,有一個和尚生病不能離開,藏在了草間,被軍人抓到,當即就殺掉了。
廢帝身邊的韓暉光說:「老道人可以顧念。」
廢帝說:「你見了獐子也不射嗎?」
仍然百箭齊發。
所以家裡富裕的貴人,都在幾個地方建造宅院,作為躲避蹋圍的處所。
每次回宮,常常要到三更,百姓然後才能返回。
設立的禁卡又不可以立即通行,處處阻隔,有時泥濘滿地,有時冰凍嚴寒,老幼號哭,令人眼不忍看,耳不忍聽。
當時的人們把他所圍的地方稱為「長圍」。
後來建康城被包圍,也稱作長圍,有見識的人認為那便是讖語。
永元三年,殿內失火,剛到晚上就燒起來了,當時廢帝還沒有回來,宮內的各個房門已經關閉了,裡面的人不能出來,外面的人又不敢開門,等到門開以後,死的人已經互相枕藉。
領軍將軍王瑩率領眾人救火,太極殿得以保全。
內外叫喊,聲音震動天地。
廢帝三更當中才回來,先到了東宮,擔心會有變亂,不敢直接進去,窺伺一陣沒見有什麼異常,才回來。
他後來出遊,大火又燒了璇儀、曜靈等十餘座大殿和柏寢台,北到華林,西到秘閣,三千多間都燒盡了。
身邊的侍從趙鬼能讀《西京賦》,說「柏梁台受災以後,建章宮開始營建」。
於是大起各處殿堂,有芳樂、芳德、仙華、大興、含德、清曜、安壽等殿,又另外為潘妃建起了神仙、永壽、玉壽三殿,都在周圍用金壁加以裝飾。
其中玉壽宮中作了飛仙帳,四面都是綺繡,窗戶間都畫著神仙。
又作了七賢,全部以美一女侍候在旁邊。
用金銀鑿成題字,靈獸、神鳥、風雲、火炬,作為玩物裝飾。
椽子的外端,都掛著風鈴。
江東的舊物,有古玉律數枚,都拆開用以裝飾笛子。
莊嚴寺有玉製的九子鈴,外國寺中的佛面上有光相,禪靈寺塔上的各種寶物耳環,都剝取下來用作潘妃殿中的裝飾。
廢帝一性一情急躁,所要幹的事就想著迅速幹成,建造宮殿沒有安放梁和椽子,就在地上進行規劃,惟求宏麗,不懂得一精一密。
堅決不肯另作規劃,只要絢麗就行了,所以各位工匠因此可以不用費心。
又鑿金製為蓮花貼在地上,讓潘妃在上面行走,說:「這叫做步步生蓮花。」
塗壁都是用麝香,錦幔珠簾,極端綺麗。
拘繫役使工匠,從夜間一直幹到早晨,還是不能達到要求的速度,於是便剔取鎊個寺院中佛殿裡的藻井、仙人、騎獸移來使用。
武帝的興光樓上塗的是青漆,世人把它叫做「青一樓」,廢帝說:「武帝不夠靈巧,為什麼不純粹用琉璃!」潘氏的穿用,都極力挑選珍寶,主衣庫中的舊物,不再夠使用,便用高價購買社會上的金銀寶物,價格都是普通市價的幾倍,琥珀釧一隻,值一百七十萬。
京城的酒稅,都折合成金銀收繳,以供各種雜用,還是不能滿足,就令揚、南徐二州的橋樑塘壩丁役折計工程價值,斂取現錢,供一應太樂和主衣庫的日雜費用。
因此各處的水塘溝渠,全都廢毀。
又訂出了雄雉頭、鶴氅、白鷺鄀,名目成百上千,無窮無盡。
他所親近一寵一幸的小人,借此為一奸一,一份捐稅十倍收取。
又各自下到州縣替一人收繳,取走現錢,卻不交上。
地方官員畏懼他們的威勢,口不敢言,上司索要物品的時候,只好重新徵收。
就這樣頻繁搜求,前後不止,百姓窮困到極點,在路上痛哭。
少府太官,凡是購買各種東西,事情都很緊急,接連催促索求。
官吏奔走往來,遇到了便強行奪取,集市離散,商人沒有保障。
又以閱武堂作為芳樂苑,窮奇極麗。
正當暑天種樹,早晨種晚上死,死了再種,全無一棵成活。
於是到老百姓家裡去徵收,看見樹就取走,毀壞房屋,以便移植。
大樹合抱,也都移走,插上葉子繫上花,玩耍一陣子。
還剷除細草,拿來栽在台階和庭院,烈日下面,都被曬焦。
顛倒往來,無以復加。
山石都塗上彩色,橫跨池水建了紫閣等樓,牆壁上都畫上男一女猥褻的圖像。
明帝的時候聚集了許多金銀珠寶,到現在以金為泥,不夠使用,就命令富家出賣金銀,不問多少,限制低價,又不兌現價值。
張欣泰曾經對舍人裴長穆說:「宮殿為什麼要一下子建成這樣!秦朝那麼富足,建起了一個阿房宮而滅亡,現在還不及秦朝的一個郡,而一下子建起了幾十個阿房宮,太危險了。」
回答說:「我並不是不喜歡您的道理,但是您的話卻不能被上面採用啊。」
潘妃放縱恣肆,威風橫行遠近。
她的父親潘寶慶和一群小人共同施展毒計,把富人都誣告為有罪,田宅資財,無不開口索要。
有時又說他們寄存隱藏,要再加沒收,從而一家被害,禍及親友鄰居。
他們又怕留下後患,對男子必定要殺掉。
明帝死後,他竟然一天素食也不吃,居住穿戴,和平常毫無改變。
潘妃生了一個女孩,三天就死了,他則制做了麻衣麻帶哭喪棒,衣服都是粗布做成。
那群小人前來弔唁,盤坐在地上,舉手接過素餐,一連十天不聽樂伎奏樂。
身邊的值班官長太監王寶孫等人,共同製作美味佳餚,說是為天子解除素食。
又在禁苑中建立了店舖,模仿大市場,每天在市場上遊逛,混在中間賣東西,和宮人太監共同做小販。
以潘妃為市令,自任市吏錄事,捉住鬧事者押到潘妃那裡受罰。
廢帝小有得失,潘妃就打他的棍子,於是他命令武士們不能送大荊棍,房門內不能送實心的蘆荻。
他雖然畏懼潘氏,卻暗地裡和她的各個姊妹一婬一通。
每次出遊,潘氏乘著小車,宮人都露出褲子,穿綠絲鞋,廢帝自己穿著軍服騎馬跟在後面。
又開渠立壩,親自拉船,壩上開店,他就坐在那裡賣肉。
當時百姓有歌謠說:「閱武堂,種楊柳,皇上賣肉,潘妃賣酒。」
廢帝又偏信蔣侯神,把他迎進宮中,晝夜祈禱。
身邊侍從朱尚光詐稱見到了神,動不動就咨詢上奏,並說就要降福。
始安王被平定後,遂任命他為相國,最後又號為「靈帝」,車服儀仗,全部依照皇帝。
他又迷信小祠,每天有十來次,巫師魔媼,迎來送去。
朱光尚則假托是神意。
范雲對朱光尚說:「您是天子的要人,應當考慮最安全的辦法。」
朱光尚說:「皇上不可以勸諫,應當托鬼神來傳達心意罷了。」
後來東到樂游苑,人馬忽然受驚,詢問朱光尚,朱說:「先前見到先帝生氣,不許屢次出去。」
廢帝大怒,拔刀和朱光尚等人尋找,結果沒有找見,於是就拿了一些茭白捆一綁成明帝的形狀,面向北方殺掉,把頭懸掛在苑門上。
自從永元以後,魏國常常前來攻打,加上有內部的患難相繼,揚、南徐二州的人丁,三人中一抽一取兩人,以此作為準則。
遠處的郡都命令交米代替兵役,每人五十斛,交米以後,卻照舊要讓服役。
在這以前,各郡應服兵役的人,大多依靠有名望的人為附隸,叫做「屬名」。
又東部的兵役很苦,百姓往往註冊詐稱有病,於是就派遣外地醫生,在當地檢查各個屬名的情況,並且要驗證病人本身。
凡是屬名,大多不應負擔兵役,只要稍微做假,便都是役蔭之家。
凡是註冊有病的,有的已經多年,全部整頓充作將要服役的。
又追收病者的糧租和絹布,按他的年數來決定多少。
接到命令的人,都進行一賄賂,隨意減免。
又橫調亂征,都是出自百姓。
那群小人看到陳顯達下來不幾天便失敗,崔慧景圍城剛剛十天,等蕭衍的軍隊到了,也認為不過如此。
攜帶糧食、柴火,一切所需的物資,只作一百天的準備。
廢帝對茹法珍說:「等他們來到白門前,要一決勝負。」
等對方到達近郊,卻又聚集兵力作固守的打算,召集王侯分置尚書都坐在殿省。
尚書省原來的部署,都成了紙作的鎧甲。
派冠軍將軍王珍國率領三萬人佔據大桁,都沒有鬥志,又派王寶孫督戰,稱他為王倀子。
王寶孫臭罵各個將帥,直閣將軍席豪發憤突擊敵方陣地而死。
席豪,本是一員驍勇的將領,他死以後,眾軍士於是崩潰。
軍人從朱雀觀上跳下去和投淮水而死的無數。
於是閉城自守,城內的軍事委派給王珍國。
兗州刺史張稷入京守衛,便派張稷為副官,實際戰士仍有七萬人。
廢帝穿戴著烏帽褲褶,備好儀仗,登上南掖門觀望。
又虛設了鎧馬武士一千人,都張弓拔劍,出了東掖門,稱言是蔣王出兵掃蕩。
又授予刀和敕令叫他們穿上五音兒衣,登上城頭觀戰。
回頭又與身邊帶儀仗刀劍的衛士和六宮宮人在華光殿設立軍壘,用金玉做為鎧仗,親自臨陣,又假裝受傷,用木板抬了下去,他要用這種方法詛咒制勝敵軍。
又在閱武堂設立了牙門軍,每天夜裡嚴密警戒。
廢帝在殿內騎馬,從鳳莊門進入徽明門,馬披著銀蓮葉做的東西作為鎧甲,雜用孔雀、翠鳥、寄生作為裝飾,左右人等跟在馬後保衛侍從,仍像平常一樣晝眠夜起。
聽到外面的鼓號聲和叫喊聲,披上大紅袍,登上景一陽一樓觀望,一弩一箭險些將他射中。
眾人都怠倦埋怨,不肯賣力,募兵出戰,才到門前幾十步,都坐下等待敵人,然後返回。
他擔心城外有伏兵,便燒掉了城旁邊的那些府署,六門以內都被燒盡。
城中閣道、西掖門內,人們相聚而成為市場,販賣死牛馬肉。
蕭衍的長圍立好以後,濠溝柵欄嚴密堅固,然後廢帝才讓出戰,結果屢戰不捷。
廢帝尤其吝惜金錢,不肯賞賜,茹法珍叩頭請求,廢帝說:「賊兵來了難道只取我一個人的財物嗎?為什麼還要來跟我要東西?」
後堂儲存著幾百具木匾,請求用於城防,廢帝說:「還要用它造宮殿呢!」到底不給。
城防的巧手,都讓去建造宮殿,晝夜不停。
又催促御府製作三百人的一精一美儀仗,等圍困解除以後用以擯除雜人。
金銀雕刻等雜事,比平時加倍趕製。
茹法珍、梅蟲兒又勸廢帝說:「大臣不用心,使圍困不能解除,應該全部殺掉。」
王珍國、張稷害怕遭禍,於是謀劃接應蕭衍,就把這個打算告訴了後閣舍人錢強。
錢強答應了他們,秘密地讓遊蕩主崔叔智在夜間打開了雲龍門,張稷和王珍國領兵入殿,分出兵士又從西上門進入後宮,宮中衛士豐勇之為內應。
這天夜裡,廢帝呆在含德殿,吹笙演唱《女兒子》,躺下還沒睡熟,聽到有兵進來,跑出北門,想跑回後宮。
但是清曜閣已經關閉,太監禁防黃泰平用刀砍傷了他的膝蓋,倒在地上,他回過頭來說道:「你這奴才反了!」直後張齊把他斬首,送給了蕭衍。
宣德太后命令依照漢代海昏侯的先例,追封他為東昏侯。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