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三十七 神仙三十七
韋仙翁 楊越公弟 一陽一平謫仙 賣藥翁 嚴士則
韋仙翁
唐代宗皇帝大歷中,因晝寢,常夢一人謂曰:「西嶽太華山中,有皇帝壇,何不遣人求訪,封而拜之,當獲大福。」
即日詔遣監察御史韋君,馳驛詣山尋訪。
至山下,州縣陳設一店,具飯店中,所有行客,悉令移之。
有一老翁謂店主曰:「韋侍御一餐即過,吾老病不能遠去,但於房中坐,得否?」
店主從之。
少頃韋君到店,良久,忽聞房中嗽聲。
韋問「有何人在此」,遣人視之。
乃曰:「有一老父。」
韋君訪老父何姓。
答曰:「姓韋。」
韋君曰:「相與宗盟,合有繼敘。」
邀與同席。
老父因訪韋公祖父官諱;又訪高祖為誰。
韋君曰:「曾祖諱某,任某官。
高祖奉道不仕,隋朝入此山中,不知所在。」
老父喟然歎曰:「吾即爾之高祖也。
吾名集,有二子,爾即吾之小子曾孫也。
豈知於此與爾相遇。
韋君涕泣載拜。
老父止之,謂曰:「爾祖母見在。
爾有二祖姑,亦在山中。
今遇寒食,故入郭,與渠輩求少脂粉耳。
有一布帕,帕內有茯苓粉片,欲貨此市買。」
問韋君:「爾令何之?」
韋君曰:「奉敕於此山中求真壇。
州縣及山中人,莫有知者。
不審翁能知此處否?」
老父曰:「蓮花中峰西南上,有一古壇,彷彿余址。
此當是也;但不定耳。」
遂與韋君同宿。
老父絕糧不食,但飲少酒及人參茯苓湯。
明日,韋君將入山。
老父曰:「吾與爾同去。」
韋君乃以乘馬讓之。
老父曰:「爾自騎,吾當杖策先去。」
韋君乘馬奔馳,竟不能及,常在馬前三十步。
至山足,道路險阻,馬不能進。
韋君遂下,隨老父入谷。
行不里許,到室,見三嫗。
老父曰:「此乃爾之祖母及爾之二祖姑也。」
韋君悲涕載拜。
祖母年可七八十,姑各四十餘,俱垂發,皆以木葉為衣。
相見甚喜。
謂曰:「年代遷變,一朝遂見玄孫。」
欣慰久之,遂與老父上山訪壇,登攀險峻。
韋君始不可堪,老父行步若飛,回顧韋君而笑。
直至中峰西南隅,果有一壇,韋君灑掃拜謁,立標記而回。
卻到老父石室,辭出谷。
韋君曰:「到京奏報畢,當請假卻來請覲。」
老父曰:「努力,好事君主。」
韋君遂下山,返到闕庭,具以事奏。
代宗歎異,乃遣韋君繼手詔入山,令刺史以禮邀致。
韋君到山中求覓,遂失舊路,數日尋訪不獲。
訪山下故老,皆云:「自少年已來,三二年則見此老父一到城郭,顏狀只如舊,不知其所居。」
韋君望山慟哭而返。
代宗悵恨,具以事跡宣付史館。
(出《異聞集》)
唐朝大歷年間,代宗皇帝在白天睡覺,夢見一個人對他說:「西嶽太華山中,有一個皇帝壇,你為什麼不派人去尋訪,而祭它拜它呢?那樣就能得到極大的福蔭。」
代宗當天就派監察御史韋君,騎馬到太華山尋訪。
韋君來到山下,州縣把山下一個客店擺設齊整,在店中準備了飯,其他客人全部被趕走。
有一個老人對店主說:「韋侍御吃一頓飯就走,我又老又病不能遠去,我只在屋裡坐著不出來,可以嗎?」
店主答應了他。
不多時韋君來到店中。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屋裡有咳嗽的聲音,韋君便問有什麼人在這裡,並派人去看。
看的人說:「有一個老人。」
韋君就問老頭姓什麼。
老頭說:「姓韋。」
韋君說:「咱們是同一宗姓,應該敘一敘輩份繼承。」
於是請老頭和自己同席而坐。
老頭就問韋君的祖父叫什麼名字。
又問他的高祖是誰。
韋君說出祖父叫什麼名,做什麼官,又說高祖信奉道教不做官,隋朝時進到這山裡,不知哪兒去了。
老頭感慨地歎道:「我就是你的高祖。
我叫韋集,有兩個兒子,你就是我小兒子的重孫子。
哪知道能在這兒與你相遇!」韋君淚流滿面地跪拜。
老頭制止他,對他說:「你奶奶還在,你有兩個姑奶奶也在山中,現在遇上寒食節,所以我就進城,給她們弄點脂粉。
我這裡有一個布包,包裡有茯苓粉片,想賣了這些茯苓片再買脂粉。」
老頭又問韋君:「你現在要到哪兒去?」
韋君說:「我奉皇帝的詔令在這山裡找一個真壇,州縣和山裡的人沒有知道的,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這個地方?」
老頭說「蓮花中峰西南上邊,有一個古壇,好像是個遺址,這應當就是真壇,只是不一定罷了。」
於是老頭和韋君住在一起。
老頭不吃糧食,只喝少量的酒和人參茯苓湯。
第二天,韋君要進山,老頭說「我和你一塊去。」
韋君就要把馬讓給老頭騎。
老頭說「你自己騎吧,我得拄著棍兒先走。」
韋君騎著馬奔跑,竟追不上老頭,老頭總是在馬前三十步的地方。
到了山腳下,道路險阻,馬不能行進了,韋君就下了馬,跟著老頭走進山谷。
走了一里來地。
來到一個屋裡,看見三個老太太。
老頭說「這就是你的奶奶和你的兩個姑奶奶。」
韋君灑淚跪拜。
他的奶奶有七八十歲,姑奶奶各都四十多歲的樣子,都披散著頭髮,穿著用樹葉做的衣服。
她們見了韋君非常高興,對他說「年代變遷了,到現在還見到了重孫子!」她們高興了許久。
於是韋君與老頭上山訪真壇。
攀登險山峻嶺,韋君幾乎支持不住,老頭卻行步如飛,老頭回頭看著韋君微笑。
二人逕直來到中峰西南隅,果然有一個壇。
韋君把壇灑掃一番,拜祭一番,立上標誌就回來了。
回到老頭的石屋,告別走出山谷,韋君說「到京城奏報完了,我就請假回來看你,」老頭說:「你要努力,好好輔佐皇帝。」
韋君就下了山,回到京城,詳細地向皇帝奏報。
代宗驚異感歎,就派韋君帶著他的親筆詔書入山,讓韋君按照禮儀把仙人請來。
韋君到山裡尋找,就迷失了原來的道路,好幾天也沒有找到。
訪問山下的老人,老人們都說:「從年輕的時候以來,每隔二三年就看到這個老頭進一趟城,相貌總是不變,不知他住在哪裡。」
韋君望著山峰慟哭一場就回來了。
代宗悵惘悔恨,讓史官把這件事詳細地記了下來。
楊越公弟
唐建中初。
楚州司馬楊集,自京之任,至華一陰一宿。
夜有老人,戴大帽,到店。
就爐向火。
楊君見其耆耄,因與酒食。
問姓氏。
曰:「姓楊。」
又詰其祖先。
云:「越公最近。」
楊公乃越侄孫,復重問。
曰:「為君所迫,我乃盡言。
我是越公季弟也,遭兄亡命,遂遇道真。」
集聞姓氏,再拜復坐。
曰:「吾亦知汝過此,故來相看。
祖母與姑數人悉在,汝欲見否?吾先報去。」
少頃復至。
明旦,與楊君入山,約里餘,有大澗,闊數丈。
老父超然而越。
回首謂楊君曰:「當止此。
吾與汝喚阿婆去。」
逡巡間,老母及女與六七人,繞巖而至。
楊君望拜,隔水與語,皆嗟歎,亦有泣者。
良久曰:「且去。
妨汝行役。」
楊君乃拜。
回數十步卻望,猶有揮袖者。
明日復來,深水高峰。
並不見矣。
(出《逸史》)
唐德宗建中初年,楚州司馬楊集,從京城前往楚州上任,走到華一陰一住宿。
夜裡有一個戴大帽子的老人來到店裡,湊近火爐烤火。
楊集見他老邁,就送給他酒飯,問他的姓名。
他說姓楊,就又問他的祖先是誰。
他說:「我和楊越公最近。」
楊集是楊越的叔伯孫子,就又繼續問。
他說:「被你逼得沒法,我全告訴你吧!我是楊越的小弟弟,趕上哥哥遭難逃命,就遇上了仙人。」
楊集聽說了姓名,連連下拜,又坐下來。
老人說:「我也知道你從此路過,所以來看看你。
你的奶奶和姑姑幾個人都在,你要見她們嗎?我先去告訴她們。」
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第二天,他和楊集一塊入山。
大約走了一里多,出現一條大山澗,有幾丈寬,老頭很輕鬆地就跨了過去,回頭對楊集說:「你先等在這兒,我給你喊你奶奶去。」
不多時,一位老太太和女兒以及其他六七個人,從巖後繞過來。
楊集望著她們下拜,隔著水和她們說話。
大家都很慨歎,也有哭泣的。
好久她們才說:「走吧,別耽誤你趕路了!」楊集就再拜,往回走了幾十步再回頭望,看見還有人揮手致意。
第二天他又來了,只有深水高峰,別的什麼都不見了。
一陽一平謫仙
一陽一平謫仙,不言姓氏。
初,九隴人張守珪,仙君山有茶園。
每歲召採茶人力百餘人,男女傭功者雜處園中。
有一少年,自言無親族,賃為摘茶,甚勤願了慧。
守珪憐之,以為義兒。
又一女子,年二十,亦云無親族,願為義兒之妻。
孝義端恪。
守珪甚善之。
一旦山水泛溢,市井路隔,鹽酪既缺,守珪甚憂之。
新婦曰:「此可買耳。」
取錢出門十數步,置錢於樹下,以杖叩樹,得鹽酪而歸。
後或有所需,但令叩樹取之,無不得者。
其術夫亦能之。
因與鄰婦十數人,於塴口市相遇,為買酒一碗,與婦飲之,皆大醉,而碗中酒不減。
遠近傳說,人皆異之。
守珪問其術受於何人。
少年曰:「我一陽一平洞中仙人耳。
因有小過,謫於人間。
不久當去。」
守珪曰:「洞府大小與人間城闕相類否?」
對曰:「二十四化,各有一大洞,或方千里、五百里、三百里。
其中皆有日月飛一精一,謂之伏晨之根,下照洞中,與世間無異。
其中皆有仙王仙官、卿相輔佐,如世之職司。
有得道之人,及積功遷神返生之士,皆居其中,以為民庶。
每年三元大節,諸天各有上真,下游洞天,以觀其所為善惡。
人世生死興廢,水旱風雨,預關於洞中焉。
龍神祠廟,血食之司,皆為洞府所統。
二十四化之外,青城、峨嵋、益登、慈母、繁一陽一、嶓塚,皆亦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數。
洞中仙曹,如人間郡縣聚落耳,不可一一詳記也。
旬日之間,忽失其夫婦。
(出《仙傳拾遺》)一陽一平謫仙,不說他姓什麼叫什麼。
當初,九隴人張守珪在仙君山有一個茶園,每年都要僱用一百餘名採茶人,男男女女雜處在茶園裡。
有一個年輕人,自己說沒有親族,雇來採茶,很肯干也很聰明。
張守珪很喜歡他,認他做了乾兒子。
又有一位女子,二十歲,也說沒有親族,願意嫁給乾兒子為妻。
這女子孝順賢惠,張守珪對她很好。
有一天山水氾濫,街市上道路被隔斷,食鹽、奶酪等吃的東西短缺;張守珪很擔心。
新媳婦說:「這是能買到的。」
她便拿著錢走出門十幾步,把錢放到樹下,用木棍敲樹,得到食鹽和奶酪拿回來。
後來如果要用什麼,就讓她敲樹求取,沒有得不到的。
她的這種道術,她丈夫也會。
因為他和十幾個鄰居的婦女在塴口的市場上相遇,他就買了一碗酒給婦女們喝,她們都喝得大醉,而碗裡的酒並沒減少。
這件事遠近都在傳說,人們都感到驚奇。
張守珪問乾兒子的道術是跟誰學的,年輕人說:「我是一陽一平洞中的仙人,因為有一點小的過錯,被謫貶到人間來,不久就得回去。」
張守珪說「洞府的大小,和人間的城郭差不多嗎?」
年輕人回答說:「洞府有二十四種,各有一個大洞,或方圓一千里,或方圓五百里,或方圓三百里。
其中都有日月那樣飛在空中的光華,叫作『伏晨之根』,向下照著洞中,和人世間沒什麼兩樣。
洞中都有仙王仙官和輔佐的卿相,和人世間的官署職位一樣。
有得道成仙的人,以及積功德升天復生的人們,都居住在裡面,就是這裡的民眾。
每年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三大節日,各洞天都有上界的仙人下來,來觀察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善的還是惡的。
人世的生死興廢和水旱風雨,事先就在洞中確定。
龍神祠廟,祭祀的管理,都受洞府統管。
二十四種之外,青城山、峨嵋山、益登山、慈母山、繁一陽一山、嶓塚山,也都有洞,不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數內。
洞中的神仙官署,像人間的郡縣村落一樣,不能一一詳細記述。」
十多天之後,忽然不見了這夫妻二人。
賣藥翁
賣藥翁,莫知其姓名。
人或詰之,稱只此是真姓名。
有童稚見之,逮之暮齒,復見,其顏狀不改。
常提一大葫蘆賣藥,人告疾求藥,得錢不得錢,皆與之無阻,藥皆稱有效。
或無疾戲而求藥者,得藥,尋必失之。
由是人不敢妄求,敬如神明。
常醉於城市間,得錢亦與貧人。
或戲問之:「有大還丹賣否?」
曰:「有,一粒一千貫錢。」
人皆笑之以為狂。
多於城市笑罵人曰:「有錢不買藥吃,盡作土饅頭去!」 人莫曉其意,益笑之。
後於長安賣藥,方買藥者多,抖擻葫蘆已空,內只有一丸出,極大光明,安於掌中,謂人曰:「百餘年人間賣藥,過卻億兆之人,無一人肯把錢買藥吃,深可哀哉!今之自吃卻。」
藥才入口,足下五色雲生,風起飄飄,飛騰而去。
(出《續仙傳》)
有一個賣藥的老頭,不知道他的姓名。
有人問他的姓名叫什麼,他說賣藥老頭就是他的真實姓名。
有的人孩提時期見過他,到了老年又見到他,他的模樣還沒改變。
他經常提著一隻大葫蘆賣藥。
有人到他那兒討藥治病,給錢不給錢他都給藥,都說藥很有效。
有的人沒有病開玩笑把藥拿去,過一會兒肯定丟失。
因此人們不敢一胡一 亂向他求藥,對他敬如神明。
他常常喝醉在城市之中,得了錢也送給窮人。
有的人和他開玩笑,問道:「你有大還丹賣嗎?」
他說:「有。
一粒一千貫錢。」
人們都笑他,認為他癲狂。
他常常在城市裡笑罵別人說「有錢不買藥吃,都做土饅頭去!」人們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的,更笑他。
後來他在長安賣藥,正有許多買藥的人,他抖了抖葫蘆說已經空了,裡面只有一丸倒出來。
這丸藥極大,有亮光。
他把這丸藥放在掌上,對人說:「我在人間賣藥一百多年,見過成億成兆的人,沒有一個人肯把錢買這藥吃,太可悲啦!現在我自己吃掉它吧!」藥剛入口,他腳下生出五色雲,飄飄然飛騰而去。
嚴士則
宋文宗末,(「文宗末」《劇談錄》作「大中末」,明抄本訛「太宗末」)建州刺史嚴士則,本穆宗朝為尚衣奉御。
頗好真道。
因午日,於終南山採藥迷路,徘徊巖嶂之間。
數日,所繼糧糗既盡,(「盡」字原缺,據明抄本補。
)四望無居人,計其道路,去京不啻五六百里,然而林岫深僻,風景明麗。
忽有茅屋數間,出於松竹之下。
煙蘿四合,才通小徑。
士則連扣其門,良久竟無出者。
因窺籬隙內,見有一人,於石榻偃臥看書。
士則推戶,直造其前。
方乃攝衣而起。
士則拜罷,自陳行止。
因遣坐於盤石之上,亦問京華近事,復問天子嗣位幾年,云:「自安史犯闕居此,迄至今日。」
士則具陳奔馳陟歷,資糧已絕,迫於枵腹,請以飲饌救之。
隱者曰:「自居山谷,且無煙爨,有一物可以療饑。
念君遠來相過,自起於棟樑間。」
脫紙囊,開啟,其中有百餘顆,如褊豆之形。
俾於藥室取鐺,拾薪汲水,以一粒煮之良久,微有香氣,視之已如掌大。
曰:「可以食矣。
渴即取鐺中余水飲之。」
士則方啗其半,自覺豐飽。
復曰:「汝得至此,當有宿分。
自茲三十年間,無復飢渴。
俗慮塵情,將澹泊也。
他時位至方伯,當於羅浮相近。
倘能脫去塵華,兼獲長生之道。
辭家日久,可以還矣。」
士則將欲告歸,且恐迷失道路。
曰:「匆憂,去此三二里,與采薪者相值,可隨之而去。
此至國門不遠。」
既出,果有人采薪路側。
因問隱者姓名,竟返山無所對。
才經信宿,已及樊川村野。
既還輦轂,不喜更嘗滋味,日覺氣壯神清,有驂鸞馭鶴之意。
衣褐杖藜,多依巖岫。
居B守盧僕射,耽味玄默,思睹異人。
有道流具述其由,遂致之門下。
及聞方伯之說,因以處士奏官。
自梓州別駕,作牧建溪,時年已九十。
到郡才週歲,即解印歸羅浮。
及韋宙相公出鎮一江一 南,使人訪之,猶在山谷。
大中十四年,之任建安,路由一江一 表。
時蕭相公觀風浙右,於桂樓開宴召之,唯飲酒數杯,他無所食也。
(出《劇談錄》)
唐文宗末年,建州刺史嚴士則,本是穆宗朝的尚衣奉御。
他非常喜歡神仙道術。
由於端午在終南山採藥迷了路,徘徊在岩石之間。
幾天之後,帶來的乾糧吃光了,向四下望望沒有居民。
估計那路程,離京城不少於五六百里。
然而這裡的樹林、山峰幽靜。
風景明麗。
忽然有幾間茅屋出現在松竹之下,煙氣繞繞,籐蘿掩映,曲徑通幽。
嚴士則連連敲門,敲了很久,竟然沒人出來。
於是他從籬笆的空隙往院裡窺視,看到有一個人仰臥在石床 上看書。
嚴士則推開院門,直接來到他的面前。
那人這才整整衣服站起來。
嚴士則行禮完畢,自己述說了事情的始末。
於是那人讓他坐在一塊磐石上。
那人也向他打聽京城裡的事。
又問天子繼位幾年了。
那人說,他從安史之亂到這裡,直到現在。
嚴士則詳細陳述自己奔馳攀登的過程,說自己乾糧用盡,正在挨餓,希望能給一些吃的救助一下。
那人說:「自從住進山谷,就沒有生過火、煮過飯,只有一種東西可以解餓。
念你打老遠路過這裡不容易。」
自己從棟樑之間去取。」
拿出一個紙袋,打開,裡邊有一百多顆扁豆形狀的東西。
他讓嚴士則到藥室拿來一個鍋,拾柴打水,把一粒放在鍋裡煮了好久,略有香味,一看,已經像手掌那樣大了。
那人說:「可以吃了,渴了就喝鍋裡的湯。
嚴士則剛吃了一半,自己覺得飽了。
那人又說:「你能到這兒來,是由於緣分,從現在起,三十年內,你不會再覺得飢渴了。
俗人的雜念塵世的感情。
也將逐漸要淡泊。
以後你的官位將到一方的長官,那地方離羅浮山不遠。
如果你能擺脫塵世的榮華,還能獲得長生之道。
你離開家已經很久了,可以回去了。」
嚴士則想要告別回家,卻又怕迷失道路。
那人說:「不要擔心,你離開這二三里,就能遇上打柴的,可以跟著他們回去。
從這到京城不遠。」
嚴士則出來之後,路邊果然有個打柴的,於是他就向打柴的打聽那個人的姓名,打柴的竟返回山中不作回答。
嚴士則才經過兩宿,已經到了樊川的村野。
回到天子身邊之後,他就不喜歡吃東西,一天比一天覺得氣壯神清,有駕馭鸞鶴的念頭。
他穿短衣,掛著用籐莖做成的手杖,經常依傍在巖崖邊。
他身為守盧僕射,卻深入體味沉靜無為,想見到神異之人。
他向一位道士詳細述說了來由,道士就把他收歸門下做了弟子。
等到聽說他還有做一方長官的說法,便把他以處士的身份奏報到宮中,於是他就又開始做官,從梓州別駕,做到建溪太守。
當時他已經九十歲了。
他做郡守才一週年,就辭官回到羅浮山。
等到韋宙相公出任一江一 南太守,派人訪他,他還在山谷中。
宣宗皇帝大中十四年,嚴士則到建安上任時,路過一江一 南,當時蕭相公正在浙東觀察民風,在桂樓設宴招待他,他只喝了幾杯酒,別的什麼也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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