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一百五十九 定數十四(婚姻)
定婚店 崔元綜 盧承業女 琴檯子 武殷 盧生 鄭還古
定婚店
杜陵韋固,少孤,思早娶婦,多歧,求婚不成。
貞觀二年,將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
客有以前清河司馬潘昉女為議者,來旦期於店西龍興寺門。
固以求之意切,旦往焉。
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於階上,向月檢書。
覘之,不識其字。
固問曰:「老父所尋者何書?固少小苦學,字書無不識者。
西國梵字,亦能讀之。
唯此書目所未覿,如何?」
老人笑曰:「此非世間書,君因得見。」
固曰:「然則何書也?」
曰:「幽冥之書。」
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
曰:「君行自平,非某不當來也。
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主」原作「生」,據明抄本改)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
固曰:「然則君何主?」
曰:「天下之婚牘耳。」
固喜曰:「固少孤,嘗願早娶,以廣後嗣。
爾來十年,多方求之,競不遂意。
今者人有期此,與議潘司馬女,可以成乎?」
曰:「未也,君之婦適三歲矣。
年十七,當入君門。」
因問囊中何物?曰:「赤繩子耳,以系夫婦之足,及其坐則潛用相系。
雖仇敵之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吳楚異鄉,此繩一系,終不可逭。
君之腳已繫於彼矣,他求何益。」
曰:「固妻安在?其家何為?」
曰:「此店北賣菜家嫗女耳。」
固曰:「可見乎?」
曰:「陳嘗抱之來,賣菜於是。
能隨我行,當示君。」
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書揭囊而行。
固逐之入菜(「菜」原本作「米」,據明抄本改)市。
有眇嫗,抱三歲女來,弊陋亦甚。
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
固怒曰:「殺之可乎?」
老人曰:「此人命當食大祿,因子而食邑,庸可殺乎?」
老人遂隱:「固磨一小刀,付其一奴一曰:「汝素幹事,能為我殺彼女,賜汝萬錢。」
一奴一曰:「諾。」
明日,袖刀入菜肆中,於眾中刺之而走。
一市紛擾,奔走獲免。
問一奴一曰:「所刺中否?」
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間。」
爾後求婚,終不遂。
又十四年,以父蔭參相州軍(「軍」原作「君」,據明抄本改)。
刺史王泰俾攝司戶掾,專鞫獄,以為能,因妻以女。
可年十六七,容色華麗。
固稱愜之極。
然其眉間常貼一花鈿,雖沐浴閒處,未嘗暫去。
歲余,固逼問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猶子也,非其女也。
疇昔父曾宰宋城,終其官。
時妾在襁褓,母兄次歿。
唯一莊在宋城南,與乳母陳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給朝夕。
陳氏憐小,不忍暫棄。
三歲時,抱行市中,為狂賊所刺。
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
七八年間,叔從事盧龍,遂得在左右,以為女嫁君耳。」
固曰:「陳氏眇乎?」
曰:「然,何以知之?」
固曰:「所刺者固也。」
乃曰奇也。
因盡言之,相敬逾極。
後生男鯤,為雁門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
知一陰一騭之定,不可變也。
宋城宰聞之,題其店曰「定婚店」。
(出《續幽怪錄》)
杜陵的韋固從小失去父母,想要早一點結婚,但是多次求親都沒有成功。
唐太宗貞觀二年,他去清河遊歷,中途住在宋城南面的旅店。
旅客中有一個人為他提親,女方是以前的清河司馬潘昉的女兒,並讓韋固第二天清早去店西的龍興寺門前同潘家的人見面。
韋固心中急切,第二天很早就趕去了,到了廟門前,月亮還在天上高高地掛著。
他看見一個老頭倚著一個口袋,坐在台階上,藉著月光看書。
韋固也在旁邊看,卻不認識書上的字,便問老頭說:「老先生看的是什麼書啊?我從小學習 ,沒有不認識的字,就是西方的梵文,我也能看懂,只是這本書上的字從來沒見過,這是怎麼回事?」
老頭笑著說:「這不是人間的書,你怎麼會見過。」
韋固又問:「那是哪裡的書啊?」
老頭說:「一陰一間的書。」
韋固問:「一陰一間的人,怎麼到了這裡?」
老頭說:「你來的太早,不是我不應該來,凡是一陰一間的官員都管一陽一間的事,管理人間的事,怎麼能不在人間行走呢?」
韋固問:「那麼您管什麼事啊?」
老頭說:「天下所有人的婚姻大事。」
韋固心中暗喜,說:「我從小失去父母,想早一點結婚,以便多生兒女,傳宗接代,這十多年來,我多方求親,竟不能如願。
今天有人到這裡來給我提潘司馬的女兒,這件婚事能夠成功嗎?」
老頭回答:「不能成功,你的媳婦剛剛三歲,等到十七歲才能進你們家的門。」
韋固問:「你口袋裡裝的什麼東西?」
老頭回答:「紅繩啊!」用來系夫妻兩人腳的。
等到冥間為他們定下了,我就偷偷地把紅繩繫在他們的腳上。
不管這兩家是仇敵,還是貧富相差懸殊,或者是相隔千山萬水,只要紅繩一系,再也逃不掉了。
你的腳已經和她的腳繫在一起了,你再找別的人有什麼好處呢?」
韋固問:「我的媳婦是誰?家在哪裡?」
老頭回答:「旅店北面賣菜那個老太太家的女孩。」
韋固問:「能去看一看嗎?」
老頭說:「老太太經常抱著她賣菜,你跟著我走,我指給你看。」
等到天亮了,韋固等的人沒有來。
老頭捲起書,背著口袋,韋固跟著老頭來到菜市場,看見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太太,抱著一個三歲的女孩,看起來非常骯髒醜陋。
老頭指著女孩對韋固說:「那就是你的妻子。」
韋固生氣地問:「我殺了她行不行?」
老頭說:「這女孩命中注定有大富貴,還要跟著你享福呢,怎麼殺得了呢?」
說完老頭就不見了。
韋固回去後磨了一把刀子,一交一 給僕人說:「你歷來很能辦事,如果為我殺了那個女孩,我給你一萬錢。」
僕人說:「是,明白了。」
僕人將刀藏到袖子裡來到菜市場,趁著人多混亂的時候,刺了女孩一刀就跑,市場大亂,僕人得以逃脫。
韋固問僕人:「刺沒刺中?」
僕人說:「一開始我想刺她的心臟,可是沒刺準,刺到了眉間。」
韋固以後求婚,一直沒有成功。
又過了十四年,他靠父親的老關係,到相州參軍一刺史王泰手下任職,專門負責審訊囚犯。
王泰因為他能幹,將女兒許配給他。
韋固的新媳婦十六七歲,容貌美麗,韋固非常滿意,但是他發現妻子的眉間總是貼著一個小紙花,無論幹什麼沒有一刻拿下去的時候。
過年的時候,他逼問妻子,妻子哭著說:「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女,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的父親生前當宋城縣令,死在任職上。
當時我還在襁褓之中,母親和哥哥也相繼死了。
家裡剩下的唯一宅院在城南,乳母陳氏帶著我居住,每天賣菜度日。
陳氏可憐我太小,總把我帶在身邊,三歲的時候陳氏抱著我走在菜市場裡,被一個狂徒用刀刺中眉心,留下了傷疤,所以用紙花蓋上。
七八年以後,叔叔來到盧龍任職,我便跟著叔叔了,並以他女兒的名義嫁給你。」
韋固問:「陳氏是不是瞎一隻眼?」
妻子說:「對,你怎麼知道的?」
韋固說:「刺你的人就是我派去的,這真是一件奇事!」便將事情的經過都跟妻子說了。
從此夫妻更加互敬互愛,後來生了個男孩叫韋鯤,當了雁門太宗。
母親被封為太原郡太夫人。
才知道命中注定的事,是不會因人力而改變的。
宋城縣官聽說了這件事,為那家旅店題名為:「定婚店」。
崔元綜
崔元綜任益州參軍日,欲娶婦,吉日已定。
忽假寐,見人云:「此家女非君之婦,君婦今日始生。」
乃夢中相隨,向東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有一家,入宅內東行屋下,正見一婦人生一女子,云:「此是君婦。」
崔公驚寤,殊不信之。
俄而所平章女,忽然暴亡。
自此後官至四品,年五十八,乃婚侍郎韋陟堂妹,年始十九。
雖嫌崔公之年,竟嫁之。
乃於履信坊韋家宅上成親,果在東行屋下居住。
尋勘歲月,正是所夢之日,其妻適生。
崔公至三品,年九十。
韋夫人與之偕老,向四十年,食其貴祿也。
(出《定命錄》)
崔元綜任益州參軍以後,想要結婚,日期已經定了下來,忽然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人對他說:「這家的女子不是你的媳婦,你的媳婦今天才出生。」
他便在夢中跟著這個人來到東京履信坊十字街西道北的一戶人家,進到院子裡的東屋旁,看到一個婦女正好生了一個女兒。
領他來的那個人對他說:「這才是你的媳婦。」
崔元綜從夢中驚醒,但他不相信夢中的事。
這時傳來消息,他正要娶的那個女人突然死了。
從這以後他陞官一直到四品官,年紀五十八歲了,才同侍郎韋陟的堂妹結婚。
新娘子才十九歲。
雖然覺得崔元綜的年齡大了一些,但還是嫁給了他。
婚禮是在履信坊韋家宅院舉辦的,新娘子原來正是住在東屋。
推算起來,她出生的年月,正是崔元綜做夢的那一天,崔元綜後來又升為三品官,活到九十歲。
韋夫人與他白頭偕老,共同生活四十年,享盡了榮華富貴。
盧承業女
戶部尚書范一陽一盧承慶,有兄子,將笄而嫁之,謂弟尚書左丞承業曰:「吾為此女,擇得一婿乃曰裴居道。
其相位極人臣。
然恐其非命破家,不可嫁也。」
承業曰:「不知此女相命,終他富貴否?」
因呼其侄女出,兄弟熟視之。
承業又曰:「裴即位至郎官,其女即合喪逝,縱後遭事,不相及也。
年嫁與之。
居道官至郎中,其妻果歿。
後居道竟拜中書令,被誅籍沒,久而方雪。」
(出《定命錄》)
戶部尚書范一陽一盧承慶想要為哥哥的剛剛十六歲的女兒找戶人家嫁出去,對弟弟盧承業說:「我為這姑娘找了個女婿叫裴居道,看他的面相能當上丞相,然而恐怕他後來遭厄運破產,不能嫁給他。」
盧承業說:「不知道這個姑娘的面相能不能同他享受富貴到底。」
於是將侄女叫出來,兄弟兩個人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盧承業又說:「裴居道當上郎官,這個姑娘就會死了,縱然裴居道以後運氣逆轉出事,也和侄女沒有關係了。」
於是他們將姑娘嫁給了裴居道。
裴居道官做到郎官時,妻子果然死了。
後來裴居道又當上中書令以後,被誅殺抄家,很長時間才平反昭雪。
琴檯子
趙郡李希仲,天寶初,宰偃師。
有女曰閒儀,生九歲,嬉戲於廨署之花欄內。
忽有人遽招閒儀曰:「鄙有懇誠,願托賢淑,幸畢詞,勿甚驚駭。」
乃曰:「鄙為崔氏妻,有二男一女。
男名琴檯子,鄙尤鍾念。
生六十日,鄙則謝去。
夫人當為崔之繼室,敢以念子為托。
實仁愍之。」
因悲慟怨咽,俄失所在。
閒儀亦沉迷無所覺知矣。
家人善養之,旬日無恙。
希仲秩滿,因家洛京。
天寶末,幽薊起戎,希仲則挈家東邁,以避兵亂。
行至臨淮,謁縣尹崔祈。
既相見,情款依然。
各敘祖(「祖」原作「相」,據明抄本改)姻。
崔乃內外三從之昆仲也。
時崔喪妻半歲,中饋無主,幼稚零丁。
因求娶於希仲。
希仲家貧時危,方為遠適,女況成立,遂許成親。
女既有歸,將謀南度。
偃師故事,初不省記。
一日,忽聞崔氏中堂,沉痛大哭。
即令詢問,乃閒儀耳。
希仲遇自詢問,則出一年孤孩曰:「此花欄所謂琴檯子者也。」
因是倍加撫育,名之靈遇,及長,官至陳郡太守。
(出《續玄怪錄》)
趙郡的李希仲在天寶初年當上了偃師縣令,他有個女兒叫閒儀,剛剛九歲。
一天,閒儀在花欄裡玩耍,忽然有一個人招呼她,對她說:「我有一個懇求,想要托付給你一件事,你聽了我說的話不要驚慌害怕。」
然後又說:「我是崔家的媳婦,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孩。
最小的男孩,小名叫琴檯子,尤其使我掛念。
他剛生下來六十天,我就死了。
你以後會成為崔家的續絃,孩子的繼母。
我把孩子托付給你,請你以仁慈的心腸好好對待他。」
說完悲傷地哽咽著,一轉身就沒有了。
閒儀也處於昏迷狀態,家裡人妥善地照顧她,十多天以後就好了。
李希仲任期滿了之後,將家搬到洛京。
天寶末年,幽州和薊州興起戰事,李希仲帶領全家往東遷移,以逃避戰亂。
走到臨淮,拜見縣尹崔祈,見面後一交一 談得十分融洽,各自敘述自己的祖宗家譜,知道了崔祈還是李希仲的遠親。
這時崔祈喪妻才半年,沒有婦女在家主持飲食家務,孩子年幼無人照顧,崔祈懇求李希仲將女兒嫁給他。
李希仲正趕上遭難,全家又要遠行,女兒已經長大,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女兒有了歸宿,他們一家準備繼續往南走。
閒儀幼時在偃師所遇到的事情一開始已經毫無記憶了。
有一天忽然聽到崔祈的家裡有人一大哭,派人過去一問,原來閒儀在哭。
李希仲趕忙過去詢問女兒,閒儀領出來一個一歲的男孩說:「這就是花欄中我遇到的那個人所說的琴檯子,從這以後,閒儀對琴檯子備加愛護,為他起個名字,叫「靈遇」。
靈遇長大以後,做了陳郡太守。
武 殷
武殷者,鄴郡人也。
嘗欲(原本無「欲」字,據前定錄補)娶同郡鄭氏,則殷從母一之 女。
姿色絕世,雅有令德,殷甚悅慕,女意亦願從之。
因求為婿,有誠約矣。
無何,迫於知己所薦,將舉進士。
期以三年,從母許之。
至洛一陽一,聞勾龍生善相人,兼好飲酒,時特造焉。
生極喜,與之意夕。
因為殷曰:「子之祿與壽甚厚,然而晚遇,未至七十而有小厄。」
殷曰:「今日之慮,未暇於此。
請以近事言之。」
生曰:「君言近事,非名與婚乎?」
殷曰:「然。」
生曰:「自此三年,必成大名。
如婚娶,殊未有兆。」
殷曰:「約有所娶,何言無兆?」
生笑曰:「君之娶鄭氏乎?」
曰:「然。」
生曰:「此固非君之妻也。
君當娶韋氏,後二年始生,生十七年而君娶之。」
時當官,未逾年而韋氏卒。
殷異其言,固問鄭氏之夫,曰:「即同郡郭子元也。
子元娶五年而卒。
然將嫁之夕,君其夢之。」
既二年,殷下第,有內黃人郭紹,家富於財,聞鄭氏美,納賂以求其婚。
鄭氏之母聚族謀曰:「女年既笄,殷未成事。
吾老矣,且願見有所適。
今有郭紹者求娶,吾欲許之,何如?」
諸子曰:「唯命。」
鄭氏聞之泣恚,將斷髮為尼者數四。
及嫁之夕,忽得疾昏眩,若將不救。
時殷在京師,其夕夢一女,鳴咽流涕,似有所訴。
視之即鄭氏也。
乃驚問,久之言曰:「某嘗慕君子之德,亦知君之意,且曾許事君矣。
今不幸為尊長所逼,將適他氏。
沒身之歎,知復何言。」
言訖,相對而泣。
因驚覺悲惋,且異其事。
乃發使驗之,則果適人。
問其姓氏,則郭紹也。
殷數日,思勾龍生言頗驗,然疑其名之異耳。
及肅宗在儲名紹,遂改為子元也。
殷明年擢第。
更二年而子元卒。
後十餘年,歷位清顯。
每求娶,輒不應。
後自尚書郎謫官韶一陽一,郡守韋安貞固以女妻之。
殷念勾龍生之言,懇辭不免。
娶數月而韋氏亡矣。
其後皆驗,如勾龍生之言爾。
(出《前定錄》)
武殷是鄴郡人,想要娶同郡的鄭氏作妻子。
鄭氏是他姨母的女兒,長得異常美麗,並且知情達理,武殷對她非常愛慕。
她也願意嫁給武殷,武殷向她求婚,兩家訂了婚約。
由於知心朋友的推薦。
武殷準備考取進士的功名,預計需要三年的時間,姨母同意了。
武殷走到洛一陽一,聽說勾龍生很會給人看相算命,並喜歡喝酒,便帶了好酒去拜訪。
勾龍生非常高興,與他談到深夜,對他說:「你的官運和壽命都很好,然而結婚很晚,快到七十歲的時候有一點小的災難。」
武殷說:「我現在考慮的不是那麼遠的事情,請你說一說近期的事。」
勾龍生說:「你要知道近期的事,莫非是指功名和婚姻嗎?」
武殷說:「對。」
勾龍生說:「從現在起三年之內,你必然取得功名,但如果說婚姻,卻沒有先兆。」
武殷說:「我有婚約,怎麼能說沒有先兆?」
勾龍生笑著說:「你要娶的是鄭氏嗎?」
武殷說:「對。」
勾龍生說:「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應該娶韋氏。
兩年後她才出生,出生以後十七年你才能娶她。
那時你做官,娶韋氏不到一年她就會死去。」
武殷對勾龍生的話感到很驚異,又問鄭氏的丈夫是誰。
勾龍生說:「就是你們同郡的郭子元,郭子元結婚五年就會死去。
鄭氏將要嫁給他的前一天,你會夢到她的。」
武殷連續參加兩年科舉考試都沒有被錄取,這時有個非常有錢的人叫郭紹,他聽說鄭氏長得美麗,便送重禮到她家求婚。
鄭氏的母親召集家裡的人商量說:「女兒已經長大了,武殷還沒有功名,我老了,但又想看到女兒結婚,現在郭紹前來求婚,我打算將女兒嫁給他,你們認為怎麼樣?」
大家說:「就按您的意思辦。」
鄭氏知道以後非常氣憤,整天哭泣,四次想要剪掉頭發出來去當尼姑。
她在將要出嫁的頭一天晚上,忽然得病昏迷,似乎無法救治了。
這時武殷正在京城,這天晚上他夢到一個女子哭著要對他說什麼,他仔細一看是鄭氏,吃驚地問她有什麼事?過了一會鄭氏說:「我愛慕公子的學識品德,也知道公子對我的情義,並且已經與公子訂下婚約,可是不幸被長輩逼迫,就要嫁給別人了,終身的遺憾,無法表達!」說完,兩人相對著哭泣。
武殷醒了以後非常悲傷,又感到這事很奇怪,便派人回去打探消息加以驗證。
結果鄭氏確實已經嫁人,武殷問鄭氏的丈夫叫什麼名字,回答說叫郭紹。
過了幾天,武殷想起勾龍生的話,覺得他說得很準,可是又覺得鄭氏丈夫的名字和勾龍生說的不一樣。
等到肅宗當上太子,名字也是一個「紹」字,郭紹只好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子元」。
武殷第二年考中進士。
又過了兩年,郭士元死了。
以後的十多年裡,武殷的官越做越大,但多次想要結婚,都沒有成功。
後來他從尚書郎被貶官到韶一陽一,郡守韋安貞要將女兒嫁給他。
他想起勾龍生的話,懇切地想要推辭,但沒能推辭掉,結婚幾個月以後,妻子韋氏就死了。
這些事以及以後發生的事都準確地驗證了勾龍生所說的話。
盧 生
弘農令之女既笄,適盧生。
卜吉之日,女巫有來者。
李氏之母問曰:「小女今夕適人,盧郎常來,巫當屢見,其人官祿厚薄?」
巫者曰:「所言盧郎,非長髯者乎?」
曰:「然。
然則非夫人之子婿也。
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無須也。」
夫人驚曰:「吾之女今夕適人,得乎?」
巫曰:「得」。
夫人曰:「既得適人,又何以雲非盧郎乎?」
曰:「不知其由,則盧終非夫人之子婿也。」
俄而盧納采,夫人怒巫而示之。
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
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
及盧乘軒車來,展親迎之禮。
賓主禮具。
解珮約花,盧生忽驚而奔出,乘馬而遁,眾賓追之不返。
主人素負氣,不勝其憤。
且恃其女之容,邀容皆入,呼女出拜。
其貌之麗,天下罕敵。
指之曰:「此女豈驚人者耶?令而不出,人其以為獸形也。」
眾人莫不憤歎。
主人曰:「此女已奉見,賓客中有能聘者,願赴今夕。」
時鄭某官某,為盧之儐,在坐起拜曰:「願示門館。」
於是奉書擇相,登車成禮。
巫言之貌宛然。
乃知巫之有知也。
後數年,鄭任於京,逢盧問其事。
盧曰:「兩眼赤,且太如朱盞,牙長數寸,出口之兩角。
得無驚奔乎?」
鄭素與盧相善,驟出其妻以示之,盧大慚而退。
乃知結縭之親,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
(出《續玄怪錄》)
弘農縣令的女兒長大了,許配給了盧生。
出嫁日期這一天來了一個女巫,李氏的母親問女巫說:「我女兒今天嫁人,女婿盧生經常來,你應當見過多次,你看他的命運怎麼樣?」
女巫說:「你說的盧生,是不是長著長一胡一 子?」
李氏的母親回答說:「對。」
女巫說:「可是他不是夫人的女婿,夫人的女婿中等身材,面孔白皙,並且沒有一胡一 子。」
李氏的母親吃驚地說:「我女兒今天嫁人,能辦成嗎?」
女巫說:「能夠辦成。」
李氏的母親說:「既然今天嫁人,怎麼又說女婿不是盧生呢?」
女巫說:「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盧生確實不是夫人的女婿。」
一會兒,盧生來送求親的禮物行聘,李氏的母親生氣地將盧生指給女巫看。
女巫說:「事情就在今天,我怎麼敢胡說呢?」
李氏的全家都非常生氣,共同將女巫趕走了。
等到盧生坐著官員乘坐的那種車子前來舉行迎親儀式,賓主雙方禮畢,盧生和李氏互相一交一 換禮物的時候,盧生忽然大叫一聲,逃了出去,騎上一匹馬就跑了。
參加慶賀的客人們追上去喊他,他也沒回來。
李氏的父母歷來重視臉面,非常生氣,她恃仗著女兒的容貌,將客人們都請進屋裡,然後將女兒叫出來,拜見大家。
李氏的容貌非常美麗,天下少有。
李氏的父母指著女兒說:「我的女兒長得嚇人嗎?今天如果不讓她出來,大家還以為她長得像個怪獸呢。」
大家都非常氣憤而又歎息。
李氏的父母又說:「我的女兒大家都看見了,客人中間如果有願意求婚的,今天就可以結婚。
客人中有一個姓鄭的官員,是盧生請來的男儐,他在座位上站起來說:「我願意娶您的女兒。」
於是填寫聘書,舉行迎親儀式,將李氏接上車去。
這些同女巫說得完全一樣,這時候才知道女巫有先見之明。
幾年後,姓鄭的官員調到京城任職,碰到盧生後詢問當時的情景。
盧生說:「那李氏的兩隻眼睛通紅,大得像兩盞燈籠,牙長數寸,從兩隻嘴角中伸出你能不害怕的逃跑嗎?」
姓鄭的官員歷來和盧生的關係很好,便突然將妻子叫出來讓盧生看一看,盧生非常慚愧地走了。
這才知道,挑選結婚的對象,都是命中預先確定的,不是強求能夠成功的。
鄭還古
太學博士鄭還古,婚刑部尚書劉公之女。
納吉禮後,與道士寇璋宿昭應縣。
夜夢乘車過小三橋,至一寺後人家,就與婚姻。
主人姓房。
驚覺,與寇君細言,以紙筆記其事。
寇君曰:「新婚偶為此夢,不足怪也。」
劉氏尋卒,後數年,向東洛,再娶李氏。
於昭城寺後假宅拜席日,正三橋,宅主姓韓。
時房直一溫一 為東洛少尹,是妻家舊,筵饌之類,皆房公所主。
還古乃悟昔年之夢,話於賓客,無不歎焉。
(出《逸史》)
太學博士鄭還古,與刑部尚書劉公的女兒訂親,選定婚期之後,他與道士寇璋夜晚住在昭應縣,夢見坐車經過三座小橋,來到廟後面的一戶人家,和一個姑娘結婚,主持人姓房。
他驚醒後將夢中的情節詳細地講給寇璋聽,並拿出紙筆,將這件事記錄下來。
寇璋說:「要結婚的時候偶然做這樣的夢,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妻子劉氏死了之後,過了幾年,他又娶了東洛的李氏,在昭應縣城廟後面的一戶宅院舉行婚禮的那天,正是路過了三座橋,房屋的主人姓韓。
當時房直一溫一 擔任東洛少尹,他是李氏家裡的老朋友,宴席儀式等都由他主持。
鄭還古這時明白了,當年所做的一夢就是預示著今天的婚姻,他將這件事講給大家聽,客人們沒有不感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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