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白話文
褚彥回傳
褚彥回幼年時期就有高潔的聲譽。
宋朝元嘉末年,魏軍一逼一近瓜步,百姓都整好東西,準備逃走。
當時他的父親褚湛之做丹一陽一尹,讓他的子弟都穿著草鞋,在齋房前練習走路。
有人譏笑他,褚湛之說:「這是安不忘危。」
褚彥回當時年齡十幾歲,很覺得慚愧。
褚湛之有一頭牛,是他最喜歡的,無故地掉在了堂屋前面的井裡,褚湛之率左右眾人親自營救,郡中非常喧鬧,褚彥回放下門簾不看。
又有一個僕役偷了他的衣服,褚彥回遇見了,對他說:「可以嚴密地把它藏起來,不要讓別人看見。」
這個僕役很慚愧地走了,不敢再回來,後來褚彥回富貴了,那個人又回來謝罪,褚彥回待他和起初一樣。
褚彥回與宋文帝的女兒南郡獻公主結婚,被任命為駙馬都尉,授職著作佐郎,逐漸調任秘書丞。
褚湛之死後,褚彥回把財產全部推給弟弟褚澄,只取書幾千卷。
褚湛之有兩廚寶物,在褚彥回的生母郭氏那裡,他的嫡母吳郡主去要,郭氏企圖不給,褚彥回說:「只要彥回在,怎麼還怕沒有錢?」
郭氏還是不給,褚彥回流著眼淚堅持請求,才答應他了。
後來承襲了都鄉侯的爵位,曾擔任尚書吏部郎。
景和時期,山一陰一公主一婬一蕩放肆,窺見了褚彥回,很喜歡他,就告訴了前廢帝,廢帝就召褚彥回到西上閣住宿十天,公主就在夜間去那裡找他,用盡鎊種辦法一逼一迫,褚彥回嚴肅地站在那裡,從晚上直到早晨,不為她動搖心志。
公主對他說:「您的鬍鬚像戟矛,為什麼卻沒有丈夫意氣?」
褚彥回說:「彥回雖然不聰慧,怎麼敢帶頭進行一婬一亂?」
宋明帝即位,逐步陞遷為吏部尚書。
有人找他求官,秘密地在袖子裡藏了一塊金子,請求他在閒暇的時候單獨談話,拿出金子來給他看,說:「別人都不知道。」
褚彥回說:「您自己應該得官,用不著這種東西。
如果一定要送我,那就不得不上報了。」
這個人非常害怕,收起金子走了。
褚彥回向別人說起這件事,而不說他的名字,當時的人都不知道他。
明帝在地方任職的時候,與褚彥回因為風格同一向友好,到現在則對他深深地委任和信賴,提出什麼事情一概聽從。
改封他為雩都伯,曾任侍中,兼尚書、右衛將軍。
褚彥回儀表很美,講究舉止,俯仰進退,都很有風度。
每當朝會,百官和遠國的使節,無不翹首目送他。
明帝曾經慨歎說:「褚彥回能遲緩行步,就可以當宰相了。」
當時的人把他比作何平叔。
他們曾經聚集在袁粲家中,初秋的一個涼爽的晚上,風月很美,褚彥回拿來琴,奏起了《別鶴》的曲子,音調準確,氣韻流暢。
王..、謝莊都在袁粲的座席上,擊著拍子歎息說:「以沒有牽累的一精一神,配上具有韻一律的樂器,樂調暫時離開,也不會立刻停止。」
當時的鄙賤人常珍奇和薛安都叛亂,投降來、叛變去不止一次。
後來又請求投降,明帝給予他很重要的職位。
褚彥回說保全他的腦袋,就已經算是寬宏,不值得大加特殊的恩一寵一。
明帝不聽。
常珍奇不久又叛變。
褚彥回後來擔任吳興太守,明帝臥病危險,派遣使者馳馬去召他,想托付後事。
等到召進來,明帝坐在帳中流著眼淚說:「我近來病危,所以召見卿,想讓你穿黃羅裙。」
他指著一床一頭上的大匣子說:「文書都在匣子裡邊裝著,這個匣子不能再打開。」
褚彥回也悲傷得不能自制。
黃羅裙,是他一乳一母的衣服。
明帝即使在小時候,就懷著對身後的考慮。
建安王劉休仁,人才優秀,眾人尊崇,明帝找褚彥回謀劃把他殺掉,褚彥回認為不可以這樣。
明帝發怒說:「卿呆癡,不值得跟你討論事情。」
褚彥回恐懼而遵奉了他的意旨。
又做了吏部尚書、衛尉卿、尚書右僕射,因為母親年老有病,早晚需要奉養,所以要求辭去衛尉卿,沒有准許。
明帝去世,遺詔讓他擔任中書令、護軍將軍,他與尚書令袁粲一同受到顧命,輔佐幼主。
袁粲等人雖然同被托付,而主要用意則在褚彥回。
褚彥回與他們同心處理政事,務求節省簡約,百姓十分信賴。
不久王道隆、阮佃夫掌權,賄賂公行,褚彥回已經不能禁止了。
遭到了生母的喪事,他過度哀傷很快身一體消瘦不能辨認,他整整一年沒有洗澡梳頭,只有在哭泣流淚的時候才可以見到他本來的形貌。
詔令截止哭泣,禁止客人弔喪。
葬罷以後,起用為中軍將軍,本來的職務不變。
元徽二年(474),桂一陽一王劉休范造反,褚彥回與衛將軍袁粲入內保衛皇宮,鎮定凝聚大眾的人心。
褚彥回起初做丹一陽一尹,曾經和他的弟弟褚癤同坐一輛車子,路上遇到齊高帝,褚彥回舉手指著高帝的車子對褚癤說:「這不是一個平常的人。」
後來出任吳興太守,高帝贈物告別,褚彥回又對別人說:「這個人才貌不凡,將來不可預料。」
等到顧命期間,引拔高帝參與掌權。
高帝平定了桂一陽一,調任中領軍,兼任南兗州刺史,高帝堅持推讓,給褚彥回和衛軍袁粲上書陳述自己的心情,褚彥回、袁粲不答應,高帝才接受了命令。
這一年任命褚彥回為尚書令、侍中,配給儀仗二十人,他堅持辭讓。
元徽三年,晉陞爵位為侯。
服喪期滿,改授他為中書監,侍中、護軍職務依舊,配給樂隊一支。
當時淮水屬於北朝,江南不再有鰒魚,偶爾有人輾轉得到的,一條值幾千錢。
有人贈給褚彥回鰒魚三十條,褚彥回當時雖然高貴,但是過於貧窮,有的僕人獻計把它賣掉,說可以得到十萬錢。
褚彥回臉色一變說:「我覺得這是食物,不是財貨,而且不知道可以賣錢,姑且接受。
雖然家中節儉困乏,怎麼可以賣掉贈送的東西換錢呢?」
結果全部給了親朋去吃,不幾天便吃完了。
第二年,嫡母吳郡公主去世,哀傷過甚,極為消瘦。
葬罷,詔令他代職,堅持推辭,又因為週年祭禮來到,上表解職,都沒有准許。
蒼梧王的暴虐逐漸加劇,齊高帝與褚彥回及袁粲談論時事,袁粲說:「主上年幼,微小的過失容易改正,伊尹、霍光的做法,不是衰世所能做的,縱使成功了,也終於沒有完整的土地。」
褚彥回默不作聲,傾心於高帝。
等到蒼梧王被廢除,公卿們在一起商議,袁粲、劉彥節都不肯接受委任,褚彥回說:「除了蕭公沒人能了結此事。」
手取用物交給高帝。
高帝說:「大家都不肯,我怎麼能再推辭!」事情才安定下來。
順帝登基,改稱褚彥回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職務依舊,衛士五十人入殿。
等到袁粲懷了叛逆之心,說:「褚公眼睛中白色很多,就是所謂白虹貫日,滅亡宋朝的最終是這個人。」
後來有一天,袁粲對褚彥回說:「國家所依賴的,只有您和劉丹一陽一及袁粲罷了,希望各人自勉,不要讓竹帛所寫的史書笑話我們。」
褚彥回說:「希望把我的心放到您的肚子裡就可以了。」
然而終於不能堅貞固守。
到了高帝輔政,王儉提議為高帝加黃鉞,任遐說:「這是大事,應該報告褚公。」
高帝說:「褚公如果不給,您將怎麼辦?」
任遐說:「褚彥回保護妻子,一愛一惜生命,並沒有奇才異節,我能制一服他。」
果然褚彥回沒有反對。
後來沈攸之事件發生,高帝召褚彥回謀劃,褚彥回說:「西夏發難,事情必定不會成功,您應當首先防備內部。」
高帝秘密地進行了防備。
事情平定,晉陞為中書監、司空。
齊台建立,褚彥回告訴高帝,引用何曾由魏朝的司徒任晉朝的丞相為例,請求做齊官。
高帝很謙虛但沒有准許。
建元元年(479),晉陞職位為司徒,侍中、中書監職務依舊,改封為南康郡公。
褚彥回辭讓司徒,便給僕射王儉寫信,想依照蔡謨的事例。
王儉認為不應該這樣說,勸褚彥回接受任命。
但終於沒有就任。
不久任命為尚書令。
建元二年,重申前次的命令為司徒,又堅持推讓。
魏軍出動,高帝打算發動王公以下無官的人去從軍,褚彥回上諫認為對實用沒有好處,空致擾動,皇上才停下來了。
建元三年七月,高帝親嘗醇酒,盛夏的時候想夜間出去,褚彥回與左僕射王儉進行勸諫,認為:「從漢宣帝以來,不在夜間進入宗廟,用以防備異常事情的發生。
君主極為重要,是應該謹慎行一事的。」
高帝聽從了他。
當時朝廷的機要事情,褚彥回大多參與謀議,常常被採納,很受禮遇。
有一次皇上大開宴席,酒後對朝臣說:「卿等都是宋朝時的公卿,怕也沒有料到我應該得到天子。」
王儉等人還沒來得及回答,褚彥回拿著手板說:「陛下不能說臣沒有早識龍顏。」
皇上笑著說:「我有愧於文叔,知道您是朱祜已經很久了。」
褚彥回善於彈奏琵琶,齊武帝在東宮舉行宴會,賜給他金縷一柄一銀柱琵琶。
他一性一格溫和典雅,有度量,不亂作舉動。
他的宅院中曾經失火,煙氣和火焰一逼一人,左右的人驚慌紛亂,褚彥回神色安然,找了一輛車子慢慢離去。
然而世人卻常常以名節非議他,當時百姓俗語說:「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彥回生。」
高帝逝世,遺詔任命褚彥回為錄尚書事。
江東建都以來,沒有單獨任命為錄尚書事的,有關部門懷疑應該立下優文還是策書。
尚書令王儉提議,認為「現居本官,另外任命為錄尚書事,應該有策書,而過去的史書不載。
中葉以來,三公王侯,則策書優文並設;官品第二,用策書而不用優文。
優,就是讚美;策,則兼以說明委寄。
尚書職務居於天官,是政治教化的根本,所以尚書令品級雖然第三,任命必定有策書。
錄尚書品級不見記載,而總領的職守更重,前代大多和本官同時任命,所以不再另外有策書。
根據事實推論情理,不能夠等同於一般官員,應該有策書,用以表明隆重。
既然不同於王侯,也就用不著優文了」。
於是就聽從了他的說法。
很快增加褚彥回的儀仗為三十人,五天上朝一次。
不久褚彥回生病臥一床一。
褚彥回少年時候曾經病得很重,夢見有人把一套算命的卜蓍送給他,隨後就發現少了其中一個,到現在已經四十八歲了,年初就臥病。
而太白星和熒惑星相繼侵犯上將星,褚彥回擔心不能再起來,上表請求退職。
武帝不准許,於是改任他為司空、驃騎將軍,侍中、錄尚書事職位依舊。
去世的時候年齡四十八歲,家中沒有餘財,欠債數十萬,詔令賜給東園的秘密寶器。
當時司空的佐官因為褚彥回沒有上任,懷疑是否應該對他使用屬官的禮節,王儉論證說:「依照《禮》,新一娘一在出嫁的路上,聽到丈夫家有了喪事,改服而入。
現在佐官雖然沒有隨同工作,但是屬吏的禮節是由天朝規定的,應該表示以禮相敬。」
司徒府的官吏又因為褚彥回已經解職,而沒有接受新的任命,府中的佐官是否應該為他服喪呢?王儉又論證說:「依照本朝中葉士孫德祖從樂陵調任到陳留,還沒有入境,去世了,樂陵郡的官吏依照晉見太守的禮節,陳留迎接的官吏依照『娶女有吉日,以齊衰弔喪』。
司徒府應該依照所居的官位來定喪服。」
又詔令贈他為太宰,侍中、錄尚書、南康郡公依舊不變,增加儀仗為六十人,送葬的禮儀完全依照宋朝太保王弘的舊例,謚號為文簡。
在此以前,庶姓的三公,喪車沒有固定的規格,王儉建議官品第一,都加旗幟和網絡,就是從褚彥回開始的。
又詔令褚彥回的妻子、宋朝已故巴西主的墓道暫時開啟,應該追贈為南康郡公夫人。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