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一百九十三 豪俠一:李 亭漢茂陵少年李亭好馳駿狗,逐狡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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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卷第一百九十三 豪俠一

太平廣記

卷第一百九十三 豪俠一

李亭 虯髯客 彭闥高瓚 嘉興繩技 車中女子

李 亭

漢茂陵少年李亭好馳駿狗,逐狡獸。

或以鷹鷂逐雉兔。

皆為嘉名:狗則有修豪、周睫、白望、青曹之名;鷹則有青翅、黃眸、青冥、金距之屬;鷂則有從風、孤飛之號。

(出《西京雜記》)

漢時,茂陵少年李亭,喜歡養善跑的駿狗,用來追逐野獸。

他還養些鷹鷂,用來捕捉野雞、山兔之類。

都起了些好名字。

狗叫修豪、周睫、白望、青曹……,鷹有青翅、黃眸、青冥、金距……,鷂則稱從風、孤飛……虯髯客

隋煬帝之幸一江一 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

素驕貴,又以時亂,天下之權重望崇者,莫我若也。

奢貴自奉,禮異人臣。

每公卿入言,賓客上謁,未嘗不踞床 而見,令美人捧出,侍婢羅列,頗僭於上。

末年益甚。

一日,衛公李靖以布衣來謁,獻奇策。

素亦踞見之。

靖前揖曰:「天下方亂,英雄競起,公為帝室重臣,須以收羅豪傑為心,不宜踞見賓客。」

素斂容而起,與語大悅,收其策而退。

當靖之聘辯也,一妓有殊色,執紅拂,立於前,獨目靖。

靖既去,而拂妓臨軒,指吏問曰:「去者處士第幾?住何處?」

吏具以對,妓頷而去。

靖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扣門而聲低者,靖起問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

靖問:「誰?」

曰:「妾楊家之紅拂妓也。」

靖遽延入,脫一衣 去帽,乃十八九佳麗人也。

素面華衣而拜。

靖驚。

答曰:「妾侍楊司空久,閱天下之人多矣,未有如公者。

絲蘿非獨生,願托喬木,故來奔耳。」

靖曰:「楊司空權重京師,如何?」

曰:「彼一屍一居餘氣,不足畏也。

諸妓知其無成,去者眾矣。

彼亦不甚逐也。

計之詳矣,幸無疑焉。」

問其姓,曰:「張。」

問伯仲之次,曰:「最長。」

觀其肌膚儀狀,言詞氣性,真天人也。

靖不自意獲之,益喜懼,瞬息萬慮不安,而窺戶者足無停履。

既數日,聞追訪之一聲 ,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馬,排闥而去。

將歸太原,行次靈石旅舍。

既設床 ,爐中烹肉且熟,張氏以發長委地,立梳床 前;靖方刷馬。

忽有一人,中形,赤髯而虯,乘蹇驢而來,投革囊於爐前,取枕欹臥,看張氏梳頭。

靖怒甚。

未決,猶刷馬。

張氏熟觀其面,一手握發,一手映身搖示,令忽怒。

急急梳頭畢,斂袂前問其姓。

臥客曰:「姓張。」

對曰:「妾亦姓張,合是妹。」

遽拜之,問第幾?曰:「第三。」

問妹第幾?曰:「最長。」

遂喜曰:「今日多幸。

遇一妹。」

張氏遙呼曰,李郎且來拜三兄。

靖驟拜。

遂環坐。

曰:「煮者何肉?」

曰:「羊肉,計已熟矣。」

客曰:「饑甚。」

靖出市買一胡一 餅,客抽匕首,切肉共食。

食竟,余肉亂切爐前食之,甚速。

客曰:「觀李郎之行,貧士也,何以致斯異人?」

曰:「靖雖貧,亦有心者焉。

他人見問,固不言。

兄之問,則無隱矣。」

具言其由,曰:「然則何之?」

曰:「將避地太原耳。」

客曰:「然吾故非君所能致也。」

曰:「有酒乎?」

靖曰:主人西則酒肆也。

靖取酒一浢。

酒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

靖曰:「不敢。」

於是開華囊,取出一人頭並心肝。

卻收頭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

曰:「此人乃天下負心者心也,銜之十年,今始獲,吾憾釋矣。」

又曰:「觀李郎儀形器宇,真丈夫,亦知太原之異人乎?」

曰:「嘗見一人,愚謂之真一人,其餘將相而已。」

其人何姓?曰:「同姓。」

曰「年幾?」

曰:「近二十。」

今何為?曰:州將之愛子也。

曰:「似矣,亦須見之,李郎能致吾一見否?」

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狎,因文靜見之可也。

兄欲何為?」

曰:望氣者言太原有奇氣,使吾訪之。

李郎明發,何時到太原?靖計之:某日當到。

曰:「達之明日方曙,我於汾一陽一橋待耳。」

訖,乘驢而其行若飛,回顧已遠。

靖與張氏且驚懼。

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但速鞭而行。

及期,入太原,候之相見,大喜,偕詣劉氏。

詐謂文靜曰:「以善相思見郎君。」

迎之。

文靜素奇其人,方議論匡(「匡」原作「岸」,據明抄本改)輔,一旦聞客有知人者,其心可知,遽致酒延焉。

既而太宗至,不衫不履,裼裘而來,神氣揚揚,貌與常異。

虯髯默居坐末,見之心死。

飲數巡,起招靖曰:「真天子也。」

靖以告劉,劉益喜自負。

既出,而虯髯曰:「吾見之,十八九定矣;亦須道兄見之。

李郎宜與一妹復入京,某日午時,訪我於馬行東酒樓下,下有此驢及一瘦騾,即我與道兄俱在其所也。」

公到,即見二乘,攬衣登樓,即虯髯與一道士方對飲。

見靖驚喜,召坐,環飲十數巡。

曰:「樓下櫃中有錢十萬,擇一深隱處,駐一妹畢,某日復會我於汾一陽一橋。」

如期登樓,道士虯髯已先坐矣。

共謁文靜。

時方弈棋,揖起而語心焉。

文靜飛書迎文皇看棋。

道士對弈。

虯髯與靖旁立為侍者。

俄而文皇來,長揖而坐,神清氣朗,滿坐風生,顧盼暐如也。

道士一見慘然,下棋子曰:「此局輸矣,輸矣。

於此失卻局,奇哉。

救無路矣,知復奚言?」

罷弈請去。

既出,謂虯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也,他方可圖,勉之,勿以為念。」

因共入京。

虯髯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

到之明日,可與一妹同詣某坊曲小宅。

愧李郎往復相從,一妹懸然如磬,欲令新婦祗謁,略議從容,無令前卻。」

言畢,吁嗟而去。

靖也策馬遄征,俄即到京,與張氏同往,乃一小板門,扣之,有應者拜曰:「三郎令候一娘子李郎久矣。」

延入重門,門益壯麗,一奴一婢三十餘人羅列於前。

一奴一二十人引靖入東廳,非人間之物。

巾妝梳櫛畢,請更衣,衣又珍奇。

既畢,傳雲三郎來,乃虯髯者,紗帽褐裘,有龍一虎之姿。

相見歡然,催其妻出拜,蓋天人也。

遂延中堂,陳設盤筵之盛,雖王公家不侔也。

四人對坐,牢饌畢,陳女樂二十人,列奏於前,似從天降,非人間之曲度。

食畢行酒,而家人自西堂舁出二十床 ,各以錦繡帕覆之。

既呈,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

虯髯謂曰:「儘是珍寶貨泉之數,吾之所有,悉以充贈。

何者?某本欲於此世界求事,或當龍戰三二年,建少功業。

今既有主,住亦何為。

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內,即當太平。

李郎以英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心盡善,必極人臣。

一妹以天人之姿,蘊不世之略,從夫之貴,榮極軒裳。

非一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遇一妹。

聖賢起陸之漸,際會如期,虎嘯風生,龍騰雲萃,固當然也。

將余之贈,以奉真主,贊功業。

勉之哉!此後十餘年,東南數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志之秋也。

妹與李郎可瀝酒相賀。」

顧謂左右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

言畢,與其妻戎裝乘馬,一一奴一乘馬從後,數步不見。

靖據其宅,遂為豪家,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遂匡大業。

貞觀中,靖位至僕射。

東南蠻奏曰:」有海賊以千艘,積甲十萬人,入扶余國,殺其主自立,國內已定。」

靖知虯髯成功也,歸告張氏,具禮相賀,瀝酒東南祝拜之。

乃知真一人之興,非英雄所冀,況非英雄乎?人臣之謬思亂,乃螳螂之拒走輪耳。

或曰,衛公之兵法,半是虯髯所傳也。

(出《虯髯傳》)

隋煬帝游幸一江一 都,命司空楊素守西京。

楊素持貴驕橫,當時,國內很亂,大權都握在他手裡。

他目空一切,驕奢一婬一逸,非一般大臣能比。

每當官員們進言或賓客拜訪時,他都是倚在床 上接見,叫美一女 抬出來,婢女羅列兩旁,那架勢都超過了皇帝。

到了隋朝末年更為嚴重,衛公李靖穿著平民衣服來見他,進言獻策,楊素仍是倚在床 上見他。

李靖向前一拜說:「天下正亂,各地英雄競起,你作為皇帝的重要大臣,應該以收羅天下英雄豪傑為能事,不應該倚在床 上見客。」

楊素這才收斂了傲慢表情,站起來與李靖一交一 談,談過後他很高興,接受李靖所獻之策後,李靖便退了出去。

在李靖和楊素一交一 談時,旁邊站著一個姬女,容貌美麗,手拿紅拂,全神貫注地盯著李靖。

李靖退出時,她緊跟出去問一小吏:「方纔那位處士姓甚名誰?」

住在何處?」

小吏一一相告,姬女點頭而去。

李靖回到住處,那夜天快亮時,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和低聲的呼喚,李靖開門欲問時,卻見一個穿紫衣戴帽的人,手拿一杖,杖上掛著一隻皮袋,李靖問:「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楊素家的姬女紅拂。」

李靖請她入室,脫去了外衣,摘掉了帽子,竟是一個十八九的美麗姑娘,臉上沒施脂粉,衣服卻很華美,向李靖一拜。

李靖倒吃了一驚,姑娘說:「我在楊司空家很久,看到過很多有名氣的人,卻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

作為一個女孩家,終歸要有一個歸宿,所以我才奔你來了。」

李靖說:「楊司空在京師有很大的權力,還不好嗎?」

姑娘說:「他只不過是」李靖聽姑娘的言談沒什麼可懷疑的地方,便問她的姓,姑娘說姓張。

又問排行第幾?她說最長。

看這姑娘的肌膚、儀表、形態、言詞、氣質,真是一個完美的人哪!李靖能得到這樣的姑娘,當然很高興,可又有點害怕,再三考慮有些不安。

來偷偷觀看的人,你來我往很多。

幾天後,也沒聽到楊素追查的消息。

二人騎馬回歸太原。

走到靈石旅店住下了,店內爐中正在煮肉,已經熟了。

張氏站在床 前梳頭,長髮拖地,李靖在刷馬。

忽然有一個中等個、長一臉紅而捲曲一胡一 子的人,騎一頭瘸驢也來到旅店。

他把皮口袋扔在爐前,當枕頭臥在那裡,看張氏梳頭。

李靖很生氣,可是還在刷馬。

張氏一看李靖的臉,心裡明白了,她一手握發,一手向李靖暗示擺手,意思是叫他不要生氣。

自己便急忙梳完了頭,向前問那人的姓名,躺著的那人說姓張。

張氏說,我也姓張,我是妹妹,說著向那人一拜。

又問那人排行第幾?那人說,第三。

那人問,妹妹排行第幾?張氏答,最長。

那人高興地說,今天很幸運,遇到了一妹。

張氏招呼李靖:「李郎快來拜三兄。」

李靖很快地過來叩拜。

而後,三人一團一 一團一 而坐,那人問,煮的什麼肉?回答說。

羊肉,已經熟了。

客人說,我很餓。

李靖到街市上買了一胡一 餅回來,客人用匕首切肉,大家共同吃。

吃完後,還剩一些肉,那人切了,在爐前吃了,特別快。

客人說,我看李郎是一個貧士,怎麼娶了這麼好的一個妻子呢?李靖說,我雖然清貧,但我是個正人君子,別人問,都沒說,老兄你問了,也就不隱瞞了。

李靖便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那人問,你打算上哪去?李靖說,我想回太原避一避。

那人說,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又問,有酒吧?李靖說,西邊酒館裡有。

李靖去提了一浢(盛酒器具)酒回來。

酒過數巡後,那人說,我有點下酒的東西,李郎能不能和我一起享用?李靖說,不敢當。

於是,那人打開了皮口袋,取出來的竟是一個人頭和心肝!他又把頭裝回袋中,用匕首切那心肝,共同吃。

那人說,這心是天下忘恩負義者的心,我含恨十年,今天才報了仇,我沒什麼遺憾的了。

又說,我看李郎儀表非凡,器宇軒昂,是真正的大丈夫啊!你聽說太原有特殊人物嗎?李靖說,曾經見過一人,我看他是個特殊人物,其餘的只不過是將相之才。

那人問,這人姓什麼?李靖答,和我同姓。

那人問,多大年齡?李靖答,將近二十。

那人問,他現在幹什麼?李靖答,他是太原州將的愛子。

那人說,很像啊,我要見他,李郎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李靖說,我的朋友劉文靜和他很要好,通過劉文靜就可以見到他,你想做什麼?那人說,望氣者說太原有奇氣,讓我訪一訪,李郎明天走,何時到太原?李靖計算了路程,說某日能到。

那人說:「到達後第二天天亮,我在汾一陽一橋等你們。」

說完,那人騎著驢像飛似的走了,回頭看時,他已走了很遠。

李靖和張氏感到很驚奇,過了一段時間,說:「這是一個正直的人,他不會欺騙我們,不用害怕。」

於是,二人迅速騎馬而行,按期到達太原,那人正在汾一陽一橋上等候,見面後都很高興。

三人一同去拜訪劉文靜。

騙劉文靜說:「我們很想念你,想見見你。」

劉文靜出來迎接,他平常就很尊重李靖,見面後便議論起國家大事。

知道來客和李靖是好朋友,都是知己者,於是,擺酒設宴。

這時,李世民來了,他不修邊幅,敞著懷來了,可是他神氣昂揚,面貌不同常人。

虯髯客卻沉默不語地坐在後邊,見到了李世民,他自己卻萬念俱灰。

喝過數巡後,虯髯客招過李靖說:「這才是真正的天子啊!」李靖告訴了劉文靜,劉文靜非常高興,他走出來時,虯髯客說:「我看見了,就定了十之八九,還須要叫道兄看一看。

李郎和義妹還要回京,等某日中午時,在馬行東酒樓找我,樓下有我騎的這頭驢和一匹瘦騾子,那就是我和道兄都在這。」

李靖夫婦到京後,很快找到了這裡,見了這兩匹驢、騾,便上了樓,見虯髯客與一道士對飲,見李靖來了,非常驚喜,讓坐,喝酒。

喝過十數巡後,虯髯客說:「樓下櫃中有很多錢,你選擇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讓義妹住在那裡,這事辦完後,你在某一天再在汾一陽一橋上相見。」

李靖按預定時間到了,虯髯和道士已經先坐在了那裡,他們一同去拜訪劉文靜,他正在奔棋,劉文靜站起來寒暄之後,知道他們想見李世民,便寫信請李世民來看棋。

劉文靜和道士對弈,虯髯客和李靖站在兩旁。

一會兒,李世民來了,寒暄之後坐下了,他神清氣朗,笑意風生,顧盼左右,兩目生輝。

道士一見,很淒慘、悲傷,應了一手棋子說:「這局輸了!輸了!此後,不會贏了,奇呀,沒有方法救了。」

道士無話可說,他不下棋了,要走。

出來時對虯髯客說:「這個天下不是你的天下,你到別的地方想辦法吧,願你自勉,也不用過多地思慮。」

他們準備同回京城,虯髯客對李靖說:「我算了李郎的行程,某日能到京城。

到後的第二天,可與義妹同到一個一胡一 同中的小房去找我。

我很慚愧,讓李郎往返好幾次,讓義妹孤單地守空房,這次想叫你們到一起好好親熱親熱。」

說完,虯髯客感慨而去,李靖也策馬揚鞭,很快到了京城,與張氏一同去拜訪虯髯客告訴的那個地方。

先見到一小板門,叩門,有人出來說,是三郎讓在這裡恭候娘子和李郎的,已經等了很久了。

進了第二道門,就非常壯麗了,有三十多一奴一婢站在兩旁。

二十個下人領李靖夫婦進入東廳。

廳內陳設,非同尋常,梳洗之後,更衣換裝。

有人傳呼,三郎來了!是虯髯客,他頭戴紗帽,身穿褐裘,大有龍一虎之姿。

相見後非常高興。

虯髯客讓其妻出來拜見,其妻美若天仙。

把李氏夫婦請到了中堂,陳設的豪華和豐盛,超過了王公貴族。

四人對坐,菜、酒上齊之後,有二十個女子,像從天而降的仙女,演奏著人間沒有聽過的樂曲。

酒足飯飽後,他的家人從西堂屋抬出二十個大桌子,桌子都蓋著繡花帕巾。

抬到面前後,揭開了帕巾,是一些帳簿和鑰匙。

虯髯客對李靖說:「這都是我的珍寶錢財的帳目,贈送給你吧。

這是為什麼呢?我本想在這個世界上創一番事業,大干它三二年,建立些功業,現在,真龍天子已經出現,我在這沒什麼作為了。

太原的李世民就是真龍天子,三五年內,國家就可太平,李郎應該以你的才華輔佐清平之主,只要你竭心盡智,一定會超過一般大臣,義妹既具有天人之姿,又有非同一般的謀略,你跟著李郎,一定能享榮華富貴。

這真是,非義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遇義妹。

聖賢之輩開始出現,你們逼上了好時機,真是龍騰虎嘯,群英薈萃,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送給你的這些東西,是讓你用來為真主建功立業做些奉獻,希望你們多努力。

今後十年裡,如果東南數千里外發生特殊事情,那就是我實現了願望的時候,義妹李郎可灑酒為我祝賀。」

又對左右手下人說:「李郎義妹從今往後就是你們的主人了。」

說完,他和妻子戎裝騎馬而去,只有一個家一奴一騎馬相隨,幾步後就不見了。

李靖住到這裡,成為富豪之家。

用虯髯客所贈資產幫助李世民創建大業。

到了李世民執政的貞觀中期,李靖官至僕射。

東南蠻上奏皇帝說:「有一千多艘船隻,十萬多人馬進佔了扶余國,殺其主而自立,現在國內很安定。」

李靖知道,這是虯髯客成功了。

回家後告訴張氏,二人向東南灑酒遙拜祝賀。

從這件事我們可以看到,大丈夫的興起,不是英雄所能預料到的,何況還有的不是英雄。

有些奸臣賊子謀亂篡權,也只能是螳臂擋車而已。

又有人說,衛公李靖的兵法,有一半是虯髯客所傳。

彭闥高瓚

唐貞觀中,恆州有彭闥、高瓚,二人斗豪。

於時大酺,場上兩朋競勝。

闥活捉一豬,從頭咬至頂,放之地上,仍走。

瓚取貓兒從尾食之,腸肚俱盡,仍鳴喚不止。

闥於是乎帖然心服。

(出《朝野僉載》)

唐朝貞觀年間,恆州有彭闥、高瓚,兩人都喜歡爭強鬥勝。

一次,舉行大型會餐,場上分搭兩棚比賽勝負。

彭闥捉了一頭豬,從頭咬到頂,放到地上。

仍然能走。

高瓚抓了一隻貓,從貓尾開始吃,腸、肚都吃光了,貓還叫聲不止。

彭闥服服貼貼地認輸了。

嘉興繩技

唐開元年中,數敕賜州縣大酺。

嘉興縣以百戲,與監司競勝一精一技。

監官屬意尤切。

所由直獄者語與獄中云:「倘有諸戲劣於縣司,我輩必當厚責。

然我等但能一事稍可觀者,即獲財利,歎無能耳。」

乃各相問,至於弄瓦緣木之技,皆推求招引。

獄中有一囚笑謂所由曰:「某有拙技,限在拘繫,不得略呈其事。」

吏驚曰:「汝何所能?」

囚曰:「吾解繩技。」

吏曰:「必然,吾當為爾言之。」

乃具以囚所能白於監主。

主召問罪輕重,吏云:「此囚人所累,逋緡未納,余無別事。」

官曰:「繩技人常也,又何足異乎?」

囚曰:「某所為者,與人稍殊。」

官又問曰:「如何?」

囚曰:眾人繩技,各系兩頭,然後於其上行立周旋。

某只須一條繩,粗細如指,五十尺,不用繫著,拋向空中,騰擲翻復,則無所不為。

官大驚悅,且令收錄。

明日,吏領戲場。

諸戲既作,次喚此人,令效繩技。

遂捧一一團一 繩,計百餘尺,置諸地,將一頭,手擲於空中,勁如筆。

初拋三二丈,次四五丈,仰直如人牽之,眾大驚異。

後乃拋高二十餘丈,仰空不見端緒。

此人隨繩手尋,身足離地,拋繩虛空,其勢如鳥,旁飛遠揚,望空而去。

脫身行狴,在此日焉。

(出《原化記》)

唐玄宗開元年間,皇上多次下令讓各州縣興辦大宴餐。

嘉興縣令準備了雜耍,想和監司比賽。

監獄官參加比賽的心情特別急切,當時監獄值班的所由告訴獄卒說,倘若我們的雜耍比不過縣裡的,我們就要受到責罰,如果能有一項比較好的,就能得到獎勵。

很遺憾,我們沒有能行的。

他們開始在獄中尋求能人。

一些會弄點小玩藝兒的人紛紛自薦。

這時,獄中有一囚犯笑著說:「我有點拙技,可我現在拘押之中,無法施展。」

獄吏驚奇地問,你會什麼?囚犯說,我會繩技。

獄吏說,好吧,我去給你說說。

於是,獄吏就把這事告訴了監同。

監司問:「這個人的罪是輕?是重?」

獄吏說,這人是受了別人的連累,是因為偷了點稅,別的沒什麼。

獄官說,繩技很多人會,沒什麼特殊的。

囚犯說,我的繩技,和別人不一樣。

獄官又問,有什麼不一樣的?囚犯說,別人繩技,都是繫住繩的兩頭,然後在繩上表演。

我只須用一條繩,像手指粗,五十尺長,不用系,扔向空中,能表演各種動作。

獄官非常驚喜,叫把這人記下來。

第二天,獄吏領囚犯到了戲場,別的節目開始表演了,後來叫這人表演。

只見這人拿著一百多尺長的繩一團一 ,放在地上,將一個繩頭拋向空中,繩子筆直,開始時拋了兩三丈,然後到四五丈。

繩子很直,就像有人牽著似的,大家感到很驚奇。

後來,竟拋到二十多丈,抬頭看不到繩頭,這人便手握繩子,身子離地。

最後,他扔掉了繩子,在空中像鳥似的,越飛越高越遠,向遠處飛去。

他藉機逃出了監獄。

車中女子

唐開元中,吳郡人入京應明經舉。

至京因閒步坊曲。

忽逢二少年著大麻布衫,揖此人而過,色甚卑敬,然非舊識,舉人謂誤識也。

後數日,又逢之,二人曰:「公到此境(明抄本「境」作「竟」),未為主,今日方欲奉迓,邂逅相遇,實慰我心。

揖舉人便行,雖甚疑怪,然強隨之。

抵數坊,於東市一小曲內,有臨路店數間,相與直入,捨宇甚整肅。

二人攜引升堂,列筵甚盛。

二人與客據繩床 坐定。

於席前,更有數少年各二十餘,禮頗謹。

數出門,若佇貴客。

至午後,雲去來。

矣聞一車直門來,數少年隨後,直至堂前,乃一鈿車。

捲簾,見一女子從車中出,年可十七八,容色甚佳。

花梳滿髻,衣則褲素。

二人羅拜,此女亦不答;此人亦拜之,女乃答。

遂揖客入。

女乃升床 ,當局而坐,揖二人及客,乃拜而坐。

又有十餘後生皆衣服輕新,各設拜,列坐於客之下。

陳以品味,饌至一精一潔。

飲酒數巡,至女子,執杯顧問客:「聞二君奉談,今喜展見。

承有妙技,可得觀乎?」

此人卑遜辭讓云:「自幼至長,唯一習一 儒經,絃管歌聲,輒未曾學。」

女曰:「所一習一 非此事也。

君熟思之,先所能者何事?」

客又沈思良久曰:「某為學堂中,著靴於壁上行得數步。

自余戲劇,則未曾為之。」

女曰:所請只然,請客為之。

遂於壁上行得數步。

女曰:「亦大難事。」

乃回顧坐中諸後生,各令呈技,俱起設拜。

有於壁上行者,亦有手撮椽子行者,輕捷之戲,各呈數般,狀如飛鳥。

此人拱手驚懼,不知所措。

少頃女子起,辭出。

舉人驚歎,恍恍然不樂。

經數日,途中復見二人曰:「欲假盛駟,可乎?」

舉人曰:「唯。」

至明日,聞宮苑中失物,掩捕失賊,唯收得馬,是將馱物者。

驗問馬主,遂收此人。

入內侍省勘問,驅入小門。

吏自後推之,倒落深坑數丈,仰望屋頂七八丈,唯見一孔,才開尺餘。

自旦入至食時,見一繩縋一器食下。

此人饑急,取食之。

食畢,繩又引去。

深夜,此人忿甚,悲惋何訴。

仰望,忽見一物如鳥飛下,覺至身邊,乃人也。

以手撫生,謂曰:「計甚驚怕,然某在無慮也。」

聽其聲,則向所遇女子也。

共君出矣。

以絹重系此人胸膊訖,絹一頭系女人身。

女人縱身騰上,飛出宮城,去門數十里乃下。

云:「君且便歸一江一 淮,求仕之計,望俟他日。」

此人一大喜,徒步潛竄,乞食寄宿,得達吳地。

後竟不敢求名西上矣。

(出《原化記》)

唐玄宗開元中期,有一吳郡人進京應明經考試。

到京後,在街坊閒蹓,忽然遇到兩個穿大麻布衫的少年,兩少年向他打招呼,對他很尊重,然而從前並不認識他們,舉人認為他們認錯了人。

數日後,又見了面,那兩個人說:「您到這裡,我們沒請您,今天才來請您,雖然是偶然相逢,我們感到很高興。」

便請舉人和他們同行,舉人雖然有些疑惑,還是很勉強地跟他們走了。

走過幾條街,在東面的一個小一胡一 同內,有幾間臨街房,跟他們走進去,房舍很整潔、肅靜。

二人領舉人到堂上,那裡已擺好了豐盛的筵席,那二人與客人挨著坐在床 上,席前有二十多個少年,一個個很禮貌、謹慎,他們經常出門觀望,像等待貴客似的。

到了午後,有人說,來啦!便聽到車進了大門,好幾個少年跟在後邊,一直到堂前,是一輛很漂亮的花車,車門簾一卷,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從車中走出來,容貌很美,髻上插了很多花梳,衣服則很素淡、清雅,二少年上前拜見,這女子也沒答理。

舉人也上前拜見,女子才答理,並請客人入坐,向那二人和客人拱了拱手,那二人拜過之後才坐下,又有十多個年輕人穿著新衣分別拜過後,坐在客人的下首,擺上了各種美味,都很一精一致、潔靜。

酒過數巡後,那女子端著杯向客人說,聽二位介紹過您,今日見到您很高興,聽說你有絕妙的技藝,能不能讓我們看看。

舉人謙遜地推辭說,自小到大,只學習 儒經,唱歌、樂器之類,從未學過。

女子說:「我說的不是這個事,請您好好想一下,你以前最擅長什麼?」

客人又沉思很久,說,我在學校中,曾穿著靴子在牆壁上走了幾步,其它娛樂,沒曾做過。

女子說,我所講的就是這件事,請您表演一下。

舉人便在牆壁上走了幾步。

女子說,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而後便回頭看著每個年輕人,叫他們各自表演自己的技藝。

年輕人都起來拜過之後,有的在牆壁上行走,有的手撮椽子行走,各個輕盈、敏捷,狀如飛鳥,舉人拱手,感到驚奇,不知怎麼辦好。

過了一會兒,女子起身,告辭。

舉人驚歎,恍恍然不太高興。

又過了數日,在途中又遇見了二少年,對舉人說:「想借你的馬用一下,行嗎?」

舉人說,行。

到第二天,聽說宮中丟失了東西,到處搜捕盜賊,只得了匹馬,是盜賊馱東西用的。

一追馬主,便把舉人抓了去,到內侍省等待審問,把他趕進小門,小吏從後邊推他,他倒跌進數丈深坑。

抬頭看屋頂高七八丈,只見有一小孔,一尺見方。

從早晨進來到吃飯時,忽然看到一條繩拴著裝食物的器具落下來,這人很餓,便拿起來吃了,吃完,那繩又拉回去了。

到了深夜,這人很生氣,一肚怨屈無處訴,抬頭一看,忽然有個像飛鳥似的東西落下來,到了他的身邊,竟然是人,用手撫摸舉人,並對他說:「您一定很害怕,只要我在這,你就不必憂慮。」

聽她的聲音,竟是上次所遇到的那個女子。

她說,我和您一起出去。

用絹帶綁住了這個人的胸、胳膊,絹帶那一頭結在女人身上。

女人一縱身便跳了出去,飛過了宮城,離開城門數十里時才落下來,說:「您先回一江一 淮,求官的打算,以後再說吧。」

舉人很高興,徒步行走,一路上乞食借宿,到達了吳地,以後再不敢為求功名西上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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