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七十一 道術一
趙高 董仲君 葛玄 竇玄德
趙 高
秦王子嬰,常寢於望夷宮。
夜夢有人,身長十丈,鬢髮絕偉,納玉舄而乘丹車,駕朱馬,至宮門云:「欲見秦王嬰。」
閽者許進焉。
子嬰乃與之言。
謂嬰曰:「予是天使也,從沙丘來。
天下將亂,當有欲誅暴者,翌日乃起。」
子嬰既疑趙高,因囚高於鹹一陽一獄。
納高於井中,七日不死;更以鑊煮之,亦七日不沸。
戮之。
子嬰問獄吏曰:「高其神乎?」
獄吏曰:「初囚高之時,見高懷有一青丸,大如雀卵。
時方士說云:『趙高先世受韓眾丹法。
受此丹者,冬日坐於冰,夏日臥於爐上,不覺寒熱也。
』」及高戮,子嬰棄一屍一於九逵之路,泣哭者千家。
鹹見一青雀從高一屍一中出,直飛入雲。
九轉之驗,信於是乎!(出王子年《拾遺記》)
秦王子嬰曾經在望夷宮睡覺。
有一天夜裡,他夢見有個人,身高十丈,鬢髮極長,穿著白色雙底鞋,乘著朱紅色的車子,駕著大紅色的馬,到宮門說:「我想要見見秦王子嬰。」
守門人同意他進宮,子嬰就與那個人談話。
那個人對子嬰說:「我是天使啊,從沙丘來。
天下將亂,當有打算誅殺暴君的人,明日就起事了。」
子嬰已經懷疑趙高,就把趙高囚禁在鹹一陽一監獄。
把趙高放進井裡,七天沒有死;又用鐵鍋煮他,又是七天鍋裡的水不開。
於是就把他殺了。
子嬰問獄吏說:「趙高難道是神嗎?」
獄吏說:「剛囚禁趙高的時候,看見趙高懷裡有一個青色的藥丸,像雀卵那麼大。
當時方士說:『趙高前世學過韓眾的丹法。
接受這種丹藥的人,冬天坐在冰上,夏天躺在爐子上,都不覺得寒冷或炎熱。
』」等到趙高被殺,子嬰把趙高的一屍一體拋到九逵之路,哭著為趙高送終的人有上千家。
人們忽然看見一隻青雀從趙高的一屍一體中飛出,一直飛入雲彩裡。
九轉仙丹的靈驗,果真到這種地步嗎?
董仲君
漢武帝嬖李夫人。
及夫人死後,帝欲見之,乃詔董仲君,與之語曰:「朕思李氏,其可得見乎?」
仲君曰:「可遠見而不可同於帷席。」
帝曰:「一見足矣,可致之。」
仲君曰:「黑河之北,有對野之都也。
出潛英之石,其色青,質輕如毛羽,寒盛則石一溫一 ,夏盛則石冷。
刻之為人像,神語不異真一人。
使此石像往,則夫人至矣。
此石人能傳譯人語,有聲無氣,故知神異也。」
帝曰:「此石可得乎?」
仲君曰:「願得樓船百艘,巨力千人。」
能浮水登木者,皆使明於道術,繼不死之藥,乃至海。
經十年而還,昔之去人,或升雲不歸,或托形假死,獲反者四五人,得此石。
即令工人,依先圖刻作李夫人形。
俄而成,置於輕紗幕中,婉若生時。
帝大悅,問仲君曰:「可得近乎?」
仲君曰:「譬如中宵忽夢,而晝可得親近乎?此石毒,特宜近望,不可迫也。
勿輕萬乘之尊,惑此一精一魅也。」
帝乃從其諫。
見夫人畢,仲君使人舂此石人為九段,不復思夢,乃築夢靈台,時祀之。
(出王子年《拾遺記》)
漢武帝一寵一 幸李夫人。
及李夫人死後,漢武帝想要見到她,就下詔把董仲君找來,告訴他說:「我想念李氏,還可以見得到她嗎?」
仲君說:「可以從遠處看而不可在同一帷席上。」
漢武帝說:「見一面就滿足了。
請你把她招來。」
仲君說:「黑河的北面,有個對野之都,那裡出產一種隱含花紋的石頭。
那種石頭顏色是青的,質地輕得像羽毛,嚴寒時石頭就一溫一 熱,酷暑時石頭就寒冷。
用它雕刻成一人 像,神態和言語跟真的人沒有差別。
讓這石像前去,夫人就來了。
這種石頭能夠傳遞翻譯人的語言,有聲音沒有氣息,所以知道它神奇啊。」
漢武帝說:「這種石頭能得到嗎?」
仲君說:「希望您給我一百艘樓船,一千個大力士。」
漢武帝滿足這些條件,選派能浮水能上樹的人,董仲君都讓他們掌握道術,帶著不死之藥,這才到達了昏暗的海上。
經過十年後回來時,從前去的那些人,有的升天不歸,有的托形假死,能夠返還的僅有四五人,才得到這種石頭。
董仲君就令工匠依照先前畫的圖樣,刻成李夫人的形像。
不久,石像刻成了,放到輕紗帷幕之中,容貌象李夫人活著的時候一樣。
漢武帝非常高興,問仲君說:「我能離她近點嗎?」
仲君說:「譬如在半夜時忽然做個夢,而在白天能與夢中人親近嗎?這種石頭有毒,只適宜在近處望,不可靠近啊。
您不要輕視自己的萬乘之尊,被這個一精一魅所迷惑。」
漢武帝就聽從了他的勸諫。
見夫人完畢,董仲君就派人把這個石人搗為九段,使漢武帝不再思念夢境,就修築了夢靈台,按時祭祀她。
葛 玄
葛玄,字孝先,從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經》,未及合作,常服餌術。
尤長於治病,鬼魅皆見形,或遣或殺。
能絕谷,連年不饑;能積薪烈火而坐其上,薪盡而衣冠不灼。
飲酒一斛,便入深泉澗中臥,酒解乃出,身不濡濕。
玄備覽《五經》,又好談論。
好事少年數十人,從玄遊學。
嘗船行,見器中藏書札符數十枚,因問:「此符之驗,能為何事?可得見否?」
玄曰:「符亦何所為乎?」
即取一符投一江一 中,流而下。
玄曰:「何如?」
客曰:「吾投之亦能爾。」
玄又取一符投一江一 中(自「流而下」至「投一江一 中」句,原闕,據明鈔本補),逆流而上。
曰:「何如?」
客曰:「異矣!」又取一符投一江一 中,停立不動。
須臾下符上、上符下,三符合一處,玄乃取之。
又一江一 邊有一洗衣女,玄謂諸少年曰:「吾為卿等走此女,何如?」
客曰:「善。」
乃投一符於水中,女便驚走,數里許不止。
玄曰:「可以使止矣。」
復以一符投水中,女即止還。
人問女:「何怖而走?」
答曰:「吾自不知何故也。」
玄常過主人,主人病,祭祀道一精一。
一精一(一精一字原闕,據明鈔本補)人使玄飲酒,一精一人言語不遜。
玄大怒曰:「奸鬼敢爾!」敕五伯曳一精一人,縛柱鞭脊。
即見如有人牽一精一人出者,至庭抱柱,解衣投地,但聞鞭聲,血出流漓,一精一人故作鬼語乞命。
玄曰:「赦汝死罪。
汝能令生人病癒否?」
一精一人曰:「能。」
玄曰:「與汝三日期,病者不愈,當治汝。」
一精一人乃見放。
玄嘗行過廟,此神常使往來之人,未至百步,乃下騎乘。
中有大樹數十株,上有眾鳥,莫敢犯之。
玄乘車過,不下,須臾有大風回逐玄車,塵埃漫天,從者皆辟易。
玄乃大怒曰:「小邪敢爾!」即舉手止風,風便止。
玄還,以符投廟中,樹上鳥皆墮地而死。
後數日,廟樹盛夏皆枯,尋廟屋火起,焚燒悉盡。
玄見買魚者在水邊,玄謂魚主曰:「欲煩此魚至何伯處,可乎?」
魚人曰:「魚已死矣,何能為?」
玄曰:「無苦也。」
乃以魚與玄。
玄以丹書紙納魚腹,擲魚水中。
俄頃,魚還躍上岸,吐墨書青色,如大葉而飛去。
玄常有賓後來者,出迎之,座上又有一玄,與客語,迎送亦然。
時天寒,玄謂客曰:「貧居,不能人人得爐火,請作火,共使得暖。」
玄因張口吐氣,赫然火出,須臾滿屋,客盡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熱。
諸書生請玄作可以戲者。
玄時患熱,方仰臥,使人以粉粉身,未及結衣。
答曰:「熱甚,不能起作戲。」
玄因徐徐以腹揩屋棟數十過,還復床 上,及下,冉冉如雲氣。
腹粉著屋棟,連日猶在。
玄方與客對食,食畢漱口,口中飯盡成大蜂數百頭,飛行作聲。
良久張口,群蜂還飛入舞,皆應弦節如人;玄止之即止。
玄冬中能為客設生瓜,夏致冰雪。
又能取數十錢,使人散投井中,玄徐徐以器於上呼錢出,於是一一飛從井中出,悉入器中。
玄為客致酒,無人傳杯,杯自至人前,或飲不盡,杯亦不去。
畫流水,即為逆流十丈餘。
於時有一道士,頗能治病,從中國來,欺人,言我數百歲。
玄知其誑,後會眾坐。
玄謂所親曰:「欲知此公年否?」
所親曰:「善。」
忽有人從天上下,舉座矚目。
良久集地,著朱衣進賢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詔問公之定年幾許,而欺誑百姓!」道士大怖,下床 長跪,答曰:「無狀,實年七十三。」
玄因撫手大笑。
忽然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慚,遂不知所之。
吳大帝請玄相見,欲加榮位,玄不聽,求去不得,以客待之。
常共游宴,坐上見道間人民請雨,帝曰:「百姓請雨,安可得乎?」
玄曰:「易得耳。」
即便書符著社中,一時之間,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可平地水尺餘。
帝曰:「水寧可使有魚乎?」
玄曰:「可。」
復書符水中。
須臾,有大魚百許頭,亦各長一二尺,走水中。
帝曰:「可食乎?」
玄曰:「可。」
遂使取治之,乃真魚也。
常從帝行舟,遇大風,百官船無大小多濡沒,玄船亦淪失所在。
帝歎曰:「葛公有道,亦不能免此乎!」乃登四望山,使人船鉤,船沒已經宿,忽見玄從水上來。
既至,尚有酒色。
謝帝曰:「昨因侍從,而伍子胥見強牽過,卒不得捨去。
煩勞至尊,暴露水次。」
玄每行,卒逢所親,要於道間樹下,折草刺樹,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滿即止。
飲之,皆如好酒。
又取土石草木以下酒,入口皆是鹿脯。
其所刺樹,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滿即止。
他人取之,終不為出也。
或有請玄,玄意不欲往,主人強之,不得已隨去。
行數百步,玄腹痛,止而臥地,須臾死,舉頭頭斷,舉四肢四肢斷;更臭爛蟲生,不可復近。
請之者遽走告玄家,更見玄故在堂上。
此人亦不敢言之,走還向玄死處,已失玄一屍一所在。
與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仍並而步。
又玄游會稽,有賈人從中國過神廟,廟神使主簿教語賈人曰:「欲附一封書與葛公,可為致之。」
主簿因以函書擲賈人船頭,如釘著,不可取。
及達會稽,即以報玄。
玄自取之,即得。
語弟子張大言曰:「吾為天子所逼留,不遑作大藥,今當一屍一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時當發。」
至期,玄衣冠入室,臥而氣絕,其色不變。
弟子燒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風起,發屋折木,聲如雷,炬滅。
良久風止,忽失玄所在,但見委衣床 上,帶無解者。
旦問鄰家,鄰家人言了無大風,風止止一宅,籬落樹木,皆敗拆也。
(出《神仙傳》)
葛玄字孝先,從左元放那裡接受《九丹金液仙經》,沒來得及合成製作丹藥,經常服食蒼朮,他更擅長於治邪病。
鬼魅都現形,有的放走,有的殺掉。
能夠一粒糧食不吃,而連續幾年不餓。
能把薪柴堆積起來點著火坐在火焰上面,薪柴燒光了而他的衣帽卻沒燒著。
有時喝一斛酒,就進入深泉澗中去躺著,酒勁過去才出來,而身上竟沒有沾濕。
葛玄通覽《五經》,又喜好談論,幾十個好勝的年輕人跟隨他遊學。
曾經有一次乘船,那些年輕人看到他的器具中藏著書寫的札符有幾十枚,就問他:「這些符靈驗嗎?能做什麼事?可以讓我們見識見識嗎?」
葛玄說:「符又能幹什麼呢?」
就取出一道符投到一江一 中,符順著一江一 水就流下去了。
葛玄問:「怎麼樣?」
從學少年說:「我把它投下去也能這樣。」
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進一江一 中,符逆著水流往上走。
葛玄說:「怎麼樣?」
從學少年說:「奇怪了。」
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進一江一 中,這道符在一江一 中停立不動。
不一會兒,往下流去的那道符往上游漂來,逆流而上的那道符又往下游漂去,三道符匯合在一處,葛玄就把這些符取回來。
還有一件事:一江一 邊有個洗衣服的女子,葛玄對那些年輕人說:「我讓你們這些人看這個女子跑,怎麼樣?」
從學少年們說:「好!」葛玄就把一道符投進水中,那個女子就驚慌地走了,走了幾里左右還沒有停下來。
葛玄說:「可以讓她停止了。」
又拿一道符投到水中,那個女子就停下,又回來了。
人們問那女子為什麼嚇跑了,她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葛玄曾經以客人的身份去拜訪主人,那個主人病了,祭祀道一精一。
巫師讓葛玄飲酒時。
巫師出言不遜,葛玄大怒說:「奸鬼怎敢這樣!」就敕令五伯把巫師拖出去,綁在柱子上鞭打脊背。
人們就看到好像有人牽著巫師出去似的,那個巫師到了院子裡抱住柱子,把衣服脫下扔到地上,人們只聽見鞭子聲,看到巫師血流淋漓。
巫師故作鬼語乞求饒命,葛玄說:「赦免你的死罪,你能讓主人的病好嗎?」
巫師說:「能。」
葛玄說:「給你三天期限,得病的人沒好,定當懲治你。」
巫師才被釋放。
葛玄曾經在一座廟前走過,這個廟裡的神常常使過往行人走不到百步,就下馬下車。
廟中有幾十棵大樹,上邊有一群鳥,沒有人敢觸犯它們。
葛玄坐著車過去,沒有下車。
不一會兒,有大風刮來,往回驅逐葛玄的車,刮起的塵埃瀰漫了天空,跟隨葛玄的人都被驚退。
葛玄於是大怒,說:「小小妖邪怎敢如此!」就舉起手制止風,風就停息了。
葛玄回來,把符投進廟中,大樹上的那些鳥全都掉到地上死了。
過後幾天,廟裡的樹在盛夏時卻乾枯了,不久,廟屋起了火,把廟全都燒光了。
葛玄看見一個買魚的人在水邊,葛玄就對魚的主人說:「我想要麻煩這條魚到河伯那裡去一趟,可以嗎?」
魚的主人說:「魚已經死了,怎麼能去得了?」
葛玄說:「沒有關係。」
魚的主人就把魚給了葛玄,葛玄就把丹書之紙放到魚肚子裡,把魚扔到水中。
不一會兒,魚回來跳上岸,吐出墨書,青色,像大樹葉子似地飛走了。
葛玄經常在有賓客後來時,出去迎接他,而座位上又有一個葛玄與客人說話,迎送都這樣。
當時天氣寒冷,葛玄對客人說:「我住在這裡很窮,不能讓你們人人都烤上爐火,請允許我作火,讓你們都得到一溫一 暖。」
葛玄就張口吐氣,火苗就忽忽地從他口中噴出來了,一會兒就充滿了屋子,客人全像在一陽一光之中,也不太熱。
眾書生請求葛玄做可以玩耍的法術,葛玄這時嫌熱正仰臥著,讓人用粉搽身子,沒來得及穿上衣服,就回答說:「熱得很,不能起來做遊戲。」
葛玄於是徐徐地用肚子把屋樑搽了幾十遍,又回到床 上。
等他下來後,冉冉如雲氣似的,肚子上的粉貼在屋樑上了。
一連幾天還在。
葛玄正與客人對面坐著吃飯,吃完了漱口,口中的飯全變成了大蜂子,有幾百隻,飛行時發出聲音來。
過了很久,葛玄張開口,群蜂又飛回他的口中,葛玄咀嚼它,仍然是飯。
葛玄用手拍床 ,蝦蟆及各種蟲子、飛鳥、燕子、麻雀、魚、鱉之類就都出現了,葛玄就讓它們跳舞,都能像人那樣隨著節拍跳,葛玄讓它們停下來就停下來。
葛玄在冬天的時候能給客人擺設剛摘下的瓜,夏天能弄來冰雪。
又能拿出幾十個銅錢,讓人散亂地投到井中,葛玄慢慢地把器具放在井上呼喚那些銅錢出來,於是那些銅錢就一個一個地從井中飛出來,全落進器具中。
葛玄為客人弄來了酒,沒有人傳送酒杯,杯子就自己到人面前,有人喝不盡,杯子也不離去。
他在流水上畫一下,就成了十丈左右的逆流。
當時有一個道士很能治病,從中原來,騙人說自己有幾百歲了。
葛玄知道這個道士說謊,後來趕上一次眾人在座,葛玄對他親近的人說:「你們想知道這位先生的年齡嗎?」
親近的人說:「好。」
忽然有人從天上下來,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注視著,過了好一會兒,那個人落到地上,穿的是大紅色衣服,戴的緇布儒冠。
進室就到了這個道士的面前,說:「天帝下詔問你的準確年齡是多少,而你竟然欺騙百姓。」
道士非常慌恐,下床 跪得直挺挺地,回答說:「我太不像話了,實際年齡七十三歲。」
葛玄於是拍手大笑,穿紅衣服的人也忽然不見了。
那個道士非常羞愧,就不知跑哪去了。
吳大帝請葛玄相見,打算加封他榮耀的官位,葛玄沒有聽從,請求離去又不成,吳大帝就用客禮招待他,經常共同遊樂。
有一次,吳大帝因見道間人民求雨,便對葛玄說:「百姓求雨,怎麼能得到呢?」
葛玄說:「容易辦到。」
就立即畫了一張符放到社廟中,一時之間,天昏地暗,大雨傾注,院子中平地水深一尺多。
吳大帝問他說:「這些水裡能夠使它有魚嗎?」
葛玄說:「可以。」
又畫一張符投進水中。
不一會兒,有大魚一百多條,又各長一二尺,游入水中。
吳大帝又問:「這些魚可以吃嗎?」
葛玄說:「可以。」
就派人把魚抓去烹炙宰殺,原來是真魚。
有一次,葛玄曾隨吳大帝乘船走,遇到了大風,百官的船無論大小都沉沒了,葛玄的船也淹沒不知哪裡去了。
吳大帝歎息說:「葛公是有法術的人,也不能避免這場災難啊?」
就登上四望山,派人駕船去撈,船沉沒已經過了一夜 ,忽然看到葛玄從水上而來,到吳大帝面前以後,臉上還帶著酒氣,向吳大帝道歉說:「昨天因為陪同跟隨您,而被伍子胥看見,強行把我拉過去,倉卒間沒能掙脫,使您煩勞,在水邊耽擱一夜 。
葛玄每次出門,突然遇到親近的人,就邀請到道邊樹下,用折斷的草去刺樹,用杯子接著,汁水就像泉水一樣流下來,到杯滿為止。
把它喝下去,都像好酒一樣。
又取來土石草木用來下酒,吃到口中都是鹿脯。
他所刺過的樹,用杯子又去接汁水,杯子一到汁水就流出來,杯子滿了就停止,如果別人去接它,卻始終不流汁水。
有一次,有人請葛玄,葛玄心裡不想去,主人勉強他,不得已跟著去了。
走了幾百步時,葛玄肚子痛,停下來就倒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死了。
抬一抬他的頭,頭就斷了;舉一舉他的四肢,四肢就斷了,還腐爛生了蟲子,不可再靠近。
請他的人急忙跑到葛玄家裡去報信,又見到葛玄仍舊在堂上。
這個人也不敢說葛玄死了這件事,跑回剛才葛玄死去的地方,已經不知葛玄的一屍一體哪裡去了。
葛玄與別人一起走時,能令這個人和自己離開地面三四尺,仍然一起往前走。
又有一次,葛玄去游會稽,有個商人從中原來時路過一座神廟,廟神使主簿叫他告訴商人說:「想要順便捎去一封信給葛公,你可以替我送給他。」
主簿就把書函拋擲到商人的船頭上,好像用釘子釘著似的,拿不下來。
等到那商人到達了會稽時,就把這事報告了葛玄,葛玄自己去取,就把信函取回來了。
葛玄告訴弟子張大言說:「我被天子逼迫留在這裡,來不及製作靈藥了,如今當一屍一解,八月十三日中午時該當出發。」
到了日期,葛玄把衣服帽子都穿戴好就進了室內,倒下就斷了氣,而他的臉色沒有變化。
弟子燒香守了他三天,一天夜半時分,忽然刮起大風,掀開了屋頂吹折了樹,聲音如雷,火燭熄滅。
過了好一會兒,大風方才止住,忽然葛玄的一屍一體不見了,只看到他的衣服扔在床 上,帶子都沒有解開。
早晨去問鄰近人家,鄰家人都說根本沒有大風。
起風和風止都只在一個院子裡,籬笆都刮落到樹木上,都折壞了。
竇玄德
竇玄德,河南人也。
貞觀中,任都水使者,時年五十七,奉使一江一 西。
發路上船,有一人附載。
竇公每食余,恆啗附載者,如是數日,欲至揚州,附載辭去。
公問曰:「何速?」
答曰:「某是司命使者,因竇都水往揚州,司命遣某追之。」
公曰:「都水即是某也,何不早言?」
答曰:「某雖追公,公命合終於此地,此行未至,不可漏洩,可以隨公至此。
在路蒙公餘食,常愧於懷,意望免公此難,以報長者深惠。」
公曰:「可禳否?」
答曰:「彼聞道士王知遠乎?」
公曰:「聞之。」
使者曰:「今見居揚州府。
幽冥間事甚機密,幸勿洩之。
但某在船日,恆賴公賜食,懷愧甚深。
今不拯(拯原作極,據明鈔本改)公,遂成負德。
王尊師行業幽顯,眾共尊敬。
其所施為,人天欽尚。
與人章醮,有厄難者,天曹皆救。
公可屈節咨請,得度斯難。
明晚當奉報滅否。」
公既奉敕,初到揚州,長史已下諸官皆來迎。
公未論事,但問官僚,見王尊師乎。
於時諸官,莫測其意,催遣迎之。
須臾,王尊師至,屏左右具陳情事。
師曰:「比內修行正法,至於祭醮之業,皆所不為。
公銜命既重,勉勵為作,法之效驗,未敢懸知。」
於是命侍童寫章,登壇拜奏。
明晚,使者來報公曰:「不免矣。」
公又求哀甚切。
使者曰:「事已如此,更令奏之,明晚當報。
仍買好白紙作錢,於淨處咨白天曹吏,使即燒卻;若不燒,還不得用。
不爾,曹司稽留,行更得罪。」
公然之,又白師,師甚不悅。
公曰:「惟命是遵,願垂拯濟。」
師哀之,又奏。
明晚使者來,還報云:「不免。」
公苦問其故,初不肯言,後俯首答曰:「道家章奏,猶人間上章表耳。
前上之章,有字失體;次上之章,復草書『仍乞』二字。
表奏人主,猶須整肅,況天尊大道,其可忽諸?所上之章,鹹被棄擲,既不聞徹,有何濟乎?」
公又重使令其請托,兼具以事白師。
師甚悅云:「審爾乎!比竊疑章表符奏,繆妄而已。
如公所言,驗若是乎!」乃於壇上取所奏之章,見字誤書草,一如公言。
師云:「今奏之章,貧道自寫。」
再三合格,如法奏之。
明旦使者報公云:「事已諧矣。」
師曰:「此更延十二年。」
公謂親表曰:「比見道家法,未嘗信之。
今蒙濟拔,其驗如茲。
從今以往,請終身事之。」
便就清都觀尹尊師受法菉,舉家奉道。
春秋六十九而卒。
(出《玄門靈妙記》)
竇玄德是河南人,貞觀年間任都水使者,當時他五十七歲,奉命出使一江一 西。
啟程上船的時候,有一個人捎帶搭乘,竇玄德每當吃罷飯之後,就總是讓搭乘的那個人吃,幾天都是這樣。
將要到揚州時,搭乘的那個人告辭離去。
竇玄德就問他:「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走呢?」
那個人回答說:「我是司命使者,因為竇都水前往揚州,司命派我追他性命。」
竇玄德說:「都水就是我呀,你為什麼不早說?」
那個人回答說:「我雖然追您,但您的生命應當在此地終結。
還沒到地方,不可洩露,我所以隨您到此地。
在路上承蒙您一路賞賜給我飯吃,常懷慚愧之意,心中希望免除您的這個災難,來報答長者深厚的恩惠。」
竇玄德說:「可以消災嗎?」
那人回答說:「您以前聽說過道士王知遠嗎?」
竇玄德說:「聽說過這個人。」
使者說:「他現在住在揚州府。
一陰一間的事情很機密,希望您不要洩露,只是我在船上的日子,總是仰賴您賜給食品,懷愧很深,如果不救您,就成了忘恩之人。
王尊師道行極深,大家都尊敬他,他所做的事情,人天都很欽佩。
他給人上表祈禱,有災難的人,天曹都援救。
您可以虔誠地與他商議,向他請求解救,方能渡過這場災難。
明天晚上我會奉報此難消除沒有。」
竇玄德系尊奉皇命而來,初次到揚州,長史以下各級官吏都來迎接他。
他沒有談論政事,只問官員僚屬見到王尊師沒有。
當時各級官員沒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意便催促派人去迎接王尊師。
不一會兒,王尊師來到了,竇玄德就屏退左右的人,把請求解救的事情詳細陳述一遍。
王尊師說:「近年內我修行正法,至於關涉祭祀祈禱的事情,我都不做。
您既然擔負重大的使命,我就勉為您施為,但是效驗,我還不能預先知道。」
於是王尊師就令侍童寫陳奏文書,登壇跪拜上奏。
第二天晚上,那個司命使者來報告竇玄德說:「不能免除災難。」
竇玄德又非常懇切地哀求他,使者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求王尊師向天曹奏報一次,我明晚會報告您結果的。
再買好白紙作紙錢,在潔淨的地方向天曹官吏稟報求請,讓人立即把紙錢燒掉;如果不燒掉,還不管用。
不這樣的話,天曹官署拖延不辦,您將更要獲罪了。」
竇玄德覺得這話很對,又稟告王尊師,王尊師很不高興。
竇玄德說:「我完全遵從您的吩咐了,望您施恩拯救我吧。」
王尊師覺得他很可憐,又奏報天曹。
第二天晚上使者到來,回報說:「還是沒有免除。」
竇玄德苦苦追問其中的緣故。
使者最初不肯說,後來低頭回答說:「道家表章上奏,如同人間上奏表章一樣。
前一次上奏的表章,有的字寫錯了;第二次上奏的表章,又把『仍乞』二字寫得潦草。
上表向人間之主陳奏,尚且須工整嚴肅,何況向天尊大道陳奏,哪裡可以疏忽呢?前兩次上奏的表章,全都被扔到一邊去了,既然不能使天尊聽到,有什麼作用呢?」
竇玄德又重新求請王尊師讓他請托天曹,同時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向他說明了,王尊師很高興地說:「確實如此嗎?近來我心裡懷疑章表符奏,只不過是虛妄的事情,如您所說的,靈驗真的如此嗎?」
王尊師就到壇上取過前兩次上奏的表章,看到文字錯誤、書寫潦草,全像竇玄德說的那樣。
王尊師說:「這次上奏的表章,貧道自己來寫。」
寫完後再三檢查確實合格了,按道家之法把表章奏報上去。
第二天早晨,那個使者就來向竇玄德報信說:「事情已經成功了。」
王尊師說:「這次又延長十二年壽命。」
竇玄德對他的家裡人和親戚說:「我每次看到道家法術,都不曾相信它,如今承蒙道術救拔,方知如此靈驗。
從今以後,請讓我終身奉道。」
就到清都觀尹尊師那裡接受了法菉,全家信道。
竇玄德活到六十九歲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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