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九十 異僧四:杯 渡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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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卷第九十 異僧四

太平廣記

卷第九十 異僧四

杯渡 釋寶志

杯 渡

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為號。

初在冀州,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

嘗於北方,寄宿一家,家有一金像,渡竊而將去。

家主覺而追之,見渡徐行,走馬逐之不及。

至於孟津河,浮木杯於水,憑之渡河,不假風掉,輕疾如飛,俄而渡岸,達於京師。

見時可年四十許,帶索襤褸,殆不蔽身。

言語出沒,喜怒不均。

或剖冰扣凍而洗浴,或著履上山,或徒行於市。

唯荷一蘆圌子,更無餘物。

嘗往延賢寺法意道人處,意以別房待之。

後欲往瓜步,至(至原作一江一 ,據明抄本改)於一江一 側,就航人告渡,不肯載之。

復累足杯中,顧眄言詠,杯自然流,直渡北岸。

向廣陵,遇村舍、李家八關齋,先不相識。

乃直入齋堂而坐,置圌於中庭。

眾以其形陋,無恭敬之心。

李見蘆圌當道,欲移置牆邊。

數人舉不能動。

渡食竟,提之而去,笑曰:「四天王李家。」

於時有一豎子,窺其圌中,有四小兒,並長數寸,面目端正,衣裳鮮潔。

於是追覓,不知所在。

後三日,乃見在西界蒙龍樹下坐,李禮拜請還家,日日供養。

渡不甚持齋,飲酒噉肉,至於辛膾,與俗不殊。

百姓奉上,或受不受。

沛國劉興伯為袞州刺史,遣使要之。

負圌而來。

興伯使人舉視,十餘人不勝,伯自看,唯見一敗衲及一木杯。

後李家復得二十餘日,清旦忽云:「欲得一袈裟,中時令辦。」

李即經營,至中未成。

渡雲暫出,至暝不返。

合境聞有異香,疑之為怪。

處處覓渡,乃見在北巖下,敷敗袈裟於地,臥之而死。

頭前腳後,背生蓮華,極鮮香,一夕而萎。

邑共殯葬之。

後日有人從北來云「見渡負蘆圌,行向彭城。」

乃共開棺,唯見敗衣。

既至彭城,遇有白衣黃欣,深信佛法,見渡禮拜,請還家。

至貧,但有麥飯而已,渡食之怡然。

止得半年,忽語欣云:「可覓蘆圌三十六枚,吾須用之。」

答云:「此間止可有十枚,貧無以買,恐不盡辦。」

渡曰:「汝但檢覓,宅中應有。」

欣即窮檢。

果得三十六枚,列之庭中。

雖有其數,亦多破敗。

命欣次第孰視,皆已新完。

渡密封之,因語欣令開,乃見錢帛皆滿,可堪百許萬。

識者謂杯渡分身他土,所得親施,回以施欣。

欣受之,皆為功德。

經一年許,渡辭出,欣為辦糧食。

明晨,見糧食皆存,不知渡所在。

經一月許,復至京師。

時潮溝有朱文殊者,少奉佛法。

渡多來其家,文殊謂渡云:「弟子脫捨身沒後,願見救濟,脫在好處,願為法侶。」

渡不答。

文殊喜,佛法默默,已為許矣。

後東遊入吳郡,路見釣魚師,因就乞魚。

魚師施一餧者。

渡手弄反覆,還投水,游活而去。

又見網(網原作往,據明抄本改)師,更從乞魚。

網師瞋罵不與,渡乃拾取兩石子擲水中。

俄而有兩水牛斗其網中,網碎敗,不復見牛,渡亦已隱。

行至松一江一 ,乃仰蓋於水中,乘而渡岸。

經涉會稽剡縣,登天台山。

數月而返京師。

少時,游止無定,請召或往不往。

時南州有陳家,頗有衣食,渡往其家,甚見迎奉。

聞都下復有一杯渡,陳父子五人,鹹不信,故下都(都原作鄉,據明抄本改)看之,果於其家杯渡形相一種。

陳設一合蜜姜,及刀子陸香(高僧傳子下有薰字,香下有手中二字)等,伺渡。

渡即食蜜姜都盡,余物宛在膝前。

其父子五人,恐是其家杯渡,即留二弟停都守視,余三人還家。

見杯渡如舊,膝前亦有香刀子等,但不噉蜜姜為異爾。

乃語陳云:「刀子鈍,可為磨之。」

二弟還都,云:「杯渡已移靈鷲寺。」

其家忽求黃紙兩幅,作書不成字,合同其背。

陳問上人作何券書,渡不答,竟莫測其然。

時吳部民朱靈期使高麗還,值風,舶飄經九日,至一洲邊。

洲上有山,山甚高大,入山采薪,見有人於路,靈期乃將數人隨路告乞。

行千餘里,聞磬聲香煙,於是共稱佛禮拜。

須臾,見一寺甚光麗,多是七寶莊嚴,又見十餘石人,乃共禮拜。

還反行少許,聞唱道聲,還往更看,猶是石人。

靈期等相謂:「此是聖僧,吾等罪人,不能得見。」

因共竭誠懺悔。

更往,乃見真一人,為期等設食,食味是菜,而香美不同。

眾食竟,共叩頭禮拜,乞速還至鄉。

有一僧云:「此間去都乃二十餘萬里,但令至心,不憂不速也。」

因問期云:「識杯渡道人不。」

答言甚識。

因指北壁,有一壺,掛錫杖及缽,云:「此是杯渡住處,今因君以缽與之。」

並作書著函中,別有一青竹杖,謂期言:「但擲此杖置舫前水中,閉目靜坐,不假勞力,必令速至。」

於是辭別,令一沙彌送至門上,語曰:「此道去,行七里至船,不須從先路去也。」

如言西轉,行七里許,至船。

即具如所示,唯聞舫從山頂樹木上過,都不見水,經三日,至石頭淮而住,亦不復見竹杖所在。

舫入淮,至朱雀,乃見杯渡騎大航蘭,以捶捶之曰:「馬何不行?」

觀者甚多。

靈期等在舫,遙禮之。

渡乃自下舫,取書並缽,開書視之,字無人識者。

渡大笑曰:「使我還耶。」

取缽擲雲中,還接之曰:「我不見此缽,四千年矣。」

渡多在延賢寺法意處,時世以此缽異物,竟往觀之。

一說云:靈期舫漂至一窮山,遇見一僧來,雲是渡弟子,昔持師缽而死冶城寺,今因君以缽還師,但令一人擎缽舫前,自安隱至也。

期如所教,果獲全濟。

至南州杯渡,期當騎蘭之日。

爾日早出,至晚不還,陳氏明但見門扇上有青書六字云:「福經門,靈人降。」

字勁可識,其家杯渡遂絕跡矣。

都下杯渡往來山邑,多行神咒。

時庾常婢偷物而叛,四追不擒,乃問渡,云:「已死,在城一江一 邊空塚中。」

往看果如所言。

孔寧子時以黃門侍郎在家患痢,遣信請渡,咒竟云:「難差,見有四鬼,皆被傷截。」

寧子泣曰:「昔孫恩作亂,家為軍人所破,二親及叔,皆被痛酷。」

寧子果死。

又有齊諧妻一胡一 母氏病,眾治不愈,被請僧設齋。

坐有僧,勸迎杯渡。

渡既至,一咒,病者即愈。

齊諧伏事為師,因為作傳,記其從來神異,不可備紀。

元嘉三年九月,辭諧入東,留一萬錢物寄諧,請為營齋,於是別去。

行至赤山湖,患痢而死。

諧即為營齋,並接一屍一還,葬建康覆舟山。

至四年,有吳(吳原作五,據明抄本改)興邵信者,甚奉法,遇傷寒病,無人敢看,乃悲注念觀音。

忽見一僧來,雲是杯渡弟子,語云:「莫憂,家師尋來相看。」

答云:「渡久已死,何容得來?」

道人云:「來復何難。」

便衣帶頭出一合許散,與服之,病即差。

又有杜僧哀者,住在南岡下,昔經伏事杯渡。

幾病甚篤,乃思念,恨不得渡與念神咒。

明日,忽見渡來,言語如常,即為咒,病者便愈。

至五年三月,渡復來齊諧家。

呂道惠、聞人(人原作而,據高僧傳改)怛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並見,皆大驚,即起禮拜。

渡語眾人,言年當大凶,可勤修福業。

法意道人甚有德,可往就之。

修立故寺,以禳災禍也。

須臾,門上有一僧喚,渡便辭去,云:「貧道當向一交一 廣之間,不復來也。」

齊諧等拜送慇勤,於是絕跡。

頃世亦言時有見者。

(出《高僧傳》)

杯渡這個人,不知他姓啥名啥,因為他常常憑借一隻大木製杯子渡河,所以都稱他為杯渡。

當初他住在冀州,行為舉止不拘細節,有著超凡的神力,誰也不知他是什麼地方來的。

他曾在北方寄宿在一戶人家,這家有座金身佛像,杯渡偷到手後要帶著出走。

主人發覺後便去追他。

見他走得很慢,但是馬跑得再快也追上他。

到了孟津河時,杯渡把木杯漂在河水上,自己就憑著杯子過河,用不著風帆與船槳之類,行駛起來卻輕快如飛,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對岸,來到了京都。

當時他有四十來歲,穿得破破爛爛,真可謂衣不蔽體。

言談舉止,喜怒無常。

有時鑿開冰凍用冰水洗澡,有時穿著草鞋爬山,或者赤著兩腳逛鬧市。

他除了帶著那個蘆草囤子外,身上別無他物。

他曾到延賢寺法意道人那裡居住過,法意把他安置在另外一間寺房內,後來他要去瓜步,到了一江一 邊,跟船夫說自己要渡一江一 ,船夫不願意讓他上船,他只好又將雙腳放在木杯裡,顧盼自如談笑風生,杯子自然地向前飄行,直到對岸。

登岸之後向廣陵走去,路上遇到姓李的村舍,李家設八關齋,杯渡過去並不認識李家,他進院之後直奔齋堂裡面坐下,把那個蘆革囤子放在院子中間。

大家都因為他形貌難看,都無恭敬之心。

李見蘆草囤子擋道,欲移到牆腳下,但是好幾個人都拿不起來,杯渡吃完飯之後,提起來就走,而且笑著說:「四天王李家!」這時有個僕人瞧見囤子裡有四個小孩,都是幾寸高,生得面目端正,衣服鮮艷潔淨。

於是就追了出去,但不知到了何處。

第四天,見他坐在西邊的蒙龍樹下,李便客客氣氣地把他請到家裡,天天供給他好吃的,杯渡不太講究戒規,喝酒吃肉,以至於率辛辣腥葷,都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

百姓將這些東西送給他,願意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沛郡人劉興伯是袞州刺史,派人邀請杯渡,杯渡帶著蘆草囤子就來了。

劉興伯派遣的那個人仰著臉看,見杯渡比十多個人疊在一起還要高,劉興伯自己看時,則只看到一件破僧衣與一隻木杯。

後來李家又請他回去住了二十多天,一天早上他忽然說起,想要一件袈裟,並要他們中午時必須辦到。

李即令人趕緊操辦,到了中午也沒辦成。

杯渡說要暫時出去一會兒,結果到了晚上也沒回來。

到處都聞到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人們懷疑杯渡在作怪。

四處尋找他,只見在北面山巖下面,他身上蓋著破袈裟,躺在那裡死了。

在他的頭前腳後以及背上,生著蓮花,極為鮮艷、芬芳,經過一晚上又枯萎了。

村裡的人一起把他殯葬了。

第三天,有人從北邊回來說,他看見杯渡背著蘆草囤子,正往彭城走。

大家去打開棺材一看,只見到裡面有杯渡穿的那件破衣服,杯渡到了彭城後,見到一個叫黃欣的平民百姓,黃欣虔誠地信奉佛教,他向杯渡行禮拜見,請他到了自己家裡。

他家極窮,只有餬口的米飯而已,但杯渡吃起來很坦然、很有滋味。

住了半年後,杯渡忽然對黃欣說:「你去找三十六隻蘆草囤子,我要使用。」

黃欣答道:「我家裡能有十來只,又沒錢去買,恐怕弄不到這麼多。」

杯渡說:「你只管去找一找,把家裡有的都拿出來。」

黃欣便去到處搜拾,果然找到了三十六隻,都擺在院子裡。

數量雖然不少,只是大都破敗了。

杯渡讓他挨個看一看,一個個全已變成了新的。

杯渡將囤子一個個地封閉好,然後告訴黃欣去打開,便見裡面都裝滿了錢與綢緞,能值一百來萬。

一個有見識的人說,這是杯渡使用分身法,到別地方化緣得來的,又轉手送給了黃欣。

黃欣接受了這些東西,都捐給了寺廟。

過了一年多,杯渡向黃欣辭行,黃欣便為他準備了乾糧。

第二天早晨,見乾糧都放在那裡,杯渡卻不知哪裡去了。

過了一個來月,杯渡又到了京都。

當時潮溝有個叫朱文殊的,年紀輕輕信奉佛教,杯渡經常來到他家。

文殊對杯渡說:「弟子死了之後,願您能夠救濟我的靈魂,如果脫生在好地方,來生我願成為一個僧侶。」

杯渡沒吱聲。

文殊很高興,以為佛法使其沉默,就是已經應允了。

杯渡後來東遊到了吳郡,路上遇見個釣魚的,便向他要魚。

釣魚的給了他一條臭爛魚,杯渡放在手上弄了幾下,又把它放在水裡,這條魚便搖頭擺尾地遊走了。

又看見一個用網打魚的,又去跟他要魚。

打魚的罵了一頓不給他,杯渡便撿起兩塊石子扔到河裡,立即有兩頭水牛在那個人的魚網裡頂起架來,網碎了,水牛不見了,杯渡也已經不見蹤影。

杯渡走到松一江一 ,便仰臥在水上,漂流到了對岸。

路過會稽剡縣,登上了天台山。

幾個月之後又返回了京都。

不久,他又到處雲遊,去什麼地方,住在哪裡,都不一定。

有人邀請他時,或者去或者不去,也不一定。

當時南州有一家姓陳的,衣食豐足,杯渡到了他家,很受歡迎與優待。

聽說京都城裡也有一個杯渡,陳家父子五人都不相信,便到京都去看個究竟,果然看到城裡那個與自己家裡的杯渡一模一樣。

陳家父子買了一盒蜜姜給城裡這個杯渡吃,還給他準備了刀子與陸香之類,只見他把蜜姜全吃光了,其餘的東西仍然放在面前,父子五人懷疑他就是自己家裡那個杯渡,便留下其中兄弟二人住在京都守視這個杯渡,其餘三人立即趕回了家,見家裡的杯渡還與過去一樣,並且面前也有陸香與刀子等,不同的地方只是他還沒有吃蜜姜。

他對陳氏說:「刀子太鈍了,給我磨一磨。」

留在京都的哥兒倆回來說,城裡那個杯渡已遷移到靈鷲寺去了。

家裡這個杯渡忽然要了兩張黃紙,在上面寫了些不成文字的東西,將兩張黃紙的背面合在了一起。

陳氏問他寫的是什麼文章,杯渡沒有回答,一直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當時吳王的部屬朱靈期出使高麗回國,途中遇上大風,航船漂蕩了九天,到了一個島邊,島上有山,山非常高大,朱靈期等上山撿柴,見路上有人家,他便領著大家沿路乞討。

走了一千多里遠;聽到鐘磬敲的聲音,又見香煙繚繞,於是都說有佛寺在此,要去禮拜。

不一會兒,便見有座寺廟出現在眼前,寺廟輝煌壯麗,多由金銀瑪瑙等七寶鑲嵌而成,極為莊嚴,又見寺廟前面有十多個石人,他們都進行了禮拜。

往回去不多遠,聽到誦經的聲音,回去一看,誦經的好像就是那幾個石人。

朱靈期等互相說:「這一定是得道的僧人,我們是有罪的人,所以看不見他們。」

於是便竭誠地懺悔了一番。

再往前走便見到了真的人,他們為朱靈期等準備好了飯,吃起來味道就是普通的菜,但比普通的菜香美多了。

大家吃完了,都叩頭禮拜,請求幫他們盡快返回故土。

有一個僧人說:「這個地方距離京都有二十多萬里,但是只要心誠,就不愁不能迅速回去。」

他問朱靈期:「認不認識杯渡道人?」

答道:「非常熟識。」

他便指著北牆———那裡有一把壺,掛著錫杖與缽子——說:「這是杯渡住的地方,現在托你把缽子帶給他。」

他還寫了封信裝在信封裡,另外還有支青竹杖,一併一交一 給朱靈期,對他說:「只要把這支青竹杖扔進船前面的水裡,閉上眼睛靜靜地坐著,不用費力就能叫你們很快到家。」

於是辭別,叫一個小和尚送他們到門口,告訴說:「沿著這條道走七里就能到你們停船的地方,不用從原先的路回去了。」

照他的話往西轉,走了七里左右便到了船上。

又按他的要求一一照辦後,只聽到船從山頂樹上飛過的聲音,根本聽不到水的響聲,經過三天,到了石頭淮便停了下來,那支竹杖也不見了。

船入了淮河,行駛到朱雀,便見杯渡騎著大航蘭,用木棰敲著它說:「馬兒呀,你為什麼不走!」圍在岸上看熱鬧的人非常多。

朱靈期等人站在船上遠遠地向他行禮,杯渡便自行下到船舵,來拿書信和缽子。

他打開信來看,上面的字沒有人認識。

杯渡大笑道:「讓我回去呢!」他拿起缽子拋向天空,又伸手將它接住,說:「我不見此缽已有四千年了!」杯渡經常住在延賢寺法意那裡,當對人們以為這只缽子是奇異之物,都爭著去看。

還有一種說法是,朱靈期的船漂到一座窮山下面,遇見一位僧人走來,自稱是杯渡的弟子,從前拿著師父的缽子死在冶城寺裡,如今托你(靈期)把缽子送還師父,只要叫一個人擎著缽子坐在船的前面,就能安安穩穩到家。

朱靈期照他說的辦,果然全船人都安全地回來了,船至南州看到杯渡時,正趕上他騎蘭的那天。

那天早上杯渡從陳家出來,直到晚上也沒回去,第二天天亮,陳氏只見門上寫著六個黑體字:「福徑門,靈人降。」

筆體蒼勁有力,可以認定是杯渡寫的。

陳家那個杯渡於是絕跡了。

京都那個杯渡往來於深山與城邑之間,經常念誦神咒。

當時庾家一個長年丫環偷了東西逃跑了,四處抓不到,便去詢問杯渡,杯渡說:「此人已經死了,在城外一江一 邊的一座空墳裡。」

到那個地方一看,果然跟他說一樣。

孔寧子當時是黃門侍郎,因患痢疾朵在家裡,他派人請杯渡治病,杯渡念完咒語後說:「很難治癒。

現在有四個鬼纏著你,都是被砍殘了的。」

孔寧子哭泣著說:「當初孫思作亂,他家被軍人攻破,父母及叔叔都被砍死。」

孔寧子果然死了。

又有個叫齊諧的,妻子一胡一 氏的母親病了,許多人治療都沒治好,他便請僧人唸經還願,其中一個僧人勸他去請杯渡,杯渡請來後,念了一遍神咒,病人立即痊癒了。

齊諧把他當師父服侍,於是為他作傳,傳記中寫他始終這麼神奇,具體事例無法一件件都寫進去。

元嘉三年九月,杯渡辭別齊諧要去一江一 東,留下一萬錢的東西放在齊諧家,請他為自己營選房子,於是就走了。

去到赤山湖時,因患痢疾而死了。

齊諧立即為他造好了齋堂,並把他的一屍一體接回來,安葬在建康覆舟山上。

到了元嘉四年,有個吳興人叫邵信的,虔誠地信奉佛教,他染上了傷寒病,沒有人敢給他看病,他便悲泣著念叨觀音菩薩。

忽然看見有個僧人走來,說是杯渡的弟子,跟他說:「不要憂慮,我師父一會兒就來給你看。」

邵信答道:「杯渡早已死了,怎麼能夠來呢!」僧人說:「他要來,又有什麼難的。」

便從衣帶的一端取出一盒左右的藥面,給他服了下去,頓時病就好了。

又有個叫杜僧哀的人,住在南崗下面,過去長經服待過杯渡。

他兒子現在病得很厲害,思念起杯渡來,遣杯渡不能來為他兒子念神咒。

第二天,突然看見杯渡來了,說話跟從前一個樣兒,當即給他念起了咒語,病重的兒子便痊癒了。

到了元嘉五年三月,杯渡又來到齊諧家,呂道惠、聞人恆之、杜天期、水丘熙等一起見到了他,都很驚訝,急忙站起來向他行禮。

杯渡告訴眾人,說年內會有大災禍,要慇勤奉佛與積功德。

法意道人很有德性,可以去找他。

修善原來的舊寺廟,以求免除災禍。

不一會兒,門口有個僧人召喚他,杯渡便告辭而去,臨行時說:「貧道將要去一交一 廣之間,不再來了。」

齊諧等人頻頻致禮,依依送別,杯渡從此絕跡。

不久,世間也有傳說時常有人看見他的。

釋寶志

釋寶志本姓朱,金城人。

少出家,止一江一 東道林寺,修一習一 禪業。

至宋大始初,忽如僻異,居止無定,飲食無時,發長數寸,常跣行街巷。

執一錫杖,杖頭掛剪刀及鏡,或掛一兩匹帛。

齊建元中,稍見異跡,數日不食。

亦無饑容;與人言,始苦難曉,後皆效驗;時或賦詩,言如讖記。

一江一 東士庶皆共事之。

齊武帝謂其惑眾,收駐建康。

既旦,人見其入市,還檢獄中,志猶在焉。

志語獄吏:「門外有兩輿食來,金缽盛飯,汝可取之。」

既而齊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並送食餉志,果如其言。

建康令呂文顯以事聞,武帝即迎入宮,居之後堂,一時屏除內宴,志亦隨眾出。

既而景一陽一山上,猶有一志,與七僧具。

帝怒,遣推檢其所。

關(明抄本關作閣)吏啟云:志久出在(在原作有,據高僧傳改)省,方以墨塗其身。」

時僧正法獻欲以一衣遺志,遣使於龍光罽賓二寺求之,並雲昨宿且去。

又至其常所造侯伯家尋之,伯云:「志昨在此行道,旦眠未覺。」

使還以告,獻方知其分身三處宿焉。

志常盛冬袒(冬袒原作束祖,據高僧傳改)行。

沙門寶亮欲以衲衣遺之,未及發言,志忽來引衲而去。

後假齊武帝神力,使見高帝於地下,常受錐刀之苦,帝自是永廢錐刀。

武帝又常於華林園召志,志忽著三重布帽以見。

俄而武帝崩,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而薨。

永明中,常住東宮後堂。

一旦平明,從門出入,忽云:「門上血污衣。」

褰衣走過。

及鬱林見害,車載出此,帝頸血流於門限。

齊衛尉一胡一 諧疾,請志,志註疏雲明日,竟不往。

是日諧亡,載一屍一還宅。

志曰:「明日一屍一出也。」

齊太尉司馬殷齊之隨陳顯達鎮一江一 州,辭志,志畫紙作樹,樹上有鳥,語云:「急時可登此。」

後顯達逆節,留齊之鎮州。

及敗,齊之叛入廬山,追騎將及。

齊之見林中有一樹,樹上有鳥,如志所畫,悟而登之,鳥竟不飛。

追者見鳥,謂無人而反。

卒以見免。

齊屯騎桑偃將欲謀反,往詣(原無詣字,據明抄本補)志。

遙見而走,大呼云:「圍台城,欲反逆,斫頭破腹。」

後有旬事發,偃叛往朱方,為人所得,果斫頭破腹。

梁鄱一陽一忠烈王,嘗屈志至第,忽令覓荊子甚急,既得,安於門上,莫測所以。

少時王出為荊州刺史。

其預鑒之明,此類非一。

志多往來興皇、淨名兩寺。

及梁武即位,下詔曰:「志公跡均塵垢,神遊冥漠,水火不能焦濡,蛇虎不能侵懼。

語其佛理,則聲聞無上;談其隱淪,則道行高著。

豈得以俗士凡情,空相拘制,何其鄙陋,一至於此。

自今行來,隨意出入,勿得復禁。」

志自是多出入禁中,長於台城。

對梁武帝吃鱠,昭明諸王子皆侍側,食訖,武帝曰:「朕不知味二十餘年矣。

師何謂爾?」

志公乃吐出小魚,依依鱗尾,武帝深異之。

如今秣陵尚有膾殘魚也。

天監五年冬旱,雩祭備至,而未降雨。

忽上啟云:「志病不差,就官乞活,若不啟白官,應得鞭杖。

願於華光殿講勝鬢經請雨。」

梁武即使沙門法雲講勝鬘竟,夜更大雨。

志又云:「須一盆水,加刀其上。」

俄而天雨大降,高下皆足。

梁武嘗問志云:「弟子煩惑未除,何以治之?」

答云:「十二。」

識(識原作讖,據明抄本改)者以為十二因緣,治惑藥也。

又問十二之(文原作之,據明抄本改)旨?答云:「在書字時節刻漏中。」

識者以為書之在十二時中。

又問弟子何時得靜心修一習一 ?答云:「安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禁。」

識者以為禁者止也,至安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時乃止(原無止字,據高僧傳補)耳。

後法雲於華林講法華經,至假使黑風,(假使黑風原作假使風墨,據法華經改)志忽問之有無。

答云:「世諦(諦原作帝,據明抄本改)故有,第一義則無也。」

志往復三四番,便笑云:「若體是假有,此亦不可解,難可解。」

其辭旨隱沒,類皆如此,有陳征虜者,舉家事志甚篤。

志嘗為其見真形,光相如菩薩像焉。

志知名顯奇,四十餘載,士女供事者,不可勝數。

然好用小便濯發,俗僧暗有譏笑者。

志亦知眾僧多不斷酒肉。

譏之者飲酒食豬肚,志勃然謂曰:「汝笑我以溺洗頭,汝何為食盛糞袋?」

譏者懼而慚服。

晉安王蕭綱初生日,梁武遣使問志,志合掌云:「皇子誕育幸甚,然冤家亦生。」

於後推尋歷數。

與侯景同年月日而生也。

會稽臨海寺有大德,常聞揚州都下有志公,語言顛狂,放縱自在。

僧云:「必是狐狸之魅也。

願向都下,覓獵犬以逐之。」

於是輕船入海,趨浦口。

欲西上,忽大風所飄,意謂東南,六七日始到一島中。

望見金裝浮圖,干雲秀出,遂尋徑而往。

至一寺,院宇一精一麗,花卉芳菲,有五六僧,皆可年三十,美容色,並著員緋袈裟,倚仗於門樹下言語。

僧云:「欲向都下,為風飄蕩,不知上人此處何州國?今四望環海,恐本鄉不可復見。」

答曰:「必欲向揚州,即時便到。

今附書到鍾山寺西行南頭第二房,覓黃頭付之。」

僧因閉目坐船,風聲定開眼,如言奄至西岸。

入數十里,至都。

徑往鍾山寺訪問,都無有黃頭者。

僧具說委曲,報云:「西行南頭第二房,乃風病道人志公。

雖言配在此寺,在都下聚樂(樂原作藥,據明抄本改)處,百日不一度來。

房空無人也。」

問答之間,不覺志公已在寺廚上,乘醉索食。

人以齋過日晚,未與間。

便奮身惡罵。

寺僧試遣沙彌繞廚側,漫叫黃頭。

志公忽云:「阿誰喚我。」

即逐沙彌來到僧處。

謂曰:汝許將獵狗捉我,何為空來?」

僧知是非常人,頂禮懺悔,授書與之。

志公看書云:「方丈道人喚我,不久亦當自還。」

志公遂屈指云:「某月日去。」

便不復共此僧語。

眾但記某月日。

至天監十三年冬,於台城後堂謂人曰:「菩薩將去。」

未及旬日,無疾而終。

一屍一體香軟,形貌熙悅。

臨亡,燃一燭以付後閣金人吳慶。

慶即啟聞,梁武歎曰:「大師不復留。

以燭者,將以後事屬我乎?」

因厚加殯送,葬於鍾山獨龍之阜。

仍於墓所立開善寺,敕陸倕制銘於塚內,王筠勒碑文於寺門。

傳其遺像,處處存焉。

初志顯跡之始,年可無五六十許,而終亦不老,人誠莫測其年。

有餘捷道者,居於京師九日台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

計志亡時,應年九十七矣。

又後魏有沙門寶公者,不知何處人也,形貌寢陋,心識通達,過去未來,預睹三世。

發言似讖,不可得解。

事過之後,始驗其實,一胡一 太后問以世事,寶公把粟與雞,喚朱朱,時人莫解。

建義元年,後為爾朱榮所害,始驗其言。

時有洛一陽一人趙法和,請占早晚當有爵,寶公曰:「大竹箭,不須羽。

東廂屋,急手作。」

時人不曉其意。

經月餘,法和父亡。

大竹箭者,苴杖;東廂屋者,倚廬。

初造十二辰歌,終其言也。

此寶公與一江一 南者,未委是一人也兩人也。

(出《高僧傳》及《洛一陽一伽藍記》)

釋寶志俗姓朱,金城人。

少年出家。

住一江一 東道林寺,修一習一 禪學。

到了南朝宋太始初年,忽然像入了魔一樣,居止無定處,飲食無定時,蓄起頭髮長有幾寸,常常赤著腳在大街小巷裡走路。

拿著一根錫杖,杖頭上掛著剪刀與鏡子,或者掛著一兩片絲布。

南齊建元年間,逐漸顯示出奇異之處。

一連幾天不吃飯,也沒飢餓的表情;跟別人說的話,人們開始很難理解其含義,後來則都被事實所驗證;時常作詩,但語言像讖言咒語一樣。

一江一 東的人士與俗民百姓都對他禮敬。

齊武帝說他迷惑群眾,將他收監於建康。

第二天,有人見他在市區內遊逛,回到監獄裡一看,寶志卻仍然在牢房裡,寶志對獄卒說:「門外有兩駕車子給我送飯來了,用金缽子裝著飯,你可去給我拿來。」

說完,只見齊王的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一塊兒來給寶志送飯,果然像他所說的,建康縣令呂文顯將此事奏聞武帝,武帝便把寶志接到了宮裡,讓他住在皇宮後院的廳房裡,這裡暫時停止了內部宴樂活動,寶志也可以像別人一樣隨意出入。

後來,景一陽一山上還有個寶志,與七個僧人在一起。

武帝大怒,派人去檢查寶志的住處,守門人報告說,寶志出門好長時間了,在省,正以黑墨塗抹他的身上。

當時僧正法獻打算贈給寶志一件衣服,便派人到龍光寺和罽賓寺找他,兩個寺廟的人都說他昨晚上住宿在寺裡,剛剛走了。

又到他常去的侯伯家尋找,侯伯說:「寶志昨天在這裡行道,早上睡眠還沒醒呢。」

此人回去把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了法獻,法獻才知道寶志昨晚上分身在三處住宿。

寶志常常在隆冬數九光著身子走路,出家道人寶亮想要送給他一件和尚穿的衣服,沒等開口,寶志突然到來,伸手拿過那件衣服就走了。

後來,寶志假齊武帝以神力,讓他在地下見到了父王齊高帝,讓他在地下備嘗錐扎刀割之苦,漢帝從此永遠廢除了錐刀之苦刑。

武帝又常在華林園召寶志,寶志帶著三層布帽來見。

不久武帝死,文惠太子及豫章王相繼死去。

永明年間,寶志經常住在東宮的後廳。

一天黎明,他從大門出入時,忽然說道:「門檻上的血能弄髒衣服。」

於是提著衣服跨了過去。

等到鬱林事變皇帝被害時,車駕載著人從這裡出去,皇帝脖子上的血流到門檻上許多。

南齊衛尉一胡一 諧患了病,派人請寶志,寶志解釋說:「明天」,結果沒有去。

這天一胡一 諧死了,用車載著一屍一體回了家,寶志說:「我說的明天,是指明天一屍一體被載著出去。」

南齊太尉司馬殷齊之跟隨陳顯達去鎮守一江一 州,臨行前向寶志辭別,寶志在紙上畫了棵樹,樹上有鳥,告訴他說:「急難之時可以登上這棵樹。」

後來顯達背叛朝廷,留下齊之鎮守一江一 州,叛亂失敗後,齊之叛逃進了廬山。

有人騎馬追了上來,眼看就要追到跟前了,齊之見林中有一棵樹,樹上有鳥,跟寶志所畫的一樣。

他頓時省悟過來,急忙爬到了樹上,樹上的鳥一直沒有飛走。

追的人看到樹上有鳥,便以為樹上不會有人,於是回去了。

結果,齊之就這樣逃脫了。

南文屯騎桑偃想要謀反朝廷,他去看望寶志,寶志遠遠地看見他就跑了,邊跑邊大喊道:「要圍台城,想反叛,砍頭破肚。」

過了十來天叛亂終於發生,桑偃叛逃去了朱方,被人捉住,果然被砍頭破肚。

南梁鄱一陽一忠烈王曾經硬把寶志弄到自己的府第,寶志突然急急忙忙地讓人尋找荊子,找到之後,他放在了門上,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久,忠烈王出任為荊州刺史。

寶志的先見之明,像這次一樣的,並非一次兩次。

寶志平常大都住在興皇與淨名這兩座寺院裡,梁武帝即位後頒下詔書說:「寶志公雖然身處世俗凡塵之中,卻能神遊於幽遠無極之境,水火不能使其焦濕,蛇虎不能使其懼怕。

論其佛理造詣則聲譽無比,論其隱居韜晦之志則道行高絕。

豈得以對待俗士凡情之舉,白白將他拘束限制,愚蠢鄙陋,竟至如此!從今以後,准其自一由 出入,不得再行限制。」

寶志自此常常出入於皇宮,經常出現在台城裡。

他與梁武帝對面坐在一起吃魚肉,昭明等各位王子都侍立在旁邊。

吃完之後,武帝說:「我有二十多年吃不出魚的味道來了。

師父有何高見?」

寶志便從嘴裡吐出一條小魚,魚鱗魚尾都完好清晰,武帝見了深感驚異。

如今在秣陵仍有一條切剩的魚。

天監五年冬,天大旱,各種祀祭方式都用到了,也沒求下雨來。

寶志忽然啟奏皇帝道:「我現在患病未癒。

我來告訴官府求雨活命的辦法。

如果不來告訴官府,就應受到懲罰。

希望在華光殿宣講《勝鬢經》求雨。」

梁武帝立即讓僧人法雲宣講了《勝鬢經》,夜間便下起了大雨。

寶志又說:「須用一盆水,上面放一把刀。」

一會兒大雨普降,高處與低窪處都澆得透透的窈武帝曾經詢問寶志道:「弟子的煩憂困惑尚未解除,用什麼辦法根治呢?」

答道:「十二。」

明白人以為他說的是「十二因緣」是根治困惑的良藥。

又問他「十二」的含義是什麼,答道:「在書字時節刻漏中。」

明白人以為他說的是「寫在十二個時辰之中」。

又問他「弟子什麼時候能夠靜心修一習一 」,他答道:「安樂禁。」

明白人以為,「禁」者「止」也,到了「安樂」的時候,就可以停止了。

後來,法雲在華林寺講說《法華經》,講到「假使黑風」處,寶志突然問他「有」與「無」的問題。

法雲答道:「世俗之諦自然是『有』(即存在),第一義的真諦則為『無』(即一切皆空)。」

寶志與他往復幾次進行辯難,然後笑道:「若說體相是假有,這也不可解悟,很難解悟。

所謂『假使黑風』,辭旨實屬隱晦。

其他地方也都與此類似。」

有個叫陳征虜的,全家人都對寶志十分熱情,寶志曾為他顯示過自己的真面目,形相光澤像菩薩的塑像一樣。

寶志在世上出名顯奇共四十多年,崇敬信奉他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但他喜歡用小便洗濯頭髮,俗眾與僧人暗中都有譏笑他的。

寶志也知道許多僧人仍然喝酒吃肉,當譏笑他的人自己卻喝酒吃豬肚時,寶志憤怒地質問他們道:「你們譏笑我用尿洗頭,那你們為什麼吃裝豬糞的袋子呢?」

譏笑他的人懼怕他,並且自感慚愧而佩服他了。

晉安王蕭綱剛出生的時候,梁武帝(蕭衍)派人詢問寶志,寶志合起兩隻手掌來說:「皇子誕生了,好得很!然而冤家也出世了。」

後來推算年月日,蕭綱與侯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會稽臨海寺有個高僧,常常聽人說揚州城裡有個寶志,語言顛狂,放縱自在,這位高僧說:「一定是狐狸的鬼魅。

我要到揚州都城去,找一隻獵狗把他趕跑。」

他乘上快船下海,直奔浦口。

正要沿著長一江一 往西行駛時,小船忽然被大風鼓蕩起來,他心裡知道是在往東南方向漂蕩,過了六七天才漂到一座海島上。

遠遠望見前面有一座用金箔裝飾的寺塔,高聳入雲,他便順著跑去。

走到寺廟前一看,只見庭院與廟宇一精一美壯麗,到處是芳香的鮮花,有五六個僧人,都有三十來歲,個個容貌秀美,都穿著圓領喬色袈裟,正依在門前樹枝下談話。

高僧說:「我要到揚州都城去,被大風飄蕩到此處,不知你們這裡是什麼州什麼國。

如今四面環海,恐怕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故鄉了。」

那幾個答道:「真要去揚州,即刻便能到。

現在有封信託你捎到鍾山寺西排南頭第二間僧房,送給一個黃頭髮的人。」

高僧便閉上兩眼坐在船上,等風聲休止時睜開眼一看,果然像那幾個僧人所說的,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西海岸。

往裡行駛幾十里,來到揚州。

他徑直去鍾山寺訪向,都說沒有黃頭髮的。

他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有人報告說:「西排南頭第二間房子,住的是瘋子道人寶志。

他雖說分配在這座寺院,但總在都城的熱鬧地方,一百天也不回來一趟。

那間房子空無一人。」

正在他問答的時候,誰也沒發覺寶志已經來到寺廟的廚房裡。

他在外面喝醉了,回來要飯吃。

別人因為已經開過飯,太晚了,沒有給他,他就跳起來惡罵。

這邊的僧人聽說後,打發小和尚繞到廚房旁邊,隨便地喊著「黃頭髮」。

寶志聽到後忽然說:「誰在叫我?」

即追小和尚來到僧人跟前,對他說:「你發誓要找獵狗捉我,為什麼空手來了?」

高僧知道他不是尋常人對他行禮表示懺悔,把書信一交一 給了他。

寶志看完書信說:「方丈道人召喚我,不用多久我也該自行回去。」

寶志屈指一算,又說某月某日就去,便不再與這位高僧說話。

眾人只記得他說的某月某日。

天監十三年冬天,寶志在台城後面堂裡對別人說:「菩薩要走了。」

不到十天,他就無病而死。

一屍一體柔軟兼有香味,容貌自然和悅。

臨死前,他點上一支蠟燭,一交一 給了後屋的守門人吳慶,吳慶立即奏稟了皇帝,梁武帝歎道:「大師不再留在人間了。

給你『燭』的用意,是要你把後事『囑』與我啊!」於是厚加殯葬。

遺體安葬在鍾山獨龍崗上,仍在墓地建立開善寺,敕令陸倕在墳前製作墓誌銘,王筠在寺門內刻寫碑文,並在各處傳佈其遺像。

寶志開始顯露神奇形跡時,約有五六十歲,直到臨終也不見衰老,實在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紀。

有個叫余捷的道人,住在京都九日台的北面,自稱是寶志的姑舅表弟,比寶志小四歲,推算起來。

寶志死時該有九十七歲了。

後魏也有個稱作寶公的僧人,不知老家是什麼地方的,相貌很醜陋,知識極通達,能通曉過去和預見未來三代的事。

說的話像讖言符咒,無法理解,事後則被證明句句屬實。

一胡一 太后問他世事的結局怎樣,寶公抓一把米給雞,嘴裡發出「朱朱」的喚雞聲,當時人們都不解其意。

到了建義元年(公元528年),一胡一 太后被爾朱榮殺害,這才驗證了「朱朱」是有所指的。

當時有個洛一陽一人叫趙法和,請寶公占卜什麼時候能有爵位,寶公說:「大竹箭,不用羽,東廂屋,急手作。」

當時誰也不懂是什麼意思。

過了一個多月,趙法和的父親死了,所謂「大竹箭」者,是指服父喪所用的粗竹杖,「東廂屋」者,是在中門東側搭制的守喪的房子。

當初寶公所作的十二字歌訣,都被說中了。

這個寶公與一江一 南那個寶志公,尚未查明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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